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181
他说:“好。”
能让祁方隅乱了分寸的人只有谢镜清, 眼看着羊角辫女孩拿到了死亡条件,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对于他来说,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那都只是一个前缀, 重要的是, 有人拿到了死亡条件, 而他可以引诱这个人帮他得到更多的线索, 无论这个人最后是死是活, 他要确保安全的人都只有自己与谢镜清——顶多还顺带了一个许嘉云。
别的人怎么样,都与他无关。
谢镜清道:“方隅,你想怎么试?”
祁方隅道:“我只负责提供消息, 其他的就要看她自己怎么选了。”
祁方隅是真的说到做到, 先按照他们原定的计划,跟其他玩家交流了上午做过的事情, 然后找了个羊角辫女孩外出上卫生间的时间,抛下还在苦思冥想有关游戏名称的许嘉云,跟谢镜清一起把人堵在了楼梯道——他们还很贴心地等待羊角辫女孩先解决了内急, 直到回来的路上才把人给堵了。
羊角辫女孩看见他们, 紧紧抱着玻璃珠子, 自觉地让开了道路。
谢镜清和祁方隅却没有走, 反而再次堵住了她的路。
羊角辫女孩疑惑道:“你们是要找我吗?”
祁方隅说:“你手里的玻璃珠子, 是死亡条件。”
羊角辫女孩一怔, “……什么?”
祁方隅不多解释, “距离中午跑操还有一节课的时间,你得想办法处理掉它们。”
羊角辫女孩终于回过神来, 脸色都白了, “我……我要怎么处理它们啊?”
祁方隅说:“这是个好问题, 我们也想知道。”
羊角辫女孩的眼睛一红,看起来似乎要哭了,前一秒还舍不得离手,连上卫生间都要带上的玻璃珠子,忽然就变成了烫手且致命的有毒山芋。
祁方隅真的只管告知,不管解决,对于眼泪完全免疫,直接转身离开,放任羊角辫女孩慢慢消化这件事情。
谢镜清虽然没有怜悯心,但他也知道这样不太妥当,“她的年纪太小,或许想不出什么周全的办法。”
“我知道,哥哥。”祁方隅道,“但是现有的线索太少了,不管她有什么样的打算都行,只要不是放着不管,都能为我们提供线索。”
谢镜清沉默了一会儿,尝试着道:“以人命来试探,这会不会有些残忍?”
祁方隅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谢镜清,笑道:“哥哥觉得残忍吗?”
殊不知,他藏在身后的手已经握紧了一只尖尖的铅笔,以他的能力,足以在瞬间置人于死地。
无他。
这绝对不是谢镜清会问出来的问题。
也正因为谢镜清比他的感情更加淡薄,他才会一度怀疑谢镜清不爱自己。
而谢镜清跟他朝夕相处,做尽了亲密的事情,却连爱都不懂,又怎么可能会对一个不熟悉的外人产生怜悯的情绪?
不说以后,只说现在,谢镜清的共情能力绝对没有达到那个高度。
谢镜清看着祁方隅,甚至感受到了祁方隅笑容下的戒备,仍旧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
谢镜清觉得祁方隅可能是认真了,这对于他们之间并不是一件好事,于是他放弃了勉强自己去伪装成正常人,诚实回答了祁方隅的问题:“我不知道怎样算是残忍。”
祁方隅的警惕消减了一半,但还剩一半,“那哥哥怎么突然问出这句话?”
谢镜清说:“我在想,这样的对话,好像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
祁方隅看着他熟悉认真且如深潭一般看不出喜乐的淡然目光,最后一半警惕也消减殆尽,将铅笔放回口袋,牵起了谢镜清的手,耐心地问起他的反常,“哥哥为什么想要当正常人?”
他承认了谢镜清不正常,这让谢镜清有些意外。
谢镜清说:“我只是好奇,但现在……我好像真的跟你们不一样。”
祁方隅说:“不一样有什么不好吗?”
谢镜清想了想,发现自己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不仅哥哥跟正常人不一样,我也跟正常人不一样,但我并没有觉得这样有哪里不好。”祁方隅温声道,“我嗅觉比正常人好,听力也比正常人好,哥哥更厉害,不仅武力超群,还能分辨出NPC的基础信息,为我们离开关卡提供了有力的保障,这都是正常人没有的,对不对?”
谢镜清说:“对。”
“那么我们反观正常人,嗅觉一般,听力一般,武力一般,还没有分辨NPC的能力,在关卡里总是死了一波人,又填上一波人。无论他们的共情能力再好,也弥补不了能力上的缺陷,频繁陷入被动,任由他人或者NPC来左右自身的生死,几乎可以被打上‘没用’的标签。”祁方隅说,“成为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好的呢?”
那股熟悉的同类感又出现了。
这样冷漠刻薄的祁方隅,让谢镜清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那么异类。
于是他回答道:“没有什么好的。”
“对,确实没有什么好的。”祁方隅笑道,“所以哥哥只要做自己就够了,你已经是最好的,不需要向任何人学习。”
谢镜清不是那么喜欢自夸的人,甚至在很多时候都无法理解祁方隅对于自己的吹捧,但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更愿意相信祁方隅,于是堪称认真地回应道:“好。”
趁着没人,祁方隅又低头亲了谢镜清一下,像是说悄悄话一样,语气俏皮地道:“最重要的是,我很喜欢这样的哥哥。”
末了,他又满含期待地问了一句:“哥哥喜欢这样的我吗?”
明知道谢镜清对于感情方面非常迟钝,明知道得到的回答是假的,祁方隅还是坚持不懈地在问。
谢镜清想了想,给了一个他想要的回答:“喜欢的。”
祁方隅眼底的笑意更甚,把谢镜清拉到角落里好好地亲热了一番。
他们的心情有多么的轻快,羊角辫女孩的心情就有多么沉重。
如果说祁方隅开口之前,她还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劲,那么在祁方隅开口之后,她就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比如男鬼为什么忽然转移位置,偏偏在她旁边玩弹珠子?
还比如男鬼为什么要主动问她要不要玩,还慷慨地分给她一半玻璃珠子?
再比如男鬼为什么之前手气都很好,一到她这里就不停地在输?
现在所有的为什么都有了答案,就是为了将死亡条件交到她的手里!
羊角辫女孩的眼珠乱颤,浑身发抖。
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被选中的人偏偏是她?
她明明很规矩,她的年龄还很小,她还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没有接触过,就要死在这个奇奇怪怪的地方了?
前桌传来轻微的响动,羊角辫女孩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应该注意不到的,可她就是注意到了,并抬头看向了对方。
然后看见了男鬼狰狞恐怖的笑容。
羊角辫女孩“啊!”地大叫出声,手里的玻璃珠子“噼里啪啦”地全撒在了地上。
光头纹身男人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羊角辫女孩不敢吭声,她跪在地上捡起玻璃珠子,眼泪再也止不住,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大颗大颗地在地面砸出水花。
光头纹身男人跟着蹲了下去,帮她捡起散落满地的玻璃珠子,说话有些僵硬,“别哭……捡起来就好了。”
大概是快要死了,羊角辫女孩也顾不上害怕,哭着将手里的玻璃珠子砸在光头纹身男人身上,大骂道:“你知道什么!”
光头纹身男人愣愣地看着她,好半天,也只是低头把她砸过来的那几颗玻璃珠子捡起来,没有说话。
羊角辫女孩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许嘉云正在艰难地想着游戏名称,被这突兀的哭声吓得一激灵,对于羊角辫女孩的现状完全不能理解,茫然地道:“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胖阿姨摇头道:“不知道啊。”
卷发女人皱着眉头,看起来如果有耳机,她会立刻选择与世界隔绝,“跟我那小侄女似的,哭起来真烦人。”
许嘉云下意识看向谢镜清和祁方隅,然后发现这两位大佬都在看着羊角辫女孩,再一想到祁方隅之前的发言,顿时感到头皮发麻。
祁方隅就算了,羊角辫女孩在他负责观察的区域里,但谢镜清不可能会关注羊角辫女孩,更不可能会凑热闹看这么久。
许多不合理的事情组合在一起,就只有最残酷的那个答案才能解答。
下一个死亡的人,是羊角辫女孩。
许嘉云眉心蹙了蹙,很是不忍,但他知道他帮不了羊角辫女孩。
正是因为就连他们都不知道避开死亡条件的办法,才需要用人命去堆积经验。
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捂住耳朵,继续思考相关的游戏名称。
伤春悲秋没有意义,只有越早离开这里,他们才有可能救出更多的人。
羊角辫女孩不过十多岁,一如谢镜清所说,她根本就不具备处理这件事情的能力与心态。
大哭到一半,上课铃声骤然响起,她害怕得只能收起眼泪,趴到桌子上小声地抽泣着。
老师讲课的声音就像在催命,告诉她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等到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她就要面临——
“别哭了。”
光头纹身男人把玻璃珠子装好,放到她的手边,还递了一张纸巾过去,“我都帮你捡回来了,一颗也没有落下。”
可他不知道,羊角辫女孩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这些玻璃珠子。
如果现在不是上课期间,如果不是担心引起怪物老师的注意力,羊角辫女孩真想再次把这些东西砸到光头纹身男人的脸上,让他滚得远远的。
可惜不能。
即使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羊角辫女孩也不敢去挑衅鬼怪NPC的权威。
她怕她会死得更快、更惨。
她畏惧却又不得不接受现状,紧紧地攥着装有玻璃珠子的袋子,好像在攥着自己的生命,看都不看光头纹身男人递来的纸巾一眼,清晰可见的嫌恶。
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为什么关卡要这样惩罚她?为什么鬼怪NPC偏偏选中了她?
就算真的要选……就算真的要选……
羊角辫女孩的视线落在那张干净整洁的纸巾上面,眼里的愤恨更甚。
明明有人比她更该死不是吗?
这个光头纹身男人一来就对她心怀不轨,难道关卡看不见吗?
这样的人才应该去死!
这样的人才应该被死亡条件选中!
羊角辫女孩恨恨地想着,忽然顿了下,眼泪渐渐止住了。
如果她手里握着的是死亡条件,谁拿到了谁就要死,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像男鬼那样,将这些玻璃珠子转移给其他人?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恶意就像斩不尽的野草,随着春风肆意生长。
见羊角辫女孩一直看着自己,光头纹身男人道:“你的身体不舒服吗?”
羊角辫女孩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她遮挡不住,只能低头避开视线,不让光头纹身男人发现。
她都哭成什么样子了,居然还在关心她的身体!
太恶心了,这样的人真的太恶心了!
简直死不足惜!
羊角辫女孩深呼吸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自己的情绪。
她再次抬起头来,脸上已经只剩下天真无邪,“叔叔,你是不是想跟我一起玩啊?”
光头纹身男人定了定,脸上露出生涩的欣喜,淡淡的,显得他有些笨拙,“可以吗?”
羊角辫女孩点头道:“可以呀。”
不等光头纹身男人再次做出反应,她就用将手里的玻璃珠子放到了桌上,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个给你。”
光头纹身男人肉眼可见地顿了下,像是难以置信,但表达出来的情绪依旧不够自然,看起来甚至有些僵硬。
“这么感动吗?”羊角辫女孩强装镇定地笑道,“虽然这是我好不容易才赢到手的,全部给你也有些舍不得,但我们既然都是朋友了,就不应该计较这么多,所以不要客气,收下吧。”
她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在替关卡做出正确的选择,让正确的人去死而已。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光头纹身男人看着那袋玻璃珠子,好久,才颤抖着开口道:“你确定……真的要给我?”
“是啊。”羊角辫女孩重重地点点头,生怕他不愿意,趁着怪物老师转身写字的间隙,快速地亲了下光头纹身男人的脸颊,低着头很是害羞的样子,“你就收下吧,好不好呀,叔叔?”
光头纹身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喉结微微滚动,深深地看了羊角辫女孩一眼,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玻璃珠子,“好。”
羊角辫女孩忍下恶心,“嘻嘻”笑着拿起书本,“那我们先上课,等到下课再玩吧。”
光头纹身男人将玻璃珠子珍惜地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还是那句认真得有些沉重的回应:“好。”
而谢镜清和祁方隅,也收回了一直关注着他们的目光。
第182章 182
“他一直都知道。”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在刺耳的铃声中结束, 多眼软体怪物踩着时间点进入教室,照旧让半脸男鬼带领他们今天的跑操。
所有人都在移动,朝着楼下而去。
祁方隅下楼梯下到一半,忽然像是想起什么, 对许嘉云道:“我忘记拿东西了, 你先陪哥哥下去。”
许嘉云下意识回应道:“没问题, 祁哥你去吧。”
应完他才觉得不对劲, 祁方隅怎么会跟自己报备, 不跟谢镜清报备?
明明谢镜清就在他的身旁,而自己跟他隔了十多个人的距离。
祁方隅却没有解释,只给谢镜清留下一句:“哥哥, 你先下去, 我很快就回来。”
谢镜清点头道:“好。”
许嘉云本想等到待会儿下去了,排队的时候再问问谢镜清是怎么回事儿, 谁知道他们前脚刚站好队伍,祁方隅后脚就赶回来了。
多眼软体怪物道:“人都到齐了,开始跑吧。”
半脸男鬼应声迈开脚步, 作为领头羊一样的存在, 带他们感受一下死亡条件触发之前的最后平静。
表面的平静也是平静, 毕竟玩家们的心里就差没有翻起惊涛骇浪了。
除了谢镜清他们和羊角辫女孩, 其他人都不知道死亡条件是什么, 在未知的恐惧下, 跑圈时的氛围也受到了影响, 比起单纯的安静,多了许多沉闷和压抑。
一圈快要结束的时候, 光头纹身男人破天荒地开了口。
他说:“我曾经有过一个女儿, 她刚好跟你是差不多的年龄。”
玩家们闻声望向他, 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光头纹身男人一如既往的不在意,目光始终停留在羊角辫女孩的身上,脚步跟着目的地到达而缓慢减速,语速也很缓慢,像是在回忆时光的残忍,“她癌症去世的那天,也跟你一样,梳了个羊角辫,还亲了我一口,真的特别可爱。”
“爱”字掉落,光头纹身男人的脚步也站稳了。没等玩家们思考这些话里暗藏的信息量,多眼软体怪物已经“啪叽”一声,将光头纹身男人困进了身体里。
其他玩家们震不震惊不知道,许嘉云是真的非常震惊。
他对于羊角辫女孩即将死亡的事情一直很是难受,所以跑圈全程都在盯着小姑娘的身影,想要用力记住这朵还未绽放就已经要面临凋谢的小花朵,结果跑圈结束了,死亡的居然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光头纹身男人?!
