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害怕极了》 2、2 “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一觉醒来就没在房间里看见她,还以为她是饿了提前下来了……” 距离早餐还有一段时间,对于补考男人来说,同伴消失不见的这件事情十分严重,那种未知的恐惧让他深知危险随时都有可能会降临到自己身上,“难道你们都没有见过她?” 他问了一圈,也没有人理会他,看见谢镜清和祁方隅出来,赶紧再问了一遍。 谢镜清说:“我们一直在房间里,没有看见她。” 补考男人的表情说不上是好还是坏,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变故,以致于完全没有应对的方法。 “省省力气吧,别再找了。”王北殷说,“虽然这话不好听,但你的搭档十八九是遇害了。” 补考男人愣了,“……什么?” 王北殷看了眼谢镜清他们隔壁的杂物间,“昨晚那间房里有声音,你要是真的想知道答案,打开门看看不就知道了?” “声音?”补考男人也看向了杂物间,“什么声音?” 祁方隅觉得奇怪,“你没有听见?” 补考男人说:“我确实什么都没有听见啊,难道你们听见什么了?” 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老玩家,夜里不敢睡得太死,昨晚的声音基本都听见了。谢镜清和祁方隅虽然是初来乍到,但正因为是初来乍到,所以始终保留着戒心,却没有想到补考男人竟然能睡得这么安稳,不仅不知道同一间房里的同伴是在什么时候消失的,甚至都没有听见那令人悚然的声响。 “你们都听见了?”补考男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错过了重要线索,恳求谢镜清道:“那你能陪我一起看看那间房吗?我一个人实在是不敢进去。” 老玩家对于新人的态度实在冷漠,这样孤立无援的境地,换成谁都不会好过。 谢镜清犹豫了一下,也想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答应道:“好吧。” 补考男人连忙道:“谢谢、谢谢!多亏了你,不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谢镜清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对于补考男人而言,多个人一起壮壮胆总是好的。 他们来到杂物间,要开门的时候,补考男人显得有些畏畏缩缩,伸手又收回,收回又伸手,来回好几次。 谢镜清问:“你怎么了?” “我有点害怕……”补考男人说,“万一她真的遇害了怎么办?我们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我真的没有把握自己可以平静地接受她出事的这件事……” 他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 老玩家里有人发出嗤笑声,谢镜清也没在意,询问补考男人:“那就不看了?” 补考男人哑声道:“可是不确定她究竟安不安全,我心里就跟悬着一块石头一样,怎么也放心不下……” 谢镜清说:“那就进去?” 补考男人说:“可是我害怕事实真的会像王大哥说的那样,我……我……” 谢镜清懵了,“那你到底是看还是不看?” “噗。” 站在谢镜清身后的祁方隅没忍住笑意。 谢镜清抬头,“你笑什么?” “没什么。”祁方隅摆手,意味不明地瞥了眼补考男人,“哥哥这么问下去,恐怕等到管家过来了,都问不出一个结果,不如直接让他说说,他到底想怎么做?” 注意力给到了补考男人这边,他吸了吸鼻子,顺势道:“我真的很担心她,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可不可以求求你们帮帮忙,代替我进去看一下?” 谢镜清这才明白,磨蹭了半天,原来他是不敢进入这间房。 王北殷说过,初级关卡里的鬼怪杀人权限并不高,他的同伴既然死了,就证明是死在了鬼怪的权限之中,但是谁也不知道打开这间房门究竟在不在死亡范围。补考男人不想自己冒险,又想确认同伴的安危,可惜那些老玩家都是人精,根本就不搭理他,他能算计的,也就只有同样是新人的谢镜清和祁方隅了。 谢镜清好心帮忙,却没想到补考男人的肚子里是在憋着这股坏水,一时竟然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陪你进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祁方隅笑盈盈地说,“你要是不识好歹的话,我们也没必要跟你冒这个险。毕竟就算她真的遇害了,也不是我们的同伴,你说对不对?” 补考男人被祁方隅怼得不轻,站在杂物间门前踌躇不前。 就在谢镜清以为他会鼓起勇气推开房门的时候,他居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扭头就走,“不看就不看!真没想到你们竟然会把我想得这么卑鄙,就连一点同情心也没有,真是无语!” “哇哦——”祁方隅精致的眉眼微挑,“遇到你这种贼喊捉贼的,我才真是下头得不得了呢。” 补考男人说不过他,索性装作没有听见,在餐桌附近自顾自找了个空位入座。 谢镜清和祁方隅也没有再纠结补课女人的去向,回到了餐桌附近,等待人形蜈蚣和它嘴里所说的“老板”到来。 祁方隅拉开座位,似乎发现什么,“哥哥,这里怎么只有二十五个人的位置?” 谢镜清数了一遍,确实跟他说的一样。 祁方隅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好像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今天会少一个人了,真是令人感到害怕呢。” 这样带有控制性和预知性的数量,确实会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们刚坐下,就听王北殷皱眉道:“你们俩怎么勾搭在一起了?” 祁方隅轻笑一声,靠在谢镜清的肩膀上,“那不然,你们是打算带一个新人过关卡吗?” 没等他们开口,祁方隅又说:“这可不行,哥哥是我一个人的,才不要让给你们呢。” “谁要跟你抢了?”王北殷长得五大三粗的,尤其看不惯祁方隅这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整天哥哥长哥哥短的,他有你大吗?” 祁方隅看向谢镜清,“我二十二岁,哥哥呢?” 谢镜清说:“二十四。” 祁方隅更得意了,“哥哥就是比我大呀。” 王北殷恨不得自戳双眼,一个劲直摇头,像是可惜了谢镜清这么好的苗子,居然选了一个拖油瓶当队友。不过祁方隅说得确实没错,就算谢镜清表现得再好,他都不会把对方纳入自己跟李向阳的小队伍里,贸然打破两个人一间房的平衡。 没过一会儿就到了七点整,墙壁上的古典挂钟“咚咚”声响,人形蜈蚣像是鬼魅一样现了形。 他从外面缓慢地爬进来,身前还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人,在看清楚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所有人都低声骂了一句脏话。 那是一个被削断了四肢的人棍。 “嘤……”祁方隅弯腰躲进谢镜清怀里,“哥哥,我好怕怕啊。” 谢镜清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就是个人棍而已。” 所有人:“……” 什么叫“就是个人棍而已”?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其他玩家们直接坐不住了。 “妈的,所以说我最讨厌的就是初级关卡了!” “存活率高是高,可这里面的npc就他妈没一个正常的!” “老子每次进来都会狂掉san值,迟早要被它们精神污染成神经病!” 不过这些话他们也只敢在私底下吐槽两句,等到人形蜈蚣推着人棍出现在餐桌主座的位置上,就全都噤了声。 “一、二、三、四、五、六、七……” 人形蜈蚣像昨天一样,用肋骨上的手清点着现场的人数,然后在“二十五”止步,对人棍说:“老板,人都到齐了。” 人棍说:“那就准备上早餐吧。” 人形蜈蚣应了一声,转身走进厨房。 谢镜清以为补考男人会情绪激动地提出人没有到齐,还少了一个他的同伴,但是他看补考男人低着脑袋狂流冷汗的样子,大概率是不可能会开口了。 祁方隅注意到他的目光,低声问道:“哥哥怎么一直在看他?” 不等谢镜清回答,又说:“难道是今天的我长得没有昨天美丽动人吗?” “……”谢镜清无视他的自恋,“他的同伴可能死了。” 祁方隅“嗯”了一声,“自信点,哥哥,把‘可能’去掉。” 谢镜清说:“可他好像并没有那么在乎。” 祁方隅倒是不意外,“两个案底不干净的人,把跑路当成家常便饭吃,不在关键时刻出卖对方就不错了,感情还能有多么深厚?” 谢镜清的目光转向祁方隅,“案底?” 祁方隅说:“那个女人昨天说漏嘴的‘警’字后面,应该还跟了个‘察’字。” 谢镜清看着他,没有说话。 人形蜈蚣很快去而复返,多余的那些手为它的管家工作增光添彩,一次十几盘三明治,几个来回就把食物都端到了每个人的面前。 人棍说:“开动吧。” 人形蜈蚣就拿起刀叉,切了一小块三明治送到人棍的嘴里。 见状,其他玩家才陆陆续续地开始吃东西。 等到吃完三明治,又喝完牛奶,在人形蜈蚣收拾餐桌的时候,人棍又开口了。 “我的条件,你们也都看见了。”人棍说,“我这辈子,衣食住行都不缺,也没什么痴迷的,唯一的爱好就是喜欢踢足球,可惜打从一出生,我就缺少了可以踢足球的硬件。” 他说到这里,蠕动了两下肩膀,像是一条巨大的蛆虫。 他正要继续说,就见有人举起了手。 祁方隅道:“冒昧问个问题。” 人棍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请说。” 祁方隅问:“您母亲怀您的时候,是没做过孕检吗?” 人棍:“……” 祁方隅又说:“哦,原来是相当强大的母爱促使您存活至今,来给玩家们添堵减寿了。” 人棍的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 这下老玩家们看祁方隅的目光,都像是在看个怪物。毕竟没有谁会闲着没事,跑去npc的面前嘴贱几句,招惹npc对自己的恨意? 人棍也不再理会祁方隅,继续道:“管家虽然一直在竭力满足我的心愿,但他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微薄了,所以我还是决定聘用你们,来做我的临时代玩。” 李向阳说:“请问是代玩几天?” 人棍的眼珠子转向他,笑容诡异,“当然是代玩到结束的那一天。” 李向阳不说话了。 谢镜清好奇道:“结束的那一天,是指哪一天?” “比起指向某一天,它更接近于指向某一刻。”李向阳说,“找到线索的那一刻,就是离开这里的那一天。” 谢镜清“哦”了一声。 人棍继续说道:“既然能够通过面试,你们的能力应该不会让我失望,今天的这场足球赛,一定可以弥补我多年以来的遗憾。” 可惜期待的只有他一个人,所有玩家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祁方隅小声问旁边的老玩家,“为什么大家都不开心啊?” 老玩家见他是个美人,也乐意回答,就是语气不怎么开心,“足球赛是分输赢的,这可能是关卡里的一种死亡条件。” 谢镜清想起昨晚李向阳说过,玩家很多,死亡条件会非常霸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这种情况。 人形蜈蚣收拾干净后很快回来,它推着人棍的轮椅,就像个敬职敬业的打工人。 人棍说:“走吧,我带你们去球场。” 所有人都跟上了人棍。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人形蜈蚣的背影,多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手随风舞动,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谢镜清想起什么,抬头对祁方隅道:“你说得对。” 祁方隅疑惑道:“我说什么了?” 谢镜清说:“确实挺像冰糖葫芦棒成精的。” 祁方隅一愣,没想到谢镜清现在才反应过来,乐道:“是吧?” 谢镜清点点头,“是的。” 下一刻,人形蜈蚣怨毒的目光如有实质,像是恨不得把他们俩烤来吃了,惹得其他玩家想笑也不敢笑。 他们离开豪宅,没多久就来到了足球场。 足球场的场地规模之大,足以容下几千人同时观看,就算是对于一个富豪来说,也属实是过于奢侈了。当然这是游戏里的世界,奢不奢侈跟他们的关系不大,他们的主要任务只有活命,其他的东西,看看就好。 “公平起见,你们就通过抓阄分队吧。”人棍示意人形蜈蚣拿出盒子,“这里面共有三种颜色的纸张,分别是红色、黄色还有蓝色,抽到同一种颜色的人,就是一个队伍的成员。” 祁方隅问:“为什么有三种颜色?” 人棍说:“红色和黄色是两支队伍的颜色,蓝色是替补的颜色。” 祁方隅又问:“哪一队的替补?” 人棍说:“哪一队有人下场了,他们就替哪一队的人。” 这句话意味不明,隐隐透着一种不好的预兆,祁方隅就没再问了。倒不是怕了,而是觉得就算是继续问下去,人棍也不会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所有人依次拿走了盒子里的纸张,根据里面的颜色来各自分队。 祁方隅看了一眼谢镜清的,羡慕道:“哥哥的运气真好呢。” 谢镜清拿着手里的蓝色替补纸张,说:“大概吧。” 祁方隅面对着烈日炎炎,晃了晃手里的黄色纸张,顾影自怜道:“可惜像我这样柔弱的人儿,还得上场去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谢镜清看了看虚虚靠着自己才能勉强站稳的祁方隅,又看了看注意力都在其他人身上的人形蜈蚣和人棍,然后低声说了句话。 祁方隅入戏太深,没有注意,“哥哥说什么?” 谢镜清就踮脚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那你要跟我换吗?” 安全距离骤然缩短,祁方隅还没来得及升起来的警惕,就被惊愕给替代了。 按照人棍之前的意思,替补人员要根据下场人员的队伍来补缺,也就是说,他们一开始并不属于任何队伍。那么,在这种非输即赢的比赛里面,比起明确敌对的黄队和红队,只要没有人下场,说是对蓝队的一种保护伞也不为过。 不管谢镜清是别有用心,还是头脑简单,这么轻易地就把纸条让给祁方隅,祁方隅就是想不震惊都难。 谢镜清见他不说话,又问:“怎么了?” “哦……哦,没什么。”祁方隅在谢镜清递来纸条之前,又说:“不过npc没说能换,为了安全着想,我还是乖乖上场吧,谢谢哥哥。” 谢镜清想想也是,“那我去替补人员那边了?” 祁方隅笑道:“好的哥哥。” 两个人分开之后,三支队伍也划分结束了。红队是十一个人,黄队也是十一个人,只有替补的蓝队是三个人,分别是谢镜清、李向阳,还有补考男人。 人形蜈蚣说:“替补人员留在这里,其他人跟我走。” 红色和黄色的队伍陆续离开,原地就只剩下了替补人员和坐在轮椅里的人棍。 补考男人的反应有些慢,用手肘怼了怼谢镜清的胳膊,“我们这是……安全了?” 谢镜清说:“不知道。” 补考男人以为他不乐意跟自己多说,冷哼一声,离他远远的,像是不屑与他为伍。 其实谢镜清确实不知道,替补不用上场,所以默认替补暂时是安全的这个猜想,就只是他们的猜想而已,在最后的结果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自己的运气到底是真的好,还是假的好。不过谢镜清并不介意补考男人的疏远,也就随他去了。 他们坐在最前排的观众席,距离并不远,可以清楚地看见人形蜈蚣带着两队球员走进球场,甚至连对话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是你们的队服。”人形蜈蚣指着左右两排红色和黄色的球服,“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换上它。” 这话一出,众人都有些情绪,“就在这?” 球场是露天的,并没有遮挡物,别说这次玩家里面有男有女了,就算全是男人或者全是女人,也没有谁愿意当着陌生人的面换衣服,更何况他们之中还有十二名女性。 “就不能找一间更衣室吗?” “这里男女都有,你觉得合适吗?” “我还是个没结婚的黄花大闺女呢。” “本黄瓜大闺男也觉得这种做法不妥。” 人形蜈蚣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们,“你们只剩下四分五十秒了。” 李向阳叹了口气,“别浪费时间了,快换吧。” 其他人虽然心有不满,但也知道在游戏里的世界npc说了算,即使规则不合理,他们也只能照做,没有选择的权利。 看见他们再也顾不上男女有别,纷纷开始脱衣服,人形蜈蚣很是满意,直到……他看到那个高个的漂亮男人,拿起球服走向了观众席。 人形蜈蚣问他:“你干什么去?” 祁方隅说:“我们还剩下四分三十二秒。” 人形蜈蚣:“……” 眼看着祁方隅走到自己面前,谢镜清的心情跟人形蜈蚣也差不多,“你怎么过来了?” “当然是过来穿衣服啊。”祁方隅一秒变可怜,“那么多人看着我,我好害羞的,要哥哥帮我挡一挡才行。” 谢镜清看了看球场里把队服往裙子里穿、穿好了才脱下裙子以防走光的女生,又看了看上衣宽松到完全可以当裙子穿的祁方隅,半晌,勉强挤出两个字来:“……好吧。” 谢镜清脱下外套替祁方隅遮挡,祁方隅笑眯眯地道:“哥哥可不能偷看,不然就要把我娶回家喔。” 谢镜清别开目光,说:“只有女生才可以被娶回家。” 祁方隅脸上的笑意不减,“性别别卡那么死,给个机会啊哥哥。” 谢镜清没回话,祁方隅也没有时间多说,穿好衣服就得回球场里了。 临走之前,还不忘委屈巴巴地说一句:“哥哥居然真的一眼也不偷看,害我都找不到理由赖上哥哥了,讨厌。” 谢镜清被讨厌得很是无辜,“不是你不让我看的吗?” 态度之诚恳,语气之天真,直接给祁方隅噎得不轻。 五分钟不到,球场上的人都换好了队服,分开站在各自的队伍里,等待着人形蜈蚣给他们发布下一个任务。 就见人形蜈蚣身上的肢体蠕动,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胸口的位置一挺一收,有个圆圆的东西就从它的腹部慢慢上移、上移、再上移……最后出现在它的喉咙里,将它的脖子鼓胀到畸形,在它大张着嘴巴的几次干呕之后,忽然“哇”的一声,吐出一个球体出来。 那分明是颗血淋淋的人头! 离得近的玩家们,有些胆子小的当场就尖叫出声。 这一下,即使不去杂物间查看,他们也已经能够确认补考女人真的遇难了——毕竟没有人在失去头颅之后,还能活下来的。 人头的直径超过了普通人的嘴型,更别提人形蜈蚣的嘴是长在掌心里的。它为了吐出人头,整张嘴巴都撕裂了,一开口,血就止不住地流,嗓音沙哑带笑,“虽然不怎么圆,但是这个也还可以……对吧?” 萦绕了一整晚的声音,在此刻又一次出现,唯一不同的是,他们都明白了其中暗藏的意义。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3 沾染着鲜血的人头挑战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尖叫过后,偌大的足球场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人形蜈蚣当着他们的面,拿出一个足球的外壳,将补考女人的人头一点一点地塞进去。 又是粘腻的挤压声,昨晚是进入人形蜈蚣的肚子里,今天是进入皮质的套子里。 血水混合着肉末流淌在地上,王北殷的眉头拧成了一团,扭头移开视线,正对上神游天外的祁方隅,顿时更糟心了,“我们抓紧分一下各自负责的位置,踢过前锋的有哪些?还有做过门将的——” “没有那么麻烦。”不等王北殷说完,人形蜈蚣就先打断了他,“时间不等人,进一球就是一分,谁进都一样,不分位置——当然,也不阻止你们非要浪费时间分位置。” 最后一个音落下,它手里的足球也做好了。一如它先前说过的那样,补考女人的头确实不够圆,支撑不起整个足球的圆润,但是勉勉强强也可以凑合。 没有给他们商量好走位的时间,简单粗暴地说完进球规则,人形蜈蚣就将足球放在了地上,然后爬行离开球场,在人棍的点头示意下,吹响了嘹亮的口哨。 面对着人头做成的足球,要说不恶心是假的,但他们都是经历过许多关卡的老玩家,如果就连这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的话,也活不到现在了。 短暂的默哀过后,这场足球比赛终于开始了。 只管进球,不管走位,全新的规则,这对于部分没有接触过足球的女生来说更加公平,她们在赛场上就不用畏手畏脚,也不用担心触碰到自己所不知道的那些禁忌。 只不过,没有任何的磨合期,他们就在球场上开始了你追我赶的游戏,所有人几乎乱成一团,光是熟悉自己的队友以免误伤,就耗费了他们很长的一段时间。 以至于比赛的现状是,足球在红队队员的脚下,朝着黄队的球门出发,路上要么被黄队给截获,要么就是越过了黄队的队员,却在即将射门的那一瞬间,被来自红队的己方队员给阻拦。 换成黄队抢到足球,也是一样的结果。 观众席里的补考男人“啧”个不停,就差手捧一堆瓜子磕了,“踢啊!这都踢不进去,还比什么赛啊?还有那个后卫……对对对,继续保持,稳住,给红队一脚!哎卧槽?哪来的猪队友,怎么净是添乱!妈的,到底会不会踢球啊!” 李向阳被他吵得不行,“这不是普通的比赛,就算会踢,他们也不能踢。” 补考男人看上瘾了,正要反驳,回头看见人棍那双眼睛死盯着自己,一副被打扰了兴致的模样,瞬间就蔫了。 谢镜清也看出来了,每支队伍里都有两种人,一种是想要进球的,一种是不想要进球的,与其说是认不清队友与对手,倒不如说是不想进球的人在谨防着要进球的每一个人,无论对方是否身为队友。 等到他们彻底熟悉自己的队友,也不会再因为被陌生队友夺走自己的足球而惊慌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攻守兼备,人人都累得汗流浃背的,人形蜈蚣和人棍也没有要叫停的意思。 他们各自暗藏着小心思,又踢了半个小时,也已经是极限了,最后最先坚持不住的是女生。 很不凑巧,这次进入关卡的十多名女生,运动好的也就两三个,剩下的人,每天下班回家就已经够累了,不是刷剧就是看视频放松放松,唯一的运动量是从床上到卫生间的那点距离,平时别说是踢足球了,就是遥控器掉在地上了,她们也宁愿凑合着看不喜欢的电视剧,而不是伸手捡起遥控器换台,踢着完全不熟练的足球还能够支撑到现在,已经堪称是求生奇迹了。 最后有个女生实在撑不住了,朝着人形蜈蚣举手示意,“怪——不是,管家,能不能申请中场休息一会?” 人形蜈蚣拒绝道:“不能。” 女生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可是我们跑不动了。” “那就想办法进球。”人形蜈蚣说,“进一次球,休息半个小时。” 女生哑然。 迟来的规则,显然是看穿了他们的用意。 谁也不知道是输掉游戏会死亡,还是赢了游戏会死亡,所有他们都在努力地摸鱼,不争进球,也不争敌我。 但是不进球,就不能休息,他们就算是体力超群,也不可能支撑太久。 祁方隅举起手来,“我也有一个问题。” 他跟王北殷一样,都是黄队的人,却不像王北殷那样被汗水打湿了球服,而是干干净净、气息平稳,要是凑近了闻一闻,还有一股淡淡的洗衣粉清香,半点汗渍都没有贡献出来。 即使是个大美人,人形蜈蚣对于他的态度也并不热情,反而因为他的屡屡找茬而更加看不顺眼,“说。” 祁方隅问道:“进一次球,就能休息半个小时,那我们需要进多少次球,才能结束这场比赛?” “现在是上午九点。”人形蜈蚣说,“八点开始的球赛,当然要在八点才能结束。” 祁方隅确认道:“今天晚上八点?” 人形蜈蚣说:“没错。” 祁方隅气笑了,“好家伙,这是要我们的命啊。” 早上八点,一直踢到晚上八点,就算他们再怎么能撑,也不可能撑十二个小时,一旦想要休息,那就只有一个选项——进球。 没有商量的余地,敌对就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两队队员的神情明显都变了,没有休息的时间,真正的比赛将从现在开始。 多亏之前认队友的磨合,他们已经差不多明白了谁是前锋、中锋和后卫,就连门将都有至少两个人来看守,毕竟比起夺球这件事,防止进球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更加重要的。 谢镜清不怎么喜欢运动,自然也就看不懂足球,那两队人员的比赛,对于坐在观众席里的他来说,就只是不停地踢着一颗足球,然后来来回回,跑过去又跑过来,最后在门将疏于看守或者防不胜防的情况下,踢进了对方的球门里。 九点二十,祁方隅和王北殷所在的黄队拿到了第一分。 红队的脸色都青了。 人形蜈蚣高兴地说:“黄队得一分,所有人休息半个小时。” 下了场,祁方隅第一时间就奔向了谢镜清,靠在他的肩膀上撒娇,“哎呀哥哥,我好累啊,像我这样柔弱不能自理的男孩子,果然最不适合这种耗费体力的运动了。” 谢镜清也不懂球,只知道那么多人跑来跑去确实很累,“辛苦了。” “辛苦什么?”补考男人是懂球的,当场白了祁方隅一眼,“全场就他最能苟,跟个女人似的,连球都没碰过一下,还好意思喊累,真嫌不够丢人的。”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对女人是不是有什么误解?”祁方隅被骂了,也不急眼,还是笑嘻嘻的,“我这分明是不分男女的茶茶,在散发着自己独特且清新的芬芳,跟女人半点关系都没有,所以不要随便给我贴标签,那样很不礼貌的,知道了吗,五短身材癞蛤蟆?” 补考男人:“???” 李向阳轻咳一声,掩饰笑意。 补考男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色涨得通红,欲言又止,自知说不过祁方隅,就骂骂咧咧地走远了,完全不想再跟他们有更多的接触。 趁着球员们休息的期间,人形蜈蚣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箱矿泉水。 祁方隅打趣道:“服务还挺周到的。” 然后就见人形蜈蚣拿出矿泉水,一一递给黄色球服的队员,一瓶不多,一瓶不少。 他们踢了一个多小时,全都非常口渴,几乎一口就把瓶子里的水都喝干了。 红色球服的队员们眼巴巴地看着,想要吞咽口水,嘴巴里面却都是干涩的,原地等待着人形蜈蚣给他们拿水过来,连卫生间都没去,就是生怕会错过了。 但是十分钟过去,人形蜈蚣也没有要再次离开足球场的意思。 补考男人之前骂得起劲,也有点口干,忍不住问人形蜈蚣:“我们没有水喝吗?” “赢了球就有。”人形蜈蚣说,“你要下场踢球吗?” 补考男人不吭声了,红色球服的人员都低低地骂了句脏话。 王北殷看着人形蜈蚣爬远,“这是在鼓励我们赢球,否则没有人可以在持续缺水的状态下支撑到晚上八点。” 补考男人不以为然,“下一场在九点五十,只要再坚持两个小时,就能靠中午饭补充体力了。” 王北殷看他的目光充满了嘲讽,“新人就是有一点好,足够天真,也足够愚蠢。” 补考男人招惹不起王北殷,这会儿被骂了,也只敢嘀咕两句。 祁方隅手里的水还没喝过,他靠在谢镜清的肩上,顺势递到谢镜清面前,“哥哥要喝水吗?” 谢镜清摇头,“我不渴,你喝吧,待会还要上场,多补充点水。” 祁方隅就打开喝了一口,目光看着足球场,“哥哥,你发现了吗?除了踢足球这一点,几乎所有的规则都跟平时不一样。” 谢镜清说:“我没踢过足球。” 祁方隅:“……” 有第一次被噎住,就有第二次被噎住,熟能生巧,祁方隅选择避而不谈,“我觉得,这次的关卡名称应该跟‘足球’有关系。” 谢镜清的眉头微皱,他是真的不熟悉足球,就算祁方隅这么说,他也完全联想不到相关的关卡名称。 “没事。”祁方隅抚平他的眉心,“我了解得多,我来想,哥哥不用担心。” 谢镜清说:“那我要做什么?” “嗯……”祁方隅想了想,把手里的矿泉水交到谢镜清手里,“哥哥就帮我拿着它,等我下一场回来吧。” 谢镜清说:“好。” 第二场,红色队伍的人员都是发了疯的在进球,他们已经缺水将近两个小时了,全部做好了如果黄色队伍敢阻拦他们,他们就会全力反抗的准备,没想到黄色队伍都没怎么阻拦他们,不到十分钟就让他们把球进了。 人形蜈蚣似乎不太高兴,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宣布道:“红队得一分,所有人休息半个小时。” 没多久,人形蜈蚣就给红队送来了矿泉水,即使只有一瓶,也算是狠狠的解了一次渴。 但是没有人向黄队示好,更没有人感谢他们的让步。 谢镜清问:“刚才不是你们在让他们吗?” “让他们?”王北殷冷笑,“大家都是各取所需,在关卡里玩命的事情,谁会有那么大的善心,把机会让给敌人?” 谢镜清也不懂,直到第三局下来,黄队又赢了,而且明显可以看得出来,是红队故意让的。 祁方隅已经看明白了,“虽然管家的行为是偏向于赢家的,但是只要比赛没有结束,我们就不知道这场比赛到底是对赢家不利,还是对于输家不利,所以没有人敢把分数拉得太多,以防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还可以尽快弥补回来。” 大家心里的小九九都是透明公开的,对于对手,只有算计,没有怜悯,就更别谈心慈手软了,互相配合拖延时间思考比赛的意义,才是他们之间共同的目的。 后面又比了一场,时间就到十二点半了,黄队和红队各得两分,算是暂时平局。 他们以为人形蜈蚣会喊停,让他们去吃个饭,之后再继续比赛,但他们想多了,就像王北殷说的一样,这种人性化的猜测只会存在于新人的身上。 没有午饭,只有比赛,还有记一分休半个小时的人形蜈蚣管家和面无表情看球的人棍富豪。 祁方隅“啧啧”道:“这要是让剥削阶级看见了,都忍不住想给他们竖起大拇指。” 所以祁方隅坚决不让剥削阶级剥削,穿着黄色的球衣在人群里明目张胆的摸鱼。 王北殷恼了,“踢一球又不会死,你倒是动一下啊!” 祁方隅一脸惊讶,“啊,原来踢球不会死啊?” 王北殷难以置信他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如果连踢球都会死亡,这场比赛还有什么意义?” 祁方隅笑道:“哎呀,我是新人嘛,你不说,他不说,我怎么知道规则是什么呢?而且这不是能好好沟通的嘛?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早点说,不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王北殷冷哼一声,“说了你就会踢吗?” 祁方隅笑得更灿烂了,“那倒是也不一定的呢。” 王北殷差点没气得吐血。 有人劝他别太较真,“看他那个娇滴滴的模样,不来捣乱就已经很不错了,你管他干什么啊?指不定不踢才是触发死亡的关键,到时候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王北殷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人也就是看在他和李向阳占据着这道关卡的主导地位,才会跟他说这些好听的场面话,他还不至于真的认为祁方隅会因为不踢球而死亡,只要不到最后一刻,他们谁也不知道这场比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对于目前的他们来说,比起那些未知的结局,稳控分数才是首要任务,祁方隅的存在完全是可有可无,甚至可以理解为:纯粹就是为了凑个人头,好去跟对面匹配人数而已。他之所以说上两句,也只是看不惯祁方隅摸鱼摸得这么嚣张而已。 然而祁方隅可不管那么多,队友不理他,他反倒主动贴上去搭话,在比赛一分紧追着一分的时候,终于找了个时机,靠近准备给红队让球的其他队友。 时间越往后,比赛的时间就拖得越长,他们早上只进食了一个三明治和一杯牛奶,这会儿又累又饿,能够补充体力的只有一瓶水,还是打两轮才能得到一次的那种补给。那个队友的体力不支,第一时间都没注意到祁方隅的靠近,还是在祁方隅发出声音时,他才注意到,歪头询问道:“你说什么?” “有个问题,想来请教请教。”对比队友的气喘吁吁,气定神闲的祁方隅就显得过分游刃有余了,“如果到最后,我们都踢不动了,全部倒下会怎么样?” 队友本来不想回答,但在红队得分后,他们往回走的途中实在是饥饿难耐,出于转移注意力的想法,还是回了句:“不可能所有人都踢不动,就算真的有人踢不动了,替补就在那里,自然会由他们来补上。” 祁方隅说:“可是我看有不少人都快要坚持不住了,他们为什么不去申请替补?” 队友斜他一眼,“你能保证那些替补,真的就只是在替补你的位置,而不是在替补你的生命?” “原来如此!”祁方隅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好奇心仍旧不减,“那如果坚持不住的人数超过了替补的人数,是会重新组队进行比赛,还是剩多少个人就算多少个人?” “我要是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还用得着跟他们一起控分?”队友又累又饿,还要回答这样没有营养价值的问题,实在是跟祁方隅聊不下去,加快速度几步走远了。 谢镜清看见祁方隅回来,就把手里的矿泉水瓶递给了他。 祁方隅接过来喝了一口,“哥哥,我刚刚跟其他人聊了几句关卡的事情。” 谢镜清问他:“怎么样?” “就算是老玩家,对于关卡的规则也没有什么更多的见解。”祁方隅说,“我猜测他们之前经历的关卡之间,要么是跨度非常大,要么是关联性极小,总之对于通关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谢镜清听懂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说,每次进入关卡的其实都是不了解情况的‘新人’,只不过老玩家比真正的新人更清楚一些基本规则?” “就是这么回事。”祁方隅说,“老玩家的优势不多,架子倒是挺大,我们没有必要非得去找他们,小心谨慎一点,通关的可能性会比抱大腿更加实在。” 谢镜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几个小时的汗水挥洒,一整天的角逐也即将接近尾声,黄队卡点在下午七点十分进了他们今天的最后一个球,只要等到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结束之后,让红队进一球,他们就是平分,没有胜负。 “哔——”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人形蜈蚣的口哨会在此时吹响,“上半场比赛结束,恭喜我们的黄队以一分之差,夺得今天的胜利!” 它身上的手都“啪啪”鼓掌起来,一个人营造出了不同寻常的热闹感,只有场上的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竟然就这么结束了。 人形蜈蚣笑道:“运动了这么久,你们应该都饿了吧?我已经让人准备——” “等……等等……”有个红队的男人打断它的话,“不是说好的到八点才结束吗?这……这还没到八点呢?明明还剩下四十分钟……” “无所谓了。”人形蜈蚣却说,“你们总是要分出胜负的。” 输赢涉及生死,黄队也有人不满,“既然说好了是八点,请应该遵守时间,不然制定规则的意义在哪里?” “没有意义。”人形蜈蚣咧嘴,露出一口森白牙齿,“我说结束了,那它就是结束了。” 耍流氓一样的霸王规则,明显有失偏颇,祁方隅看了一圈周围的人,却发现他们要么沉默以对,要么敢怒不敢言,看这样子,npc在关卡里似乎拥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又或者说,规则的变化,是为了将他们的那些小聪明全部扼杀在摇篮里。 想要靠苟通关,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虽然真正的胜负未知,但赢家总是比输家好听一些的,红队就有人不干了,嚷着闹着要让人形蜈蚣按照规则来,“这根本就是在耍赖!”“一点都不公平!”“明明还没到八点呢!”“你们——” “安静。” 人棍一开口,所有人鸦雀无声。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人棍阴鸷的目光扫视着吵闹的每一个人,“一群我请来的陪玩,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是你们有资格挑选的吗?” 即使坐在轮椅里,人棍那与生俱来的上位者优越感,还是让他们都闭上了嘴。 人棍斜睨他们一眼,“上半场比赛结束,所有人回餐厅吃晚餐。” 这一次,没有人敢再反对。 谢镜清说:“他们代表着绝对的权利吗?” 李向阳说:“是,也不是。” 谢镜清看着他。 李向阳劝他:“要拿命来试对错的事情,能不好奇还是不要好奇的好。” 谢镜清就没有再问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4 晚餐有滋啦冒油的碳烤牛排、鲜香沁人的北菇象拔蚌鸡汤,还有新鲜出炉的特色叫花鸡、热气腾腾的红枣银耳枸杞汤,饮料分别配了红酒和啤酒,中西结合得毫无道理,但却又非常丰盛。 谢镜清喝了一口红枣银耳枸杞汤,看见身旁的祁方隅矜贵优雅地用刀子切了一小块牛排下来,又换成叉子穿刺溢血的肉块,放进嘴里轻轻咀嚼着,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祁方隅注意到谢镜清的目光,又切了一块下来,递到他面前,“哥哥要吃吗?” 谢镜清摇头,目送他又吃了一块带血的肉,才问他:“好吃吗?” “还行。”祁方隅咽下嘴里的牛排,“就是菜系搭配欠佳,不怎么符合营养规则。” 谢镜清面露疑惑。 祁方隅也没有深入解释,毕竟营养这玩意,深究起来那可就说不完了。他给谢镜清夹了一块叫花鸡的大腿肉,“哥哥吃这个。牛排只有三分熟,对肠胃不好。” 谢镜清说:“那你也别吃它了。” “我没事。”祁方隅说,“我在野外生存那会儿,经常吃生的,肠胃一点毛病也没有,如果哪天不吃,还有点不习惯呢。” 谢镜清倒是没有想到祁方隅还有这样的个人经历,就把自己那一份也给他了,“那你多吃点。” 祁方隅毫不客气,“谢谢哥哥。” 纵观整个餐厅,在饥饿了一整天后,还能保持细嚼慢咽的也就他们俩了,其他人早就跟风卷残云一样,没几分钟就吃得干干净净。 人形蜈蚣给人棍擦完了嘴,才慢条斯理地收拾完餐桌,然后重复了昨天的话:“今天就到此为止,明天早上七点的早餐,不要迟到了。” 说完,它就推着人棍的轮椅离开了。 人群里才因为饱食而得到些许缓和的氛围,又变得压抑起来,尤其是以红队为主的那些人。 “今天结束了,那我们输了的这些人,不会是……” “不会的!这才第一天,就算是死亡条件再怎么霸道,也不可能一天就要我们十一个人的命,更何况昨天都已经死了一个人了。” “没错!我们的时间应该不止今天,那个怪物管家也说过,今天是上半场结束,只要明天的下半场我们好好发挥,还是有可能打成平局的。” “对,一定就是这么回事!” 他们越说越有信心,甚至召集了红队的队员进入房间里,研究明天应该要怎么赢下黄队。 黄队的并没有红队那么兴致盎然,虽然也有人提出来,但得到的不是白眼就是漠视。一部分是因为队员们并不配合商量对策,更大的一部分是因为他们身为赢家,在潜意识里认为自己今天是安全的,完全没有必要再耗费所剩无几的精力去为了明天的事情折腾,所以在吃完晚餐之后,他们就各自回房了。 补考男人失去了同伴,似乎想找人接纳他,但是老玩家并不理会他,新玩家就只有谢镜清和祁方隅两个人,他还都得罪了,这会就只能咬着牙祈祷不会出事,硬着头皮一个人睡了。 谢镜清锁上门,确定没有人能打开后,正要上床,就见祁方隅单手托腮,懒洋洋地倚靠在隔壁的床上看着自己。 谢镜清停下掀开被子的动作,“怎么了?” 祁方隅眉眼弯弯,“忽然觉得,哥哥真是越看越好看啊。” 谢镜清的眉眼长得秀丽却没有半点女气,尤其是那双黑色的眼睛,比常人的瞳仁颜色都要深得多,这么注视着谁的时候,即使平静无波也依旧清亮得诱人。 谢镜清摸了摸自己的脸,并不能跟他产生共情,于是掀开被子上了床,“我关灯了?” 祁方隅应了一声,看着谢镜清盖好被子,才又说:“哥哥,我觉得红队活不过今天晚上了,你觉得呢?” 谢镜清侧身看他,“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管家说过,上半场已经结束了。”祁方隅的依据和红队的依据相同,结论却完全是两个方向,“结束了,就说明今天的输赢已经出现,至于明天的下半场,需要输家参与的概率估计会很低。” 谢镜清其实也有这种感觉,“管家提前结束比赛,为的就是分出胜负,它应该不会放过任何一丝杀人的机会。” 只是谁都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因为没有到最后一刻,他们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对还是错。 谢镜清关上灯后,房间里面彻底黑了下来,炎炎夏日,虫鸣声弱,几不可闻,四周万籁俱寂。 直到夜深,熟悉的黏腻挤压声和神经叨叨的重复语句再次徘徊在耳边,谢镜清和祁方隅缓缓睁开眼,看到对方的目光里都是一片清明,就知道,他们猜对了。 那句“但也不是不可以将就”接在或是“虽然还不够圆”或是“虽然只能勉强入眼”之类的形容词后面,贯彻了一整夜,接连不断,循环往复,在不知道过去几个小时后,终于销声匿迹,一如它的出现,毫无预兆。 第二天一早,不出意料,餐厅里的二十五张桌子,变成了十四张桌子。 红队的十一个人,全军覆没。 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问起他们的去向,四周的空气安静到令人感到有些窒息。 人形蜈蚣环视了一圈,对人棍说的还是昨天的那句话:“老板,人都到齐了。” 人棍回应:“那就上早餐吧。” 依旧是跟昨天相差无几的菜单,只不过三明治变成了全麦面包,牛奶还是牛奶。 显而易见,他们今天又是一整天的足球比赛,但是人形蜈蚣并没有要让他们比昨天好过一点的意思。 祁方隅咬了一口面包,嘀咕道:“就这两片,还不如一个三明治抵饿,打发谁呢。” 他刚说完,盘子里就多了一块全麦面包。 “你吃吧。”谢镜清说,“我昨天吃多了,现在也没有那么饿。” 祁方隅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把面包放回到他的盘子里,“玩家总人数出现变化,今天一定还会抓阄,万一哥哥需要下场怎么办?还是要填饱肚子才行。” 祁方隅这话说得确实有道理,谢镜清也没有再坚持,自己把面包给吃了。 “哥哥,”祁方隅借着递牛奶给谢镜清的时候,小声说,“你快看看,管家是不是比昨天大了一圈?” 谢镜清的视线转向人形蜈蚣,之前都没注意,这一看,确实是大了一些。 祁方隅确认了不是自己的错觉,“怪不得没见过它吃东西,原来它的食物来源是我们。” 这个结论真是一点也让人欣喜不起来。 吃完饭,人形蜈蚣再次推着人棍,带他们离开别墅,走向足球场。 谢镜清和祁方隅走在人群里靠近末尾的地方,走了一半,就听祁方隅小声叫他:“哥哥。” 谢镜清侧目,“嗯?” 祁方隅朝着他们来时的路扬了扬下巴。 谢镜清顺着看过去,路是他们来时的路,花草树木也没有任何变动,但他还是看到了有些意外的场景。 别墅的外观,是一个巨大的球形。 说是球形,它还不同于现实生活里的建筑物,那些建筑物底部都是平坦的,但是人棍的别墅不一样,它是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球形,圆得好像只要风稍微吹得大一点,它就会朝着远方滚动一样。 “足球应该就是确切的关卡名称联想词。”祁方隅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哥哥觉得,它有没有可能跟世界杯或者是体育彩票之类的有关系?” 谢镜清沉默了,沉默到祁方隅以为他是没有听见,打算再说一遍的时候,谢镜清开口了,他说:“我是真的不懂足球,没有骗你。” 祁方隅说:“我只是想到这种可能,跟哥哥讨论讨论,哥哥不懂也没关系,就当闲聊好了。” 然后他们两个人,祁方隅十句,谢镜清一句,就这么聊到了足球场里,也没有聊出个什么结果来。 人棍故技重施,再次把抓阄的盒子放在他们面前,“一人一张,和昨天一样,按照颜色来分组。红队和黄队各有六个人,剩下的两个人是替补。” 所有人有序上前盲抽一张纸张,十四个人,没一会儿就抽完了。 补考男人攥紧了手里的纸张,眯着眼睛一点一点地打开,忽然,像是看到了什么宝贝一样,大叫出声,又蹦又跳,“哈哈哈哈哈……我是蓝队替补!我又是蓝队替补!” 昨晚独自一人睡一间房的他没有触发死亡条件,已经兴奋得不行了,这会儿又抽到替补,该说不说,运气是真的好。 祁方隅叹息,“居然没有跟哥哥分到一队,我这手气真差。” 谢镜清的运气也没得说,他抽到的又是蓝色的替补队伍,“你的是什么?” 祁方隅亮出自己的纸张,“红队。” 谢镜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加油。” 祁方隅应道:“我会的。” 其他人还在分组,祁方隅并不急着这一时半会,闲着没事,就跟谢镜清聊天:“我还以为今天会取消替补。” 谢镜清说:“我也是。” “我们明明有十四个人,七对七就能得到更多的死亡人数,为什么管家没有这么做?”祁方隅想不通,“难道这也是关卡名称的一个提示点?” 可惜谢镜清和祁方隅一样想不通。 虽然这也有可能只是游戏的固定规则,但在目前的局势下,规则显然都是可修改的,唯一没有修改的足球,已经给了他们提示,至于候补人员到底是关卡名称的提示还是混淆视听的固定规则,他们都需要先抓住,才有机会得知答案到底是什么。 分组完成,人形蜈蚣清点了红黄两队的人数,确认无误后,说:“跟我走吧。” “等等。” 带着红黄两队的人刚要进入足球场,黄队有个男人站了出来。 男人穿得衣冠楚楚的,谢镜清觉得有些眼熟,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这人是第一天夜里霸占钥匙的那两个老玩家里的其中一个——至于另一个,已经死在了昨天的足球比赛里。 人形蜈蚣趴在地上,仰头看他。 衣冠男人却没有看人形蜈蚣,而是越过人棍,径直走向替补区域,目光在谢镜清和补考男人的脸上扫了一圈,然后朝着补考男人伸出了手。 补考男人一脸茫然,“干什么?” “纸条。”衣冠男人的语气里没有半点商量,浓浓的全是命令的口吻,“跟我对换。” 经过了昨天的测试,所有人都知道蓝色的候补人员是安全的,这会儿面临着稍不留神就有可能团灭的霸道死亡条件,谁都想给自己换一个队伍,来保证能够活到明天。 从球场上退下来的人具有被换命的风险,至少衣冠男人不想选择那种对换方式,所以他在一开始,就要跟补考男人进行对换。 其他人都没有吭声,沉默着观望他的结局,毕竟谁也不知道临场之前对换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补考男人也反应过来了,眼前的人是要来跟他换命的。他急忙攥紧了手里的纸张,弓起后背护在胸口,“不换!这是我抽到的,凭什么要跟你换?” 衣冠男人不动,还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我可给过你机会了。” 补考男人都快缩成了一团,“死心吧你!我是绝对不会——呃!” 一声闷哼过后,补考男人倒在地上死死捂住了肚子。 衣冠男人收回脚,弯腰捡起补考男人掉落在一旁的蓝色纸张,将自己的黄色纸张扔到了他的脚边,然后站在了谢镜清的身旁。 没有人关心补考男人的死活,所有人都在看着人形蜈蚣。 他们在等一个答案。 然后就见人形蜈蚣多手并用地爬到补考男人的面前,嘴上扬起畸形的笑容,“走吧,黄队队员。” 谢镜清微微蹙眉。 硬抢是可行的——人形蜈蚣在向他们传达着这样一个信息。 于是毫不意外,手握蓝队纸张的谢镜清,几乎在那一瞬间,就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红黄两队内部高度集中的恶意视线。 替补从最安全转换成最危险,也就是一眨眼的时间。 ——【全程不计手段,通关即可存活。】 谢镜清终于明白了他在进入关卡时,听到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5 仅仅相处不到两天的陌生人,在这样非死即生的环境里,要想唤醒他们的人性,那实在是比登天还要困难。 谢镜清将纸条塞进兜里,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蠢蠢欲动的人群,在心里浅浅计数自己待会将要面临多少个对手。 一、二、三、四…… “哥哥别怕。” 祁方隅的声音突然打断了谢镜清的数数,他疑惑地看向祁方隅。 祁方隅笑盈盈地说:“他被抢走纸条,是因为他弱,但哥哥的能力大家都见识过,单手砍断管家的手都不成问题,没有人会不自量力去挑衅你的,哥哥就放心吧。” 谢镜清不知道自己哪里表现得像是害怕了,居然会让祁方隅产生这种误会,偏偏祁方隅仿佛看不懂,还在自顾自地说:“不过如果真的有人不自量力,哥哥可千万别手软,匕首就在哥哥兜里,谁敢动就照着他头砍,反正管家也不参与,能淘汰一个是一个。” 刚才还蠢蠢欲动的人立马看向谢镜清放在兜里的手,纷纷止住了前进的脚步。就连距离谢镜清最近的衣冠男人,都默默地跟他拉开了安全距离。 谢镜清明白了祁方隅的用意,咽下解释的话,回应道:“好。” 祁方隅笑了,“果然啊,还是我最心疼哥哥了。” 人形蜈蚣无戏可看,催促着脸色铁青的补考男人起来,继续带领两支队伍朝着足球场进去。 之后的流程跟昨天一致,他们换上各自的队服,等待着人形蜈蚣吹响口哨。 人形蜈蚣却看着他们,露出桀桀怪笑,然后佝偻着后背,一下、一下地干呕着,黏腻的挤压声再次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然后不知道过去多久,开始接连不断地从肚子里吐出连皮带肉的人头。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十个、十一个。 昨天红队的那十一个人,鲜血淋漓、整整齐齐地摆在了他们面前。 “妈的!”王北殷没忍住骂了句脏话,转身吐了个不停。 “嘿嘿嘿……”人形蜈蚣还是那么恶趣味,当着他们的面,又把这些人头一个一个地塞进足球皮套里。 “这狗东西绝对是故意的!”王北殷骂完,发现一旁的祁方隅面色如常,觉得奇怪,就多看了两眼。 祁方隅注意到他的视线,像是想起什么,“哦”了一声,满脸的不好意思,“我高度近视,看不清它在干什么。怎么了,很恶心吗?大家好像都吐了呢。” 拒绝复述一遍的王北殷选择了无视他的话,有生之年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近视。 人形蜈蚣折腾完了,最后挑选出一个最圆的足球,当作今天的“天选之球”,吹响了迟来的比赛口哨。 他们不敢耽搁,急忙调整心态迎接对手。不同于昨天的是,所有人都非常卖力,一心朝着目的地——对方的球门前进。 谢镜清看得清楚,这次的抓阄队伍,补考男人所在的黄队的劣势相当明显,队内一半以上都是女孩子,不仅是拼体力难以跟红队抗衡,就连拼蛮力都不是红队的对手。两队相撞,女孩子少说也要跌好几个跟斗才能站稳,男生一点事情都没有。几个回合下来,黄队几乎人人挂彩,还落后了红队整整四分,心态都快要崩了。 衣冠男人冷笑一声,“黄队输定了。” 谢镜清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茬。 这会儿是休息时间,红黄两队距离替补人员都很近,听到衣冠男人的话,补考男人恶狠狠地说:“如果不是你,我会输吗?!” 黄队里的另一个男人也瞪了衣冠男人一眼,“这才刚开始,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衣冠男人耸了耸肩,“死鸭子嘴硬。” 两个人也没有跟他大吵,死亡的压力就在头顶,他们召集了队伍里的女孩子,紧急开了个小会,要调整他们的作战方针。 祁方隅靠在谢镜清的肩上,“哥哥,你觉得他们会输吗?” 谢镜清其实不是很想回答这个残忍的问题,但他知道这改变不了什么,“先天劣势可以弥补,但很可惜,只有抢占先机的最开始。” 祁方隅微微挑眉,认可了谢镜清的说法,却也有些走神,“这个游戏对于女孩子而言,真是既不不公平,也不友好啊。” 休息时间很快结束,所有人收拾收拾心情,又走向了足球场。 “小羽。”王北殷忽然叫住了他们红队里的一个女孩。 那女孩扎着清爽的高马尾,身上还穿着校服,婴儿肥的脸蛋稚气未脱,像是个初中生,因为在球场上跑了太久,脸色煞白煞白的。 听到王北殷叫她,她回过头,“王哥?” 王北殷说:“你坐到足球了?” 小羽立马反驳:“当然没有!” 那十多个足球就放在休息处附近,不仅显眼还容易沾惹血腥,她连避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坐上去? 王北殷示意她看身后,“那你是在哪里沾到的血迹?” 死亡条件实在是太霸道了,任何一点奇怪的迹象都有可能是解谜的线索,听到王北殷这么说,所有人都跟着看向小羽的身后,果然看到了一片血迹。 没等他们多想,小羽的脸就变得通红,手足无措地捂着自己的裤子,“我……我……” 旁边一个比较文静的年长女人恼了,“你有病吧?人小姑娘大姨妈来了,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还看?我把你们眼睛挖了信不信!” 被她这么一提醒,红队的男人们都反应过来,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祁方隅脱下外套,递给小羽,“遮一遮吧。” 小羽急忙系在腰间,红着脸说:“谢谢大哥哥。” 王北殷完全没有想到这么多,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不好意思……” 年长女人没理他,低声问小羽:“你有带那个吗?” 小羽摇摇头,“我就说今天肚子怎么这么痛……可我进入关卡的时候很突然,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 年长女人看她嘴唇都白了,“那你还能坚持多久?” 小羽的笑容有些无力,“我也不知道,能多坚持一分钟是一分钟吧。” “别硬撑。” 小羽抬头看向说话的人,却见到了一张工整叠好的蓝色纸张。 谢镜清说:“跟我换吧。” 小羽愣了愣,像是有些不敢相信,“换……什么?” 谢镜清已经拿走了她手里的红色纸张,转身朝着祁方隅走去,只留给她一个颀长的背影。 祁方隅笑道:“哥哥真帅。” 谢镜清说:“跟你学的。” 祁方隅笑得更开心了,弯腰靠在谢镜清的肩膀上,“哥哥,我的外套给了她,就只剩下一件t恤了,好冷啊。” 此刻所有人都是头顶烈阳、满身热汗,面对着居然说得出“好冷”两个字的祁方隅,别说是其他玩家了,就连人形蜈蚣都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他两眼,却也想不明白他的脑子里面装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谢镜清的注意力在黄队身上,没有多想,下意识脱下自己的外套,“那……” 祁方隅又说:“不过哥哥的衣服太小了,我还是待会多跑两圈,自热吧。” 谢镜清:“……” 真是委屈你了呢。 真正到自己下场的这一刻,感受到的就不如在场上清晰了。尽管如此,谢镜清还是明显看出黄队更改了计策,从最开始的散打,变成了两两成组来打。为了得到优势,手段也比之前肮脏很多。 可惜,就像谢镜清所说的,先天劣势可以弥补,但只有抢占先机的最开始,所以当红队见识了黄队的肮脏手段,他们也照葫芦画瓢地对待红队。红队趁人不备脚踢下身,黄队也会绕到后方拉扯头发,你来我往,谁也不输给谁。 没有人会犯规,这里唯一的规则,都是用来杀他们的。 “王北殷和李向阳是他们的主要针对对象。”祁方隅说,“黄队花了四个女生来阻拦他们俩,把进球的机会交给两个男生,看样子是完全没有把我们四个人放在眼里。” 谢镜清看了眼除开他和祁方隅之外的另外两个人,一个是之前长得很文静的年长女人,一个是二十出头的娃娃脸男生。 年长女人一出场就被补考男人撞开,碾压得彻底。娃娃脸男生更别提了,空有那颗帮忙的心,奈何胆子小到没边,远远瞅见人形蜈蚣的位置,就能自己给自己吓一跳,别说是帮忙了,就是传球都不敢从他这里走。至于祁方隅和谢镜清这两个游走在边缘的“编外人员”,要不是身上穿着红色的队服,还以为是早饭吃多了,出来散步的小年轻。 虽然如此,也没有半点影响到王北殷和李向阳,两个人就跟天生的足球运动员一样,无论阻拦他们的有多少个人,都不影响他们在足球场上挥洒汗水、所向披靡。 谢镜清忍不住问:“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祁方隅闲得就差没有在嘴里叼根嫩草了,“不然哥哥打算怎么办?” 谢镜清说:“至少进一球吧。” 他说完,就没了声音。 祁方隅还等着他继续说对策,“怎么了?” 谢镜清有些尴尬,“哪一边……是我们的球门?” “……”祁方隅忍下笑意,“就这样吧,挺好的。哥哥没看他们打得多好吗?我们还是别去添乱了,乖啊。” 不远处的得分牌上,红队和黄队的分值悬殊之大,按照人形蜈蚣“进一球就可以休息半个小时”的规矩来看,就算是他们从现在开始停止进球,黄队也不可能再反杀他们了。 人形蜈蚣明显也看出来了,而且它还是一个非常懂得节省时间的好管家,在比分被拉开后,很直接地吹响了停止比赛的口哨。 黄队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像被命运攥住了呼吸,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人形蜈蚣吹完口哨,说:“下半场比赛结——” “没有结束!” 补考男人忽然大喊一声,疯了一样冲过来。 他距离祁方隅太近,谢镜清下意识将祁方隅拦在了身后,但补考男人看都没有看他们,而是继续向前冲,夺走了李向阳脚边的足球,猛然踢进球门里,大吼道:“没有结束!我们还有机会!比赛没有结束!” 黄队的女孩子们都瘫坐在了地上,汗水打湿了她们的头发,泪水也打湿了她们的脸庞,一个个泣不成声。 只有补考男人,怎么也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不断地将足球踢进门里,等到足球滚出来,又狠狠地朝着门里踢进去,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好像这样就可以把他们之前缺失的那些分数都给弥补回来。 没有人去阻拦他,今天站在足球场里的黄队队员,本来就不应该有他。 他在代替衣冠男人踢球,踢得满身大汗,最后输了,代价是他的命,他比谁都郁闷,也比谁都需要一个宣泄口。 足球场里的哭声蔓延,看不见第一次见面时的冷漠和轻蔑,在死亡的面前,他们好像才重新拥有了人类最真实的那一份情感——恐惧。 只是谢镜清忽然有些想不明白,“关卡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前天死了一个人,昨天死了十一个人,今天这六个人,想必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真的很难让人不去怀疑,制造出关卡的那些人或者事物,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 “没有人知道。”李向阳麻木地看着补考男人踢球,他已经看过太多太多这样的崩溃人群了,“失去意识就会进入这里,是我们的唯一共同点。” “这是什么来自神明的玩笑吗?”祁方隅说,“还是一种另类的血腥梦境?” “非要分一个高下的话,可能是第一种吧。”李向阳说,“毕竟第二种实在是太梦幻了,作为目标坚持不了多久就会破灭,容易打击玩家的积极性。” 旁边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同队男生听了,默默地说了句:“被神明戏耍,好像更打击玩家的积极性吧……” 年长女人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关卡里的精神污染可真不是开玩笑的,我怀疑再这么通关下去,迟早会患上精神病。” 她说这话纯粹就是为了发泄一下内心的不满,实际即使看不到希望,还是会为了活命而不断努力,却没想到谢镜清张嘴说了句什么。 年长女人没听清,“什么?” “它有尽头。”谢镜清说,“十三道关卡。” 祁方隅愕然地看向谢镜清。 李向阳说:“虽然‘十三’这个数字确实给过很多人希望,但很可惜,这里的关卡不止十三道。” 王北殷说:“光是向阳就已经经历了十八道关卡,我也早就通关了十四道关卡。” 谢镜清没有说话,他也在想,自己为什么会莫名说出这么个数字来。 “等等……”娃娃脸男生忽然发现了什么,双眼瞪得老大,“你们快看,那个怪物在干什么?” 他们随着娃娃脸男生的视线看过去,瞳仁猛地一缩。 人形蜈蚣正盯着补考男人,按照他进球的个数,不停地增加着黄队的得分! “操!”眼看着黄队马上就要超过他们了,王北殷迅速反应过来,“它还没喊结束!快把人给我拦住!” 他嘴上这么喊,却没有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撒开脚丫子就跑!谁知道他还没跑几步,就有一股劲风呼过,祁方隅像是踩上了风火轮,眨眼之间就冲到了补考男人的身后,二话不说,矮身一个滑铲下去,补考男人当场就摔了个底朝天! 李向阳随后赶到,一脚踩住足球,向上颠了下,就抱在了怀里,防止补考男人再次夺球。 王北殷都被祁方隅的速度给秀懵了,“这丫……跑得还挺快啊?” 他的话没说完,祁方隅已经熟练地靠在了谢镜清的身上,嘤嘤道:“哥哥看到刚才追着我不放的那只虫子了吗?长得好吓人啊!还好我跑得快,不然就让它追上了呢。” 所有人:“……” 谢镜清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夸祁方隅干得好,并奖励他一个大拇指了。 人形蜈蚣干坏事被抓包,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很是惋惜的样子,连宣布的话都欠缺了激情,“下半场比赛结束,恭喜我们的红队以一分之差,夺得今天的胜利!” 又是一分之差。 听完这话,他们的冷汗都下来了。 