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注的雨水,倾盆而下。
那头耀眼的银发早已被水打湿,一缕缕地贴在韩睿霖分明的轮廓上。脚底踩到的那滩泥泞,让他瞬间失去平衡。
短短一刹那,韩睿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没有,只是眼前突然出现了那张清俊的脸。
有些后悔,还没跟对方说过几次话呢。
在他因为惊慌而瞳孔震缩时,一只修长结实的手臂猛地探出,环抱住了他,双腿悬空。
那股力量在稳住韩睿霖身形的同时,带着他朝前跑去。湿透的背心黏在身上,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温热宽大的手掌紧紧地贴住了他的小腹。
这一刻,韩睿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惊惶间转头,他猝不及防跌进了一双金色的眼眸,宛如融化的旭日,穿透层层雨幕,流淌着摄人心魄的光晕。
大脑瞬间放空,韩睿霖整个人仿佛被一个巨大的透明气泡罩住了,连淅沥的雨声都听不分明。
“下来,看路。”
男人醇厚的嗓音被风雨切割成碎片,夹杂着奔跑时规律的喘息声,扎破气泡后敲击着韩睿霖的耳畔。
见怀中的人仍然呆呆地盯着他,机械地迈着步子,秦璟沅轻蹙眉心,用力捏了捏手底下的肌肉。
“嘶——知道了知道了!”
脱离男人温暖的怀抱,韩睿霖的皮肤再次传来雨水冰凉的触感。怎么回事,刚刚还没觉得有这么冷呢!
“我引开它,你跟在后面,拿着这个。”
两人在雨里又跑了一段路,秦璟沅突然出声,同时将那把军用匕首塞进了韩睿霖的手里。
“咳咳,不行,太危险了,我来...”
一听到秦璟沅主动要当诱饵,韩睿霖想也没想,果断就要拒绝,却立刻被打断了:
“别废话,我看不清。”
这时,他才发现对方没有戴那副银色的眼镜,雨水直直地打在男人的脸上。
在出来前,秦璟沅就将眼镜塞进了挎包里,避免到时候被雨水糊了镜片,遮挡视野。幸亏他的度数不算太深,路还能看清。
没有再多说,韩睿霖紧紧握住那把匕首。在他的视线中,秦璟沅掏出口袋里的一枚石头,便转头眯起眼睛,朝着那只野猪用力砸去。
不偏不倚,恰好砸在了它的鼻子上。
野猪吃痛地发出一声凄惨的嚎叫,脚步踉跄,鼻孔周围的肉抽搐着淌下鲜血。
短暂停滞的间隙,秦璟沅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另一边奔去。而野猪也很快反应过来,怒吼着朝他追去,尖锐的獠牙闪着银光。
途中,他勉强在雨夜里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利用那一团团略显模糊的黑色障碍物,干扰着野兽的追击。
跟在后面的韩睿霖心焦不已,他发现有好几次,那獠牙擦过了对方被风刮得鼓起的衬衫。黑色的布料被撕开了几道口子,露出男人白皙的脊背。
心脏高悬在喉管里,他咬了咬牙,决定速战速决。瞅准时机,韩睿霖加快步伐从侧面蹿了过去,企图用匕首扎向野猪的脖颈。
可猛兽的速度极快,敏锐甩头避开了他的刀尖,锋利的獠牙擦着韩睿霖的小臂划过,拓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啊啊啊啊!