许嘉云扭头看向谢镜清和祁方隅,两个人都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显然对于这件事情早已知情。
许嘉云一时有些分不太清楚,到底是自己当时意会错了,还是死亡条件出现了改变。
但不管换成谁来看,当时羊角辫女孩哭成那样,肯定都会以为触发死亡条件的人是她吧?
许嘉云打算把这件事情好好记住,待会儿吃饭的时候仔细问问。
他现在也没有心思想这件事情。
多眼软体怪物正在折磨光头纹身男人,挤压、爆裂、破碎,每一样都足够痛苦,可是光头纹身男人脸上依旧挂着那僵硬的、并不熟练的笑容,像是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下来,却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下究竟有多么的瘆人可怕。
他就那样忍下了一次次骨头断裂、内脏破碎的疼痛,在头颅爆炸的前一秒,都还保持着笑意。
然后就此融为了多眼软体怪物的一部分。
“跑圈结束。”多眼软体怪物满足地道,“快去吃饭吧,待会儿菜得凉了。”
说完,它就朝着办公楼的方向蠕动回去,大概是要休息休息,以便更好地消化刚吃进体内的食物。
玩家们愣了好一会儿,才麻木地朝着食堂挪动起来。
“说起来……”一个烫了大波浪的女人忽然开口道,“他好像说他有个女儿?”
这些天的怪异行动,在光头纹身男人坦白的那一瞬间,全都有了解释。
没等玩家们的愧疚涌上心头,胖阿姨就道:“人都已经死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确实没用,甚至还只会徒增烦恼。
大波浪头发女人嘀咕道:“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他怎么像是知道自己会死一样……”
可惜她的声音很小,没有什么人听见。
唯一听见的人,就是站在她身旁的羊角辫女孩。
羊角辫女孩定了定,摇头道:“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的,他——”
“他知道。”
祁方隅看着羊角辫女孩,“他一直都知道。”
羊角辫女孩愣在了原地。
祁方隅不再多说,牵着谢镜清离去。
没有人像光头纹身男人一样等待她,羊角辫女孩慢慢地落在了后面,在玩家们快要消失在转角的时候,她却转身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一步又一步,连上楼梯都是两步并作一步。
好在他们的教室在二楼,并不远,她很快就冲进了教室里,然后从半脸男鬼的抽屉里翻出那本印着可爱图案的同学录,“刷啦啦”地翻到了光头纹身男人的那一页。
基础信息她已经看过了,祝福语也是照抄她的那句“未来可期”,她火速过了一遍那些问题,最后视线定格在“你最遗憾的事情”那一栏上。
光头纹身男人的字迹方方正正,跟他这个人看起来很不一样,跟他那迟钝的性格倒是十分相同,用词简单且直白。
——如果可以重来一回,我会努力当一个话多的、会笑的、能够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给足你所有安全感的合格父亲。
明明没有相处几天,可光头纹身男人所做的一切异常行为和反应,却不断地浮现在羊角辫女孩的脑海里。
不太熟练地哄她别哭,小心翼翼地递给她糖,担心她感冒而送上外套,被拒绝后选择关窗,见她喜欢鬼怪NPC们的玩具,还曾试图帮她得到却被她拒绝了……就连最后被她用玻璃珠子砸在身上也没有说过一句狠话,始终照顾着她的小脾气,希望她可以依赖自己,对自己敞开心扉,跟自己玩耍。
可她唯一一次答应跟他玩耍,却是为了哄骗他接受死亡条件。
他明知道那是什么……
他明知道那是什么!!!
羊角辫女孩握紧双手,想起自己所做的一切,狠狠地咽了口口水,却没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就跟她知晓自己触发了死亡条件时情绪崩溃那会儿一样,停都停不下来。
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嚎啕大哭,而是压抑地抽泣着。
坐在附近的长脖子女鬼莫名其妙地道:“哎哟喂,你哭什么呀?”
他们不需要吃饭,除了那些争分夺秒想让玩家们粘上死亡条件的鬼怪NPC之外,剩下的都在教室里面躺尸——物理意义上的躺尸。
羊角辫女孩用力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顾着哭。
长脖子女鬼离她远了一些,毕竟这可是在关卡里面,任何的不对劲都有可能要人——哦不,鬼命,而躲避是最有效的保命方式——这是她在见识过祁方隅杀人之后的心得体会。
还待在教室里的其他鬼怪NPC都一脸的警惕,全部散开去食堂了,免得羊角辫女孩发起疯来误伤他们。
偌大的教室瞬间变得空旷。
无人知晓羊角辫女孩攥紧了裤兜里面那颗不敢吃也不敢扔的糖果,更无人知晓她看着地上那张被自己脚印践踏过的没有用过的纸巾,一遍又一遍地哭着说对不起。
“可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可怕的关卡啊……”
羊角辫女孩对着自己旁边的座位说着话,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我两次都是初级关卡,叔叔你知道吗?那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接受的……你也看见了,这次的关卡里面有这么多吓人的鬼怪,我还以为你是坏人……我真的好害怕啊,我不想死,也不想遇见坏人……我真的不想的,叔叔……”
她跌坐在地上,轻轻地捧起那张脏污的纸巾,“对不起……叔叔……对不起……对不起……”
可惜那个最应该听到的人,却再也听不到了。
此刻她的痛苦,就跟她的那些算计一样,只有她一个人来承受。
其他玩家们都在食堂里,不管再怎么吃不下去,也要为了补充体力而努力。
谢镜清他们照旧挑选了角落里的位置,隔开了其他玩家,也隔开了鬼怪NPC。
许嘉云终于能够问出自己的疑惑了,“我以为死亡的人是羊角辫女孩,怎么变成那个光头纹身男人了?是我误会什么了吗?”
谢镜清说:“不是。”
许嘉云更疑惑了,“那最后怎么会是他死了?”
谢镜清吃了一口饭,道:“羊角辫女孩把玻璃珠子送给了他。”
许嘉云定了定,不太确定地道:“那姑娘……知道玻璃珠子是死亡条件吗?”
谢镜清说:“知道。”
许嘉云说不出话来了。
这他妈哪里是什么没有绽放的小花朵,完全就是朵张大嘴巴等着猎物自投罗网的猪笼草吧?!
许嘉云想起什么,“等等……祁哥之前不是说,那光头纹身男人知道玻璃珠子是死亡条件吗?那他怎么还接?他傻啊?”
祁方隅夹了一块莴笋给谢镜清,“这点你没说错,他确定傻。”
许嘉云实在不能理解这样的思维,麻木地吃了两口饭,又道:“可是祁哥,你又是怎么知道他知道玻璃珠子是死亡条件的?”
按理来说,目前知道这个线索的人就只有他们,顶多再多一个羊角辫女孩,但羊角辫女孩要陷害光头纹身男人,自然不可能蠢到告诉对方这件事情。
祁方隅说:“他自己说的。”
谢镜清抬头,“你之前是回去找他?”
“对。”祁方隅正要喝汤,闻言放下了勺子,“我告诉他,玻璃珠子是死亡条件,不想死的话可以转移给别人。”
谢镜清道:“他没有同意?”
“他说他知道。”祁方隅说,“他听见了我们在楼梯道里对那女孩说的话。”
打从羊角辫女孩返回教室的那一刻,光头纹身男人就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许嘉云觉得自己的格局可能小了,“他是不是不想陷害别人?”
“倒也不是。”祁方隅说着,喝了口汤,才又道,“他说那是他和女孩的友谊象征,就算是死亡条件,他也不会给别人。”
许嘉云:“……”
他已经不知道该从何吐槽了。
想到光头纹身男人最后说的话,许嘉云也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吐槽。
他没有孩子,更不知道失去孩子的滋味,既然对于光头纹身男人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那一定就是最好的结果,并不需要任何的评价。
这世上本来就有许多事情,无法用值得与不值得来估量的。
不过话说回来,许嘉云忽然想明白,祁方隅之前为什么要对着自己说回去拿东西,却对着谢镜清说让他先下去了。
除了想要掩人耳目之外,还有撒谎对象的挑选。
好家伙,这么鸡毛蒜皮的谎言都不对着谢镜清了,是不是有点太会了?
第183章 183
“这下可好玩儿了。”
祁方隅夹了块肉给谢镜清, 想到这次试探的结果,轻轻摇头,“可惜了。”
谢镜清道:“怎么了?”
祁方隅说:“本来我告诉光头纹身男人死亡条件,是想看他能不能做出其他的选择, 方便我们得到更多的线索, 但他选择了接受, 我们现在就只知道死亡条件可以转移, 不知道能转移到什么程度。”
显而易见, 死亡条件可以转移的这件事情,他们是绝对不能告诉其他玩家的,但是继续看着其他玩家死亡, 按照现在一天必然死两个人的速度, 等不及关卡给的期限结束,一定会轮到他们。
保全他人并不是祁方隅的想法, 但如果保全他人可以保全自己的话,这在祁方隅能够接受的价值观里。
至少剩下的人,必须得坚持到他们猜出关卡名称为止。
谢镜清吃下了肉, 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还需要一个人来进行试探?”
祁方隅点头, 目光瞥向蠢蠢欲动的鬼怪NPC们, “希望他们下一次挑选的人, 胆子大一点。”
谢镜清说:“要多大胆?”
祁方隅道:“最好能把死亡条件还给鬼怪NPC。”
许嘉云:“……”
这样的人怕是不多。
谢镜清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对方胆小不够, 我可以逼他去。”
至于是怎么逼,他们心里都清楚。
许嘉云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急忙低头吃饭掩盖下眼里的情绪。
每当这个时候, 他总会觉得有些心里不适。
以前的他不懂, 可现在他好像知道为什么尤其不适了。
因为谢镜清和祁方隅不像其他人,那是天生的坏种,喜欢看人死亡,想要用人命给自己的成功当作铺垫,目的非常明显且恶毒。
谢镜清和祁方隅都是正常的人,对于玩家的死亡没有兴趣,心情好的时候也会顺带帮助其他人,不过这种帮助并不掺杂任何的怜悯之心,甚至可以说是一时兴起。
和那些乐得看玩家们崩溃死亡的坏种相比,他们只是纯粹地不把人命当命而已。
仿佛只是在说小花小草的随意语气,让他觉得那些生命都失去了原有的颜色,变得苍白无力起来。
许嘉云抿了抿唇,没能忍住,讪笑道:“这个……是不是有一点不太好啊?”
祁方隅吃了口菜,“哪里不好?我觉得挺好。”
许嘉云说:“就是……万一给人逼急了,反咬我们一口怎么办?”
祁方隅笑了,笑容里是显而易见的不屑,“就凭他们?”
许嘉云:“……”
差点儿忘了这两位大佬的实力,他们不去反咬别人就不错了。
谢镜清的回答更是重量级:“现在知道死亡条件可以转移的人,只有我们和羊角辫女孩,其他人拿到死亡条件都逃不过死亡的下场,我们给他一个可能存活的机会,他为什么要反咬我们一口?”
语气平稳,有理有据,还透着一股熟悉的真诚的询问语气。
许嘉云竟然发现自己不仅没有办法反驳,还觉得谢镜清说得很有道理。
必死无疑的选择,与九死一生的选择,脑子没坏的人都知道要选择哪一个。
关卡里的线索交易从来都没有无偿的,他们想要线索,对方想要活命,这是一个不公开但却完全公平的交易。
许嘉云紧皱的眉心又散开了,心想以后他还是少插手大佬的决定吧,不然次次都被打脸,他怕脸肿得太快。
他弱弱地问道:“那……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啊?”
谢镜清说:“游戏名称。”
许嘉云弱弱地又闭上了嘴。
吃完饭,他们回到教室午休,羊角辫女孩的双眼通红,目光无神,正失落地坐在光头纹身男人的位置上。
看见他们出现,羊角辫女孩才抬起了头,然后擦擦脸上的泪痕,朝着祁方隅走了过来。
祁方隅双手插兜,语调随意,“有事?”
许嘉云有些防备,但想想羊角辫女孩不过是个小姑娘,又能把祁方隅怎么样?更何况那是羊角辫女孩自己选择的结果,没有人逼她,甚至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死亡条件的更多内容,连误导性言语都没有,就算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
羊角辫女孩紧盯着祁方隅,没有说话。
祁方隅道:“没事就走开,别挡道。”
他要绕行,羊角辫女孩却再次挡在了他的面前。
祁方隅轻笑一声,“小姑娘,男女老少在我这里都没有特权,惹我生气了,全得挨揍,明白?”
许嘉云心说挨揍还是轻的,重的那些已经全部留在关卡里面了。
祁方隅再次绕开,羊角辫女孩还是伸手再次拦住了他,并在他不耐烦动手之前,开口道:“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因为哭得太久,她那奶萌奶萌的同音也变得沙哑起来。
“哦?”祁方隅微微挑眉,“什么交易?”
羊角辫女孩道:“可以出去说吗?”
“当然。”祁方隅应了,“嘉云回去继续想名称,哥哥陪我一起吧。”
谢镜清道:“好。”
许嘉云只得按捺下好奇,坐回座位继续与游戏名称作斗争。
羊角辫女孩似乎突然不害怕什么坏人了,主动挑了个人少的角落,才站定了脚步。
谢镜清和祁方隅在她身后也停了下来。
没有许嘉云的那种紧张感,谢镜清连经过训练的成年人都能秒杀,更别提羊角辫女孩这种没有经过训练的未成年人。
碾死她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没有人会把一只蚂蚁可能对自己造成的威胁放在心上。
祁方隅看了眼附近一间教室里的钟表,“午休就要开始了,你只有两分钟的时间。”
羊角辫女孩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身来,正对着他们,“我想要报仇。”
早在她主动说起交易的时候,祁方隅就已经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了,因而并不意外,“对那个男鬼?”
羊角辫女孩说:“是的。”
祁方隅道:“怎么报仇?”