如果娃娃脸男生没有发现人形蜈蚣的小动作,这一分之差的胜利,就会变成黄队的了。 王北殷忍不住骂道:”真他妈是个老阴比!“ 可惜除了骂几句脏话出气,他们也奈何不了人形蜈蚣。 谢镜清忍不住问:“如果破坏了规则会怎么样?” 李向阳的表情有些意外。 谢镜清说:“不行?” “不是。”李向阳说,“我只是第一次见到,有新人在面对初级关卡里的怪物npc,还能想到破坏规则这种事情。” 谢镜清想到了补考女人,连问问题的机会都没几次,“他们都死得很快?” “倒也没到那种程度。只是大部分的新人,不是远离npc就是被npc吓得不轻,能乖乖跟着规则走就已经是极限了,更别提反击了。”李向阳继续说,“不过想要反击也没用,规则确实可以破坏,但结果只是浪费你所剩无几的精力,然后得到跟现在一样的结果而已。” 因为经历过、尝试过,也绝望过,所以老玩家才会比谁都清楚,遵循规则,就是最省事的通关办法。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6 晚餐依旧丰盛,所有人却味同嚼蜡。 谢镜清吃了几口,总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抬头一看,才发现补考男人头发脏乱,死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球里面布满了可怖的血丝,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憎恨。 再仔细一看,补考男人盯的原来并不是他,而是坐在他旁边的衣冠男人。 祁方隅嬉笑道:“他好像要把你嚼来吃了呢。” 衣冠男人的脸上看不到半点害怕的神情,甚至还阴阳了一波祁方隅滑铲补考男人的事情,“彼此彼此。” 临回房的时候,气氛死寂,黄队的人目光呆滞,好像游离在一种崩溃与疯狂的边缘,对上视线的刹那,令人不寒而栗。 李向阳看了一眼依旧坐在餐桌没有动的那些人,提醒谢镜清:“今晚千万关好你们的门,没什么事的话——就算有事,也最好别出来。” 谢镜清没有问为什么,这诡异的氛围,就算是李向阳不说,他也感受得出来。 倒是祁方隅问得仔细:“关上门就没事了?” 李向阳说:“你可以用现有的东西堵住它。” 祁方隅又问:“堵到什么时候?” “凌晨。”李向阳说,“怪物管家每晚都是在凌晨出现,解决触发死亡条件的人。” 祁方隅示意自己明白了,“谢谢。” 李向阳说:“不客气。” 回到屋里,祁方隅和谢镜清先是锁死了门窗,又把房间里面能搬的家具都抵在了门边,然后堵死窗户,最后确定别说是人了,就连一缕月光都倾斜不进来,才放心去浴室里洗漱干净,上了床。 祁方隅说:“今晚应该会很吵。” 谢镜清“嗯”了一声。 今晚确实很吵,他们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砸门声。 补考男人不知道怎么煽动了剩下的黄队队员,他们撞击着衣冠男人的房门,让他偿命,喊他开门,质问他为什么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声又一声,伴随着时不时崩溃的刺耳尖叫。 他们输了球,死亡已经是定局,但在死之前可以拖下多少个陪葬的,就全看他们的想法了。 吵砸声持续了很久,衣冠男人一句回应也没有,人群发现天色越来越黑,渐渐不再那么集中,分散到了其他房间门口。 “嘭嘭嘭——” 谢镜清听见他们的房间门被敲响。 “开门!” “我知道你们两个没睡,起来开门,别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 “如果不是你们阻止了他,今天赢球的人就是我们了!都怪你们阻止了他!” “你们是杀人犯!你们都是杀人犯!开门啊!今天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害死了我们,你们怎么有脸苟活下去?你们——” 剩下的话,随着身后床榻下陷,耳朵上被温热的掌心所覆盖,谢镜清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扭头,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自己床的祁方隅。 “睡吧,哥哥。”祁方隅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明天还有比赛呢。”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边,多亏祁方隅时不时的靠近,谢镜清对于他的亲近已经没有任何不适感,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从房间里出来,毫不夸张地说,入目所及全是一片狼藉。 房门被砸烂了,摇摇欲坠地挂在门栓上,木屑混着灰尘落了满地。比起这个,更显眼的是一地飞溅的鲜血,黏糊的血肉一块接一块,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黄队的人打不开房门,凌晨一到,就被人形蜈蚣吃了个干干净净。 “啪叽。” 王北殷打开房门,一脚就踩到了不知道是谁的肉末,上面还有一小块头发丝。 他随意地把肉末蹭在阶梯上,看到谢镜清和祁方隅站在原地不动,有些莫名其妙,“快七点了,你们还不走?” 谢镜清说:“……走吧。” 他们几乎是卡着七点来到餐厅的,人形蜈蚣没多久就推着人棍进来了。 还是简易的早餐,这一次坐在餐桌上的玩家,只剩下八个人,看起来有些空荡荡的,消失的全是一条条人命堆积而成的空位。 噩梦一样的两天比赛终于结束,他们吃着油条喝着豆浆,都有些说不出的疲累,只想赶紧得到更多的线索,确认关卡名称,彻底逃离这个噩梦一样的地方。 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噩梦还没有结束。 吃完早餐,人形蜈蚣抖了抖手,说:“都打起精神来,今天还有一场加时赛要比。” 所有人都愣了,“……什么?” “很难理解吗?”人形蜈蚣说,“上半场比赛,输的是红队,下半场比赛,输的是黄队,没有决出胜负,今天当然还有一场加时赛。” 衣冠男人骂了一句脏话,“这要是也没出胜负,明天是不是还有个点球大战?” 他说的是气话,偏偏人形蜈蚣却接茬了,“没错。” 这下子,比起生气,腾然而生的情绪是毛骨悚然。 因为衣冠男人也是老玩家,他们比新人更加明白,身为玩家的他们并没有选择权,照着人形蜈蚣的要求做,就是他们唯一能做的选择。 又是一场生死比赛,所有人都垂头丧气的,跟在人形蜈蚣的后面,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往足球场的方向走。 祁方隅看着刚来时踮脚都碰不到他额头、现在却已经高大到足以跟他平视的人形蜈蚣,“它成长的速度还在不断加快,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谢镜清想不通,“我总觉得,今天不应该会有加时赛。” 祁方隅和他的想法完全相同,“哥哥觉得,延续比赛的原因,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之前都做错了?” 谢镜清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我们没有触发下一个剧情点?” 祁方隅说:“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我觉得确实是很有可能的。” 李向阳插嘴道:“还有一种可能。” 谢镜清问:“什么可能?” 李向阳说:“管家已经把所有能给的信息都给我们了,但是在我们猜对关卡名称离开这里之前,都会无限循环比赛这件事情,直到我们全部死亡,或者有人猜对。” 这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截至目前为止,他们对此没有半点头绪。 一如前两日,人形蜈蚣又拿来了装有纸张的盒子,让他们抓阄分队。 衣冠男人骂骂咧咧的,“妈的,都快要对抓阄产生心理阴影了,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他说完,发现抽到了蓝色的替补,双眼瞪得老大,哈哈大笑道:“又是蓝色!我他妈就是天选之子啊!” 没有人搭理他,大家都在看自己的分队。 祁方隅拿着黄队的纸张问谢镜清:“哥哥是什么颜色的?” 谢镜清摊开手里的纸张,“红色。” 祁方隅皱眉。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抽到了对立面。 而且这一次,除了他们,李向阳和王北殷也抽到了对立面。 李向阳走到谢镜清身旁,“队友。” 谢镜清应了一声。 红队除了他们两个,还有昨天那个痛经的高中生小羽,黄队则分到了那个年长的女人,而衣冠男人和娃娃脸男生,都很幸运,抽到了蓝色替补。 这个分组,对于红队来说,几乎等同于昨天补考男人的死局。 虽然李向阳也会踢足球,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主力一直在王北殷身上。李向阳不仅要带着不会踢球的谢镜清,还要照顾身体不适的小羽,行动一定会受限,就算退一万步来说,他不管谢镜清也不管小羽,孤军奋战,也不可能敌得过王北殷。 然而比起平静的李向阳,王北殷的脸色反而黑得不行,他死死地盯着自己队伍里的祁方隅和年长女人,似乎在掂量着什么得失,然后,他迈出了一只脚。 “方便换个队伍吗?” 祁方隅朝着李向阳递出了自己的黄色纸张。 王北殷的脚步一顿,就连李向阳也有些惊讶,“你……要跟我换?” “是啊。”祁方隅好像意识不到这是多么愚蠢的选择,软绵绵地靠在谢镜清身上,“没有哥哥在身边,我会特别没有安全感的。” 李向阳还没说话,王北殷立马夺过纸张,把李向阳拉进自己的队伍里,“那就换!” 李向阳犹豫道:“北殷……” “是他自己要换的。”王北殷打断道,“你也看见了,又不是我强迫他的。” 李向阳自然也知道他说的没错,虽然心里难免有些过意不去,但是现在这个结果,确实是对他最好的,他再矫情,就有些不合适了。 谢镜清也知道祁方隅作出了一个多么坑害自己的决定,“你不应该换的。” 谁知道祁方隅嘴唇一嘟,乱吃飞醋,“我就知道哥哥舍不得李哥!明明我才是对哥哥最好的,我还比他高、比他漂亮,到底是哪里不如他了?哥哥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谢镜清莫名感到头疼,“这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你——” “不是舍不得就没事了,那我要待在哥哥身边。”祁方隅抱着谢镜清的手,“谁说都不好使,我就要跟哥哥在一起。” 他这话一句接一句的,谢镜清实在是说不过他,只好由着他了。 祁方隅却宽慰他道:“哥哥别担心,我们不会输的。” 谢镜清实在是无法理解他的盲目自信。 祁方隅没有解释,只说:“既然横竖都拿不到新的提示,那……” 他的话没说完,人形蜈蚣就开始了它每天一次的“表演”——将肚子里积攒的人头,缓慢地从撕裂的嘴里呕吐出来。 小羽休息了一天,身体已经好多了,但是看到人形蜈蚣这一幕,那种心里不适还是直接盖过了所有的生理不适。 谢镜清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祁方隅说:“那不如就试试打破规则吧。” 这个点子几乎不算是点子,但它好就好在戳中了谢镜清不愿意任人宰割的想法,“你想怎么打破?” 祁方隅却指了指人形蜈蚣,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哥哥觉得,它的头长得怎么样?” 谢镜清看过去,人形蜈蚣的五官全长在了手掌上,非要说那是“头”的话,怎么也有点勉强。 好在祁方隅也没有真的要让谢镜清说出个好坏,他从谢镜清的身上起来,自己站稳,然后笑盈盈地说:“哥哥,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也到了该表个态的时候了……它的人头我就挺喜欢的,不如,哥哥把它的头砍下来,送给我当聘礼好不好?” 一瞬间,所有人都跟看疯子一样看着祁方隅。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7 用人头来当聘礼,这种想法简直不是一般人敢提出来的。偏偏谢镜清还真的沉默了,像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只不过不是聘礼,而是从这个角度要怎么去打破规则。 李向阳刚想劝阻,谢镜清已经结束了短暂的权衡,从腰间摸出第一天捡到的匕首,冲向了人形蜈蚣! 初级关卡里的npc都不具备主动攻击性,这是他们已经尝试过无数次的固定规则,可即便是这样,当谢镜清抓住人形蜈蚣的时候,他们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谢镜清却连半点都没有犹豫,狠狠一刀“噗嗤”刺入人形蜈蚣的颈间,用力向下一划,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咔嚓”声,就这么硬生生地将人形蜈蚣的脑袋砍了下来! 人头“啪叽”掉在地上,它不像是人类的头颅还有弧度,完全就是一只长了五官的断手而已。 谢镜清抓住人形蜈蚣的脑袋,递到祁方隅的面前,“给你。” 祁方隅笑得眉眼弯弯,像只狡猾的狐狸,却很规矩地伸出双手接过来,“聘礼收下了,以后我就是哥哥的人,哥哥可不能辜负我哦。” 众人:“……” 你们到底是来闯关的还是来谈恋爱的?! 好在祁方隅也没有继续不正经下去,他把人形蜈蚣脑袋上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往掌心里放,慢悠悠地说:“管家找了这么久的头,怎么忘了照一照镜子,你的脑袋,不就是最圆的头吗?” 在祁方隅的摆弄下,完全进行握拳状态的人形蜈蚣的头,真的形成了一个比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脑袋都要圆的圆形。 人形蜈蚣失去了头,朝着祁方隅的方向一动不动,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它死了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吗?” 祁方隅手里的脑袋在说话,嘴巴缓慢裂开,翻涌着血液,“原来……最圆的头,在我这里啊。” “是啊。”面对这么惊悚的画面,祁方隅连个顿都没打,好像在跟幼儿园里可爱的小朋友说话一样,“今天的足球,就用你自己来做,怎么样啊?” “好啊。”人形蜈蚣的身体动了,它走过来,接走祁方隅手里的足球,然后,当着所有人面,慢慢地、慢慢地,把自己的头挤进足球的皮套里。 衣冠男人紧紧捂住耳朵,几乎忍不住干呕,“妈的,这也太恶心了!” 没有人搭理他,所有人都在等人形蜈蚣做好足球。 或者说,在等人形蜈蚣做好足球之后的第一句话。 没一会,人形蜈蚣就直起了身子,“足球做好了。” 说完,它一如往日,吹响了口哨,没有任何的异样。 “不对。” 祁方隅腿长,一脚踩住足球,没让王北殷踢走。 王北殷皱眉,“不对什么?是你自己要求换队的,可别想后悔。” 祁方隅却绕过他,抱着足球走到了谢镜清身后,“足球比赛没有变化,找到最圆的头并不是触发下一个线索的关键点。” 谢镜清说:“你觉得会是什么?” 祁方隅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我觉得,比赛是没有意义的,我们必须得停止这种自相残杀的事情。” 谢镜清看着他,没说话。 祁方隅说:“哥哥相信我吗?” 谢镜清瞥见他身上的红色队服,再次摸出了匕首,以行动来表示,他相信他,也只能相信他。 见到武器,黄队的人都纷纷后退了几步。 李向阳问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谢镜清坦白:“在等下一个线索。” 李向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祁方隅,似乎明白了什么,“拒绝遵守规则,有可能也是一种触发死亡的条件。” “你也说了,只是有可能,而不是百分之百会触发死亡条件。”祁方隅说,“我们现在赌的,就是那百分之五十的存活概率。” 王北殷气得想骂娘,但是谢镜清的武力值他们有目共睹,手上还有凶器,这要是打起来,他们绝对占据不了上风。 “好吧。”李向阳妥协了,“你们打算怎么做?” “按照第一天的想法,来一次平局。”祁方隅说,“我们不进球,你们也不进球,就这么耗到晚上八点比赛结束。” 李向阳说,“死亡的概率很有可能会变成对半分。” 祁方隅抓重点很快,“也可能不会。” 李向阳无话可说。 王北殷觉得他的想法天真,“你都知道是第一天的想法,难道你没有经历过第一天的失败,不知道这十二个小时有多难耗?” “那是因为当时找错了办法。”祁方隅抱着球,一屁股坐在地上,“像这样,我不动,你不动,大家都不动,不仅能在最大限度上节省体力,没事还能唠嗑几句缓解气氛呢。” 所有人:“……” 虽然很让人无语,但不得不说,祁方隅说的这个办法,确实是可行的。 于是诡异的一幅场景的出现了,本该在足球场里对打的两队人员,就地坐下,谁也没动。 小羽气色不好,这会正好当是休息了,“大哥哥,我们这么做真的有用吗?” 王北殷无法进球,还被强迫绑定尝试打破规则,瞪了谢镜清一眼,“鬼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 谢镜清没有说话,祁方隅抱着他,笑笑的,“死马当作活马医嘛。实在不行,我们再想办法就行了,反正有哥哥在,对不对?” 谢镜清“嗯”了一声。 没有人想死,也没有人有义务配合其他人,但既然规则是没有规则,那要怎么才能让其他人听话,他们就各凭本事了。 本来稳赢的局势,就因为祁方隅变成了虚耗光阴,王北殷肚子里憋了股火气,冷笑道:“你倒是慷慨,救了一个把你当枪使的人。” 谢镜清没有吭声,倒是祁方隅跟没长骨头似的,靠在他的背上,斜睨王北殷一眼,“我们小情侣之间的事,你懂什么?个单身狗。” “你!”王北殷被他气得牙痒痒,冷哼了一声,不再自讨没趣。 他们说摆烂就摆烂,虽然气氛没有好到可以互相聊天,但从早上八点钟,一直摆烂到中午十二点,任凭太阳怎么暴晒,也一点都不含糊。 直到祁方隅环视一周,说:“好像有点不对。” 谢镜清被晒得暖洋洋的,都快要睡着了,听到这话,又打起了精神,“怎么了?” 祁方隅说:“你看管家。” 人形蜈蚣就在不远处,失去了脑袋似乎也并没有影响到它的视线,发现他们选择摆烂,从叉腰的动作来看,是肉眼可见的不满,但很奇怪的是,它并没有采取任何的措施。 “它还坐得住。”祁方隅说,“这是一种有恃无恐的表现。” 谢镜清也看出来了,“平局可能影响死亡人数,但对于最终结局并没有帮助。” “这样的做法得不到下一个线索。”祁方隅靠着谢镜清的肩膀,他认真起来的时候,瞳仁的颜色就会变得比平时要深,“足球一定还有其他的意义。” “其他的意义?”小羽也跟着在找,“到底是什么呢……” 谢镜清似乎想起什么,眨了眨眼睛,“或许,我知道是什么了。” 祁方隅说:“是什么?” 谢镜清朝着人棍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候选队伍。” 祁方隅恍然大悟。 李向阳也明白了,“不管我们怎么折腾,管家都有候选的人可以组成第二天的比赛,反正比赛没有人数限制,但只要把他们也拖下水,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还有一点。”祁方隅说,“可以试探替补人员的存在,到底是固定线索,还是迷惑人的规则。” 说干就干,祁方隅朝着人形蜈蚣招了招手。 一如他们所想的那样,没有了脑袋,并不影响人形蜈蚣视物,它扭曲地在地上蜿蜒爬行着,来到了祁方隅的面前。 “什么事?”祁方隅怀里的足球发出声音。 祁方隅说:“我申请让替补下场。” 人形蜈蚣说:“你不行了?” “瞎说什么?男人可不能说自己不行。”祁方隅说,“当然,你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是个例外。” 人形蜈蚣没有接茬他的挑衅,“既然你行,那还替补什么?” 祁方隅跟它掰扯,“首先是我们这些队员有需要,替补人员才有存在的必要,否则就是本末倒置了。现在我申请替补全部下场,是因为不管黄队还是红队,都不再需要替补,完全合情合理。” 人形蜈蚣转向黄队队员,“你们也是这么觉得的?” 王北殷看向李向阳,李向阳也很犹豫,但就像是祁方隅说的,他们继续这样自相残杀下去确实没有意义,更何况替补对于他们而言只是一群陌生人,于是他点了点头,认可了祁方隅的话,王北殷才顺着给出肯定的回答:“是。” 人形蜈蚣答应了,“行。” 它朝着人棍的方向爬过去,没一会儿,就在衣冠男人的震惊下,把他和娃娃脸男生带了下来。 “你们疯了吗?!”看热闹还能把自己给看进来,衣冠男人气得瞪眼,“自己找死就算了,拉别人下水干什么?有病啊!” 祁方隅笑嘻嘻的,“是啊,就是有病呢,可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衣冠男人气得要跟他动手,他立马缩到了谢镜清身后,抬手一指,委屈道:“哥哥,他想欺负我!” 谢镜清斜了衣冠男人一眼,不需要多说什么,他手里还残留有人形蜈蚣鲜血的匕首就是最有力的话语权。 衣冠男人知道自己干不过谢镜清,啐了一口,“要下场,行,我自己选队伍!” 说完,他就走到了王北殷的后面。 娃娃脸男生虽然有些不满,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只能问谢镜清:“那我跟你们一队行吗?” 谢镜清说:“行。” 于是八个人,两支队伍,又一次坐在了足球场里。 小羽说:“大哥哥,管家没有反应。” “不着急。”祁方隅说,“再等等。” 规则出现了多次变化,他们坚信运气不可能会这么差,人形蜈蚣一定会有反应。 衣冠男人没看懂他们的意图,“有球也不踢,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拉你下水啊。”祁方隅说,“你不是都说了吗?” 衣冠男人怒道:“你们有什么想法是你们的事情,凭什么拉着我们所有人的命一起试错?” 祁方隅握住谢镜清拿匕首的手,“凭这个。” 衣冠男人彻底不说话了,看样子是被噎得不轻,但他并不死心,目光时不时瞅着祁方隅脚边的足球,随时伺机而动。王北殷发现了他的意图,似乎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 下午的烈阳尤其炽热,他们坐在草坪上,一个个就算不踢球,后背都是汗湿的,更别提头顶了,碰一下都嫌烫手。 祁方隅说:“哥哥在看什么呢?” 谢镜清被他吹到耳边的热风弄得有些痒痒的,稍微偏了偏脑袋,“在看管家。” 祁方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听语气还有些不服,“那只无头怪物有什么好看的?” 谢镜清没有接茬,“它在躲避跟我的视线接触。” “哦?”祁方隅也认真了起来,“什么时候开始的?” “候补下场之后。”谢镜清说,“加上刚才,一共躲避四次了。” 自从把候补人员叫下来之后,谢镜清就一直在观察人形蜈蚣,因为少了脑袋,分辨不出它的情绪,谢镜清就把重点放在了它的肢体上面,然后发现人形蜈蚣几乎一直面对着他们,像是在关注着什么,每当谢镜清的视线变得明显时,人形蜈蚣又会立马转身,欲盖弥彰得非常拙劣。 祁方隅说:“我们距离答案应该很近了。” 谢镜清说:“但从它的反应来看,保持不动有可能得不到我们想要的答案。” 轻微的脚步“沙沙”声从身后传来,是那种故意压低了存在感的逐步靠近,小心翼翼又难掩着急。 祁方隅靠在谢镜清的身上,意有所指道:“试试?” 谢镜清说:“好。” 下一刻,祁方隅放在脚边的足球突然被人夺走! 衣冠男人带着球,边跑边笑道:“哈哈哈!让你们说悄悄话,球不见了吧!” 小羽和娃娃脸男生都在关注人形蜈蚣,一听这话,都愣了,异口同声地爆了句粗话:“卧槽?!” 衣冠男人片刻不停地朝着球门而去,“要死你们自己死,我才不奉陪!” 他把球往上一抛,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嘭”的一脚踢向球门,在天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 十秒过去了,却还没有传来足球进入球门的声音。 衣冠男人怔在原地,“足球……不见了?” 祁方隅和谢镜清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知道,他们猜对了。 获得下一个线索的方法,就是需要打破了这么多规则的他们,再踢一次足球。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8 衣冠男人的力气没有大到可以把足球踢出所有人的视线范围,就算他真的可以,这么长时间没有落地声也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触发了下一个任务。 果不其然,人形蜈蚣的身形变得扭曲,它踉踉跄跄地爬过来,像是将死的害虫,浑身不停地颤抖着。 祁方隅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漂亮的眉头微皱,伸手拦在了谢镜清身前,不让他往前。 谢镜清疑惑,“怎么了?” 祁方隅反应过来,“哦”了一声,抱着谢镜清往旁边走了好几步,“它长得好丑,我担心会有传染性,哥哥还是离它远一点比较好。” 谢镜清:“???” 衣冠男人就没听过这么离谱的事情,“你在放什么屁?它确实长得丑,但怎么可能会——呃啊啊啊啊!” 毫无预兆的惨叫声传来,人形蜈蚣忽然直起身子,用残缺的脖子囫囵吞下了衣冠男人的头颅! 这一下攻击来得特别突然,头骨断裂的“咔咔”声混着血肉的黏糊传入耳中,所有人都被吓得直往后退。 “这……这是怎么回事?!” “它怎么会突然开始攻击人?” “那人是触发什么死亡条件了?” “它还会再攻击人吗?” “它——” “不会。” 人形蜈蚣又发出了声音,只不过这明显是来自于衣冠男人的声音。 它在众目睽睽之下,吞噬了衣冠男人的脑袋,筋脉像是森林里的老树根,虬结交缠,顺着它的脖子往上,竟然又长了一个脑袋出来,五官都挤在了那只手上! 人形蜈蚣舔了舔还残留有血迹的嘴角,露出里面锋利的牙齿,“既然他把我的头踢不见了,嘻嘻……那当然就要用他的头来偿还了。” 所有人都咽了口口水。 虽然早就已经习惯关卡的残忍了,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光是触发下一个线索的方式,竟然就需要用人命来付出代价,而且还是当着他们的面完成的代价。 人形蜈蚣并不在乎他们的心理阴影面积,公事公办地宣布道:“足球不见了,比赛暂时中止。” 话是这么说,玩家们看见不远处放置的许多个人头足球,对于明明还有多余足球,人形蜈蚣却选择装瞎的说法,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出来。 人形蜈蚣继续说:“自己做错的事,自己负责,请你们尽快找回足球。” 祁方隅问:“找回足球之后呢?” “当然是重回场地,继续比赛!”人形蜈蚣翻了一个大白眼,“别忘了你们的身份,老板请你们是来当代玩的,还没尽兴,你们就一个也结算不了工资!” “哦,真是好怕怕呢,”祁方隅说,“哥哥,那我们要快一点把足球找回来了。” 谢镜清说:“好。” 人形蜈蚣表现得那么愤怒,对于他们找足球这件事却没有亲力亲为,甚至在发布了寻找足球的任务之后,就推着人棍的轮椅离开了偌大的足球场,将场地完全交给了他们,一点要监督的意思都没有。 李向阳说:“看这样子,线索是要靠我们自己去找了。” 王北殷不是滋味地瞥了眼祁方隅,“没想到还真让他给蒙对了。” 祁方隅嬉皮笑脸地道:“我这样的人居然都能蒙对,可把你给气坏了吧?” 谢镜清看王北殷吃瘪的表情,估计本来是没什么的,被祁方隅这么一说,就算不生气都有些生气了。 李向阳说:“不管怎么说,都是托你们的福,今天应该不会再有人死亡了。” 王北殷点点头,也很认可李向阳的这句话。 娃娃脸男生小声嘀咕道:“之前那么不愿意配合试探,我还以为你们会再吵一架呢。” 王北殷说:“不愿意配合,是因为不想白白搭上自己的命去跟着一群不靠谱的新人试探规则,但既然他们试探对了,我也不是会成为拖后腿的人。” 娃娃脸男生挠了挠脑袋,“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分开找吗?” 人棍家里的足球场地极大,足以容纳几千人同时观看足球比赛,这会儿要想找到到一个足球,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李向阳说:“安全起见,还是分组吧。” 话没说完,王北殷已经站到了李向阳身旁,小羽和年长女人自动分组,祁方隅和谢镜清更不用说,打从刚来的第一天就已经黏在一块儿了。 娃娃脸男生倍感凄凉,“就我一个落单的,总不能让我去跟他组队吧?” 那个“他”,就是躺在地上的无头男尸——衣冠男人。 李向阳说:“你跟那两个女生一起吧,有什么事情还可以搭把手。” 娃娃脸男生很快答应,跟两个女生顺利地组成了三人队伍。 足球场里的空旷在这个时候帮了大忙,一眼就能够看出来没有足球的存在。于是他们分成了三队,把足球场划分为三份,一个小组负责一份,以最快的速度、最仔细的程度去检查观众席的部分。 场地虽然大,但架不住他们的时间非常宽裕,几个小时的检查下来,每个人都把自己队伍负责的区域看了个仔仔细细。 王北殷问:“你们找到了吗?” 谢镜清摇了摇头。 娃娃脸男生也说:“我们都找遍了,也没看见足球在哪里。” “确定吗?”王北殷说,“会不会有什么地方漏了?” 娃娃脸男生说:“这个场地虽然大,但也不是大到没边的那种,有没有足球一眼就能看见了,还是很明显的。” “还是再找一遍吧。”李向阳说得比较委婉,“大家交换一下区域,以防漏掉什么地方。” “好。”娃娃脸男生说,“我们刚才负责的是大门左手边的第一块区域,谁跟我们交换?” 李向阳还没开口,祁方隅就说:“交换的事情明天再说,时间不早了,先回别墅才是正事。” 他们找得入神,不知不觉之间,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只不过足球场里的灯光很足,才没有让他产生很明显的时间感。 李向阳说:“确实,现在很晚了,我们先回去吧。” 他们没敢多逗留,一行人沿着人形蜈蚣早上带他们来的方向,朝着别墅走了回去。 所幸一路无事,他们平安抵达了别墅。 人形蜈蚣和人棍都不在,早上的那些血肉痕迹都消失不见了,好像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人丧命在走廊里一样。餐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摆放好了晚餐,一共七份,还是热气腾腾的,虽然不如前几天丰盛,但用来果腹是完全足够的。 他们晒了一天的太阳,又找了很久的足球,都有些疲累了,吃完晚餐之后,就各自回房去休息了。 一夜无梦,安然睡到第二天清晨。 和昨天晚上一样,人形蜈蚣和人棍都没有出现,早餐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的,还在冒着热气。 娃娃脸男生忍不住道:“管家这是不管我们了?” 王北殷吃了口茶叶蛋,“难道你还盼着它管你?” “不不不……”娃娃脸男生连忙摆手,“就是突然有点不习惯。不过他们不出现也好,省得吓人。” 小羽说:“没有人死亡也很好。” 除了衣冠男人,他们这七个人都活着见到了今天的太阳。 祁方隅认可道:“是挺好的,就是这个早餐,是不是分量越来越少了?” 从一个三明治到两片全麦面包,又从一根油条到一个茶叶蛋,现在连喝的豆浆都少了一半。 李向阳说:“都是关卡的常规操作。” 祁方隅说:“常规操作?” 李向阳应了一声,没有继续解释。祁方隅眉毛微挑,也没有再问。 他们吃完早餐,就很自觉地前往了足球场。 路上,娃娃脸男生说:“说起来,那个关卡名称,你们有没有什么线索啊?” 王北殷没说话,李向阳回答他:“我们暂时没有线索。” 祁方隅也说:“尽快找到足球,应该就能有点头绪了。” 娃娃脸男生说:“我倒是有个猜想,就是不知道对不对。” 所有人都等着他继续。 “你们看那,像不像一个足球?”娃娃脸男生伸手一指别墅,跟献宝似的,“所以我的想法是,这次的关卡名称,可能跟足球有关系。” 所有人:“……” 娃娃脸男生疑惑道:“怎么了?我猜得不对吗?” 祁方隅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我以为,这已经明显到不算是可以说出口的线索了。” 娃娃脸男生:“……” 大概是看气氛太尴尬了,谢镜清想了想,还是鼓励了他一句:“猜得挺对的,下次别猜了。” 娃娃脸男生噎了噎。 谢谢,真的并没有被安慰到。 衣冠男人的尸体已经消失了,足球场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空旷,早晨的太阳没有那么毒辣,照在身上都是暖洋洋的。 李向阳说:“按照昨天负责的区域,我们往后顺延三次吧。” 所有人都没有意见。 昨天的分布,娃娃脸男生他们负责的是入口左手边一号区域,谢镜清他们负责的是入口正对面二号区域,李向阳他们负责的是入口右手边三号区域,现在顺延,一号变二号,二号变三号,三号变一号,全部换了个位置,继续在观众席里寻找丢失的足球。 “那个怪物管家的心也真够大的。”娃娃脸男生边找边说,“自己的头没了,也不过来跟我们一起找,就不怕待会找到了,我踩它两脚?” 祁方隅在他们不远处,听到这句话,回了一句:“我认为,你的胆子应该是没有这么大的。” 这话说得在理,毕竟在他们身为队友的时候,娃娃脸男生就因为害怕人形蜈蚣而不敢踢球,典型的又怂又要上。 娃娃脸男生撇着嘴,“那是我的问题吗?那明明是它的问题!话说回来,你的胆子明明也不大,怎么突然就不害怕它了?” 当初因为受到人形蜈蚣的惊吓而缠上谢镜清的场面历历在目,祁方隅翻找椅子的动作顿了下,在谢镜清回头看他之前,很快接话道:“因为我的适应期特别短,一开始害怕的,多看几次就不害怕了。” 说完,还附带了一句灵魂质问:“难道你不是这样的吗?” 娃娃脸男生的脑袋欲摇又止,有苦说不出。 不仅不是这样,他连祁方隅的这种情况都觉得离谱,完全没有听说过除了祁方隅之外,还有谁对于恐怖的接受能力居然能有这么强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三支队伍轮流找了三次,居然都没有找到被衣冠男人踢飞的足球。 那个足球,好像就此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9 整整三遍,三支队伍合起来就是九遍,就算是有人在查找的时候不够仔细,也不可能每个人在查找的时候都这么粗心大意,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足球并不在观众席里面。 所有人都在思考足球到底在什么地方,没有人说话,气氛就变得很沉闷。娃娃脸男生属于那种安静不下来的性格,时间长了,就忍不住试探性地开口道:“要不,我们下去重新找一下草坪上?” 草坪作为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地方,在昨天就已经被他们排除了嫌疑,但是他们找了一通下来,观众席里没有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地方,就只剩下了按理来说最不可能有问题的草坪。 李向阳犹豫了好一会儿,大概是觉得继续找下去也没有用,就同意了娃娃脸男生的建议,“好吧。” 他们舍弃了观众席,来到熟悉的足球场,不为比赛,只为找到比赛用的足球。 可是一如他们最开始的判断,足球场实在是太空旷了,空旷到就算是他们想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都没有一个可以下手的地方。 李向阳不得不宣布出大家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结果:“足球不在这里。” “真是奇了怪了。”王北殷郁闷道,“就这么大个场地,那个足球还能飞出去不成?” “你是在开玩笑吧?”娃娃脸男生仰望着几十层楼高的建筑物露天圆顶,“他要是有那个能力把足球踢出去,先不说究竟在不在人类肌肉能够承受的极限范围之内,就算是他真的基因突变承受住了,这也……不是,你自己看看,这哪里合理了?谁能把足球踢那么高啊?你还不如说他把足球踢进了土里,那可信度还稍微高一点。” 王北殷没说话,倒是祁方隅说:“确实是话糙理不糙,但是你别忘了,这里是关卡的世界。连别墅都可以违反建筑常识,圆成风一吹就能原地起飞的样子,他踢的那个足球可是来自于管家的人头,而且还附带着要给我们提供线索的重任,就算是真的逆天踢了出去,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我居然觉得你说得也挺合理的……”娃娃脸男生犹豫了,“那不然,我们就出去找一找?” 祁方隅问谢镜清:“哥哥觉得呢?” 谢镜清说:“还是跟管家和老板说一声吧,顺便看一看他们是什么反应。” 祁方隅笑道:“没问题。” 他们原路返回,重新来到别墅,转了一圈,也没见到人形蜈蚣和人棍在哪里。 娃娃脸男生后知后觉,“说起来,我们好像不知道他们俩住在哪里。” 每一次的出现,都是人形蜈蚣推着人棍从外面进来,他们之前没有寻找这两个npc的理由,现在需要寻找了,才发现根本就找不到他们。 王北殷也发现了规律,“这是又要等他们自己出现?” 李向阳说:“他们大概率是不会再出现了,不然昨晚和今早就不会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小羽愁道:“那我们要怎么转达,我们想出去找足球的事情啊?” “当面说。”谢镜清开口,不等他们反驳,又道:“管家来了。” 所有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别墅门口的小花园里姹紫嫣红,花香沁人心脾,唯一的活物就是昆虫,蝴蝶翩翩起舞,蜻蜓停于落叶。 娃娃脸男生说:“管家在哪……” 话没说完,人形蜈蚣就推着人棍,从花丛里走了出来。 娃娃脸男生惊了,“卧槽,还真在那里?!” 谢镜清说:“问问吧。” 人形蜈蚣似乎心情不错,它折了一支小黄花放到鼻尖,轻轻地嗅着,仿佛在回味那股余香。 祁方隅忽然感慨道:“果然颜值才是正义。” 谢镜清抬头看他。 祁方隅说:“哥哥不觉得那朵小黄花很遭罪吗?”他随手摘了一朵小黄花,顺势别在自己耳后,“还是我好看多了,是不是,哥哥?” 明明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动作,这一对比,祁方隅确实赏心悦目多了,眉眼微挑时,还隐隐透着种勾人的意味。再一看人形蜈蚣,密密麻麻的手围绕着小黄花,仿佛连小黄花都忍不住开始颤抖,着实是有些辣眼睛了。 谢镜清实话实说道:“确实是。” 祁方隅笑得可开心了。 人形蜈蚣看见他们过来,赏花的兴致都没了大半,“你们不在足球场里找足球,跑回来干什么?” 李向阳说:“足球场里没有足球,我们怀疑足球飞到了外面,来跟您申请一下,想出去找找。” 人形蜈蚣冷笑一声,“想去就去,尽快找回来,你们才能尽快开始比赛。” 话是这么说,谁都知道他们已经触发了线索,现在人形蜈蚣的回应,更是在告诉他们,新地图也已经打开了,至于要花费多久的时间才能得到答案,那就要看他们自己的能耐了。 几个人告别人形蜈蚣,重新来到足球场附近,顺时针绕了半个包围,果然看见了全新的建筑物。 祁方隅眉头微皱,似乎有什么思绪涌了上来。 “商场?” 冷不丁被人打断,祁方隅不悦地回过头,就见娃娃脸男生惊讶道:“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商场,之前怎么都没见过?” 谢镜清说:“应该是才出现的。” 商场里面空无一人,却还是响声震天,“三十九元亏本大甩卖”和“走过路过别错过,进来瞧进来看”的叫卖声都有喇叭加成,面对面抢生意,这要是前几天存在的话,他们就算是在足球场里肯定也能听见些许声音,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之前并不存在。 他们一边走进商场,一边观察四周的情况。 李向阳看着商场的分布图,“这里一共有十六楼层,每一层楼都只卖一种货物。” 他们看了一遍货物,分别是扇子、凉席、电风扇、空调等等夏日必备物品,价格也是有从下到上不断叠加。 娃娃脸男生拍了拍胸口,“幸好没有卖足球的,不然就要命了。” 祁方隅说:“这也许是另外一种提示。” 李向阳问:“什么提示?” 祁方隅说:“我暂时还没有想到。” 李向阳说:“那就还是按照我们搜足球场的分组,每一组各自负责四层楼,搜完再轮三次。” 娃娃脸男生说:“没问题。” 他们兵分三路,各自负责各自的区域,开启了地毯式搜查。 祁方隅在面对谢镜清的时候,就是个话多的,一边搜,一边忍不住闲聊,“哥哥,你觉得触发新地图的原因是什么?” “足球吧。”谢镜清说,“候补可以全部下场,它不是固定的规则,而是用来迷惑人的,所以最圆的头肯定是必要条件,踢球则是触发点。” 祁方隅没说话了,好半天也没有寻找足球的动作。 谢镜清停下来等他,“怎么了?” “在看到这个商场的时候,我总觉得好像想到了什么。”祁方隅说,“但被人打断了,再想找到那个感觉,就总是差那么一点。” 谢镜清说:“没关系,想不到就慢慢想,最后总会想到的。” 祁方隅郁闷地点点头。 他们俩负责的是一到四楼,商场里虽然没有别的人,找起东西来也不会有阻碍,但是占地面积实在是太大了,每一家商铺都需要他们进去仔细确认足球的去向,直到下午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他们才勉强结束了第一轮检查。 他们一开始就定下了完成检查的汇合地点,在八楼,这会结束了,谢镜清和祁方隅就坐着电梯往八楼而去。 八楼是娃娃脸男生他们负责的地方,王北殷和李向阳是从上往下搜的,也已经下来了,看样子就等他们俩了。 王北殷不耐烦地说:“这都几点了,四层楼的规模而已,需要检查这么久?” “那可不嘛。”祁方隅说,“你们从上往下搜不觉得,我们可是一步一个台阶在往上爬,应该不会有人不知道,下楼梯比上楼梯轻松吧?”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李向阳打圆场道:“轻不轻松的,大家待会都要互换,还是先说说检查的结果吧。” 王北殷听他的,但祁方隅不吃他这套,他没办法,就转向了谢镜清,“你说是不是?” 谢镜清没有接茬,只说:“我们没有发现。” 娃娃脸男生说:“我们也是。” 李向阳叹了口气,“看来大家都是一样的。” 祁方隅左右看看,问娃娃脸男生:“那两个女生去哪里了?” 从他们上来之后,就没有见到人了。 “卫生间。”娃娃脸男生说,“我也不明白她们女生为什么总是喜欢结伴去卫生间。” 李向阳说:“可能是因为有个伴更安心吧。” 祁方隅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敢一个人上卫生间呢。” 两个人噎得不轻。 他们正说着,两个女生就回来了,而且还是连跑带跳的,不难猜测到她们的心情有多么喜悦。 小羽高捧着手里的东西,“大哥哥,快看我们找到了什么!” 即使隔着大老远的,他们都能清晰地看见那是一个足球。 娃娃脸男生大笑着朝着小羽奔去,“你们也太厉害了吧!快让我看一眼,是在哪里找到的?” 小羽抱着足球,绘声绘色地告诉他,自己到底是怎么在卫生间的角落里发现足球的,“你是不知道,那个位置真的好刁钻啊,要不是我正好鞋带松了,弯下腰去系,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呢。” 娃娃脸男生笑道:“真不愧是我们的大功臣,棒棒的!” 小羽笑得特别开心,“我终于也能发挥一点用处啦。” 剩下几个人也朝着小羽的方向走去,结果刚动了两步,祁方隅忽然伸手拉住谢镜清,“等等。” 谢镜清应声止步,“怎么了?” 祁方隅死盯着小羽的方向,微微蹙眉,“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们距离远,看不真切,前方不断在靠近的李向阳比他们看得仔细,几乎是与此同时,像是发现什么,瞬间双眼圆睁,大吼道:“快把足球扔了!” 小羽疑惑抬头:“嗯?” 可惜还是晚了。 下一秒,小羽手里的足球猛然炸开一条巨大的裂缝,人形蜈蚣的脑袋飞扑出来,“喀嚓”一口,将她的脑袋连着脖子一起咬断,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离得最近的人是娃娃脸男生和年长女人,他们的记忆还停留在小羽得意的笑容上,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无头尸体中喷射而出的滚烫鲜血就浇灌了他们满身。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10 血雾弥漫在空气里,带着腥臭的铁锈味,在王北殷和李向阳的脸上形成了一道薄薄的点状网。 谢镜清和祁方隅因为距离过远幸免于难,却从最全面的角度目睹了事发的整个过程。 娃娃脸男生和年长女人几乎立刻退开了十多步,并在同时作出防御动作,以防足球的突袭——虽然他们也知道,如果真的触发了死亡条件,再怎么防御都是没有用的。 奇怪的是,人形蜈蚣的脑袋在吞掉了小羽的人头之后,并没有作出下一步攻击,而是重新滚进了足球里包裹好自己,然后安安静静地待在原地,仿佛刚才那一幕血腥的场景跟它没有半毛钱关系。 祁方隅靠在谢镜清身上,“看样子,这个足球也不是那么好拿走的。” 年长女人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几乎是被洗脸的程度,讷讷地说:“现在……要怎么办?” 娃娃脸男生看着小羽的尸体,似乎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算是让她走得稍微体面一点。 临时的组队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作为老玩家,他们的心理素质都不错,虽然也有难过的时候,但很快就能调节好自己的情绪。 而且比起他们,王北殷又看了眼祁方隅和谢镜清,反倒觉得这两个新人,冷静到不像话。 王北殷严重怀疑他们说的话是否属实,“你们真的是新人?” 祁方隅说:“不像吗?” 王北殷再次确认道:“第一次进入关卡的那种新人?” 祁方隅笑了,“你对新人是个什么态度,自己心里没数?我要是老玩家,说实话,还真不一定乐意跟你一路。” 这话不中听,但确实是大实话。王北殷对于李向阳之外的人都没什么耐性,也亏得他们懂礼貌知进退,要是遇上个火气大脾气冲的,十有八九得干架。 王北殷说:“全程什么都不用做,我要是你,态度也能这么好。” 祁方隅眨了眨眼睛,“哥哥愿意宠我,你羡慕了是吗?啊……可惜了,你长得没我好看,不能什么都不做,不然肯定会被嫌弃的呢。”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李向阳忙插话道:“现在的关键是,我们要怎么做,才能把足球拿回去?” 这话一出,他们六个人守着一具无头尸体和一个足球,就在商场各色各样的叫卖声里僵站了十多分钟,也没有一个人再说话。 娃娃脸男生说:“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天色不早了,继续待下去,他们也没有把握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一直在沉默的谢镜清说:“对,先回去。” 祁方隅说:“哥哥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谢镜清点头,“既然我们拿不走这个足球,不如试试让管家自己来拿。” 娃娃脸男生觉得不靠谱,“万一我们离开之后,它又改变位置了怎么办?” “那就再找。”谢镜清说,“我们现在的任务,不就是找到它吗?” 娃娃脸男生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他们记下了足球所在的位置,就往别墅回去了。娃娃脸男生和年长女人先回房去洗掉身上的血,剩下的人去找人形蜈蚣和人棍,绕了几圈,发现他们并不在餐厅里。 王北殷说:“别是回房去睡觉了吧。” 祁方隅舀了一勺肉松放进嘴里,“不到八点就上床,老年人都没这么养生的。” 王北殷不满,“不针对我两句,你心里是不是特别不舒服?” “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祁方隅细嚼慢咽地吞下肉松,“自己心胸狭窄,就别随意揣测别人。” 王北殷狠狠瞪他一眼,“你也就嘴硬了。” 祁方隅“呵”了一声,“不像你,连嘴都硬不起来。” 王北殷“嘭”的一声掀翻了餐桌,“你他妈再说一遍?!” 餐盘“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汤菜里的油渍打湿了地板。祁方隅立马“嘤嘤”哭泣,大鸟依人地抱住谢镜清,“哥哥,我好害怕呀,他凶我。” “……”谢镜清也不知道祁方隅到底是怎么做到在欠揍和认怂之间这么切换自如的,认命地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有我在。” 祁方隅依偎在谢镜清怀里,朝着王北殷“哼”了一声。 李向阳无奈道:“有什么事情,等到出了关卡再说吧,现在先齐心协力过关好吗?” 王北殷也“哼”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做了跟祁方隅一样的事情,连忙“呸”“呸”好几声,直接不说话了。 他们俩斗嘴,辛苦的却是李向阳和谢镜清,一个忙着打圆场,一个忙着安慰,也是为了团队的暂时和谐操碎了心。 餐厅里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儿,谢镜清想起什么,“对了,我们刚进关卡的时候,你们曾经提起过‘伪世界’,那是一个什么地方?” 李向阳说:“是你们等待下一道关卡的地方。” 谢镜清似乎明白了什么,“中转站?” “也可以这么理解。”李向阳说,“不过现在跟你说你也不明白,等到你通关成功之后,就会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了。” 谢镜清点点头,“能说说你们都是怎么进入关卡的吗?” 年长女人说:“我是睡觉的时候进来的。” 娃娃脸男生说:“我是被路边的大树砸晕的。” “我和北殷比较具有戏剧性。”李向阳说,“我是在健身房里锻炼的时候,被其他人失手甩出的哑铃砸中了后脑勺,然后就出现在这里了。” 祁方隅没听出来,“戏剧性在哪里?” 李向阳说:“北殷是被其他人失手扔出的哑铃砸晕的我给撞晕的。” 这话有些绕,娃娃脸男生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倒是祁方隅领悟得最快,“噗嗤”一声笑道:“确实具有戏剧性。” 他不笑还好,一笑起来,总让人觉得他说的不是“戏剧性”,而是“现世报”。 王北殷又要炸了,李向阳连忙把人拉回房去,以他们防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脆弱友谊再次崩塌。 晚餐被毁,继续待下去也没有意义,祁方隅撒娇道:“哥哥,我们也回去休息吧。” 谢镜清说:“好。” 娃娃脸男生似乎打算劝两句,但想了想,人家两两成对,老玩家是真的资历老,新玩家也不输老玩家的沉稳,各自都有考量和分寸,他一个孤寡还是别去多嘴瞎掺和了。 他们又平安地度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被王北殷掀翻的餐桌都恢复了原样,连一地的狼藉都被打扫干净了。 祁方隅咬了一口苹果,“别说,管家这个家政做得还真不错,几乎没有隔夜的脏东西。” 娃娃脸男生听他这个语气,有些拿不准,“你不会是心动了吧?” 祁方隅笑道:“不行吗?” 好在没等娃娃脸男生的面部表情变得僵硬,他又说:“可惜长得不好看,面试第一关就能给它刷下去。” 娃娃脸男生满脸黑线。 那是重点吗?人形蜈蚣分明已经不是能用好看和不好看来形容的物种了好吗! 祁方隅又咬了一口苹果,“不过这个食物,真是越来越少了啊。” 今天的早餐,每个人都只有一个苹果。 祁方隅状似无意地扫了一遍老玩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常规操作,关卡要这么克扣我们的食物,有人可以帮忙解释解释吗?” 李向阳本来想说话,王北殷一个眼神,他只能无奈地闭上了嘴巴。 年长女人正在咀嚼苹果,嘴巴有空的就剩下娃娃脸男生了。 娃娃脸男生也没有藏着掖着,很大方地解释道:“你可以把它当成一种催促我们的信号。” 祁方隅说:“距离答案越来越近的意思?” “某种程度上来说,它确实是可以促使我们越来越接近答案。”娃娃脸男生说,“当我们在关卡里面耗费的时间越来越长,关卡就会用它的机制来催促我们尽快通关。比如食物的减少,就算没有触碰死亡条件,最后也会活活饿死在关卡里面。” 祁方隅“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呢。” 王北殷觉得自己被内涵了,开口道:“别人都是拿命换来的经验,就算不告诉你也是合情合理。想要乘凉就自己栽树,别总想着靠在前人的树下占便宜。” “这也算是占便宜?”祁方隅乐得不行,“食物逐日递减,但凡有点思维的正常成年人,迟早都会想到这上面去,难道你不是吗?” 王北殷还没说话,祁方隅又说:“哎呀,不好意思,我忘记你刚刚说过,这是别人拿命换给你的经验,真没想到你是个这么喜欢占便宜的人呢。” 王北殷气得又要掀桌,李向阳忍不住扶额,劝架都要劝累了。 娃娃脸男生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被两个人吵得嗡嗡直响,无比佩服谢镜清竟然还能面色不改地吃苹果,只要没人叫他,就是一种半透明的存在,仿佛天然自带了一道屏障。 他正愁着要怎么转移注意力,忽然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从门口一闪而过,忙道:“哎哎哎哎,管家!快看!管家在那边!” 祁方隅和王北殷同时停下动作,“在哪?” 娃娃脸男生指着外面,“小花园!” 他们这才暂时放下私人恩怨,抓人形蜈蚣去了。 · “帮你们拿足球?” 听到他们的来意,人形蜈蚣摇了摇头,笑容狰狞得都快要咧到耳朵边了,“那是你们弄丢的足球,当然要靠你们自己拿回来才行。” 娃娃脸男生说:“可是足球不跟我们走啊。” 人形蜈蚣反问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仅没有关系,它比谁都盼着他们走不掉,然后死在这里,在它的肚子里永远陪着它。 几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他们在人形蜈蚣这里碰了壁,又灰溜溜地来到了商场里。 还是八层楼,还是那个距离卫生间不远处的角落,除了消失的小羽的无头尸体,什么都跟昨天一样,就连那个足球和对着足球一筹莫展的他们,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娃娃脸男生喃喃道:“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把足球带回去。”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把足球给带回去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11 二十六个人,几天过去,现在就只剩下了他们六个人。好不容易折腾一番,才得到的商场线索,现在就摆在他们面前,他们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瞪了大半天,也拿那个足球没有半点办法。 年长女人叹息道:“这真是我经历过最可怕的一道初级关卡了。” 娃娃脸男生深有同感,“谁不是呢。” 过于霸道的死亡条件和过于苛刻的触发条件,让他们每一天都在面临着同伴的死去,同时也在胆战心惊地活着,不知道下一个是谁,会不会是自己,堪称心灵与身体的双重折磨。 祁方隅说:“想那么多也没用,该来的都是要来的。” 谢镜清说:“你有办法了?” 祁方隅没有否认,“我还是坚持我原本的想法,这个商场里的东西一定是有用的,只不过问题是要怎么用。” 王北殷说:“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区别的。”祁方隅说,“东西在这里,我们都能触碰,至于要怎么用……哥哥,你还记得管家是怎么让我们分组的吗?” 谢镜清说:“抓阄?” “对。”祁方隅说,“十六层楼,十六个东西,我们可以用抓阄来决定谁使用什么,公平又公正。” 王北殷说:“你都知道是十六个东西,不知道我们是六个人,分不均?” 祁方隅说:“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只是先给出一个思路,你们要是觉得行,我们就商量商量怎么分。反正通关也不是谁一个人的事情,到这一步还不合作,应该没有人会想在走的时候带上一个坐享其成的人吧?” 果不其然,其他人的态度都松动了。 祁方隅几不可闻挑了下眉,他这话其实有两个含义,一是拉拢玩家,二是试探规则。现在一看反应,他心里就明白了,原来是真的可以拒绝其他人一起离开,只不过具体要怎么操作,还得等到一个合适的时间再去仔细询问。 娃娃脸男生也觉得继续这么耗下去没有意义,表态道:“我没有意见。” 年长女人说:“我也没有。” 他们俩的态度,已经差不多决定了大致走向了,所以李向阳说:“我和北殷也没有。” 至于谢镜清,都不用问,也知道他跟祁方隅是站在同一个战线的。 祁方隅说:“那行,我们来抓阄。” 他随便挑了一家卖空调的店铺,从里面翻出一本灭火器的检修记录,撕了一张下来,拿笔书写之前,停顿了一下,“为了公平起见,写字的人最后一个抓阄,你们有意见吗?”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祁方隅又说:“那有谁想当写字的人吗?” 所有人又摇了摇头。 祁方隅说:“既然这样,众望所归,就由我来写了。” 他在纸张上写了几个数字,然后对折几次,撕成了好几张碎片,又一一把它们折叠好。整个过程都在空调后面进行,其他人虽然能够听到时不时传来的声音,但并不能看见他的动作,算得上是相对公平了。 最后祁方隅又撕了一张纸,折叠成纸箱,把纸条都放了进去,才算是彻底准备好,从卖空调的店铺里面走了出来。 他把纸箱摊在手心里,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里面有些什么东西,所以他也很敬职敬业地解释道:“之前也说过了,这个商场里面一共有十六个东西,而我们有六个人,分不均,所以我写了六张纸条,正面标了试探的顺序,反面标了楼层,抽到什么,就是什么。” 王北殷问:“顺序打乱了吗?” “当然。”祁方隅说,“因为试探的顺序不一样,所以为了方便拿物品,楼层都是按照一到十六的规律来,不过,只有两张字条里面是两层楼,剩下的四张字条里面都是三层楼。” 也就是说,幸运儿只有两个,好在他们六个人的数量换算下来,三分之一的概率并不算很低。 祁方隅看他们都理解了规则,就继续道:“谁先抽?” 没有人吭声。 死亡的压力是在是太大了,就算知道抓阄只是抓个顺序,他们也很难跨过心里的第一道坎。 祁方隅并不意外,直接转向了他认为最没有心理压力的一个人,“哥哥要先来吗?” 谢镜清确实没有什么心理压力,至少从他平静的面部表情来看,是没有的。所以面对祁方隅的询问,谢镜清没有犹豫,直接把手伸进纸盒里面,抽了一张纸条出来。 王北殷动了一下,似乎想要抢先,但他看得很清楚,祁方隅对谢镜清没有任何眼神示意,再加上他们俩是进入关卡之后才认识的,默契度还不如他和李向阳,所以作弊的可能性低到几乎可以说是为零,也就没有阻拦了。 “我是二号。”谢镜清抽到的顺序很靠前,是真的没有作弊的那种前,打开纸张一看,“负责测试一到三楼的扇子、凉席和电风扇。” 娃娃脸男生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说他们刚才还有那么一点点怀疑祁方隅给谢镜清放水的话,现在是真的一点都不怀疑了——没有谁会给想要放水的对象挑个二号,而且还是个抽中了三层楼的二号。 祁方隅确实没有作弊,毕竟又有谁知道到底哪一层的物品才是正确的呢?万一不小心弄巧成拙了,可就不好了。 娃娃脸男生心一横,“早死早超生,我第二个抽!” 祁方隅把纸盒往前一递,“请。” 娃娃脸男生眼一闭,手一伸,抽了张“三号”出来,撇嘴道:“我也是三层楼,负责测试十四到十六楼的东西。” 第三个抓阄的人是年长女人,她的运气说好也不是很好,“我是一号,抽中了七楼的太阳能风扇和八楼的空调。” 第一张两层楼的纸出现了。 剩下的两个人也都跟着抽了,王北殷是五号,抽中了四到六楼,李向阳是六号,抽中了十二和十三楼。祁方隅就不用看了,只剩下一个四号里面的九到十一楼在等着他。 祁方隅随意揉捏着手里的纸张,“这些都是你们自己抽到的,不管测试的结果是对还是错,甚至如果有人不幸触发了死亡条件,记住了,都是你们自己选择的,怪不得任何人。” 王北殷嗤道:“我们玩了这么多道关卡,自认倒霉这种事,给别人说的次数不比你少。” 李向阳说:“放心吧,不管结果是什么,我们都没有怨言。” 祁方隅说:“那就最好不过了。” 不算怎么友善的提示结束,气氛又陷入了安静。 他们在等,等第一个或是献祭或是中奖的人。 年长女人捏着手里的纸张,这样靠前的数字,让她在如释重负的同时,又有些难免的紧张,最后一番纠结,说出了和娃娃脸男生一样的话:“早死早超生。” 她是第一个,要测试的东西只有两层,其中一层正好就在他们所在的这一楼,是真的方便到唾手可得的地步,也是真的没有任何借口可以拖延时间的程度。 剩下的人就在原地,看着她从附近的商铺里面抱了一个坐式空调出来,干净利落地接上了电源,对着足球就要打开开关。 李向阳忽然阻止了她,“等等。” 年长女人说:“还有什么事情?” 