痛呼被他压在舌底,喉结上下滑动,强行地吞了下去。只是他的手臂,疼得几乎快要握不住匕首。
从小生活在京市的韩睿霖,还从未有过对战巨型野兽的实际经历。当真正面对时,才发现家养的人类与这种生活在野外的庞然大物之间,力量的悬殊是如此之大。
然而,见到这一幕,秦璟沅停下了脚步。在野猪准备转向韩睿霖发难时,快速地扑了上去,用手臂死死地勒住它的脖子。
雨水顺着暴起的青色脉络,蜿蜒着落到土里。
不顾手臂的伤口,韩睿霖再次冲上前。野猪在挣脱背上的人时抬起了前腿,他看准底下露出的腹部,用尽全身力气将匕首刺了进去。
“嗷嗷——”
一时间,两人一猪在泥浆中翻滚。
雨水、鲜血和泥水混在一块儿,随着野兽的痛苦挣扎到处四溅。
韩睿霖拼命地握住匕首,发觉对方朝后猛冲,似乎想要用撞树的方法来掀翻背上的男人。他急得眼眶发红,空出的左手五指握拳,朝着野猪的下颚直直挥去。
空气中传来了骨裂的声音。
在野猪因为脑部震荡,浑身僵直着眩晕时,韩睿霖一不做二不休,向下划动匕首,刀锋撕开了野兽的腹部。他直接将手探了进去,扯出乱七八糟的脏器,丢到地上。
终于,在一阵剧烈的抽搐后,野猪的动作渐渐迟缓。秦璟沅敏捷地跳下猪身,下一秒,庞然大物便轰然倒地。
两个男人瘫坐在地,浓稠的夜色里,只剩下接连不断的喘息声,与雨水交织环绕。
靠在树干上,秦璟沅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上面被钢针般的猪毛划出了细细密密的伤痕。
就在这时,一颗毛绒绒的银色脑袋凑到他的面前。韩睿霖伸手托住他的腕骨,蜜色的皮肤上沾满了血渍和泥浆混合的不明液体。
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慌张地收回手,在裤子上蹭了好几下,又在雨里洗了洗。直将上面的污泥弄了个干净,才重新捧住秦璟沅的手背。
脱掉皮质的机车夹克,韩睿霖将它罩在了两人头顶。随后,他从背上解下来一个自制的包裹。
是用巨型的芭蕉叶和极细的藤蔓编成的,一直被他绑在背上,用防水的外套盖着。
现在,他从里面掏出了几棵草药,塞到嘴里嚼了嚼,吐到手心就想要敷到秦璟沅的伤口上。
只是很快,韩睿霖便僵住了动作。他抬头看了眼面前的人,又偏移视线,盯着远处的一棵树苗瞧。
“那个,介意吗?”
声音沙哑,被砂纸磨过似的毛糙。
指的是草药的碎渣上沾了他的口水。
仰头闭上眼睛,秦璟沅的嗓子也干得像是刀割。他重重咳了声,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没那么,矫情。”
忍不住扬起唇角,韩睿霖继续着手下的动作,嘴里低声喃喃:
“也对,哥你怎么可能矫情...”
雨势依然未减,“哗哗”地落下,震得秦璟沅耳鸣,也就没听见对方的这句称呼。
低头用牙叼住背心的下摆,韩睿霖撕下来一长条布料,拇指压着那层草药,小心地裹着秦璟沅的两只手腕。
银色的发垂在男人的额前,湿漉漉地滴着水。可他的神色却极为专注,脸颊上还有许多奔跑时被树枝抽出的红痕。
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挺细心,倒是个会报恩的。
秦璟沅随意地想着,抬起下巴,隔空点了点那只还在淌血的小臂。野猪獠牙的尖端无比锋利,让韩睿霖伤口顶端的皮肉都翻开了。
“伸出手。”
乖巧地伸出右臂,韩睿霖掀起眼皮,按捺住内心的小雀跃,悄悄地打量起对方低垂的睫羽。上面沾了许多细碎的雨珠,像是消磁的水晶。
“张嘴。”
闻言,他张开嘴巴,就被人塞了一把草药进来。
“嚼。”
快速地嚼碎齿间苦涩的草茎,韩睿霖低头吐到自己的手心,无比随意地敷到他的伤口上。
他对自己向来粗糙,这点小伤,根本不疼,也就还凑合...