“我不知道。”羊角辫女孩说,“但我知道你们肯定有办法,所以我说了,我们做个交易。”
祁方隅不置可否,“有是有,不过有风险,你可能会死,而且——”
羊角辫女孩打断道:“我不在乎。”
她继续道:“反正关卡里的大人都看不惯小孩子,我只有拖后腿的份,没有叔叔在,就算我这次不死,下次也一定会死,指不定还会被人拿来当枪使,那我还不如自己挑个死法。”
如果许嘉云在这里,一定会提醒她,这道关卡的死亡条件可不是一般的残忍恐怖,但许嘉云并不在这里,在这里的只有对于死亡条件毫无感觉的谢镜清和祁方隅,所以他们不仅不会提醒羊角辫女孩,还会掂量她的决心究竟有多坚定。
祁方隅直视着羊角辫女孩眼里的恨意,不过是小孩子心性,一时气不过,坚持不了太久。
那他就得在羊角辫女孩还能坚持的期间,将这件事情解决了,并且不能给羊角辫女孩太多犹豫的机会——最好是让她的脑子也动起来。
祁方隅道:“贴画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一刻,羊角辫女孩的脑子转得很快,“我知道了,谢谢。”
祁方隅道:“各取所需。”
接下来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快进。
距离午休还有五十秒,羊角辫女孩路过吊死女鬼身旁,顺手拿走了桌上的一张贴画。
距离午休还有三十秒,羊角辫女孩看见步入教室的男鬼,于是拿起水杯站了起来。
距离午休还有十秒,羊角辫女孩不小心一个踉跄,将水泼到了男鬼的身上。
距离午休还有五秒,羊角辫女孩一边道歉,一边用纸张慌乱地擦拭着男鬼身上的水渍。
距离午休还有一秒,羊角辫女孩在被男鬼愤怒推开的那一刻,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来稳住身形,手碰到了男鬼的肩膀,却没有抓稳,而是借着这个动作,手指翻转,将贴画粘在了男鬼的校服领子内部。
午休铃声响起,男鬼骂骂咧咧了两句,拍了拍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让羊角辫女孩滚远点。
羊角辫女孩哭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并趴在了桌子上。
抽泣骤然停止,安静得有些诡异。
但因为其他玩家和鬼怪NPC们也都趴下开始睡觉,所以并没有人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一天的劳累在晚自习时终于结束。
众人背上自己的书包,打算回去好好休息,窗外的白炽灯忽然集体熄灭了。
众人一愣,都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随着多眼软体怪物的进入,被它身躯遮挡住的窗户也都“重见光明”了。
卷发女人皱眉道:“是我的错觉吗?它好像变大了。”
祁方隅说:“自信点,把‘好像’去掉。”
每天都接受着投喂的多眼软体怪物长得很是滋润,躯体又庞大了一圈,连身体上密布的眼睛都精神奕奕的,看起来状态非常良好。
就是说出来的话非常不做人。
多眼软体怪物道:“最近大家的表现都挺不错的,作为奖励,从今天开始,再新增一个夜跑,帮助你们夜里能够更好的睡眠。”
玩家们瞪大了双眼,就是再恐怖的鬼怪NPC,也抵挡不住他们大骂“卧槽”的心。
只有羊角辫女孩眼里的光芒一闪而过。
多眼软体怪物道:“看得出来大家都很高兴,这样老师牺牲自己的个人时间也不是毫无意义的。”
玩家们:“……”
您是不是眼瞎?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出我们高兴的?
鬼怪NPC们的欢呼雀跃声很快将他们的骂声压了下去。
漆黑的夜色下,一群人与一群鬼开始了夜跑。
大波浪头发女人骂道:“还说寻找规律,这他妈一天一个样,谁知道是从哪儿来的规律?”
她旁边的粉衣服男人叹息道:“规律太遥远了,我现在只想知道死亡条件到底是什么,”
大波浪头发女人道:“这话说得,谁不想知道——咦?”
粉衣服男人道:“怎么了?”
大波浪头发女人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你这里粘了张贴画。”
祁方隅瞬间扭头看向粉衣服男人,在他的肩膀上,确实有一张画着高跟鞋的贴画。
粉衣服男人反手将贴画撕下,随意扔掉,“可能是那个吊死女鬼弄的吧,天天在那儿玩贴画,跟他妈小学生似的,烦死了。”
大波浪头发女人深有同感道:“我觉得这些所谓的高中生,根本就不是高中生的智商,关卡仿佛在变相嘲笑我们的智商。”
粉衣服男人道:“这也就是没有考试,真有考试,看我不碾压这群渣渣。”
大波浪头发女人道:“加我一个。”
他们俩说了一会儿,就因为跑步太累,闭上了嘴巴。
祁方隅看了眼男鬼的衣领,随着跑步的动作偶尔上下浮动,能够隐隐看见里面画着公主裙的贴画。
他轻呵一声,“这下可好玩儿了。”
一个鬼怪NPC,一个玩家,两个学生都触发了死亡条件,而且恰巧都是来源于同一个鬼怪NPC的死亡条件。
可现有的线索告诉他们,一次只能死一个人。
那么,多眼软体怪物是会从中挑选一个,还是一个都无法选择呢?
第184章 184
要乐于助人,还要知恩图报。
八百米长跑结束的那一刻, 多眼软体怪物给出了祁方隅想要的答案——
他从中选择了一个,并且选中了粉衣服男人。
羊角辫女孩眼里的期待变成了惊诧,紧接着是被欺骗的愤怒,她猛然转头看向祁方隅, 没有说话, 但眼里满满的都是质问。
祁方隅耸了耸肩, 示意这并不是他能够左右的。
粉衣服男人很快就在无声中消失, 成为了滋养多眼软体怪物的养分。
多眼软体怪物道:“一圈跑下来, 是不是精神多了?”
玩家们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了。
多眼软体怪物很是愉快地道:“上去背好书包,早点回去休息吧。”
鬼怪NPC是最积极的,而玩家们始终找不到触发死亡条件的关联点, 自信心受挫, 都磨蹭着上楼,祁方隅特意放慢脚步, 处于鬼怪NPC和玩家们的中间,等着羊角辫女孩过来。
羊角辫女孩也确实过来了,她压低声音道:“你骗我!”
祁方隅顺着楼梯往上, 说:“我没骗你。”
羊角辫女孩怒道:“你说最坏的结果只是我死, 可是你没说我会害死其他玩家!”
谢镜清淡淡地道:“他的死亡与你无关。”
羊角辫女孩根本不信, “他就坐在男鬼后面, 他的死怎么可能跟我无关?!”
许嘉云:“……”
他就没见过这么能揽锅的。
谢镜清还想再说什么, 祁方隅先一步道:“行, 你觉得跟你有关就跟你有关,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羊角辫女孩恨声道:“我要他死!”
“没问题。”祁方隅熟练地推锅道,“不过上次估计是你步骤不对, 方式不太妥当, 这次我亲自告诉你一个办法, 你还愿意尝试吗?”
羊角辫女孩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确实可能存在失误,立马道:“我愿意!”
祁方隅说:“那么待会换个方式,你去主动找吊死女鬼索要贴画,然后再想办法弄到男鬼身上,明天一早就能知道答案了。”
“又是贴画?”羊角辫女孩的脸上写满了质疑,“这个真的能行吗?”
“体积小,轻便,还不容易被发现,在所有玩具里面绝对是上选。”祁方隅说完,站在二楼的走廊上,“鬼怪NPC肯定都在等着玩家们上来,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羊角辫女孩回过头,其他玩家已经上楼上到了一半。
她咬了咬牙,快步走进了教室。
许嘉云看着很不是滋味,“祁哥,你确定她能办得到吗?”
“办不到就换人。”祁方隅并无所谓,“玩家还有多的。”
许嘉云:“……”
又来了,又来了。
他强迫自己无视祁方隅的态度,“确实。何况这次是她主动来找我们的,不是我们主动去找她的。”
祁方隅微微挑眉,“你能想通也挺不容易的。”
许嘉云呵呵一笑。
都是生活所迫啊。
他们回到教室,其他玩家们也陆陆续续地进去了,鬼怪NPC们确实一个都没走,不仅没走,还像是打量猪肉一样打量着他们,琢磨着找谁下手比较方便。
人员混乱,一直按兵不动的羊角辫女孩才动了起来。
她背上书包,在混乱中来到吊死女鬼的面前,小声道:“姐姐,你可以送我一张贴画吗?”
吊死女鬼估计是没见过这样主动上门的傻子,愣了愣,然后满心欢喜地送了她一张贴画,“这个小包包可以吗?妹妹你要不要多拿几张?全部送你都可以,姐姐多的是。”
羊角辫女孩接过画着小包包的贴画,说:“一张就够了,谢谢姐姐。”
吊死女鬼笑道:“不客气不客气,下次再来,姐姐还送你啊。”
羊角辫女孩应道:“好的。”
等羊角辫女孩离开,吊死女鬼才兴奋地跟同桌的长手男鬼道:“你看见没有?送上门来找死的啊!我的妈呀,我就要完成四杀战绩了,我好棒棒啊!”
长手男鬼笑道:“看见了,你确实很棒。”
吊死女鬼骄傲地一甩长舌头,“让我叉会儿腰,可把我给厉害坏了。”
拿走了贴画的羊角辫女孩却并不高兴。
她虽然年幼,但不是没有脑子。她在中午就已经算计过男鬼了,现在再去主动靠近,一定会引起男鬼的怀疑。
手里握着的贴画就像烫手的山芋,她紧跟着正在和其他鬼怪NPC有说有笑的男鬼,却不知道究竟要怎样才能悄无声息地把贴画给送出去。
假装摔跤吗?
不行。摔跤的动作太大了,她没有信心可以将贴画藏匿好,最后一定会被男鬼发现的。
还是假装奔跑不小心剐蹭到?
也不行。奔跑比起摔跤更不靠谱,男鬼只要稍微闪开一些就能避开,她照样没有办法将贴画藏匿好。
要不然她还是像中午那样泼水——
“你说什么呢?”
有点耳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她抬起头来,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在她斜前方的祁方隅。
“啊?”许嘉云左右看看,确定祁方隅是在跟自己说话,很是疑惑地道,“我没说什么——哎哟!”
祁方隅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我已经提醒过你很多遍了,让你不要多管闲事,你好像听不懂我的意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连串的指责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机会,眼看着祁方隅沙包大的拳头落下来,满头雾水的许嘉云一脸惊恐,“卧槽卧槽!谢哥!谢哥救——”
被攥着的衣领骤然下沉,风声从头顶掠过,“嘭”一声砸在了脸上。
许嘉云紧咬牙关,却没有等到预期的疼痛。
他颤巍巍地睁开眼睛,才发现祁方隅这一拳,越过了他,打在了男鬼脸上,力道之大,让男鬼整个鬼都跌坐在了地上,脸都变形扭曲了。
许嘉云:“???”
虽然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但祁方隅的准头有这么差吗?他怎么记得祁方隅跟他的水平相差不大?
男鬼捂着骨骼断裂的右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祁方隅,“你干什么?”
祁方隅却像是没有注意到,抓着许嘉云继续打,“我让你躲!”
然后他的每一拳都像是要许嘉云的命,许嘉云却总能在拳头碰到脸颊之前,以各种令人惊诧的速度躲开,让所有人都震惊于他的深藏不露。
被攥着衣领上提下拉左摇右晃的许嘉云:“???”
他是谁?他在哪?他这是在干些什么?
羊角辫女孩嗅到了机会,当即蹲下身来,去扶男鬼,“你没事吧,哥哥?”
男鬼被她扶着站起来,看着一边揍人一边走远的祁方隅,还有些恍惚,“卧槽……连句道歉也没有?这他妈是个什么事儿啊?”
羊角辫女孩替他理了理凌乱的衣服,然后拍了拍灰尘,“可能是那个哥哥没注意吧,他应该不是故意的。”
男鬼无语地“哈”了一声,“真服了。”
说完,他才注意到帮助自己的是羊角辫女孩,“你不怕我了?”
羊角辫女孩说:“怕的。但是妈妈教过我,要乐于助人,还要知恩图报。”
男鬼“咔吧”一声,将右脸挪回原位,“乐于助人就算了,知恩图报是什么鬼?”
羊角辫女孩说:“你送给我玻璃珠子,又帮我杀死了那个坏人,难道不算是恩情吗?”
男鬼正要反驳,眼珠子一转,临时改了措辞,“没想到被你发现了啊,我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呢。”
羊角辫女孩说:“在这里,就只有你对我最好了,想要猜出来一点都不难。”
男鬼说:“那这样,哥哥明天还陪你玩弹珠子,怎么样?”
羊角辫女孩笑道:“好啊。”
如果你有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男鬼点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早点回去睡觉吧。”
羊角辫女孩说:“哥哥也是。”
她迈着欢快的步伐进入宿舍,一转角,就遇上了祁方隅。
祁方隅看着她,没说话,她很自觉地道:“还是衣领上。”
祁方隅点点头,转身要走,羊角辫女孩又道:“谢谢。”
“不客气。”祁方隅道,“确实是你应该谢的。”
他回到寝室,许嘉云刚刚从卫生间里吐完出来,正有气无力地趴在自己的床位上。
许嘉云脸色苍白地道:“祁哥,下次咱们要帮忙的时候,能不能提前打声招呼?”
祁方隅说:“本来没想帮忙,看她太蠢了,怕是磨蹭到进入寝室也找不到机会,所以算是临时起意,提前打不了招呼。”
许嘉云喝了口水,缓和一会儿,“你觉得她挺好用的?”
“上赶着试探死亡条件的可不多见,能省着点用就没必要费心思更换。”祁方隅说,“不过这小姑娘的决心,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许嘉云就知道,能让祁方隅帮忙的,大都是因为他心情好,至于脑子好不好以及人好不好用,那都是排在心情好之后的其他选项。
谢镜清说:“有关死亡条件的线索,又多了一条。”
祁方隅应了一声,“粘上的物品可以转移,这一点没有问题,但是中午死的人不对,不排除是因为鬼怪NPC不在死亡规则之内。”
谢镜清说:“也有可能是因为已知和未知的区别。”
祁方隅说:“到底是哪一个,就看明天死的是谁了。”
许嘉云问道:“什么已知和未知的区别啊?”
谢镜清说:“自己偷拿的不算,只有鬼怪NPC主动给出的东西,才具有触发死亡条件的效力。”
许嘉云明白过来,他说的已知和未知,是指鬼怪NPC是否知晓自己的东西到了谁的手上。
许嘉云认为这有点儿悬,“我觉得鬼怪NPC不在死亡规则之内的可能性要大一点。”
谢镜清说:“那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的鬼怪NPC?”
许嘉云回答的话到了嘴边,自己都发现了不对劲,“是哦,如果死亡条件对于鬼怪NPC没用的话,只要留下多眼软体怪物就够了,剩下的鬼怪NPC根本就没有出现的必要。”
“还是有必要的。”祁方隅说,“增加混淆视听的难度。”
现存鬼怪NPC的数量远远大于现存玩家的数量,而且每天都在他们的身边晃荡,总会有疏忽中招的时候,比起特别显眼且体型庞大的多眼软体怪物,鬼怪NPC们的活动范围和灵活度都要大得多。
许嘉云犹豫了,“那……真的是已知和未知的区别啊?”
