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秋抬头看了南祐帝一眼,这位帝王神情慈爱,可是,眼底那不怒自威的气势震慑着她,她说不清为何,并不敢真如在亲生父亲楚守疆面前那么放肆。
如果南祐帝真是她生父,她现在肯定直接开口,要江映月流放或者砍头!
只要没了那个女人,她一定可以把谢宴青抢来!
但毕竟她不是皇帝亲生,尽管从小南祐帝就对她虽然纵容,尽管所有人都它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从小带在身边养大,是无上荣宠,但是楚秋秋心里隐约明白,她提的要求,皇上不会都无条件满足。
再说,原本为了谢宴青考虑,她也不能轻易的把事情和盘托出。
万一影响了谢宴青的功名,他真讨厌自己了怎么办?
现在,至少谢宴青是很疼自己这个妹妹的!
她也没想太久,皇上还等着她答话呢,于是楚秋秋有些扭捏道,
“回皇上,其实没什么事,只是回京之前,因为我和宴青哥哥吵了架,有点心里不舒服……”
南祐帝捋了捋胡子,笑了笑,“谢家老二从小脾气执拗,说来也怪,他老子倒是个好脾气的,也不知道怎么生出那么个倔脾气,回头朕让他给你赔罪!”
言语之间,极尽维护楚秋秋,外人看在眼里,真是比同桌用餐的几名公主都要更得宠些。
就连座次,也是楚秋秋比公主们离得更近些的。
楚秋秋笑着连忙点头,心里忽然灵机一动:虽然不能求皇上除掉那个女人,起码也可以试探试探皇上的意思,也许可以也给她来个指婚呢?
那江映月商贾之女,皇上都能做主给她指婚,还嫁给一个侯府嫡长子,她可是镇南将军之女,皇上亲赐封号的宁霜郡主,她就不相信皇上会给她找一个不好的亲事。
思来想去,楚秋秋硬着头皮,故作娇蛮道,“皇上,可不可以把我指给宴青哥哥?到时候,我就做那南祐第一的悍妇,天天欺负他,看他还敢气我!”
南祐虽然民风还算开明,但楚秋秋这般举止,仍然算得上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行事风格。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也觉得抬不起头来。
一桌的妃嫔公主们都低下头去,有的羞红双颊,有的忍俊不禁。
南祐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孙全也不由得低下头去,暗想,这谢家小侯爷是真吃香,竟然让楚秋秋能说出这般不顾女儿家名节的话来。
南祐帝爽朗大笑,随后对楚秋秋道,“你这丫头,真是朕的开心果!”
楚秋秋很想强调自己不是开玩笑,不过,她能感觉到其他人看向她的视线有些异样,她到底要脸,没再开口。
南祐帝笑完后,眼中精光稍纵即逝,盯着楚秋秋严肃问道,“丫头,你和谢家老二这事,是你爹的意思吗?”
楚秋秋本想说,这是她自己的意思。
可是眼下,那么多人看着她,她觉得两颊发烫,不好意思说是自己主动表明态度喜欢谢宴青,于是点点头。
反正,也没很大差别嘛,毕竟当时她爹知道了也很高兴。
南祐帝脸上笑意淡了几分,片刻后,拍拍楚秋秋的肩膀,“你爹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朕,还想多留你两年。你这次回来,就留在京城,多住些时候,太子也回京了,你回头和他多走动走动,小时候也是一起长大的。”
楚秋秋小时候住在皇宫里,也算和太子一起长大,不过太子比她大上好几岁,一直以来都当她是小妹妹。
前几年她被送回南疆时,太子因病,一直在京郊行宫养身体,一晃也有好几年没见了。
楚秋秋挺喜欢太子哥哥的,不过太子脾气太好,对什么总是淡淡的。她反而觉得这样的人相处起来没意思。
皇上看楚秋秋提及太子似乎兴致缺缺,又笑道,“等过几日,你父兄一并回京了,朕一定大办特办,好好庆祝庆祝,到时候,把老四叫来让你认识认识,朕的儿子,总不会比谢家老二差,你的婚事,朕得好好考虑考虑。”
楚秋秋就是再糊涂,也有点明白过来了:
皇上,似乎不太想让她嫁给谢宴青。
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但是,南祐帝的神情透着几分看不透的严肃,她不敢再说。
当晚,宁霜郡主宿在宫里的消息传到宫外,自然又是南祐帝有多么疼爱这个将军之女。
江映月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检查庄亦舟送来的所有交接文书和账簿,眼见都办理妥当,她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正要交代后续工作时,管家老董从定国侯府赶来,传了一则宫中的口谕:
“月夫人,楚老将军南疆大获全胜,三日后镇南军卸甲入京,小侯爷也跟着回来。他这次立了大功,听那位总管公公的意思,大公子不日就能放出来了。”
江映月并不关心谢如安能不能出来,她上次去打点过后,狱卒们虽然起初态度轻浮,但之后已有所改善。
而谢如安在知道自己不会死后,便没有那么颓丧,想来他不会寻短见的。
放出来之后,她便会和他当面谈休夫之事。
这些时日,她心境发生了不少变化,对于谢如安,她自然是不会原谅,但想到他以后没了侯爷身份,又用不得入仕,今后注定籍籍无名一事无成,想来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想到这里,江映月一时间甚至有些同情他。
夫妻一场,好聚好散吧。
于是点点头,“早些出来也好,他在里面应该也吃了不少苦头,他从狱中出来后,差人通知我,我去看看他。”
老董听罢,还道是夫妻情分仍在,面上一喜,应承着去了。
江映月注意力仍然在面前文书账簿上,根本没注意到管家的反应,直到片刻后听见男人熟悉的声音响起:
“呵,你对大哥还真是一往情深,从前种种说辞,我居然真的信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她掉了手中书册,循声转过头去——
夜阑深处,谢宴青静静倚在门口,目光灼灼盯着她,眼底是暗潮汹涌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