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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芙蓉

作者:雾月叁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商绾一回过眸,见太后的依仗正缓缓向自己走来。


    太后今日一袭墨绿色常服,衬得她气色格外光彩照人,她冲自己微微笑着,眼尾的纹路舒展开来,仿佛春风拂过的柳枝。


    “臣妾见过母后。”商绾一俯身行礼,浅浅笑道,“臣妾多日未去给母后请安,是臣妾的不是。”


    太后细细打量商绾一过后,启唇道:“这些日子你人未来,有关你的事哀家可是日日听说,就连画院的人都时不时和哀家说,想和你结识一二。”


    商绾一赫然低下头:“臣妾雕虫小技,承蒙皇上不嫌弃罢了。”


    “谦虚了,”太后抿唇笑着,“每隔三年的十月,画院都会招募新人,且无论身份年龄男女,只要技高者,皆有可能入选,你可有兴趣?”


    闻言,商绾一明显呼吸一滞,虽面容依旧平静无波,可她眼底不经意闪过的那一抹明亮之色骗不了人。


    她的确心动了。


    从前,考入美术学院的梦想被种种世俗无奈压在心底,可直到那日她审阅画院编制的图册,精良的画工与好闻的颜料让那个念头春风吹又生。


    可此刻,皇后犀利警惕的眼神又不由得提醒她:收敛锋芒。


    她终究还是福了福身:“多谢母后的好意,臣妾技不如人,这次便算了。”


    太后略沉默片刻,撩起眼皮睨向女子低垂的眉眼:“错过这次,就要三年后了,你想好了?”


    三年。


    三年后的她多半已经与裴昀之和离,想来也不会给皇后带来什么威胁,那时再尝试倒也不迟。


    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见她心意已决,太后也不便再说什么,只是稍显失望地道了句:“好吧。”


    寒暄几句后,商绾一目送太后扬长而去的背影,对身后的玉珠问道,“玉珠,你可了解宫廷画院?”


    玉珠思索片刻:“奴婢听王府的那些侍卫们闲聊时讲过一两句,只知宫廷画院是前朝起逐渐被重视起来的。”说着,她目光微微泛起亮光,“听说入职的画师们可风光了,不仅能为宫中建筑装饰作画,还能为皇亲国戚画画像,俸禄也是只多不少。不过这画院也不是一般人能进的,要通过严格考试呢。”


    “考试……”商绾一垂眸沉吟,听上去似乎和现代的编制有些类似,若是真能在画院入职,也不失为和离后寻求独立的好去处。


    “王妃可是想考?”玉珠试探道,“市井上到处都卖往年的考题,不如咱们回去的时候买些回去?”


    商绾一听玉珠滔滔不绝,不禁扬了扬眉:“玉珠,你这自从来到王府,消息都灵通了不少啊。”


    闻言,玉珠不好意思地颔首笑了笑:“这不是为王妃多打探打探吗?”


    商绾一轻笑:“走吧,去街市转转。”


    ————


    裴昀之醒来时,便见榻上已空空如也。


    走得倒是早。


    他心里边冷笑,边起身唤卫泽进屋为他梳洗。


    且说卫泽昨夜亲眼看见王妃醉醺醺地进了文书房,一阵窃喜,心想殿下与王妃终于能成大事,便屏退了周围的所有下人,还叫耳房的人准备沐浴的热水与换洗的衣物。


    今早他喜滋滋地进来,见裴昀之竟刚从地上爬起来,而商绾一也无影无踪,不免大失所望。


    他垂头丧气地为裴昀之更衣,嘴里念叨着:“殿下,其实属下一直有个疑问,不知该不该说……”


    “那就别说。”裴昀之毫不留情地打断。


    卫泽噤了声。得,又是自讨没趣的一天。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只见碎花布裙的侍女匆匆忙忙地进来,手中端着一盆清水,正头也不抬地往里进。


    裴昀之和卫泽皆一怔,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进来。


    “雅兰?你怎么……”卫泽瞧了眼她手中的水盆,不禁恍然,那是他昨夜吩咐过,让下人准备的清洗之物。只不过,不知为何,前来送水的竟换成了前院扫地的雅兰。


    他红着脸低下头,不敢与一旁眉头紧锁的裴昀之对视。


    雅兰亦是一副错愕的模样,她茫然道:“殿下恕罪,奴婢还以为,这里需要伺候,就……”


    裴昀之无言,且面若冰霜,卫泽连忙挥了挥手,示意雅兰在殿下发怒之前赶快退下。


    雅兰似还有停留之意,但见卫泽驱赶,便略有不甘地福了福身。


    正欲退下,却听见裴昀之冷冽沉稳的声音:“等下,你过来。”


    她顿住,端秀的眉梢顿时扬起一抹欣喜,连忙聘聘婷婷地轻步走到裴昀之面前。


    裴昀之今日身着绛紫色暗纹常服,如松如玉的矜贵气息从他笔直的身躯中无声迸发,如雕刻般的俊朗面庞上,那双似幽潭藏星的好看眼眸正凝着她,不禁令她面露绯红。


    “殿下。”她垂着眸轻语道。


    女子扭捏的神态与靠近时愈发浓郁的香气令裴昀之一阵不适,他眉头轻蹙道:“你难道不知,下人禁用香吗?”