祁方隅说:“我跟哥哥一样,都更倾向于这一点,但也不排除鬼怪NPC拥有免死金牌的可能性,毕竟所有老玩家都在说,最近的关卡改动非常大。”
许嘉云:“……”
您搁这搁这呢?
祁方隅道:“最重要的一点是,第一天被我杀死的蛆人并没有复活。”
许嘉云定了定,如果祁方隅不说,他差点儿都要忘记了这件事情,“这么说起来,已知和未知的可能性真的很大啊。”
祁方隅道:“明天就知道答案了。”
再多聊也聊不出答案,一整天跑了三次圈,许嘉云累得不行,洗漱干净就爬上床去睡了。
第185章 185
听我说谢谢你。
第二天一早, 还是熟悉的跑圈,玩家们的精神状态暂且不提,身体状态明显愈来愈不行了。
多眼软体怪物数了一遍人数,眼睛笑得弯弯的, “今天有三个人起不来了啊?”
没有人说话。
全天的知识摧残, 早中晚三次比吃饭还准时的跑操, 一次就是八百米, 三次整整两千四百米, 别说他们大都已经进入职场,就算是在读高中生,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啊。
多眼软体怪物道:“班长, 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半脸男鬼脸上扬起期待的笑容, “好的,老师。”
许嘉云疲倦地打了个哈欠, 已经没有力气吐槽了。
今天要不是祁方隅见他一直不起,一脚将他从床上踹了下来,他也赶不及晨跑。
多眼软体怪物道:“第一排的人带头, 开始晨跑吧。”
站在第一排的人正好是吊死女鬼和长手男鬼, 他俩领队, 带着一堆鬼和一堆人跑了起来。
胖阿姨艰难地挪动着双腿, 苦着张脸, “不知道掉队算不算是死亡条件, 我感觉我真的不行了。”
难为她将近两百斤的人, 一天不落地跟了这么久。
大波浪头发女人道:“阿姨,别说是你了, 我也快要跑不动了。”
卷发女人一脸没睡醒的模样, “老实说, 再这样折腾下去,我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大波浪头发女人听出了她语气里的生无可恋,好奇地道:“那你怎么没在宿舍里睡懒觉?”
卷发女人眼皮都快要抬不起来了,“因为被半脸男鬼活生生吃掉肯定很痛苦,被多眼软体怪物挤死也很痛苦,但凡这道关卡的死亡条件利落一点,我也不至于爬得起来。”
许嘉云有气无力地道:“加一。”
大波浪头发女人噎了噎,“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羊角辫女孩年龄小,跑起来比他们更加吃力,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她,即使踉踉跄跄,也要咬牙跟上大队伍。
好在他们预想的掉队情况并没有发生,吊死女鬼和长手男鬼是很体贴人的同学,主动降了速,偶尔还回头看羊角辫女孩两眼,让他们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勉强待着。
许嘉云夸赞道:“他们俩还怪好的咧。”
祁方隅不咸不淡地说:“嗯,不管出不出意外,她今天都能完成四杀记录了,能力确实挺好的。”
许嘉云:“……”
忽然觉得有点可怕是怎么回事儿。
一整圈慢吞吞地跑完,玩家们在多眼软体怪物面前站住脚步,都不由得敛起呼吸,紧张地等待着那未知的死亡。
怎料,多眼软体怪物却没有像前几天一样,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地弄死他们,那一双双兴奋的目光渐渐染上了些许的愣怔。
大波浪头发女人小声道:“这是怎么了?吃撑了?”
卷发女人喘息着,累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厥过去,“我倒是巴不得撑死它,但你觉得合理吗?”
大波浪头发女人道:“确实不合理。”
羊角辫女孩握紧了双手,有不安,也有紧张,却迟迟没有等到多眼软体怪物的下一步动作。
祁方隅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勾起嘴角,催促道:“老师怎么不说话了?我们还急着去早读呢。”
其他期待的鬼怪NPC们也是一脸的疑惑,不明白多眼软体怪物为什么要犹豫,昨晚他们都听吊死女鬼说过了,羊角辫女孩拿到了死亡条件,直接吃掉不就好了吗?
多眼软体怪物狠狠地瞪了男鬼一眼,在男鬼不知所云的时候,很是不情愿地“啪叽”一声,将男鬼裹进了身体里。
“卧槽?!”
这一次,爆发惊呼的不仅仅是玩家,连鬼怪NPC们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吃错人——不是,吃错鬼了?”
“老师你弄错了吧?不是他啊!是那个——就那个你知道的人啊!”
“为什么会变成他?老师,你是在开玩笑吗?这误伤也太吓人了吧?”
任凭他们怎么抗议,多眼软体怪物也没有吭声,一门心思地将男鬼缓慢挤压、爆裂、碾碎,最后连同骨血一起消化,就跟之前杀死玩家们一样,只不过这一次受刑的变成了鬼怪NPC。
“哈哈哈……”
羊角辫女孩忽然爆发出笑声,“哈哈哈哈哈哈……活该……哈哈哈……哈哈哈……”
玩家们被吓了一跳,默默地离她远了一些。
鬼怪NPC们猛然反应过来,尤其是知道自己被利用的吊死女鬼,怨毒的目光紧盯着羊角辫女孩,仿佛要将她给生吞活剥。
羊角辫女孩根本毫不在意,就像曾经的光头纹身男人那样,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祁方隅淡声评价道:“吸引火力的能力也挺不错。”
许嘉云光是感受到鬼怪NPC们散发的寒意,就已经起了层鸡皮疙瘩,“她这是在自爆知道死亡条件啊……鬼怪NPC肯定不可能留她活口了。”
谢镜清说:“她也没想活下去。”
许嘉云顿了下,再次看向羊角辫女孩。
羊角辫女孩笑着笑着就哭了,她坐在地上,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摸出口袋里几乎快要被体温融化的糖果,慢慢地撕开,放进嘴巴里面,倏地哭着笑了,“糖果很甜,叔叔,谢谢你。”
她含着糖果,轻声说道:“其实我爸爸走得早,妈妈后来找的新爸爸对我并不好,他每天都会打我,嫌弃我吃得多,然后等到妈妈出门,又叫我到他的床上去,把衣服脱光光,做他对妈妈做过的事情。”
许嘉云皱紧了眉头。
“我不想死在关卡里,可我也不想回家。”羊角辫女孩细嚼慢咽着,将糖果吞进肚子里,然后抬起头来,看向多眼软体怪物,“我答应了叔叔要陪他玩游戏的,可是他已经跟你融为了一体,我没办法跟他玩游戏,所以……你把我也吃掉好不好?”
多眼软体怪物:“……”
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要求。
羊角辫女孩双目无神地看着它,“帮帮我吧,这样我就可以当个信守承诺的好孩子了。”
多眼软体怪物直接无视了她的话,“晨跑结束,上楼去准备早读吧。”
没等其他人有所动作,羊角辫女孩嘶吼着哭喊道:“我让你帮帮我!!!”
多眼软体怪物:“……”
有病吧?
它再次无视羊角辫女孩,“第一排的,准备——”
“噗嗤。”
利器刺入眼球的声音传来,多眼软体怪物痛得在地上打滚,身上的眼球全都看向了羊角辫女孩。
羊角辫女孩握着手里染血的美工刀,眼泪止不住地流,咬牙切齿地道:“你不杀死我,我就杀死你。”
如果多眼软体怪物需要呼吸,它此刻一定倒吸了一口冷气。
气的。
它倒是想动手,但这人又没触发死亡条件,让它怎么杀?!
羊角辫女孩根本不讲道理,她握紧美工刀,攥住多眼软体怪物的身体,一扎一个准,连连刺爆了好几只眼睛,鲜血溅得她满脸都是,多眼软体怪物疼得浑身都在抽搐,哑声痛呼,其他鬼怪NPC们更是惊恐地倒退了好几步。
羊角辫女孩完全杀疯了,用来削铅笔的美工刀划破了多眼软体怪物的身体,将里面不知名的软肉一块又一块地挖出来,疼得多眼软体怪物在地上疯狂嘶吼打滚,光是看着都让人后背发凉。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多眼软体怪物终于在羊角辫女孩的刀下碎成了一滩果冻似的物体,满身的眼睛没有一只得以幸存,全部被戳爆了。
祁方隅说:“我曾经听说过少年屠龙的震撼,现在看来,少女屠怪也是一副不错的景色。”
许嘉云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的心态,“哥,咱还是别浪了,你没发现这姑娘不对劲吗?万一她待会儿磨刀霍霍向玩家,我们就完了。”
“不会。”谢镜清说,“我可以满足她的期望。”
许嘉云懵道:“什么期望?”
谢镜清说:“送她去死。”
许嘉云:“……”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杀死多眼软体怪物后,羊角辫女孩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身体不停地上下起伏,看起来累极了。
鬼怪NPC们全都收敛了寒意,哪里还敢再去招惹她,一个比一个跑得快,生怕她没杀过瘾,拿他们来开刀。
操场上只剩下了僵硬着一动不敢动的玩家们。
祁方隅走上前去,站在了羊角辫女孩的面前,“发泄完了?”
羊角辫女孩没有回应,眼泪已经把她脸上的血迹都洗干净了。
祁方隅说:“你想留在这道关卡里,我没有意见,不过不建议你主动去投喂它。”
羊角辫女孩缓缓抬起头来,沙哑道:“那我应该要怎么做?”
祁方隅说:“你叔叔死的时候,虽然在笑,但其实很痛苦,你不如留下来,每天都把它杀一遍,让它也感受感受你叔叔的痛苦。”
羊角辫女孩想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来,“我知道了,谢谢你。”
祁方隅说:“不用谢,我只是也看它不爽而已。”
不用动手就能报仇这种事情,祁方隅是最乐意做的了。
羊角辫女孩浑身都沾满了血液和果冻样的液体,在拥有了新的目标后,也不再一心寻死,转身朝着宿舍走去,显然是要洗澡并换一身干净的衣物。
许嘉云忍不住小声问道:“祁哥,多眼软体怪物什么时候招惹你了?”
祁方隅说:“哦,它形容哥哥名字的成语我不喜欢。”
许嘉云疑惑道:“名字?什么名字?”
他绞尽脑汁想了好半天,才终于想到了,祁方隅说的是他们第一天进入关卡,因为抗拒签字,祁方隅说自己不识字,而多眼软体怪物在刻意侮辱他姓氏的同时,还把谢镜清也连带进去了。
可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啊!
祁方隅记仇的能力,简直刷新了许嘉云的三观。
祁方隅只管自己爽不爽,可不管他的三观怎么样,道:“正好,碍事的都走了,有些话我就不藏着掖着了。”
玩家们还没有从羊角辫女孩杀死多眼软体怪物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好半天,才疑惑地扭头看向他。
祁方隅说:“鬼怪NPC手里的那些玩具,比如玻璃珠子、贴画之类的,都看见了吧?”
玩家们讷讷地点头,“看见了。”
祁方隅说:“那些都是死亡条件。”
“死亡条件”就像一个触发点,玩家们瞬间满血复活,集中精力听他说话。
祁方隅继续道:“他们会主动将东西送给你们,也会偷偷将东西贴在你们身上——当然,也不仅仅是贴,比如红头发女人被泼一身汤水的那次,也触发了死亡条件——总之,出自鬼怪NPC之手的东西,只要有人沾上了,在跑操结束后,这人就会被多眼软体怪物当作养料。”
瞧瞧,这人说话多么委婉,那么可怕的死亡方式,一句“当作养料”就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但是亲眼看见过全程的玩家们可不会掉以轻心。
卷发女人道:“有避开的方式吗?”
祁方隅说:“有。”
卷发女人喜形于色,谨慎地问道:“可以告诉我们吗?”
“当然。”祁方隅说,“只要把得到的死亡条件,神不知鬼不觉地传给任何一个鬼怪NPC,就能你们之前看见的那样,直接反杀对方。”
卷发女人皱眉道:“想要传给鬼怪NPC,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个白发的中年男人道:“比起鬼怪NPC,玩家更容易下手。”
众人瞬间警惕地看向他。
白头发中年男人道:“这本来就是事实,不然那个小姑娘两次得到死亡条件,也不会到现在还活着。”
众人才想起来,羊角辫女孩曾经撒了一地的玻璃珠子,后来死亡的却是光头纹身男人。
再加上后来光头纹身男人说的话,以及羊角辫女孩的反应,一切都说得通透了。
大波浪头发女人叹道:“怪不得她突然像是变了个人。”
卷发女人道:“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我们还是别操心她自己的选择了。”
大波浪头发女人道:“也是,咱们都自顾不暇了。”
祁方隅道:“不管是传给鬼怪NPC,还是传给其他玩家,那都是你们的事情。但有一点先说在前面,最好不要把歪心思动在我们身上,不然的话……”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才扬起了和善的笑容,木乃伊的外表给他装点了浓厚的神秘感,“你们应该不会想知道,上一任班长究竟是怎么死在我手里的。”
众人怔了怔,好半天才理解了他这句话,顿时感觉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他们竟然跟一个进入关卡当天就杀死一只鬼怪NPC的怪物待了这么多天,还以为是什么乐于助人的善良玩家!
祁方隅可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兀自继续道:“不想死的话,座位最好更换一次,坐密集一点,以防鬼怪NPC下手。”
白头发中年男人道:“你说得在理,我们现在的座位分散得太厉害了。”
祁方隅道:“我只是提个建议,采不采纳全凭你们自己。”
说完,他牵着谢镜清,“我们走吧,哥哥。”
谢镜清应道:“好。”
许嘉云也跟了上去。
玩家们的步伐比他们慢,全在商量着待会儿要怎么更换位置才好。
许嘉云等到距离稍微拉开一点儿,才期待地道:“祁哥,我待会儿是要换到你们前面还是后面?”
祁方隅说:“你不换。”
许嘉云道:“你和谢哥换过来?也行,中间安全一些。”
谁知道祁方隅却道:“我跟哥哥也不换。”
许嘉云纳闷了,“你刚才不是建议他们换座位吗?”
“是啊。”祁方隅说,“建议他们,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许嘉云本能地感觉到祁方隅又想要搞事,“我们为什么不换座位啊?”
祁方隅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换座位不在死亡条件的行列?”
许嘉云:“……”
说得好有道理。
真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谢镜清道:“我们进入教室的第一天,座位就是分散的,关卡不会没有考量。”
许嘉云道:“那为什么还要建议他们换座位?”
谢镜清说:“因为方隅说得对,分散开来,不利于我们保护你。”
许嘉云:“???”
是他聋了还是他傻了,他怎么没听见祁方隅之前哪里说过这句话了?
