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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蜜蜡

作者:雾月叁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是夜戌时,夜色如墨,太守府一片宁静。


    卫泽将厢房收拾完毕,裴昀之和商绾一便进屋准备歇下。


    往日在王府,二人都是分居而睡,今晚不得不同房,密闭静谧的厢房内散发着一缕尴尬的气息。


    为了缓解这份尴尬,商绾一不急着洗漱,而是坐于一边的软榻,找着话题说道:“你有没有发现,那个赵太守有些不对劲?”


    裴昀之站于窗边,月色照映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影,冷峻而凌厉。


    他眸色微凝,反问:“什么不对劲?”


    商绾一抬起眸,认真道:“他一副殚精竭虑,废寝忘食的疲劳模样,可是来接咱们的时候,骑马的动作却十分有力。还有,一入府,我就闻到一股商府曾点过的名贵香料的味道,若他真如自己所说那般一心为民,怎会这种时候点此熏香?”


    闻言,裴昀之不可置否,只是勾了勾唇:“没想到,你除了画画,还有些聪明之处。”


    见裴昀之毫无波澜的眼底,商绾一意识到自己说的一切他早就察觉,不禁觉得一阵没劲,扭过头去,给裴昀之留下个后脑勺。


    裴昀之轻轻一笑,说道:“其实此行,我和太子本就不只是单纯赈灾这么简单,这也是起初我不愿让你来的原因。”


    商绾一怔了怔,诧异道:“你们要查赵京?”


    “不是查,是抓。”


    裴昀之声音清冽却平淡,似是在说一件简单的事。


    “你们已经有计划了吗?”商绾一刚开口问道,窗外便闪过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衣身影。


    裴昀之眸光微敛,给商绾一投去一个示意的眼神。


    商绾一心领神会,故意抬高了些声音:“今日累了,咱们快歇息吧。”说完,便起身准备吹灭蜡烛。


    裴昀之却拉住她,眉宇间带了些温柔,凑到她耳畔,轻声道:“夫人还未为我宽衣,怎就着急熄灯了?”


    闻言,商绾一脸色瞬间蹿红,她抬头气愤地对上裴昀之那双满是深情的深邃眼瞳:别太过分。


    而裴昀之则依旧眉目含情:人就在外面偷听,你可别露馅。


    商绾一心里叹了口气,媚声说道:“夫君平日里不都喜欢熄着灯吗?怎么今日倒变了?”


    说着,她双手环抱住裴昀之的腰,秀眉微挑,红唇微张:“也好,这样妾身便能将夫君看得更仔细。”


    腰间传来的柔软触感袭击而来,裴昀之浑身僵住,耳后慢一拍般地燃烧了起来。


    烛火之下,面前女子白皙细腻的脸庞镀上一层朦朦的光,柔和又撩人。她媚眼如丝,双眸泛光,似乎轻而易举就能燎原。


    “啊。”


    突然,商绾一视线天旋地转,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双脚腾空,被裴昀之拦腰抱起。


    听到这声音,窗外的黑衣人只觉得脸颊一热。太守派他监听辰璟王的一举一动,却殊不知辰璟王只忙着与王妃温存。他怕自己再多留一刻,就该听见不该听见的了。


    他摇摇头,红着脸顺着林间的小路溜走。


    而此时厢房内,却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商绾一被裴昀之抱到床榻上,床榻微微震动,帷帐轻晃,她躺到柔软的被褥上,霎时间跌入了那双深邃眼眸中。沉重有力的温热呼吸,不住地落在自己的唇边,带来一丝难以言说的触感。


    皎洁的月光穿过云隙,窗扉半掩,温柔又清冷的光辉从窗外钻进屋内,还送来缕缕微风。


    夜色沉沉,烛影漂浮,屋内气息翻涌,仿佛时间已经凝固住,只余下一份浓稠得化不开的暧昧。


    半晌,商绾一开口:“还…还要继续演吗?”


    “你还想演什么?”


    裴昀之的反问,让她脸颊红晕更深,她不自然道:“我是说,偷听的人走了吗?”


    裴昀之定定地凝视着她,喉间溢出冷笑:“若没走,你还想假戏真做给他看?”


    “裴昀之!”商绾一语气带了些愤怒。


    裴昀之唇边笑意未减,他起身,到一边的软榻躺下。


    “明日再说,今晚早点睡。”说完,便双目紧闭,一副下一刻就陷入沉睡的勿扰模样。


    商绾一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侧了侧身,身上的疲倦化作一股困意,让她不由自主地垂下眼帘,沉入梦乡。


    宁静的月夜之中,裴昀之轻轻睁开双眼,那双黑曜石般的幽深眼眸闪烁着温柔的光泽。


    床榻之上,女子睡颜安宁,面容恬静,长长的睫羽覆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月光从窗柩的缝隙里撒下,给她白皙的面庞晕染出一层柔和的光晕,美得不真切。


    他凝了一会儿,思绪回到前世那个记忆犹新的夜晚。


    那是他们第一次共度夜晚,还是因为周末景点堵车,过了学校门禁的时间,才不得不住酒店。


    酒店双床房内柔和的橘黄色灯光,映衬出两人微红的面庞。


    “你睡哪张?”商绾一看向裴昀之,那张泛着粉嫩的腮颊被暖光映得格外温柔。


    裴昀之不自然地错开眼:“我都可以。”


    “那我睡左边的了,晚上我可能会起夜。”商绾一选择了离卫生间近的那张床。


    两人先后洗漱后便匆匆躺下,互道了句晚安。


    熄灯一瞬,房间里悄无声息,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清晰起来,给逐渐升温的空气陡然添加了几分意趣。


    少年无法忽视那颗悸动的心和不安分的身体,欲望催使他心中生出几分罪恶感与羞耻,却又如星星点火一般,不可遏制。


    那一夜,裴昀之几乎整晚没睡。


    而此刻,又是相似的场景,他的心境却已经截然不同。


    脑海中不断闪过商绾一搂住自己腰时的那份娇媚与主动,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她。


    明明知道她是在演戏,他心中疑问还是油然而生:在那几秒里,她可有过一丝真情?