李向阳说:“以防万一,至少留下你的名字,如果我们有机会回到现实世界……” “拉倒吧。”年长女人说着,沉默了一会,“不过有一件事情,倒是可以告诉你们。” 李向阳问:“什么事情?” 年长女人说:“我其实不是因为睡着了才来到这里的。” 撒谎在关卡里并不是一件少见的事情,李向阳仍旧配合地问道:“那你是因为?” 年长女人张嘴,回答的同时“咔”地按下空调开关,骤然响起的机器启动声盖住了她的声音,但谢镜清还是听见了最开始的那两个字——吞药。 吞什么药? 谢镜清看向年长女人,却不仅没有得到答案,还看见风扬起了她的长袖,露出腕部的一道道划痕。 下一刻,足球晃动,人形蜈蚣的头颅倏地迸射出来,张开血盆大口,“咔嚓”吞下了年长女人的人头! 血花四溅,答案长眠。 吸取昨天的教训,在足球有反应的刹那,所有人都同时躲在了掩体后面,才没有被染成小红人。 又一个同伴死去,他们都忍不住喉结滚动。 王北殷是最冷静也是最快恢复状态的一个,“足球对物品有反应,测试的方向是对的,答案一定在这栋楼里的商品里面。下一个是谁?继续。” 没有时间休息,他们必须尽快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否则倒下的人将会是他们自己。 谢镜清说:“稍等,我去楼下拿东西。” 祁方隅却拉住了他,“不着急。” 王北殷很快说道:“你们不会是想耍赖吧?” “当然不是。”祁方隅一脸“你怎么会这么看我们”的表情,“就是有个问题,刚才她只测试了八楼的空调,还有七楼的电风扇怎么办?” 多出来的一层楼,谁来接手就是个问题。 王北殷说:“不管谁来接手,谢镜清都是第二个测试的人。” 祁方隅“嗯嗯”两声,“没有人说哥哥不是第二个测试的人,但现在的问题是,第七层楼到底由谁来接手呢?” 王北殷皱眉,“谁来接手,跟他继续测试,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那联系可大了。”祁方隅说,“本来要测试两层楼才轮到哥哥,现在只测试了一层楼,还有一层楼的归宿未知,对于哥哥来说不公平,对于我们剩下的人来说也不公平。所以,避免最后才来扯皮,导致我们前功尽弃,我认为很有必要先决定一下,万一有人不幸触发死亡条件,剩下的东西到底应该由谁来接手——你说是不是?” 他问的是娃娃脸男生,对方就排在谢镜清的后面,看到年长女人的死相,人都吓麻了,连连点头应道:“是是是,我觉得你说得真的非常有道理!” 他们就剩下五个人,拉拢了娃娃脸男生,对于局势而言就是一边倒的趋势了。 王北殷认为祁方隅就是想耍赖,而且还是一本正经地耍赖,偏偏他说的确实有些道理,只能顺着道:“行吧,那你想怎么分?” “我不知道啊。”祁方隅摊手,“所以这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吗?” 原以为他会说出个一二三来的王北殷,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偏偏祁方隅还抱着谢镜清的腰,催促他们:“你们都是老玩家,点子肯定我多,我就不在关公面前舞大刀了,还是交给你们来想办法吧。不过你们也稍微快一点,哥哥还等着继续测试呢,对吧?” 谢镜清确实在等着,还“嗯”了一声附和,特别乖巧,而且诚意十足。 就是差点把王北殷给气厥过去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12 年长女人死亡,顺位的谢镜清倒是心态平和,娃娃脸男生的心态都要爆炸了,巴不得大家重新洗一次牌,却又不敢保证自己一定会是最后一个,愁得不行。 好在这会儿心态最爆炸的人是王北殷,眼看着祁方隅把问题揪出来了,但是不解决,不解决就算了,还要对其他人指指点点,要不是现在需要团队合作,王北殷都想跟他打一架,好好解解积压已久的这口闷气。 他们僵持了很久,都没有人给出一个解决的办法,眼看着今天就这么虚度过去,李向阳开口了。 他说:“我来接手吧。” 其他人还没说话,王北殷先骂道:“你疯了?!” 李向阳说:“总有人要接手的,现在的重点是继续下一个测试,说不定我们大家的运气好,很快就能找到正确的线索,那我也就不用测试了,不是吗?” 王北殷还想说什么,李向阳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朝他使了个眼色。 王北殷先是疑惑,很快反应过来什么,一口答应:“好!” 娃娃脸男生还没反应过来,“这……这就商量好了?” 李向阳说:“刚才你们说,最重要的是第七层的归宿,现在我接纳了第七层,并且保证待会轮到我测试的时候,绝对第一个选它,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娃娃脸男生看了看祁方隅,又看了看谢镜清,发现他们俩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反倒是自己憋了半天,就憋出一句:“那……那之后没有归宿的楼层呢?” 李向阳说:“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最后我都会接纳,你相不相信是个问题,我也没有义务非要给自己增加压力,所以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祈祷下一个人可以中奖,你们说是不是?” 他说这话的时候,朝向是谢镜清和祁方隅,意图很明显,就是要让他们继续测试。 好在谢镜清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去拿东西。” 祁方隅立马道:“我也去。” 王北殷“呵”了一声,“还舍不得他呢?” 祁方隅头也没回,“如果第二个人换成李向阳,你的手段不见得有我干净。” 王北殷噎住。 娃娃脸男生看了看祁方隅他们,又看了看李向阳他们,权衡过后,指了指电梯的方向,“那……我也去拿东西了?” 李向阳说:“去吧。” 娃娃脸男生忙不迭也跑了。 王北殷不放心,“我总觉得他们会耍赖。” 李向阳脸上的温和笑容消失不见,气场瞬间冷了下来,“祁方隅可能会,但谢镜清是一定会完成测试的。” “变数不可控制,那就等到变数出现之后再想办法?”王北殷懂了,“也对,没有谢镜清在,祁方隅什么都不是,到时候想让他测试什么,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李向阳看着远处的祁方隅,比谢镜清还要高出一个头,偏偏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在贪生怕死和大胆作死之间反复横跳,让他实在是有点拿不准这个人到底是真的不行,还是装的不行。 谢镜清和祁方隅一起进入了向下的电梯,门刚关上,祁方隅就说:“李向阳是不会测试第七层的。” 谢镜清问:“为什么?” 祁方隅按下一楼电梯键,“他和王北殷都是位置靠后的人,如果是你,在所有人都死了之后,你还会继续测试吗?” 谢镜清说:“会啊。” 祁方隅:“……” 谢镜清还有理有据,“这不是唯一的离开办法吗?” 祁方隅揉了揉眉心,对于谢镜清的实诚又好笑又无奈,“话是这么说,大部分人在缺少监督的时候,尤其面对的还是死亡,有百分之……不说百分百,起码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概率是不会继续测试的。” 谢镜清说:“那他们怎么得到下一个线索?” “赌。”祁方隅说,“最好的结果是前面有人中奖了,最坏的结果是前面的人都死了,就算是这样,别墅里的食物还有供给,不到最后一步,他们是不会冒这个险的。” 谢镜清说:“也许运气好,也是算在存活率里的吧。” 他抽中了二号,别人怎么想的、怎么做的,不管他是中奖了还是失败了,他大概率都看不到了。 电梯缓慢下行,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大概是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快到一楼的时候,祁方隅又开口了,他说:“你怪我吗?” 谢镜清“嗯?”了一声,“怪你什么?” 祁方隅说:“怪我没有动手脚,让你排在了这么靠前的位置。” 谢镜清倒是没有想过这一点,“你可以动手脚吗?” “我试过,手很生,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所以就没动。”祁方隅说,“不过我以后可以学。” 谢镜清笑了,“那就希望我也能有那个以后,可以沾沾你的光吧。” 祁方隅看着他,大概是想答应他,又不知道如果真的答应了,谢镜清却在这里就出了事,他又该怎么去兑现自己的承诺。 电梯门发出“叮——”的一声,他们抵达了一楼。 谢镜清边往外走边说:“抽中三号的那个男生,测试的内容里面好像有个地暖,也不知道他要怎么弄到八楼去。” 祁方隅万万没有想到,都到这一步了,谢镜清竟然还有心情胡思乱想,愣了半天,忍不住低头笑了。 谢镜清回过头来,“你笑什么?” 祁方隅说:“你真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人。” “是吗?”谢镜清走进卖扇子的店铺里,仔细想了想,“你也是我见过手最巧的人。” 祁方隅跟着他走进去,“手巧的意思,是说那个抓阄的纸箱?” 谢镜清点头,“我第一次见到那么精致的手工品,它还有四个翘起来的小角。” 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祁方隅在折纸时的俏皮心思,只有谢镜清看见了。 祁方隅头一次懊悔自己扔垃圾的速度太快,不然还能让谢镜清仔细看看,“有机会我教哥哥折吧。” 谢镜清应了,“好啊。” 但现在,他们还得赶赴一场生死未知的测试。 万千扇子迷人眼,谢镜清也没表现出选择困难的征兆,大概是因为挑选的目的并不值得纠结,但祁方隅想,可能更多的是因为谢镜清的性格使然。 祁方隅说:“哥哥,你不怕死吗?” 谢镜清有些莫名,“怕有用吗?” 祁方隅说:“没用。” 谢镜清说:“那就更没什么可怕的了。” 因为没用所以就不去多想,谢镜清的这个思维模式,连祁方隅都忍不住称赞。 他们没在一楼待多久,谢镜清就挑了一把最不显眼的纯手工蒲葵扇。那把扇子拿在他的手里,衬得他指节白皙修长,神色淡然的眉眼幽深,连带着浅色的衣着都有种缥缈之感,像那修行多年即将飞升的漂亮小神仙,从没沾染过人间烟火味。 他们来到二楼,谢镜清又选了个凉席,祁方隅说:“我来吧。” 谢镜清没有客气,把凉席交给了他。 他们继续往上,来到了三楼,挑选电风扇。 时间在无形中越催越紧,祁方隅忽然有点舍不得了,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总之他现在从各种层面的都不想谢镜清出事,脑子也就转得飞快,在谢镜清拿起一个电风扇时,开了口,“哥哥,要不然——” “呜——” 话没说完,一阵响彻云霄的火车鸣笛声忽然出现。 祁方隅和谢镜清对视了一眼,立刻冲到窗户边去看向外面。 只见之前还是空荡荡的地上,凭空出现了一个站台,绿皮火车“哐当”“哐当”地正从铺满石子的轨道上穿过,车上一个客人也没有,它仍旧在朝着谁也不知道的远方行驶。 他们迅速放下物品,往一楼下去,其他玩家也听到了声响,很快就从电梯下来,五个人再次汇合。 李向阳问:“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个火车站是怎么回事?” 祁方隅说:“虽然我也不知道,但既然出现了新地图,我们不如先过去看看?” 王北殷毫不客气地揭穿他心里的小九九,“你就是不想回去测试吧。” 祁方隅说:“我是在从大局考虑,你如果非要这么想,那现在就回八楼去测试,我绝对没有半点意见。” 王北殷没说话,倒是李向阳说:“测试的事情不着急,先看看新地图吧。都到这一步了,大家也不容易,能多活一个是一个。” 祁方隅没有戳破他话里暗藏的伪善,“走吧。” 他们从商场的后门出去,距离火车站台不过几十步之遥,可就是这几十步之遥,他们却发现自己过不去。 站台在轨道的后面,要想过去就得先经过轨道,可是他们只要靠近轨道,火车就会凭空出现,带着划破空气的声响,“呜——”一声飞啸而过。 祁方隅揽住谢镜清的腰,把人从轨道附近拉了回来,“哥哥小心。” 谢镜清踉跄一步,扶着他站稳,“谢谢。” 他们尝试了好几次,才确定了这是来自关卡的阻拦,不让他们靠近站台。 王北殷皱眉道:“是不能靠近,还是需要想其他办法才能靠近?” 祁方隅说:“这就不清楚了。” 李向阳说:“暂时先观望观望吧,不要再贸然靠近了。” 李向阳是个老玩家,大部分时候他说的话都不会招来反对,这次也一样,大家都站在原地看着,没有再轻举妄动。 就是看着看着,总觉得这个搭配,实在让人觉得迷惑。 娃娃脸男生挠了挠脑袋,“先是商场,又是站台,这个关卡里的线索是认真的吗?” 祁方隅说:“是啊,先是商场,又是站台,这个关卡里的线索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呢?” 李向阳说:“之前没有站台的存在,肯定是被触发之后才出现的。我和北殷一直在原地等你们,什么也没碰过,你们回想一下,自己之前有没有摸过什么东西,或者做过什么事情?” 娃娃脸男生说:“我也没干什么,刚准备打包十六楼的地暖,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鸣笛声,还给我吓了一跳。” 祁方隅说:“我们和你差不多,都是在拿测试物品的时候——” 他的话音一顿,“等等,我好像知道关卡名称是什么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3、13 这句话来得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开窍,以至于最先反应过来给他回应的,还是最冷静的谢镜清。 谢镜清问他:“跟这些建筑物有关系吗?” 祁方隅像是终于茅塞顿开,笑容有些复杂,“哈……说实话,这个关卡的设计真的挺绝,现在回想起来,我才发现到处都是线索,而且提示早在第一天就已经给我们了。” 谢镜清听不懂,“提示是什么?” “等我先确认一下,再跟哥哥解释。”祁方隅牵起谢镜清,“走,我们先回商场的八楼。” 眼看着他们俩往回走,娃娃脸男生连忙跟了上去,“等等我啊!” 李向阳和王北殷犹豫了一下,也往回走。 王北殷说:“看他们还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他们乘坐电梯直往八楼而去,足球还在原地,谢镜清和祁方隅比他们后到,是去三楼把那个木制的老式小电风扇给带过来了,正是火车鸣笛前谢镜清选中的那一个。 祁方隅朝谢镜清伸手,“哥哥把它给我吧。” 谢镜清似有所感,没有动。 祁方隅低头看他,“哥哥?” 谢镜清说:“三楼的测试应该由我来做,你不用冒这个险。” 祁方隅笑了,“哥哥放心,我知道答案了,只是确认一下,不会有事的。” 谢镜清固执己见,“你想怎么确认,我来不行吗?” 年长女人的尸首已经流干了血液,告诉着他们测试失败的代价有多么可怖,谁都不想去测试的烫手山芋,只有谢镜清还在坚持,顽固到难以说服。 祁方隅心里一动,抱着谢镜清蹭了蹭,跟撒娇似的,“哎哟,我的好哥哥,真是要了命了,你怎么能这么讨我喜欢呢?” 谢镜清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能让祁方隅突然这么激动。 祁方隅说不过他,笑着答应:“好好好,让哥哥来吧。哥哥什么也不用担心,只要相信我就好。” 李向阳似乎想说什么,但测试本来就是应该由谢镜清做的,不管信不信任祁方隅,谢镜清都逃不过,没什么好说的。 于是谢镜清拿着电风扇,祁方隅握着谢镜清的手,温声说:“我要开始了哦,哥哥。” 谢镜清应了一声。 然后就见祁方隅带动着谢镜清的手,“咔”的一声按下电风扇启动键,扇叶转动,吞噬了两条人命的足球同时晃动,就在他们以为即将裂开吃人的时候,突然“咻”的一声,朝着窗外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跟到了窗外,看见足球落在了轨道上,紧接着“呜——”的火车鸣笛声由远及近,绿皮火车“哐当”“哐当”而来,于众目睽睽之下,“噗嗤”一声,毫不留情地将足球碾了个稀巴烂,血肉飞溅! 娃娃脸男生都惊了,“卧槽?!” 祁方隅了然道:“果然是这么回事。” 他问其他人:“我已经知道关卡名称了,应该要怎么确认?” 李向阳拿不准祁方隅到底是真的猜到了还是假的猜到了,娃娃脸男生想得不多,祁方隅问了,他就回答:“直接说‘确认关卡名称’就行了。” 然后马上又道:“但你最好还是说出来,让大家先帮忙斟酌斟酌,以免浪费了你的确认次数。” “不用。”祁方隅很自信,“一定是这个,我非常确定。” 娃娃脸男生劝不动他,也就不再多说,“那你试试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也觉得你应该是对的。” 祁方隅刚要开口,想起什么,又问:“如果确认成功,我们是不是就会马上进入伪世界?” 娃娃脸男生说:“不会。还有个八分八秒的停滞期,倒计时结束才会离开这里。” 祁方隅说:“是默认会跟身边的人传送到同一个地方?” “这倒不是。”娃娃脸男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你想要的话,可以牵着谢哥,你们就会被传送到同一个地方了。” 祁方隅的目的确实是这个,弯腰牵起了谢镜清的手,“那我要确认关卡名称了,哥哥。” 谢镜清说:“好。” 这次祁方隅不再犹豫,开口道:“确认关卡名称。” 一刹那,四周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了,谢镜清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甚至也无法动弹,像是被塞入了真空的世界里。 直到几秒过去,空气再次恢复流动,飞鸟展翅,呼吸正常,他才意识到,祁方隅已经确认结束了。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听见了一道机械的提示音—— 【恭喜玩家祁方隅,猜出本轮关卡名称——《你的头,像皮球》。】 【本轮玩家获胜,关卡即将坍塌,现存玩家五人,将在八分八秒后返回伪世界。】 【倒计时开始:四百八十八、四百八十七、四百八十六、四百八十五、四百八十八四……】 关卡里的世界剧烈震动起来,高楼轰然坍塌,巨石猛然砸落,都像是被消.音了,所有危险全部隔绝在看不见的保护网外面,他们仿佛在观看着一场没有声音的老旧天灾电影。 李向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个!” 娃娃脸男生哭笑不得,“也太坑爹了吧。” 只有谢镜清还在云里雾里,“方隅,你是怎么猜到的?” 祁方隅说:“这是来自于我们小时候的顺口溜,每个地方都有些出入,但基本内容是不变的。” 谢镜清说:“什么顺口溜?” 祁方隅看谢镜清认真的表情,后知后觉他并不是在惊叹自己猜中关卡,而是在疑惑自己关卡名称怎么来的,“这个顺口溜很好记,在我家那片区域的全文是‘某某某的头,像皮球,一脚踢到百货大楼。百货大楼,有风扇,一扇扇到火车站。火车站,有火车,给你轧个稀巴烂’——哥哥有印象吗?” 谢镜清摇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祁方隅妥协道:“好吧,哥哥生活里的趣味来源,跟我们似乎不太一样。” 不过祁方隅这么一说,谢镜清也明白了关卡的提示,从第一天晚上那个“最圆的头”开始,就已经在告诉他们答案了,只是一直没有人猜到。 祁方隅啧道:“我说呢,新地图出现的时候怎么老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原来是被商场带偏了,应该是百货大楼才对。” 刚来时第一个说出“商场”两个字的娃娃脸男生默默闭上了嘴巴,试图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机械的倒计时还在继续,甚至已经接近尾声。 祁方隅可惜道:“居然没有什么奖励之类的东西掉落,这提示音真挺鸡肋的。” 没有人接话,因为这也是他们曾经吐槽过的事情。 李向阳客套地伸出手,“这次的合作很愉快,希望以后还有机会遇上你们。” 祁方隅却没有握上去,“还是别了吧,我对哥哥以外的人并没有什么兴趣。” 李向阳讪讪地收回手,“好吧,那就祝你们以后也能平安通关。” 祁方隅毫不客气,“那是一定的。” 倒计时进入最后一分钟,娃娃脸男生看他们都是成双成对,自己没有同伴,于是左手牵右手,想要显得不至于那么孤单,结果看起来更孤单了。 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那个……谢哥,我能跟你们一起走吗?” 谢镜清看向祁方隅。 祁方隅挑眉,“老玩家不选,选新玩家,你图什么呢?” 娃娃脸男生被他直白的质疑问得有些不好意思,“没图什么,就是觉得一个人闯关挺难的,要是能搭个伴就好了……反正你们也是第一次进关卡,虽然很厉害,但我已经经历了七道关卡,肯定能帮你们快一点熟悉这里,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对不对?” 祁方隅哪能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不过是看出了李向阳和王北殷并不是纯粹的热心肠好人,所以才想跟他们一路。 不过他想了想,觉得娃娃脸男生说得也挺有道理,他们确实需要一个了解规则的人,如果这个人是队友,还能在极大程度上确保自己获得的信息是真实的,于是他看向了谢镜清。 谢镜清说:“都听你的。” 祁方隅笑了,“哥哥真好。” 他一开心,宽容度也被放大,“你叫什么名字?” 娃娃脸男生忙道:“许嘉云!嘉年华的嘉,腾云驾雾的云。今年二十三岁。” 明明比祁方隅还要大一岁,叫起哥来一点违和感都没有。毕竟就算是让他叫祁方隅弟弟,说实话,看见这个长得比自己还高的大美人,明明总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他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没有那个胆子。 祁方隅接受得也很理所当然,“那你就跟着吧。” 许嘉云“哎”了一声,刚要拉住谢镜清,祁方隅就把人揽进了怀里。 他靠在谢镜清肩上,语气暧昧,瞳色浅淡的狐狸眼睛却带着冷冽的警告,“要组队可以,丑话说在前面,哥哥是我一个人的,你别碰。” 许嘉云立马收回手,点头如捣蒜,“放心放心,我对谢哥绝对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祁方隅满意了,但又不怎么满意,嫌弃得非常明显,“一定要牵手才行?” 许嘉云噎了噎,“其实牵衣服也……” 话没说完,祁方隅就把小小的衣角递到他面前,那模样,像是多给一厘米都嫌多。 许嘉云的指尖勉强捏着那一小块布料,默默地说完了下半句:“也不是不可以……” 啊,真是一点都不矫揉造作的排外呢。 当倒计时数完最后三秒时,所有人的眼前白光乍现,刺目的强光导致他们都下意识抬手遮挡,并抓紧了自己与同伴的连接物品。 【倒计时结束,关卡坍塌,现存玩家五人,即刻返回伪世界。】 不知道是不是谢镜清的错觉,在他闭眼的刹那,颈间的温热气息,变成了温润的触感。 他顿了下,伸手摸向身后的祁方隅,白光正好消失,四周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响动,还有喧闹的来自于不同的人的说话声,再睁开眼时,面对的就是一个全新的地方。 他们进入伪世界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4、14 “老板,这个好吃吗?” “放心,包甜!” “包甜是多甜?” “比初恋还甜!” “行,给我来两斤。” “好嘞!” 不同于关卡里的虚假热闹,伪世界里的热闹是真实的来自于人类制造出来的热闹,远处有高楼大厦,四周有美食佳肴,来来往往的都是胡侃瞎聊的吃客,混合着摊贩的叫卖声,人间烟火味儿十足。 对于刚刚才经历过一场血腥关卡折磨的的玩家们来说,这里能够迅速而又有效地让他们明白,自己现在是真正的安全了,不用再为了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而艰难求生。 许嘉云也松了口气,“这里就是伪世界,我们等待下一道关卡的地方。” 祁方隅环顾周围,有卖糖葫芦的,也有卖煎饼烧烤的,“他们是真人还是npc?” 许嘉云侧身避开拥挤的人群,回答道:“客人都是真人,只有服务员和老板是npc。” 祁方隅和谢镜清都沉默了。 如果没有许嘉云的话,他们完全看不出来这些栩栩如生的npc和真人之间有什么实质的区别,明明连喜怒哀乐的模样都很写实。 祁方隅说:“比起关卡里需要洗眼睛的脏东西,这里的npc看起来就顺眼多了。” “也不是所有关卡里的npc都那么丧心病狂,只是初级关卡特殊一点而已。”许嘉云说着,在路边的一家奶茶店停步,“他家做的双皮奶还可以,你们要不要尝一尝?” 祁方隅有些意外,“你带了钱?” 许嘉云说:“怎么可能?只不过这里是伪世界,吃东西不用付钱。” 祁方隅“哦”了一声,“那我们自己选。” 趁着许嘉云点单的时候,祁方隅也给自己选了杯奶茶,“哥哥要什么?” 谢镜清接过菜单,显得有些茫然,一看就是不怎么在外面吃东西的。 祁方隅了然,“我给哥哥选吧。” 谢镜清直接放弃,“好。” 最后祁方隅给他点了一杯咖啡,还提醒了店员别忘记加糖加奶。 店员说:“三位的饮料正在制作当中,可以先坐着稍等一会儿。” 许嘉云轻车熟路地找了个靠窗的好位置,朝他们招招手,“这边!” 说完,还特别自觉地单独坐一边,把对面的两个位置让给祁方隅和谢镜清。 奶茶店里的装修很大气,红皮的长椅沙发质量极佳,旁边的挡板自带了一定的隔音效果,特别适合约上朋友一起过来聊聊天,放松放松。 他们坐下没几分钟,服务员就把饮料端了上来,“几位请慢用。” 祁方隅道了声谢,等到服务员走远了,才问许嘉云:“他们也知道自己是npc?” 许嘉云说:“应该是知道的吧?我刚来没多久的时候,遇见过一个侥幸过关的新人,可惜被初级关卡里的npc吓到神志不清,进入伪世界后对所有的人进行了无差别攻击,当时系统还给出了提示,禁止他伤害npc。” 祁方隅喝了口奶茶,“这么说,伪世界里是有保护机制的,但是只针对npc,对玩家无效?”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没攻击过其他玩家。”许嘉云说,“不过后来他不听劝,直接被强制扔进了关卡里,我也没再见过其他玩家攻击别人,保护机制应该还是在的。” 祁方隅“哦”了一声。 他们一边喝着饮料,一边观察附近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提前听见提示音,说这里是现实世界都没有人会怀疑,但当他们知道了这是个虚假的地方之后,那些三五成群的、独自游荡的人,似乎都被赋予了不同的含义,让人在潜意识里觉得,也许在下一道关卡里,他们就会成为对手,或者朋友,然后又在某一天触发死亡规则,或是悄无声息,或是轰轰烈烈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成为npc的腹中之物。 “我有一个问题……”谢镜清忽然开口,在吸引了他们俩的视线后,继续道,“npc,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话一出,他的两名队友肉眼可见的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许嘉云愣道:“谢哥,你这话是认真的吗?” 谢镜清说:“我有什么必要骗你吗?” 许嘉云人傻了,“不是……就算谢哥你还在用2g冲浪,在这种大环境下,应该不会不知道npc是什么意思吧?” 谁能想到,谢镜清不仅能,还又问了一句:“2g冲浪是什么意思?” 许嘉云有些说不出话来了。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放弃了,解释道:“npc,是‘non-playercharacter’的缩写,它是游戏里面的一种角色类型,意思是非玩家角色。” 谢镜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呢?” 许嘉云说:“举个例子,我们刚刚经历的《你的头,像皮球》关卡里面,人形蜈蚣和人棍就是npc,他们和我们最根本的区别在于,我们是玩家,而他们是非玩家,并且他们的管家和老板角色是由关卡决定的,不像我们的角色,是由他们来告知的。所以在很多时候,npc也会具备一种功能,就是向玩家发布任务。这样解释的话,你能理解吗?” 谢镜清应了一声,“谢谢,你解释得很清楚。” 许嘉云挖了一勺双皮奶,“不过我也很好奇,谢哥你在现实世界里面,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说完,他立马又补了一句:“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可以不用回答我,没关系的。” 这话任谁来听都是一句客套,谁知道谢镜清居然真的不回答了,着实给许嘉云噎得不轻。 向来喜欢缠着谢镜清的祁方隅也没有多问,安静地喝着自己的奶茶,除了半个身子都靠在谢镜清身上之外,始终都保持着让人最舒服的社交距离。 许嘉云看在眼里,都想吐槽一句祁方隅是不是没长骨头。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许嘉云的腹诽,谢镜清开了口,只不过问的却是:“在伪世界里,有什么可以分辨新老玩家的特征吗?” 许嘉云想了想,“体表特征是没有的,不过新人度过初级关卡之后,一般都会被npc吓得不轻,人就会显得神神叨叨的,看起来特别显眼。” 谢镜清说:“我觉得,我和方隅应该是没有这种情况的。” 许嘉云立马道:“那肯定啊,你们比我见过的好多老玩家都淡定多了。” 谢镜清的目光望向不远处,“那为什么自从我们进入这家奶茶店开始,那些人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移开过?” 许嘉云懵了下,“……啊?” “噗。”祁方隅忍俊不禁,“当然是因为我们长得好看了,哥哥。” 如果说祁方隅是标准的狐狸精美人,身材高挑目光诱人,那谢镜清就是标准的清冷禁欲美人,不管是工工整整扣到最后一颗的纽扣,还是黑发下越显五官精致的淡然表情,都给人一种引人入胜的别致诱惑。 偏偏谢镜清还不自知,“有吗?” 祁方隅撇嘴,“哥哥这是在怀疑我骗你吗?” 谢镜清可闹不过他,忙道:“没有怀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祁方隅“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他又靠着谢镜清,“哥哥,我想喝一口你的咖啡。” 谢镜清把咖啡递给他,“有点甜。” 祁方隅就着他喝过的位置喝了一口,然后蓄谋已久似的,把自己的奶茶递过去,“哥哥尝尝我的,这才叫甜。” 谢镜清也没多想,含住他的吸管尝了尝,皱眉道:“确实甜。” 祁方隅看他不喜欢这个口味,就没再让他喝了。 坐在他们俩对面的许嘉云表示,自己的眼睛都要被亮瞎了,并悲伤地加了一杯苦咖啡解解腻。 喝完奶茶,他们四处散步,也能感受到来自于不同的人的异样视线,大都带着点观望和新奇的意思。 许嘉云想了想,还是提醒他们一句:“你们以后外出的时候,别忘了多多注意安全,这里什么人都有,小心吃亏了。” “注意安全?”祁方隅像听了个笑话,“先不说我们凭什么要为了别人的问题管束自己,你确定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打得过哥哥吗?” 许嘉云回想谢镜清在关卡里面的表现,恭敬拱手,“打扰了,告辞。” 他们在伪世界里逛了一圈,大致了解了生活区、美食区以及游戏区的分布位置,又吃了个晚饭,天就黑了。 祁方隅望着路灯下飞舞的蛾子,“在这里生活久了,你们会不会产生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问题?” 许嘉云说:“一开始我也会有这种疑惑,但你也看到了,光是吃东西不用付钱这一点就已经违反了生活常识,而且现实社会里,平时基本看不到年轻人在外面走动,大家都忙着上班,只有晚上和周末才有时间出现。” 他说到这里,舔了舔唇,笑容有些苦涩,“而且没有亲人和爱人在的地方,就算是做得再真实,又怎么可能会让人有归属感呢?” 说到底,这个地方对他们来说就是个过渡区,也只能是个过渡区,所有人都在盼着结束,盼着回到真正的现实社会。 他们又走了一会儿,也有点疲累了,祁方隅说:“现在是原路返回去找地方休息?” 许嘉云刚要答应,想起什么,又说:“其实除了我刚才说的这些,还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我们非常清楚自己生活在伪世界里。” 祁方隅问:“什么地方?” 许嘉云就跟变戏法似的,当着他们的面拍了拍路灯杆子,说:“开启心灯世界。” 只见被他拍过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水潭,里面波纹荡漾。 许嘉云说:“跟我来吧。” 他把手伸进水潭里,下一秒,人就凭空消失不见了。 祁方隅并没有立刻动身,而是看了眼谢镜清,“我们要进去吗,哥哥?” 到底是临通关的时候才认识的队友,要说完全没有防备,那是不可能的。 谢镜清看了会儿水潭,说:“进吧。” 至少他们可以确定,许嘉云是打不过谢镜清的,就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用拳头说话也比什么都有用,不怕许嘉云会闹出什么事情来。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5、15 要进去之前,祁方隅先牵起了谢镜清的手,“避免走丢,哥哥可不能松手哦。” 谢镜清知道他的用意,配合地回握住他的手。 两人一起把手放在水潭上,下一秒,路灯消失不见,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夜间游乐场。 霓虹灯光闪烁,旋转木马唱着歌谣,就连摩天轮都在以非常缓慢的速度,一点一点地旋转着,仿佛一个真真正正的游乐园。 见到他们俩进来,许嘉云明显也松了口气,然后非常开心地跟他们介绍道:“这里就是我的心灯世界!当当当当——是不是很漂亮?” 祁方隅摸了摸路边的蘑菇圆球,触感是坚硬冰凉的水泥材质,“心灯世界是什么意思?我们也有吗?” 许嘉云说:“所有人都有,不过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可以开启它。” 祁方隅的手顿了下,“……那被带进来的人,又要怎么出去?” 许嘉云仿佛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防备,“可以跟着心灯世界的主人出去,也可以等到关卡开启的时候自动离开。不过心灯世界是个很特殊的地方,它满载着每个人的希望,万一被毁掉就很难过了,所以一般不会轻易让人进去的。” 这几乎是在跟祁方隅和谢镜清表态,他是诚心加入两个人的队伍了。 祁方隅没有放过他脸上的每一个微小表情,确认他没在撒谎,也稍微放松了些,“游乐场就代表着希望?” “那是对我来说。”许嘉云说,“心灯世界是来自于每个人记忆最深刻的地方,据说这是关卡为了让我们努力闯关,才给我们留下的一个小小念想。” 祁方隅笑了,“这个关卡是懂钓鱼的。不过,这话是据谁说的?” “不知道。”许嘉云说,“关卡里的信息就那么点,老玩家都摸透了,只知道因为不同原因在现实中失去意识的人,会被随机拉进关卡里,通关失败的下场是死亡,通关成功才能进入伪世界里等待下一道关卡,再多的,就没有人知道了。” 祁方隅说:“有没有人知道关卡存在了多久,经历最多关卡的人又是谁?” “这个就不清楚了。”许嘉云说,“你们从上一个关卡里面也能看出来,有时候玩家在关卡里面是竞争关系,所以就算在伪世界里,大家也不会分享太多的经验,唯一一个获得大部分人认可的说法,就是只要解锁所有关卡就能回到现实。”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连关卡的尽头在哪里都不知道,只能为了渺茫的希望而不断地努力活着。 祁方隅若有若思,“那么除此之外,心灯世界制造的这个地方就没有其他的作用了?” 许嘉云说:“这个作用其实已经足够了……不过非要说的话,我们还能在这里休息,不被其他人打扰,这算不算是一个实用的操作?” 这次祁方隅予以了肯定:“那确实是不错。” 许嘉云的目的只是展现自己的诚意,不是真的要让他们住在游乐园里,所以展现结束了,他又像进来的时候一样,随手拍了拍大树,说:“关闭心灯世界。” 眨眼的工夫,场景替换,他们又回到了大街的路灯下。 许嘉云说:“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江景酒店,风景特别好看,要不今晚我们就住那里吧?” 祁方隅说:“我没问题。” 谢镜清更直接,“走吧。” 许嘉云领着他们去酒店的路上,也能看出附近的风景很好,火红灯笼,青石板路,淡淡的古典美感扑面而来,像是走在古镇的街头。 谢镜清的气质很符合这样的意境,淡雅清冷,仿佛雨后淅沥的青砖石瓦。 祁方隅忍不住伸手,把谢镜清被晚风吹散的碎发轻轻撩开,让他浓墨般的五官完完整整地暴露在自己面前。 谢镜清不知道他的心思,也嫌碎发烦人,“谢谢。” 祁方隅的心情愉悦,“哥哥跟我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又不是外人。” 谢镜清点头答应了。 酒店里的前台小哥和许嘉云是熟人,看见他过来,还招呼道:“许哥来啦?” 许嘉云笑道:“房间帮我留了吗?” “留了留了。”前台小哥说着,注意到谢镜清和祁方隅,“这两位是?” 许嘉云介绍道:“我的朋友,谢哥和祁哥。” 前台小哥说:“是一起住?” 许嘉云拿不准,“两位哥,你们是要住标间,还是单间?” 祁方隅说:“我以为这个问题应该不算问题的。” “明白。”许嘉云会意,“在我对门再开一个标间。” 前台小哥说:“没问题。” 没一会儿,前台小哥就把两张房卡递给他们,“开好了,都是二楼的观景房,特别漂亮。” 许嘉云接过来,“谢啦。” 二楼很近,他们就没有乘坐电梯,直接从旋转楼梯上去。 等到走远了,祁方隅才说:“你跟npc的关系还不错?” 许嘉云说:“刚来那会儿没有人带,我也不知道他们是npc,后来知道了都已经熟悉了,也就懒得改了。” 祁方隅“哦”了一声,“用来消遣时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许嘉云说:“可不嘛。你跟谢哥是碰巧遇上了,性格还刚好合拍,不知道这在关卡里都算得上是罕见的事情,好多人直到死都是一个人孤军奋战,特别考验心态。” 祁方隅说:“多亏我一生积德行善,遇到哥哥也是应得的。” 许嘉云发现自己实在是接不上话,索性就不接了。 他们很快找到各自的房间,许嘉云用房卡刷开自己的房门,“晚安。” 祁方隅也刷开了他和谢镜清的房间,“明天见。” 标间里的配置跟关卡里的几乎一模一样,恍惚之间,他们还有一种置身于关卡中的错觉,仿佛又要听见那挤压的黏腻声和魔怔的重复词。不过好在他们的心态没得说,别说是错觉了,就算是真的置身于关卡之中,他们也能按时睡着,完全不受影响。 于是两个人拉开落地窗,看了会儿流光溢彩的江景,就去洗漱干净,关了灯,各自上床睡觉了。 窗外流水潺潺,灯光明明灭灭,仿佛隔着玻璃都闻到了泥土的芬香,人们交谈的声音在风中变得细碎,在这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地方,透着一种诡异的岁月静好。 祁方隅翻了个身,面对着谢镜清,“哥哥睡着了吗?” 谢镜清看着米白色的天花板,回应道:“没有。” 祁方隅说:“来聊天吗?” 谢镜清偏头看他,“聊什么?” 祁方隅问:“哥哥刚刚在想什么?” 谢镜清说:“吞药。” 祁方隅“嗯?”了一声,“什么?” 谢镜清就把年长女人触发死亡条件之前说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祁方隅没想到谢镜清会在思考这件事情,他甚至对于年长女人都没有多少记忆了,但谢镜清提起来了,就算记忆再淡,他也能全部找回来,“也许她在现实生活里的日子,过得很艰难。” 谢镜清说:“那么死亡对于她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祁方隅说:“应该算是好事。” 谢镜清认真地想了想,“我不能理解。” 祁方隅看他还在思考这件事,也琢磨了一会,“我不知道她都经历过什么,只说我曾经接触过的,有些人认为,人活着就是来受苦的。” 谢镜清难得蹙起眉头,“这是什么想法?” “不知道。”祁方隅说,“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越是抱着这种想法的人,越是经历了比一般人还要多的苦难,因为他们连最基本的规避风险都不愿意去做,遇到事情的第一反应就是选择接纳,不知不觉间,把吃苦当成了一种本事。” 谢镜清沉默了很久,还是想不通透,“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啊……”祁方隅单手托腮,“我认为呢,我活着,就是为了遇见哥哥的。” 谢镜清说:“没有人的活着是为了另一个人。” 祁方隅说:“但是遇见了哥哥,我很开心,跟哥哥在一起,我就会越来越开心,人活着,难道不就是为了开心吗?” 谢镜清的眉头又皱起来了。 祁方隅说:“开心等于遇见哥哥,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活着就是为了遇见哥哥这件事,是没有问题的。” 谢镜清说不过他,“你还会遇见更多的人。” 祁方隅说:“那也不影响我最喜欢哥哥。” 他哄骗人的话总是张口就来,谢镜清招架不住,话题就又拉了回去,“所以开心的人会越来越开心,难过的人也会越来越难过。” “顺序不对。”祁方隅说,“应该是,难过的人会越来越难过,开心的人也会越来越开心。” 谢镜清快被他绕懵了。 标间的床离得近,祁方隅一伸手,就能摸到谢镜清的眉心,他轻轻地将那个小山丘按平,“哥哥遇见我,开心吗?” 大概是怕谢镜清的回答实诚过头,他又自己补了一句:“至少是不难过的,对不对?” 谢镜清说:“对。” 祁方隅说:“所以对于我们来说,开心就会越来越开心。” 谢镜清似乎明白了什么,“是我顺序错了。” 祁方隅说:“想通了,要睡觉吗?” 谢镜清说:“晚安。” 祁方隅笑道:“哥哥晚安。” 夜深,谢镜清的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祁方隅却在黑暗中睁开了浅色的双眸。 他伸手在谢镜清面前晃了晃,确认谢镜清睡熟了,才收回手,悄无声息地转了个身,面朝着落地窗的方向。 “噗噗”两声,他轻微地拍打枕头,然后张嘴,压低声音道:“开启心灯世界。” 巴掌大的水潭瞬间出现在枕头上,波光泛着荡漾的涟漪,一圈又一圈。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6、16 早餐是酒店里准备的,凭房卡就能全场自助的美食,从小吃到主食,从粗粮到糕点,应有尽有。 谢镜清和祁方隅都吃完了,许嘉云才姗姗来迟,于是他们一人倒了一杯牛奶,又坐在旁边等许嘉云吃完。 许嘉云好不容易吃完,一边擦嘴一边抱怨:“这又不是在关卡里面,你们俩居然都不睡懒觉,简直不是个合格的年轻人!” 谢镜清说:“合格的年轻人,必须睡懒觉吗?” 他问得这么认真,许嘉云反而心虚了,“倒……倒也不是。” 他们去江边转了一圈,跟晚上令人眼花缭乱的夜景不同,白天的江边少了那些灯光和氛围的衬托,看起来就普通多了。 许嘉云伸了个懒腰,“有一说一,伪世界里的空气是真的好啊。” 祁方隅说:“以后有机会,多去其他城市看看。” 许嘉云还傻乎乎地问:“为什么?” 祁方隅说:“治治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许嘉云:“……” 才一晚上不见,怎么毒舌属性就越来越明显了呢? 他们绕着江边散了会儿步,也没发现什么好玩的,就又往回走了。 谢镜清说:“我们什么时候进入下一道关卡?” 没有人回答,许嘉云也在走神,直到他发现谢镜清和祁方隅都在盯着自己看,才反应过来,“哦哦,谢哥你在跟我说话啊?” 谢镜清说:“只有你知道答案。” 许嘉云有些不好意思,“下次你叫我名字吧,我都没注意。” 谢镜清说:“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祁方隅是毛遂自荐的称呼,许嘉云没说,谢镜清就没叫。 许嘉云没想到他这么讲究,“叫我嘉云就行了。” 于是谢镜清说:“嘉云,我们什么时候进入下一道关卡?” 许嘉云被他这一板一眼的说话方式逗笑了,轻咳两声遮掩笑意,“两道关卡之间的过渡期一般在一周左右,所以再等几天我们就会进入关卡了,不用着急。” 话说出口,他自己都觉得好笑,这么急着进入关卡的人,别说是新人了,就是老玩家里也找不出几个来。 谢镜清说:“时间到了,就会直接进入关卡里面?有没有什么预兆?” 许嘉云说:“基本都是固定在从关卡出来之后的第七天,可以提前进入,但是大部分的人都是耗到他们从上一个关卡出来的那个时间点,然后被关卡强制拉进去。” 也就是说,如果不着急进入关卡的话,他们可以在伪世界里多活一周,但是也只有一周,时间一到,不管他们在干什么,都会被强制拉进关卡里面。 许嘉云说:“其实之前是没有这个规则的,大家进入关卡都很佛性,也没有什么强制性的要求,所以每个人通关的次数基本都在十多次,目的是保持跟之前的人差不多的频率,以防以后有什么变数也可以及时弥补。但是最近几次不知道为什么,系统突然就开始强制要求玩家进入关卡,死亡率也直线飙升。” 祁方隅看了眼四周,用“人来人往”来形容也不为过,“之前的玩家数量比现在还多?” “那倒没有。”许嘉云说,“主要是关卡补充新人的速度很快,你们也看见了,光是我们这次进入的关卡里面就四个新人,以前撑死了就一个,还是特别少见的那种。” 用源源不断的活人,来弥补在关卡里面死去的玩家,一样能够制造出人来人往的表象。 祁方隅说:“真是难为这么会吃人的关卡,居然还给我们留下了心灯世界当作希望。” 许嘉云叹息,“谁说不是呢。” “说起心灯世界……”谢镜清问许嘉云,“有没有人的心灯世界,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祁方隅倏地看向谢镜清。 “什么都没有?”许嘉云疑惑道,“心灯世界可是每个人经历过的印象最深刻的地方,有些人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是只要进入了心灯世界就会想起来,因为它是来自于潜意识里的东西,完全不需要人主观的去想象自己印象最深刻的地方到底是哪里,所以不可能会有人的心灯世界里面什么都没有。” 谢镜清却很坚持,“有的。” 许嘉云怀疑他也被祁方隅给带坏了,故意在跟自己抬杠,但是在规则这方面的了解,他绝对不可能会输给两个新人,所以连语气都硬气了不少,“谁啊?” 谁知道谢镜清竟然回答道:“我。” 许嘉云愣了,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旁边的祁方隅也举了手,说:“还有我。” 谢镜清意外地道:“你也是?” “是啊。”祁方隅说,“我在昨天晚上就尝试过进入自己的心灯世界,没想到里面居然是一片空白,我更没想到的是,哥哥你的心灯世界居然跟我一样是空白的,我都没有看见你是在什么时候进去的。” 谢镜清说:“我也在昨晚。后半夜睡不着,就试了一下。” 祁方隅说:“怪不得。我是在前半夜,正好跟哥哥错开了。” 他们俩聊得云淡风轻,许嘉云却是真的傻了,“你们……是在合伙拿我寻开心吗?” 除了这个理由,他真的找不到第二个合理的说法了。 但很可惜,从谢镜清和祁方隅的表情来看,他们两个并没有在拿他寻开心,而是在陈述一个极其罕见的事实。 许嘉云抓了抓头发,“不是……怎么可能会有人的心灯世界里面是一片空白呢?你们确定没有看错吗?还是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睡迷糊了,以为自己开启了心灯世界,其实并没有?” 祁方隅认为没有重复解释的必要,但谢镜清是个行动派,被许嘉云这么怀疑,他二话没说,直接拍了拍身旁的墙壁,开启心灯世界,说:“你自己进来看看就知道了。” 于是两秒后,波纹后面的心灯世界里,一望无际的白茫茫中,直直地杵着三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没有说话,谁也说不出话来。 许嘉云已经震惊得合不拢嘴了,“卧槽……还真有人的心灯世界里面是一片空白的啊?” 看完谢镜清的,他们又看了祁方隅的,真是一模一样的白。 祁方隅比较实际,从心灯世界出来后,就找了个奶茶店坐下,仔细问他:“你见过多少人的心灯世界?” 许嘉云愣愣地道:“都说了这里面非常隐私,很少会有人主动邀请别人进去了……不过我虽然没见过多少心灯世界,但是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你们,单就我对心灯世界的了解,这并不是可以依靠人的主观意识去改变的地方,所以目前为止完全没有人出现过空白的情况的。” 然而现在不仅出现了,还一出现就是两个人,把他都给看懵了。 他斟酌言辞,“难道在你们的内心深处,就没有对哪怕一个地方觉得记忆深刻吗?” 这一下,沉默的人变成了祁方隅和谢镜清。他们似乎也在回想,自己究竟有没有什么觉得记忆深刻的地方。 虽然回想到最后,许嘉云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是没有戏了。 许嘉云啧啧道:“真没想到啊,看这样子,关卡想要pua你们继续闯关,还得再努力下一番工夫了。” 祁方隅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件好事,“至少还有哥哥陪着我一起空白,好像也没有那么在乎里面到底有没有东西了。” 谢镜清其实也是这么想的,既然不是特例,也不是唯一,那就不需要去过多操心,既来之则安之。 祁方隅还有心思开玩笑,“果然伪世界里都觉得我和哥哥天生一对,连情侣心灯世界都准备好了,真是太令人感动了,呜呜呜……” 许嘉云:“……” 伪世界如果知道你是这么想的,估计会连夜用放大镜把你脑子里的每一条褶皱都观察清楚,就算无中生有也要造一个心灯世界出来,打破你痴心妄想的天生一对谣言。 话是这么说,之后许嘉云还是用尽了自己微薄的人际关系,旁敲侧击其他人对于心灯世界的了解情况。只是结果不怎么乐观,别说是解释空白存在的理由,就连空白为什么会存在,都没有人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好在谢镜清和祁方隅也不纠结,找不到答案就不找,饿了就出去吃饭,饱了就到附近散步,困了就回酒店睡觉,该干什么什么,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反倒显得许嘉云是最在意的那一个。后来渐渐地发现在意也没什么用,许嘉云也开始摆烂了,只管把消息放出去,剩下的就完全看天意。 心灯世界要看天意,进入关卡可马虎不得。一晃几天过去,他们也到了要被强制拽进关卡的时间。 许嘉云看起来有些忧愁,“不知道这次会是什么样的关卡,好不好通关啊。” 祁方隅对着镜子整理头发,“你在那嘀嘀咕咕些什么呢?” 谢镜清悠闲地喝了口茶,说:“他在忧心关卡难度。” 祁方隅说:“忧心有什么用,该来的还不是得来。” 许嘉云看了看祁方隅,又看了看谢镜清,“怎么有一种你们是老玩家,我才是新玩家的错觉?” 祁方隅说:“这难道不应该问你自己?” 他理完了头发,站起身来,凑到谢镜清身边,媚眼抛得飞起,“哥哥的茶好喝吗?” 谢镜清岿然不动,“还好。” 祁方隅继续进攻,“我尝一口?” 谢镜清顺势把茶杯递给他,他低头喝了一口,勾唇笑道:“是个好茶。” 谢镜清也喝了一口,“还有几分钟进入关卡?” 祁方隅看了眼手表,说:“两分钟,哥哥。” 谢镜清放下茶杯,“走吧。” 被关卡拽进去太丢人,提前太早进去又不划算,像这样卡着点就刚好。 “牵着手吧。”许嘉云说,“以防我们进入的不是同一个关卡。” 祁方隅说:“原来牵手还有这个用途。” 他自觉地握住谢镜清的手,并分了一根衣带给许嘉云。 许嘉云看着那根衣带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认命地伸手抓住,对着虚空开口道:“进入关卡。” 下一刻,白光乍现,天旋地转,他们都下意识闭上了双眼,减轻进入关卡时带来的生理不适。 当谢镜清稳稳站在地面上的时候,机械音也在同时出现—— 【欢迎玩家谢镜清进入关卡。】 【请根据相关剧情,猜出本轮关卡名称,并存活到最后一天。】 【全程不计手段,通关即可存活。】 【祝您好运。】 不同于上次的关卡,这一次,他们还多出了一个存活期限。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7-20 第17章 城堡仆人 规则推翻规则。 欧式风格的精美城堡里, 二十多名玩家站在门口,他们没有急着进入城堡,而是整齐一致地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穿着。 在进入关卡时,他们穿着的衣服各有不同, 此刻却都变得高度统一, 男人是黑色的燕尾服, 女人是白色的仆人装, 熨烫整洁得一丝不苟。 许嘉云揪着自己的燕尾服边缘, “这是什么神奇的角色扮演?” 燕尾服是非常修身的装扮,身材棒的人穿起来是宽腰窄臀,身材好的人穿起来是曲线流畅, 身材稍微差一点的人穿起来就是层层分明了。 祁方隅的身材是玩家里的佼佼者, 上好的面料下隐隐可以窥见他胸肌的轮廓,他却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自己, 盯着谢镜清半天,还觉得不够过瘾,又像平时一样, 柔柔弱弱地贴过去, 伸手环住谢镜清紧实的腰身, “哥哥的身材真好, 我也好想拥有哥哥这么勾人的腰啊。” 旁边眼馋的那几个男人, 刚要过来跟祁方隅打听打听锻炼肌肉的办法, 一听这话, 直接原地掉头,并暗暗骂了一句:“妈的死G.ay。” 谢镜清看着祁方隅将衬衫绷得紧紧的肌肉线条, 说:“你的身材已经很好了。” 祁方隅笑道:“哥哥夸我了, 真开心。” 许嘉云觉得再继续下去, 自己可能会最先受不了这俩人秀恩爱,连忙道:“我们还是先进去吧,看看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谢镜清说好,祁方隅才不情不愿地站直了。 一群人陆陆续续地进入了大厅,里面已经站着一个管家穿着的中年男人,脸上还戴有镶嵌金链的方框眼镜。 见到他们出现,管家笑容得体地说:“我是这里的管家,恭喜你们应聘仆人成功,虽然还有七天的试用期,不过别担心,只要你们不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未来我们都会成为同事的。” 许嘉云小声道:“看样子,这次的生存时限就是七天了。” 谢镜清问:“生存时限是什么意思?” 许嘉云刚要回答,管家就朝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语气还是那么友好,“我在说话的时候,希望你们可以认真听讲,有什么事情等到私底下再说,好吗?” 许嘉云和谢镜清都点点头闭上了嘴,示意他继续。 “你们的工作时间是从每天清晨六点开始,到晚上的十点结束,最主要的职责是共同维护好城堡里的环境卫生。”管家扶了一下眼镜,“城堡一共有八层楼,还有两个外带的小花园,四楼以上只有女仆可以上去,男仆负责的是四楼以下和两个小花园,这一点有没有不明白的地方?” 玩家们回应道:“没有。” “那就好,看来你们的理解能力比上一批淘汰者更好。”管家短暂地称赞了他们,“早、中、晚餐的时间分别在上午七点,中午十二点和下午五点,所有人必须提前半个小时打扫完卫生,再由男仆准备餐具、女仆协助上菜,准时让少爷吃到食物,晚一秒钟都不行。” 许嘉云小声道:“没想到少爷还是个严重的强迫症患者。” 管家听见声音,瞪了他一眼,碍于他没有再说话,又继续道:“这个一楼就是你们住的地方,男左女右,中间间隔一条走廊。趁着少爷今天外出捕鱼,有事耽搁了,你们先了解一下各自的领域,别等少爷明天回来了,连杯茶要去哪倒都不清楚,知道了吗?” 玩家们应道:“知道了。” 管家又简单地说了一遍日常用品的位置,就让他们熟悉熟悉环境了。 许嘉云终于解锁了说话技能,吐槽道:“管家这语气,好像我以前的班主任啊。” 祁方隅说:“你在班主任家打过工?” 许嘉云噎道:“……倒也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他的要求有点多,我们还是拿笔记下吧,以免忘记就完了。” “男仆负责四楼以下和两个小花园,清晨六点开始打扫卫生,分别需要在六点半、十一点半还有四点半结束打扫并准备餐具,住所在一楼走廊靠左,工作在晚十点结束。”谢镜清总结完管家的话,还问了一句,“很难记吗?” 许嘉云:“……” 能这么快反应过来的才应该觉得奇怪吧! 谢镜清说:“你还没说,生存时限是什么意思?” “哦,那个啊。”许嘉云说,“我们进来之前,系统的提示音都听见了吧?” 谢镜清点头,“听见了。” 许嘉云说:“这次是中级关卡,不仅要猜测关卡名称,还要存活到最后一天,也就是管家之前说的七天试用期。” 谢镜清问道:“如果超过时限会怎么样?” 许嘉云言简意赅道:“会死。” 这可真是一个简单直白的解释。 许嘉云又补充道:“不过只要猜到了关卡名称,剩下的时间就可以靠苟,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祁方隅说:“这个关卡里的NPC,没有上一个关卡里的畸形。” 许嘉云说:“只有初级关卡里面的NPC才会那么恐怖,中级和高级的都是人样。如果都长那样,吓都能被吓死,哪里还有心思通关啊。” 祁方隅“哦”了一声,“那我们趁着少爷外出赶海,先把城堡里面搜一遍,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吧。” 谢镜清看了眼楼梯的方向,“四楼以上也只有女仆能去,我们需要跟其他玩家建立合作关系。” 他正说着,有个烫了大波浪的漂亮女生主动示好道:“小哥哥觉得我们怎么样?” 谢镜清说:“合作吗?” 为首的女生说:“合作啊。” 谢镜清看向祁方隅,祁方隅问女生:“为什么找我们?” 女生说:“因为你们长得好看,这个理由可以吗?” 这个理由确实不错,喜欢被夸奖的祁方隅接受了,“我叫祁方隅。你们打算怎么合作?” 那女生说:“我叫齐瑶瑶。时间太短了,我们几个负责检查四楼以上的房间,剩下的交给你们,天黑之前到这里汇合,一起分享成果,怎么样?” 祁方隅说:“没问题。” 于是齐瑶瑶带着几个女生上了楼,把四楼以下的部分交给了他们。 许嘉云说:“还好进来就是下午,要是时间充足的话,女生就占便宜了,直接掌握比我们更多的信息。” 祁方隅说:“这么看起来,关卡还是有点人性的。”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往四楼走,要绕过其他人的时候,有个男人伸手拦住了他们。 男人长得膀大腰圆,燕尾服穿在他身上都出现了层次感,他搓了搓手,上下打量谢镜清和祁方隅,“听你们的谈话,都是刚进来的新人吧?” 祁方隅挑眉,“怎么,这楼梯不让新人上?” 层次感男人笑说:“怎么可能?谁不让你们上,跟哥哥说,哥哥帮你们出气啊。” 许嘉云差点没现场呕出来。 祁方隅懒洋洋地靠在谢镜清肩上,“谢谢你啊,不过我已经有哥哥了,暂时没有要多认一个的想法,所以能不能请你让开,不要挡路呢?” 层次感男人不依不饶,“我可是过了十七道关卡的老玩家,你认个新人当哥哥太吃亏了,不如跟着哥哥,哥哥罩你。” 他说着,伸出粗壮的手指,要挑祁方隅的下巴。祁方隅就像惊弓的小鸟,怯生生地躲在谢镜清身后,声音颤抖地委屈道:“哥哥,他占我便宜。” 谢镜清“啪”地捏住层次感男人手腕,“他不喜欢这样,请你让开。” 层次感男人早就看出谢镜清也是个美人,顺势摸了他手背一把,滑溜溜的,“我也是好心,你们都是新人,有老玩家带不好吗?” 没有人注意到祁方隅瞬间冷了脸。 许嘉云“咳咳”两声,“不好意思,他们有我带,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层次感男人终于把目光分了一点儿给许嘉云,上下打量着,估量他的能耐,“就凭你?别暴殄天物了。” 许嘉云确实没有层次感男人经历的关卡多,但他可不是会轻易服输的人,脑海里正不断想着回怼的话,就听祁方隅凑近谢镜清耳边说:“哥哥,他好像听不懂人话呢,你用点儿力,帮帮他,让他知道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好不好?” 谢镜清应了一声,在层次感男人仗着体型差距不以为然时,猛然加重手上的力道。 只听“咔”的一声,层次感男人当场表情炸裂,发出了杀猪般的尖叫,“啊!!!松手!快给我松手!!!” 谢镜清应声松开了他,他疼得抱着手腕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被谢镜清碰过的地方当场就发红发青了。 祁方隅轻哼一声,牵着谢镜清绕过他,“哥哥,我们走。” 没有人去管自作孽的层次感男人,大家都忙着搜寻线索,就算美人再漂亮,也没有活命的想法来得强烈。 许嘉云也很意外他们会在关卡里遇见这种人,“伪世界里及时行乐的倒是多,这种在关卡里找事的特别少见,估计是个惯犯,欺负新人不知道关卡里面的规则无迹可寻,用老玩家的噱头骗炮骗习惯了,还男女不忌。” 祁方隅揉了揉谢镜清的手背,“哥哥听见了吗?这种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下次再遇见,哥哥可不要手软。” 谢镜清被他揉得手背泛红,以为他紧张,也没阻拦,“好。” 许嘉云说:“好在他没有死缠烂打,不然要防着死亡条件,还要防着玩家,我们就麻烦了。” 祁方隅说:“怕什么?有哥哥在,直接断他一只手,再多的心思都能灭了。” 谢镜清闻言,被这语气里的冷冽引得回头去看祁方隅。 祁方隅立马笑道:“当然了,这么残忍的事情,我肯定是不会让哥哥去做的,所以他能知难而退真是太好了呢。” 