祁方隅斜了他一眼,恶意满满地道:“哥哥,要不我们还是抛下他,过自己的二人世界吧。”
谢镜清说:“他会死的。”
祁方隅“啧”了一声,“真麻烦。”
许嘉云礼貌微笑瑟瑟发抖不敢再说话。
第186章 186
深陷在未知的恐惧之中。
前有羊角辫女孩杀死多眼软体怪物, 后有祁方隅坦诚公布死亡条件,本来萎靡不振的玩家们瞬间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战意沸腾。
他们一进入教室,就各自搜罗起桌子里能够当作武器的铅笔刀、美工刀等物品, 然后选了一块地方够大而且鬼怪NPC最少的地方, 威胁鬼怪NPC离开, 成功组建了一个安全区。
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 卷发女人还不忘邀请祁方隅他们道:“你们也过来吧, 我们留了足够的位置。”
祁方隅说:“不了,我怕有人暗算我,我来不及察觉。”
卷发女人:“……”
白头发中年男人一板一眼地道:“你说的这件事情, 确实很有可能。”
卷发女人道:“暗算也是建立在先被暗算的前提之下的。”
“没错。”大波浪头发女人道, “我相信,只要大家同心协力, 关注好自己负责区域内的鬼怪NPC,就能在根本上杜绝这个问题。”
玩家们也都出声附和着她的话。
卷发女人看了看谢镜清和祁方隅,又看了看身在他们斜对面的许嘉云, “你们怎么不坐在一起?”
许嘉云一个咯噔, 祁方隅面不改色地道:“你觉得, 就凭他昨天闪躲我拳头的速度, 还需要特意圈进保护圈吗?”
想起许嘉云昨天的速度, 卷发女人果然沉默了。
许嘉云沾光装了个逼, 也摆出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
忽然觉得昨天呕吐的那些罪没有白受了呢。
羊角辫女孩回来的时候, 就看见自己的斜后方变成了玩家们的聚集地。
她也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玩家们动了动嘴巴, 最后还是没有人愿意邀请她加入。
毕竟祁方隅杀死鬼怪NPC的事情, 他们并没有亲眼看见,完全有口嗨的可能性,但羊角辫女孩杀死多眼软体怪物这件事情,他们可是亲眼看见了的,一点都没有造假,尸体还在操场上躺着呢。
这样危险且容易失控的不稳定因素,还是不要放进他们之中比较好。
幸而羊角辫女孩也没有要跟他们一起的意思,算是双方都难得地保持了一种默契。
没一会儿,上课铃声响起,一个身材高大的笑脸鬼走进教室里——之所以能看见他带着笑脸,是因为他的脑袋左侧长了张人脸。
他站到讲台上,转过身来,正面还有一张人脸,依旧是笑着的。
这是他们班的英语老师。
多面笑脸鬼喜欢喊“上课”和“下课”,谢镜清和祁方隅都做好了起立的准备,多面笑脸鬼却看向了拥挤在一块儿的那群玩家们。
他笑着开口道:“已经上课了,请同学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没有人动。
多面笑脸鬼又说了一遍:“已经上课了,请同学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大概是羊角辫女孩杀死多眼软体怪物的举动给了他们勇气,胖阿姨蛮横道:“我们就坐这里!”
其他玩家们也跟着应道:“对,我们就坐这里!你管得着吗?”
胖阿姨嘚瑟道:“你还不知道吧?班主任都死了,它——啊!”
多面笑脸鬼的脖子忽然伸长,怼在了胖阿姨的面前,吓得她惊叫出声。
多面笑脸鬼的脸骤然扭曲,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内里的尖利牙齿,嘶哑重复道:“已经上课了,请同学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没有一句威胁的话,也能够让玩家们清晰地明白,继续跟它杠下去的结果绝对不会好过。
刚才还很嚣张的玩家们全都夹起了尾巴,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去。而被他们赶到其他座位的那几名鬼怪NPC,全都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祁方隅低声道:“哥哥。”
不用问出口,谢镜清就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回答道:“不是。”
调换座位并不在死亡条件的行列,多面笑脸鬼变了脸,也没有一点冒出红光的趋势。
祁方隅长长地“哦”了一声,勾唇笑道:“装神弄鬼啊……确实挺能唬住玩家的。”
谢镜清说:“还让嘉云换吗?”
“算了吧。”祁方隅转了转手里的笔,“就他那胆子,让任课老师们轮流吓一遍,也不用上课了,回寝室换裤子都能累得够呛。”
谢镜清也知道许嘉云的胆子,维持现状确实更加省事,就没有再问了。
玩家们的高度紧张取得了成效,鬼怪NPC们稍有靠近,他们就跟见了鬼——真正意义上的见了鬼——一样,“啊!”的一声大叫,并喊道:“他动了!”
玩家们瞬间警惕起来,众目睽睽之下,还有刀具的威胁,那名鬼怪NPC只能一声不吭地收回了自己挠痒痒的手。
这么重复了几次之后,鬼怪NPC们全都僵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也不敢动,达成了物理层面的尸僵,完全找不到任何对他们下手的机会。
然而多眼软体怪物死亡了,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半脸男鬼还是组织了他们下楼去进行跑操。
“老师不在,我们也不能够偷懒。”半脸男鬼道,“我们要努力强身健体,劳逸结合!”
鬼怪NPC们响应道:“强身健体,劳逸结合!”
许嘉云吐槽道:“还怪热血的咧。”
卷发女人道:“老师不在,我们就不能不跑操吗?”
她实在是跑不动了。
半脸男鬼咧着狰狞的笑容,“跑操本来就是自愿的,你不想跑,没有人可以逼着你。”
他这话说得轻松,鬼怪NPC们藏不住的隐隐期待感却暴露了真相。
白头发中年男人道:“虽然这不是晨跑,但缺席的人,应该跟睡懒觉的人都是一样的下场。”
卷发女人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跟上了跑操的大队伍。
越是这个时候,他们越是小心,先等鬼怪NPC们离开之后,又互相确认了一遍身上有没有多出什么东西,才跟着下了楼,去跑操。
半脸男鬼在前面带队,玩家们实在没有力气,全都跑得很慢,他也像吊死女鬼和长手男鬼一样,刻意放慢了速度,等着玩家们跟上。
一圈跑完,尽管玩家们知道多眼软体怪物不在,这一上午他们也全都在盯着鬼怪NPC,没有给鬼怪NPC们任何下手的机会,但在站定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一秒过去了。
十秒过去了。
半分钟过去了。
一分钟过去了。
没有人死亡。
“跑操结束。”半脸男鬼终于欣赏够了他们深陷在未知恐惧中的表情,得意地道,“去吃午饭吧。”
玩家们总算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操”。
无论如何,今天没有人死亡,甚至还掌握了拿捏鬼怪NPC的办法,玩家们高兴得就连中午饭都多吃了一碗。
谢镜清和祁方隅的食量如常,期间没说什么话,许嘉云也没有说,因为他知道,现在每一天都是在消耗时间,而他们消耗时间的理由,是因为他一直想不出来相关的游戏名称。
幸好这一次的关卡时限很长,现在才过去了将近一半,他还有时间,不至于像上一道关卡那样,差点把自己给逼出问题来。
有了应对办法的玩家们有恃无恐,连着两天都没有触发死亡条件,反而还很悠闲地看着羊角辫女孩一次又一次地杀死多眼软体怪物,再加上其他鬼怪NPC们惧怕的目光,要多解气就有多解气。
“哎哎,你们注意到了吗?多眼软体怪物好像瘦了很多啊。”
“哈哈哈,你才发现?我早就注意到了。”
“你说我们有没有机会把它饿死啊?”
“饿死就别想了,它不把我们吃了就谢天谢地吧。”
“我总感觉它今天的眼神不太对劲,估计在憋着什么坏水儿呢。”
“它哪天的眼神正常过?况且你换位思考一下,天天被人追着杀,谁的眼神能对劲?”
“说得也是啊,那姑娘是真的勇,哈哈哈哈……”
确定关卡没有什么新的骚操作了,谢镜清他们才聚到楼梯间里,帮助许嘉云思考关卡名称。
祁方隅说:“现有的线索是物品交移,但物品不限,可以视作接触就算被标记。”
谢镜清说:“跑圈是固定条件,结束之后,被标记的人或者鬼,一定会触发死亡条件。”
祁方隅又说:“不想触发死亡条件,就必须在跑圈之前将接触过的物品进行转移。”
谢镜清又说:“转移物品的方式不限,但接触死亡条件只能由鬼怪NPC主动发起。”
祁方隅道:“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他们一条条地梳理着线索,尽量用最简洁的方式灌输给许嘉云。
许嘉云面露难色,“老实说,我到现在为止,也不是完全没有想到类似的游戏。”
谢镜清道:“你在顾忌什么?”
许嘉云说:“我想到的游戏名称,只能对应上一半现状。”
祁方隅道:“说来听听。”
许嘉云也没藏着,“我觉得是《捉迷藏》。”
尽管捉迷藏是个很大众的游戏,碍于两人的记忆水平,许嘉云还是详细地解释道:“它在部分地区叫作‘躲猫猫’,参加人数不限,选中一个人当鬼怪,现场倒计时,剩下的人得在这个期间跑去躲着,等到倒计时结束,鬼怪开始活动,被抓到的人就会死亡。”
谢镜清和祁方隅点点头,示意理解了这个游戏的玩法。
“我是这样想的。”许嘉云说,“选中一个人当鬼怪,可以视为其中一个鬼怪NPC开始寻找目标,倒计时就是跑圈,而剩下的人在此期间内可以无限转移,对应我们就是转移物品,如果没有转移成功,被抓到的结果就是死亡。”
谢镜清和祁方隅没有说话。
许嘉云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我选择它,还有一个原因,它是我之前背诵关卡名称公示栏上面的内容时看见的,跟《请听妈妈的话》还有《猜猜我是谁》挨在一块儿,就忍不住有一点侥幸心理吧,总觉得说不定这次也能中。”
祁方隅听完他的分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可以试试。”
许嘉云眼前一亮,“那我试了啊?”
祁方隅说:“试吧。”
许嘉云立马道:“确认关卡名称!”
下一秒,风止树静,谢镜清和祁方隅凝固在原地,系统提示音随之响起——
【欢迎玩家许嘉云,进入本轮关卡名称确认界面。】
【请在五秒内说出您的答案,不说或者说错,确认次数都将作废。】
【倒计时开始:五、四、三……】
许嘉云回答道:“本轮关卡名称是:《捉迷藏》。”
时间恢复,风吹树动,谢镜清和祁方隅也眨了下眼,再次恢复知觉。
他们安静地等待了几秒钟,什么都没有听见。
许嘉云更不好意思了,抬手挠了挠脑袋,“抱歉啊,我猜错了。”
祁方隅看了他一眼,说:“有个类似的名称,我也试试。”
说完,不等许嘉云有所反应,他就开口道:“确认关卡名称。”
下一秒,再次风止树静,凝固在原地的人却变成了谢镜清和许嘉云。
祁方隅直接无视耳畔响起的系统提示音,低头吻上了谢镜清。
第187章 187
超出固定死亡条件。
深吻中, 系统提示音仍旧在敬职敬业地响起——
【欢迎玩家祁方隅,进入本轮关卡名称确认界面。】
【请在五秒内说出您的答案,不说或者说错,确认次数都将作废。】
【倒计时开始:五、四、三、二……】
祁方隅掐着最后一秒, 松开谢镜清, 快速回答道:“《躲猫猫》。”
时间恢复, 再次风吹树动, 谢镜清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有些疑惑地碰上略微湿润的嘴唇,抬头看向祁方隅。
祁方隅笑道:“一时兴起试了下,果然还是哥哥动起来比较好。”
谢镜清抿了抿唇, 没有说话。
许嘉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但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压抑了几秒钟, 始终没有听见系统提示音,才忍不住开口道:“祁哥,你验证的关卡名称, 不会是《躲猫猫》吧?”
祁方隅“嗯”了一声。
“果然……”许嘉云一拍脑门, “你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我都没有来得及阻止你。”
祁方隅亲了谢镜清, 心情还不错, “怎么了?”
许嘉云道:“一般来说, 这种同样意义的关卡名称, 只需要说一个就行了。”
祁方隅道:“‘一般来说’?”
“也有特例,但我们现在的情况不属于特例的范围。”许嘉云说, “初级关卡不像中级关卡和高级关卡, 需要一个非常固定且百分百吻合的答案, 它只需要我们大概表达出相关的内容,正确就能通关了。”
他这话说得委婉,祁方隅还是听懂了,“你不就是想说,我浪费了一次确认关卡名称的机会。”
许嘉云尴尬地点点头,“对。”
祁方隅说:“关卡名称是次要的,我就是想换个方式跟哥哥亲亲,对不对都无所谓。”
许嘉云噎了噎,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被祁方隅这么一捣乱,许嘉云的压力都小了许多。
自打他们认识以来,几乎全是他在验证关卡名称,要说不在意,那肯定是假的,毕竟一个人在一道关卡里面就只有一次机会。他不过是清楚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谢镜清和祁方隅也不会做出过河拆桥抛弃他的事情,才渐渐说服自己这并没有那么重要。
可他没有想到祁方隅会因为一个亲吻就浪费了这么重要的机会。
再反观他的那些小情绪,真有一点……怎么说呢,他以为对方是故意压榨自己的行为,实际上对于当事人来说,这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可以为了他们这个小团队而验证关卡名称,祁方隅也能为了一些小事而验证关卡名称,动机不同,但结果相同,都是为了他们这个小团体可以安然地离开关卡——他认为祁方隅是故意陪他一起验证关卡的。
在他毫无头绪的现在,祁方隅陪着他一起失去了验证关卡的唯一资格,无声地告诉他,他还有队友可以依靠,他不是始终一个人。
当然,许嘉云觉得自己如果开口询问,祁方隅一定会嘲讽他不自量力,所以他并不打算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他眼里的光芒坚定了许多,“没关系,谢哥还有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祁方隅眉眼微挑,没有说些什么。
上课铃声响起,他们从角落里出来,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谢镜清看着教室门的方向,说:“我们应该要小心一些。”
许嘉云“啊?”了一声,“小心什么啊?”
谢镜清微皱眉头,“说不上来,但我跟白发男人的想法相同。”
许嘉云更懵了,“什么想法?”
祁方隅道:“你也觉得今早被那小姑娘杀死的多眼软体怪物在憋着一股坏水?”
谢镜清点头,“对。”
许嘉云放松了,“没事儿,它要明早才能出现,而且一出现就得被那小姑娘杀死,能憋着什么坏水儿呢?”
谢镜清却道:“还有其他鬼怪NPC跟它是一伙的。”
许嘉云愣住了。
祁方隅道:“哥哥的意思是,死亡条件有可能会被更改?”