“嗷疼疼疼——”
冷着脸,秦璟沅松开手,指尖灵活地翻转,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当然,布料还是从韩睿霖自个儿的身上撕下来的。
潮男小韩,继破洞流苏牛仔裤后,再次获得了一件崭新的时尚单品——流苏黑色背心。
可以随时随地,炫耀八块腹肌的那种。
等到两人都处理完伤口,周围只剩下毫不停歇的穿林打叶声,以及韩睿霖疯狂轰鸣的心跳声。
只有他自己听见了。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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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什么,他从背上又拿了个东西下来,递到秦璟沅的面前。
是一颗椰子。
表皮还有奇怪的凹痕,似乎是被外力撞击过,看起来丑丑的。
“你这背上是有什么空间?”
歪头看了眼,秦璟沅有些好奇。
“嘿,我这就是哆啦A梦的口袋!”
见男人感兴趣,韩睿霖骄傲地用手刮了刮自己的鼻子,从身后又掏出一大堆东西。
里面还有一根树叶包着的烤猪腿。
没错,就是这次人猪大战的导火线,属于那只不幸离世的小野猪崽。这下子,父子终于团聚了,还恰巧都是死在韩睿霖的手下。
“哆啦A梦是谁?”
虽然韩睿霖有心逗趣一把,奈何秦律师从小到大就没看过动画片,工作后上网也只浏览国际新闻,基本不怎么冲浪,是个妥妥的2G大龄男青年。
除了上学读书,就是打工赚钱。
听到秦璟沅的问题,韩睿霖僵硬地转了转眼珠,绞尽脑汁地想着,到底该如何挽回这尴尬的局面。
好不容易打开的话题。
“就是,就是,额,就是身后永远的守护神!”
韩睿霖一鼓作气,语速极快地说完后面那句话,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被头发遮着的后脖颈,一瞬间烧得红透了,他慌乱地想要找补:
“啊,你别多想,我...我是说,你你...”
“嗯?我没多想。”
轻挑眉梢,秦璟沅见白发男人有些语无伦次,便好心地出言打断。他的思维和韩睿霖压根不在一个频道上。
在他看来,大概是这小子在吹嘘自己有多么厉害,像神一样,有点中二病。
嗯,这个词是这么说的吗?
将秦璟沅平静的表情收入眼底,韩睿霖莫名觉得有些失落。额发软软地耷拉下来,雨水滴进了他的眼里。
“嗯...那就好。”
反正,他只是有点感动对方的及时出现罢了,确实没什么其他心思在。
韩睿霖这样告诉自己。
余光扫到男人湿透的黑色衬衫,他又将那些复杂思绪抛到脑后,拧着眉心开口:
“你这湿衣服穿一晚上,肯定会感冒!”
闻言,秦璟沅目光奇怪地盯着韩睿霖还在滴水的背心,似乎在用眼神反问:
你不也湿着,还说我?
“我身体好,从来不生病。”
Get到他的眼神的意味,韩睿霖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肱二头肌,又暗戳戳炫耀了一波。
秦璟沅:……他身体也挺好的。
“雨这么大,干了也会湿。”
将手探到外面,秦璟沅抬头看了眼不见停歇的雨。两个大男人挤挤挨挨地躲在那件机车外套下面,空间少的可怜。
而韩睿霖将自己带着的那只百宝袋放到怀里后,大半个背几乎都露在外头,被风雨无情地抽打着。
往外挪了点,秦璟沅离韩睿霖的肩膀远了一些。这家伙的体温也太高了,紧紧地挤着他的身体,简直快要把他的衣服给原地烘干。
真的没发烧吗?
天生体热似火球的韩睿霖,完全没注意到秦璟沅的动作。他正一脸严肃地思考着,眼睛飞速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确实,不可能让人淋一晚上的雨,这样也睡不好觉。况且,对方手上还有伤口在呢!
既然秦璟沅没有见死不救,为他抛弃了原本舒适干燥的落脚点,那么韩睿霖认为,自己也必须要做出弥补。
“你在这儿呆着。”
转身将外套严实地盖在秦璟沅的头上,韩睿霖丢下这句话就站起身,大步跑进了雨里。
靠坐在树旁,秦璟沅抱着百宝袋,沉默地望着那道高大的身影,转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心头有些复杂。
这还是他第一次,什么都不用管呢。
不太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