许嘉云摸了摸后脑勺,总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在谢镜清也没有深究,“到四楼了。” 几人就不再废话,抓紧时间展开了调查。 四楼只有两个房间,一间是家庭电影院,另一间是大型台球室,里面的东西一眼就能看到尽头,几乎没什么好检查的,为了避免触发不应该触发的东西,他们也没有乱碰,就下到了三楼。 三楼里面全是捕鱼用的鱼竿、渔网、鱼叉等物品,还有袋装的鱼饵,几乎每一种分类都是存放在独立的房间里面的,看得出来城堡里的那位少爷是真的很喜欢捕鱼。 他们又下到二楼,绕了一圈,发现是管家和厨师住的地方,跟用来给他们居住的一楼性质相同。 他们最后去的是两个花园,天色已经很暗了,避免视线受限踩到什么不该踩的东西,草草检查了一遍就回来了。 期间也跟其他玩家碰上过,大家谁也没有干扰谁,各自检查各自的,气氛还算得上是比较和谐。 齐瑶瑶她们的速度也很快,两方汇合之后,祁方隅大致说了下他们检查到的内容。 齐瑶瑶说:“我们也没有什么发现,只知道八楼是少爷住的地方,五到七楼全是客人的休息室,里面就跟酒店似的,除了必备的生活用品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许嘉云摸了摸下巴,“难道这次的关卡名称是跟奢侈有关?” 所有人看他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智障。 祁方隅环顾四周,“毕竟是中级关卡,第一天就思考名称应该有点太早了,线索很有可能还没有给出来。” 许嘉云叹道:“也是。反正都要生存到最后一天,咱们慢慢想吧。” 祁方隅收回探究其他玩家的目光,“这次的玩家里,好像没有新人?” 许嘉云说:“这是中级关卡,肯定没有新人啊。” 祁方隅说:“只有初级关卡里有新人?” 许嘉云说:“虽然不是所有初级关卡里面都有新人,但是确实只有初级关卡里面才会有新人。” 祁方隅“哦”了一声。 这次进入关卡的玩家总共有二十四个人,就算是一人住一间,一楼还有很多空出来的房间,他们就没有分开住,三个人选了个二人间。 许嘉云一进去,就自觉地往靠墙的那张床走,“我知道,你们俩要睡一块,也不用担心我,我晚上睡觉不打呼、不磨牙、不吵人,绝对不会影响到你们。” 祁方隅害羞道:“本来是想让你睡沙发的,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吃亏一点,跟哥哥一张床吧。” 许嘉云:“……” 怎么想都是我更吃亏吧?! 谢镜清当真了,“你不用吃亏,我可以睡沙发。” 祁方隅差点被口水呛到,“其实也没有那么吃亏……” 最后他们俩还是睡上了同一张床。 祁方隅想起什么,问许嘉云道:“这次的人数跟上一次差不多,是不是说明关卡里的死亡条件也很霸道?” “也不一定。”许嘉云说,“在初级关卡里,一般来说十多个人是正常人数,超过二十就很可怕了,人人都要自危的那种程度。但我们这次进的是中级关卡,本来死亡条件就比初级关卡里多,二十多个算是比较正常的人数。” 祁方隅“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许嘉云把被子拉得严严实实的,“希望今天晚上,大家都可以平平安安地度过吧。” 这是个美好的想法,就是不知道关卡到底会不会实现他的想法了。 后半夜,谢镜清和祁方隅盯着天花板,眼里毫无睡意,耳边全是许嘉云的呼噜声、磨牙声以及吧唧嘴的吃货梦话,第一次希望可以代替关卡将许嘉云就地正法。 房子都快要被掀翻了,这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自信认为不会影响到他们的?! 临近六点的时候,祁方隅把许嘉云拍醒了。 许嘉云睡眼朦胧,“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祁方隅顶着两个黑眼圈,幽幽地看着他,“你知道你的呼噜声有多响吗?” 许嘉云抹了抹嘴角的口水,心虚道:“有、有吗?肯定是你睡迷糊了,听错了,我怎么可能会打呼噜呢?” 同样顶着两个黑眼圈的谢镜清说:“他没有听错,你不仅打呼噜,还很大声。” 许嘉云理亏地抓了抓头发,“好吧……那我保证今晚一定不打呼噜,行吗?” “没有今晚。”祁方隅咬牙切齿地说,“给我睡隔壁去。” 许嘉云撇嘴,“哦。” 他们洗了把脸,开门出去,其他玩家都已经开始打扫卫生了,分工明确,就剩下外面的两个花园是空着的,显然是留给他们的。 祁方隅伸了个懒腰,“哥哥,我们要做什么?” 谢镜清挑了个最不会出问题的,“扫地吧。” 许嘉云拿来扫帚,他们三个人就去小花园里打扫卫生了。 花园的面积不小,他们扫到一半,祁方隅忽然发现什么,“咦?” 谢镜清问:“怎么了?” 祁方隅用扫帚指着一片小草说:“这里种的全是一种中药材,名字叫黄连。” 许嘉云也凑了过来,“真的是黄连哎。” 谢镜清说:“这有什么含义吗?” 祁方隅说:“它入口特别苦,有清热燥湿、泻火解毒的功效,这么大面积地种植,应该不会是关卡随便选的植物,只不过我暂时也不知道它还有什么其他的用途。” 谢镜清说:“先记下吧。” 正说着,城堡外面就传来了汽车的声响,紧接着管家穿着得体地从楼上下来,一边快步走,一边招呼他们放下手里的活路,“少爷回来了,赶紧出来迎接,动作都放利落点!” 所有玩家都跟着他一起来到大门边,男女各站一排,分开列在道路两侧。 大门徐徐打开,管家优雅躬身,“欢迎少爷回家。” 谢镜清和祁方隅还没反应过来,许嘉云和其他玩家们已经熟门熟路地齐声道:“欢迎少爷回家。” 然而这话说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两个衣着破烂的年轻男人和女人。 祁方隅皱起眉头,下意识往谢镜清身边靠近了些。 谢镜清小声问他:“怎么了?” 祁方隅说:“这俩人的身上好臭,有股特别浓烈的鱼腥味。” 谢镜清动了动鼻子,“有吗?” 许嘉云也嗅了嗅,“我怎么没有闻到?” 祁方隅不说话了。 谢镜清想到什么,“管家说过,少爷是去外出捕鱼了,应该是这么沾上的鱼腥味吧。” 祁方隅说:“那他的鱼呢?” 谢镜清愣了下,看着两手空空的少爷,也回答不出来。 许嘉云说:“是啊,他的鱼呢?而且他真的是少爷吗?这穿得也太寒碜了吧。” 别说是玩家们了,就是管家都有点发愣。 能够住在这种富丽繁华的城堡里面,他们潜意识里认为少爷一定会是个脚踩马丁靴、穿着欧洲上流社会盛行的贵族装的男人,结果竟然是褴褛中带着一丝得体,贫穷中带着一丝贵气的年轻人,甚至连衣服都不合身,脚踝处还露出了一片肌肤,鞋子也小了不少。 那丝贵气的由来,完全是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倒是符合少爷的傲气。 管家张着两只手,像是有点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少爷,您……您这是……” 少爷坦然地道:“不过是遇到生命中另一半的方式稍微特别一点,别大惊小怪的。比起这个,新招来的仆人素质不错,我很喜欢。” 管家说:“都是按照您的要求面试的。您稍等,我这就给您准备换洗的衣服。” 少爷说:“再给这位小姐也准备一身。” 他说的是旁边穿着灰扑扑的女人,即使这样,也没掩盖住女人那张绝色的脸。 管家应了一声,带着他们两人朝着楼上走。 等到看不见管家他们的身影,玩家们也散开了,各自继续做着各自的事情,毕竟在早餐之前他们需要打扫完卫生,时间还是很紧的。 祁方隅说:“少爷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应该是个重要的NPC。” “我也觉得。”许嘉云说,“不过在中级关卡里,迷惑判断力的东西会比初级关卡里更多,我们还是再看看吧,免得一不小心就中了关卡的招,我以前吃了老多的亏了。” 他是老玩家,有经验,祁方隅和谢镜清都听从了他的意见。 打扫完卫生后,他们按照管家的要求,开始摆放餐具。 祁方隅说:“哥哥,我好像知道那个黄连是干什么的了。” 谢镜清问:“干什么的?” 祁方隅朝厨房的位置扬了扬下巴,“我刚才去拿餐具的时候,看到厨师在做黄连阿胶鸡子汤,旁边还有新鲜的黄连叶子,应该是从小花园里摘的。” 谢镜清皱眉,“不会很苦吗?” 许嘉云说:“可能少爷就好这口也说不定。” 祁方隅说:“如果这里不是关卡,你说的确实有可能。” 许嘉云语塞。 不过他们讨论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作用,就暂时先放在了一边。 女仆们上完菜,完成准备,少爷就和那个女人一起下来了,两个人都穿着华丽的贵族装,从落魄者摇身一变上流社会,充分展现了什么叫作“人靠衣装”。 祁方隅看了眼挂钟,刚好七点,“真是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有人问:“固定的吃饭时间会是什么提示点吗?” 祁方隅回头,看见齐瑶瑶,反问道:“你觉得是吗?” 齐瑶瑶没有回答。 管家站出来,“都别说话了,少爷有事情要宣布。” 全场安静下来,等着少爷发言。 少爷轻咳一声,握着女人的手,“以后,她就是你们的女主人了。” 玩家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少爷这是什么骚操作,居然把一个明显是才认识的人带回来,还宣称是他们未来的女主人。 少爷也不在乎他们的想法,继续道:“我们会在近期尽快结婚,相关的婚礼准备工作就辛苦你们了,不管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告诉管家,一切听从管家的安排。” 玩家们应道:“好的,少爷。” 少爷吃完饭,就带着女主人上楼了,看那猴急的模样,估计是等不到婚后同居了。 倒是玩家们,收拾完碗筷,又被管家叫到了大厅来。 许嘉云嘀咕道:“不会是又要改规则吧?” 祁方隅说:“大概率是。” 管家印证了他们的猜测,“少爷将在五天后和我们的女主人结婚,时间很紧凑,需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少,但我希望你们都能很好地完成自己的任务,不要给我添乱,明白了吗?” 玩家们全都记下了时间,是在关卡时限的倒数第二天,齐声应道:“明白。” 管家还想说话,祁方隅就举了手。 管家说:“你有什么问题?” 祁方隅说:“既然是结婚这么喜庆的事情,能不能分享一下少爷跟女主人认识的过程,也让我们羡慕羡慕?” 可惜管家并不配合,“少爷跟女主人的喜,也是你们能沾的?做好你们分内的事情,其他不该想的事情,别想。” 祁方隅耸了耸肩,“好吧。那你能告诉我,少爷外出捕的鱼去哪里了吗?” 管家还是没有回答,“少爷的事情不是你们能多管的,你们只需要知道,婚宴的请帖我已经托人发出去了,你们这两天需要做的,就是去海边打捞足够多的鱼,用于婚礼当天宴请宾客。” 他说着,又从兜里摸出一份清单,“需要你们捕的鱼类都写在这里了,捕鱼器具在三楼,希望你们能在天黑之前满载而归。” 祁方隅再次举手。 管家皱眉,“又有什么问题?” 祁方隅说:“昨天我们来应聘的时候,你就说过,我们的主要职责是共同维护城堡里的环境卫生,并且保证每天少爷的早中晚餐供应,但如果我们现在外出去捕鱼,中餐和晚餐又该由谁来供应?假设少爷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吃到食物,追究下来,这个责任又算谁的?” 他的问题可以说是一针见血,把玩家们有可能因为新规则而触发的死亡条件都梳理了出来,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等待着管家的回答。 管家说:“我以为少爷刚才已经说得清楚了,所有的人,一切听从我的指挥,也就是说,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做什么就行,多的别问。” 祁方隅笑了,“其他的都行,唯独这个不行。所以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最后如果出了什么事,责任算谁的?” 管家犟不过他,恶狠狠地说:“我的!统统算我的!现在可以去捕鱼了吗?!” 祁方隅说:“没问题。”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明白,原来中级关卡的迷惑性在这种地方,规则会推翻规则,亏他们还认真记下了关卡第一天发布的任务要求。 清单是每人一份,等管家发到每一个人手里之后,他们才意识到不对劲。 齐瑶瑶说:“鱼的类型是‘能钓到的任何一种鱼’?这是什么意思?” 管家说:“字面意思。” 祁方隅说:“没有种类要求?” 管家说:“没有。你们能钓到什么,就带回来什么。” 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但关卡一定不会给他们这么好的待遇,这其中的陷阱,恐怕要等到他们去捕鱼的时候才会知道。 祁方隅却发现了一个漏洞,“数量要求是三十斤鱼,这个三十斤,是一个人三十斤,还是二十四个人三十斤?” 管家不甘不愿地坦白道:“一个人。”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多鱼?!” 管家说:“你们不用担心,海里的鱼很多,也很大,三十斤的数量是很好完成的。” 都在关卡里了,他们也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竭尽全力去完成要求。 一行二十四个人,全部来到三楼,把捕鱼的器具给带上了。 层次感男人一边拿起鱼竿,一边看着祁方隅,“套路这么熟练,你真的是新玩家吗?” 祁方隅理都不理他。 许嘉云看不过去,怼了一句:“反正是比你厉害的玩家。” 层次感男人压根不理他,又凑到了祁方隅身边,“喂,你别是老玩家伪装的新玩家吧?” 祁方隅不耐烦地道:“是嫌哥哥对你下手太轻了?” 层次感男人仿佛感觉手腕又开始隐隐作痛,见到谢镜清都有些怯意,“你这手劲可真不是盖的,简直不像个美人该有的力气,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祁方隅冷哼一声,“美人就应该没有力气,任你摆布才对?那不好意思,我劝你最好是离我远一点,不然我会让你知道哥哥不仅力大无穷,还能徒手拧断你的头盖骨。” 谢镜清配合地捏着手指关节,“咔咔”作响。 层次感男人生怕谢镜清再给他来一下,抱着鱼竿灰溜溜地走了。 管家给他们准备了辆大巴车,女男仆共用,还有些空余的位置,就让他们用来放鱼。 城堡坐落于深山之中,大巴车行驶在道路上尤其颠簸,摇摇晃晃的,要不是因为身在关卡里面,他们都有点儿担心司机的技术到底过不过关。 许嘉云看着窗外的树木犹如走马观花一样晃过,怀疑管家交给他们的任务有没有可实施性,“车速这么慢,别说是海边了,天黑之前我们能抵达山脚吗?” 祁方隅说:“反正有什么事,责任都是管家的,怕什么?” 他说着,朝谢镜清的位置挪了挪,“哥哥,我可不可以靠着你休息一会儿?” 谢镜清说:“你靠吧。” 祁方隅笑着靠在谢镜清肩膀上,“哥哥真好。” 许嘉云无视掉两人的对话,还是担心,“可是我们还有一个新的任务,得在天黑之前满载而归不是吗?” 祁方隅说:“那你去跟司机说,让他起来,换你开。” 许嘉云蔫了,“……我还是睡觉吧。” 层次感男人听了,嗤笑一声,“都说了他不靠谱,你们还不信。既然管家这么安排了,肯定就不会让我们白跑一趟,你到底懂不懂规则?别是骗人的新玩家吧。” 许嘉云发现这人总是照着软柿子在捏,也有些上火了,“是不是新玩家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还是管好自己,当心触发死亡条件,连个给你收尸的队友都没有,那才叫惨。” 层次感男人气得站了起来,似乎想动手,司机忽然一个大摆尾,差点把他从窗户给甩出去,吓得他赶紧蹲了下来,抱紧座位不再找茬。 许嘉云笑骂道:“活该。” 齐瑶瑶看了层次感男人一眼,“都说宁惹君子不惹小人,你们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许嘉云无奈道:“这可是在关卡里,实现起来太困难了。” 齐瑶瑶自己也知道确实是这么回事,就没有再说了。 祁方隅不屑道:“你们也太看得起他了,口嗨没问题,敢动手他试试。” 许嘉云想想谢镜清的战斗力,瞬间也觉得自己是在杞人忧天了,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来招惹他们,就算没脑子的,几顿教训也不愁他们长不出脑子了。 过了没一会儿,在他们以为拐弯之后又是高山的时候,大海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连个打盹的时间都没有,祁方隅无语了一瞬,“不愧是关卡里的世界,一切为了剧情服务。” 谢镜清倒是想到了不一样的东西,“这么近的距离,为什么少爷昨天会夜不归宿?” “确实有点奇怪。”祁方隅说,“还有两点,我认为需要尽快想办法弄清楚。” 谢镜清问:“哪两点?” 祁方隅说:“一是少爷是怎么遇见女主人的,二是他捕的鱼去哪里了?” 但这也是他们现在最难弄清楚的两点。 很快,司机就把他们带到了海边,并催促他们赶紧下车。 祁方隅经过司机身旁时,问他:“这么着急,难道你不等我们捕鱼?” 司机理所当然地说:“我在城堡里面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哪里有时间等你们捕鱼?你们不是带了捕鱼的桶吗?待会会有船来接你们,晚上到点了我自然会过来。” 祁方隅想起什么,又问了一句:“昨天跟少爷一起出去的人,是你吗?” 司机没有回答,“你到底下不下车?” 祁方隅摊手,“好吧,我下车。” 他们一下车,司机就跟脚底抹油似的,立马又把车往山上开,那速度快得,几个眨眼的时间就连汽车尾气都看不见了。 海风咸咸的,扑在脸上带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浪花拍打在岸边,“哗啦哗啦”的,浸透了泥沙,有小螃蟹横着走过来,又被人群惊吓,快速地横着溜不见影。 祁方隅迎风沉思了一会儿,“嘉云。” 许嘉云正在找渔网,听到他的声音,回头道:“怎么了,祁哥?” 祁方隅问他:“中级关卡里的NPC,是不是可以拒绝向玩家提供线索?” 许嘉云说:“几乎每一道关卡里的NPC都会有这种情况,但关键的线索我们肯定是能发现的,不然关卡就成死局了。” 祁方隅说:“行,那我就放心了。” 谢镜清说:“要找找附近有没有渔家吗?” 祁方隅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许嘉云把渔网放在角落里,“那我和你们一起去。” 他们在附近转了几圈,想通过其他渠道来得知有关少爷的事情,但别说是渔家了,他们就连一个活人都没有看见。 巨大的海浪声冲击而来,五艘小船由远及近,慢慢地在海边停下。 祁方隅看着深陷入泥沙的船身,“说实话,我有点好奇船夫待会要怎么把船弄出去。” 不仅是他好奇,谢镜清和许嘉云也好奇,毕竟船只停在海边是一个概念,停在沙滩又是另一个概念。 船夫招呼道:“五个人坐一艘船,组好队就上来。” 听到这话,玩家们都下意识看向了身边的人。 齐瑶瑶皱眉道:“必须得是五个人一组吗?” 她们的小团队里,女生有七个。 船夫像是个机器人,再次重复道:“五个人坐一艘船,组好队就上来。” 这是强制要求五个人上去的意思了。 许嘉云道:“谢哥,我们只有三个人,这要怎么办?” 谢镜清说:“再找两个人。” “……”许嘉云噎了噎,“我的意思是,我们找谁?” 谢镜清说:“找人。” 许嘉云放弃跟他沟通,扭头道:“祁哥——” 刚开口,祁方隅就道:“急什么?我们是只差两个人,又不是只有两个人。”说完,他就牵着谢镜清上了一艘船。 许嘉云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拿起他们的捕鱼工具,也心安理得地上了船。 【作者有话说】 入V万字更新请查收~ 五一快乐呀~ 感谢在2024-04-28 10:00:00~2024-05-01 0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羊不吃辣、小鱼不吃猫、娜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18 鱼与渔。 这次参与的玩家只有二十四个人, 每五个人一组,顶多组成四组,剩下的一组就是四个人,达不到船夫的要求。谁也不知道达不到船夫的要求会是怎样的下场, 一开始落单的、独自一人的, 在这时候就凸显出来了, 连忙去找缺人的小船示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难道不是一个团体吗?” 争执声传来, 谢镜清扭头看去, 发现是齐瑶瑶那几个女生出现了内部矛盾。 “小琳,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什么意思。”齐瑶瑶和另外四个女生坐在船上, 面对着被排挤在外面的两个女生, 似乎很为难的样子,“但是你们也看见了, 船上只能容纳五个人,所以……” 被她叫作“小琳”的那个女生说:“所以你们就要抛弃我们了?!” 齐瑶瑶叹了口气,“不是我要抛弃你们, 是规则要求只能五个人。” 另一个被排挤的女生冷笑一声, “船夫一说五个人一组, 你们就立马上了船, 根本就没把我们当成队友吧?” 齐瑶瑶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了, “你要这么想, 我也没有办法。” 那个女生还想说什么, 小琳就伸手拉住了她,“走吧, 小语, 她不把我们当队友, 我们还非要腆着脸求她干什么,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被叫作“小语”的女生显然也被伤透了,恶狠狠地道:“看谁笑到最后!” 许嘉云摇了摇头,“六个人的团队挺占优势的,可惜这个时候反而太多了。” 关卡里的要求总是千变万化,没有人知道下一个变量是什么,就要为自己一开始的选择负责任。 小语和小琳在被小团体排除之后,争执了一会儿,发现其他船只快要坐满了,就赶紧找到谢镜清他们,想要凑个整数。 小琳说:“小哥哥,我们可不可以……” 话没说完,许嘉云旁边的位置就被人一屁股坐下,因为吨位过重,船身狠狠偏移了一下,谢镜清一个趔趄扑进了祁方隅怀里。 祁方隅单手就扶稳了他,“哥哥小心点儿。” 谢镜清撑着他的手坐稳,“谢谢。” 不打招呼就直接上来的人是层次感男人,他拉了拉上滑的衣摆,遮住肚子上白花花的肥肉,没有什么愧疚感地说:“不好意思,这个位置我要了。” 话刚说完,又一个中年男人坐了上来,“加我一个。” 两个女生气坏了,“明明是我们先来问的,你们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层次感男人无所谓地道:“要脸有什么用,不死就行了,都是老玩家,你们的行动力真是有够差劲的。” 玩家和玩家之间几乎没有关系,大家都是为了活着而努力,缺人的船只只会欢迎别人的到来,更何况船只是来自于船夫而不是来自于玩家,询问这种事情,在这种情况下,确实是没有用还浪费时间的基本礼貌。 两个女生还想说什么,船夫就道:“你们上不上船?再不上,我们就走了。” 她们连骂人的时间都没有,互相拉紧了对方的手,咬咬牙走了过去,“上!” 船夫看了她们俩一眼,又看了看另外两个男生,没有什么感情地说:“只有四个人啊。” 几个人都低着头,没敢吭声。 船夫也没有再问,五艘船整齐划一,在沙滩上如鱼得水,船桨轻轻一摆,就滑进了海里,完全不需要人为下去推,占尽了关卡的便宜。 谢镜清问许嘉云:“他们还有活着的机会吗?” “一半一半吧。”层次感男人抢答道,“虽然达不到要求可能会死,但也只是可能,如果落了单,是肯定会死的。” 许嘉云说:“要不是你,她们也不至于落单。” 层次感男人说:“你的爱心这么泛滥,怎么不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她们?” 许嘉云气道:“我本来就是坐在这里的!” 层次感男人说:“我也抢先坐在这里了,合理合规,船夫都没说话,你有什么问题吗?” 许嘉云想骂他两句,但层次感男人说得没错,他们面对的是死亡条件,人人都想自保,没有谁有权利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别人,索性就不说话了。 层次感男人看起来还没放弃祁方隅,“既然都是一条船上的队友了,不妨认识一下?我叫柳元趋,元帅的元,趋——” “趋之若鹜的趋?”祁方隅接话,“好名字。” 层次感男人讪笑道:“也不用说这么难听吧?” 祁方隅说:“我以为,没把你踹下去,你就应该要感激涕零了。” 柳元趋说:“都是一条船上的队友了,没必要把关系搞得那么僵吧?” 祁方隅笑了,“说得像你敢动什么手脚似的。” 一条船上,有三个都是他们的人,柳元趋就算想作死,也不可能选在这种时候,但他也很清楚自己的优势,“想恐吓我?没门儿。现在船已经上了,如果没有了我,你们也缺少一个人,不符合规则,就有可能会死。” 祁方隅“啊”了一声,“有可能的意思是不确定,你不是最了解这一点了吗?” 柳元趋不说话了,估计是怕祁方隅真的烦了,宁愿冒险也要让谢镜清把他给踹下去,终于识时务了一回。 另一个中年男人本来也想自我介绍,看到这一幕,直接当场变哑巴。 小船很快来到了深海,海水阴沉的色调已经将他们完全包围,看不清的未知领域仿佛潜藏着致命的威胁,一双无形的巨手在空中挥舞着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让他们连呼吸都倍感艰难,部分情况严重的人更是全程蜷缩在船里,浑身颤抖,根本不敢往外面看一眼。 许嘉云的脸色也有些难看,“我就知道不可能会是普通的捕鱼。” 谢镜清发现他抖得厉害,“你害怕?” 许嘉云唇色惨白,点头道:“我有深海恐惧症,连看图片都怕得慌,原本以为是在浅海,谁知道……” 话没说完,就有什么东西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抬头一看,发现是谢镜清脱下自己的外套,蒙在了他的头上。 谢镜清说:“看不到就不怕了。” 许嘉云顿了下,“可是……我还要捕鱼……” 谢镜清说:“交给我们吧。” 许嘉云看了他一会儿,最后一咬牙,不敢再强撑,蹲在角落里攥紧了他的外套,“不好意思,给你们拖后腿了。” 谢镜清说:“没关系,谁都有弱点。” 祁方隅看在眼里,立刻哼唧道:“哥哥,我也好害怕呢。” 谢镜清说:“我没有外套了。” 祁方隅不依,“哥哥抱抱我,效果也是一样的。” 谢镜清也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还是伸手抱住了他,“这样好点了吗?” 祁方隅满意道:“好点了。” 柳元趋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你们俩……不会真的是一对吧?” 谢镜清说:“什么一对?” 祁方隅冷眼,“管得着吗?” 柳元趋又闭嘴了。 齐瑶瑶看着水面,语气十分不肯定,“这里……真的会有正常的鱼吗?” 没有人能回答她,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次外出的目的是什么,整齐一致地把各自的鱼竿、渔网和鱼叉准备好,要在天黑回去之前至少捕到一条鱼。 然而当他们撕开鱼饵包装时,却有人吓得尖叫起来,“啊——这是什么东西?!” 谢镜清和祁方隅立马停止了动作,但还是晚了,跟他们一条船上的柳元趋已经撕了一包出来。 标着“鱼饵”的真空包装里,装着的不是常规鱼饵,而是一块血淋淋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肉。 许嘉云听到声响,也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差点没吐出来,“这个肌肉纹理,很像是人的皮肤。” 他没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四周此起彼伏的都是尖叫声,甚至还有人把鱼饵扔进了海里。 祁方隅也“啊”了一声,躲进谢镜清怀里,“我好害怕呀,哥哥。” 谢镜清说:“没事,都是死的。” 其他人:“……” 祁方隅是怎么想的,许嘉云不知道,但他噎了噎,还是说了一句:“从第一次见到谢哥开始,我就觉得他安慰人特别没有一套。” 谢镜清说:“是吗?” 许嘉云说:“是的。” 祁方隅道:“谁说的?我就觉得哥哥特别会安慰人,每一次安慰人的话都能说到点子上,这不,哥哥告诉我它是死的,我就一点都不害怕了呢。” 许嘉云:“……” 这堆血肉是死的,难道不是长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的事实吗?! 但他不敢说,也不敢问,于是话题到此结束。 齐瑶瑶嫌弃地拎起血肉,“我们真的要用这种东西钓鱼吗?确定不会钓到其他什么奇怪的东西?” 祁方隅说:“既然上面写了‘鱼饵’,那就能用来钓鱼,至于到底会钓到什么鱼,就要等到钓上来才知道了。” 其他玩家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又强忍着恶心,打开了鱼饵。 谢镜清也打开了一袋,而且跟别人的纯肉块不一样,他的肉块上面,还有一只连着筋的眼球。 许嘉云默默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谢镜清的反应倒是特别淡定,直接用鱼钩“噗嗤”戳穿眼球,扔进了海里,连附近的玩家看见了都觉得毛骨悚然。 他中了奖,祁方隅打开的鱼饵也没好到哪里去,拼凑的血肉上,能够明显看出来自人头部的耳朵。但祁方隅受到了谢镜清之前的安慰,也没有半点害怕,穿过耳朵就把鱼饵“噗通”扔进了海里。 而且他们不仅扔了自己的那一根鱼线,还把许嘉云的那一根也穿了鱼饵扔了,这样就可以多一个捕鱼的点。 柳元趋看见他们的操作,提醒道:“你们的鱼竿放得太密集了,鱼不会来吃的,而且也不利于收线。” 没有人理他,他嘀咕了一句,就把自己的鱼线也扔进了海里。 祁方隅留了个余光,发现柳元趋的动作非常熟练,鱼线也扔得远,看样子在进入关卡之前,应该是个多年的垂钓者。就是不知道他的那些垂钓经验,在这里到底管不管用了。 鱼儿怕吵,他们没有人再说话,都安静地守着自己的鱼竿,等待鱼儿上钩。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即使头顶烈阳,关卡里的季节也是秋天,海风依然冰凉刺骨,他们都有点坐不住了。 有人狠狠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这里没鱼吧?就不能换个地方钓吗?冷死个人了。” 船夫们坐在船头,兀自抽着烟,没有接话,也没有任何要挪位置的意思,看样子是要让他们继续在这里耗的意思。 祁方隅问谢镜清,“哥哥冷不冷?” 谢镜清说:“还好。” 他确实是还好,看起来没有受到海风的半点影响。 祁方隅还想说什么,女生们先等不下去了。 齐瑶瑶问船夫:“你们确定,这里真的有鱼吗?” 他们所有人都是穿着在城堡里的衣服出来的,男仆的燕尾服还算有点布料,女仆的裙子就很透风了,一个个都被冻得脸色发青、嘴唇发抖,不需要等到晚上,再多来几个小时,她们就能直接交代在这里了。 船夫慢悠悠地说:“这里有鱼。” 齐瑶瑶质疑道:“那为什么我们都等了这么久,也没有一个人钓上来?” 船夫说:“因为鱼饵不够。” 齐瑶瑶问:“我们每个人都放了鱼饵,怎么可能会不够?” 船夫还是说:“因为鱼饵不够。” 齐瑶瑶看样子是真的冻得不行了,追问道:“那要多少才够?” 谁知道船夫竟然回了句:“够了的时候自然就够了。” 许嘉云听见了,都忍不住说一句:“好家伙,这次的关卡名称不会是叫‘薛定谔的鱼饵’吧?” 属实是所有人听了都会沉默的程度。 女生们都在抱团取暖,她们比谁都希望能够早一点钓到鱼,然后早一点回去,纷纷看着齐瑶瑶,等待她的决定。她们实在是太冷了,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齐瑶瑶自己其实也撑不住了,她犹豫了一会儿,就妥协了,“那就赌一把,把所有的鱼饵都放进渔网里!” 女生们应了一声,立刻就把各自船上的鱼饵全部撕开,扔进了渔网,然后重新放进海里。 男生们穿得虽然比女生多,但是也扛不住这么冻,看女生们扔鱼饵的大手笔,也跟着破罐子破摔,把鱼饵都扔进了渔网里。 许嘉云听见动静,虽然没法帮忙,也想刷一下参与度,“谢哥,我们要扔吗?” 谢镜清还没说话,柳元趋先开口道:“着急跟什么风?他们扔的量已经够多了,如果船夫说的是真的,我们看见鱼儿上钩再扔也不迟,如果船夫说的是假的,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你这样的老玩家居然也敢带新玩家,真是一点经验没有,全靠拿命实践,能活到现在简直是奇迹。” 许嘉云用力翻了个白眼,偏偏他说的还特别在理,连反驳都反驳不了。 正在这个时候,原本平静的海面上忽然泛起了层层涟漪,一圈圈巨大的波浪不停向外漫延。 祁方隅皱起了眉头,“底下好像有个大家伙。” 所有人都警惕了起来,手里纷纷拿起鱼叉以防万一,连害怕深海的人都强撑着站了起来。 祁方隅似乎有些犹豫,像是有什么想不通,但还是有样学样地拿起鱼叉,还递了个给谢镜清,“哥哥小心。” 谢镜清说:“好。” 他的话音刚落,柳元趋就指着海面骂了句脏话,“卧槽,这他妈是什么怪物?!” 所有人顺着柳元趋指的地方看过去,正对上一对长满了血红瘤子的眼睛! 他们骇了一大跳,胆子小的差点连鱼叉都扔了,然后很快就发现,眼睛的主人是一只巨大的足有四五百斤体积的怪鱼! 齐瑶瑶连忙道:“别让它把船撞翻了!快!全部过来弄死它!” 其他船上的人都聚了过来,全部朝着血瘤眼巨鱼的方向举起鱼叉,就等着血瘤眼巨鱼冒头,好给它致命一击。 然而可怕的是,当他们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之后,才发现底下不止一只血瘤眼巨鱼! “一只、两只、三、四、五、六、七……”齐瑶瑶越数,头皮越是发麻,“这底下到底有多少只啊?!” 有人崩溃哭道:“我们不会就要被它们分食了吧?” 没有人能给他一个答案,刚才还万众一心打算弄死血瘤眼巨鱼的人们,现在已经被这可怖的数量吓得丢盔弃甲,躲在船里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去想,如果血瘤眼巨鱼撞翻了渔船,他们……会怎么样? 第19章 19 “那,你怕疼吗?” 幸运的是, 比起他们,鱼饵对于血瘤眼巨鱼的诱惑力显然更大。 血瘤眼巨鱼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船只一眼,就直奔着渔网里面的鱼饵而去,张大了牙齿锋利的鱼嘴, 混合着海水, “啪叽”“啪叽”地咀嚼着肉块。 肉块里的血水被冲淡了, 烟雾一样缭绕, 升腾到海面, 又渐渐消散。 没有人敢去打扰它们,生怕它们一个没吃饱,会把注意打到人的身上。 最后还是船夫说:“管家让我们带人过来, 是为了捕鱼的, 你们再不行动,鱼就要吃饱肚子跑了。” 齐瑶瑶崩溃道:“船就这么大一点儿, 怎么可能捕得了它们?!” 船夫说:“你可以把它分成块状。” 齐瑶瑶更崩溃了,“你想让我杀了它?这怎么可能?这船都不能承受它的重量,我怎么才能杀了它?” 船夫说:“你可以下海。” 齐瑶瑶哑然, 不知道是觉得船夫的提议太过荒唐, 还是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船夫。 他们需要鱼, 否则无法回去交差, 可这些鱼太大了, 他们抓不了, 更要命的是, 他们的鱼饵都扔进了笼子里,如果不抓, 等到血瘤眼巨鱼吃完了鱼饵, 他们就完不成管家的要求。 不管怎么梳理, 这都是一道送命题。 柳元趋得意道:“还是听我的没错吧?” 没有人回应他,反倒是被排挤的四人小船听见他的声音,特别着急,“不行,我们只有这点鱼饵,不能都被它们吃了!”“快,快把渔网收回来!”“快啊!” 死亡的威胁太过可怖,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减少损失,这样才能在血瘤眼巨鱼离开后钓到其他的鱼。 被他们提醒,其他人也忍着害怕,一点一点地慢慢收回自己的渔网。结果他们刚有动作,就见那四人小船的船体突然出现剧烈摇晃,四个人猝不及防地“噗通”“噗通”前后掉进了水里。 血瘤眼巨鱼的牙齿锋利程度,大家都有目共睹,见状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心底都在为他们默哀。 然而事情却朝着他们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 几个人大概是学过游泳,又或者是死亡的威胁激发了个人的潜力,总之他们落水后的反应非常快,连个顿都没打,立马翻身上船,血瘤眼巨鱼甚至都没有跟着追上来。 连许嘉云都忍不住夸一句:“好家伙,这反应真是绝了。” 船夫幽幽地说道:“我早就已经说过,要五个人一条船了。”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原来五个人一条船的要求,是为了保证船只的平衡性。 那四个人被吓得不轻,又被冰冷的海水湿身,冷得不行,牙齿都在打颤,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管渔网的问题了。 其他玩家看见他们的下场,也都收回了手,毕竟他们也不知道翻船的几率有多高,万一跑得没有他们这么快,小命就直接交代在这里了。 “你在想什么?” 祁方隅回头,发现是谢镜清在跟他说话。 他的目光又放回了血瘤眼巨鱼的身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哥哥相信我吗?” 谢镜清说:“相信。” 祁方隅说:“我觉得它们没有攻击的倾向。” 柳元趋震惊道:“鱼饵都撕裂成什么样了,这还叫没有攻击的倾向,你在开玩笑吗?!” 祁方隅的话说得已经很委婉了,但谢镜清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你想说,下水捕捞是可行的?” 祁方隅点头,“我觉得是可行的。” 谢镜清看着一口就能咬下半块鱼饵的血瘤眼巨鱼,甚至还在互相撕扯,把他们附近的海水都染红了,一如柳元趋所说的,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没有攻击倾向的意思。 但谢镜清只看了一眼,就抬脚踩上了船沿。 柳元趋震惊道:“你疯了吗!他胡说的你也信?!” 谢镜清只说:“我们需要鱼。”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噗通”跳进了海水里。 祁方隅神色微变,玩家们难以置信地尖叫起来,各个都捂住了眼睛,不想看见他被四分五裂的惨状,却没想到几秒钟过去,他们就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听见。 齐瑶瑶慢慢地睁开一只眼睛,发现谢镜清居然憋着气,在水底用渔网网住了两只血瘤眼巨鱼,而那些血瘤眼巨鱼真的没有攻击他! 许嘉云冷汗涔涔,觉得他们太过疯狂,“祁哥,你是怎么猜中的?” 祁方隅说:“一开始有点拿不准,但刚才他们掉进水里的时候,这些鱼就没有动作,结果果然没有攻击性。” 许嘉云不敢去想,万一他猜错了怎么办,他更不敢去想的是,谢镜清竟然因为这么一句话就跳下去冒险。 大佬果然都是疯狂的。 成为众人惊叹对象的谢镜清并没有分心给他们,他目测着海水里的血瘤眼巨鱼大小,挑选了两条最大的缠进渔网里,就把渔网的末端拽在了手里,然后翻身上船,不用船只来承担血瘤眼巨鱼的重量,而是把它们放在水里,任由还不知道已经失去自由的血瘤眼巨鱼继续在渔网里吃着鱼饵。 谢镜清捋了把头发,水滴顺着他长长的睫毛滑落,平添几分清冷的美感,“一人三十斤,够了。” “哥哥真棒。”祁方隅笑着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谢镜清身上,“小心点,别着凉了。” 许嘉云想要关心他有没有事的话堵在了嘴边,由心感慨不愧是能淡定通过初级关卡的新人大佬,这差距跟他们简直不要太大。 本来还在犹豫的其他人,看谢镜清几个眨眼之间就完成了管家的任务,也纷纷鼓起勇气,闭上眼睛接二连三地往海里面跳。 “噗通”声此起彼伏,血瘤眼巨鱼们果然没有任何反应,还在继续吃着渔网里的鱼饵。 众人松了口气,“原来就是长相吓人而已,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快,拿渔网把它网住!”“拿什么渔网,拿鱼叉,全部弄死带回去!”…… 海水被血染红了,血瘤眼巨鱼仿佛没有痛觉神经,无论是脑袋被削下来,还是身子被插了个对穿,它们都在吃着渔网里的鱼饵,嘴里一刻也没有停过。 有人杀红了眼,“我还以为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就是一群战五渣怪物!”“就是,之前还那么嚣张,看老子弄不死你们!”“把它眼睛给我戳爆,看着真恶心!”…… 但大部分的人看见这一幕,都觉得心里瘆得慌,选择舍弃了刀叉,学着谢镜清那样,用渔网缠住血瘤眼巨鱼,虽然恐怖而且费力了一点,但至少看起来会好受一些。 四人小船的人数不足,临时组队也没有凝结力,男生一心都在完成自己的指标上,女生的力气不够,只能在水里泡着,捡漏其他人的血瘤眼巨鱼碎块,七零八碎的,也算是勉强凑齐了一个人三十斤的要求。 半个小时不到,他们就完成了各自的三十斤指标,都快冻成了狗,连连催促船夫回去。船夫也很给力,划着船桨就往回走,半点都不含糊。 祁方隅想起什么,靠近船夫,“大爷,跟您打听件事情。” 船夫一边划船,一边道:“什么事情?” 祁方隅说:“你们既然认识管家,那昨天少爷过来捕鱼,应该也是你们招待的吧?” 船夫说:“你们少爷是什么人,怎么会坐我们的船?得是轮船那种档次才能配得上他。” 说完,船夫又继续划桨了。 祁方隅说:“看这样子,还是得好好盘一盘那个司机了。” 谢镜清说:“你想怎么盘?” 船上还有柳元趋这个外人,祁方隅便凑近谢镜清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才问道:“哥哥觉得怎么样?” 柳元趋好奇地偷看谢镜清的表情,试图从中窥得祁方隅的计划,可惜谢镜清依旧面无表情,只答应道:“可以。” 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的船只,每一艘船后面带着的那几条血瘤眼巨鱼,有些在吃鱼饵,有些在试图挣扎,还有些被剁成了碎块装进渔网里,在他们的归程留下一道道鲜血的长痕,又被海水慢慢冲淡,最后消失不见。 这次出海前后不到四个小时,船夫就把满载而归的他们送回了沙滩,又划着自己的船只离开。 玩家们不仅是女生,连男生也缩成了一团取暖,寒风令他们的脸色全成了青紫一片,他们才想起了一件特别要命的事情。 齐瑶瑶说:“司机该不会要等到晚上才来吧?” 连柳元趋都忍不住骂娘,“那我们他妈赶着回来图个什么?换个地方挨冻?!” 虽然这话不好听,但不得不说,柳元趋确实是说到点子上了。 莫名其妙的,谢镜清感受到一道道敌意的视线,然后听见有人嘀嘀咕咕地小声说:“要不是他,我们也不会那么着急下海。”“就是,都怪他,也不知道猴急些什么。”“仗着自己抗冻就不管别人死活,真是无语了。” 谢镜清看着他们,似乎不太确定是不是在说自己,毕竟他并不记得自己有做些什么误导性的行为。 祁方隅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刚要开口,柳元趋忽然指着山体喊道:“快看!司机来了!” 拉风的大巴车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他们拖着各自的血瘤眼巨鱼,一路狂奔朝着司机而去,像是生怕晚一秒,就会被冻死在沙滩上了。 许嘉云离开海边就满血复活了, “谢哥,鱼那么重,你让我来拿吧。” 谢镜清说:“不重。” 许嘉云还是坚持拿过谢镜清手里的渔网,“在海上没能出力,现在就给我一点表现的机会吧,总不能白白占便宜。” 谢镜清还想说什么,祁方隅伸手拦住了他,“没事,哥哥就给他吧。” 谢镜清也就作罢了。 一行人上了车,司机又一次展现了他在悬崖峭壁上游走的技能,这次谁也没有觉得恐怖如斯,反而迫切希望能够尽快回到温暖的城堡里。 谢镜清想起什么,问许嘉云:“中级关卡里的NPC,跟初级关卡里的NPC有什么区别?” 许嘉云想了想,“除了长相,基本没有什么区别。” 谢镜清说:“死了都会复活?” 许嘉云说:“没错。” 谢镜清“哦”了一声。 天快要黑下来的时候,他们终于回到了城堡,所有人蜂拥而下,还不忘拖着好不容易到手的血瘤眼巨鱼。 谢镜清他们是最后下车的,慢悠悠的,连司机都要多看几眼的程度。 司机催促道:“赶紧下车,别拖拖拉拉的!” 谢镜清还是不着急,直到许嘉云说:“谢哥,他们都进去了。” 这个“他们”,指的是其他玩家。 在听到许嘉云的话之后,谢镜清才一步一步地,走到司机的面前。 司机后知后觉到危险的气息,“你……你要干什么?” 谢镜清说:“昨天跟少爷一起出去的人,是你吗?” 这是他们到达海边时,祁方隅曾经问过司机的话,当时司机没有回答,现在显然也不打算回答,还是用那句话答非所问道:“你到底下不下车?” 谢镜清说:“不下车,你能怎么样?” 司机张了张嘴,像是想威胁几句,却又找不到可以威胁的。 谢镜清又问:“昨天跟少爷一起出去的人,是你吗?” 司机别开头,摆明了不吃这套,“有本事你们就把我杀了!” 谢镜清没有说话,司机以为他是怂了,却听见“咔嚓”的断裂声,回头一看,差点连眼珠子都瞪出来——谢镜清竟然硬生生把车上的消防器给掰了下来,单手举过他的头顶,面色平静地道:“你不怕死,那,你怕疼吗?” 祁方隅笑盈盈地道:“友情提示,是砸碎脑浆的那种疼哦。” 司机肉眼可见的浑身都在发抖。 【作者有话说】 明天晚点更,凌晨不用等了哦~ 感谢在2024-05-01 09:00:00~2024-05-03 07: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南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20 防不胜防的死亡条件。 威胁NPC这种事, 许嘉云经历了那么多道关卡,也不是没有见过,但那些人大都是被逼到了绝境,不得已而为之, 不像他面前的这两位, 不仅头脑清醒, 做事冷静, 仅仅为了一个线索, 就可以对NPC进行死亡威胁,而他……心里不仅美滋滋,还伙同着一起威胁NPC, 这感觉可着实是太刺激了! “昨天跟少爷一起出去的人, 是我。” 在谢镜清的有效沟通后,司机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们之前的问题。 祁方隅问他:“城堡距离海边这么近, 少爷为什么要在外面过夜?” “这我也不知道是为——”司机话没说完,看见谢镜清掂了掂手里的消防器,急忙话锋一转, “我只是知道少爷出去的时候, 穿着的不是回来的那一身衣服, 至于中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不过是个司机, 在把少爷送到海边之后的事情就是真的不知道了!” 祁方隅说:“你能确定少爷回来穿的是不是他的衣服吗?” 司机秒答道:“那当然不是少爷的衣服!少爷可是拥有一座城堡的人, 怎么可能会有那么破烂的衣服?” 祁方隅想起船夫提起过的轮船, “当天少爷乘坐的那辆轮船的船长,你认不认识?” “我认识。”司机说, “但除了少爷出海捕鱼之外, 他是不会过来的。” 祁方隅说:“你叫他也不会过来?” 司机一脸哭相, “就算你们砸碎我的脑浆,他也不会过来的,他只听从少爷的。” 船长只听从少爷的,偏偏现在少爷忙着跟他带回去的女主人恩爱,短期内是不会再外出捕鱼了。 祁方隅暂时放下这个问题,继续问道:“少爷昨天外出捕鱼,为什么回到城堡后,一条鱼也没有带回去?” 司机说:“这我也不知道啊……我是真的不知道,以往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祁方隅看他不像是在撒谎,又问:“少爷经常带人回城堡吗?” 司机摇摇头,“这是少爷第一次带人回去。” 祁方隅说:“穿别人的衣服也是第一次?” 司机说:“是第一次。” 眼看问不出什么其他的线索了,他们才放了司机,下车了。司机“刺啦——”一声,一个飘移就溜了,唯恐又被他们给抓住。 许嘉云说:“少爷在轮船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遇见那个女主人。” 祁方隅摸了摸下巴,“外出和归来时的衣服不一样,一回来就多了个女主人,女主人和少爷还来自于不同的阶级……” 谢镜清问:“你想到什么了?” 祁方隅说:“说不清,只是有点感觉。” 差那么点意思的感觉,就还需要关卡的剧情来帮助他们填补。 许嘉云遥遥看着城堡的方向,“祁哥、谢哥,管家下楼了,我们还是先过去吧。” 谢镜清说:“好。” 他们拖着血瘤眼巨鱼来到大厅,齐瑶瑶似乎想说什么,管家刚好走到众人面前,她就没开口了。 管家看了看他们抓到的血瘤眼巨鱼,夸赞道:“很好、很好。” 四人小组里的两个女生喜形于色,看齐瑶瑶的眼神都带着得意,像是在炫耀着自己的幸运。 不仅是她们,所有人都很开心,毕竟第二天还没有触发死亡条件的中级关卡可不常见,却听管家的下一句是:“大部分人都完成了三十斤的要求,真不愧是最优秀的一批应聘者。” “‘大部分人’?”齐瑶瑶皱眉,“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之中有谁没有完成吗?” 尽管所有人都非常清楚自己抓来的血瘤眼巨鱼斤两只有多的,没有少的,但他们还是再次仔细目测着自己抓来的血瘤眼巨鱼,得出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柳元趋也急了,“怎么可能有人达不到三十斤?你拿称来,现场称!” 其他人附和道:“就是!”“拿称来称!”“别空口鉴重量!”“这可是我们——” 话没说话,管家整个人忽然裂开——字面意义上的裂开——有什么东西似乎要从他的体内挣扎出来,力道之大,直接撕裂了他的肌肤,在众人的尖叫声中,一条眼睛里长满了血红瘤子的巨大鱼类,缓慢地从管家血肉模糊的人皮里爬了出来。 “卧槽?!”许嘉云吓得直往谢镜清身后躲,“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怪物了?!” 祁方隅看了他一眼,立马抱住了谢镜清,“我好害怕呀,哥哥。” 谢镜清安慰他:“不怕。” 血瘤眼巨鱼张开牙齿锋利的嘴,用管家的声音含糊不清地道:“我说了,只有大部分人完成了三十斤的要求,这句话很难懂吗?” 玩家们咽了口口水,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血瘤眼巨鱼管家来到一个男人的面前,那双死鱼眼直直地盯着地上的血瘤眼巨鱼碎片,“婚宴在三天后,这么早就剁碎它们,发臭了怎么办,你难道不会动动脑子?” 男人还没开口解释,血瘤眼巨鱼管家倏然张开大嘴,凄声厉吼道:“你难道不会动动脑子吗——?!”然后猛地一口咬住男人,囫囵吞枣地吃进了肚子里!动作之快,旁边的人甚至来不及避开,就被男人爆裂的血肉溅了满身,尖叫声遍布大厅。 祁方隅扫了一眼其他人捕回来的血瘤眼巨鱼,“看来,今晚要少六个人了。” 血瘤眼巨鱼管家吃完男人,又连吃了三个人,最后看向小语和小琳,那两个女生被吓得满脸发白,止不住地后退,“这只是我们捡来的,不是我们杀的,真的不是——啊啊啊啊!!!” 然而血瘤眼巨鱼管家根本不管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它只看渔网里的血瘤眼巨鱼状态,死亡或是活着,同样代表着所属玩家的生命状态。 两个女生被血瘤眼巨鱼管家活活撕碎,紧接着吞入腹中,也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却给在场的众人内心都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尤其是跟她们一组的那两个男生,惊愕的同时也庆幸自己没有跟风捡碎片。 吃完了没有完成任务的六个人,血瘤眼巨鱼管家再次钻进了它的管家人皮里,裂开的肌肤迅速复原,又变成了原本彬彬有礼的模样。 管家温和地道:“捕来这么多的海鲜,真是辛苦你们了,今天就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再接再厉。” 剩下的人都被吓傻了,半天都没有一句回应。 “我有个问题。”祁方隅举起手,在管家示意他开口的时候,问道:“城堡里没有潜水服吗?” “没有。”管家说,“所有的捕鱼道具三楼都有,不需要潜水服那种东西。” 说完,他就招呼厨房里的人过来,把玩家们捕来的血瘤眼巨鱼给带走了。 大厅里只剩下了玩家,还有那六名玩家残留的一地血肉,许嘉云后怕道:“谁能想到活鱼和死鱼的区别也能达到死亡条件啊?这次的关卡真是太难了!” 祁方隅说:“管家的本体是血瘤眼巨鱼的这件事,其实更出乎我的意料。” 谢镜清说:“这会是有关关卡名称的提示吗?” 许嘉云说:“根据我以往的经验,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 祁方隅白了他一眼,“这种说了跟没说的结论还需要经验?” 许嘉云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主要是关卡里可循的规则太少了,我也拿不准。” 谢镜清说:“那就先记下吧。” 祁方隅说:“我们也回去吧,哥哥,你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得冲个热水澡才行。” 谢镜清说:“好。” 许嘉云欲言又止,碍于自己实在是控制不住打呼噜,还是放弃了跟他们同住一间房的想法。 “等等。”齐瑶瑶叫住了他们,“能聊一会儿吗?” 祁方隅说:“我们急着回房,建议你长话短说。” 齐瑶瑶瞥了一眼走远的其他人,说:“我看见你们跟司机聊了很久。” 祁方隅说:“哦,然后呢?” 齐瑶瑶说:“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聊了些什么?”祁方隅笑了,“怎么,想知道线索?准备好交换的线索了吗?” “你们怎么这样?”齐瑶瑶不悦道,“昨天看你们是新玩家,我还照顾你们,不然你们能知道四楼往上都有些什么东西吗?” 祁方隅油盐不进,“四楼往下的信息我们也告诉你了,不过是大家都很赶时间,平等对换线索而已,照顾什么的,是不是有点牵强了?” 齐瑶瑶说:“这么说,以后你们笃定了不需要我们帮助是吗?” “那倒是说不定。”祁方隅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看着小语和小琳死亡的位置,“不过既然玩家的首要目的是生存,甚至可以为此抛弃同伴,等到真的有需要你们帮助的时候,我们自然会拿出诚意,当然,到时候你也有权利拒绝——如果你有本事让司机再开一次口的话。” 齐瑶瑶当场哑然。 祁方隅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跟哥哥回房洗澡了。” 说完,他也没有要征求齐瑶瑶意见的意思,直接带着谢镜清就回房了。 一进屋,祁方隅就“啧”了一声,“空手套白狼还想玩道德绑架,这要是脸皮稍微薄一点,就让她得逞了。” 谢镜清看着他。 祁方隅笑道:“还好我的脸皮厚,哥哥不用担心,我会守护好我们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的。” 谢镜清说:“也没有好不容易。” “那是因为哥哥厉害。”祁方隅推着他往浴室里走,“哥哥快洗洗吧,我去给哥哥拿干净的换洗衣服。” 谢镜清就顺着祁方隅的意思,进入浴室去洗澡了。等他洗完出来,发现祁方隅睡在他的床上,也没有多问,转而去了另一张床。 “哥哥不能陪我睡吗?”祁方隅主动掀开被子,美目轻眨,“今天吹了一天的海风,我好冷呀,需要两个人睡才能暖和暖和。” 谢镜清本来也无所谓睡哪里,既然祁方隅说了,他就放弃另一张床,进了祁方隅的被子里。 祁方隅靠在谢镜清的肩头,“哥哥真好。” 谢镜清却只感觉到一股暖和,渐渐捂热了自己身上的冰凉,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谁更好。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0-30 第21章 21 “这根本就是个死局!” 当天晚上, 除了那六个人之外,没有人再死亡。 第二天,有些体质差的玩家不幸感冒了,也都坚持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们吸取昨晚的教训, 一早就舍弃会对血瘤眼巨鱼造成伤害的鱼钩和鱼叉, 只带了渔网就出发去海边了。 十八个人, 九男九女, 当他们以为这次又有三个人要落单时, 船夫给出了新的搭乘条件:“三个人坐一艘船,组好队就上来。” 玩家们剩余的人数不仅刚好六艘船,谢镜清他们还摆脱了黏人的柳元趋。 一回生, 二回熟, 整个捕鱼过程非常顺利,所有人很快就把血瘤眼巨鱼困在了渔网里。 齐瑶瑶一边拧着裙子上的海水, 一边对着血瘤眼巨鱼皱眉道:“性格居然这么温顺,这些血瘤眼巨鱼该不会是什么有着重大作用的NPC吧?” 刚从海里回到船上的谢镜清却说:“它们不是NPC。” 齐瑶瑶昨晚在祁方隅身上吃了亏,连带着对谢镜清也没有好脸色, 因为感冒而有些淡淡的鼻音, “说得这么肯定, 它们昨晚托梦告诉你的?” 谢镜清顿了下, 抬手抹去下巴上的水渍, 没有说话。 祁方隅笑道:“是啊, 血瘤眼巨鱼就是托梦告诉哥哥的, 怎么,难道你没被托梦吗?” 没等齐瑶瑶回答, 他又说:“哦, 那可能是因为血瘤眼巨鱼看颜值来的吧, 丑的不给剧透,没办法,这就是个颜值必胜的关卡啊。” 齐瑶瑶被气得不轻,偏偏面对谢镜清和祁方隅羡煞旁人的高颜值,她还无力反驳,顿时更气了,一个劲催促船夫快一点,不想再跟他们多说一个字。 祁方隅哼道:“哥哥也是你能欺负的?不自量力。” 许嘉云只能在心底为齐瑶瑶默哀,毕竟自从他们成为伙伴之后,他也因为谢镜清的问题在祁方隅这里吃了不少的亏,要不是知道祁方隅跟谢镜清认识不久,他都要以为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一腿了。 好在一如他们来时,回去的路上也很顺利。船夫将他们放在岸边后,没多久,司机就来接他们回城堡了。 齐瑶瑶那一船的女生都快要被冻成了冰雕,感冒也加重了,一个个发着抖、咳嗽着奋力地把血瘤眼巨鱼拖进城堡里,速度比谢镜清他们几个男生还要快,一整个忙着回去洗热水澡的状态。 管家已经在大厅里等着了,齐瑶瑶最先冲到他面前,将自己捕捞到的血瘤眼巨鱼送给他查看。 受到寒风的影响,齐瑶瑶的嗓子比早上出门的时候更哑了,“先看我的!先看我的!” 管家也很善解人意,“好,那就先看你的。” 然后前脚刚刚踏进大厅里的谢镜清几人,就看见管家像昨晚一样,猛然从人皮里撕裂出一只血瘤眼巨鱼,将齐瑶瑶整个吞进了肚子里! 这一下攻击猝不及防,别说是其他玩家了,连齐瑶瑶的几名同伴都愣了半天,连前进的脚步也僵住了。 许嘉云愣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她的鱼不是活着的吗?” “活着的又有什么用?”血瘤眼巨鱼管家咧着血盆大口,嗓音沙哑,像是在笑,“明天就要进行招聘活动了,现场杀鱼,是要杀到什么时候去?” 许嘉云简直说不出话来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死亡条件,完全就是为了杀人而杀人,在死亡之前没有半点提示!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煞白。 “哪有这么随意的死亡规则?分明就是想让我们都去死啊!” “昨天是死鱼,今天是活鱼,关卡设置的这根本就是个死局!” “一点活路都不给,想吃人想疯了吗?!” 然而血瘤眼巨鱼管家并不在乎他们的反应,甚至张开血腥的大嘴,又吃了女生队伍里染着紫色头发的玩家,连骨头都没剩一根! 全员团灭的可能性导致场面再度失控,所有人都僵直了身体,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谢镜清倒是最淡定,甚至还向管家确认了一遍:“你要死鱼,是吗?” “没错。”血瘤眼巨鱼管家环视一周,桀桀怪笑,“但很可惜,你们并没有人符合这个条件——” “嘭!”“嘭!” 血瘤眼巨鱼管家的话没说完,谢镜清就当着它的面抡起身旁的椅子,直接砸烂了渔网里那两条血瘤眼巨鱼的头! 血瘤眼巨鱼脑子里的血水溅了一地,谢镜清将染血的椅子放回原位,动作干净利落,“给,你要的死鱼。” 血瘤眼巨鱼管家:“……” 别说是血瘤眼巨鱼管家,就连玩家们都被谢镜清的这波骚操作给秀懵了。不过死亡的威胁让他们只是短暂地懵了几秒钟,就随手操起身边能用的台灯、木棍、瓷盘等物品,“嘭”“嘭”猛击血瘤眼巨鱼的头部、腹部等位置,没多久,整个大厅里就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鱼腥味。 所有的血瘤眼巨鱼都死了,血瘤眼巨鱼管家满是肉瘤的眼睛死死盯着谢镜清,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剩下的人……全部完成了今天的任务。” 祁方隅“啪啪”拍手,学着血瘤眼巨鱼管家昨天的样子,嘲讽意味十足地夸赞道:“不错、不错。” 血瘤眼巨鱼管家就算是气成了河豚,也拿他们没有半点办法,舔了舔嘴边的肉沫,像是有些意犹未尽,“明天九点开始招聘,希望你们都别迟到了。” 祁方隅问:“招聘什么内容?” 血瘤眼巨鱼管家没有明说:“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祁方隅又问:“不用再去海边捕鱼了?” 血瘤眼巨鱼管家说:“肉已经足够了。” 祁方隅抓住了他的隐晦含义,“还有什么不够?” 可惜血瘤眼巨鱼管家并没有回答的意思,还是那句话:“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祁方隅陷入了沉思。 趁着血瘤眼巨鱼管家在叫厨房的人过来拖血瘤眼巨鱼的间隙,许嘉云小声问他:“祁哥,你在想什么呢?” 