    雅兰微微一怔,慌然解释道:“奴婢知道,奴婢没有用香料,只是侍弄花草的时候,身上不小心沾了芙蓉花香,不是故意的。”


    裴昀之不动声色地垂眸睥睨,女子脸上精致的粉黛与领口刻意解开的一个扣子尽收眼底。


    从那日晚膳撒汤,到今日的种种,他很快便参透其用意。


    雅兰抬起头,眸中泛起盈盈水光,柔柔道:“奴婢只希望这花香能让殿下心情好一些。”


    好一个眼含秋水,眉目含情,只不过到他裴昀之这里,都是白费。


    “本王不喜花香,太俗。”他唇间溢出一句赛过冰霜的冷语,下颌线条如雪夜溪流般冷硬锋利,他无视雅兰殷红眼底那即将脱落的眼泪,补了句,“还有,本王也不喜欢艳丽的衣裳,更厌烦穿着不得体之人,懂了么?”


    ————


    果真如玉珠所言,皇城内大大小小的书肆几乎都贩卖画院的考试素材集锦,也正因如此,商家之间的“价格战”便不可避免。商绾一仅花了不到一两银子,便买到了厚厚一摞书卷。


    心满意足,正准备和玉珠回府之际,耳边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一个姑娘家,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考画院做什么?”


    商绾一循声望去,见说话的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正一脸不屑地打量着自己。


    这个年代的人有这种思想倒也不足为奇,商绾一只淡淡扫了眼他,便不予理会,绕过他离开。


    可那男人似乎并不肯罢休,拦住商绾一的去路,不依不饶道:“我跟你说话呢,装没听见?”


    商绾一冷笑一声,泠泠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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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意思,我刚刚才真没听到有人在说话,只听见几声狗叫。”


    “你敢骂我?”男人怒发冲冠,撸起袖子,正要向商绾一挥舞拳头,手腕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禁锢住,动弹不得。


    商绾一怔了怔,抬头望向不知何时出现的裴玄策,将那句快退口而出的“太子殿下”收了回去。


    裴玄策身着一袭白色常服,整个人的气质温润如玉,唯有眉宇间散发出凌厉的怒意,让人不敢轻视。


    男人被抓得手臂生疼,直求饶了好几声,裴玄策才将他放开。


    “我和她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啊?”男人边面露痛苦地揉着自己手腕,边嘟囔着,“再说,我说的又没什么错,这女人本就以应该相夫教子为第一……”


    话音未落,裴玄策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向前逼近几步,狭长的眼眸半眯着睨向男人。


    “我妻子如何,又跟你有什么关系?还有,你一口一个相夫教子,既然你这么喜欢,便滚回家好好呆着,少出来抛头露面。”


    裴玄策高大健硕的身形与不容小觑的气场让那男人心虚得直咽吐沫,他哑口无言,只得灰溜溜地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多谢太子殿下相助。”商绾一松了口气,望向裴玄策,福了福身。


    裴玄策柔和的神色回到脸上:“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刚刚孤说了谎,只是为了快些赶走那人,还请皇婶莫要介意。”


    商绾一顿了顿,想起裴玄策刚刚称自己为妻子,有些不自然地垂了垂眸,摇头道:“当然不会。”


    裴玄策微微勾了勾唇,目光瞥向玉珠手中的书卷,低声说道:“孤在画院有几个认识的朋友,皇婶要考画院,孤可以帮着安排。”


    商绾一神色一凝,见裴玄策面露认真,连忙回绝道:“多谢太子殿下好意,我考画院只是无聊,随便考着玩玩的。”


    女子语气疏离客气,裴玄策眼中闪过一丝黯淡,他迟疑片刻,开口道:“皇婶,上次御花园母后说的那些话,孤心里很过意不去,但是还希望皇婶和小皇叔相信,母后不会真的伤害你们,孤更不会。”


    闻言,商绾一心中不免一阵感慨,她盈盈笑道:“太子殿下能和我说这些,我很高兴。我和辰璟王殿下从未怪过皇后娘娘与殿下,殿下宽心就好。”


    裴玄策点点头,也回以温和的微笑。


    “时候不早了,孤送皇婶回去吧。”


    商绾一眉眼笑意未减,却往后推了一步,她颔首道:“不劳烦太子殿下了,我自己回去便好。”


    说完,便俯身离开。


    走了好远,玉珠回头看了看,竟见裴玄策还驻足原地,往这边望着,不禁面露不解,边走边在商绾一耳边低声说道:“王妃,奴婢怎么觉得太子殿下有些不对劲?他对您未免太热情了些。”


    商绾一杏眸微垂,她反应并不迟钝,甚至说有些敏感,自然能感觉得出旁人与自己相处时是否逾越了该有的边界感,同时,她向来也能将这种边界感拿捏得恰到好处。


    她虽能看出,裴玄策说的那些话皆发自肺腑,也信得过他的为人,但收敛锋芒,保持距离这几个字,她必须刻在心间。


    回府时已然是正午时分。


    穿过主厅,便瞧见雅兰边抹着眼泪,边从文书房一路小跑着出来,说不出的梨花带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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