谢镜清认可道:“鬼怪NPC能够威胁我们的,就只有死亡条件了。”
祁方隅知道有些危险预警来自于本能,谢镜清也说不出理由,他只管答应就是,“那我们今天都小心点。”
许嘉云郑重地点点头道:“我一定会努力不让鬼怪NPC靠近的!”
说完就立马护住胸前,做贼一样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偷了什么东西藏在衣服里。
祁方隅很是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拉着谢镜清先走了,不是很想承认他们居然跟这样的玩意儿是一个小团队里的。
许嘉云连忙跟上去,“哎,等等我啊!”
玩笑归玩笑,许嘉云也知道谢镜清的直觉准得可怕,一整天都非常的小心,但凡鬼怪NPC胆敢靠近他超过五米之内,他“嗖”的一下就定位到了鬼怪NPC的身上,死死盯着对方,直到对方离开他的视野为止,给好几个只是路过出去上卫生间的鬼怪NPC都给整无语了。
谢镜清和祁方隅同样一直在留心附近的鬼怪NPC,还分了一部分注意力在许嘉云的身上,避免他过分专注地盯着某个鬼怪NPC的时候,被其他鬼怪NPC从身后趁虚而入。
祁方隅被绷带缠满的脸上都能清晰透出无语的情绪,“能够蠢到这个地步,也是不容易。”
谢镜清与他同感,“嗯。”
所幸白天安然无恙,他们回到寝室,许嘉云洗漱出来,正打算睡觉,就见谢镜清和祁方隅还端坐在床位上,并没有要上床的意思。
许嘉云才结束夜跑,困得不行,“你们不睡吗?”
祁方隅说:“哥哥担心鬼怪NPC会在夜里动手脚,我们打算守夜。”
许嘉云愣了愣,“那……那我们把门锁上不就行了?”
谢镜清摇了摇头,“感觉不一样。”
祁方隅向来遵从谢镜清的意思,许嘉云更是不用说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醒了醒瞌睡,准备跟他们一起换着轮岗,“那你们先睡吧,我守前半夜。”
“不用了。”谢镜清说,“你睡吧。”
许嘉云哪儿能那么厚脸皮占便宜,正想再说两句,谢镜清又道:“你的体力不行,中途睡着会很麻烦,就算没有睡着,明早起床也很艰难,何况你的听力和观察力都很普通,一个人守夜的效果微乎其微,我和方隅轮换就够了。”
被真诚地贬得一无是处的许嘉云:“……”
你知道你这几句大实话,会对一个刚刚幼儿园毕业二百多个月的宝宝造成多么大的心理阴影吗?!
你不仅不知道,你还不在乎!
嘤!
许嘉云认命地扑到自己的床上,委屈地哼唧两声,然后不到半分钟就鼾声连天,睡得比猪还熟了。
谢镜清疑惑道:“他刚才在干什么?”
祁方隅说:“利用身体语言感谢哥哥的话让他找到了本我。”
谢镜清眼里的疑惑更甚。
祁方隅笑着搂住谢镜清,“别管他了,哥哥,我不好看吗?”
说完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脸就跟木乃伊似的,确实谈不上好看,他又说:“气质好看也算好看。”
“你好看的。”谢镜清说完,注意力又回到了房门上,“但你真的不睡吗?”
“我不困。”祁方隅轻轻揉了揉他的手,还是隔着绷带令人不爽的触感,“我想陪着哥哥。”
谢镜清试图提醒他:“我们都在一间房里。”
“那不一样。”祁方隅说,“哥哥清醒的时候,我也要清醒,哥哥睡着的时候,我也跟着睡着,才算是陪着。”
谢镜清并不能够理解他的思维,“没有人能够跟另一个人完全同步。”
“我知道。”祁方隅点点头,“但这并不影响我想要朝着完全同步的方向努力。”
如果谢镜清知道什么是压力,他就会感受到祁方隅给予的爱过于沉重,但他什么都不知道,无法共情的优势就在这一刻体现出来了。
谢镜清纵容道:“你喜欢就好。”
祁方隅眸色沉了沉,低头轻吻他,“哥哥要是喜欢就更好了。”
谢镜清没有说话。
因为祁方隅说的不是问句,并不需要谢镜清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祁方隅陪了谢镜清前半夜,谢镜清也陪了祁方隅后半夜,两人完全没有睡觉,刚结束洗漱,就迎来了第二天清晨的夺命铃声。
祁方隅直接拎着藏在被子里逃避铃声的许嘉云的领子,把他从床上扔了下来。
许嘉云疼得大呼一声,瞬间秒醒,“祁哥,你这也太暴力了吧,我正跟周公约会呢。”
祁方隅凉飕飕地道:“早点触发死亡条件,说不定还能跟周公面对面。”
许嘉云:“……”
怎么怼个人还开始押韵了呢?您都已经站在怼人的巅峰了,不兴这么卷的啊。
他爬起来,进入洗手间洗漱,看见两人精神奕奕的模样,很是羡慕,“你们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熬了半个夜的样子。”
祁方隅说:“因为我们通宵了。”
许嘉云差点儿把嘴里的牙膏沫儿吞进肚子里,连忙“呸呸”几声吐了出来,“通宵?!”
祁方隅嫌弃道:“激动什么?”
许嘉云擦了擦嘴,“不是……两位哥,咱们现在可是一整天的知识洗礼,外加两千四百米长跑啊,你们通宵一整晚,就不担心今天的状态不好吗?”
谢镜清面色平静地反问道:“为什么状态会不好?”
祁方隅语气如常地嘲讽道:“不如去照照镜子,看看到底是谁的状态不好。”
睡眼惺忪、哈欠连天的许嘉云:“……”
是他僭越了。
许嘉云嘀咕道:“真是人比人气死啊。”
谢镜清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许嘉云想起他们昨晚通宵的目的,“哥,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谢镜清摇头,“没有。”
许嘉云“嘶”了一声,“不应该啊。”
谢镜清道:“为什么?”
许嘉云说:“你的乌鸦——不是——哎哟!”
他还没来得及找补,就挨了祁方隅一个爆栗。
祁方隅道:“关卡里有一百种死法,但你要相信,死在我手里一定是最惨的那种。”
许嘉云捂着脑袋赔笑道:“哈哈……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嘛。”
他干咳两声,继续道:“我的意思是,谢哥的直觉!他的直觉向来很准,没道理这次就出现例外了啊。”
祁方隅也不可能真的把许嘉云给弄死,揍过就饶了他,“也许触发的是其他人。”
许嘉云笑不出来了,“……真的吗?”
谢镜清说:“我也觉得。”
许嘉云:“……”
好的,我知道是真的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一死,就是整整三名玩家。
完全超出了单次一人的固定死亡条件。
第188章 188
这个“又”字就很灵性。
关卡给的半个月时限早已过半, 还是无人猜出关卡名称。
玩家们只能靠苟,并相信坚持就是胜利,自己猜不出来,总会有其他人能够猜出来, 所以无论再困再累, 全都坚持着早上起来跑操, 实在起不来的, 自扇耳光都要起来。
许嘉云看着这几天就没哪个早晨脸蛋不肿的玩家们, 忽然觉得被祁方隅从床上扔下来也挺好的,至少不用变成猪头。
本来就够傻了,再多扇几次, 怕是能直接倒退回三岁记忆。
六点半之前, 玩家们全都在操场上集合了。
多眼软体怪物被羊角辫女孩单杀了好几天,终于长出了一点点智商, 没有再落在地上,而是像一坨巨大的、长满了眼睛的壁虎一样,紧紧地黏着教学楼的墙体, 除非羊角辫女孩长了翅膀飞上去, 否则今天是绝对不可能杀得了它的。
羊角辫女孩握紧了手里的美工刀, 对于多眼软体怪物的这种行为很是生气, 但也确实奈何不了它。
多眼软体怪物终于扳回一局, 很是得意, “人都到齐了, 那就开始晨跑吧。”
半脸男鬼尽职尽责地开始领跑,带着满是困意、东倒西歪的玩家们, 就连鬼怪NPC们的速度也全都被限制了。
好在慢归慢, 散归散, 他们还是顺利地完成了跑圈八百米这一项要命的空腹运动。
临近结束的时候,玩家们还没有站定,就已经开始在商量待会儿要吃些什么了。
“希望今天能安排咖喱饭,我绝对可以炫两大份。”
“两大份算什么?我感觉已经饿得能够吃下一头牛了。”
“都说再苦再累的运动,只要坚持就能习惯,我怎么没感觉哪天轻松过?”
“说是再苦再累,也是需要循序渐进的,这么一上来就加到最大剂量,谁能撑得住?”
“而且苦累就算了,早餐还在早读之后,这要是现实世界里,我第一个投诉安排得不合理。”
“这要真是现实世界,就算安排不合理我也认了,我他妈只想回家。”
“别说了,再说要泪崩了——”
“啪叽!”
一道熟悉却又许久没有听见的声响传来,玩家们定了定,猛然回过头,竟然真的看见之前还粘在墙体上的多眼软体怪物,直接从高空一跃而下,将他们的三名玩家裹进了身体里!
尽管谢镜清他们早有预料,也没想到居然会是三个人。
而那三个人,正好是卷发女人、大波浪头发女人,以及……羊角辫女孩。
其他玩家们更是震惊得忘记了恐惧。
“卧槽?这他妈什么意思?”
“为什么又开始吃人了?”
“这算是误伤吧?误伤能杀人吗?”
“什么误伤,这明明就是公报私仇!”
“别着急,鬼怪NPC都是些变态,特别喜欢看我们害怕的反应,她们又没有触发死亡条件,不可能会出事。”
“笑死,同样的招数还来第二次,他们就不觉得自己跟个笑话似的吗?”
鉴于之前半脸男鬼有过相同的操作,所以玩家们也都放下了心,甚至还带上了看戏的想法。
然而很快,多眼软体动物就当着他们的面变硬身体,慢慢将三个人往里挤压。
玩家们还在等着它打脸,并主动把三个人放出来。
多眼软体怪物满身的眼睛都在笑,当三个人紧紧挤压在一块儿时,它冷不丁停了下来。
玩家们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刚要开口嘲讽几句,多眼软体怪物忽然发力,“嘭——”的一声,瞬间就将三个人挤成了人肉饼。
众人:“!!!”
紧接着,多眼软体怪物放慢了速度,将人肉饼一点、一点地吸收进自己的血肉里,为它饥饿了好几天的身体进行能量补充,每一次蠕动,都带着恶意满满的享受,像是要让玩家们仔细看清楚,究竟谁才是笑话。
众人狠狠倒吸了一口冷气。
“为什么……她们是怎么触发死亡条件的?”
“你觉得它有可能告诉我们吗?”
“可是那小姑娘杀了它这么多天,它都没有什么动作,不可能今天突然越过死亡条件公报私仇啊。”
“也有可能它并没有越过死亡条件,只是我们都不知道这次的死亡条件是什么。”
白头发中年男人皱紧了眉头,“我就说它憋了一肚子坏水,果然没有错。”
胖阿姨慌了神,期待地看向祁方隅,“年轻人,你知道新的死亡条件是什么吗?”
祁方隅没有说话。
许嘉云说:“阿姨,这才第一次触发,我们上哪儿知道去啊?”
胖阿姨想想也是,笑道:“上次多亏了你们公开死亡条件,才让大家活了下来,阿姨就先入为主,以为这次你们也知道,不好意思啊。”
鬼怪NPC们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似乎终于找到了让他们吃亏的源头,周围的空气霎时降了好几个度。
许嘉云打了个冷颤,对于这样恩将仇报的行为有些愤怒,偏偏胖阿姨说的都是实话,他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点。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祁方隅轻描淡写地道,“上次的死亡条件是拿人命填出来的,这次也一样,只要你们还活着,我们迟早都能知道新的死亡条件。”
“哦。”似乎想起什么,祁方隅又道,“至于你能不能知道,就得看你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了。”
胖阿姨被怼得脸色都青了,许嘉云别提有多爽了。
多眼软体怪物一举击杀三人,鬼怪NPC们憋屈了好几日的士气明显大涨,就连路过玩家们面前的时候都嚣张了许多,回教室的路上还会突然变脸吓人,给玩家们惊得不轻。
“我去!”许嘉云被五官错乱的男鬼吓得躲在谢镜清身后,害怕地抱怨道,“不是一次只能杀一个人吗?难道死亡条件是真的变了?”
谢镜清漠然地看着鬼怪NPC们变脸,“没有变。”
许嘉云说:“可它这次杀了三个人啊。”
谢镜清说:“是增加了,不是改变了。”
许嘉云傻眼了。
其他关卡里的死亡条件并不是没有在中途增加过,许嘉云不应该是这样的表现,祁方隅道:“增加了有什么问题?”
许嘉云似乎想说些什么,碍于附近还有其他人,只道:“有可能是我想错了,我再看看吧。”
祁方隅踏上二楼的最后一个台阶,“行”字刚说到一半,倏地反手握住了一只血肉模糊的尸手。
谢镜清似有所感,偏头往下看,那只尸手正拿着一张通体泛着红光的洋画,想要悄悄地往他兜里塞,结果还没碰到他,就被祁方隅给抓了个现行。
果然是双重触发的死亡条件,在被选中之前,他甚至都没有看见谁手里的贴画散发着红光。
尸手的主人是半脸男鬼,偷袭不成,他也不在意,怪笑着想要抽回手,等待下一次机会,却听“咔吧”一声,祁方隅将他的手腕硬生生掰断,那张洋画也飘飘荡荡,落在了地上。
祁方隅的嘴角笑着,眼里却满是寒意,“我是不是忘了说,我这人醋劲儿大,最好别碰我男朋友?”
半脸男鬼疼得脸部抽搐,“什……什么?”
祁方隅缓缓攥住他的衣领,语气堪称温和,“否则,很容易死的。”
下一刻,祁方隅单手将他拎起,“嘭——”地撞向一旁的墙体,肉末飞溅,骨骼碎裂的“咔”声清晰可闻,力道之大,半脸男人仅剩的半个脑袋都被砸碎,与脖子混合糅杂在了一块儿。
当场死亡。
祁方隅松开半脸男人的衣领,面色冷峻,顺手将粘到的腐肉黑血擦到他身上,在众人与众鬼怪NPC惊恐的目光下,靠在谢镜清肩上,嘴巴一撇,委委屈屈地道:“哥哥,人家的手手脏了,你陪人家去洗洗嘛。”
众人、众鬼怪NPC:“???”