祁方隅说:“我在想,它怕疼吗?” 许嘉云:“……” 打扰了,告辞。 谢镜清倒是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然后发现自己也不知道答案,“要试试吗?” 别的他或许不行,但在武力这方面,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许嘉云怕出事,“别了吧,我总觉得是行不通的……” “确实行不通。”祁方隅说,“它跟司机不一样,血瘤眼巨鱼是没有痛觉神经的,它不怕死,也不怕疼。” 这件事情,在他们下海捕鱼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许嘉云心说幸好血瘤眼巨鱼没有痛觉神经,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阻拦这两位祖宗对关卡里的主要NPC下手。 谢镜清略有些失望,“好吧。” 许嘉云说:“可惜管家不肯多说有关明天招聘的事情,不知道又有谁会掉进他的陷阱里。” 祁方隅说:“反正不会是我们,至于别人的死活,那就管不了了。” 许嘉云也知道确实是这个道理,但他还是为大佬们身为新人还能无惧关卡的迷之自信感到佩服。 许嘉云说:“不管怎么说,今天只死了两个人,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谢镜清说:“大概吧。” 他们要回屋去洗澡的时候,在门口见到了柳元趋。 这人打从第一天看上祁方隅后,就一直在找机会靠近他们,可惜祁方隅全程只对谢镜清一个人感兴趣,对于他的存在视若无睹,但凡有点自尊心的都不会再来纠缠,柳元趋反倒越挫越勇,连许嘉云都觉得能在关卡里面还有色心的人真不是一般人,包含脸皮厚度和没眼力见等各个方面的非一般人,却没想到这次柳元趋过来,竟然难得的不是为了嘴欠两句。 柳元趋笑眯眯地看着祁方隅,“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下来,我发现你们不仅有美貌,还挺有胆识的。” 祁方隅说:“几天才能观察到这么点东西,建议你以后还不如不要观察。” “那哪能不观察呢?这可是少了观察就活不了的关卡。”柳元趋讪笑道,“虽然我一开始确实是冲着其他目的靠近你们的,但我现在已经想开了,既然你们没有那个意思,不如我们就当队友怎么样?” 不等他们回答,柳元趋很快又道:“反正你们也只有三个人,再多加我一个也没有什么影响,更何况我还是过了十七道关卡的——” “不需要。”祁方隅打断他的话,“三角形具有稳定性,我看保持原状就挺好。” 柳元趋也不是轻易就放弃的人,“我知道你们现在对我还有一定的偏见,不过没关系,距离关卡结束还有时间,你们可以再想一想,把我加入你们的小队伍里到底值不值得。” 祁方隅很不给面子,“那必须是越想越不值得的程度。” 柳元趋只笑笑,也不多说,“今天捕鱼很累了,你们先洗个热水澡,剩下的以后再说。” 祁方隅毫不犹豫地把谢镜清拉进屋里,“嘭”一声将门关上,彻底隔绝了柳元趋的视线。 不过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他们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谢镜清说:“要考虑他吗?” 祁方隅说:“从出海和鱼饵的那两次表现来看,确实是比嘉云优秀,不过……” 谢镜清说:“不过?” 祁方隅继续道:“不过他心术不正,色心大于能力,把这种人放在身边,但凡我们有一次失手的情况,他就会趁虚而入,在关卡里的隐患太大,并不适合做队友。” 谢镜清点点头,“我明白了。” 等谢镜清洗完澡,祁方隅叫上许嘉云,他们三个人和第一天来的时候一样,在城堡里面转了几圈,确认没有什么新的发现,等到晚上吃完饭,就回去睡觉了。 第22章 22 又死一个。 第二天一早, 城堡的正门大敞,无数男人和女人排成长队,一直从大厅的位置顺延出去。 “应聘要开始了。”祁方隅拉上窗帘,看向躺在他怀里的谢镜清时, 目光都温柔了许多, 轻轻捏了捏谢镜清的脸, 手感软软的, 一点都不符合他清冷的气质。 谢镜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怎么了?” 祁方隅很快姿势对换,缩进了谢镜清的怀里,“哥哥, 我们该起床了。” 谢镜清一看桌上的闹钟, 已经是早上八点了,也就跟着祁方隅一起洗漱穿衣服, 出去吃东西。 早餐很丰盛,比起初级关卡里越来越苛刻的饮食条件,中级关卡里固定的生存时限反而给了他们很好的待遇, 光是饮品就有三种, 更别说粗粮和主食了。 不过其他玩家们的兴致并不高涨, 他们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食物, 却忍不住有些颓然之感。 谢镜清下意识认为是食物有问题, 但是他们来得晚也不确定, 只能问许嘉云:“这是怎么了?” “哦, 没什么。”许嘉云拿了一盘鸡腿,一边大快朵颐, 一边说, “这不是前两天下海吗?全感冒了, 自然就没胃口了。” 而许嘉云和祁方隅因为有谢镜清,两个人都没下过海,食欲一顶一的好,看得旁边的其他人羡慕不已。 “哥哥喝这个。”祁方隅给谢镜清拿了一杯咖啡,“不过话说回来,哥哥的身体真健康啊,竟然一点事情都没有。” “谢谢。”谢镜清接过咖啡喝了一口,微苦的前调带着甘甜的回味在嘴里蔓延,是他觉得可以接受的程度,“海水也没有很冷。” 这话一出,全场寂静,下过海和没下过海的人都沉默了。毕竟别说是海水了,他们光是吹海风都受不了,谢镜清竟然觉得还好,这是个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只有跟谢镜清一组的人尤为骄傲,许嘉云竖起大拇指,道:“谢哥威武。” 祁方隅靠在谢镜清肩上,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俩有一腿的模样,笑道:“哥哥真棒,跟某些弱鸡男人果然不一样。” 全场除了他们三人小组之外,不是唯一一个男人、但是唯一被祁方隅说完这话后看了一眼的男人——柳元趋:“……” 你不如直接报我身份证号码算了?!而且到底谁才是真的弱鸡啊,明明连海水都没下去的人是你俩! 谢镜清一如既往,沉默地接受了所有人的注目,也沉默地接受了队友们的夸赞,看不出喜悦,也看不出其他的任何情绪,好像他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吃完早餐,他们就按照管家的要求,来到了大厅。 管家昨天没能吃饱,见到他们的态度也大不如以前,“这都几点了才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来应聘管家而不是仆人的。” 祁方隅笑道:“昨天说九点的人是你,今天埋怨我们八点多才到的人也是你,如果不能表达清楚准确的时间点,你这个管家的位置,确实可以让少爷考虑换个人坐坐了。” 被祁方隅怼惯了,管家就表现出了跟初级关卡里的NPC所不同的应对方式——只要我不搭话,就可以装作没有听见你在说什么的技能——继续自顾自地道:“过几日少爷结婚,舞会是必不可少的,介于城堡里的人手不够,今天的招聘现场就由你们来负责筛选前来应聘舞者的人。” 祁方隅问:“要求是什么?” 管家说:“能胜任舞者的人。” 这个要求,说了跟没说一样。 祁方隅又问:“更细致一点的要求是什么?” 管家还是那句话:“能胜任舞者的人。” 得,看这样子,他们是问不出来什么别的了。 谢镜清说:“这个要求听着倒是简单,就是不知道里面到底暗藏多少猫腻了。” 许嘉云说:“现在玩家只剩下十六个人,之后触发死亡条件的东西应该不多了。” 柳元趋插话道:“也有可能跟活鱼和死鱼的标准一样,就像——”他顿了一下,看向谢镜清和祁方隅,“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许嘉云翻了个白眼,为这个人的厚颜无耻而感到无语。 到现在为止,柳元趋都只知道谢镜清姓谢,祁方隅姓祁,还是因为许嘉云的称呼得知的。相反也正是因为称呼,他反而知道许嘉云的名字,而不知道许嘉云的姓氏——虽然这一点他并无所谓。 谢镜清不认为名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刚要开口,祁方隅就说:“等你活过这道关卡再说也不迟。” “那就借你吉言了。”柳元趋也是个能屈能伸的,“我认为,之后的死亡条件,更大的可能性是依旧霸道,但是存在活命的转机,就像谢小哥杀死血瘤眼巨鱼的方式,非常考验随机应变的反应能力。” 祁方隅“呵”了一声。 柳元趋说:“怎么了?” 祁方隅说:“我以为是个正常人都能想到这一层,原来还值得加个‘我认为’啊,真是长见识了。” 柳元趋:“……” 许嘉云乐了,你说你没事招惹他干什么?这不自讨苦吃嘛。 “负责招聘的窗口只有一个。”谢镜清看着门口单排的长队,“这是要让我们一个一个挑选?” “像是个陷阱。”祁方隅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看来要小心一点了。” 谢镜清应了一声。 玩家们一个接一个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正准备开始招聘,管家就坐在旁边,看着他们招聘。 许嘉云嘀咕道:“这不是挺闲的吗?还跟我们装忙。” 祁方隅递了瓶水给谢镜清,“管家就守在旁边,应聘的人群里应该有关键的NPC,就算不是NPC,也是死亡触发点。” “谢谢。”谢镜清接过水,并赞同了他的想法,“我也这么认为。” 祁方隅说:“不过应聘的人数太多,可能会造成审核疲劳,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 柳元趋完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搭话的机会,“有你们谢哥在,就算是再来一波也没有问题。” 祁方隅说:“哥哥的耐力当然是没得说的,但哥哥也是个人,跟你可不一样。” 柳元趋怀疑他被骂畜生了,但是他没有证据。 祁方隅可不管他反应过来没有,已经转移了话题,“距离九点还有十分钟,我们先商量一下应聘的问题,待会也好直接开始。” 女生没有意见,男生这边更不可能会有意见,他们凑到一块儿讨论起了待会儿要问的问题。 谢镜清问:“有没有人接触过舞蹈行业?” 有个女生说:“我虽然没有接触过,但我知道舞蹈有考级,或许可以问一问他们有没有相关证件。” “舞蹈等级算一个。”谢镜清提笔记下,“还有没有其他的?” 柳元趋说:“没有舞蹈种类的要求,但有一点肯定是刚需,就是形象气质方面。” 许嘉云说:“还有舞蹈专业或者搞舞蹈教育的。” 祁方隅说:“婚礼上的舞蹈种类应该也有区别,城堡主人的身份可能会更倾向于比较优雅的舞种。” 有个男生说:“我知道几个优雅的舞种,像是古典舞、汉唐舞、民族舞还有芭蕾舞……” 之后他们又说了很多,谢镜清也都一一记下了。 “九点到。”管家打断了他们的议论,“应聘开始。” 他们划分了问题,各司其职,开始询问前来应聘的人员。 “姓名?” “张三。” “年龄?” “二十二。” “有舞蹈等级证书吗?” “没有。” “系统性地学习过舞蹈吗?” “专门报名去学过三年。” “学的是什么舞种?” “爵士舞。” …… 他们每问一个问题,都会特别注意管家的表情,以防触雷而不自知。 虽然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这些方式只是以防万一而已,关卡想要他们死,那完全是出其不意的。 也不知道管家给出的条件究竟有多么丰厚,前来应聘的规模之大,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 一如祁方隅最开始所说的,在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下,他们渐渐都无法再分心去关注管家的状态了。 祁方隅微微蹙眉,“往往这种时候,危险就会出现了。” 谢镜清明白他的意思,“分批休息吧。” 十六个人,分成了两批,柳元趋还想跟他们一组,照常被祁方隅拒绝了,于是只能跟着齐瑶瑶队伍里仅剩的那几个女生一组。 柳元趋说:“你们之前询问的次数最多,就先休息吧。” 其实大家都门儿清,是因为担心休息不符合规矩,想让谢镜清他们先以身试险,但漂亮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也无所谓先后。 管家看他们后仰靠着椅背,不再出声询问,皱眉道:“你们在干什么?” “中场休息。”祁方隅说完,在管家脸色骤变时,又道,“虽然我们是来应聘仆人而不是来应聘管家的,但应该不至于连休息的资格都没有,那就不是来应聘仆人而是来应聘畜生的了。” 管家张嘴张了半天,愣是没有找到话来反驳他,只能默认了他们的这一举动是合理的。毕竟他之前的表现,确实不像是剥削人的资产阶级,更何况他们休息归休息,都没有离开自己的座位。 持续一整天的招聘,时间拉得太长,连中午和晚上吃饭都是换着来的,他们就自己调整,从每队休息十分钟增加到每队休息半个小时,最大限度地保留了每个人的精力。 祁方隅靠着谢镜清小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时间,正好半个小时,便伸了个懒腰,刚睡醒的嗓音还有些沙哑,“哥哥,到我们了。” 谢镜清“嗯”了一声,给他拿了一瓶水,“润润嗓子。” 祁方隅正要伸手接过来,看见旁边偷看谢镜清的女生玩家,又没动,“我才睡醒没力气,拧不开它,哥哥帮帮我吧。” 谢镜清就顺手帮他拧开了瓶盖,“给。” “哥哥真好。”祁方隅心满意足地喝了几口水,那娇气的模样,是连女生看了都忍不住唏嘘的程度。 许嘉云被他们的声音吵醒,揉了揉眼睛,“要换班了?哎我去,天都黑了啊。” 谢镜清“嗯”了一声。 “好难得啊,今天居然没有人触发死亡条件。”许嘉云感慨着坐直起来,对柳元趋说:“那个,换你们睡——” “你来之前,难道没有提前看过我们在应聘什么?“柳元趋正在跟他面前的应聘者说话。 那应聘者是个女人,脸上戴着面纱,虽然看不清到底长什么样子,但从体态来看,应该是极美的,要说是舞者,视觉效果肯定没得说,但问题是,那女人不仅是个哑巴,还是个瘸子,两只手不怎么熟练地杵着拐杖。 跛脚女人像是很着急,不停地打字:我知道你们在应聘舞者,我的舞跳得也不错,肯定符合你们的应聘条件。 字体很大,连他们也看见了,许嘉云小声道:“又是一个来凑热闹的。” 他们应聘了这么久,来的人形形色色,有身体健全却不会跳舞的,有会跳舞但只会跳钢管舞的,甚至连不到十岁的小朋友都来凑热闹,应聘就是个幌子,来看城堡才是真实。 经历得多了,柳元趋也逐渐不耐烦起来,“光是第一个形象问题,你就已经被筛选下去了,符合什么应聘条件?下一个。” 跛脚女人霸占着位置不肯走,又打字道:可你们招聘的是舞者,难道不是只要会跳舞就可以了吗? 柳元趋说:“你也知道是舞者,你这样的身体条件要怎么跳舞?我们少爷的婚礼可就在这几天了。” 跛脚女人还不放弃:我可以跳舞,就算脚受伤也可以跳,这并不影响啊。 柳元趋“啪”地把桌上的资料一砸,不耐烦地道:“你是招聘者还是我是招聘者?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个死瘸子,别在这挡着碍手碍脚的!” 跛脚女人羞耻得脸色通红:你……你怎么能骂人呢?招聘者就能这么肆意妄为吗? 柳元趋不爽,“难道我说错了?你不是个瘸子?你四肢健全?你一点毛病都没有?” 跛脚女人被怼得一个字也打不出来,浑身都在发着抖,像是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折辱。 “这话也太难听了吧?”许嘉云看不下去了,“你——” 谢镜清伸手拦住了他。 许嘉云疑惑道:“谢哥?” 谢镜清没有说话,也没有松手,只是盯着跛脚女人看,微微皱起的眉头带着些许的不解。 祁方隅刚想问他在看什么,就见管家理了理衣领,朝着跛脚女人的方向走过来,慢条斯理地拿起了被柳元趋砸散开的资料。 另外几个女生的坐姿都端正了些,不安地小声道:“管家怎么过来了?” 今天一整天都坐着没动、活像个化石的管家突然动了,他站在柳元趋的面前,将资料重新整理好,才说:“她说得没错,招聘者,不能这么肆意妄为。” 柳元趋的脸色煞白,甚至连一句脏话都骂不出来,就看见管家拿起那撂资料,朝着他的脸甩过来。 “嘭——”一声巨响,不到一斤重的资料忽然变得千斤重,硬生生将柳元趋的脑袋削飞了一半,脑浆和血液飞射,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滚烫的弧度! 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祁方隅和谢镜清都愣了下。 最惨的是距离柳元趋最近的那个女生,被溅了满脸的鲜血,直接蹲在地上惊声尖叫。 “可惜了。”祁方隅回过神来,没什么感情地说,“他还是有点脑子的。” 许嘉云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卧槽……幸好谢哥拉住了我,不然我肯定也没了。” 谢镜清已经松开他的手,一眨不眨地看着管家。 管家对跛脚女人说:“恭喜你过了初试,希望明天的舞蹈比赛不会让我失望。” 跛脚女人激动地打字回应: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感谢您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管家笑着点点头,对剩下的人说:“舞者的应聘到此结束,剩下的人请回吧。” 没有人有怨言,看完了城堡的豪华,他们很快就散了。 等应聘者离开后,管家对玩家说:“今天辛苦你们了,早点回去睡觉吧,明天还有舞蹈比赛要评分。” 说完,管家就把染血的资料再次整理好,往楼梯上去了。 柳元趋缺失了半个脑袋的尸体还在地上,谁也没有想到,都临近结束了,居然又死一个人。 许嘉云一脸难以置信,“肆意妄为也能算作死亡条件?这次的关卡名称到底是什么啊?” 旁边的短发女生耸肩,“谁知道呢。” “死亡条件应该不是这个。”谢镜清看着应聘者远去的方向,“我们是作为招聘者出现在这里,导致死亡的,应该是对被招聘对象的选择错误。” 许嘉云想起被管家带走的那一沓成功入选的舞者资料,“那么多都是线索?!” “大概率不是。”祁方隅说,“选错无关紧要的人没有影响,有影响的是选错关键人物。” 许嘉云明白了,“那个瘸腿女人?” “看明天的情况。”祁方隅没有明着回答,“生存时限只剩下三天,线索应该都快齐全了。” 许嘉云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开,“可我们只剩下十五个人了,也不知道后面的死亡条件凶不凶险。”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祁方隅挽上谢镜清的手,“与其想那么多,不如早点睡觉,你说是吧,哥哥?” 谢镜清说:“嗯。” 他们俩虽然是新玩家,冷静沉稳的作风却几乎成为了剩下的人的主心骨,连他们都没有办法,剩下的人也只能按捺下不安,各自回房去了。 第23章 23 “她好像在说话。” 第二天一早, 大概是想到这已经是进入关卡的第五天了,所有人的食欲都不是很好,草草吃完早餐,又等了十多分钟, 祁方隅和谢镜清才慢悠悠地享受完早餐。 许嘉云佩服道:“你们居然还有食欲, 果然大佬就是大佬。” 祁方隅优雅地擦了擦嘴, “你也可以这么想:饿死鬼是死, 饱死鬼也是死, 那为什么不能当个饱死鬼?” 许嘉云:“……” 对不起,是我格局小了。 他们来到大厅,中间的位置已经摆好了一个小舞台, 主持人的话筒也放在了招聘人的桌位上, 入场和退场的方向都有提示,看起来俨然是个合格的比赛场地。 管家说:“比赛的顺序我已经随机分发给了参赛的人, 你们今天的任务是挑选出至少三十名合适的舞者,来为少爷的婚礼进行助兴。” 许嘉云说:“不会又是没有标准吧?” 果不其然,管家说:“没有标准。” 许嘉云骂人的话都到嘴边了, 又忍回去了, 试图跟管家讲道理:“没有标准, 我们怎么挑选你想要的舞者?” 管家说:“只要合适就行。” 许嘉云这次没忍住, 咬紧牙关骂了句脏话。 祁方隅问:“怎样算合适?” 管家依旧跟他玩文字游戏, “合适的就算合适。” 但这一次, 祁方隅并没有像昨天一样让步, “也许你还记得,我们是来应聘什么职位的吗?” 管家顿了下。 “仆人。”祁方隅说, “我们应聘的职位, 是仆人。而你说过, 作为仆人,我们主要的责任是负责城堡里的环境卫生。但截至目前为止,我们不仅下海捕过鱼、招聘过舞者,甚至还要挑选出舞者,严重超出了我们的职责范围。” 管家的语气有所缓和,“你说得没错,但是——” 祁方隅打断他的话:“既然超出了我们的职责范围,就理应给我们一个完整的标准,如果给不了,那就请你自己来把握。” 这句话,相当于是把决定权还给了管家。 管家看了看应聘者,又看了看剩余的玩家,然后问祁方隅:“你们的条件,就只有这一个?” 祁方隅微微挑眉,在众人紧张的注目下,应道:“对,就只有这一个。” “可以。”管家答应的速度出乎意料的快,“今天就由我来负责把握应聘者的去留,你们在旁边看着,总不能一辈子都做个仆人,多学习一点总是好的。” 说完,他就真的坐到了最中间负责应聘的位置上。 许嘉云忍不住吐槽道:“这话说得,怎么跟我领导画饼的时候一模一样” 祁方隅却没有心思打趣他,“今天触发死亡的条件不是挑选舞者,管家还有其他的阴招在等着我们。” 谢镜清依旧是一副平静的模样,倒是两个女生坐不住了,“这一道关卡也太难了吧?不停地在推翻规则,又在差不多相同的规则里面订立不同的死亡条件,以前真的有人通关过吗?” 许嘉云说:“虽然我也觉得很绝望,但也许这是一次性关卡也说不定。” 谢镜清问:“还有非一次性的关卡?” 许嘉云说:“是啊,我以前就遇见过,真的特别特别难通关,死亡率也——” “舞蹈比赛就要开始了,”管家打断了他们的话,“请应聘者准备入场。” 应聘者开始准备,招聘者自然也不能落下,他们就止了聊天的话头,坐到管家旁边的位置。 有管家负责定夺,他们在看比赛的时候,消遣就大于了压力。 管家拿起话筒,“欢迎第一位表演者——李四。” 众人鼓掌,迎来一名身材纤细却有力的男人,“大家好,我叫李四,是教芭蕾舞的老师。” 管家说:“请开始你的表演。” 李四说:“好的。” 音乐响起,李四翩翩起舞,玩家们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被管家暗算,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跟着观赏。 直到管家送走了舞步优雅的李四,又欢迎了四肢不协调的王二,再迎来了肢体僵硬的麻子,给他们的观看带来了些许欢乐。 短发女生乐道:“这确定是来跳舞的,而不是来搞笑的?” 其他人也笑作了一团。 祁方隅一边看麻子跳舞,一边问许嘉云:“关卡里的非主要角色起名都这么随便?” 许嘉云说:“大部分时候不这样,但这次的人数多,关卡就会主动省事。” 祁方隅又问:“非主要角色会触发死亡条件吗?” 许嘉云挠了挠脑袋,“如果是初级关卡的话,我能肯定不会触发,但这是中级关卡,为了迷惑我们猜测关卡名称的方向,有时候仅仅只是沾一点点边的条件都会触发死亡,所以我也不是很确定。” 因为不确定,所以他们每一个人都不敢放松警惕。 祁方隅见谢镜清盯着后面排长队的舞者,问他:“哥哥在想什么?” “这里有三百多人。”谢镜清说,“一人一分钟表演时间,加上上场和下场,总共耗时两分钟,我们至少要在这里坐十个小时。” 许嘉云难得反应快了一回,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管家的目的跟昨天一样,是想消耗我们的注意力?” 祁方隅说:“但他不会再用垫底的那一招。” “是的。”谢镜清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瘸腿舞女身上,“问题还是出在她的身上。” 许嘉云想要提醒谢镜清说话的语气太笃定容易打脸,但到目前为止谢镜清几乎都没说错过,而且如果不是仰仗谢镜清的帮助,患有深海恐惧症的他也活不到现在,就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们从上午一直看到中午,吃完午饭又继续,从中午看到下午。管家的目的达到了,他们的注意力渐渐分散,甚至还有心思聊天。 祁方隅看向一旁的短发女生,似乎想说什么,又想起了什么,绕过对方询问另一边的长发女生,“我们从司机那里得到的线索,你们想知道吗?” 现在仅存的玩家里,还能够进行线索互换的女生已经不多了。 那个长发女生也很自觉,回答道:“虽然我们很想知道司机那里的线索,但是我们没有可以跟你们进行交换的线索。” 祁方隅说:“四楼以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长发女生说:“没有。” 祁方隅像是不信,又问:“少爷和女主人就没出来过?” “确实没有。”长发女生说,“知道你们有司机的线索之后,我们比之前更关注他们,就想跟你们对换信息,但很可惜,他们基本一整天都待在房间里,也就吃饭的时候出来半个小时,而那半个小时我们还都在执行其他的任务。” 祁方隅“哦”了一声,“那你们继续观察,随时欢迎来跟我们对换线索。” 长发女生说:“我们会努力的。” 谢镜清忽然开口道:“到她了。” 玩家们瞬间打起精神,看向入场的位置。 管家说:“有请下一位表演者——安娜。” 祁方隅“哟”了一声,“还是个外国名呢。” 瘸腿女人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上了舞台。 短发女生质疑道:“走路都成问题了,她真的能跳舞吗?” 祁方隅说:“谁知道呢。” 下一刻,放下拐杖后,直接在舞台上四仰八叉地摔了个狗吃屎的安娜就给出了他们答案。 “噗……”一个男生没憋住,笑出了声,“这怕不是来搞笑的吧?” 上次强行跟谢镜清他们挤一条船的中年男人做出瞄准的动作,说:“狙击手汇报,是紫色!” 坐在他旁边的男人都笑了。 几个女生都皱眉骂道:“恶心!” 谢镜清从安娜上台后就一直在关注管家,没有看见安娜摔跤的那一幕,闻言疑惑道:“什么紫色?” 祁方隅冷冷地斜了中年男人一眼,说:“哥哥还是不知道的好。” 谢镜清就不再问了。 安娜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因为没有拐杖,双腿缺少支撑的东西,动作就显得有些僵硬和扭曲。 祁方隅微微偏头,“嗯?” 谢镜清问道:“怎么了?” 祁方隅像是有些不确定,“她好像在说话。” “听错了吧。”许嘉云说,“她可是个哑巴,怎么说话?” 祁方隅微皱的眉头似乎也有些想不通,但还是坚持道:“舞台上只有她一个人。” 谢镜清没有怀疑他的话,而是侧耳听了一会儿,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有听见,“她说了什么?” “她说,”祁方隅复述道,“‘是谁在笑我?’” 几乎与此同时,安娜的沙哑嘶吼声从舞台上传来:“是谁在笑我——?!” 她藏在面纱下的面目陡然变得狰狞,凹凸不平地顶撞着面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挣脱束缚飞奔而来,黏黏腻腻的声响在倏然安静下来的大厅里显得异常清晰。 祁方隅似有所感,“她不会是……” 话没说完,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声传来,安娜的头皮猛然裂开了一个大大的缝隙,仿佛在挤痘痘,从里面艰难地挤出了血瘤眼巨鱼的鱼头,长满红色瘤子的眼睛滚动向他们所在的位置,森白的鱼齿一字一句地说:“是谁……在笑我?”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嘲笑她的人张嘴刚要狡辩,半人半鱼的安娜就像鬼魅一样,瞬间闪现在他们面前,红色瘤子在眼睛里无限放大,“是你们……在笑我!!!” 中年男人摆手道:“我——呃啊啊啊啊!!!” “噗嗤”一口,安娜咬断了中年男人的上半身,旁边的几个男人惊恐万分,还没来得及逃跑,又是几道骨骼碎裂的声响,血肉飞溅,一个都没逃过! 安娜咀嚼着血肉,转向剩下的人,“你们……” 一开口,就吓得距离她最近的几个女生尖叫,“我们没笑!”“我们真的没笑!”“求求你放过我们!”“别杀我!!!” 安娜却越过了女生,看向谢镜清几人,“你们……觉得我很可笑吗?” 许嘉云脸上的冷汗直流,安娜每说一个字,他就吓得浑身颤抖一次,根本说不出话来。 “虽然小东西长得是挺别致的,”祁方隅依旧是那副笑盈盈的样子,避重就轻地道,“但是不好意思,刚才我们还真没笑呢。” 安娜又直直地看着谢镜清,红色瘤子像是要从眼睛里跳出来一样,谢镜清面色如常地和她坦然对视。 安娜说:“你……” 谢镜清先一步回答道:“没有。” 安娜又看了几秒,大概是确认了他们确实没有取笑她,头盖骨上的血瘤眼巨鱼才慢慢地、慢慢地缩回了头皮里。 第24章 24 花与鱼。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原样, 除了被血肉溅了一身的玩家们,还有地上残留的尸块,在无声地提醒着他们,刚才究竟发生过怎样惨烈的事故。 管家笑着拿起话筒, 那笑容在掠过谢镜清几人时, 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 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只是转向了安娜, 公事公办地宣布道:“很抱歉,你被淘汰了,安娜。” 安娜又变成了那个又哑又瘸的弱势群体, 慌忙打字: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拜托你们了!我真的很想要入选! 管家毫无商量余地地重复道:“很抱歉, 你被淘汰了,安娜。” 安娜低垂着头, 泣不成声,好像错过了什么天大的机会,悲伤得无以复加, 却只能认命地拿起拐杖, 从舞台上退下。 之后的舞蹈比赛照常进行, 那几个男人的死亡让剩下的人都醒了瞌睡, 一个个精神得不行, 不仅认真观看着每一场比赛, 也不敢再嘲笑上台的每一位非专业选手。 好不容易终于在晚饭之前等到最后一个人的个人舞蹈表演结束, 管家也挑选出了他心目中的三十名入选人员。 他说:“今天的比赛都辛苦了,我已经安排人着手准备丰盛的晚餐招待各位, 请各位在此稍等一会儿。” 说完, 他就进入了厨房, 留下一众玩家和舞者。 祁方隅看着地上的残肢断臂,“血瘤眼巨鱼的出场频率太高了。” “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啊。”许嘉云掰着手指头细算,“少爷是因为捕鱼认识的女主人,我们是因为捕鱼触发的第一次死亡条件,然后发现管家的体内有鱼,现在连安娜的体内也有鱼,实在是太凑巧了。” 祁方隅似乎有些灵感,“这次的关卡名称,有可能……” 许嘉云说:“不会是跟鱼有关吧?” 灵感瞬间消失,祁方隅默了一秒,然后说:“……有可能。” 许嘉云说:“祁哥,你这是什么表情?” 祁方隅保持着要笑不笑的模样,说:“一种因为被打断了所以心里特别不爽但还是要努力在哥哥面前维持形象的艰难表情。” 许嘉云:“???” 但是跟鱼有关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这一时半会的,他们也想不到答案到底是什么。 谢镜清却忽然说:“有没有可能是跟花有关?” “啊?”许嘉云奇怪道,“怎么可能会跟花有关?” 祁方隅的目光瞬间变得温和,弯腰靠近谢镜清,“哥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许嘉云不得不感慨这人秒变无害的功力之深厚。 “不是。”谢镜清抬头,认真地说,“是我看见的。” 祁方隅说:“哥哥看见了什么?” “花。”谢镜清说,“安娜体内那只血瘤眼巨鱼,眼睛里长着的红色东西,是花朵形状的肉瘤。” 许嘉云一瞬间觉得鸡皮疙瘩和反胃呕吐的反应都席卷了上来,“不是……谢哥,这玩意儿那么恐怖,我躲都来不及了,你居然还跟它对视了?!” 谢镜清还是那副平静的模样,“恐怖吗?” 许嘉云:“……”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祁方隅摸了摸下巴,“之前碰到的每条血瘤眼巨鱼睛里都有肉瘤,我还以为只是为了增加可怖视觉效果,没想到还有形状,这确实可能是个新的线索点。” 许嘉云已经不想再说到底是怎样的心理承受能力,才能去细看那种怪物,就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问题上面,“巧了,我对象可喜欢养花了,所以我也见过不少,说不定认识,就是不知道谢哥有没有记下那种花的样子?” “记下了。”谢镜清说,“它有五瓣叶子。” 许嘉云说:“然后呢?” 谢镜清说:“没有了。” 许嘉云又问:“那你能画出来吗?” 谢镜清说:“我不会画画。” 许嘉云:“……” 大概是他刚才说得太自信了,谢镜清还有些意外,“你不认识?” 许嘉云心说这要是能说出来才奇了怪了!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 祁方隅轻咳一声掩下笑意,“除了五瓣叶子,哥哥还记得其他特征吗?” 谢镜清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五瓣叶子实在是很普通的花朵形状,没有什么特征的话,我也猜不出来。”许嘉云可惜道,“现在又不能外出捕鱼,要想再细看一次就得触发死亡条件,也太难了。” “不用触发死亡条件。”谢镜清说,“我有办法再看一遍。” 许嘉云问:“什么办法?” 谢镜清说:“厨房里的血瘤眼巨鱼。” “对哦!”许嘉云恍然大悟,“差点忘记了,厨房里也有血瘤眼巨鱼。那我们快去确认一下,说不定真的是关卡给的线索呢!” 祁方隅拦住他,“现在不行。” 许嘉云疑惑道:“为什么?” 祁方隅说:“一是管家现在在厨房里,二是管家没有给我们任何人进入厨房的权限。” 死亡条件是一把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刃,稍有不慎,就会让他们人头落地。 许嘉云顿时蔫了,“那怎么办?” “少爷明天结婚,血瘤眼巨鱼一定会作为食物出现,到时候再确认也不迟。”祁方隅说,“比起这个,女生都去哪里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整个大厅里就只剩下了他们,女性玩家消失无踪,舞者们也是零零散散地走在小花园里。 许嘉云说:“哦,她们担心跟舞者待在一起会触发死亡条件,所以都到楼上去了。” 祁方隅确认道:“四楼以上?” 许嘉云道:“四楼以上。” 祁方隅没有再问,许嘉云反而压低了声音,说:“祁哥,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们其实发现了线索,但是不想告诉我们?” 他们今天早上的人数是十五个人,观看舞蹈比赛时死了六个,还剩下九个,三男六女,是幸运也是不幸,那三个男人就是他们。对于只允许女生上去的四到八楼,他们完全无能为力,毕竟试探规则真假的代价太大,除非必要,他们是不会去冒那个险的。 祁方隅说:“你说的这种可能性有,但是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许嘉云问:“为什么?” 祁方隅说,“我们手上还有司机的筹码,就跟我们接触不到海里的血瘤眼巨鱼一样,她们现在也没有机会再去接触负责接送的司机,时间很紧,作为首选也是唯一的选择,一旦发现线索,她们一定会来找我们对换。” 许嘉云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突然,一声尖叫从楼上传来! 祁方隅和谢镜清对视一眼,立刻就往楼上跑,许嘉云很快反应过来,急忙跟了上去。 几人转着上了好几个弯,转到最后许嘉云已经看不见祁方隅和谢镜清的身影,正“吭哧”“吭哧”地埋头苦追,在心里感慨这俩人怎么跑得这么快,就在转角处快要上楼梯的时候,被一只瓷白漂亮的手给猛地拉住。 他踉跄了两步,差点儿摔倒,手的主人却把他抓得稳稳的,他还没来得及惊叹一句少年臂力惊人,就听谢镜清清冷的声音道:“别跑了。” “原来是谢哥你啊?”许嘉云有点意料之外,又有点意料之中,“我说呢,关卡里哪来这么多的大力士。” 谢镜清看了他一眼,许嘉云立马转移话题道:“哦哦对了,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上去了?” 祁方隅把谢镜清的手从他身上拉下来,自己牵着,“你说呢?” 许嘉云没眼看他的这些小动作,左顾右盼了一圈,“这里不是只有我们三个吗?” 谢镜清示意他看一旁的楼层符号,“再上,就是五楼了。” 许嘉云尴尬地“啊……”了一声,一心追他俩,完全没注意自己差点超过了管家给的活动范围,要不是谢镜清拉着他,他估计人就没了,“可是不能上去,我们怎么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女生下来跟我们互换信息?” “不用。”祁方隅说,“人已经下来了。” 许嘉云看向楼梯道,那里空空如也。 他又等了一会儿,还是空空如也,忍不住道:“祁哥,人在哪——” 话没说完,就听一道女音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祁方隅认得这个声音,“是那个长发女生。” 下一秒,就看见好几个清洁员打扮的人,抬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下来,后面还跟着几名女性玩家,其中就有长头发的那个女生。 她旁边的短发女生还在安慰她:“不要紧张,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长发女生的嗓音都哽咽了,“我怎么能不紧张?这里可是关卡啊,万一触发死亡条件怎么办?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她会突然出现在那里啊……” 等几人下到四楼,谢镜清他们才发现被抬着的那个女人不是玩家,而是NPC——安娜。 安娜蒙脸的面纱歪歪斜斜地掉在一旁,露出她美丽的脸庞,她的头被撞破了,汩汩鲜血从里面冒出来,染红了她穿着的衣服。从出血量来看,人应该是已经凉了。 谢镜清看着安娜,微微蹙眉,“这张脸……” 许嘉云问他:“怎么了?” 谢镜清说:“你不觉得她长得有点眼熟吗?” 许嘉云强忍着害怕,迅速看了一眼被血糊了一脸的安娜,然后说:“没、没有啊。” 谢镜清“哦”了一声,“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祁方隅觉得他家哥哥不太会出现这种失误,但是自己想了一会,也想不起来,就没有过多纠结,问女生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长发女生抽抽搭搭地说:“我在六楼打扫卫生的时候,听见角落里有声响……”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旁边的短发女生用手肘顶了她一下。 祁方隅微微挑眉,也没有说破,“然后呢?” 长发女生稍微收敛了一些情绪,“然后……然后我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是她。可她今天杀了好多人,我实在是太害怕了,以为她要攻击我,就……就把她从楼梯推了下去,结果……” 祁方隅说:“结果她死了。” 长发女生哭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们相信我好不好?我真的——” 祁方隅打断道:“你在怕什么?” 长发女生哭声一顿,“我……” 祁方隅说:“她只是一个NPC,死了也能再复活,而你杀了她也没有触发死亡条件,还发现了一个新线索,难道不应该感到庆幸?” 长发女生的抽泣止住了,像是才反应过来,“啊……不好意思,我通关的关卡不多,还不太能适应NPC不是活人的事实。” 祁方隅说:“没关系,我们过的关卡也不多,久了就会习惯了。” 长发女生顿时觉得他很亲切,“谢谢。” “不客气。”祁方隅说,“不过,这个安娜已经被淘汰了,按理来说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事出反常必有妖,可惜男女有别,我们不方便搜身,也不方便夺走你发现的线索,既然你已经缓过神了,自己来应该没问题吧?” 闻言,短发女生看了眼祁方隅,似乎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长发女生特别坚强,点头应道:“没问题。” 过了心里的那道坎,她下手的时候就很利落,当着所有人的面,详细地搜了一遍安娜的身。 安娜为了在跳舞时增添美感,穿的是裙子,能藏东西的地方不多,就两个隐形口袋,都被长发女生找到了。 “这个口袋里没有东西。”长发女生的手从安娜染血的左边口袋里抽出来,又从右边的口袋里伸进去,然后顿了下。 许嘉云看得着急,“里面有东西?” “对。”长发女生应了一声,直接摸了出来,摊开给他们看,“是枚扣子。” 那是一枚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金色扣子。 祁方隅说:“能给我看看吗?” 长发女生特别大方地把扣子递给他,“给。” 祁方隅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这上面有鱼纹,做工还很精致,至于金色……不像是上漆,应该是纯金打造的。” “这么奢侈?”许嘉云说,“可我看她的穿着,虽然不至于像女主人一开始那么破烂,但也不怎么富裕的样子,用纯金打造——” 谢镜清忽然打断他:“你刚才说什么?” 许嘉云懵了下,但还是重复道:“我说,看她的穿着,虽然不像女主人——” “对,就是女主人。”谢镜清说,“你们仔细看看,她是不是长得很像女主人?” 这一下,不仅是许嘉云,所有人都懵了,想要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在重新审视过安娜的那张脸后,却都陷入了后背发凉的沉默里。 与其说是像,不如说安娜和女主人,简直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5-03 07:00:00~2024-05-08 0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漂亮老婆是我的 85瓶;清风揽明月、养只嗨皮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25 狸猫和太子听了都想打人。 自从进入关卡之后, 他们只在第二天早上见到过女主人,一共两次,一次是灰扑扑的形象,一次是亮晶晶的形象, 所以比起那张脸, 这种反差在他们心里留下的印象反而更深刻, 以至于在谢镜清提出来之前, 都没有人去关注过安娜的脸, 注意力全在安娜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上面。 此刻发现了这个惊天秘密,他们一个个都感到毛骨悚然。 短发女生说:“她跟女主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长发女生猜测道:“双胞胎姐妹?” “有可能。”短发女生说, “但我觉得, 关卡这么做,可能是想暗示我们其他的意思。” 长发女生经历的关卡少, 也想不出来,“什么其他的意思?” 短发女生说:“我也不知道。” 许嘉云举起手来,嘴巴动了动, 在所有人看向他后, 却又把手放下去了。 短发女生问道:“你想说什么?” 许嘉云轻咳一声, “不小心忘记了。” 所有人:“……” 谢镜清看向抬着安娜的清洁员, “你们要把她带去哪里?” 清洁员是很普通的NPC, 说话的声音都是机械音, “抬去她该去的地方。” 很好, 这回答很中级关卡。 谢镜清又问了几个问题,清洁员都是同一个回答, 显然是设定好的程序, 没有思考的功能, 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就放清洁员离开了。 他们还想再讨论一会儿,就听楼下传来管家的声音,是叫他们吃晚饭了。 祁方隅把金色鱼纹扣子还给长发女生,没有半点的留恋,转身对谢镜清道:“走吧,哥哥。” 谢镜清应了一声。 他们跟舞者一起吃完饭,听完管家嘱咐舞者们回去好好准备,明天务必不能出任何岔子,就各自回房了。 谢镜清走在祁方隅后面,要关门的时候,祁方隅阻止了他,“不着急。” 谢镜清疑惑地看着他。 下一秒,许嘉云就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并顺手把房门给关上了。 谢镜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祁方隅,“今晚一起睡?” 许嘉云顿时两眼放光,“可以吗?!” 祁方隅冷血无情地道:“不可以。” 许嘉云瘪嘴,“好吧,我说完就走。” 谢镜清说:“说什么?” 许嘉云惊道:“你没发现吗?女生对我们有隐瞒啊,那我们当然也不能对她们泄露太多,讨论这种事情还是在自己人之间做比较安心。” 谢镜清确实没有发现,但还是配合地“哦”了一声,“你知道安娜为什么跟女主人长相相似?” 许嘉云挠了挠脑袋,在大佬们面前非常谦虚,“也不算吧,只能说是我的一个不怎么成熟的想法,你们听听就好。” 祁方隅道:“说说看。” 许嘉云立马压低了声音,“你们觉得,这次的关卡名称,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狸猫换太子’?” 祁方隅和谢镜清都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许嘉云解释道:“你们想啊,少爷突然带了个女主人回来说要结婚,安娜兜里那个金色的扣子明显不是她的,她又跟女主人长得一模一样,这不是标准的狸猫换太子剧情吗?少爷一开始想带回来的人绝对是安娜,只不过被女主人给顶替了!” 祁方隅看着他骄傲且等待赞美的小表情,欲言又止,止了又欲,“这话真是,狸猫和太子听了都想打人。” 许嘉云委屈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他以为祁方隅会全盘否认,却没想到祁方隅说:“对了,但没完全对。” 许嘉云又充满了期待,“哪些地方对了?” 祁方隅说:“对了的地方对了。” 许嘉云:“……” 这是什么中级关卡NPC行为! 谢镜清也好奇,“比如?” 提问人换成了谢镜清,祁方隅就少了些套路,多了些真诚,“哥哥还记得,我们从司机那里得到的线索吗?” 谢镜清说:“记得。” 祁方隅说,“根据司机所说,少爷是在出海捕鱼时认识的女主人,因为某些原因在她家里留宿一晚并换了衣服,紧接着第二天回来,立刻就宣布了女主人的身份。你们想,在这种已知信息的前提下,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少爷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产生爱意?” 许嘉云诚实地摇摇头,“不知道。” 谢镜清大概明白了,“救命之恩?” “没错,就是救命之恩。”祁方隅说,“我认为当时的情况应该是:少爷出海捕鱼,不慎失足落水,被女主人救了,所以换了身衣服并且留宿一晚。而救命之恩和女主人的美貌加成,让少爷当场就在‘做牛做马’和‘以身相许’中选择了后者,也就有了后来向我们宣布女主人身份的那一幕。” 许嘉云瞪大了眼睛,“卧槽,突然觉得好有道理啊!” “有了这一层思路,后续的行为就很好解释了。”祁方隅说,“虽然少爷认为救他的人是女主人,但实际上救他的人是安娜——从纯金鱼纹扣子可以看出来,那种奢侈品多半是属于少爷的东西。所以当少爷结婚的消息放出去后,安娜才知道自己被人顶替,为了告诉少爷真相而参加舞者竞选,这也符合她一直强调她很需要这个机会的原因——只有拿到了最终的入选名额,她才能在婚礼当天见到少爷。” 许嘉云琢磨着,“我怎么觉得这个剧情有点耳熟?” 祁方隅没有接话,而是继续为谢镜清解答:“但是因为她落选了,所以铤而走险,选择偷偷潜入四楼以上,自己去找少爷,可惜以失败告终,还露了面。她和女主人相似的外貌,重点十有八九不在双胞胎的问题上,而是关卡为了提醒我们,这两个人的身份非常容易对调,而且几乎不会被人发现。” 谢镜清似懂非懂,“推理的逻辑源头在哪里?” 祁方隅反问他:“哥哥小时候看过童话故事吗?” 谢镜清摇头,“没有。” 许嘉云差点被噎住,想问谢镜清究竟出生在怎样的家庭里,怎么知识盲区这么离谱,又觉得会有些冒犯,就忍住了没有开口。 “哥哥不知道没有关系,就由我来告诉你。”祁方隅堪称贴心,“在我小的时候,曾看过安徒生写的童话故事,里面有一则童话故事叫作《海的女儿》,大致的内容是:人鱼公主救下落水的人类王子,人类王子醒来后却误以为是另一个姑娘救的自己,于是打算迎娶对方。人鱼公主听说以后,就用自己动人的嗓音跟巫婆交换,得到了人类的双腿,来到宫殿为人类王子跳舞。可惜她还无法适应人类的双腿,也没能让人类王子爱上自己,就在人类王子结婚后的第二天,化作了海里的泡沫。” 谢镜清真的在听故事,“为什么要为了只见过一面的人付出自己的生命?” 祁方隅说:“据说在原版里,人鱼公主向往的是爱与自由,但在后世流传最广的一个版本是为了爱,再去细究真相的人就很少了。” 谢镜清眨了眨眼,“所以这次的关卡名称,是《海的女儿》?” “应该是。”祁方隅说,“怪不得,当时我就觉得有点奇怪,现在想起来,我们的视角不同于故事主角,第一时间确实很难反应过来。” “肯定没错。”许嘉云也跟着分析道,“安娜的名字是外语,《海的女儿》也是外国童话,她还碰巧是个哑巴和瘸子,特征都对上了,频繁出现的血瘤眼巨鱼也在提示我们关键词跟鱼有关。” 谢镜清说:“那我们要确认关卡名称吗?” “说起这个,我有一点疑惑。”祁方隅看向许嘉云,“关卡名称能够试错几次?” “一次。”许嘉云说,“每个关卡里,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机会。” 祁方隅又问道:“如果错了,就只能靠其他人?” 许嘉云说:“对。” “那我们还是谨慎一点。”祁方隅说,“人鱼公主变成泡沫是所有版本里都有的统一结局,明天的婚礼过后,我们想办法去海边一趟,再进行关卡名称确认。” 谢镜清和许嘉云都没有意见。 他们又聊了几句,许嘉云说:“我还是有点在意那些女生到底都看到了什么。” 祁方隅说:“我已经大概猜到了,她们说不说的影响都不大。” 许嘉云好奇道:“是什么啊?” 祁方隅说:“明天你就知道了。” 这是要赶人的意思。 许嘉云企图蒙混过关,“我就不能在这多待一会儿吗?” 祁方隅环抱住谢镜清,似笑非笑地道:“识相点,别打扰我跟哥哥恩爱,明白?” 那双瞳色很淡的眼睛仿佛野兽盯上了碍事的敌人,许嘉云顿感汗毛直立,立马乖巧地站起来,“好的。” 他走后,谢镜清才道:“方隅,恩爱不能用在我们身上。” 祁方隅勾人的眉眼微微耷拉,连语气都带着些小心翼翼,“我就是开个玩笑,哥哥生气了?” 谢镜清说:“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这样不好。” 祁方隅眼底闪过一丝寒色,语气依旧温和,“哥哥以前都无所谓的,现在忽然提起来,是因为哥哥很在乎嘉云的想法吗?” 谢镜清说:“不是。” 祁方隅的面色稍缓,“那为什么不让我说?哥哥是不是不宠我了?还是有其他的新欢了?有我漂亮吗?比我温柔吗?嗯?” 他嘴上这么撒泼,也没有放开抱着谢镜清的手。 谢镜清想说不是,而且新欢也不是这么用的,但他知道说了也没用,祁方隅那张巧言令色的嘴,总会让他无话可说,所以他很识时务地选择了妥协,“我没有别人,你喜欢的话,以后想说什么都可以。” 祁方隅笑盈盈地蹭了蹭谢镜清的脖子,“果然还是哥哥最好了。” 第26章 26 无所谓,谢镜清会出手。 第二天一早, 在去吃饭之前,谢镜清他们就先商量好了今天的对策。 “我认为安娜是个突破点。”祁方隅说,“她是关键NPC,又心系少爷, 今天有可能还会出现, ” 谢镜清说:“好。” 许嘉云说:“我觉得管家应该也会搞事, 他那阴招可多了, 不能不看着他。” 谢镜清也说:“好。” “还有血瘤眼巨鱼的眼睛, 需要确认是不是跟安娜体内的血瘤眼巨鱼一样。”祁方隅说,“剩下防不胜防的部分,就看临场发挥了。” 谢镜清点点头, 还是说:“好。” 然而, 当少爷和女主人的婚礼正式开始时,他们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天真。 来访的宾客们络绎不绝, 所有玩家都在忙里忙外,几乎没有休息的机会,光是做好自己身为仆人的工作内容都已经足够费劲, 更别提其他的了。 许嘉云累得满头大汗, “二十六个人的事情, 全都是我们九个人在做, 少爷这么多钱, 就不能再多请几个仆人吗?” 祁方隅端着水壶, “你见过中途添加新人的关卡?” 许嘉云说:“我这不是吐槽两句嘛。” 话音未落, 又有人打招呼需要添水,他们再次忙了起来。 从头忙到尾, 他们连少爷和女主人的婚礼是在什么时候结束的都不知道,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 才总算是送走了所有的宾客。 许嘉云放下果盘,甩了甩酸痛的手,“好久没做这么重的活了,简直累死个人。谢哥好像一直没有换过手,不累吗?” 谢镜清放下装满了饮料的托盘,“不累。” 祁方隅的彩虹屁即刻发射:“哥哥果然不是一般男人能比的呢。” 许嘉云:“……” 对不起,我给男人丢脸了。 但他还是努力保持微笑,“祁哥,你身体这么差,没想到体力还挺好的。” 祁方隅顿了下。 谢镜清后知后觉,“你不累吗?” “当然。”祁方隅扬起了大大的笑容,“只要在哥哥身边,我就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做什么也不累呢。” 谢镜清似乎不能理解,但还是能听出这不是一件坏事,“那就好。” 许嘉云有一句脏话不知该说不该说,想想他在这个小团体里的处境,还是选择了不说,尴尬又不失礼貌地转移了话题:“今天人太多了,都没有注意到安娜和管家,更别提血瘤眼巨鱼了,好在没有人触发到死亡条件,真希望大家都能活着离开这道关卡。” 谢镜清却说:“安娜没有出现,管家一直跟在少爷身后,餐桌上所有血瘤眼巨鱼的眼睛里都有五瓣花朵形状的肉瘤。” 许嘉云愣了愣,“……谢哥,你这话是认真的吗?” 谢镜清言简意赅地道:“我有盯着。” 许嘉云难以置信地道:“大家都这么忙,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分心的?!” 然后就听到了谢镜清平静而又绝顶的嘲讽:“很难吗?” 许嘉云:“……” 我才是,到底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自取其辱呢? 幸好事实告诉他,这并不是自取其辱,因为除了谢镜清,所有人都累瘫了,结束后全部坐在沙发上发懵发呆。 长发女生喘着粗气,“原本还想看看安娜今天会不会出现,结果别说是安娜了,我连管家在哪里都没注意。” 不仅是谢镜清他们,女生们也想到了这一层,初衷都是想尽量做到万无一失,却没想到婚礼现场会有这么忙碌。 短发女生也是大汗淋漓的,“谁不是呢。” 祁方隅说:“我不是呢。” 所有人扭头看他。 “安娜没有出现,管家也一直跟在少爷身后。”祁方隅眉眼微挑,带着些许的不理解,“观察到这一点很难吗?” 许嘉云:“……” 什么谢镜清行为! 在众人佩服得五体投地的目光下,祁方隅侧身靠在谢镜清肩上,笑道:“我家哥哥觉得不难呢。” 众人:“……” 虽然很羡慕但总觉得拳头有点痒是怎么回事? 长发女生和短发女生对视了一眼,见短发女生点点头,她才开口道:“你们说过,如果我们有线索的话,随时欢迎跟你们交换,现在还作数吗?” “作数。”祁方隅说,“不过司机给我们的线索很重要,就要看你们拿什么来交换了。” 长发女生说:“其实昨天……我们是在八楼发现的安娜。” 她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了,等待着祁方隅接话。 祁方隅也确实接话了,却是接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不仅如此,安娜还见到了少爷和女主人,情绪特别激动,看起来像是认识少爷,可惜她不会说话,你们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少爷的什么人,事后想要追问却不小心导致她失足摔下楼梯,是吗?” 长发女生睁大了双眼,“你怎么知道?!” 祁方隅说:“我猜的。” 长发女生惊呆了,连忙看向短发女生,询问的目光溢于言表。 短发女生比她经历的关卡更多,看见祁方隅这个态度,心里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还是礼貌地问道:“今天已经是倒数第二天了,你们对于关卡名称有头绪了吗?” 祁方隅没有明说,“差不多吧。” 短发女生也没有多问,只松了口气,“那就好。” 楼梯道传来脚步声,是管家送少爷和女主人回屋后,又下来了。所有人都拖着疲惫的身体站起来,一如第一天那样,男女各分成了一排,立于两侧。 管家站在最前方,“这几天你们的表现我都看在了眼里,虽然说不上特别好,但总归是没有什么大的问题,等到七天期满,就可以正式转正了。” 这是个好消息,如果他们不是身处于关卡里的话。在这里,真正的期满代表的是死亡,所以没有一个人能够笑得出来。 “对了,”管家似乎想起了什么,“今天少爷新婚,心情好,特意给你们放了一天的假,后天可别忘了准时来报到。” 祁方隅说:“我们明天可以去任何地方?” 管家说:“只要你们愿意,司机可以送你们到任何地方。” 祁方隅没有再说话。 管家说:“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早点回房休息吧,今天都辛苦了。” 所有人都应了一声,但在管家走后,却并没有回到各自的房间里,毕竟就算祁方隅说他差不多知道了关卡名称是什么,在没有确认之前的对错概率都是五五分,没有人敢去打这个赌,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的手里,所以都想尽量多的掌握一些线索,还是按照男生一队,女生一队,各自分散开来。 女生的人数多,直接分成了两组,一组负责检查四楼以上的区域,一组负责检查四楼以下的区域。男生就比较受限了,还是在四楼以下的区域里打转儿,不过他们已经分析过关卡名称,这会儿就是确认一下没有遗漏的地方,倒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祁方隅一边往上走,一边说:“哥哥,我们明天得起早一点,直奔海边,不然我担心去晚了泡沫会消失。” 谢镜清应了一声,又道:“方隅,我有一点想不通。” 祁方隅正准备拐弯,听到这话,就停下了脚步,问他:“哪里想不通?” 谢镜清道:“你怎么知道八楼发生了什么?” 许嘉云也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哦,这个啊。”祁方隅说,“其实很简单,抬走安娜的那些清洁员跟我们这些玩家扮演的仆人平级,明显不是那些女生可以使唤得动的,而且齐瑶瑶曾经说过,四楼往上是少爷和宾客住的地方,当天没有宾客的存在,那就只有可能是少爷和女主人了。” 谢镜清轻轻“啊”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祁方隅说:“其实我也是猜的,只不过凑巧猜对了而已。” 谢镜清说:“你很聪明。” 祁方隅笑道:“谢谢哥哥夸奖。” 谢镜清又说:“新人都像你一样这么聪明吗?” 祁方隅顿了下,很快撒娇道:“哎呀,哥哥一直夸人家,人家都不好意思了呢。” 谢镜清却看着他,没有说话,像在等待他的回答。 祁方隅只是笑,也没有要再补充说明的意思。 就在气氛渐渐有些令人感到窒息的时候,许嘉云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还好意思说祁哥呢,谢哥你明明也强大到完全不像是个新人好吗?” 祁方隅说:“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参差吧。” 谢镜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或许是觉得许嘉云说的确实有道理,就没有再提这件事,“继续找吧。” 祁方隅应道:“好的哥哥。” 他们转了几圈,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就回屋里去休息了。 天一亮,所有人吃完早餐,发现管家没有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大门敞开的城堡,以及几天未见的司机。 长发女生有些不安,“我们要出去吗?” 短发女生没有说话,只是在观察着谢镜清他们。 谢镜清他们已经决定了去处,完全没有犹豫,直接上了司机的车。 司机见到他们三个,回想起上次被威胁的经历,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连话都说不利落了,“你、你们要去哪?” 祁方隅说:“海边。” 司机说:“就、就你们仨吗?” 祁方隅还没说话,短发女生几人也跟着上了大巴车,“还有我们。” 许嘉云小声道:“祁哥,她们是不是也发现关于血瘤眼巨鱼的秘密了?” 祁方隅看了一眼暗中观察他们的短发女生,说:“更大的可能是,想要跟上来窥探她们所不知道的线索。” 许嘉云说:“那我们怎么办?” 祁方隅说:“临走之前看看大海,有什么线索不线索的?” 许嘉云为他的借口点赞。 谢镜清想起什么,问道:“我们跟她们之间,到底是队友还是敌人?” 许嘉云想了想,回答道:“虽然大家的目的都是通关关卡,但是有关关卡的线索最好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最好,所以应该算是一半敌人一半朋友。” 谢镜清说:“判断是敌是友的方法,就看她们有没有线索来跟我们进行交换?” 许嘉云说:“就是这个意思。” 谢镜清“哦”了一声。 祁方隅说:“那挺好。” 许嘉云不知道好在哪里,司机一个急转弯,吓得他赶紧抱住座椅,也不记得要问祁方隅了。 