    今晚,注定又是不眠之夜。


    翌日清晨,商绾一便随着裴昀之和裴玄策,由赵京送往灵州城门发放赈灾粮。


    灵州城东西南北四侧城门皆设置粥棚,每一个棚前都已排起长龙,四个人便分别负责一侧城门。


    “西侧城门妇孺居多,较适合王妃。”赵京微挑着嘴角,提醒道。


    商绾一轻轻勾唇,说道:“多谢赵太守提醒,那本妃今日便守在城西。”


    阳光影绰间,裴昀之与商绾一目光不易察觉地短暂交汇后,便奔赴城北,而裴玄策和赵太守分别前往城东和城南。


    “大家排好队,人人有份。”


    商绾一边用清冽又响亮的声音说着,一边挽起袖子,打开粥桶的盖子,腾腾热气瞬间弥漫在空气中。


    舀起米粥的那一刹那,她手腕上的动作不禁一滞。


    这粥虽看似满满一整桶,却稀得如清水一般,这一整木勺的重量可能还不及半两。


    她蹙了蹙眉,将碗递到面前一双枯树皮般的手里,指尖触到那老婆婆开裂的指甲,不由放轻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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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过碗,老婆婆脸上的褶皱绽放出一朵盛开的花,轻笑道:“王妃当真是心善,还要亲力亲为地为草民发粥。”


    商绾一眉心稍稍舒展,温和道:“老人家,关心子民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说着,她声音略低下去,“不过,今日的粥稀了些,也不知大家能不能吃饱。”


    望着前方长长的队伍,人群中多为女子与孩童,甚至还有刚分娩后未出月子的母亲,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在初秋的冷风中瑟瑟发抖。


    商绾一连忙命下人给她们披上件衣裳,心里愁绪万千:若这个时候着了风寒,这些米粥可不够维持。


    也不知另外三侧的城门,情况如何。


    那老婆婆看出商绾一的心思,反倒安慰道:“王妃不必忧心,我们女人吃得少,粥稀一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话音未落,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跑过来,拉着老婆婆的衣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祖母,娘亲又咳血了。”


    老婆婆先是一怔,面容略带一丝遮掩之色,压低了声音说道:“囡囡,祖母不是让你好好呆在屋里吗?跑出来做什么,快回去!”


    商绾一拦住她:“老人家,您确定不要去照看一下您儿媳吗?”


    老婆婆顿了顿,语气客气道:“不必了,就是普通的风寒而已,一会儿喝下粥,自然就好了。”


    “不是的,我娘亲不是风寒,是肺痨。”此时,小姑娘却哭得更厉害。


    哭声不小,可周围的目光却没有一丝怜悯与同情。商绾一察觉出不对劲。


    她蹲下来,轻轻擦拭着小姑娘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囡囡不哭,带姐姐去看看你娘亲,好不好?”


    “好。”囡囡吸了吸鼻子,便拉着商绾一往一侧的屋子走去。


    老婆婆神色一顿,连忙跟了上去。


    破败的茅屋内,潮湿的霉味在凝滞的空气中浮浮沉沉。墙角漏雨留下的痕迹蜿蜒如蛇,半截残蜡插在缺口的陶碗里,昏黄的光晕堪堪照亮房屋一角。


    妇人躺在发霉的草席上,双颊凹陷,面色灰白如蒙尘的纸,干裂的唇间溢出几声破碎的咳嗽,唯一一双眼睛亮得骇人,仿佛燃尽了最后一点生气。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似是被吓得一颤,抓紧身上单薄的被褥,怯生生地蜷缩起来。


    “娘亲,辰璟王妃来看您了。”见囡囡跑过来,她才稍稍放松一些,用那双充满怯意的眼睛打量着商绾一。


    商绾一轻声道:“夫人,你别害怕,我已经给你找好了郎中,大概一个时辰就能到。”


    “王妃……”她低声自语道,似是想起了什么,直摇头道,“不,你们皇家的人,都不是好东西,我不相信你……”说着,她情绪激动,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


    商绾一连忙上前轻轻拍着妇人的后背,端起一旁搁着的半碗清水,却被她一掌打翻。


    水撒了一身,浸透了粗布便装,肌肤传来丝丝凉意。


    商绾一却并无半点不耐之意,她拾起碗,正要安慰,便见刚刚的老婆婆倏然冲进屋内。


    老婆婆扫了眼地上的一片狼藉,面色变得煞白,声音带着急促与斥责的意味,冲草席上的病妇道:“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朝廷来赈灾,为我们发放米粥,还给一处蔽身之所,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你竟还对王妃如此无礼,怎会有你这样不知足之人?”


    妇人眼中闪烁着恨意的泪花,支撑着身体半坐起来:“草芥人命,威胁逼迫,这就是他们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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