谢镜清说:“好。”
他们到一旁的洗手池里洗洗干净,祁方隅才放心地重新牵起谢镜清,笑道:“我们走吧,哥哥。”
谢镜清说:“嗯。”
别说是众人和众鬼怪NPC了,就连第一次亲眼看见祁方隅对鬼怪NPC动手的许嘉云都是一脸震惊。
这个被他和谢镜清一起保护了那么久的人……居然这么强的吗?!
即使亲眼看见祁方隅跟玩家动过手,每次也都有愤怒加成,他就没有放在心上,还以为自己跟祁方隅的实力差距也就那么一点点,甚至祁方隅可能还不如自己,结果好家伙,差距直接变成了亿点点,不如人的那个也变成了他。
小丑竟是他自己!
许嘉云恍惚地跟在两人身后,好半天才回过味儿来,“祁哥,你既然这么强,怎么以前从来不见你动过手?”
祁方隅一脸惊诧道:“动什么手?我这么温柔体贴的人,怎么可能会随便动手呢?”
许嘉云:“……”
又开始了是吧?
祁方隅趴在谢镜清的肩头,“哥哥,刚才都是他自己撞上去的,跟我没有关系,你也知道的,我才没有那么暴力,对吧?”
谢镜清犹豫了两秒,然后点了头,“嗯,我知道。”
祁方隅笑道:“我就知道哥哥最懂我了。”
许嘉云震惊了,要不是祁方隅还在旁边,他真想问问谢镜清是不是被绑架了,是的话就眨眨眼,他……算了,他也救不了,还是就这样吧。
不过祁方隅刚才的模样,还是让许嘉云有些心惊。
他见过那样的祁方隅,只不过比刚才还要失控。
就在谢镜清险些赶不回来的那道关卡里,祁方隅周身的寒气如有实质,连他都不敢靠近。
他原以为是因为那次情况危急,祁方隅才会失去理智,这会儿他才知道,不管情况是否危急,只要涉及到谢镜清的安危,祁方隅都有失控的征兆,并视情况轻重而有轻有重。
或许是因为上次险些失去谢镜清的阴影还残留在心底,祁方隅面对威胁到谢镜清的存在完全没有了以往的耐心。
杀死,让其消亡,就是唯一且最快捷的解决办法。
玩家们总算是知道,祁方隅究竟是怎么弄死上一任班长的了。
人有实力,想怎么弄死,就怎么弄死。
早读开始之前,多眼软体怪物连瞥都不敢瞥祁方隅一眼,就道:“很不幸,你们的班长又死了,有人想要竞争新任班长吗?举下手。”
众人:“……”
这个“又”字就很灵性。
祁方隅的暴行还残留在众鬼怪NPC的脑海里,谁敢在这个时候积极竞争,那不是在故意跟祁方隅过不去吗?
许嘉云一眼就看出了鬼怪NPC们的心思,心道只要不碰谢镜清,祁方隅恐怕理都不会理你们。
多眼软体怪物一指吊死女鬼,“最近你的成绩显著提高,就你来吧。”
吊死女鬼战战兢兢地偷瞄祁方隅,见祁方隅正把玩着谢镜清的手,压根没想搭理她,她才点点头,应道:“好、好吧。”
第189章 189
“都是来自于神明的恩赐。”
托祁方隅爆发的福, 鬼怪NPC们才刚刚拾起的信心又被打击下去了,连变脸吓人都没有那么频繁了,见到他们三人全都绕着走,压根儿不敢再靠近, 生怕一个不小心, 就死于祁方隅之手。
死亡条件出现变化, 玩家们各个都很紧张, 盯着鬼怪NPC的频率更高了, 就连上课期间也没有放弃观察。
一天下来,鬼怪NPC们完全没有下手的机会,中午和晚上的跑圈也很好地维持着前几天的零死亡记录。
有个黄头发男人心存侥幸, “今天上午会不会就是个意外, 其实死亡条件并没有变化?”
白头发中年男人道:“我觉得不会,最起码上午的绝对不是意外。”
黄头发男人道:“怎么说?”
白头发中年男人摇了摇头,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黄头发男人愣了下,低声骂了句:“有病。”
谢镜清回到寝室里, 洗漱干净, 又跟祁方隅一起继续着昨天的守门大业。
许嘉云见了, 劝道:“谢哥, 咱们还有好多天呢, 你们总不能天天都不睡觉吧?”
谢镜清说:“夜里不安全。”
许嘉云问他:“哪里不安全啊?”
谢镜清也说不上来, 只觉得不安全, “我得守着才行。”
许嘉云知道犟不过他,叹了口气, 要往卫生间里走, 忽然想起什么, 又折回来,坐在了他们俩旁边。
谢镜清道:“你不用守。”
许嘉云急忙打住他打击人的话:“我不守。我就是想起今早没说完的话,过来把它说完。”
谢镜清道:“你说。”
许嘉云说:“今早我觉得,死亡条件改变了,就证明有新的线索出现了,有可能我们之前的猜测都是错误的。”
谢镜清道:“现在呢?”
许嘉云说:“现在我觉得,你说得对,死亡条件应该是增加了,而不是改变了。”
谢镜清等着他继续。
许嘉云也没有卖关子,“咱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道关卡,你们肯定也知道,死亡条件如果出现改变了,就两个原因,要么是因为我们确认了正确的关卡名称,解锁了鬼怪NPC的行为,要么是因为我们触发了新的剧情,得到了新的线索。”
谢镜清说:“这次是初级关卡,确认了正确的关卡名称,会直接离开,而不是解锁鬼怪NPC的行为。”
“没错。”许嘉云说,“解锁鬼怪NPC的行为,通常只存在于中级和高级关卡里面,而初级关卡里面,一定是因为我们得到了新的线索。”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触发了任何剧情——其他玩家更不用提,光是苟命就已经让他们在关卡里面寸步难行。
许嘉云再次总结道:“死亡条件是真的增加了,而不是改变了。”
上午就得出这个结论的谢镜清道:“这些我已经知道了。”
许嘉云摆摆手,“我的意思是,我们又得到了一个跟初级关卡有关的新规则。”
祁方隅明白了他的意思,“以往的初级关卡只会因为触发剧情而改变死亡条件,现在的初级关卡可以根据玩家的情况来增加死亡条件?”
经历过好几道初级关卡的许嘉云兴奋应道:“就是这个意思!”
这要是换成别的老玩家,肯定能够理解他的兴奋,但谢镜清和祁方隅本身就只经历过一次初级关卡,对于许嘉云来说是新增的条件,对于他们来说就只是新发现的条件,并没有什么值得兴奋的——更何况他们俩就算是猜中了关卡名称也不见得有什么其他的情绪,更别提只是猜中了关卡的死亡条件而已。
所以两人很是平静地道:“哦。”
许嘉云:“……”
好的吧。
他还是洗洗睡吧。
许嘉云刚站起身,就见谢镜清和祁方隅也倏地站了起来。
他有些受宠若惊,“我就是去洗把脸,不用——”
祁方隅一把将他往后推,解锁、开门一气呵成。
门外站着个五官扭曲的男鬼,手里正拿着张贴画,看样子是想往他们的门牌上粘。
突然开门的几人反倒把五官扭曲的男鬼吓了一跳,拿着贴画僵站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祁方隅伸手拿过贴画,打量了两眼上面的手串图样,又原样放回了五官扭曲的男鬼手里,慢悠悠地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道:“你有三秒的时间,把它吞进肚子里,或者死在我的手里。”
谢镜清乖巧数道:“一。”
五官扭曲的男鬼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会放过自己,立马将贴画吞进了肚子里,还很自觉地张开弯成了波浪号的嘴巴,方便他们检查清楚。
怎料,祁方隅却没有让他滚,反而让开了一条道,“进来。”
五官扭曲的男鬼瞬间警惕起来,“你不是说要放过我吗?”
祁方隅道:“自己走进来,或者我把你的四肢折断了扔进来,二选一。”
五官扭曲的男鬼:“……”
他真是脑子出问题了,才会主动要求来给祁方隅他们的寝室粘贴画。
这会儿骑虎难下,五官扭曲的男鬼可不想要失去自己的四肢,只能憋着一张更加扭曲的五官,走进了祁方隅的寝室。
许嘉云没懂祁方隅这是个什么操作,“祁哥,你想干什么?”
祁方隅没理他,却把手指着他,询问五官扭曲的男鬼:“在你的眼里,他长什么样子?”
祁方隅顿时明白了,祁方隅这是要了解清楚,鬼怪NPC眼里的关卡人物,与谢镜清眼里的关卡人物是不是一样的。
五官扭曲的男鬼“啊?”了一声,为难他的五官扭曲成那样了,居然还能露出一副茫然的模样。
祁方隅说:“同一个问题说第二遍的代价,是你的一条胳膊。”
五官扭曲的男鬼瞬间不“啊?”了,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祁方隅的这个问题,“就……人样啊。”
许嘉云:“……”
忽然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祁方隅说:“具体是怎么个人样?”
五官扭曲的男鬼也不知道祁方隅想要的到底是怎么个具体法,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进行回答:“他……他有两条眉毛,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还有点婴儿肥,五官特别显年纪小,就……就这种人样。”
许嘉云忽然又有一种被骂了的错觉。
祁方隅没有对他的话进行评价,挑了个稍微正常点的鬼怪NPC,继续道:“你的同桌长什么样?”
这个问题,要不是知道这道关卡的参与者没有残疾人,五官扭曲的男鬼都快要怀疑他是不是瞎了,才需要自己来帮忙形容长相。
但他不敢说,也不敢问,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的同桌长得很漂亮,虽然脖子特别长,但是她不搞怪的时候,长得眉清目秀的,一看就是成年人的相貌。”
许嘉云:“……”
不是错觉,他确定自己是真的被骂了。
祁方隅总算步入正题,道:“如果你的同桌不搞怪,看起来跟玩家并没有区别,你又要怎么区分她到底是玩家还是同类?”
五官扭曲的男鬼说:“你们跟我们进来的时间都不一样,肯定不会弄混啊。”
祁方隅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你们比我们提前了多久进来?”
五官扭曲的男鬼想了想,道:“大概十分钟左右?”
祁方隅道:“这十分钟里,你们在干什么?”
“了解这道关卡的基本走向啊。”五官扭曲的男鬼道,“还有划拳确定主次NPC,赢的人当老大。”
祁方隅道:“这次赢的人,是那只多眼软体怪物?”
五官扭曲的男鬼不屑道:“它就是运气好,要不是碍于一拳定输赢的规则,多来两次我肯定能赢。”
祁方隅道:“这个规则是谁给你们定的?”
五官扭曲的男鬼道:“我们自己定的啊。”
祁方隅又道:“你们在关卡里待了多久?”
五官扭曲的男鬼道:“这是我们第一次进来,结束了就可以离开了。”
祁方隅道:“离开去什么地方?”
这次五官扭曲的男鬼没有及时回答,而是拧着扭曲的眉毛,疑惑地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也不知道,但总觉得是个非常好的地方。”
五官扭曲的男鬼状态很好,祁方隅打算一鼓作气,将所有的疑惑全部问出来。
他的语气不变,“你知不知道是谁把你们送进这里的?”
五官扭曲的男鬼摇了摇头,脸上有了些笑容,“不知道,但记得是位好心的神。”
祁方隅挑眉,“神?”
五官扭曲的男鬼道:“神让我们来这里玩游戏,帮助你们重回天地间的怀抱,而且无论我们能不能够成功,最后都会把我们送去一个好地方。”
许嘉云:“……”
神他妈重回天地间的怀抱,那不就是化为一抔黄土吗?
祁方隅维持着唠嗑的方式,继续道:“重回天地间的怀抱的方法,是死亡?”
五官扭曲的男鬼理所当然地道:“比起重回天地间的怀抱,这点儿代价根本就不算什么,不是吗?”
“确实。”祁方隅附和了他的话,并问出了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在你们的眼里,关卡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五官扭曲的男鬼说:“它和伪世界是一体的。”
祁方隅道:“怎么个一体法?”
五官扭曲的男鬼没有犹豫,眼里带着无限的崇拜,“都是来自于神明的恩赐。”
这跟玩家们所感受到的,完全是两个极端。
祁方隅没说什么,“我问完了,你滚吧。”
五官扭曲的男鬼这才回想起自己到这究竟是干嘛来了,立刻麻溜儿地滚了——真实意义上的滚,把身体团成一个球,朝着自己的寝室滚去。
祁方隅看着五官扭曲的男鬼消失的身影,道:“鬼怪NPC眼里的恩赐,玩家眼里的玩笑,这个所谓的神明,在关卡里的分量可真不轻啊。”
谢镜清说:“也许祂是真的存在。”
祁方隅看向谢镜清,“哥哥觉得,这个神明也许是真的存在?”
谢镜清说:“万事皆有可能,不是吗?”
许嘉云小声嘀咕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已经不是可不可能的问题了,而是绝对真实存在的问题。”
祁方隅没有深究这个薛定谔的神明,“初级关卡里的NPC,看不见哥哥能够看见的那些东西,我们得继续往中级和高级关卡里去找。”
谢镜清说:“好。”
许嘉云总觉得他们俩这话说得跟去菜市场买菜一样简单,偏偏两人还真能做到像是去菜市场买菜一样挑选鬼怪NPC,让人不服气都不行。
只不过,许嘉云见祁方隅将门关上,重新落锁,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这么放过他了?”
就算五官扭曲的男鬼给他们提供了线索,但也是想要杀死他们的威胁,按照祁方隅的性格,不可能会这么轻易饶过对方才对。
祁方隅说:“你要是舍不得,可以跟他一起回寝室。”
许嘉云:“……”
倒也大可不必。
他的重点重回关卡里,想起先前见到的那一幕,“所以说,新增的死亡条件是粘在寝室门上的贴画,今早死的那三个人,也是因为昨晚门前粘了贴画?”
祁方隅说:“十有八九。”
卷发女人本来是跟红头发女人一间寝室,好心收留了无处可去的羊角辫女孩和胖阿姨,就变成了四人寝室。后来红头发女人死亡了,胖阿姨害怕得更换了寝室,卷发女人不愿意带累赘的羊角辫女孩,就变成了单人行。再后来大波浪头发女人的同伴粉衣服男人也死了,她们俩就凑在了一块儿。直到今早,被同寝室的羊角辫女孩连累,一起葬身在了相同的死亡条件之下,成为积怨已久的多眼软体怪物复仇的无辜牺牲品。
许嘉云叹了口气,往好处想,起码羊角辫女孩达到了她的最初目的,至于卷发女人和大波浪头发女人……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全是因果循环,一环扣一环。
他见谢镜清和祁方隅放弃守门,朝着床位的方向走,疑惑道:“你们要干什么?”