大概是因为快要离开关卡了,他们看着险峻的山路都没有了一开始的紧张和惊吓,有人坐在窗边看风景,有人跟朋友聊天消磨时间,最放松的大概就是祁方隅了,不管是第一天还是最后一天,都在靠着谢镜清的肩膀打盹。 没多久,司机就把他们送到了海边。 海风咸咸的,在这秋日里显得凉爽有余,没有被海水湿身的他们都有了享受微风拂面的心情。 许嘉云感慨道:“这里的空气真不错啊。” 祁方隅说:“你是来呼吸新鲜空气的?” 许嘉云:“……” 是谁说要假装来看海的? 谢镜清说:“海面没有泡沫。” “再等等。”祁方隅看着微微泛白的天边,“就快要出现了。” 短发女生不知道他们来到海边的目的,见他们坐在沙滩上看着海面,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就跟着在附近也找了块地方。全部坐了下来。 司机一声未吭,安静的在车上等待他们赏完海,然后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从天边泛着鱼肚白,等到正午烈日炎炎。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始终都没有出现泡沫。 第27章 27 “花就在那里。” 如果说, 有关于《海的女儿》的猜测需要一个验证点,那么海边的泡沫就是任何版本都逃不过的结局。 可是在海边等待了一个上午的他们,却没有等到哪怕一星半点的泡沫。 许嘉云咽了口口水,“连冲上岸边的浪花都没有一滴, 这道关卡的名称……真的会是《海的女儿》吗?” 只有一次试错的宝贵机会, 让他们都沉默了下来。 谢镜清说:“方隅分析的内容是合理的, 也许是关卡出现了其他的问题。” 许嘉云:“……” 你是懂安慰的, 但关卡估计是不会买账的。 “猜错了吗?”祁方隅也在回想自己的分析步骤, “一环扣一环,应该没有比《海的女儿》更合理的猜测了。” 谢镜清说:“要试试吗?” 祁方隅看着平静的海面,没第一次没有直接回答, “哥哥这么信任我, 我真的好感动啊,不知道嘉云是不是也是这么信任我呢?” 许嘉云:“……” 首先, 我没惹你们任何人;其次……算了。 在祁方隅期待的目光下,他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我们是一个团队的,我当然是信任你的啊, 那还用说吗?哈哈……哈……” 祁方隅说:“那这次就换你先确认关卡怎么样?” 早已猜中结局的许嘉云深吸一口气, “当然……没有问题了。” 心中暗自哭泣, 他们这个团队里面, 谢镜清和祁方隅各有优势, 一个他打不过, 一个他说不赢, 除了妥协还能怎么办?没有办法。 “那就好。”祁方隅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安徒生童话里《海的女儿》, 试试吧。” 许嘉云其实也觉得这个关卡名称是最合理的, 何况还是现成的答案, 没多久就放下矫情,对着空气说道:“确认关卡名称。” 一瞬间,谢镜清就陷入了跟上次一样,不能动也无法思考的状况,连海水都突然静止了。 没多久,海水泛起涟漪,所有人也恢复了知觉。 谢镜清等了一会,也没有听见系统提示音,问许嘉云道:“结果是什么?” “失败。”许嘉云说,“只有正确的答案才会出现提示音。“ 但他想不通,“明明《海的女儿》就是最符合现状的推测,怎么可能会是错误的答案呢?关卡确定没有弄错?” 祁方隅和谢镜清也想不明白。 “原来你们猜测的关卡名称,是《海的女儿》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短发女生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关卡名称已经确认错误,他们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祁方隅承认道:“这是最合理的答案。” “确实是。”短发女生说,“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是什么样的契机,才让《海的女儿》变成了安徒生童话里最出名的故事之一?” “啊!”反应过来的许嘉云几乎秒答,“电影《小美人鱼》!” 短发女生说:“中级关卡比初级关卡严谨,如果《海的女儿》不是正确答案,《小美人鱼》就肯定是对的。” 许嘉云忙道:“谢哥,你快试试《小美人鱼》!” 谢镜清还没说话,祁方隅先道:“既然是你提醒的,这个名字就是你们的,我们不抢人功劳。” 短发女生说话直白:“你是不信任我吧?” 祁方隅没有否认,“你们人多,试一个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许嘉云才反应过来,他们只剩下两次机会了,但女生那边还有六次机会。 短发女生也没有深究信任的问题,他们对待对方都是彼此彼此,说太多就太过虚伪了,抬手招呼长发女生过来,“你用《小美人鱼》确认下关卡名称。” 长发女生的眉头皱起,看样子是不愿意的,但她也知道团队合作里,总是有人要先牺牲的,于是应了一声,说道:“确认关卡名称。” 又是短暂的大脑空白与时间停滞,没多久,世界就恢复了正常。 所有人都聚了过来,等待着系统的提示音出现,一秒、两秒、三秒,四周安静到甚至能够听见风声。 祁方隅没有什么感情地说:“她也确认失败了。” 这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以致于没有人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短发女生愣怔道:“安徒生童话怎么可能不是正确答案?这明明就很符合我们的现状啊。” “你说得对。”祁方隅说,“我们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短发女生无话可说。 原以为势在必得的答案出现问题,他们都陷入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最后是短发女生先开口:“对了!” 所有人扭头看她。 短发女生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线索,有些兴奋地道:“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安娜在死之前曾经找过少爷和女主人?” 祁方隅“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 短发女生说:“如果我们把这件事告诉少爷,而少爷的态度变化,事情就有可能会出现转机。” 许嘉云瞪大了眼睛,“确实有可能!” 短发女生立马道:“是吧!” 许嘉云说:“那我们快回去,趁着天没黑,赶紧告诉少爷真相!” 一行人终于看到了希望,都忍不住激动,以短发女生为主,所有的女生都上了车。 许嘉云走到一半,发现谢镜清和祁方隅没有跟来,又折回去叫他们:“谢哥、祁哥,快走啊。” 祁方隅却说:“这次的关卡名称,跟安徒生童话没有关系,至少跟《海的女儿》无关,就算她们回去告诉少爷真相,依旧改变不了什么。” 许嘉云不解:“为什么?” “还是那句话。”祁方隅说,“没有变成泡沫的《小美人鱼》,就不是《海的女儿》。” 许嘉云愣了下,蔚蓝的海面提醒了他,这次外出的目的究竟是为了确认什么。现实的打击让他甚至听不见短发女生催促他们上车的声音,一心都扑在了关卡名称上面,“那……我们该怎么办?” 祁方隅眉心微蹙,“一定有什么是比我的推测更加接近关卡名称,但却被遗漏了的重点。” 他想不到,许嘉云更想不到,满脑子都是《海的女儿》。 直到谢镜清忽然开口道:“花。” 两个人都看向了他。 谢镜清又说:“我觉得血瘤眼巨鱼眼睛里的肉瘤,才是真正的答案。” 祁方隅和许嘉云都沉默了。 谢镜清问:“怎么了?” 许嘉云说:“我在想,五瓣叶子的花到底有哪些。” 祁方隅说:“管家说过,司机可以送我们到任何地方,也许包括捕鱼的那片海域。” 谢镜清说:“问问?” 祁方隅说:“问问。” 于是几人转身朝着大巴车走去。 见到他们上来,短发女生略有些不满,“喊这么久都没回应,我还以为你们不上来了呢。” 祁方隅没有理会她,一上车就直奔司机,把司机都给吓懵了,“你、你要干什么?” 祁方隅说:“我们想去捕鱼,怎么联系船夫?” 司机说:“这、这个我不清楚,得去问管家才行。” 祁方隅退而求其次:“这附近有没有卖鱼饵和租赁船只的地方?” 司机说:“这片海都是少爷的,哪里有人敢在私人海域里撒野?” 众人集体“嘶——”了一声,都没想到少爷居然这么有钱。 长发女生说:“不过,这么大范围的私人海域是认真的吗?” 短发女生说:“都在关卡里了,就别拿现实里的规则来衡量了。” 正是因为这里是关卡,NPC说了算的世界,谢镜清他们才愈发觉得棘手。 来回的路程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他们不是很想在夜里漂泊海面,但现在看来,除了回去拿鱼饵、找管家之外,他们是没有别的选择权利了。 几人就近找了位置坐下,司机很快发动了引擎。 “哎。”短发女生跟他们搭话,“你们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线索?” 没有人搭话,许嘉云是不知道该不该说,谢镜清是不管该不该说都很少开口,直到短发女生又问了第二遍,祁方隅才回答道:“不是。” 短发女生不信,“那怎么突然想要去捕鱼?” 祁方隅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没吃过,好奇,想在临走前尝一口,不行吗?” 明明每个字都散发着撒谎的味道,短发女生却偏偏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 车辆驶入山体,又变得颠簸,连坐稳都变得费劲,短发女生就没有再找他们套过话。 又是一个小盹的功夫,祁方隅睡醒了,司机也把他们送到了城堡门口。 玩家们陆续下车,进入城堡,司机也没有离开,一副全天都可以提供服务的尽职态度。 所有人都在从楼梯往上走,直到抵达三楼,谢镜清他们止住了脚步。 短发女生也停了下来,“你们不打算上去?” 祁方隅说:“四楼以上,男士止步——是管家不让我们上去。” 短发女生说:“你们有自己的打算。” 她用的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祁方隅说:“你们可以选择跟过来,也可以选择各凭本事。” 短发女生说:“我需要一个跟过去的理由。” 祁方隅连个顿都没打,“没有。” 摆明了是让她们爱跟跟,不爱跟就算。 短发女生看了看祁方隅,又看了看谢镜清,似乎有些动摇,但在一番衡量过后,她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那就各凭本事吧,到时候死了也怨不上别人。” 祁方隅笑道:“放心,按照血瘤眼巨鱼进食的速度,应该是不会让你们有多余的怨恨时间的。” 短发女生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祁方隅已经牵着谢镜清往鱼饵所在的房间走去。 许嘉云一边跟着他们俩,一边感叹道:“祁哥这怼人的功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谢镜清说:“怼人?” 祁方隅眨了眨无辜的狐狸眼,“没有啊,我只是在宽慰她不要过于担心而已,嘉云你的小心思是不是有点太多了?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呢。” 许嘉云:“……” 还有这秒变绿茶的能力,也是无人能及。 许嘉云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伸手推开了装鱼饵的房间,却没想到眼前的光线忽然一暗,里面竟然站着个人! 许嘉云吓得一声“卧槽!”出口,条件反射地躲到了谢镜清身后去。 那人问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许嘉云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悄悄探出个头来,才看清楚那个人原来是管家,气得差点骂娘。 祁方隅说:“来拿鱼饵。” 管家说:“拿鱼饵干什么?” 祁方隅说:“钓鱼。” 管家似乎没有想到他们还有这种闲心,“海边?” 祁方隅说:“你说的,只要我们愿意,可以去任何地方。” “这句话不对。”管家说,“我说的是,只要你们愿意,司机可以送你们到任何地方。” 许嘉云愣了,看向祁方隅,祁方隅却连一丝意外都没有,甚至还顺着问道:“海上不行?” 管家说:“不行。” 祁方隅点点头,“那我饿了,想去找点东西吃。” 管家说:“你们随意。” 他们从装鱼饵的房间里出来,许嘉云立马道:“祁哥,这可怎么办?” 不能去海上,他们就无法再确定一遍那长着五瓣叶片的花朵到底是什么品种。 “去厨房。”祁方隅边往下走边说,“管家的话真假对半,但今天是最后一天,我们没有其他的选择——” 他的话音一顿,回头看向站在转角处没动的谢镜清,“哥哥?” 谢镜清说:“花。” 祁方隅说:“对,我们现在就是去找花。” “不是这个意思。”谢镜清伸手指向窗外的小花园,“我想说的是,花就在那里。” 祁方隅有些意外,“外面?” 他和许嘉云正要顺着谢镜清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楼上就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是那个短发女生。”祁方隅认出了这个声音,“她们触发了死亡条件。”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惨叫传来,还伴随着混乱不堪的尖叫声。 许嘉云手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楼上是什么东西?那个血瘤眼巨鱼吗?” “不知道。”祁方隅说完,似乎听见了什么,立马牵起了谢镜清的手,“但那东西过来了,我们最好还是快一点离开这里。” 许嘉云跟在他们后面,顺着楼梯迅速往下,刚拐个弯,就听“咚——”的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脚后跟掉在了地上。 许嘉云回头一看,差点叫出声来——短发女生被人从高楼扔了下来,直接摔成肉酱,连眼珠子都砸爆了。 最恐怖的是,短发女生摔下来的位置,就在他们刚才站着的地方。 如果他们稍微晚一步,此刻就被砸得稀烂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5-08 08:00:00~2024-05-11 1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养只嗨皮鸭、sta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28 打晕了锁在身边。 许嘉云再一抬头, 血瘤眼巨鱼沾满了血腥肉末的眼睛就在八楼盯着他们,这次他没忍住,直接叫出了声! “脚步别停。”祁方隅说,“它还会再扔。” 刚说完, 又是“咚”的一声, 长发女生活生生地摔死在许嘉云面前, 脑浆都流了一地。许嘉云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大叫着飞速狂奔, “啊啊啊啊啊啊你别过来啊!!!” 他们在此起彼伏的坠楼声里冲出大厅,也没有停止奔跑的速度,直接转向了小花园。 祁方隅调整了一下手牵着谢镜清的角度, “哥哥带带路, 那花在干什么地方?” 谢镜清变成了牵着祁方隅的那一方,“不远。” 在带着他们绕了两圈之后, 谢镜清停下了脚步,“就是这个。”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大片黄色的五瓣花朵, 光是从视觉上就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清香, 他们却没有欣赏的心思。 “这个叶子……”许嘉云愣道, “是黄连的花?” 祁方隅福至心灵, “我知道关卡名称是什么了!” 谢镜清问:“是什么?” “一句歇后语。”祁方隅似乎还想说什么, 看见站在八楼窗户边的血瘤眼巨鱼, 就止住了, “先确认关卡吧,待会我再跟哥哥解释。” 谢镜清又问:“答案是什么?” 祁方隅难得见他这么好奇, “哥哥想试试吗?” 谢镜清点头。 祁方隅小声地把答案告诉了他, 说:“那就哥哥来吧。” 谢镜清面朝花草, 道:“确认关卡名称。” 一瞬间,风声、鸟鸣声、惨叫声都消失无踪,谢镜清发现身旁的祁方隅和许嘉云都变成了静止不动的状态,而他却还能移动。 与此同时,机械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 【欢迎玩家谢镜清,进入本轮关卡名称确认界面。】 【请在五秒内说出您的答案,不说或者说错,确认次数都将作废。】 【倒计时开始:五、四、三……】 谢镜清抓着计时的尾巴快速说道:“本轮关卡的名称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最后一个字说完,微风拂过谢镜清的脸庞,树梢晃动,祁方隅和许嘉云又能动了。 许嘉云问:“怎么样?” 下一秒,系统提示音出现—— 【恭喜玩家谢镜清,猜出本轮关卡名称——《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请现存玩家继续努力存活到最后一天。】 【祝愿好运。】 许嘉云如梦初醒,“原来是这个!” 祁方隅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而是盯着八楼的血瘤眼巨鱼,直到血瘤眼巨鱼不甘地离开窗户边,放弃了偷袭他们,才说道:“除了管家和安娜,还有一只血瘤眼巨鱼,在女主人的体内。” 谢镜清也看见了血瘤眼巨鱼消失后出现的女主人的脸,“她们是怎么触发死亡条件的?” 祁方隅说:“答案已经来了。” 没多久,就见一个女生从楼上冲了下来,直奔他们身边,脸色惨白地瘫坐在地上,喘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许嘉云问道:“你们在上面都做了什么啊?” 那女生满身是血,明显被吓惨了,哭得妆都花了,火速说道:“她们找到少爷说出了安娜的事情,可是没想到少爷根本就不相信,还叫来了女主人对峙,女主人当场就变成了血瘤眼巨鱼,把她们给咬死了!” 祁方隅说:“那你怎么没事?” 花妆女生颤抖道:“我不知道关卡名称是怎么推测出来的,一直没机会没说话,都是她们在跟少爷解释。” 祁方隅“哦”了一声,“危及到女主人的地位,原来也算是达到了触发死亡的条件啊。” 估计是他们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平静,花妆女生也渐渐平复了心情。 花妆女生擦了擦眼泪,说:“我刚刚都听到了,你们居然猜对了关卡名称,真的好厉害啊。” 祁方隅说:“巧合而已,我们很菜的。” “那也比我厉害多了。”花妆女生已经把他们当作了新的风向标,“距离结束还有半天时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小哥哥?” 祁方隅给出了一个还不如不给的答案:“努力存活到半天之后。” 花妆女生:“……” 祁方隅也没有心思跟她聊天,“天不早了,我也有点困了,哥哥,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谢镜清几乎都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会儿也照旧顺从了他的意思,“走吧。” 花妆女生立马着急地站了出来,挡在谢镜清他们前面。 祁方隅说:“通过这几天的相处,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对哥哥的武力值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但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呢?” 花妆女生忙道:“我不是想找你们麻烦,更何况你们几个男生,我也打不过啊。” 祁方隅说:“谁知道呢?” 花妆女生噎了噎,没有过多的纠结这件事情,“既然都确认了关卡名称,那大家肯定能够活着回到伪世界,但我之前在楼上经历的事情真的太恐怖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特别害怕,可不可以行行好,让我跟你们一个房间?” 没等祁方隅说话,花妆女生立马又道:“我就一个人,完全可以自己打地铺,不会占用你们多大空间的,只要让我跟你们一起待到明天就可以,拜托了!” 祁方隅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见许嘉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而且还是偏向于花妆女生的态度,就道:“嘉云,你觉得怎么样?” 他们认识这么久了,祁方隅还是第一次询问许嘉云的意见,导致许嘉云都有点不习惯,“你是在问我吗?” 祁方隅斜他一眼,“这里还有第二个人叫这个名字?” 许嘉云默默接受了他对自己的吐槽,“虽然住在隔壁房间也挺近的,但确实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如果可以的话,就让她跟着吧,能多活一个是一个。” 祁方隅挑眉,“只要她不去自己作死,离开关卡的出口还能跟着我跑了不成?” 无论是从什么角度来看,被人防备都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他们还是猜出了关卡名称的功臣,祁方隅的心情明显不怎么愉快,还被同为伙伴的许嘉云这么暗示,如果许嘉云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件事估计就有得说了。 许嘉云难免尴尬,“是我忘了跟你们说,离开关卡的出口确实是跟在确认关卡名称成功的人身边的,所以我才会让你们小心一点,线索最好是掌握在自己人手里比较好。” 祁方隅盯了许嘉云一会儿,大概是确认了他确实没有在说谎,才作罢道:“地铺打在窗边,别挡路。” 花妆女生应道:“没问题!” 为了避免在这最后的时间里触发死亡条件不划算,他们都没有吃晚饭,直接洗漱干净就回房了。 花妆女生是在自己房间里洗漱的,这会儿还没有过来,祁方隅已经熟练地跟谢镜清睡在了一张床上,在许嘉云从卫生间出来后,叫了他一声:“嘉云。” 许嘉云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回应道:“什么事,祁哥?” 祁方隅说:“下次还有这么重要的事情,尽量早一点说,方便我们作出应对。” 他指的是与关卡出口类似的问题。 “我知道了。”许嘉云挠了挠脑袋,“主要是跟你们经历的这两道关卡,都没有其他玩家在我们之前确认关卡名称成功,我就没机会提醒你们。” 谢镜清说:“她怕我跑了?” 许嘉云说:“虽然这种猜忌很不礼貌,但我其实挺能理解她们的,如果在临近离开的时间点,知道关卡名称的人突然消失了,那真的会很要命。” 谢镜清问:“为什么?” 许嘉云说:“因为我们必须要跟说出关卡名称的人相距八点八米内,才能一起离开关卡。” 这几乎代表着说出关卡名称的人一定会居于被所有人保护的首位了。 谢镜清说:“对方跑了,我们就不能自己进行确认吗?” 许嘉云说:“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在已经有人确认成功的情况下,后面的人是无法进行确认的。” 祁方隅说:“如果确认成功的人,不幸遇害了呢?” 毫无缘由的,许嘉云打了个冷颤,他讪笑着搓了搓手臂,才回答道:“至少截至目前为止,我遇到过的所有关卡都没有出现过确认成功的人死亡、剩下的人二次确认的情况,所以我也不知道如果确认的人死亡了,结果会怎么样。” 祁方隅“哦”了一声,“那她的做法还是比较客气的了。” 谢镜清问:“为什么?” “如果换成我——”祁方隅在谢镜清的注视下顿了顿,舌尖一转,“——们嘉云,估计会把对方打晕了锁在身边吧?” 许嘉云正纳闷这话题怎么就绕到自己身上来了,祁方隅已经抱着谢镜清躺下了,“真是太可怕了呢。不过哥哥不用担心,我虽然很柔弱,但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好哥哥的。” 谢镜清说:“我们不是一个团队的吗?” “哦,对。”祁方隅仿佛才记起来,“幸好是一个团队,不然今晚又要少一名玩家了呢。” 许嘉云:“……”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那么没人性的想法好吗!请不要强加在我的身上还说出这么恐怖的话谢谢! 花妆女生洗漱干净就过来了,看到谢镜清和祁方隅睡在一张床上,也默默地当作没有看见,自顾自地打地铺。 所有人都躺下了,但却没有一个人睡着。 男生和女生之间到底是有隔阂,也有界限,即使为了活命不得不绑定在一起,防备还是无法避免的。 祁方隅倒是抱着谢镜清睡得香甜,完全没有受到房间里的陌生人影响,对于谢镜清的实力可以说是百分百完全信任。 直到“哒”的一声,时针、分针和秒针全都指向十二点,那道冰冷的机械音又一次出现在他们脑海里—— 【恭喜玩家们存活到了最后一天。】 【本轮玩家获胜,关卡即将坍塌,现存玩家四人,将在八分八秒后返回伪世界。】 【倒计时开始:四百八十八、四百八十七、四百八十六、四百八十五、四百八十八四……】 世界天旋地转,祁方隅也被震感吵醒,皱起漂亮的眉头,“就不能明天再走,让人睡个好觉?” 许嘉云、花妆女生:“……” 只想赶紧离开关卡的他们,实在是无法跟祁方隅共情。 谢镜清轻拍他的后背,示意他起来,“等回到伪世界再睡吧。” 祁方隅不动,“那哥哥要陪我睡,我才起来。” 谢镜清说:“好。” 祁方隅这才勉勉强强收起不满的情绪,从床上坐起,靠在谢镜清的肩上缓神。许嘉云也凑了过来,自觉地拉住祁方隅的小小一片衣角。 最后三秒倒计时结束,又是刺目的白光,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他们都提前闭上了眼睛。 【倒计时结束,关卡坍塌,现存玩家四人,即刻返回伪世界。】 再睁眼时,他们就进入了伪世界里。 伪世界里正巧也是在深夜,没有第一次进来时的熙熙攘攘,而是安静非常,飞蛾在路灯下翩跹,影子投射在路面上,恍惚间像是变成了蝴蝶。 祁方隅睡到中途被打断,困得不行,牵着谢镜清就往酒店里走,拿了房卡就直奔房间,抱着人上床继续睡,连想要说句“晚安”的许嘉云都快不过他关门的速度,只得孤孤单单地进入了自己的房间里,并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应该也找一个小伙伴,但他想了想祁方隅对于谢镜清身边增加外人的接受能力,还是乖乖回房睡觉比较现实。 第29章 29 生而为菜狗,我很抱歉。 日上三竿, 晚起的许嘉云吃着他迟到的早餐,耳边的调情声也没有缺席。 祁方隅一边给谢镜清揉手,一边说,“我说昨天怎么睡得这么好呢, 原来是哥哥主动把手臂当枕头让我靠了一晚上, 天哪, 哥哥也太宠我了吧。” 许嘉云也是不知道, 究竟是麻木到什么程度, 才需要祁方隅揉这么久,久到谢镜清都说不用了,祁方隅还要揉, 多少是有点占谢镜清便宜以及等自己起床后炫耀的意思了。 咱也不敢说, 咱也不敢问,咱吃完东西就想赶紧溜了。 谢镜清挣脱不能, 试图解释道:“昨晚不是我主动的,是你抓着我的手——” 祁方隅完全不听,“就算是舍不得吵醒我, 哥哥下次也不能再这样了, 万一伤着哪里怎么办?我可是会非常心疼哥哥的。” 谢镜清说:“这真的不是——” 祁方隅又一次打断道:“好了, 哥哥抬手试试, 还发不发麻?” 谢镜清都不用抬手就知道结果了, 但还是配合地试了试, 以免祁方隅说他敷衍, 然后才说:“不麻了。” 祁方隅说:“那就好,不然作为罪魁祸首的我, 如果不以身相许报答哥哥, 我自己都会看不过去呢。” 谢镜清说:“这真的不是——” “对了。”祁方隅说, “哥哥之前不是想知道上一道关卡的答案是怎么来的吗?现在有没有想明白?需不需要我详细地跟哥哥解释解释?” 许嘉云:“……” 这人压根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从头到尾都没想听真实的答案。 可怜单纯的谢镜清还是成功地被他带偏了注意力,“无论是《海的女儿》还是《小美人鱼》,鱼和泡沫都是必不可少的关键词,我们一开始的猜测并没有错。” 祁方隅说:“对。” 谢镜清又说:“但除此之外,还有跟巫女交易歌喉的剧情,以及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作为线索,猜测关卡名称《海的女儿》或者《小美人鱼》都是没有问题的,前提是没有出现黄连和五瓣花朵的红色肉瘤,所以用‘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描述这个关卡,实际上更贴切它的主心骨。” “没错。”祁方隅说,“第一次确认关卡失败,也是没有想到中级关卡和初级关卡之间的区别会这么大,迷惑性的内容和死亡条件也比初级关卡多得多。” 说到这里,谢镜清想起了他们一直以来忽视的内容,“嘉云。” 许嘉云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人从闲聊到正经的速度回这么快,脑子都没反应过来他们就说完了,听到谢镜清喊了他两声,才回应道:“哎,怎么了,谢哥?” 谢镜清道:“除了初级关卡和中级关卡,是不是还有一种是高级关卡?” 许嘉云说:“确实还有高级关卡。” 谢镜清说:“关卡等级之间的区别是什么?” 许嘉云说:“初级关卡的要求是猜对关卡名称,中级关卡就是在猜对关卡名称的基础上增加存活到最后一天的要求,最后是高级关卡,也是需要猜测名称,不过它比较特殊,还有一个守关BOSS的存在。” 谢镜清疑惑道:“守关BOSS是什么?” 许嘉云说:“每道高级关卡里的守关BOSS都不一样,具体是什么得看关卡的内容,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如果找不到守关BOSS或者杀不死守关BOSS,我们都无法从关卡里离开。” 谢镜清问:“那我们会变成关卡里的怪物吗?还是触发死亡条件?” 许嘉云挠了挠脑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虽然我也很想回答你的问题,但如果我知道这个答案的话,估计现在人已经不在了。” 谢镜清也反应过来,“不好意思。” 祁方隅道:“有关关卡的初、中、高三个等级,你们是从哪里得知的?” “都是玩家自己总结的。”许嘉云说,“按照它的提示要求,只猜关卡名称的比较简单,就叫初级关卡;要求存活到最后一天的有点难度,就叫中级关卡;不仅要猜关卡名称还要杀死守关BOSS的属于难度升级,就叫高级关卡。” 祁方隅说:“连等级划分都要玩家自己来,每次进出关卡的鸡肋提示音就没有任何用处了?” 许嘉云一听这个就难免心酸,“是的,除了划分关卡等级以外,它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的帮助,完全不会干预我们在关卡里的任何选择,也不会掉落什么奖励积分,确实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祁方隅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祁方隅又一次抬头,在许嘉云以为他又要询问有关关卡的内容时,他却偏头看向谢镜清,道:“哥哥上次不是说过,想学折纸吗?正好这次的时间充沛,我来教哥哥怎么样?” 许嘉云:“???” 话题怎么突然又变了? 谢镜清说:“现在吗?” 祁方隅说:“闲着也是闲着。” 谢镜清说:“可我们没有纸。” “这好办。”祁方隅招呼服务员过来,“麻烦拿一些纸过来。” 服务员应了一声,离开以后半分钟又回来,双手将纸放在他们桌上,“这是几位要的纸。” 一包餐巾纸。 许嘉云捂嘴:“噗。” 祁方隅的目光鹰一样扫过,他立马咳嗽几声,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谢镜清说:“是纸张的那种纸。” 服务员说:“哦,不好意思,请稍等一会,我重新去拿。” 难得大佬翻车,许嘉云也是乐得看热闹,谁知道祁方隅立马就躲进了谢镜清的怀里,嘤嘤道:“我不过是少说了一个字,嘉云就笑话我,真是太丢人了,要哥哥哄哄才能好。” 谢镜清拍拍祁方隅的后背,“没关系,我不笑话你。” 祁方隅欣慰道:“还是哥哥对我好,不像嘉云,除了欺负我就不会干点正事。” 许嘉云:“……” 我有一句……算了,不能讲。 许嘉云实在忍不下去了,欲言又止,想到自己茶不过祁方隅,还是换了个表达方式,“谢哥,你的脾气未免也太好了。” 谢镜清说:“有吗?” 祁方隅冷眼,“几个意思?哥哥愿意对我好,你有什么意见?” 完全不敢有任何意见的许嘉云选择曲线救己,“呃……我的意思是,不管关卡里的情况怎么样,谢哥好像永远都是一副淡定的样子,真是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谢镜清思考道:“这好像不能用脾气好来形容。” 许嘉云讪笑道:“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 谢镜清觉得许嘉云也学会了祁方隅那套睁着眼睛说瞎话,但他不好在祁方隅面前点明,不然祁方隅可能会让他睁着眼睛说瞎话,所以他选择了避重就轻地回答许嘉云的疑惑,“可能是因为目前为止的关卡内容,都没有值得让人惊讶的地方吧。” 许嘉云:“……” 生而为菜狗,我很抱歉。 考虑到不能在让自己经受了祁方隅的暴击之后,又来经受谢镜清的暴击,许嘉云选择了闭口不再说话。 服务员很快拿来了纸张,祁方隅的手也巧,分别把纸裁剪成一张张正方形,连续裁剪了四五张都没有一张劈叉的。 谢镜清在旁边看着,虽然不知道祁方隅是在做什么,但安静等待的模样着实有些像是学校里品学兼优的小同学,乖巧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祁方隅也被盯得心里痒痒的,伸手摸了摸谢镜清的脸,“哥哥也想试试吗?” 谢镜清说:“可以吗?” 祁方隅就把自己的椅子搬过去,跟谢镜清的合并在一起,拿了一张纸给他,“哥哥跟着我做。” 谢镜清应了一声,跟着祁方隅把长方形的纸张一步步折成正方形,然后按压边缘折叠的位置再次定型,展开纸张,顺着折叠的痕迹撕开。 “嘶啦——” 在祁方隅手里听话又懂事的纸张,到谢镜清这里就变得顽固且有自己的想法了。谢镜清都还没有用力,纸就烂成了两张。他拿起不规则的两张纸,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方隅,它坏了。” 祁方隅忍俊不禁道:“哦,那可能是哥哥刚才没压好。不过没关系,我手把手多教哥哥几次就好了。” 他说着,就往谢镜清的方向贴过去,一只手从谢镜清的身后绕到身前,将谢镜清的上半身完全揽入怀中,然后握住谢镜清的两只手,再次拿起一张纸,“这一次,哥哥可要看仔细了。” 许嘉云一副没脸看的样子。 你那是在教人折纸吗?我都不好意思拆穿你! 谢镜清本来想说距离是不是有点太近了,但祁方隅的表现特别自然,好像显得他有些过于计较了,他就没有提出来,顺着祁方隅的意思应道:“那你慢一点。” 祁方隅一边答应一边说:“这种时候慢一点没有关系,不过以后在其他事情上,哥哥可要体贴我的动作慢不下来。” 谢镜清没听明白,“什么事情?” 祁方隅笑而不答,“哥哥以后就知道了。” 许嘉云:“……” 苍天啊大地,这流氓是不是耍得有点太明目张胆了?! 他严重怀疑祁方隅对谢镜清的兄弟感情不够纯粹,毕竟张飞可绝对不会对关羽说出这种话。但他不仅没有证据,要不是因为底气不足又没有祁方隅骚,他也想调戏调戏在这方面尤其呆萌的谢镜清。 哦,当然是兄弟之间的那种调戏,毕竟他在现实世界里可是有对象的人。 第30章 30 世界的参差。 谢镜清是一个除了对某些事情反应迟钝以及生活常识部分欠缺以外, 在其他方面都非常优秀的人,尤其是学习能力,一顶一的好。 祁方隅最开始教他裁纸,虽然第一次没成功, 但第二次手把手教导之后, 谢镜清裁出来的纸张甚至比他还要规整。 后来祁方隅教谢镜清折纸, 就是他在第一道关卡里面折的那种有四个小角的俏皮盒子, 原以为谢镜清会需要好几次才能看懂, 但令人惊奇的是,仅仅跟着做了一遍,谢镜清就记下了。 当时许嘉云还忍俊不禁, 暗中嘲笑祁方隅吃豆腐的小心思要打水漂了, 然后就看见祁方隅直接换了一种折纸来教谢镜清。 折纸这种小玩意,在一般情况下, 女生比男生接触得更多,许嘉云并不抱希望祁方隅能教谢镜清多久,毕竟以谢镜清的学习能力, 那完全是有多少来多少, 但许嘉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祁方隅竟然能全天不重样, 按照难易程度, 一天教谢镜清十到三十多种折纸, 整整教了四五天! 四五天, 连许嘉云都快要看傻眼的程度,祁方隅在思考下一次教什么折纸的时候, 还会时不时考验一下谢镜清的记忆力, 让他复刻前几天教过的某一种折纸, 然后许嘉云就再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作世界的参差。 从简单的五角星,到普通的千纸鹤,再到困难的玫瑰星,以及地狱级别的一张纸折成一只动物,但凡祁方隅教过的,就没有谢镜清折不出来的。 许嘉云感叹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原来折纸也能玩出这么多花样来。” 谢镜清手里拿着一张纸折叠成的小狐狸,说:“这很难吗?” 大概是在关卡里被谢镜清无意识的话嘲讽了太多遍,许嘉云下意识就激动得站起来,“这超级难的好吗!” 谢镜清被他突然的行为惊了一下,祁方隅杀人的视线立马就瞄准了许嘉云,皮笑肉不笑地道:“说话就说话,别一惊一乍的,吓坏了哥哥,你负得起责任吗?” 许嘉云又默默地坐了回去,“不好意思……” 祁方隅面向谢镜清,又是那副温柔的模样,变脸的速度快到令人惊奇。 祁方隅说:“嘉云说得没错,虽然不知道现实世界里的人是个什么水平,但在伪世界里,肯定不会有比哥哥折纸更厉害的人了。” 谢镜清对这些并没有概念,“是吗?” 祁方隅说:“哥哥不相信我吗?” 许嘉云心说这可真是昧着良心在撒谎,偏偏撒谎的人就是比谢镜清更厉害的折纸人,他还能怎么办呢,假装没发现呗。 谢镜清估计也是想到了这一层,不过他还没开口,外面就忽然传来一道玻璃破碎声。 他们扭头看向窗外,就在距离咖啡店不远的地方,几十个人围成了圈,正在殴打被包围的那个男人。 谢镜清疑惑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在这伪世界里,还能是什么事?”许嘉云只看了一眼,就明白来龙去脉了,“肯定是又有人在关卡里踢到硬板子了呗。” 谢镜清说:“什么硬板子?” “关卡里经常会有突发情况,倒不是关卡算计人,而是人算计人。”许嘉云见谢镜清还不明白,想了想,又说,“就拿我们一起度过的关卡来举个例子,在第一道《你的头,像皮球》的关卡里,有个死亡条件是输球的人,你应该还记得,因为第二天确认候补是安全的,所以还有人想要抢夺你抓阄得到的纸条。” 谢镜清说:“我记得。” 许嘉云说:“关卡经历得多了,有些人就会开始寻找队友,就像我向你们示好一样,只不过有些人示好的对象特别多,在人数上就占据了碾压性的优势,如果在关卡里遇到被人强抢或者算计的情况,死了就算了,没人知道,一旦活着是肯定会找到人报仇的。” “有个问题。”祁方隅说,“既然占据了碾压性的人数优势,为什么不选择一起进入关卡?” “因为关卡也有限制。”许嘉云说,“就算是手牵着手,能够一起进入同一道关卡的人数也不会超过四个,至于超出的人数,会被直接划分进另一道关卡里。” 谢镜清说:“既然陷害了对方,在离开关卡的时候,应该会尤其注意不跟对方产生任何接触才对。” 许嘉云说:“话是这么说,但人心难防啊。而且关卡坍塌之后,虽然存活的玩家被送回伪世界里又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的几率很小,但也不是没有这种几率。以前就有人在没有接触其他人的前提下,一起被传送到同一个地方的情况,所以经常告诫后来的人,千万别在关卡里害人,就算害了,也一定要保证对方活不了,不然一旦出现这种几率很小的传送情况,到时候死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祁方隅点头道:“倒是个中肯的建议。” 空气迷之安静了一会儿,祁方隅问许嘉云:“你这是什么表情?” 许嘉云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呃……可能是穿少了,稍微有点冷。”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当祁方隅认可这种令人汗毛直立的言论时,他就总觉得瘆得慌,好像下一秒祁方隅就会把他当作试验对象一样可怕。 谢镜清拉开衣服拉链,“需要我把外套给你吗?” 许嘉云顿时又感受到了温暖,“不用、不用,我现在好多了,谢谢谢哥。” 谢镜清就把拉链拉了回去,“不客气。” 祁方隅“哼”道:“哥哥都不关心我冷不冷,只想着给别的人外套。” 谢镜清也很配合地问道:“你冷吗?” 祁方隅说:“如果哥哥今天晚上能抱着我睡觉的话,我应该就不冷了。” 谢镜清说:“现在才中午。” 祁方隅委屈道:“所以哥哥根本就不在乎我,只关心嘉云冷不冷是吗?我就知道,三人行必有人多余,我们之间那个多余的人就是我!” 谢镜清说不过他,只能妥协,“你不多余,也没有人多余。要抱是吗?好,我抱你。” 祁方隅这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笑容。 许嘉云忽然有些心疼谢镜清了,要不是祁方隅柔弱又娇气,他怀疑谢镜清早就被祁方隅给吃干抹净了。还好谢镜清的武力值没得说,一般人就算见色起意,真想打他的主意,也打不过他的拳头。 谢镜清看着不远处的单方面群殴,“他会被打死吗?” 许嘉云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估计得看那群人的心情。” 谢镜清又说:“没有人管一管吗?” 许嘉云笑了,“谢哥啊,这里是伪世界,不是现实世界,连我们吃的穿的用的都是NPC提供的,连付钱的步骤都没有,更没有上税一说,又从哪里来的主持公道的机关?” 谢镜清沉默了一会儿,“那我们能管吗?”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的可行性。许嘉云也很感激他在行动之前先询问了自己的意见,但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谢镜清究竟会不会听,因为谢镜清如果真的想做,他敢肯定自己是决定拦不住的。 “最好不要。” 在许嘉云纠结到底应该怎么阻拦谢镜清的时候,祁方隅开口了。 谢镜清问:“为什么?” 祁方隅说:“通过这两道关卡,哥哥应该也看到了,关卡里的有些人为了活命什么都做得出来,我们既然不知道这些人在关卡里都经历了些什么,还是不要随便插手的好。” “对对对!”许嘉云也附和道,“有些时候,那些玩家的手段甚至肮脏得连NPC都看不下去,他们既然在关卡里害了别人,出来就应该要付出代价,不然只会让关卡里的风气变得越来越差。” “没错。”祁方隅说,“到时候不仅要防备死亡条件,还要防备玩家,通关难度就会直线上升了。” 谢镜清被他们说服了,“我明白了。” 话是这么说,许嘉云见他的视线还停留在那群人身上,连忙偷偷朝着祁方隅使眼色,示意他快想想办法转移谢镜清的注意力,不然万一谢镜清一时不忍出了手,他们跟那群人的梁子就结大了。 祁方隅几乎一秒开口道:“嘉云,你刚才说关卡里的NPC会看不惯玩家陷害玩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谢镜清的注意力成功地被吸引回来了。 许嘉云不得不在心里感慨一句,虽然祁方隅时常茶言茶语,但关键的时候真是一次也没有掉过链子,比他靠谱多了,怪不得能在谢镜清面前恃宠而骄。 感慨归感慨,许嘉云也没忘记回答祁方隅,“其实并不是所有关卡里的NPC都是坏人,有些关卡里的NPC也会帮我们的忙。” 祁方隅说:“比如?” 许嘉云说:“比如关卡需要公平竞争的情况下,NPC就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作弊。” 祁方隅默了默。 许嘉云问:“怎么了?” 祁方隅道:“说得很好,下次不要说了。” 许嘉云:“……” 大概是谢镜清看那群人的目光实在太炽热,许嘉云连忙连拖带拽地把他推进了远离纷争的另一家咖啡店,在这个位置,别说是打架了,就是拿着喇叭吵架都听不见半点动静。 几人坐下后,点了几份糕点和饮品,没多久服务员就给他们端了过来,“几位请慢用。” 许嘉云说:“谢谢。” 他把谢镜清和祁方隅点的饮品放到他们面前,又把糕点放到中间,谢镜清和祁方隅都心不在焉。 谢镜清在看窗外,祁方隅在看谢镜清,反正不是想找事做,许嘉云都当作没有看见。 而祁方隅见谢镜清看着窗外,即使对面除了一排观赏花之外什么都没有,他也知道那是之前出现纷争的方向。 “哥哥,”祁方隅唤谢镜清,“你在想什么呢?” 谢镜清回头看他,“在想刚才的那些人。” 许嘉云一整个暴击,没想到谢镜清还挂念着这件事,无奈道:“别想了,谢哥,这真不是一件好事,虽然你的实力特别厉害,但还是别蹚这趟浑水了好不好?” 谢镜清却说:“我不是在想这件事。” 许嘉云压根不相信,“那你在想什么?” 谢镜清说:“我在想,既然被陷害了,为什么他们不能在关卡里就把那个人给揍一顿?” 许嘉云:“……” 谢镜清还问:“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什么不对吗?” 许嘉云欲言又止,止了又欲,“谢哥,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强悍的实力,能够上打NPC下揍玩家的?” 谢镜清疑惑道:“这不是有手就行?” 闻言,活了二十几年的许嘉云,第一次觉得自己长的不是手,而是爪子。 大佬的世界,他是真的不懂。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0-40 第31章 31 零适应持续性暴击。 介于手和爪子的区别实在是太令人感到寒心, 许嘉云一边偷偷难过人类进化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带上他,一边单方面决定要跟不说话则已一说话直击人心脆弱的谢镜清绝交三秒钟。 为什么是三秒钟而不是三分钟呢?是因为谢镜清在第四秒时开了口。 他说:“那些人围在花的旁边干什么?” 许嘉云现在一听到“花”字就想到那些血瘤眼巨鱼眼睛里的肉瘤,顿时恶心得要命,但还是顺着他的手看向窗外。 在距离路边那排观赏花不远的地方, 围着十多个人。这十多个人也不是固定的人, 而是人来人往, 前面的人驻足引来后面的人跟随, 在前面的人离开之后, 后面驻足的人又引来了路过的人跟随,一波接着一波,一波送走一波, 就是这么攒出来的具有流动性的十多个人。 许嘉云喝了口饮料压压恶心的感觉, “哦,他们是在看关卡名称提示栏。” 一提到跟关卡有关的内容, 祁方隅的兴趣就来了,“什么是关卡名称提示栏?” 许嘉云说:“是玩家自己做的,有些人会把自己经历过的关卡名称写上去, 供其他还没经历过的玩家参考。” 谢镜清说:“我们之前为什么不去参考?” 许嘉云舀了一勺糕点, “嗐, 这玩意儿迷惑性太大了, 基本都是看过就算了, 没几个人当真的。” 谢镜清问:“为什么?” 许嘉云一边咀嚼糕点一边说:“在关卡里的时候我就说过, 除了一般的一次性关卡之外, 还有一种关卡是能重复使用的。但是根据我进入关卡到现在的经验来看,这种关卡少到几乎没有, 反而有时候还会因为看过关卡名称提示栏里的内容被误导, 白白浪费自己确认关卡的机会, 特别可惜。” 谢镜清说:“可我觉得还是看看比较好。” “我也这么觉得。”祁方隅说,“参考的东西多多益善。” 许嘉云想了想,也觉得有点道理,毕竟大佬跟他的脑回路不太一样,能够误导他的线索不一定能够误导大佬,所以他几口就咽下了糕点,“那简单,你们等会儿,我去拍张照就回来。” 三分钟后,许嘉云回来了,把手机放到桌上,又开始喝自己的饮料。 谢镜清和祁方隅都没动,看着桌上的手机陷入了沉思。 许嘉云说:“怎么了?你们不是要看吗?我全都拍下来了,字体特别清楚。” 谢镜清和祁方隅还是没动。 许嘉云似乎明白了什么,“你们进入关卡的时候,难道没带手机吗?” 这一次谢镜清和祁方隅有反应了,两人异口同声地道:“没有。” 许嘉云说:“哦,瞧我这记性,差点忘记了,你们是在睡着的时候进入的关卡,怎么可能把手机揣在兜里。不过在伪世界里,就算有手机也没用,它打不了电话也发不了信息,更别说联网了,只能使用一些系统自带的软件,唯一的优势就是不用充电,进入关卡的时候电量是多少,就一直都是多少。” “原来是这样。”祁方隅说,“但这怎么说也是你的手机,还是你来操作比较适合。” 许嘉云埋头吃了两口糕点,“没事,我里面的照片都是以前跟我对象拍的,我来这里以后就给相册上了锁,不用担心会误删。” 祁方隅说:“主要是我们不太方便,还是你来吧。” “不方便?”许嘉云疑惑抬头,“你们怎么不方——” 然后就看见祁方隅一手拿着糕点,一手拿着饮料,正在往嘴里送。 许嘉云正纳闷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吃东西的,一扭头,发现旁边还坐着一个跟祁方隅姿势同步的谢镜清。 两个人,四只手,就没一个有空的。 谢镜清喝了一口饮料,说:“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许嘉云心里觉得奇怪,但这两人极少向他提出要求,虽然提出的这个要求纯粹是没有必要中的没有必要,他还是放下了手里的食物,点亮手机屏幕,“看完了说一声,我再帮你们划下一张。” 谢镜清说:“谢谢。” 祁方隅也凑了过来,跟谢镜清一起查看照片上的内容。 一如许嘉云所说的,关卡名称公示栏上的内容又杂又多,有《哥布林》、《克苏鲁》和《梁上君子》之类比较靠谱的,也有《请听妈妈的话》、《猜猜我是谁》和《代表月亮消灭你》之类莫名其妙的,因为只有一句话,给人带来的帮助不大,但他们还是在许嘉云的滑动下看完了所有的图片。 祁方隅说:“既然是为了供其他玩家参考,为什么没有人交流关卡内的细节?” “因为说不出来,也写不出来。”许嘉云说,“估计是关卡为数不多的保护措施,如果不是像我们一样一起进出同一道关卡的玩家,只能互相沟通关卡名称或者大致的点,但是不允许沟通关卡里面的详细内容。” 祁方隅点点头,放下手里的糕点和饮料,算是明白了。 许嘉云说:“你不吃了?” 祁方隅说:“嗯。” 许嘉云又看向谢镜清手里一口没动的糕点,“你不会也不吃了吧?” 要真是这样,他会严重怀疑这两人在合伙逗自己玩,尽管谢镜清并不像是那种人,但近墨者黑,同化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谢镜清拿着食物向下的动作微顿,又重新送回了嘴边,“要吃的。” 许嘉云这才释怀了些。 他们从咖啡店里出来,已经接近傍晚了,夕阳西下,橙红色的光芒普照大地,在每个人的身上都镀了层淡淡的光。 许嘉云说:“还有两天才会进入关卡,你们想去哪里玩?” 祁方隅看向谢镜清,谢镜清却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关卡名称公示栏上的内容,每天都会增加吗?” 许嘉云想了想,“严格来说,应该是每时每刻都在新增,写不下就会擦掉之前的人写的内容。” 谢镜清说:“我想看看明天会是什么内容。” 这是不想出去玩的意思了。 许嘉云一边答应,一边嘀咕道:“每次跟你们在一起,我就有一种学渣跟着学霸的既视感,没想到就连对于空闲时间的安排跟你们也不一样,这就是成为大佬的必经之路吗?” 祁方隅精准打击:“大概率是你做了也成为不了大佬。” 许嘉云:“……” 谢谢你,耿直侠,嘲讽绝不迟到。 谢镜清说:“你之前是怎么安排的?” 许嘉云说:“就是吃喝玩乐啊,把伪世界给转了个遍。” 祁方隅说:“你花了多久转完?” 许嘉云说:“直到现在也没有转完。” 祁方隅说:“那叫什么‘转了个遍’?” 许嘉云尴尬道:“好吧,是转了不少地方,不是转了个遍,所以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了解到最多的信息。也亏得我当时是自己进来的,不然就以你们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脾气,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摸清规则。” “无所谓。”祁方隅说,“不管是用智力还是武力,我们都能通关。” 一起经历了两道关卡的许嘉云竟无法反驳。 祁方隅已经言归正传道:“伪世界里很大?” “大到几乎没有边。”许嘉云说,“可惜这里没有交通工具,就连最普通的自行车都没有,只能走路,也去不了多远的地方。” 祁方隅说:“有没有人试过徒步?” 许嘉云被这话给问懵了,“徒步?你认真的?” 祁方隅用推测数据告诉了他答案:“从关卡里出来后可以休息一整周,暂且不论季节、道路和体力的问题,排除吃饭、睡觉以及中途休息的时间,每天大概可以走四十到七十公里。考虑到嘉云的腿短,拟定为五十五公里,一周就可以走三百八十五公里,差不多相当于……”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许嘉云很快接道:“贵阳到重庆的距离!” “对。”祁方隅说,“就是贵阳到重庆的距离。” 许嘉云忧喜参半,“距离很长,换成现实世界都直接跨省了,伪世界应该没有这么大,但我们真的能在短期内走那么远吗?”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三次,无论从关卡里出来后,系统把我们随机刷到伪世界的什么地方,我们就从什么地方开始走。”祁方隅说,“这里不是现实世界,不需要考虑金钱问题,季节也不像关卡里那么多变,始终都是夏日,除了未知的道路状况,已经提前为我们省去了不少麻烦。既然没有人徒步过,那我们就做这第一人也无妨。” 许嘉云忽然觉得燃了起来,“说干就干,走!朝着回家的路出发!” 祁方隅和谢镜清却没动。 许嘉云催促他们俩:“走啊。” 祁方隅慢悠悠地喝了口饮料,“这次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走也走不了多久,而且哥哥想看关卡名称公示栏,等到下次从关卡里出来再走也不迟。” 谢镜清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许嘉云的一腔热血被无情地浇灭,想说祁方隅这语气也太理所当然了,好像他们一定会顺利出来一样,要是换成了其他人,肯定会在出现这个想法的时候,立马跟他选择出发,能走多远走多远。但他看了看祁方隅,又看了看谢镜清,忽然觉得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说,自己都反驳不了,更何况他平时就很忌讳说死亡,换到关卡里就更别提了,什么吉祥说什么,面对祁方隅的自信和谢镜清的平静,无形之中也给了他一种莫大的鼓励,仿佛他们真的能够活着走到关卡的尽头一样,顿时感觉下一次进入伪世界也不是那么拿捏不准的事情了。 冷静下来后,他吃着自己的糕点,忽然想到什么,“祁哥。” 祁方隅“嗯?”了一声,不热情,但好歹是没有无视他。 许嘉云说:“你刚刚是不是说我腿短?” 祁方隅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一米九二。” 一米八的许嘉云:“……” 对不起,是我缺乏自知之明了。 谢镜清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开始自报身高,但还是跟着说道:“一米七二。” 许嘉云顿时看向祁方隅,疯狂暗示谢镜清才是最矮的那个。 祁方隅似乎也没想到,略显惊讶地道:“哥哥只有一米七二吗?” 谢镜清说:“是的。” 许嘉云激动地竖起耳朵,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一句公道评价,但他却低估了祁方隅的茶。 在得到谢镜清肯定的回答后,祁方隅就变得笑盈盈的,那双狐狸眼睛都快拉出丝来了,“我都没注意过呢。可能是因为在我的心里,哥哥一直都是身高两米五、腿长一米八、顶天立地又让人觉得心安的男子汉吧,世俗所在乎的那些皮囊已经被我抛之脑后了呢。” 许嘉云:“???” 之前还在攻击我腿短的人到底是谁?这会儿换个主人公就变成世俗所在乎的那些皮囊了?! 累了,毁灭吧。 哦不行,往后的关卡还得继续抱大腿,皮囊不皮囊、世俗不世俗的,大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短腿小许,在线卑微。 之后的两天,谢镜清就像他说的那样,真的在专心看关卡名称公布栏上的内容,甚至选择在关卡名称公布栏附近的店面吃饭、酒店睡觉,就为了方便看到更多的线索。 当然,这次就没有让许嘉云拍照了,谢镜清是自己守在那附近,看着人来人往,在关卡名称公布栏上留下字迹,又被别的人擦掉字迹,然后留下新的字迹。 起初是谢镜清一个人在那里看,后来祁方隅觉得面对许嘉云的脸还不如陪着谢镜清,就变成了他们两个人一起在那里看,再后来许嘉云该吃吃该喝喝,一个人无聊得紧,也跟着他们俩一起守在那里看。 有他们三个人的出现,关卡名称公示栏周围都比平时热闹多了,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些人不是来看祁方隅的,就是来看谢镜清的,小心思一眼就能被看穿。要不是在关卡里不能正常使用手机,绝对不会放过询问祁方隅和谢镜清的联系方式,因此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要怎样搭讪明显是有着固定团队的他们,就是一件值得思考的事情了。 随着汇聚过来看帅哥的人越来越多,在这并不宽敞的道路上就显得过分拥挤了,许嘉云连忙赶在造成堵塞之前把他们两个人带回了酒店,并在回来的路上顺便买了一个望远镜。 “这是给你的。”许嘉云把望远镜放在谢镜清面前,“就算距离这么远,也能清晰的看见关卡名称公示栏上面的名字,不耽误你搜集线索。” 谢镜清拿着望远镜,“只有一个?” 许嘉云震惊了,“一个就够用了啊,你还要几个?” 祁方隅嫌弃道:“扣扣搜搜的,哥哥想要几个?跟我说,我去买。” 谢镜清说:“我用一个就够了,但你怎么办?” 许嘉云“嗐”了一声,“祁哥哪里有在看关卡名称公示栏啊?他明明一直都在——” “嘉云不想再跑一趟,我就跟哥哥共用一个吧。”祁方隅说,“但如果哥哥嫌弃我的话,我也可以自己下去买的。” 许嘉云:“……” 谢镜清可不敢打击祁方隅,不然被打击的人可能就是他自己了,“我不嫌弃。” “哥哥真好。”祁方隅抱着谢镜清,以撒娇之名,行吃豆腐之实,“不过一个望远镜不方便两个人一起看,还是给哥哥吧。” 谢镜清说:“那你呢?” 祁方隅说:“嗯……等哥哥看了,然后再告诉我内容怎么样?” 谢镜清应了。 之后,为了方便谢镜清告诉自己答案,并且自己也能够偶尔通过望远镜看一看关卡名称公示栏,祁方隅直接从谢镜清身后抱住了他,举止亲昵,要说不是小情侣,连许嘉云自己都不信。 真是明目张胆又简单粗暴地告诉了许嘉云,什么叫作“以假乱真”的本事。 呸! 就是个狐狸精! 许嘉云表示自己根本没眼看,并再次庆幸祁方隅不是谢镜清的对手,不然谢镜清的清白恐怕早就岌岌可危。 各种情绪反复交织的七天终于过去,他们又到了进入关卡的时间。 许嘉云深呼吸一口气,每次进入关卡都有一种在赌命的感觉——虽然确实是在赌命,但在有了队友尤其是两个大佬队友之后,他的这种感觉也没有半点轻松,认真地询问两个人:“准备好了吗?” 谢镜清说:“这还需要准备吗?” 许嘉云:“……” 好的呢,新的关卡开启之前也是熟悉的暴击,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放松多了。 他整理好心情,确认抓住了祁方隅的小衣角,便对着窗外道:“进入关卡。” 在一阵天旋地转中,谢镜清忽然道:“有个问题。” 祁方隅问:“什么?” 谢镜清说:“怎么平时我们聊天说起这句话,关卡没有开启?” 许嘉云闭紧了双眼,避免被这阵转来转去的眩晕感给摇吐,嘴上还很称职地回复谢镜清的问题:“可能是系统的识别功能吧,反正只有在我们想要进入关卡的时候,说出这句话才管用,就像确认关卡名称的时候一样,特别智能。” 谢镜清“哦”了一声,之后他们就听不见彼此的声音了。 等到谢镜清知觉恢复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关卡里,并且脑海里响起了一道熟悉的机械音—— 【欢迎玩家谢镜清进入关卡。】 【请根据相关剧情,猜出本轮关卡名称,找到并杀死守关BOSS。】 【全程不计手段,通关即可存活。】 【祝您好运。】 在提示音结束后,谢镜清坐在摇晃不已的货车车厢里,沉默了。 没有一点适应的机会,不仅在初关卡级之后紧接着中级关卡,这一次,他们甚至直接迎来了高级关卡。 而比这更重要的是…… 谢镜清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身边坐着的三个人,默默绷直后背,以最快的速度进入警戒状态。 跟着他一起进入关卡的祁方隅和许嘉云,全都不见了。 第32章 幽灵货车 第一个试验品。 许嘉云曾经说过, 无论是离开关卡还是进入关卡,只要跟身边的人有接触,且总人数不超过四个,就会去到同一个地方。 但现在谢镜清所面临的情况, 显然并不是许嘉云曾经说过的那样。 他乘坐的这辆货车里, 一共有四个人, 除了他之外, 还有一个黑皮的年轻男人、一个快要秃顶的中年男人和一个穿碎花裙子的小姑娘。 谢镜清分不清这些人究竟是玩家还是NPC, 就一致当作NPC来看待,时刻保持警惕,以防掉入对方的陷阱, 触发死亡条件。 