谢镜清说:“睡觉。”
许嘉云看了看房门,又看了看已经爬上床的两人,“不守了吗?”
谢镜清说:“不守了。”
许嘉云迟早被他挤牙膏式的回答给急出毛病来,“为什么不守了?”
祁方隅把谢镜清搂进怀里,盖好被子,“今天的人选已经定下了。”
许嘉云还想再问,祁方隅已经闭上了眼睛,他识趣地进入卫生间洗漱,收拾收拾,也睡了。
第二天一早,熟悉的晨跑,熟悉的窒息感,玩家们仿佛被打回了最开始那几天,全都在屏息等待着有可能降临的未知死亡。
许嘉云正想问祁方隅那个被选定的人是谁,就见多眼软体怪物“啪叽”一下,将五官扭曲的男鬼吞进了肚子里。
众人:“???”
别说是众人了,就连众鬼怪NPC都傻眼了,他们在知道五官扭曲的男鬼算计祁方隅他们失败之后,明明又将死亡条件换到了白头发中年男人他们的寝室,为什么现在死亡的却是自己人?
难道……第一次送出去的死亡条件已经完成交易了?
五官扭曲的男鬼都懵了,他拼命地大叫着什么,估计是想告诉多眼软体怪物吃错鬼了,多眼软体怪物的回答是将它的头颅瞬间挤爆。
愣神的许嘉云猛然反应过来,祁方隅昨天看见五官扭曲的男鬼时,先是拿走他手里的贴画端详,又放回了他的手里,才让他将贴画吞下的。
按照关卡的规定,祁方隅拿走时,五官扭曲的男鬼是知情的,死亡条件就算触发了,之后再回到他肚子里的,就不再是普通的贴画,而是实打实的死亡条件。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许嘉云真想给祁方隅竖个大拇指。
绝了啊。
祁方隅当时的动作实在是再自然不过了,旁观的二人一鬼,除了谢镜清之外,就没有一个发现不对劲的。
玩家们高度提防着鬼怪NPC们,鬼怪NPC们也都团结了起来。
夜跑结束,他们回到宿舍,留下两只鬼怪在走廊里望风,剩下的全在寝室里开小会,为了杀死玩家们而做出努力。
吊死女鬼铁青着面色道:“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得找个好下手的。”
长脖子女鬼后怕道:“那三个人不能再碰了,尤其是高个的那个,我们已经折了三只鬼在他手里了,无论如何都是绝对斗不过他的。”
吊死女鬼道:“我也没说要去找他们仨。又不是傻,那仨显然都不是什么善茬,所以我才说,要找个好下手的。”
长脖子女鬼放松了些,“那你想找谁?”
吊死女鬼都要翻白眼了,“我这不是在跟你们商量吗。”
长手男鬼说:“我觉得她是个不错的对象。”
吊死女鬼问道:“谁?”
长手男鬼的手伸到了十米外的窗户前面,指向正朝着宿舍走来的胖阿姨,道:“她。”
长脖子女鬼道:“得了吧,她连同伴都没有,就一个人住,警惕性比别人高了十倍不止。”
“但她也比别人怂了十倍不止。”长手男鬼说,“装腔作势的事情她很在行,前提是有其他玩家在场,现在,她的依仗并不在。”
一个人住,注定了夜间死亡条件增加后,她将会落于完全的下风。
吊死女鬼想了想,同意道:“我觉得可行。”
长脖子女鬼道:“还用那一招,直接贴她门口?”
“不。”长手男鬼桀桀笑道,“我们换个方式,让他们自相残杀,坐收渔翁之利。”
吊死女鬼将贴画交给他,“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长手男鬼伸手接过来,道:“放心吧。”
五分钟后,胖阿姨的房门响起“笃笃”敲门声。
胖阿姨吐掉嘴里的牙膏泡沫,喊道:“来啦!”
多亏祁方隅公开了最初的死亡条件,玩家们的凝聚都高了许多,让她拥有了不少的同伴。这会儿听见敲门声,以为是其他玩家过来找她一起商量新的死亡条件,没有多想,随手擦了擦嘴巴,就去将门打开。
房门打开,胖阿姨的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长手男鬼晃了晃手里的贴纸,狞笑道:“晚上好啊,我亲爱的女士。”
第190章 190
另辟蹊径。
许嘉云洗漱干净, 看见还在门边坐着的谢镜清和祁方隅,道:“今天还守吗?”
谢镜清说:“守。”
许嘉云上了自己的床,“可我觉得,祁哥给他们的教训已经足够了, 只要脑子没问题, 应该都不会再来招惹我们了。”
祁方隅道:“难保会不会有人另辟蹊径。”
许嘉云道:“就这么点条件, 他们还能另辟什么蹊径啊?”
祁方隅说:“因为不知道, 才更要小心谨慎。”
许嘉云认为他们是没有理解鬼怪NPC对于他们的恐惧, “鬼怪NPC见到我们都快要退避三舍了,不可能敢再闹出什么幺蛾子的。你们就休息休息吧,这样下去我真担心你们白天撑不住。”
祁方隅不耐烦了, “话这么多, 游戏名称想出来了?”
许嘉云立马闭嘴了。
他盖好被子,想了想, 还是挣扎着说一句:“我说真的,还剩下好几天呢,你们——”
祁方隅的耳朵动了动, “嘘。”
许嘉云止住话音, 见祁方隅的手落在了门把上, 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心里疯狂吐槽, 这道关卡里的鬼怪NPC是真的不怕死啊, 都在祁方隅的手底下栽了这么多次了, 居然还敢来。
祁方隅听见对方故意降低声响的脚步声在门口站住,约莫是要动手了, 便倏地拉开房门!
许嘉云以为会看见某个鬼怪NPC, 结果却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是胖阿姨。
胖阿姨正蜷曲着手指, 似乎想要敲他们的房门。
祁方隅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早在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就察觉到了来人不是鬼怪NPC,因此并不意外,“有事?”
胖阿姨的脸上满是汗水,像是热的,“嗨呀,就、就昨天的事儿,阿姨真不是故意的,就想来给你们赔个不是。”
她说着,想要往寝室里走,祁方隅却没有让。
“道歉收到了。”祁方隅说,“你可以走了。”
胖阿姨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道:“阿姨有话想说,在外面不方便,能不能让阿姨先进去?”
祁方隅看着她额角的冷汗,微微挑眉,“哦?”
胖阿姨朝他挤眉弄眼,“真的,你相信阿姨。再说了,阿姨如果真想陷害你们,你那么厉害,还怕打不过阿姨吗?”
祁方隅看了她一会儿,答非所问道:“你可要想好了。”
胖阿姨道:“放心,阿姨绝对不会做出陷害你们的事情的。”
祁方隅不知意味地轻笑一声,侧身让出道路,“那你进吧。”
许嘉云连忙从被子里出溜下来,端坐在床上——倒不是有多么的尊老爱幼,纯粹是觉得对方怎么说也是个女人,进入他们寝室,他还躺在床上,看起来不太好。
结果他觉得不好,胖阿姨倒是挺自来熟,一进来就在他对面的床铺坐下,随手翻了翻床单,又看了看四周,“你们这儿光照挺好的啊。”
祁方隅说:“难为你了,大晚上的还能看出光照效果,今天应该没出月亮才对啊。”
胖阿姨轻咳一声,“主要是位置,我那边光照不怎么样,你们这边肯定光照就好了。”
“哦。”祁方隅说,“你有什么想说的话,现在就说吧。”
明知道这里没有外人,胖阿姨还是压低了声音,道:“你们有新线索了吧?”
祁方隅不置可否。
胖阿姨腆着脸皮道:“阿姨知道你们肯定已经有新线索了,能不能跟阿姨说说?阿姨保证不会告诉其他人,行吗?”
祁方隅说:“这就是你说的,想要告诉我们的事情?”
胖阿姨惊讶道:“这难道还不够重要吗?”
在关卡里面,线索确实是重要的,而且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死亡条件。
祁方隅说:“你有两个方式获得新线索。”
胖阿姨眼里的惊讶多了几分真情实感,“什么方式?”
祁方隅说:“要么,拿你自己的命来试新线索;要么,拿你知道的线索来换新线索。”
胖阿姨笑容里的嘲讽一闪而过,“哎呀,年轻人,不要计较得这么厉害,你不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句话吗?指不定明天就有你哭着求阿姨的事情呢。”
对于她的自大,祁方隅的回应是屈指敲了敲门框,“没什么事,就走吧。”
胖阿姨还想再争取一下,“大家都是被迫进入关卡的,互相帮一把不好吗?”
祁方隅说:“我们要睡觉了。”
胖阿姨知道这是没戏了,嘀咕了一句“真小气”,气呼呼地走出了寝室门。
关门声几乎是擦着她的脚后跟响起的。
一出门,胖阿姨脸上的愤怒尽消,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还有些许得以报复的畅快,快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长手男鬼过来找到她的时候,她其实是很害怕的,因为她只有一个人,就算她有同伴,也不是每个人都像祁方隅一样,拥有跟鬼怪NPC对抗的能力的——她更不会蠢到觉得祁方隅杀死鬼怪NPC看起来那么轻松,换成她自己也能行。
她是非常看不起那些遇到一点危险就崩溃痛哭的玩家的,可是当她看见那张贴画时,她的本能让她就像从前看不起的那些人一样,哭泣着,求饶着,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希望长手男鬼可以高抬贵手放过自己。
她并不认为长手男鬼会放过自己,她只是遵从本能在进行求饶,谁知道长手男鬼真的开了恩。
长手男鬼将贴画贴在她哭得鼻涕混着眼泪的脸上,叹道:“没办法,本来要死的不是你,可我们实在是斗不过那几个人,只好拿你来充数了。”
他所说的“那几个人”,都不用明着点出名字,胖阿姨就已经知道是谁了——能比谢镜清他们更加惹人注目的羊角辫女孩,早就死了,剩下的还有谁,大家心知肚明。
胖阿姨哭道:“那不行啊!你们怎么可以这么随意呢?该死的是他们才对,我什么错都没有犯啊!就连死亡条件也是他们说的,是他们煽动我们针对你们的啊!你也看见了,他们打架多么可怕,我们都是被逼无奈的!”
长手男鬼道:“可我也是被逼无奈的,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吧。”
“不行!不行!”胖阿姨紧紧抓住他的裤脚,“你放过我吧!我真的是无辜的!我是无辜的啊!”
长手男鬼抽了几次裤脚,都没抽出来,像是无奈极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好吧,我就给你指条明路。”
胖阿姨登时睁大了双眼,“真的?!”
长手男鬼说:“当然是真的,不然我直接离开不是更快?”
胖阿姨认真地道:“你说!你说!我都听你的!只要能活命,我什么都听你的!”
长手男鬼说:“我也不用你帮我做些什么,只是提醒你一句,贴画在明早跑操之前,不管是贴到门上,还是贴到床上,都能把死亡条件还给他们。”
这件事情胖阿姨已经知道了,“可……可是他们很强,我要怎么才能靠近他们?”
长手男鬼道:“这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提醒你一句,不要试图贴在他们门上,会被发现。”
胖阿姨还想再问,长手男鬼已经抽出自己的裤脚,离开了她的寝室。她想要呼喊,又急忙止住了,因为她待会儿要去做的事情,最好是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力。
最后她听从了长手男鬼的建议,舍弃最方便的贴门上,选择了进入祁方隅的寝室里。
没有什么好感到心理负担的,该死的人本来就是他们,而自己不过是差点儿被牵连的无辜人,现在将死亡条件还回去,不过是让事情重新步入正轨而已。
完美地完成了任务,胖阿姨美滋滋地脱了鞋,上床去睡觉了。
她觉得,她今晚一定可以做个好梦。
另一边,祁方隅将门关上,就朝着胖阿姨坐过的床位走去。
许嘉云正打算重新爬回床上,见他过来,还很疑惑,“她应该没弄脏吧,走的时候还把坐过的地方抚平了。”
祁方隅说:“我看她是连你的脑子也一起抚平了。”
许嘉云噎了噎,小声道:“我又没做错什么,怎么又怼我?”
谢镜清说:“她留下了一个东西。”
许嘉云一愣,“死亡条件?”
谢镜清说:“我只看到了她在敲门时,手指往里藏的动作。”
话是这么说,许嘉云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了。
在关卡里面,能留下的东西不多,而在这道关卡里面,能留下的东西更是可想而知。
他连忙也坐了起来,等待着祁方隅的结果。
祁方隅掀开被子,找了一圈,没找到,又抬头看上铺的床板,也没有东西,最后弯下腰去看床底,终于发现粘在床板上的贴画,伸手直接取了下来。
许嘉云想起胖阿姨之前的话,原来全是为了将死亡条件转移给他们的障眼法,顿时感觉一阵恶心,“祁哥,这要怎么办?”
祁方隅说:“哪儿来的,就送回哪儿去。”
他直起身,牵住谢镜清,打开门出去了。
许嘉云担心他跟胖阿姨打起来,连忙也跟了上去。
祁方隅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他在胖阿姨的108号寝室门口站定,然后蹲下身,将贴纸粘在了门板底下,除非胖阿姨伸手去摸,否则完全发现不了。
做完这一切,他们才又回到了寝室里。
祁方隅进入卫生间里洗手,许嘉云还有些不满,骂道:“我们主动公开了最初的死亡条件,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她不知道感恩就算了,居然还想害我们,这也太恶毒了!”
谢镜清没有接茬,只道:“夜跑结束的时候,她身上都没有出现贴画。”
祁方隅擦了擦手,说:“应该是在宿舍里得到的。”
许嘉云纳闷了,“她看起来也不像是那么聪明的人啊,是怎么发现鬼怪NPC把贴画弄到她门上的?”
谢镜清说:“也许没有弄到门上,而是直接给她的。”
许嘉云一怔,“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谢镜清说:“因为她没有那么聪明,而贴在门上,比贴在我们的寝室里更简单,她不可能平白无故选择困难的方法。”
许嘉云明白了,“是那些鬼怪NPC给她支的招?”
谢镜清说:“应该是。”
祁方隅乐了,“不错,还知道贴在门上会失败,虽然依旧没什么用,起码稍微动了点脑子。”
许嘉云不太能够理解大佬的脑回路,只觉得被鬼怪NPC们盯上并不是一件好事,“万一他们之后再煽动其他玩家来对付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有两个办法。”祁方隅说,“第一,反杀其他玩家,从根本上杜绝被陷害的可能;第二……”
他停顿了一下,许嘉云忙问道:“第二是什么?”
祁方隅说:“你争取在其他玩家对付我们之前,想出游戏名称,他们就没有搞小动作的机会了。”
许嘉云:“……”
好的,打扰了,告辞。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