好在没多久, 就有人开了口,帮他区分出这些人的属性。 “几位大哥哥……”小姑娘紧张得直冒冷汗, 小声地道,“请问你们是玩家……还是NPC啊?” 黑皮年轻人没说话,倒是快要秃顶的中年男人狠狠松了口气, 显然在此之前也紧绷着神经生怕他们是NPC, 这会儿才敢喘喘气。 秃顶男人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上下打量着小姑娘, 笑道:“小姑娘成年没有?是新人吧?到现在一共通过了几关?这是第一次进入高级关卡吧?” 小姑娘的疑惑没有得到解答, 反而得到了一堆问题, 但这些问话, 倒也从侧面说明了秃顶男人是进入关卡的玩家。 小姑娘也老实,秃顶男人问了, 她就一一都给出回答:“叔叔, 我今年十四岁, 还没有成年。我是最近才进来的人,一共通过了三道关卡。这是我第一次进入高级关卡,请叔叔多多指教。” “指教?”秃顶男人笑道,“这要是初级或者中级关卡,叔叔说不定就答应你了,但这是高级关卡,叔叔可保证不了你的死活,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小姑娘缩了缩肩膀,“高级关卡有这么可怕吗?” 秃顶男人说:“虽然不一定有初级和中级关卡耗费脑力,但是有关关卡名称的线索都特别难找,你肯定也听到系统的那句提示音了,还要杀死守关BOSS,那可是个棘手的玩意儿。” 黑皮年轻人问道:“有多棘手?” 秃顶男人看了看他,“你也是新人?” 黑皮年轻人还没说话,秃顶男人又说:“可惜我对男的没有兴趣,只有女人才配从我这里得到线索。” 黑皮年轻人皱眉道:“她才十四岁。” 秃顶男人呲着一口大黄牙,意味不明地笑道:“十四岁也是个女的。” 黑皮年轻人没有再说话,看样子是觉得非常恶心。 秃顶男人回过头,正要跟小姑娘继续说话,就发现一旁长得清冷漂亮的黑发男人在看自己,登时不耐烦地道:“看什么看?” 谢镜清不知道秃顶男人为什么反应这么激动,但还是如秃顶男人所愿收回了视线。只是他听不懂黑皮年轻人跟秃顶男人最后那几句关于年龄的对话,也不明白黑皮年轻人在反感些什么,就忍不住想:要是祁方隅在的话,他就能问一问答案是什么了。 幸而在简单的对话过后,他们确认了对方都是玩家而不是NPC。 秃顶男人俨然一副首领的姿态,“看来这次的高级关卡就我们几个人了,方便日后沟通,先互相了解了解吧。” 谢镜清却说:“不是只有我们几个人。” 秃顶男人看向他,“那还有谁?” 谢镜清想说还有他的同伴,但其实他自己也拿不准,祁方隅和许嘉云究竟在不在这道关卡里。 秃顶男人见他没说话,就当他是在故意吸引注意力,没有给他表现的机会,继续自我介绍道:“我呢,姓刘,是搞保险的,小妹妹叫我哥哥就行。” “哥哥好。”小姑娘乖乖巧巧地说,“我叫赤小豆,在读初中三年级。” 刘哥说:“赤小豆?拿食物当名字,这贱名好养活啊。” 赤小豆笑道:“我妈妈也是这么说的。” 黑皮年轻人看起来不是很想说话,但碍于这次的关卡人数太少,被独立并不是一件好事,他还是简单地介绍道:“我姓元,单名一个源字,是送外卖的。” 刘哥“嗤”了一声,在元源变脸之前,转向了谢镜清,“你呢?叫个什么名字?” 他一凑近,嘴巴里的那股怪味就飘了过来,谢镜清微微蹙眉,言简意赅道:“谢镜清。” 刘哥说:“什么职业?” 谢镜清的目光看向窗外,在高速公路上,沿途的风景美如水墨画,他们却只能走马观花。 在刘哥不满谢镜清傲慢态度的时候,谢镜清作出了回答:“守山人。” 刘哥“啊?”了一声,“什么东西?” 谢镜清说:“职业。” 堪称惜字如金。 刘哥现场翻了个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给人扫墓的呢,脸色这么臭。” 这话着实是有点难听了,元源以为谢镜清会回骂几句,但没想到谢镜清竟然摸了摸自己的脸,看样子是真的在想自己的表情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元源翻了个白眼,心说看样子,这次进入关卡的玩家就没一个正常的,他还是勉强合合群,别找像谢镜清这样一看脑子就不怎么好使的当同伴,单独成立小分队的危险系数只怕会更高。 赤小豆却说:“谢哥哥长得这么白净,跟我在电视上见过的守山人完全不一样,原来那些演出来的都是骗人的啊。” 刘哥说:“谁知道骗人的是电视还是他。” 谢镜清没有说话,所幸刘哥也没有再深入追究。 谢镜清以为到自己这里,自我介绍就结束了,但没想到刘哥的身子往前一探,说:“前面开车的,你叫——”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立刻往后紧贴自己的座位,低声骂了句脏话,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赤小豆问:“刘哥,你怎么啦?” 刘哥估计是被吓坏了,看也没看问话的人是谁,白着脸说:“自个儿没长眼睛?去看啊!还等着谁给你送线索呢?” 赤小豆被吼这一句,又缩回了角落里,小声说:“我不敢呀……” 元源看了一眼刘哥,要不是因为自己也坐在这辆货车里,他是不会去在乎刘哥看到了什么的,但偏偏他们作为玩家都躲不过,如果看见的是线索就算了,要是其他的东西,就算再怎么不想去看,为了自己着想,他也得去看一眼才能安心。 他纠结完了,一咬牙,正要往前探出身子,旁边的黑发帅哥已经看完坐回来了,而且面色平静,不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他记得这个人刚才说过自己的名字,于是打招呼道:“你叫……谢镜清?对吧?” 谢镜清看向他,明明没有说话,但面无表情的眉宇间就是给人一种“有话直说”的冰冷态度。 元源也没有废话,单刀直入地道:“你在前面看见什么了,能跟我说说吗?” 谢镜清说:“什么也没看见。” 旁边的刘哥还没缓过劲儿来,元源对于谢镜清回答的真实性存疑,“别是骗我的吧?” 谢镜清说:“不信可以自己看。” 元源:“……” 他要是敢自己看,还来问谢镜清干什么? 憋着没办法,元源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凑上去。尽管前面已经有刘哥和谢镜清做示范了,证明这件事跟死亡条件的触发没有关系,但他还是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建设,才把禁闭着的双眼缓慢睁开。 在看清前方座位的瞬间,霎时瞳仁猛缩! 下一秒,谢镜清就看见元源也煞白着一张脸坐回座位上。 谢镜清说:“有东西吗?” 元源的嘴唇颤抖着,在一阵不受控制的颤音中回答道:“没……没有。” 谢镜清还以为只有自己看见的不一样,听到这个回答,正想放松些,就听元源继续道:“可那是司机的位置,如果真的没有人……货车为什么一直在正常行驶中?!”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所乘坐的这辆货车刚好稳稳地转了个弯。 没有人,车却在动,这才是真正令他们感到恐惧的事情。 谢镜清想了想,“可那确实没有人,缺少了司机,是要我们补上的意思?” “你疯了吗?!”刘哥骂道,“谁知道坐上去会不会死?你想死你去,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谢镜清说:“我不会开。” 刘哥呸道:“那你说个屁!” 谢镜清微微皱眉,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刘哥还在吐槽,“而且人上去了,万一遇见分岔路口怎么办?选左还是选右?你知道关卡想要把我们带去哪里吗?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瞎开,真是活腻歪了。” 谢镜清说:“让空气开车就不是活腻歪了?” 他这话要是挑衅还好,偏偏语气诚恳得就像是在询问对方这句话的真实性,把刘哥给噎得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赤小豆犹犹豫豫地道:“我觉得,谢哥哥说的应该是对的。” “我也觉得。”元源抹了一把脸,恢复些许知觉,“目前为止我们都没有遇见过分岔路口,这应该就是一条通往目的地的直路。退一步来说,就算是遇见了,我们也可以投票决定左右,但如果我们任由货车无人驾驶,如果货车失控,最后遭殃的就是我们,还不如自己把掌控权握在手里,毕竟这里可是高速公路。” 刘哥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因为他也很清楚,一旦出事,那这车上的四个人是一个也逃不掉的。 只不过,谁来当第一个试验品,这就是个问题了。 第33章 33 貌合神离的小团队。 刘哥把他们几个人都看了一遍, 最后定格在谢镜清身上,“既然是你提议的,那就你上吧。” 谢镜清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开。” 刘哥怀疑的视线仿佛要将他给穿透,“真的假的?” 谢镜清说:“真的。” 货车和普通轿车不一样, 驾照考试的内容也不相同, 如果不是从事过相关职业的人, 确实是驾驭不住货车的。 而且这是在高速公路上, 那可不能开玩笑, 谢镜清如果真的不会开,简直比让鬼来开更加吓人,都不用等关卡里的NPC想办法弄死他们, 他们就已经先献祭给谢镜清的雏鸟车技了。 刘哥只能不甘地放过谢镜清, 视线落在赤小豆这个初中生的身上,不到一秒又移到元源身上, 像是摆烂一样,“如果你也不会开,那我们就一起等死吧。” 元源的脸色很不好看, 因为他是会开的, 但他也不想做第一个试验者。 元源说:“领头的人不是你吗?” 刘哥立马道:“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子啊!领头算个什么, 它能有活命重要吗?你要是想领头, 那我就让给你, 反正我会开货车, 但我绝对不会第一个开。” 连占便宜都占得这么咄咄逼人的, 元源还是第一次见。 元源虽然不满,但他蛮横不过刘哥, 更重要的是, 他可不想死在这里, 所以还是他作出了妥协,不过并不是完全妥协,“十分钟轮一次,能行我就上,不行就一起等死。” 刘哥震惊道:“十分钟?!你小子行不行啊。” 元源不吃他这套,“你行你上,十秒钟我都没有意见。” 刘哥噎了噎,最后一拍板,“行!十分钟就十分钟!” 元源这才从后座挤上前,深呼吸一口气,坐上了驾驶位。 车辆继续前行,没有半点颠簸,也没有丝毫停顿,仿佛一开始就是元源在开车,并没有中途换过任何人。 赤小豆探头看过来,见元源满头大汗,关心道:“元哥哥,你没事吧?” 元源擦了擦手上的冷汗,“我没事。” 刘哥也跟着问道:“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元源说:“除了车不是我在开之外,什么不良反应都没有。” 所有人:“……” “车不是你在开?!”刘哥震惊道,“那这是谁在开?!” “我不知道。”元源显得有些焦虑,“但我转动不了方向盘,也没有办法踩刹车或者加油,这车一直在以匀速行驶,就好像设定过一样——呃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惨叫,连同车身的剧烈摆动一起传来,元源急忙一脚刹车,轮胎一阵“刺啦——”摩擦,他不敢停车,又连忙松开刹车踩油门,握紧方向盘控制住方向。 一系列操作在几秒钟之内完成,元源在汗流浃背的同时也松了口气,“车子突然失控了,你们没事吧?” 他从后视镜瞥了一眼,车内的几人已经摔得东倒西歪,只有谢镜清及时拉住手环才幸免于难。 刘哥松开怀里紧抱的赤小豆,手心若有若无地略过肩带的位置,“小妹妹,下次坐稳一点,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哥哥我占你便宜呢。” 赤小豆的脸红红的,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双手捂着胸前,憋着没有吭声。 谢镜清忽然开口道:“需要我帮忙吗?” 赤小豆愣了下,直到谢镜清难得地重复了一遍问话,她才知道谢镜清是在问自己,又是尴尬又是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是我自己没有坐稳,不怪刘哥。” 谢镜清却看得清楚,原本受到惯性影响,赤小豆是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摔过来的,刘哥却伸手一把将人抱进怀里乱摸,这会儿还贼喊捉贼。可为什么赤小豆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谢镜清想不明白明明是受害人的赤小豆究竟做错了什么,但既然赤小豆说不需要帮忙,他也就没有再多说。 刘哥瞪了他一眼,“少多管闲事。” 谢镜清又恢复了之前的沉默不语。 在这之前,赤小豆一直以为是因为谢镜清怂,现在却莫名有了一种是因为谢镜清根本没有把刘哥放在眼里的错觉。 可是赤小豆也明白,就谢镜清那清瘦的小身板,对上大腹便便的刘哥,说要帮她的时候不可能会那么底气十足,所以谢镜清没有把刘哥放在眼里的这件事,只可能是赤小豆错觉。 元源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刘哥问道:“什么好消息?” 元源说:“货车的驾驶权回到我手上了。” 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控,就是元源得到主权时没能控制住。 刘哥摸了摸下巴,说:“原来是这样。” 赤小豆问道:“这话什么意思啊,刘哥哥?” 刘哥说:“从我们进入关卡到现在,一共过去了十分钟,也就是说,这是关卡给我们的反应时间,如果我们在十分钟内没有人坐上驾驶位,在货车失控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会触发死亡条件。” 元源后背发凉,“还好谢镜清提出了让我们自己来开货车的建议,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赤小豆的眼里充满了崇拜和不好意思,“刘哥哥好厉害呀,连我们进入关卡以后到现在的时间都知道,不像我,什么也没看出来,胆子又小,还不会开货车。” 刘哥摸摸她的脑袋,刚要说什么,就听一道清冷的声音说:“是半个小时。” 刘哥回头看向谢镜清,“你说什么?” 谢镜清说:“从进入关卡到现在,一共过去了半个小时。” 前排开车的元源也说:“虽然不清楚到底有多久,但是加上我们聊天的时间,肯定是不止十分钟的。” 赤小豆疑惑道:“是吗?” 刘哥面子上过不去,指着谢镜清和元源说:“你们俩是什么时候进入关卡的?都通过了几关?到底经历过高级关卡吗?” 谢镜清说:“正在经历。” 刘哥“呸”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原来就是一个杠精!在现实世界里做的其实不是守山人,而是健身教练吧?抬杠这么厉害。” 元源看不惯他的态度,没好气地说:“我经历过两次高级关卡,你呢?” “三次!”刘哥的声音都高了几个调,“怪不得我看你们两个一副不专业的样子,原来都是新手村的。最近总有那么些个人啊,以为自己侥幸通过几道关卡就能傲视群雄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那点资历根本就不够看的!” 元源咬了咬牙,看那样子,如果不是因为正在开货车需要专心致志,一定会跟刘哥好好理论几句。 偏偏谢镜清还一副疑惑的模样,仿佛在思考刘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让元源都忍不住崩溃这次他遇见的到底都是些什么样的奇葩玩家,结果没等他想好怎样语言输出,就听谢镜清说:“其实你的资历也不是那么不够看。” 元源愣了下,刘哥也愣了下,但很快元源就爆发出响亮的笑声,连带车身都跟着晃了晃。 原来不是听不懂,而是在思考怎样才能用最气人的方法进行回击,他差点就误会了他的队友。 刘哥气得脖子都红了,指着谢镜清“你”了半天,都“你”不出一句话来。 其实谢静清只是针对他说的话,对在场的玩家进行了逐一排除,最后锁定了刘哥自己,所以才会有那么一丝的疑惑,不明白刘哥为什么突然开始自己骂自己。但既然都已经开始自己骂自己了,就证明刘哥已经意识到错误,对于意识到错误的人,谢静清都是非常宽容的,所以就算他再怎么不会说话,也会硬挤出一句稍微显得体面的话来安慰对方。 虽然他好像并没有安慰到刘哥,反而还让刘哥越来越生气了,不过元源笑了,赤小豆也笑了,开心的人占了大多数,那么他说的话应该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后面的路,刘哥基本没有说话,元源也乐得清净,两个人每十分钟就换一次,也安稳的没有触发死亡条件。赤小豆全程缩在角落里,存在感并不强,谢静清也还是刚进入关卡时的那副样子,望着窗外的山水在发呆,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赤小豆忍不住说:“谢哥哥,你好像真的很喜欢山林啊?” 谢镜清回过神,淡淡地“嗯”了一声。 “山林好像和谢哥哥一样安静呢,怪不得谢哥哥会喜欢。”赤小豆说,“不过谢哥哥作为守林人,在山上的日子应该很无聊吧?都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谢镜清顿了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又或许是什么也没有想到,只是凭借着毫无依据的直觉说:“有只狐狸陪着,也不是那么无聊。” 赤小豆惊喜道:“原来山里真的有狐狸啊?我只在书里看到过。谢哥哥,它们长得漂不漂亮啊?” 谢镜清的脑海里莫名闪过祁方隅那双颜色很淡的眼睛,妖冶的五官简直像极了勾人的狐狸,“漂亮。” “能让谢哥哥都说漂亮,那肯定是很漂亮了。”赤小豆说,“真羡慕啊,我也想做只漂亮的狐狸,这样就能有很多人喜欢啦。” 谢镜清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刘哥比他反应更快,夸道:“你这样就已经很好看了,又不是只有狐狸才招人喜欢,小萝莉也有受众群体。” 赤小豆歪着头,“什么受众群体啊?” 谢镜清也有同样的疑惑。 刘哥张嘴要说话,前排的喇叭声骤然响起,吓了他们一跳。 刘哥骂了一声,“姓元的,你到底会不会开车!” 元源说:“正常的车是会开的,不正常的不会乱开,而且建议你也别开。虽然我没有他们两个那么单纯,但是也没有你那么龌龊,听着心里真恶心。” 刘哥啐道:“你是不是有病?我口嗨两句怎么了,又没碰她,就你清高!” “清不清高不知道,反正肯定是不利于我们团结的。”元源说,“你应该也很清楚,在关卡里面,活命最重要,就算贪图享乐,也要看有没有那个命。” 刘哥又骂了一句“有病”。 元源仿佛没有听见,“十分钟到了,该换你了。” 刘哥嘴里骂骂咧咧的,但还是起身向前,跟元源换了位置。 开车的话题就此结束,一旁坐着的谢镜清和赤小豆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处于一种完全听不懂他们到底在吵什么,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的茫然状态。 谢镜清也愈发想念起,有祁方隅在身边,不用听别人打哑谜的日子。 第34章 34 “他死了。” 和许嘉云说过的一样, 关卡不会给他们布置死局,这一条高速公路在行驶了几个小时后,依旧是一条直直的道路,没有一处分叉, 也没有其他车辆, 安静又安全, 却给了他们一种尤其不安的感觉, 仿佛暴风雨即将降临之前的宁静, 而他们除了提高警惕别无办法。 长时间没有出事,他们原本定下的十分钟一次更换,也变成了一个小时一次更换, 为了方便更换, 刘哥和元源都坐到了前方,后方就剩下谢镜清和赤小豆。话不投机半句多, 为了避免本来就不坚固的临时队友情直接变成内乱,他们都闭上了嘴不再交谈,除了开车的人, 剩下的人不是在看风景就是在闭目休息, 连一只飞鸟也看不见的天空, 让他们难以抑制地产生了一种天地之间就剩下了他们的可怖错觉。 “那个……” 元源一开口, 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正在开车的刘哥下意识说道:“前路很平坦, 没有分岔路口, 我也没有什么问题。” 之前他们也因为太过无聊而找过话题,无非就是问问路况和人体状态之类的, 开车的人都形成了主动汇报的条件反射。 元源“哦”了一声, “我不是想说这个。” 刘哥立马警惕起来, 瞥向后视镜,“难道是你发现了什么?” 靠着椅背睡觉的赤小豆也睁开了眼,就连谢镜清都收回了看着窗外的目光。 “也不是。”元源说,“我只是突然想到,有没有一种可能,关卡现在让我们做的事情,就是在告诉我们关卡名称?” 刘哥显然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关卡名称?” 谢镜清问得耿直:“什么关卡名称?” 元源尴尬道:“我也不知道。但我们已经开了这么久,都没有出现新的线索,我总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 谢镜清想起自己在前几道关卡里的操作,“你想打破规则?” 现有的线索非常少,仅仅知道货车、没有分叉口的高速公路以及最开始的无人驾驶,而他们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停过车,始终保持着行驶的状态,如果想要打破规则,最简单也最粗暴的方式就是停车,中止驾驶。 元源还没说话,刘哥先开口了:“高级关卡可不是开玩笑的,要停车也行,待会儿就换岗了,到时候你自己停,别想拿我当试验品。” 元源说:“我就是提个思路,大家想一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不是什么试验品不试验品的,难道获益是谁一个人获益吗?更何况,你们也不想要一直待在车上吧?先不说人有三急,光是吃什么都是个问题不是吗?” 他说完,最给力的就是赤小豆,肚子“咕咕咕”地叫,看样子是饿得不轻。 赤小豆小脸泛红,“不好意思,我进关卡的时候没来得及吃东西。” 刘哥说:“我还是那句话,谁想打破规则,谁就自己来。” 元源似乎有些无语,“都说了不是让你打破规则,是在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现在是赤小豆饿了,下次可能是我饿了,也有可能是谢镜清饿了,但是你能保证你不饿吗?你又能撑多久?” 刘哥实际上早就饿了,但他就是不说话,也不加入讨论,摆明了不想在自己驾驶期间跟元源进行任何沟通,以防被元源套路成功。 现有的玩家里,赤小豆就不用说了,初次经历高级关卡的谢镜清也没有经验,能提供帮助的就只有经历了三次高级关卡的刘哥,如果刘哥持续拒绝配合,元源一个人也很难找到离开关卡的突破点。 虽然元源也能理解刘哥的抗拒,毕竟这次的关卡跟之前不一样,他们四个人,一辆货车,会开车的就他们俩,停车这件事,不是元源来做,就是刘哥来做,也只能是他们来做。 在关卡里,人都是自私的,替代刹车这种事,即使存在危险,也仍旧具有可行性,但谢镜清和赤小豆不可能傻到拿自己的命去当试验品,就像刘哥和元源自己一样,要不是结果只能二选一,完全逃不掉,他甚至不会去跟刘哥掰扯这么多。 就在气氛持续僵化的时候,谢镜清忽然说:“我有一个问题。”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谢镜清说:“后面装的是什么?” 元源问:“什么后面?” 谢镜清指了指座椅的位置,“这个后面。” 元源纳闷道:“这就是个皮套,后面能装什——”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忽然意识到谢镜清想说的,是座椅后面的后斗位置。 他们都知道自己乘坐的是一辆行驶在路上的货车,却忘记了货车本身是用来装载货物的。那么,他们所在的这辆货车的后斗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呢? 刘哥嘲讽道:“什么通过两次高级关卡的老头,还不如新人有用呢。” 元源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一般见识,“不能停车,要怎么在正常行驶过程中进入后斗里面也是个问题。” 为了避免与关卡的初衷相悖,他们始终保持着最开始被空气控制时的车速,按照100km/h的速度行驶,不敢降下来,也不敢升上去,所以—— 赤小豆的惊呼声陡然传来,元源急忙回头,“发生什么事情了?” 赤小豆指着车顶,“谢……谢哥哥翻上去了。” 元源一抬头,也是一愣,就连忙里抽空瞥一眼的刘哥都是“卧槽!”出口。 谢镜清单手抓住车窗上沿,半蹲在车顶降低重心,平静地说:“这也算问题吗?” 元源:“……” 有被冒犯到,但是心情非常开心。 万万没有想到谢镜清身手竟然这么好的他们又惊又喜,赤小豆两眼放光道:“谢哥哥好厉害呀!” 刘哥虽然羡慕,嘴上还是“哼”道:“有这能力也不早点说,真会臭显摆。” 元源最关心跟关卡相关的问题,“别管那些了,你快看看后斗里面都有些什么。” 谢镜清看向后斗,说:“很多纸盒子。” 刘哥激动道:“快拆开一盒看看,也许线索就在里面!” 元源似乎想说什么,又止住了话头。 谢镜清应了一声,从车厢的车顶跳进了后斗。明明是一百多斤的成年男人,动作却轻巧得就像猫儿一样,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他们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谢镜清说话,正要问他在干什么,就见一个灰色的什么东西从副驾驶的窗户外面突然冲了进来。 元源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想把那东西给推出去,就听见谢镜清的声音同时在头顶响起:“盒子里装的是这个。” 元源才发现那灰色的东西原来是纸盒子,在心里暗骂谢镜清不厚道,刚要接过盒子,刘哥就说:“时间到了,该换你了。” 元源“啧”了一声,想说他就不能再多等一下,让自己看一眼线索吗?但他知道刘哥这人过分计较,还是把纸箱子放在脚边,跟刘哥对换了位置。 线索到了刘哥手里,刘哥看了一眼,确认谢镜清已经打开过箱子了,人还好好地在车顶上蹲着,并没有触发死亡条件,也就没有客气,顺着谢镜清开箱的痕迹,似乎想把盒子里的东西倒在地上,担心是易碎品,又好好地放在腿上打开了纸箱。 里面是十几盒自热米饭、自热小火锅以及其他可以自热的快餐。 刘哥长长地“哦——”了一声。 赤小豆坐在后面,看不见纸盒里的东西,急急问道:“怎么了?刘哥哥,里面装的是什么啊?” “自热米饭。”刘哥满不在乎地拿了一盒递给赤小豆,“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后斗里面应该还有吃这些食物必不可少的矿泉水。” 谢镜清是个实践派,“我去找找。” 他说完,就再次从车顶跳进了后斗。 赤小豆拿着自热米饭,还很好奇刘哥是怎么得出这番言论的,“刘哥哥,为什么你会知道后斗里面都有什么啊?” “因为关卡绝对不会无故让我们挨饿。”刘哥胸有成竹地说,“不管以什么方式送过来,食物肯定是会给我们提供的,我经历过的十多道关卡都能作为证据。” 末了,又添一句:“小元如果不是伪装老人的新人,应该也知道这一点才对。” 元源说:“我没说我不知道。” 赤小豆看着手里的自热米饭,似乎有些犹豫,但又不好意思说:“这个……真的可以吃吗?” “你不信哥?”刘哥浓厚的眉毛动了动,“没事,哥这就吃给你看。” 紧接着,他就放下了装着自热食物的纸箱,从前座钻到了后座。 元源又是无语又是无奈地“呵”了一声,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尽头的地方……好像有条分岔路口?” 刘哥想也没想就怼了一句:“尽头那边都能看见,你这怕不是千里眼。” 元源想反驳一句,但这话他们之前实在说过太多遍了,都是因为高度紧张造成的错觉,十次里面十次都是错的,不仅浪费所有人的精力,还特别容易造成狼来了的效应,而且他自己其实也不确定是不是又是看错了,就没有再说,继续开着货车。 刘哥也没有心思跟他说这些没用的,紧紧挨着赤小豆坐下,亲切地说:“来,把自热米饭给哥哥。” 他似乎想伪装成一个温柔阳光的邻家哥哥,奈何颜值不允许,怎么看怎么像个即将拐卖懵懂女孩的猥琐大叔。 赤小豆涉世未深,也很天真,把自热米饭递给了刘哥,却见刘哥把自热米饭放在了她穿着碎花裙子的腿上,脸上的疑惑更重了,“刘哥哥要做什么啊?” “当然是吃给你看,这不是隔得远了怕你看不清楚吗?”刘哥一副顺理成章的样子靠在她肩上,边拆封边说道,“其实很简单的,只要把外面的塑料包装撕开,然后打开盖子,就能——” 他忽然顿了下。 赤小豆等了两秒,也没等到他继续,正想问他之后的程序是什么,头顶就再次传来了谢镜清的声音。 谢镜清实践归来,告诉他们答案:“盒子全打开了,但是里面没有水。” 刘哥的猜测是错的。 当最后一个音落下,刘哥忽然前倾靠在赤小豆身上,赤小豆下意识护胸,刘哥因此失去支撑点,随着赤小豆后退的动作滑倒在地,额头与车内铁皮相撞,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人却没有出声。 “……刘哥哥?”赤小豆不知道刘哥这是怎么了,犹豫着伸手碰了碰他的肩膀,“刘哥哥,你——” 下一秒,赤小豆的尖叫声贯穿了谢镜清和元源的耳膜! 元源差点踩下刹车,谢镜清瞬间跳进车内,询问赤小豆:“怎么了?” 赤小豆蹬着脚不断后退,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他他他……他……他……” 谢镜清直接放弃沟通,弯腰凑近刘哥。 刹那间,一张七窍流血的脸庞正对上谢镜清的视线! 刘哥那双暴突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仿佛随时都会突然爬起来,谢镜清却没有一丝害怕,十分淡定地伸手去探刘哥的脖颈,然后以同样淡定的语气说:“他死了。” 没有任何预兆,刘哥就献出了进入这道关卡后的第一条鲜活生命。 元源和赤小豆目露恐惧,然而比这更令他们陷入绝望的是,元源在快要驶入先前看见的尽头时,发现那里竟然真的有一条分叉路,并不是他的错觉! “继续直行?”元源咽了口口水,强行让自己先镇定下来,“还是……驶入右侧车道?” 现在,该轮到他们来投票选择下一步了。 第35章 35 “我好想你啊。” 刘哥的死亡还没有弄清楚, 突然出现的分岔路口就要让他们尽快作出选择,谢镜清第一次见识到高级关卡在折磨人这方面的能耐,完全不是初级和中级关卡可以比拟的。 虽然被折磨的都是别人,他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往右。” 元源问:“为什么?” 谢镜清说:“新路的出现不会毫无理由。” “……”元源说, “有没有一种可能, 想要我们死也是一种理由?而且还非常的理不直气也壮。” 谢镜清却盯着他看了很久。 元源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了?” 谢镜清说:“你说话的方式, 很像一个人。” 元源说:“像谁?” 谢镜清说:“我的队友。” “队友?”元源意外道, “你这性格,我还以为是独行侠,没想到居然有队友?不过既然有队友, 你怎么一个人进来, 你的队友呢?” “我也不知道。”谢镜清看向前方,“比起这个, 马上就要到分叉口了。” 元源:“……” 还记得这茬呢。 眼见糊弄不过去,想要默认直行的元源也没有办法,“赤小豆, 你选左还是选右?” 赤小豆缩在角落里, 似乎很害怕刘哥的尸体, 但还是努力坚强不给他们增加麻烦, 听到元源的话, 看了看元源, 又看了看谢镜清, 然后小声地说:“我觉得谢哥哥说的应该是对的。” 这是要选择驶入右侧新出现的道路了。 元源叹了口气,试图提醒他们:“如果向右的选择错了, 这辆车上就没有第二个会开货车的人了。” 赤小豆无措地看向谢镜清。 谢镜清却没有一丝可能陷入僵局的犹豫, “在最后的结果出来之前, 对错比例都是对半分,之前安全的道路不一定还是安全的,新的岔路也不一定代表危险。” 元源舔了舔干涩的唇,“好吧,那就听你们的。” 他握紧了方向盘,在岔路口即将出现时,深呼吸一口气,猛然转入右边的岔路! 或许是因为太紧张,他下意识闭紧双眼以防死亡的疼痛感过于明显,却在两秒后听见赤小豆说:“那个……元哥哥,我们好像要撞到栏杆上了。” 元源瞬间睁眼,栏杆已经近在眼前,他立刻左打方向盘稳住车身,继续朝着右边的岔路驶进去。 谢镜清说:“看来是选对了。” 赤小豆欢呼道:“谢哥哥真厉害!” 元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后怕道:“幸好选对了。” 不然就以这道关卡的死亡速度,他恐怕连说出遗言的时间都没有。 他们又往前面开了一会儿,大概五六分钟的样子,一个高速公路服务区出现在不远处。 元源一眼看见挂着牌匾的加油站和小卖部,“原来给我们休息的地方在这里。” 赤小豆说:“我们要在这停车吗?” 元源说:“按照正常思维来看,这里就是能停车的。” 赤小豆说:“可是我们在关卡里面,会不会有陷阱啊?” 元源说:“谢镜清之前说得对,在最后的结果出来之前,对错比例都是对半分,我们总不能永远这么开下去。” 元源的精力有限,尤其是在刘哥死亡之后,他一个人就要负责全程,如果在高速公路上不能休息,在高速公路服务区里也不能休息,那就算是现在不死,他也迟早会成为下一个死亡的人。 最后货车在空无一人的加油站里停下,元源等了一分钟,确定没有触发死亡条件,才从车上下来,又去帮助因为身高太矮所以下车艰难的赤小豆。 谢镜清从另一边打开车门,顺便把刘哥的尸体拖了下去,“他怎么办?” 元源看了眼刘哥,“就放这吧。他已经出不去这道关卡了,继续带着,除了碍手碍脚没有任何意义。” 谢镜清就松开了刘哥的尸体。 元源看了看货车的剩余油量,“我得加个油,需要耽误几分钟,你们先去小卖部里拿点吃的吧。” 赤小豆很快说:“哥哥开了这么久的车,肯定很累了,还是一起去吧,我们等你。” 作为唯一的司机,确实很累的元源也没客气,加油站里没有人,他就自己给货车加了油,才和谢镜清他们去往小卖部。 小卖部里面也没有人,食物和水的种类都非常多,甚至还有靠枕、睡袋、毛毯等用品出售,不过他们已经开了一天的车,此时都是又干又渴,第一时间先撕开了几袋面包牛奶补充能量。 赤小豆咬了满满一大口豆沙面包,口齿不清地说:“我从来不知道,面包原来是这么好吃的食物。” 元源已经几口吃完一个面包,又咬开了一袋牛奶,“人在饥饿的时候,果然吃什么都好吃。” 谢镜清撕开一包蓝莓味夹心面包,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没有说话。 当元源吃下第四个面包时,谢镜清还在吃那个蓝莓味夹心面包,他正想吐槽谢镜清吃饭怎么这么慢吞吞的,就见谢镜清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加油站里刘哥的尸体上。 元源说:“你在想什么?” 谢镜清说:“刘哥的死亡原因。” 这话一出,元源和赤小豆吃面包的速度都顿了一下。 分岔路口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既然选择新道路是正确的,他们就必须弄明白刘哥的死亡原因,才能避免自己也触发条件。 元源问赤小豆:“当时的细节你还记得吗?” 赤小豆似乎并不想要回想这么恐怖的事情,但还是鼓着小脸想了好一会儿,然后说:“刘哥哥出事的时候,在教我怎么吃自热米饭。” 元源自然也看见了,“我的意思是,更详细的细节。” 赤小豆摇摇头,“事情太突然了,我也不记得了。” 谢镜清又咬了一口蓝莓味夹心面包,“他撕开自热米饭了?” 赤小豆说:“撕开了。” 谢镜清说:“会不会是因为车上的食物,不是给我们吃的?” 这要是在分岔路口出现之前,元源估计就反驳回去了,因为刘哥和他一样,都知道关卡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让他们挨饿,但是小卖部的存在就已经足够证明,他们的食物来源并不在货车上。 元源皱眉道:“可以开箱,却不可以吃?” 谢镜清说:“不行吗?” 元源说:“不是不行,只是以我进入关卡以来的经验,包括刘哥的经验估计也一样,这种情况在关卡里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 谢镜清经历的关卡太少了,听到元源这么说,也不知道另一个可能性是什么了。 赤小豆似乎想到什么,像个学生一样,举起手来,“我好像知道是什么了。” 元源和谢镜清都看向了她,她也没有卖关子,很直接地说道:“有没有可能,我们其实是送货的人?” “有可能。”元源恍然大悟,“能拆开验货,但是不能碰货,这不就是送货的人?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赤小豆你也太聪明了!” 赤小豆不好意思地道:“我也是因为妈妈是送货员,所以才想起来的。” 元源啐了句脏话,“不过这次的关卡也太阴了,居然把食物供给延后到天黑,还把货物设置成食物,这不是在故意误导我们吗?” 然而他们无法跟关卡对话,也只能大骂几句泄泄愤了。 突然,小卖部外面传来了车辆的声响,“轰隆隆”的,动静特别大。 几人对视一眼,第一反应都是货车,而在这个除了他们之外空荡荡的服务区里,只有他们开来的那辆货车。 “糟了!”元源立刻操起扫帚就往外跑,“快别吃了,肯定是有人在偷车!” 谢镜清和赤小豆也放下了食物,跟着他冲了出去。 他们刚跑到加油站的位置,就看见在他们的货车旁边,又停了一辆货车。 那辆货车附近站着四个男人,其中左手骨折的男人在给货车加油,还有两个鼻青脸肿的男人在观察他们的货车,最后一个男人的脚边就是刘哥的尸体,他的身高尤其出众,整个人慵懒地背靠着货车车身,修长笔直的双腿随意地搭在一旁,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地面,像是无聊至极,又像是在烦躁些什么。 即使那双狐狸眼恹恹地耷拉着,谢镜清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个人就是祁方隅。 谢镜清张了张嘴,似乎想叫他的名字,祁方隅却毫无预兆地看了过来,正对上他的视线。 以往温柔似水的目光冰凉刺骨,凌厉间带着股强烈的杀气,仿佛目光所及都是碍事的脏东西,以致于没有半点防备的谢镜清狠狠瑟缩了一下,连带朝着祁方隅靠近的脚步都滞住了。 祁方隅也顿了下,“……哥哥?” 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骤然消失,祁方隅立刻朝着谢镜清狂奔而来! 元源却连连后退好几步,“这个人……好像有点不对劲?” 确实不对劲。 就在祁方隅有动作后,原本做着各自分工的那三个男人,全都停下了手头上的事情,紧张而又畏缩地站在原地偷看他们,视线里有悲哀,有不忍,甚至还有欲言又止的无可奈何。 赤小豆已经躲到了元源身后,还不忘提醒谢镜清:“谢哥哥,你小心啊!” 谢镜清站在原地没动,目光一直停留在祁方隅身上,似乎在确认什么。直到距离不断拉进,他在祁方隅脸上看到的,始终都是以往那道熟悉的温柔目光,才松开了握紧的拳头,任由祁方隅把自己结结实实地抱入怀中,还撞了个踉跄才勉强站稳。 “哥哥!”祁方隅蹭了蹭谢镜清的脖子,就像个好久没有见到家长的小孩,可怜又委屈地撒着娇,“我好想你啊。” 元源、赤小豆:“???” 这是个什么情况?! 其他三个男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仿佛见到了什么颠覆三观的景象,看祁方隅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可怕至极的疯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5-19 00:00:00~2024-05-19 0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ta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36 社会我谢哥,人狠话不多。 谁也没有想到, 在意想不到的分别之后,他们又意想不到的重逢了。 祁方隅黏着谢镜清不放,“一整天不见,哥哥有没有想我啊?” 谢镜清实话实说道:“有的。” “我也是。”祁方隅心满意足地笑了, “跟哥哥分开的每分每秒都在想着, 到底要怎么才能找到哥哥呢?也许就是因为我的意念太强了, 关卡也被感动, 所以才让我们在这里再次相见吧。” 其他人:“……” 这话真是, 关卡听了都想揍人。 谢镜清也接不了他的话,转移话题道:“嘉云没跟你在一起?” 祁方隅说:“估计是在别的货车里,幸运的话, 今晚也会在这里跟我们碰面。” 至于不幸的话, 他们都知道下场是什么。 “那个……”元源说,“打扰一下, 你们俩认识?” 谢镜清说:“他就是我的队友之一。” 祁方隅撇嘴,小声嘀咕道:“‘之一’真不好听,我本来是‘唯一’。” 谢镜清没听清, “你说什么?” 祁方隅说:“没什么。” 元源对谢镜清的队友也有一些印象, “你说过跟你一起进入关卡的人, 就是他和那个嘉云?” 谢镜清说:“对。” 元源说:“怪不得, 你一开始就很确定关卡里还有别的玩家。” 其实那个时候谢镜清也不确定, 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祁方隅靠在谢镜清的肩上, 探究的目光落在元源和赤小豆身上, “哥哥,他们俩是谁啊?” 谢镜清简单地介绍道:“跟我一辆车的玩家。” 祁方隅“哦”了一声, 礼貌笑道:“你们好, 我叫祁方隅。” 元源和赤小豆也进行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元源问:“你们在我们的货车附近, 是在找什么?” “找人。”祁方隅说,“我闻到了哥哥的味道,却没有见到哥哥的人,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NPC动了哥哥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谢镜清却想到了他一开始看向自己时的狠厉目光。 元源皱眉道:“味道?” 祁方隅没有解释,倒是赤小豆的关注点跑偏,“可是你和谢哥哥长得一点都不像,真的是兄弟关系吗?” 祁方隅反问道:“你长得也一点都不像初中生,真的是个初中生吗?” 赤小豆顿了顿,在祁方隅不知意味的笑容下,低垂着头,“……我只是有些好奇,没有其他的意思,如果让祁哥哥觉得不舒服了,我可以跟你道歉。” 祁方隅说:“那你道吧。” 赤小豆:“……” 正当赤小豆憋得脸色通红泫然欲哭的时候,又一辆货车在不小的动静下,从不远处驶入了加油站。 那辆货车上也是四个人,两男两女,其中一个男人特别兴奋,一下车就朝着他们冲了过来,“谢哥!祁哥!我好想你们啊呜呜呜呜……” 来的人正是许嘉云。 他张大了双手,打算给谢镜清来个久别重逢的抱抱,就在祁方隅的目光警告下被迫紧急刹车,把抱抱给了自己,很是心酸地小声吐槽道:“连拥抱都不行,也太抠门了点儿。” 祁方隅耳朵好,全听见了,斜了他一眼,他立马止了声,换成吐槽关卡的不道德:“话说你们开场是不是都是空气开车?妈呀那真的是太恐怖了!我们没一个人敢动的,全部缩在后座里面大哭大叫!谁知道没多久车子就失控了,那玩意儿开车开一半就消失了!还好我们车里开过货车的小姐姐反应快,第一时间就坐上了驾驶室,不然我都没命在这里见你们了,呜呜呜呜……” 他哭着,发现祁方隅和谢镜清无动于衷,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没有反应?难道只有我们是空气开车?” 说完,他自己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谢镜清回答:“我们也是。” 许嘉云说:“那你不怕吗?” 谢镜清反问:“为什么要怕?” 许嘉云:“……” 得,差点忘了这哥不是正常人的思维。 许嘉云只能转向祁方隅,“祁哥,你害怕吗?” “不是谁都像你一样——”祁方隅话音一顿,注意到谢镜清也在看着他,一秒柔弱道,“——可以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的。我当时都被吓懵了,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特别无助,也特别想念哥哥,一直在祈祷哥哥要是能从天而降来解救我该有多好。” 许嘉云有一句……算了,不当说。 也不知道祁方隅在现实世界到底看了多少玛丽苏文,总能让他接不了话。 元源都听不下去了,转移了话题,“这应该就是玩家的聚集点了。” 许嘉云也看向了来时的路,“就是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个人了。” 这道关卡里的季节是在夏天,天黑得晚,但在这时候也已经只剩下一点点白光,即将进入全黑的夜晚。 他们就在原地等着,等到许嘉云所在的货车加完油,又迎来一辆全是女生的货车,然后继续等到天色进入黑夜,等到所有人的肚子开始“咕咕”直叫,也没有再见到下一辆货车的出现。 祁方隅说:“看样子,今晚活下来的就只有我们这四车人了。” 比起直观的死亡,这样看不见、摸不着,甚至不知道人数的死亡,不仅让他们没有一点实质感,就连兔死狐悲的感受都弱到几乎没有。 倒是祁方隅,还能慢悠悠地跟在谢镜清身旁,挑选着货架上的食物,“哥哥觉得,哪一个比较好吃?” “我也不知道。”谢镜清拿起之前放下的蓝莓味夹心面包,“我还在吃这个。” 祁方隅弯腰凑过去,“给我尝尝。” 谢镜清递过去给他咬了一口。 祁方隅嚼了嚼,“挺好吃的。” 谢镜清抬手一指,“那边还有。” 祁方隅就去拿了四五个过来,坐在谢镜清身旁一口一口地吃着。那细嚼慢咽的样子,别说是元源了,就是谁看见都觉得不好受。毕竟漂亮的是祁方隅的脸,碍事的是祁方隅的性别,他们就是想怜惜怜惜,对着一个一米九几的大男人,也实在是有点滑稽了。 不过这到底是别人的生活习惯,元源也不好说些什么,看向站在门边的几人,“你们怎么都不吃?不饿吗?” 他问的是跟祁方隅一辆车的那三个男人。打从一进入小卖部,他们就开始疯狂地咽口水,却没有一个人动手开始拿东西,目光全停留在祁方隅的身上。 “看我干什么?”祁方隅咬了一口谢镜清刚换的草莓味夹心面包,满脸嫌弃地说,“我可不会吃你们吃过的东西。” 三个男人想说什么,又咽下去了,其中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说:“哥,人已经找到了,我们……能吃东西了吗?” 祁方隅说:“食物没毒,也不是死亡条件的触发点,怎么就不能吃了?” 那男人说:“我的意思是——” 他的话没说完,旁边手部骨折的男人就用右手拐了他一下,然后对着祁方隅鞠躬道:“谢谢哥。” 另外两个男人反应过来,也跟着一鞠躬,“谢谢哥。” 向祁方隅道了谢,他们才敢去拿货架上的食物,胡吃海塞地填饱肚子。 许嘉云好奇道:“祁哥,他们是什么人啊,怎么这么听你的话?” “都是跟我一车的玩家,听话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我比他们年纪大吧?”祁方隅又咬了一口谢镜清的面包,才说,“虽然我在关卡里还不如他们的经验多,但他们都是一群非常有礼貌的人,你也可以认识认识,左手骨折的那个叫小骨,双眼淤青的那个叫小青,鼻青脸肿的那个叫小肿,他们人都很友好的。” 许嘉云:“……” 你这是根据别人伤况现场取的名字吧?! 连谢镜清都怀疑道:“真的吗?” “我也觉得很奇怪,估计是他们自己用的代号吧。”祁方隅说着,看向那三人,“对吗?” 那三个人连忙点头,囫囵咽下嘴里的面包,“对对对对!这就是我们用的代号,祁哥说得一点都没错。” 许嘉云说:“那你们这一身的伤,都是从哪里来的?怎么祁哥一点事情都没有?” 祁方隅斜他一眼,“你希望我有事?” 许嘉云哪敢这么想,“我就是好奇嘛……毕竟祁哥你体弱,要是遇到什么坏人,应该会成为攻击首选,你说是不是?” 祁方隅没有说话,倒是小骨、小青和小肿都张大了嘴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他他他、他体弱?” 祁方隅跟没长骨头似的靠在谢镜清身上,挑眉道:“怎么,有意见?” 几人犹如被无形的巨手掐住了咽喉,完全不敢吭声。 祁方隅说:“我们在高速公路上一个人也没遇见,这些伤都是他们进入关卡时就有的,大概是在伪世界里打架了吧。” 谢镜清说:“伪世界里受的伤,也会带入到关卡里?” 几人点头如捣蒜,“没错,确实是会的!” 然后不等他再问,就继续埋头吃面包。 许嘉云虽然知道伤况确实是会带进关卡里的,但看到他们这样的反应,总有一种冲动,想要问问他们是不是被绑架了,是就眨一眨眼睛。 偏偏谢镜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他们说是,他就没有再问。 等到所有人都吃饱喝足了,元源才道:“说起来,我们抵达服务区的时间明明相差没有多久,怎么在路上的时候都没看见后面有车?” 他问的人是祁方隅,因为刚才那一番操作下来,是个正常人都能看出祁方隅才是那辆车里说得上话的那个人,但祁方隅却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目光始终停留在谢镜清身上,他只好又转向了小骨。 小骨看了眼祁方隅,见祁方隅没有什么反应,才回答道:“别说是你们了,这一路上我们也没有看见别的车辆。” 许嘉云肯定道:“我们也是。” 元源疑惑道:“那你们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小骨说:“左边突然出现一条分叉口,开过来就看见了。” “左边?”元源说,“我们的分叉口出现在右边。” 许嘉云说:“我们的在道路中间,往上开就到这里了。” 另外一支队伍里面扎着马尾的女生说:“我们的也是在道路中间,不过是往下开。” 小骨明白了,“我们应该都不在一条路上,所以抵达这里的方向也不一样。其他没能安全进入服务区的,应该都是选择了继续直行,才触发了第一个死亡条件。” 元源说:“不是第一个。” 几人看向他。 “躺在加油站里的那个人,你们应该都看见了。”元源继续道,“他也是我们车上的玩家,因为被关卡误导,撕开了货车里的食物,就触发了第一个死亡条件。” 闻言,其他三辆货车里的玩家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元源说:“难道你们车上装的不是食物?” 许嘉云说:“我们车上确实什么也没有。” 小骨和马尾女生说:“我们也是。” 元源惊诧道:“真的假的?你们后斗里面什么都没有装载?!” “后斗?!”许嘉云比他还要惊讶,“你们停车了吗?!” 元源莫名其妙道:“这跟停车有什么关系?” 许嘉云说:“大哥,高速公路上,一百码的时速啊,不把车停下来,你们怎么知道后斗里面装载的都是什么?” 元源一指谢镜清,“他从车窗翻上去看的。” 许嘉云:“……” 社会我谢哥,人狠话不多。 小骨他们再看谢镜清的眼神明显变了,原本还以为就是个混吃混喝的小白脸,现在看来,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大佬。 只有祁方隅微微一顿,语气很轻地问谢镜清:“哥哥翻上去的时候,有人阻拦过吗?” 谢镜清说:“没有。” 祁方隅“哦”了一声,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元源和赤小豆,带了些许寒意。 元源毫无所察,继续问道:“你们就没有一个人尝试过翻上去?” 选错道路的那些未曾蒙面的玩家先不提,他们仅存的四辆货车里共有十六个人,去掉死亡的刘哥,就是十五个人,在一整天饥饿枯燥的车程下,按理来说一定会有宁愿冒险也要获得线索的人。 小骨下意识看向祁方隅,祁方隅懒洋洋地靠在谢镜清肩上,两人的视线正好对上,即使只有一刹那,那双狐狸眼里的寒意仍旧让小骨立马坐正了,“没、没有!一个都没有!” 许嘉云也摇了摇头,“我们都很惜命。” “我们倒是尝试过。”马尾女生在他们投来震惊目光时,继续说,“但很可惜,因为臂力不足,尝试了几次都差点摔下货车,就打算走一步看一步,没有再冒险了。” 女生最多的团队,反而是行动力最强的团队,也幸好她们的臂力不足,不然以这道关卡里的误导程度,恐怕就不只刘哥一个人触发死亡条件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5-19 08:00:00~2024-05-20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崎铃奈 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37 极度敷衍的关卡名称。 除了谢镜清, 没有人的实力可以达到去看看货车后斗里有什么东西的程度,这会儿被元源提醒了,他们才去查看各自的货车里都装载着什么东西。 马尾女生说:“我们车上装的都是零食。” 许嘉云说:“我们的是干脆面。” 小骨说:“我们是袋装糕点。” “全是能吃的食物,就等着我们发现了。”元源叹息道, “艺高人胆大, 在关卡里也不一定就是件好事啊。” 赤小豆弱弱地道:“这么说, 如果谢哥当时没有从后斗里找到食物, 只要再过几分钟就能看见分岔路口, 刘哥……也许就不用死了?” 其他人的目光还没来得及转向谢镜清,祁方隅就忽然轻笑出声。 赤小豆皱着小眉头,“祁哥哥在笑什么?” 祁方隅说:“那个姓刘的会不会死不清楚, 但我很清楚, 如果没有哥哥,你们之前都得死。” 赤小豆觉得他在夸大其词, “只要我们不去碰后斗,又怎么会死?” 祁方隅但笑不语。 元源却莫名想起了,他在加油站里看到祁方隅的时候, 祁方隅浑身的煞气跟现在的无害相比, 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甚至因为煞气消逝得太快, 连他自己都不太确定当时是不是看错了。 如果不是因为跟祁方隅一车的小骨他们满身是伤, 态度始终唯唯诺诺, 他估计真的会以为自己看错了。不过祁方隅并不是他们车里的人, 而且多一个大佬对于他们通过关卡来说是件好事,于情于理他都没有深究祁方隅伪装弱者的理由, 索性装作没有发现。 就是多少有些好奇, 像祁方隅这样伪装得很好的人, 怎么会因为区区一个队友而失了控? 他忍不住看向祁方隅,发现祁方隅正在认真地玩弄着谢镜清的手指,谢镜清想要收回手,祁方隅就委屈地眨着狐狸眼撒娇,谢镜清没有办法,只能把手给了他,任他揉捏。两个人就像小情侣似的,一个宠一个黏,恩恩爱爱。 他木然地收回视线,又一次怀疑自己对于祁方隅的大佬判断到底是不是正确的。或许就是个普通的恋爱脑,在发现恋人不见后的无能狂怒吓到了同车的玩家而已,哪有那么多的大佬可以供他们抱大腿呢? 许嘉云思考道:“高速公路上的货车……跟这有关的关卡名称也太难联想了。” 小骨说:“这要是在车上放一块豆腐,我绝对第一个确认关卡名称,《头文字D》没跑了。” 马尾女生说:“也有可能是‘请遵守交通规则’。” 许嘉云问:“为什么?” “按照我国道路交通安全法实施条例,货运机动车在高速公路上的最高时速不得超过100km/h,虽然在留有安全位置的前提下,车厢内可以搭载一到五名临时作业人员,但是货车后斗是不可以载人的。”马尾女生分析道,“而我们这么多的玩家,从一开始就被分在不同的货车里,每辆车里都是四个人,刚好卡在这个区间,甚至连车速都控制在标准范围内,所以我认为,‘请遵守交通规则’是最有可能的一个选项。” 许嘉云被马尾女生说服了,“那……要试一试吗?” 谢镜清和谢镜清原以为,关卡名称公示栏里那些比如《请听妈妈的话》、《猜猜我是谁》和《代表月亮消灭你》之类的一句话名称都是假的,现在一看,原来是真的有关卡敷衍到了这种程度。 说是敷衍,也只是对于关卡而言,对于他们,那完全就是致命性的打击。因为关卡越是敷衍潦草,他们就越难猜对关卡的真正名称。 马尾女生还没回答,祁方隅先开了口:“如果关卡名称是‘请遵守交通规则’,那么守关BOSS会是什么?”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太久没有出现NPC,他们差点都忘记了,这里是高级关卡,而不是初级和中级关卡。 谢镜清看向平坦的高速公路,远方是峰峦叠嶂的山体,在黑暗中像是潜伏的巨兽,随时都会跳出来给予他们致命一击,“守关BOSS不是具体的人?” “守关BOSS是具体的人。”经历过两次高级关卡的元源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关键NPC还没有出现,现在确认关卡名称太早了,我觉得还是再观望观望比较稳妥。” 马尾女生也有些尴尬,“我们还是第一次经历NPC一整天都没有出现的关卡,一不小心就忘记了这里是高级关卡,现在下定论确实太早了。” 许嘉云叹了口气,“希望明天可以见到NPC吧,不然总在车上坐着,这日子也太难熬了。” 连NPC都没有见到,讨论实在没有意义,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就止了话头。 小骨望向元源,“对了,你们车上还有别的发现吗?” 元源摇了摇头,“没有了。” 谢镜清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说话。 小骨失望地“哦”了一声。 原本元源以为可以得到各自分享出来的信息,谁能想到他们已知的信息比别人都多得多,光付出不收获的事情他是不愿意做的。虽然谢镜清跟另外两辆车里的许嘉云和祁方隅是队友关系,就算他不说,谢镜清也会提醒他们,孤立仅剩的马尾女生她们没有意义,但他也不愿意主动分享太多东西为别人提供参考价值。 “今晚估计要在这里过夜了。”元源适时转移了话题,“大家都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剩下的人也都很识趣,没有可以平等交换的情报,就从小卖部里拿了睡袋,回货车里去睡觉。 只有祁方隅不紧不慢地摸了摸谢镜清白皙的手背,“哥哥困吗?” 谢镜清说:“不困。” 祁方隅说:“那哥哥陪陪我吧,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我好想哥哥啊。” 赤小豆抱着睡袋跟元源离开的脚步站住,“谢哥哥不在的话,我要一个人跟元哥哥睡吗?” 祁方隅斜眼看她,“这话说得,难道你还能跟哥哥睡在一起?” 元源也说:“虽然我跟刘哥一样都是男人,但是我对小朋友没有兴趣,你可以放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赤小豆低下脑袋,“就是觉得谢哥哥特别沉稳,如果有谢哥哥在身边的话,我会觉得特别安心。” “是吗?”祁方隅的目光微寒,双手将谢镜清完全圈进怀里,“可是怎么办呢,我也需要哥哥在身边才会安心——你觉得,哥哥会为了你而抛弃我吗?” 赤小豆说:“谢哥哥当然不会抛弃任何人了,只是祁哥哥都这么大的人了,应该不会像我们小孩子一样需要人陪.睡吧?” 祁方隅勾了勾唇,笑得妩媚动人,却让看的人觉得毛骨悚然,“小孩子需要的不是别人陪.睡,而是妈妈陪.睡,你是没有妈妈,才要来抢我的哥哥吗?” 赤小豆的脸色登时变得铁青。 抛开年龄不说,一米九几的大男人跟一个一米四几的小姑娘较真,这场面着实是有些难看。 许嘉云忍不住打圆场道:“祁哥,小姑娘就是有点怕生,才会这么黏人的,你别跟她——” “我就是要跟她一般见识。”祁方隅打断他的话,收紧了抱着谢镜清的手,“反正今晚哥哥必须跟我睡,不许回到车上,无论谁需要陪.睡,都、不、行。”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面朝赤小豆的,加重了最后三个字,挑衅一样宣布着自己的主权。 谢镜清向来不在乎那么多,自然也不会反对,顺着他的话应道:“好。” 赤小豆咬着牙齿红了眼睛,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抱起睡袋就跟元源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戏可看,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散了,只剩下跟祁方隅同车的那三个人。 在小青和小肿的怂恿下,小骨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凑了过来,“那个,哥,车钥匙……” 祁方隅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睡后斗。” 小骨立马道:“好嘞!” 然后拉着另外两个同伴就撒丫子溜了,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谢镜清他们也各自取了睡袋铺在地上,要不是因为睡袋太小,祁方隅甚至想要跟谢镜清睡在一块儿,也幸好睡袋装不下他们两个大男人,许嘉云才没有成为巨大的电灯泡,三个人一个挨着一个躺下,特别安分。 灯虽然关上了,人却没有睡着,毕竟他们好不容易才有了单独说话的机会。 祁方隅侧身看着谢镜清,“哥哥。” 谢镜清回头,“嗯?” 祁方隅问他:“元源把你们发现的线索都说完了吗?” 元源那些小动作或许能瞒过其他人,但却瞒不过祁方隅的眼睛。 谢镜清其实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说完了,“他和赤小豆还分析过,我们驾驶的是货车,虽然不能吃后斗里的食物,但能拆开后斗里的箱子,所以扮演的角色极有可能是送货员。” “送货员?”许嘉云说,“这个猜测倒是挺有道理的。但如果他猜的是对的,我们要把货物送去哪里啊?” 谢镜清说:“不知道。” 祁方隅说:“沿途全是一条直线,总会看得到尽头的。” 在现有的少得可怜的信息里,继续往下走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谢镜清看着天花板,说:“这次的关卡,跟之前似乎有很大的区别。” 仅仅今天一天,就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食物误导信息,连NPC都毫无踪迹,要不是祁方隅的反应快,老玩家们甚至都想要确认关卡名称了。作为新人,虽然祁方隅和谢镜清的心理素质堪称一绝,但面对着关卡这样的升级方式,他们也忍不住有些疑惑。 祁方隅问许嘉云:“所有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话是这么说,他的语气里完全充满了不信任。 “怎么可能?!”许嘉云立马否认道,“要是按这种顺序来,关卡里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谢镜清说:“你当初进入关卡的顺序是什么?” “几乎没有固定顺序,都是选关随机,难度也随机。”许嘉云说,“像我刚进来的时候,是连着过了三次初级关卡,才迎来了一次中级关卡,在今天之前,也只过了一次高级关卡、两次中级关卡。” 祁方隅说:“初、中、高连着来一遍的新人玩家有没有?” 许嘉云挠了挠脑袋,“我最开始打探消息的时候,也问过其他玩家,不过他们都跟我差不多,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你们这样……呃,该说不说,确实是运气稍微有点背的情况。” 越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就越小声。 要是换成了别人,估计已经焦头烂额了,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他遇上的是祁方隅和谢镜清,这两人,一个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一个面无表情看不出心思,就没有一点畏惧的样子。 “这可能是关卡对于我们实力的一种认可方式吧。”祁方隅说,“有时候太优秀了,也是一件令人感到困扰的事情呢。” 许嘉云:“……” 虽然他也想体验一下足够自信是多么无敌的滋味,但这可是要命的关卡,还是能苟则苟比较稳妥,骚不动骚不动。 “对了。”祁方隅凑到谢镜清怀里,垂眼看他,“差点忘记你会打呼噜,回你的车上去睡。” 许嘉云噎了噎,“……好的,大佬。” 然后苦逼地抱起自己的睡袋,走出了小卖部。 第38章 38 无效好运。 第二天, 所有人都起得很早,天还没亮,就从小卖部里拿了些洗漱用品,扎堆去了卫生间。 元源看到许嘉云进来, 想起他是谢镜清的队友, 还向他打了个招呼, “你好。” 许嘉云睡得迷迷瞪瞪的, 闷头进来, 完全没注意到他,听到声音才回应道:“你好啊。” 元源往他身后看了看,“谢镜清和祁方隅没起来?” 许嘉云想起早上过去叫他们起床时的场景, 那两人隔着睡袋都几乎快要抱在一起的睡姿, 实在是没眼看,“他们也起了, 马上就过来。” “哦。”元源说,“待会儿就要出发了,你们车上有几名司机?” “两名。”许嘉云打了个哈欠, “一个男生, 一个女生, 正好可以换着开。” 小骨漱完口, 跟着接了一句:“我们也是两名, 我和另外一个男的。” 许嘉云说:“这么说的话, 昨晚扎马尾的女生那边应该也是两名。” “我们昨天也是两名。”元源说着, 朝不远处加油站的方向扬了下下巴,“可惜有一个死了, 现在就剩我一个人硬撑。” 许嘉云说:“那你多带点醒神的, 高速公路上可不能开玩笑。” 元源说:“我待会就去拿。” 他们简单收拾干净, 就去小卖部里搬东西了。 “食物可以多拿一点,至少得保证三天的量。”元源一边拿自己的那一份,一边说,“剩下的漱口水、便携垃圾袋和卫生纸之类的,你们需要就拿,反正白天肯定没有休息的机会,别说是吃饭了,就连大小便都得在车上解决,准备齐全一点肯定没错。” 其他人应了一声,都纷纷忙碌起来。 谢镜清抱了一箱纸放进货车里,回来的时候一掀开门帘,差点跟抱着两箱水出来的小骨撞到一块儿。他刚后退一步,小骨发现进来的人是他,动作比他还快,立马退开好几步,甚至艰难地腾出一只手来撩起门帘,卑微地笑着让他先走,“哥您请。” 谢镜清说:“我不急,你先。” 小骨说:“没事的,哥,您先吧。” 谢镜清看他的手累得发抖,只能迈步走了进去,“谢谢。” 小骨忙说:“都是我应该做的,哥太客气了。” 说完,他就赶紧抱着水出去了。 车内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在忙着给自己的货车里添加物品,生怕晚一步就会被别人抢走,而自己将会落入无粮可吃的地步。 祁方隅走到谢镜清身旁,“哥哥在想什么?” 谢镜清说:“我的脸很臭吗?” “怎么会呢?”祁方隅的彩虹屁张口就来,“哥哥的脸长得这么俊俏,就算站着不动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跟那两个字根本不沾边,哥哥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他们好像很怕我。”谢镜清琢磨不透,“是因为我看起来真的像扫墓的吗?” “……这话是谁说的?”祁方隅眯了眯狐狸眼,浅淡的瞳仁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森寒的流光,声音依旧柔柔的,“哥哥告诉我,我见识多,让我好好地去跟他说一说,真正的扫墓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脸色,以免他以后再误会了多不好啊。” 莫名的,许嘉云却有一种祁方隅要给对方扫墓的错觉,但这话连他听了都觉得过分,“什么人的嘴巴这么臭?真是欠收拾!谢哥,你快说,是不是那个叫元源的?” “不是。”谢镜清说,“他已经死了。” 说完,想到刘哥开口时嘴里散发出来的那股恶臭,谢镜清又说:“确实有点味道。” 许嘉云也看到了加油站里的那具尸体,刚想扔下食物去找对方麻烦的动作又止住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死了啊……” 祁方隅瞥了一眼死尸,“能死得这么轻松,也算是他的运气好呢。” 许嘉云噎了半天,也找不到可以接话的词,刚要抬着零食继续往货车里送,就发现祁方隅的双手都是空荡荡的,“祁哥,你怎么没拿东西?” “我拿不动啊。”祁方隅摊手,“他们看我这么柔弱,就好心帮我一起拿了,真让人有点不好意思呢。” 许嘉云心说我是真没有看出来你哪里不好意思了。 谢镜清忽然说:“我有个问题。” 谢镜清主动跟他们沟通,可真是太难得了,祁方隅和许嘉云都来了兴趣,“什么问题?” “路上元源和刘哥吵了很多次,为了赤小豆。”谢镜清像个背着问题回家的崽崽,正在向信任的人询问自己一直想不通的答案,大致描述了元源和刘哥争吵的原因。 许嘉云啐了一口,“这姓刘的真不是个人!” 谢镜清却问:“为什么?” 许嘉云“啊?”了一声,正要说这还用问吗,看谢镜清真诚疑惑的模样,又变得支支吾吾,“反、反正就不是人!” 谢镜清想不明白,就不想了,“那如果再遇见类似的问题,我应该怎么做?” 许嘉云情绪激动地说:“当然是给姓刘的一拳!” “哥哥什么都不用做。”祁方隅却说,“他们一没打架,二没情绪失控,还是唯二会开车的人,不管哥哥帮哪一方,最后都会变成被连带挤兑的人,得不偿失。” 许嘉云也冷静了下来,“祁哥说得对,我说给他一拳也不过是口嗨两句,这种小人还是别沾边的好。” 谢镜清若有所思,“是吗?” “是的。”祁方隅说,“哥哥只要像平时一样,别搭理他们就行了。” 谢镜清点点头,“好。” 他们又闲聊了几句,就散开了。 元源用最大的购物袋装满食物,拎到货车车厢里堆得满满的,仅仅留出可供他们三个人乘坐的位置。 赤小豆说:“元哥哥,我们为什么不把东西放在后卡呢?谢哥哥好厉害的,如果有需要,他可以从上面翻过去拿啊。” “哥哥为什么要上去拿?”一旁抱臂旁观的祁方隅说,“不想把东西放在身边也行,饿了就挨着,内急就憋着,别指望哥哥会为了你这种自私的人去冒险。” 赤小豆红了脸,“我、我只是觉得车厢里很窄,元哥哥和谢哥哥可能会坐得不舒服,并不是因为自私,祁哥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 祁方隅“呵”了一声。 元源说:“我没什么问题,相比起以前经历的关卡,这次的条件已经算不错的了。” 谢镜清也说:“多谢关心,我也没有问题。” 赤小豆说:“那就尽量放在后座吧,我不占位置的,而且我也没什么能做的,只要可以让你们坐得舒服一点就好了。” 元源需要驾驶,确实不能放太多东西干扰动作,闻言并没有客气,“那也行,你来帮我搭把手吧。” 赤小豆笑道:“好!” 他们俩配合着挪动物资,因为数量并不多,谢镜清就去卫生间清洗手上的污渍,祁方隅也跟在他身后。 水龙头“哗啦啦”地出水,谢镜清一边搓洗手上的灰尘,一边问祁方隅:“你是不是不喜欢赤小豆?” 祁方隅反问道:“哥哥喜欢她?” 谢镜清还没开口,就明确感受到如果他敢给予肯定的回答,祁方隅是怎么也不会放过他的。 祁方隅弯腰凑近谢镜清,无形中的压迫力自上而下,“哥哥怎么不说话?嗯?” 谢镜清说:“我没有。” 祁方隅一秒微笑,“我就知道,哥哥怎么会喜欢我以外的人呢?” 刚好进来洗手的许嘉云:“……” 这已经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了,而是敢不敢喜欢的问题吧! “古有云:‘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祁方隅轻轻撩着谢镜清额前的碎发,“哥哥不要随便对那些看起来很弱的玩家放松警惕,说不定别人是在扮猪吃老虎,就等着反咬哥哥一口呢。” 谢镜清想说你看起来也很弱,但他知道这话不能说,不然祁方隅指定要闹脾气,所以他点点头,接受了祁方隅的建议,“我会防着她的。” 祁方隅说:“还有那个元源。” 谢镜清也应道:“好。” 他们出去的时候,天色才蒙蒙亮,所有玩家都准备好了,每辆货车里面装载的食物至少可以为车内人员提供一周的食物量,在最大程度上给予了他们跟关卡死磕的充足后援力。 祁方隅环抱着谢镜清的腰,十分舍不得,“我好想要跟哥哥一辆货车啊。” 这倒是谢镜清没想到的,于是询问许嘉云,“我们——” “不可以!”许嘉云立马给出他回答,“高级关卡里的死亡条件非常厉害,虽然我很理解祁哥你不想跟谢哥分开的想法,但我们最好还是不要随便更改规则比较好。” 祁方隅很委屈地轻轻挑起谢镜清的衣领,“那哥哥把外套给我吧,有这个在,我也能勉强当作哥哥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心里会好受很多。” 所有人:“……” 过了啊,兄弟,真的有点过分腻歪了。 然而当事人谢镜清根本不会去想这些话里明里暗里藏着的更多含义,祁方隅想要,他就脱了外套,递给祁方隅,“别怕,我们会平安通过这道关卡的。” 旁观的其他人却在谢镜清脱下外套的那一瞬间,统统干咳一声,别开了视线。 谢镜清疑惑回头,“怎么了?” 许嘉云看着他白嫩后颈上显眼的草莓红痕,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抵挡住祁方隅的眼神威胁,昧着良心说:“没、没什么。” “大概是因为他们羡慕我有哥哥保护吧。”祁方隅若无其事地笑道,“我也相信哥哥,肯定能把我带出去的。” 谢镜清应了一声,“我会尽力的。” 只有许嘉云在想,谢镜清那么厉害,祁方隅昨晚在他脖子上为非作歹的时候,他究竟是因为睡着了没有察觉,还是察觉了却默许祁方隅的放肆? 他又看了看谢镜清坦然的动作,完全不在意后颈的小草莓,瞬间笃定,谢镜清绝对不知道祁方隅做了什么,就算知道,也绝对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到底代表着什么。毕竟以他对谢镜清的了解,谢镜清在这方面的反应尤其迟钝,向来只有被祁方隅占便宜的份,不被祁方隅套路更深就已经算不错了。 他就是没有想到,祁方隅对谢镜清竟然真的有这方面想法,那他以后到底是要继续装看不见,还是偷偷告诉谢镜清这件事? 如果告诉谢镜清,他肯定会得罪祁方隅,别看祁方隅平时柔柔弱弱的,一个人八百个心眼子,匀一个给他都有多的,他哪里惹得起,更狡辩不过。但如果不告诉谢镜清,他又有点过意不去,好像在助纣为虐,万一谢镜清真的被祁方隅套路了、吃干抹净了,他又怎么对得起谢镜清在关卡里帮他那么多次? 许嘉云咬着指甲,陷入了两难的纠结处境。 对此毫无所察的谢镜清说:“天亮了。” 所有人看向了远方,火红的太阳冉冉升起,谁也不知道今天等待着他们的,究竟会是些什么。 元源说:“该出发了。” “不着急。”祁方隅说,“四辆车不方便并行,随机应变也很被动,我建议大家还是选一个领头的比较好。” 元源觉得这个提议确实有道理,“怎么选?” “抓阄。”祁方隅拿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的纸张,“哥哥折纸盒,我来负责纸条,怎么样?” 谢镜清应道:“好。” 作为唯一一个武力值在线的人,谢镜清在这方面的话语权还是很高的。 他们站在所有人面前,公开地裁剪纸条和折叠纸盒,因为在进入关卡之前练习过很多次,没多久就准备得差不多了。 祁方隅凑到谢镜清身旁放剪刀的时候,轻声说道:“哥哥还记不记得,我当初承诺过的话?” 谢镜清抬眸看他,还没开口,祁方隅已经若无其事地把纸条放进拿起他折好的带有四个小角的俏皮小盒子里,摇了又摇,将顺序完全打乱,然后说:“为了防止作弊,我最后一个抽。” 谢镜清就止住了说话的念头。 元源看了看祁方隅,把机会让给了谢镜清,“还是你来抽吧。” 既然谢镜清跟祁方隅是那种关系,他相信祁方隅是不可能会陷害谢镜清的。 谢镜清应了一声,走上前去,在祁方隅微不可察的目光示意下,把手伸进小盒子里,拿走了最右边的纸条。 ——“我试过,手很生,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所以就没动。不过我以后可以学。” 这是祁方隅在第一次抓阄作弊失败时,给他许下的承诺。 第二个走上来的是许嘉云,他们车队也觉得祁方隅不会陷害同队的人,所以让他过来抓阄。 许嘉云特别能理解他们的想法,但其实他自己都不能够确定,祁方隅到底有没有真的把他当作队友。即使祁方隅跟谢镜清并不是真的小情侣,对于祁方隅来说,如果能跟谢镜清二人世界,那绝对是比带着他这个拖油瓶更好的事情。 想是这么想,他还是走了上去,在祁方隅的面前犹豫了很久,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太笨了,完全没有看出祁方隅有什么暗示给他,就全靠直觉选择了手碰到的第一张纸条。 之后上去的是马尾女生,她没有一点犹豫,拿了纸条就走。 元源提醒她:“你不多选选?” “不用。”马尾女生说,“抓阄是最公平的,他们也大方的让我们看到了制作的全过程,如果这样还能作弊,只能怪我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 祁方隅点头笑道:“有时候看得通透也是件好事。” 最后抓阄的人是祁方隅,他拿出小盒子里仅剩的一张纸条,打开看了一眼,说:“我抽到的是二。” 许嘉云有点小激动,“我是三!” 谢镜清说:“四。” 毫不意外,祁方隅兑现了在第一道关卡里的承诺。 这么一来,谁是第一就很明显了。 果不其然,马尾女生摊开纸条,说:“我们是第一车。” 自己抓阄的结果,怨不得任何人,马尾女生做事也很干净利落,扔了纸条就招呼自己的同伴:“上车,打头阵!” 女生们应道:“来了!” 四辆货车有序排列,一个接一个,缓慢地驶出加油站。 小骨的手骨折严重,只是稍微包扎过,另外一只手还没得到足够的活动,不适合在清晨开车,就把货车的驾驶权交给了小青。 小青开着货车,有些不满为什么他们会是第二个,也只敢在心里不满,安静地乖乖跟上了马尾女生她们的车辆。 祁方隅忽然说:“往右开五米,动作麻利点。” “啊?”小青愣了下,看向三米外的不远处,“可是右边……” “踩油门。”祁方隅轻抚着谢镜清的外套,淡淡道,“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小青咽了口口水,眼睛上的淤青还没有消散,第一天3v1就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他们哪里敢忤逆祁方隅的话,眼睛一闭,踩下油门就朝右边冲了过去,然后在一阵轻微的颠簸后紧急刹车停下! 距离不多不少,刚好五米,小青停下后,旁边就驶来另一辆货车。 谢镜清探头问祁方隅:“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在后方看见祁方隅所在的车辆突然疾冲又突然急停,像是出了什么故障,就连忙让元源把车开过来了。 “是、是我的问题。”祁方隅紧攥着安全带,像是被吓坏了,“我想让小青跟上女生的货车,结果不小心说错方向,把右当成了左,小青估计也没注意,就照做了,幸好他的反应快,不然我们就要撞上油箱了。” 谢镜清松了口气,“有没有伤着哪里?” “没有,就是有点吓到了,现在看到哥哥已经好很多了。”祁方隅轻轻拍了拍胸口,“不好意思,都怪我不够谨慎,让哥哥担心了。”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谢镜清说,“继续走吧。” 祁方隅“嗯”了一声,“走吧,小青。” 小青像是被吓到了,被叫到的时候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啊?!” 祁方隅温和地又说了一遍:“没事了,我们走吧。” 小青脸上的冷汗直冒,颤抖不堪地握上方向盘,“哦、哦,好……” 他很快调转方向,朝着高速公路上驶去。 元源也把货车往前面开了一些,腾出空间,让后面的许嘉云他们先出去。 擦肩而过时,谢镜清注意到许嘉云他们车上的人都僵直着发凉的后背,脸色不是很好,“你们怎么了?” “没、没事。”许嘉云舔了舔唇,根本不敢对上谢镜清的眼睛,“可能……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谢镜清也就没有多问,在许嘉云他们离开服务区后,元源也开车跟了上去。 祁方隅认错方向的时候,谢镜清的位置靠后,能看到的内容有限,但许嘉云就在祁方隅的后面,亲眼看见了祁方隅所在的货车,将距离不到三米远的刘哥从一具尸体硬生生碾成一滩碎肉的过程,究竟是怎样的血腥。 祁方隅真的是不小心吗? 从他们车底下传来的“咯吱”“咯吱”骨骼断裂声,以及货车感受到的轻微颠簸感,连许嘉云都清楚地知道他们究竟经过了什么,他们人就在车上,会不知道吗? 许嘉云不知道谢镜清相不相信祁方隅的这句话,但他…… 他顿了下,忽然想起来,祁方隅的车上都是男人,虽然除了祁方隅以外,全部都受了伤,但他们的战斗力肯定比祁方隅强悍,不可能存在被祁方隅夺走方向盘或者被祁方隅号令的情况,所以……应该就是不小心的吧? 可是为什么,偏偏只有祁方隅那辆车上的三个人受了伤? 许嘉云想不明白,心底也有一个声音,让他最好是不要试图去想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 前方,祁方隅坐在副驾驶里,刚才害怕的模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嘴里轻哼小曲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窗沿,心情似乎十分地愉快,“可惜遇上了我,就算你有再好的运气也没用呢。” 小青没听清,“哥,您刚刚说什么?” 祁方隅冷眼斜睨,小青当即噤声,目视前方一眨不眨地专心开车。 整辆货车里都弥漫着死寂的味道,只有祁方隅看着后视镜里跟在末尾的车辆,小曲儿哼得越发轻快悠扬。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5-20 18:00:00~2024-05-22 0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崎铃奈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39 相信自己的直觉。 四辆货车始终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 平稳地在高速公路上行驶着。 “滋啦滋啦——” 仿佛接触不良的电流声突然响起,祁方隅立即扭头看向小骨,“什么东西?” 小骨差点吓得拿不稳手里的东西,恭恭敬敬地递到祁方隅面前, “是、是这个, 刘玉立昨晚从座位底下找出来的卫星电话。” 祁方隅蹙眉, “卫星电话?” 小骨说:“是的, 哥。” 祁方隅看了一眼, 在小骨以为他要把卫星电话夺走的时候,他却问了另一个问题:“刘玉立是谁?” 小骨“啊?”了一声,忙回答道:“就、就是扎马尾辫子的那个女生。” 话音刚落, 卫星电话就传来了马尾女生有些失真的声音。 她说:“我是头车的刘玉立, 发现疑似NPC的出现,二车收到请回复。” 小骨看向祁方隅, 祁方隅“嗯”了一声,他立马回道:“二车收到。刘姐,你说的NPC在什么位置, 我们怎么都没看到?” “在紧急停车带这边。”刘玉立说, “对方一直在朝我们招手, 按照现在的车速, 如果再不刹车, 很快就会错过。” 她没有继续再说, 告知他们这件事的目的也已经明确。 四辆货车之间的间距并不大, 在不能改变车速的固定条件下,刘玉立所在的首车选择停下, 即使她们触发死亡条件, 祁方隅所在的后车也来不及提速, 还是会降到一百以下。许嘉云所在的三车虽然有点危险,但只要观察力够强,并不是完全没有提速希望。只有谢镜清所在的四车是绝对稳得住的。反之,刘玉立所在的首车选择继续往前开,万一触发死亡条件,后面三辆车能不能够及时刹车驶入紧急停车带同样是个问题。 也就是说,不管首车选择停下还是不停,除非车速属于不触发死亡的条件,否则二车都是跟首车共存亡的。 机会只有一次,选错即是死亡,那么,他们是停,还是不停呢? 每辆货车里都有卫星电话,刘玉立的话也传到了三车和四车里。 谢镜清问出了跟祁方隅几乎一样的话:“这是什么?” “卫星电话。”元源说,“昨晚刘玉立——也就是那个扎马尾的女生找到的,你和祁方隅睡在小卖部,错过了我们研究这玩意怎么使用的过程,待会让赤小豆教教你。” 谢镜清应了一声。 赤小豆的小脑袋瓜想不明白,“元哥哥,为什么刘姐姐只告诉祁哥哥他们这件事啊?” “当然不会是出于好意。”元源“啧”道,“快要跟NPC错过了才说,这是死都要拉一个垫背的啊。” 谢镜清说:“方隅不会变成垫背的。” 元源说:“不是我打击你,在高级关卡里选错就是死,没有可以迂回的余地,谁能保证自己的选择就一定是对的?” 谢镜清没有跟他争辩,只说:“方隅不会变成垫背的。” 元源认为他是情侣滤镜太重,就祁方隅那弱不禁风的样子,连他看了都觉得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只怕之前都是依靠谢镜清,这次不幸跟谢镜清分开,那就绝对是凶多吉少了。 不过碍于两人之间的关系,元源并没有直说。谢镜清坚持什么样的意见都跟他没有关系,反正他们沾谢镜清的光,已经得到了排名第四的顺序,前面的人无论是试错失败还是变成垫背的,对于他们而言都是经验,能够帮助他们避开雷区,这样的人当然是多多益善。 “靠边停车。” 祁方隅的声音很快出现在卫星电话里,在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之后,还不忘说一句:“哥哥觉得我的选择对吗?” 所有人:“……” 这个时候就别秀了吧。 谢镜清看着卫星电话,不知道该怎么答复的时候,赤小豆伸出手按住其中一个按钮,对他说:“你可以说话了,谢哥哥。” “谢谢。”谢镜清说完,靠近卫星电话,“现存玩家都在车上,他们一定是NPC,停车后注意安全。” 这是肯定了祁方隅的选择。 祁方隅笑着应道:“哥哥放心,我这么柔弱,又帮不上什么忙,他们肯定不会让我过去添乱的。” 说着,他还真的向旁边的人询问道:“对不对?” 小青讪笑着配合道:“对的、对的!谢哥你就放心吧,我们绝对会保护好祁哥,不会让祁哥靠近NPC的。” 元源无语了一瞬。 这到底是找了个什么样的小白脸对象啊,竟然还把废材当荣耀。 刘玉立和祁方隅都准备停车,许嘉云作为第三车,不仅非常仔细观察他们的动态,还非常自觉地通过左右平行变道来拉开跟他们之间的距离,获得更多的应变时间。 所幸的是刘玉立在停车后没有发出声音,祁方隅紧跟着停车,在许嘉云摇摆不定的时候,给出了答案:“停车是正确的。” 许嘉云刚要跟在祁方隅后面,刘玉立的声音传来:“紧急停车带里只装得下两辆货车,如果停在路边,不知道会不会触发死亡条件。” 闻言,三车和四车都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然而情况紧急,他们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作出选择。 谢镜清问:“继续走会怎么样?” 许嘉云用卫星电话回答道:“如果继续往前开,触发死亡条件的几率是百分之八十,但如果关卡名称真的是‘请遵守交通规则’,我们跟着停在路边,占用了正常行驶的道路,死亡率就是百分之百。” “如果不是呢?” “什么不是?” 谢镜清说:“如果‘请遵守交通规则’不是关卡名称呢?” 许嘉云想了想,“那么死亡率就是百分之五十。” 说到最后,还是要靠赌一把才能确认真正的答案。 原本最安全的三车和四车变成了最危险的位置,猝不及防却又紧逼着每一个人作出选择,人人都是冷汗涔涔,像是找不到方向的无头苍蝇。 车内的人都看向了许嘉云,其中负责开车的红衣男生颤声道:“许哥,你通过的关卡最多,经验也最多,我们现在到底是应该停下还是继续走啊?” 许嘉云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想说他也不知道,但作为三车主心骨的他如果说了这句话,只会让车上的人更加慌乱,所以他也憋着,脑海里飞速思考,想要寻求到一个风险更小的选择。 谢镜清也在跟他一起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货车停在正常行驶的高速公路上,但在交通规则里并不算是违法的行为?” 许嘉云愁苦道:“谢哥,就算是卡Bug,也没有这种——” 他顿了下,忽然想起什么,激动得快要跳起来,“不对……不对,我想起来了,确实有一种办法可以达到这个效果!” 谢镜清问:“什么办法?” “开启危险报警闪光灯!”许嘉云说,“按照交通规则规定,如果车辆在高速公路上出现故障或者发生事故,可以在打开双闪后在来车方向一百五十米外的位置设置三脚架警示标志,这样的停车方式就算不在紧急停车带里也不违法!” 红衣男生忙说:“那我现在就照做!” 元源忽然说:“别着急!” 红衣男生被吓得立刻缩手,“怎、怎么了?” 元源说:“他说的办法确实有效,但前提是车辆已经停止运转,无法启动马达动力将车辆挪入或者推入紧急停车带里,否则还是违反规则的。” 红衣男生又犹豫了,“那这……” 许嘉云却很坚定,“话是这么说,要想把货车推进去,别说现在紧急停车带里已经被占满了,就算没有占满,我们的力道也不足,所以还是在规则之内的。” “但这里不是现实世界,关卡是不会跟我们讲逻辑的,它只看对或者不对。”元源说,“以上都是我的个人想法,你们才是三车,决定权在你们手上。” 关卡的残酷让许嘉云也犹豫了。 豆大的汗珠从红衣男生的下巴滴落,“许哥,你再不说话,我们就要超过他们了。” 许嘉云狠狠抓着头发,想要说话,却始终开不了口,“我一个人可以赌一把,但这可是一车人的命……” 谢镜清说:“赌吧。” 许嘉云微顿,“……谢哥?” “关卡也许不会跟我们讲逻辑,但死亡条件会。”前两次的经历已经让谢镜清摸清楚了一些规律,“相信自己的直觉,它在面临危险时,一定会告诉你最好的答案。” 许嘉云喘息着,看着手里的卫星电话,又看向了前方,在货车即将在平行后超越刘玉立所在的首车时,像是终于作出了决定,深呼吸一口气,大喊道:“停——车——!” 红衣男生火速按下双闪,一脚油门踩下,方向盘微偏,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刺啦——”声响,堪堪在超越首车一点点的位置紧急停下。 骤然前倾的动作导致安全带勒得他们骨头生疼,满车的人也没一个喊出声来,咬牙闭紧双眼,等待着可能即将到来的死亡,耳边却传来了“啪!”一道清脆的玻璃破碎声,惊得他们纷纷尖叫睁眼看向声源处。 只见他们的车身微斜,超过首车一点点的右侧后视镜自爆了,白灰被风扬在车窗上,从断裂的节点往侧面看过去,刚好跟首车齐平。 许嘉云赌对了,停车才是正确的选项,如果他们径直开过去,此刻连人带车都将被炸成齑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5-22 09:00:00~2024-05-23 07: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崎铃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ellowo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40 祁方隅说:“别动我座椅。” 有了许嘉云的成功, 元源坐享其成,毫不犹豫地停在了跟二车齐平的位置。 四辆货车,除了三车损失的右侧后视镜,没有一个人再触发死亡条件。 他们设置好三脚架警示标志, 进入紧急停车带里, 才看见了刘玉立所说的NPC。 那是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 他们满身泥渍, 草叶夹在发丝里, 显得狼狈极了,从女人被男人抱在怀里的亲密动作来看,他们应该是夫妻的关系。 元源问:“怎么样?” 刘玉立说:“他们想上我们的车。” 男人跪在地上, 哭得鼻涕眼泪都混在了一块儿, “你们是不知道,这山路究竟有多难走, 我们好不容易来到这里,还等了一整天才等到你们的车辆路过,现在又渴又饿, 就剩半条命吊着了!” 许嘉云疑惑道:“连山路都不熟悉, 你们就敢进山?” 女人啜泣道:“我们原本是想出来野炊, 谁知道走得太深入, 遇上了狼, 差点脱了一层皮才摆脱它, 却不小心在山林里迷了路……” “求求你大发慈悲, 捎带我一程,送我回家吧!”男人都快抱上了刘玉立的大腿, “我家不远, 很快就到了, 不会耽误你们太多时间的,真的!” 玩家们面面相觑,对于他们提出来的条件,都有些犹豫不决。唯有谢镜清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女人,秀气的眉心微蹙,注意力完全不在他们的对话上面。 元源以为他是因为第一次见到隔天才出现的NPC,有些不习惯,“关卡总是喜欢出乎我们的意料,多经历几次你就明白了。” 谢镜清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NPC和玩家们还在僵持不下,最后是祁方隅给出了缓兵之策:“你们先别着急,等我们商量一下。” 男人和女人连忙答应。 避开男人和女人后,他们来到紧急停车带的另一端,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包围圈,只不过最中心什么都没有。 元源问:“谁愿意搭乘他们?” 没有人接话。 NPC是一定要带走的,但他们有四辆车,NPC却只有两个人,还要卡着交通规则的上限,把每辆车里的人数控制在五个人之内,到底让NPC坐在哪两辆车里就是个问题了,无处不在的死亡条件让他们丝毫不敢放松警戒。 祁方隅说:“既然没有人愿意冒险,那不如再抓一次阄?” 他一开口,其他人才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又凑到了谢镜清的身边,像个黏人的小情人。 刘玉立直接装作没有看见,“这里没有纸张。” 祁方隅随手捡起一根木枝,折成四根长短不一的小棍子,裹在手中露出一半齐平的部分,“抽到最长和最短的两根小棍子先上,等到下个服务区再换另外两辆车,怎么样?” 这个提议很公平,没有人有异议,都从自己的队伍里派出了一个人来抽小棍子。 抓阄货车顺序的事情虽然没有证据,但谢镜清的处境过于安全,许嘉云也在能够勉强应对的三车里,所以这次还是谢镜清和许嘉云来抽签,但在元源让谢镜清过去抽签的时候,刘玉立作为女生队伍里的领头人,先一步来到了祁方隅的面前。 她说:“我先抽,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祁方隅笑说:“当然。” 刘玉立就从祁方隅手里拿走了一根小木棍。 接下来是谢镜清,他站在祁方隅的面前,没有看出祁方隅的暗示,就明白这是真的抽签,就连祁方隅也不知道到底是载人比较好,还是不载人比较好。 之后抽签的是许嘉云,最后一个仍然是祁方隅。 他们四个人,把手里的小木棍拿到一块儿来对比,长短一眼就看出来了。 许嘉云说:“祁哥最长,我其次,谢哥第三,刘姐最短。” 虽然抽中的人不是他,但他也开心不起来。 祁方隅倒是没什么在意的,还问刘玉立:“女士优先,你选哪一个?” “那个女人吧。”刘玉立说,“我们车里都是女生,带个男人很不方便,万一他有什么问题也很难制服。” 祁方隅刚要答应,注意到谢镜清在看着自己后,自然而然地转向小骨,请他来拿主意,“可以吗?” “啊?”小骨懵了下,很快点头,“没问题、没问题!” 小青也说:“我们车里都是男人,就算再加个男人也无所谓,尽管放心交给我们吧!” 谢镜清疑惑地微微歪头,不明白这两个人在回答祁方隅的时候,为什么都在偷瞄自己。 “那就尽快赶路吧,我们还要去找下一个服务区才能休息。”元源说,“别忘了一直开着卫星电话,有什么事情大家也好尽快支援你们。” 说是支援,其实就是随机应变,但这关卡里面大家都习惯了说好听话,刘玉立和小骨习以为常地应了一声,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 他们重新来到了那对夫妻俩面前,在夫妻俩又要哭泣博得同情之前,刘玉立说:“你们叫什么名字?” 男人一看有戏,连忙擦擦眼泪,回答道:“我姓张,家里是做酒店生意的,别的没有,要钱多的是,只要你们肯把我送回去,我爸肯定亏待不了你们!” 这要是在现实世界,说不定他们就心动了,但关卡里的钱财许诺,不仅算不了数,还连影子都见不着,老玩家们听多了就有些疲倦了。 所以刘玉立不仅毫无动摇,甚至还有点想笑,再次问了一遍:“方便之后沟通,你们叫什么名字?” 性命安全得到了保障,男人比之前轻松多了,甚至还有些得意地说:“我叫张强宇,在我家那片儿,人人都喊我张公子。不过你们肯送我回去,就是对我有恩,别的不说,关系肯定是普通人比不上的,直接叫我张哥就行。” 他说这话时,语气就跟恩赐似的,让刘玉立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有说些什么,而是看向女人,“你叫什么?” 女人还没说话,张强宇就摆了摆手,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嗐,你们叫她小王就行,不用那么客气。” 刘玉立比女人小了十多岁,按照张强宇的叫法实在有点不尊重人,但女人没有反驳张宇强,她也不好说什么,“我还是叫你王姐吧。” 王姐点点头,很温和的样子,“都行、都行。” “不过我们车里的空位不足了,得把你们分开才行。”刘玉立说,“王姐,你跟我们一车,张哥跟小骨他们一车,有没有什么问题?” 张强宇看她身后都是女孩子,“怎么不是我跟你们一车?” 刘玉立言简意赅道:“不方便。” 张强宇笑道:“我又不是什么坏人,怎么还防得这么严实呢?” 刘玉立不想跟他多说,“没问题的话就这么办了。快上车吧,我们也急着赶路。” 王姐跟上刘玉立,张强宇也没有多说,识趣地跟着小骨往车上走。 谢镜清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他们两人身上。 祁方隅撇了撇嘴,“又要跟哥哥分开了,这个关卡真烦人。” 谢镜清回过神,眉心微蹙的那点褶皱还没有消散,“方隅,你要小心张强宇。” 祁方隅一愣,很快笑容无限放大,“哎呀,这还是哥哥第一次关心我呢,我好开心啊。” 谢镜清说:“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祁方隅笑着蹭了蹭谢镜清的后颈,“哥哥放心,我会小心的。不过我现在得上车了,哥哥可要记得想我哦。” 谢镜清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还可以说些什么,只能应道:“好。” 他们各自上了车,继续朝着唯一的前方驶去。 张强宇是个闲不住的,可惜他跟车上的人都不熟,于是上下打量着内部装饰,想找点什么共同话语,没想到还真让他发现了点东西,“你们是后汉拉货公司的职员?” 祁方隅说:“后汉?” 张强宇用手扣出车位坐垫缝隙里的带子,“这不就是你们公司车辆的专用LOGO吗?” 那是用隶书写的“后汉”两个字。 祁方隅没有说话,通过卫星电话的传声,所有车上的人在确认过LOGO的位置后,都沉默了。 他们只顾着后斗里的物品,却没有想到车厢里面会有线索,而且还是这么隐蔽的线索。 “后汉……”元源咂摸着,“这个公司名称是有什么别的寓意吗?” 他想找个讨论的人,却发现年纪最小的赤小豆在睡觉,谢镜清虽然没睡,却一直在看着首车和二车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去……”张强宇忽然惊叹一声,“美女啊。” 祁方隅坐在副驾驶,在他的正前方,他完全没注意到祁方隅长什么样,直到祁方隅扭头来看货车的LOGO,他才发现祁方隅长得这么漂亮,好像狐狸精从画里走出来了一样,看祁方隅的眼睛都快要从眼眶子里瞪出来了。 “美女,你单身吗?交个朋友怎么样?我家很有钱——”张强宇说着,想起什么,顿了下,“不对……你说话的声音不像女的,还长了喉结,卧槽!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祁方隅已经收回视线,研究着自己坐垫上的LOGO,仿佛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 张强宇不依不饶,脑袋都要从座位中间挤上去了,“美女,你说句话啊,你到底是男——” “劝你别去烦他。”小骨硬着头皮把张强宇拉回来,要不是因为这人是关卡里的NPC,他根本就不想管,“这位哥是男的,我们车里就没有女的好吗?” 张强宇面露可惜,再从后视镜里看到祁方隅的美貌,就有点反胃恶心了。 没等他说些什么,首车里的动静就从卫星电话里传来。 不过那不是说话声,而是一连串“咕噜噜”的叫声。 元源立马道:“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在短暂的沉默后,王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我的肚子在叫。” 元源也想起来,他们之前说过,现在是又渴又饿。 “早知道带你出来这么多事,我就不让你出门了。”张强宇的厌烦都要从卫星电话里溢出来了,“真嫌不够丢人的。” 王姐没有说话,张强宇借着她开个头,自然而然地对一旁的小骨说:“你们后斗里面装的都是食物吧?拿点出来给我填饱肚子,回头我十倍偿还给你们,怎么样?” 小骨知道他是NPC,但不知道NPC吃掉后斗里的食物会不会死,有些犹豫,“这个……” 祁方隅看着后视镜里张强宇的脸,“你怎么知道我们后斗里面装的都是食物?” 这话一出,不仅是二车,就连首车里的人都警惕了起来。 打从离开服务区后,他们就没有再打开过后斗,更别提遇见张强宇和王姐之后,按理来说他们是不可能会知道后斗里面装了些什么的,除非他们打从一开始就在服务区里,看见了他们检查后斗的过程。 不过根据他们之前的关卡经验,这对夫妻就是关卡派来促使玩家触发下一个死亡条件的工具人的可能性,显然会更高。 相比较其他乱了分寸的人,祁方隅完全不慌。 这虽然不是一件好事,但也不算是一件坏事,毕竟他和谢镜清在上一道关卡里就曾经用疼痛死亡威胁过NPC,只要NPC是有弱点的,故技重施就只会越来越熟练。 然而张强宇却指着一旁堆积成山的食物,说:“这些难道不是因为后斗装不下了,才塞进车厢里的?” 所有人:“……” 虽然有些凑巧,但这确实是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祁方隅说:“也有一种可能,你们的目的就是我们后斗里的货物。” 张强宇疑惑道:“什么目的?” 祁方隅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张强宇更疑惑了,“你到底在说什么东西?” 他的反应不像装的,让祁方隅也有些意外,“你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 意识到卫星电话是打开的,他及时地咽下了“东西”两个字。 张强宇理直气壮地回答道:“我能是个什么?当然是人了!” 祁方隅微微挑眉,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不管是什么,至少现在他们确实需要帮助。”刘玉立心软,在她们从小卖部里带出来的食物里面,拿了两个面包和一袋牛奶递给王姐,“你先吃着,不够再拿。” “够了,谢谢。”王姐双手接过来,感激又羞愧,“给你们添麻烦了。” 听到卫星电话里传来的声响,张强宇咽了口口水,看向小骨,“喂,你是领头的吧?” 没等小骨回答,他又说:“你们公司老总还欠着我不少钱呢,赶紧给我拿点好吃的,指不定我吃饱了心情一好,可以让你们老总多欠一段日子,让你们多混几天的饭吃。” 公司LOGO已经在他们的意料之外了,张强宇竟然跟公司老总有交集,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范围。 小骨心说你别看我像是领头人,真正的领头人另有其人。比起这个,他更想问问张强宇跟后汉拉货公司的老总是怎么认识的,但是…… 他看了看前座无动于衷的祁方隅,还是放弃了询问的想法。 张强宇见他不吭声,又说:“几个面包而已,你们老总欠我的钱,就算拿货车来抵押都还不清!再说了,我都承诺了会付你们报酬,到时候你们想买几箱面包都不是事儿,赶紧的,别墨迹!” 小骨没法解释,只能看向祁方隅,“……哥?” 祁方隅却在侧耳听着卫星电话里的动静,确认刘玉立那边情况正常后,才随手往后座扔了个面包。 张强宇没接住面包,被砸了个正着,低骂了两句,饥饿更胜一筹,撕开包装后囫囵吞枣地咽下了肚子,吃得太急差点被噎着,拍了拍胸口才勉强咽下去,对前座的祁方隅说:“再来一个。” 祁方隅没动,小骨也不敢自作主张。 张强宇却把小骨的沉默当成了默许,抬手敲了下祁方隅的副驾驶座位,完全把自己当成了贵宾,“小兄弟,再给我拿几个面包来,就一个怎么够吃?” 祁方隅说:“别动我座椅。” 语气平淡无波,小骨他们却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人长得娘们唧唧,事儿也不少啊。”张强宇嘲讽了两句,全然没有一开始求人的卑微姿态,充满了轻蔑的不耐心,“行行行,不动就不动。不过你倒是把吃的给我啊,随便来个逗猫、遛狗的也没这么抠搜。对了,顺便给我拿瓶水,干吃也太噎人了,刚才差点没厥过去。” 闻言,祁方隅真的躬身拿了瓶水,在张强宇伸手准备接过来的时候,他却拧开瓶盖送到了自己的嘴边。 “……怎么回事?”张强宇被这无形的挑衅激起了不满的情绪,加重了拍打祁方隅座位的力道,“臭小子,故意逗我玩儿呢?小心我让你们老总把你给炒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座位的摇晃导致矿泉水从嘴角溢出,顺着祁方隅微凸的喉结下滑,洇湿了一小块衣领。 祁方隅看着那块湿润的位置,没有说话,微垂的眉眼也看不清是个什么情绪,小骨却狠狠地打了个寒颤,甚至觉得骨折的那只手又隐隐作痛起来。 祁方隅慢悠悠地拧紧瓶盖,没有什么表情地伸出骨节分明的食指,指了指小骨。 张强宇皱眉道:“指手画脚的想干什么?” 小骨会意,连忙关闭了他们在卫星电话里的声音输出。 在这争执的当口,二车里的动静骤然消失,显然并不是一个好兆头,其他车里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谢镜清眉头微皱,学着赤小豆教过他的方式按下卫星电话上的按钮,“方隅?” “我没事,哥哥。”祁方隅的声音很快出现,“刚才不小心按错键了。” 谢镜清却很清楚他们刚才断开了几秒钟的时间,“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祁方隅柔声似水,“哥哥不用担心,小骨他们会替你保护好我的,张哥也是个讲道理的人,刚才已经承认自己说话有点大声,也意识到了犯下的错误,现在特别老实,一点都不想为难我了。” 元源觉得不会这么简单,“他听起来不像是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能被驯服的人。” 祁方隅说:“但现实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呢。” 元源:“……” 我怎么觉得不讲道理的人是你? 谢镜清仔细辨认着,确认祁方隅的声音和平时一样,这才道:“那你自己小心。” “好的哥哥。”祁方隅说,“对了,哥哥无聊吗?我哼歌给哥哥听怎么样?” 谢镜清应了一声。 小曲儿轻快的语调响起,通过卫星电话萦绕在车辆里,所有人的情绪都得到了暂缓,仿佛他们不是进入了生死未知的关卡里,而是在奔赴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却不知道此刻的二车里,坐在后座的张强宇额头破损,流出汩汩鲜血,一旁的车窗边缘还残留着他被揪着头发狠狠砸上去的凌乱血迹,整个人因为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确实如祁方隅所说的,一点都不想为难他,甚至还想离他远一点了。 至于小骨他们,一个比一个坐得端正,浑身僵硬地握紧了拳头,目不斜视,连呼吸声都被压到了最低,生怕下一个被拿来开涮的人会是自己。 只有祁方隅的小曲儿悠扬,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手上沾染的血迹,心情尤其愉悦。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5-23 07:00:00~2024-05-24 1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崎铃奈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0-50 第41章 41 如果我杀了他呢? 一路上非常顺利, 他们在入夜前又遇见了一个分岔路口。这一次的分岔路口设立了路标牌,明确告诉他们里面是服务区,比昨天要命的选项友善得多。 玩家们陆续在加油站下车,给各自的货车加油。 元源开了一天的车, 累得不行, 偏偏谢镜清和赤小豆还不会加油, 他就只能自己来了, “也多亏这是在关卡里面, 要是换了现实世界,货车加一次油跑一整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赤小豆说:“元哥哥辛苦了,待会我给你捶捶背吧。” 元源摆摆手, “这就不用了, 都是为了活着。” 赤小豆“哦”了一声,看向不远处, 意味不明地说:“祁哥哥又把谢哥哥拐走了呢。” 元源已经习惯了,连头都没抬,“这不叫拐走, 叫理所应当。” 赤小豆托着小脸, “为什么啊?谢哥哥明明是我们车里的人。” 元源说:“你年纪小, 说了也不懂。” 赤小豆嘟着嘴巴, 不满地哼哼两声。 实际上谢镜清不是被祁方隅拐走的, 而是被张强宇的伤势吸引过去的。 他看着张强宇额头上的白色纱布, “这是?” “哦。”祁方隅解释道, “张哥第一次坐货车,有点兴奋, 不小心磕窗上了, 不过没什么大问题, 养几天就好了。” 张强宇捂着头,哪里还有一开始在车上时的嚣张跋扈,讪讪道:“是、是的,养几天就好了,不用在意我、不用在意我。” 许嘉云啧啧道:“也是倒霉催的,这都能磕上。祁哥,你们车上除了你,现在已经找不到一个没带伤的了。” 祁方隅笑道:“也是我比较幸运呢。” 谢镜清并不关心张强宇的伤势,确认这人并没有跟祁方隅他们发生争执斗殴后,就没有再问了。 有了昨晚谢镜清和祁方隅在小卖部睡觉的经验,其他人在往货车里补充食物的时候,就不再留下躺平的空间,全部抱着睡袋,走进小卖部里打地铺。 许嘉云把铺好的睡袋拍平,“对了,祁哥。” 祁方隅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 许嘉云已经习惯他的这种态度了,“你们有问过张强宇跟后汉拉货公司的老总是怎么认识的吗?” 祁方隅说:“没有。” 许嘉云好奇道:“为什么不问啊?” 祁方隅轻轻啧了一声,而后意识到谢镜清也在旁边,稍微缓了缓语气,“他嘴巴不干净,我不想跟他说话,不行吗?” “……行的。”许嘉云噎了噎,“就是不知道,‘后汉’跟这次的关卡名称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了。” 他作为老玩家都不知道,初次进入高级关卡的谢镜清和祁方隅就更不知道了。 许嘉云说:“其实我觉得,‘无限循环’更贴近关卡名称。” 祁方隅说:“如果今天那两个NPC没有出现,这确实是最可能的答案。” 许嘉云:“……” 言下之意就是我说了句废话呗。 许嘉云识趣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拿了瓶沐浴露,“趁着天还没黑,我们赶紧去洗个澡吧。” 元源正好路过,听见这句话,很感兴趣地问道:“哪里来的澡堂?” “卫生间啊。”许嘉云说,“水龙头一开,再接根管子进单间不就是了?” 元源懵了懵,“那管子从哪里来?” 许嘉云一指货物架最底层,“这不是有卖?” 元源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小卖部里卖的东西特别杂,却不知道居然会杂到这种程度。越过外围的零食区,里面不仅有胶管售卖,甚至还有浴袍、家用按摩椅之类的东西存在,在这匆匆而来、匆匆而走的高速公路上,着实是有点多余了,但如果换成他们这些关卡的玩家,又觉得刚刚好,甚至还有些过分贴心。 元源正要说些什么,外面忽然传来吵闹声,几人连忙赶了出去。 “你个臭婆娘!”张强宇揪着王姐的头发,将人拽倒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看我磕了头也不关心两句,就盼着我死是吧?!” “啊!”王姐才好不容易爬起来又被打了个趔趄,哭着握住张强宇的手,挡也挡不住,脸都被扇肿了,鼻血流了满嘴,“我没有……张哥,我真的没有……” 张强宇又是几巴掌下去,“我看你不是不敢,是胆子越来越肥了!” 谢镜清蹙眉,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被祁方隅给拉住了。 祁方隅说:“哥哥要干什么?” 谢镜清目的明确:“帮她。” “虽然我也很可怜她,但她是NPC,哥哥。”祁方隅说,“他们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演戏,一场关卡让他们演的戏,我们作为玩家,还是不要贸然打断比较好。” 谢镜清顿了顿,依旧看着王姐的方向,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没有。 王姐的哭喊一声比一声凄惨,玩家们被吸引过来,聚集在周围,却没有一个人出手阻拦这场家暴。 其他人经验老道,是因为什么而选择袖手旁观已经不言而喻。许嘉云面露不忍,但也没有动。别的不说,他们在上一道关卡里,也亲眼看见了好心提醒少爷真相的玩家们被女主人给杀死。他们认为的好事,与关卡定义的对错并不对等,比起拿命去行正义,他们在关卡里的另一个目的更加重要,那就是——活着。 刘玉立的眉头皱成了一团,“他是怎么跟王姐起的争执?” “我也不知道。”赤小豆躲在元源身后,小声说,“王姐刚从卫生间出来,张哥就冲过来开始打她,还吓了我一大跳。” 刘玉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突然就开始发疯?” 赤小豆说:“是啊,好像有狂犬病似的。” 除了她们俩在讨论,没有人搭话,跟祁方隅一车的人甚至直接移开了视线。 刘玉立她们几个女生心软,看不下去这种场面,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帮王姐的忙,没多久就散开去忙其他的事情了,剩下还在围观的大都是男的,仅剩的赤小豆也是因为没有同伴才跟在了元源身边,尽管如此,都是躲在元源身后不敢去看。 祁方隅说:“我们也走吧,哥哥。” 谢镜清没有动。 祁方隅唤他:“哥哥?” 谢镜清说:“如果我把张强宇杀了,在第二天到来之前,王姐是不是都不会再挨打了?” 祁方隅顿了下。 “……这个话题实在太逆天了,我真没想到还有解释的一天。”许嘉云咽了口口水,“虽然意外死亡的NPC确实会在第二天复活,但谢哥,这里是高级关卡,咱们不能随便杀人的啊。” 谢镜清不理解,“为什么?” 许嘉云说:“你还记不记得进来之后听见的系统提示音?在这里,我们不仅要猜对关卡名称,还要杀死守关BOSS。” 谢镜清并不认为这跟之前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所以呢?” 许嘉云换了个更直白的方式给他解释:“问题在于,如果被你杀死的NPC是守关BOSS,我们就必须在八分八秒内说出正确的关卡名称。” 谢镜清确实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设置,“如果说不出来会怎么样?” 许嘉云说得委婉:“至少从我进入关卡到现在,从来没有见过说不出来关卡名称却还能出现在伪世界里的玩家。” 死亡将是他们唯一的归宿。 谢镜清沉默了,在许嘉云以为他终于放弃的时候,他又提出了新的思路:“如果我不是以阻止他为目的,而是不小心打断他呢?” 许嘉云没听懂,“怎么个不小心?” 谢镜清拿走他手里的洗发露,在张强宇又一次拉拽王姐头发的时候,用力一抛,狠狠砸向他的手臂!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张强宇当场痛出了猪叫声,捂着手臂在地上打滚,吓得王姐护住脑袋蹲在地上,一点都不敢乱动。 谢镜清语气平淡地说:“这种不小心。” 许嘉云:“……” 哥,你真的是我哥,公然挑衅关卡就算了,连NPC都不放过。 谢镜清漫步走到张强宇身边,捡起完好无损的洗发露,没什么感情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手滑了。” 他那一下正中关节,就算没把张强宇的手砸废,也给张强宇砸骨折了,这会儿正是疼得最狠的时候,除了惨叫,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甚至都不一定能听见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张强宇有没有听见不知道,反正周围的玩家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谢镜清,谢镜清却始终脊背直挺,没有出现任何被关卡认定为触发死亡条件的状态。 许嘉云觉得,估计是谢镜清这一举动,把关卡的CPU给干烧了,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判。 元源也说:“你是真的会卡关卡里的Bug。” 谢镜清把洗发露还给许嘉云,说:“什么是Bug?” 元源:“……” 许嘉云知道谢镜清的娱乐生活跟他们不同,解释道:“就是游戏漏洞的意思。” 谢镜清“哦”了一声。 张强宇还躺在地上哼唧,王姐缓过神来,反倒关心起了他的安危,“张哥,你没事吧?手怎么样了?还能动吗?” 张强宇虽然在哼唧,但最厉害的那股痛劲儿已经过去了,听王姐这么一说,更是怒火中烧,翻身起来,扯着她的衣领就往地下拽,因为手动不了,抬脚就往她脑袋上踩,“臭娘们!居然敢还手,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谢镜清想阻拦他,却被祁方隅再次拉住,只能开口道:“是我动的手。” “你们谁也别想包庇她!”张强宇连头都没抬,继续照着王姐的脑袋施暴,“我早就知道这女人居心不轨,果然被我抓到现行了!” 王姐哭声凄厉,“不是我……张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张强宇不仅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反而动作更粗暴了,“还敢狡辩,看我今天打不死你!” 谢镜清挣脱祁方隅,刚朝张强宇走出一步,又被祁方隅给拉住,他又挣了一下,竟然没挣脱,这不像是柔弱的祁方隅应该有的力道,他回头一看,不只是祁方隅,连许嘉云都拉住了他。 谢镜清明显有些不能理解他们的意图,“松手。” “谢哥你冷静一点!”许嘉云不仅没有动,反而握得更紧了,连说话的语速都快了不知道多少,“一般来说NPC不会在同一件事情上这么固执,既然在被你打断以后还在继续家暴,这就一定是关卡固有的设定,不管你阻拦多少次,他都会继续做这件事!” 谢镜清直直地看着他,像是在确认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其实知道动手的人是哥哥,只是碍于回家的路需要我们帮忙,我们的人数也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所以才不敢找我们麻烦。”祁方隅说,“哥哥就算把证据甩在他脸上,他也会找别的借口去揍王姐。” 谢镜清没有说话,祁方隅看了一眼张强宇,轻叹一口气。 谢镜清说:“怎么了?” 祁方隅说:“哥哥不信的话,我可以试给你看。” 谢镜清愣了下,连许嘉云都瞪大了双眼,“你去?!” 祁方隅回答得理所当然,“哥哥不是放心不下吗?我去试也是一样的。” “不行。”谢镜清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你去不安全。” 祁方隅委屈巴巴,“可我也会担心哥哥的安危啊。” 谢镜清说:“他伤不了我。” “他也——”祁方隅舌尖一转,“他也不敢当着哥哥的面伤我。” 许嘉云实在受不了这两人的腻歪了,“行了行了,我去总行了吧!” 祁方隅秒答:“行。” 许嘉云:“……” 合理怀疑你就是在等着我开口,而且我有证据。 谢镜清也没有阻拦,大概是觉得比起祁方隅,许嘉云确实更加合适,就算张强宇有什么问题,许嘉云的反应力也能支撑到谢镜清出手,不会像祁方隅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然而许嘉云看见张强宇殴打王姐的那股狠劲儿,实在是有点怯场,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想收回来确实有点不合适,更何况他见识过谢镜清出手的速度,是绝对不会让他出问题的,就一鼓作气,走到了张强宇的面前。 地面被阴影覆盖,张强宇满脸戾气地抬起头,看见许嘉云,更没好气,“这是我的家务事,劝你别多管闲事。” 许嘉云咽了口口水,“我也、也不是要多管闲事,就是想告诉你一声,刚才伤你的人确实不是王姐,而是我们。” 不出意料,张强宇说:“我知道。” 谢镜清皱眉,“那为什么要怪王姐?” 张强宇恶狠狠地说:“我都受伤了,她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关心我,她活该!” 说完,又继续暴揍王姐。 许嘉云一副早就猜到了的表情,重新回到谢镜清身边,“看吧,我都说了,家暴就是关卡给他的固有设定。别说是口头干预了,就算暴力干预也是更改不了的,他总会找到机会做这件事的。” 谢镜清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许嘉云宽慰他:“其实很多关卡里的NPC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不过高级关卡里的NPC融合度更高,让人特别难以接受而已。刚开始都是这样的,以后我们还会经历的,习惯就好了。” 谢镜清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习惯,可他始终觉得张强宇不应该这样,玩家们麻木到无视的状态也是不对的,自己必须得阻止。但许嘉云的这番话也告诉了他一个残酷的现实:很显然,有这样想法的并不只有他一个人,关卡却利用着他们这样的心理,以所有玩家的死亡作为威胁,让他们泯灭人性、压抑善意,肆意地折磨着他们的良心与道德。 谢镜清忍不住说:“这样的关卡,除了培养出一群无情无义的人,究竟有什么样的存在意义?” 许嘉云轻咳一声,“虽然这话确实有点道理,但是被谢哥你说出来,总觉得很有违和感。” 谢镜清说:“为什么?” 许嘉云哈哈尬笑着忽悠过去,“开个玩笑。” 他可不敢回答,在他见过的所有玩家里面,谢镜清是看起来最无情无义的那一个人。虽然在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后,他知道谢镜清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这么不近人情,甚至莫名觉得柔弱不堪一击的祁方隅更让他感到畏惧,但初印象总是很难更改的。 祁方隅说:“也许只有彻底通关的人,才能知道关卡究竟是为了什么存在吧。” 作为才经历了两道关卡以及正在经历第三道关卡的他们而言,显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过嘉云关于融合度的说法,我也认同。”祁方隅摸了摸下巴,“之前我还奇怪,为什么没有人怀疑张强宇对货物有其他的心思,后来仔细一想,这道关卡里的NPC比我们以前遇见的都更加真实,痛得再狠也只会求饶,不会主动透露线索来交换,好像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活生生的人。” “因为关卡的要求对NPC有利,只要我们不知道谁是守关BOSS,就不敢随便杀人,所以在高级关卡里面的这些人,脑海里完全没有NPC和玩家的概念,可以说是已经彻底变成了关卡给他们塑造的角色。”许嘉云说完,感到有点不对劲,“等等,祁哥,张强宇不是自己磕伤的吗?怎么还会求饶?透露线索又是什么意思?” “哦,我就是打个比方。”祁方隅随口道,“所以张强宇家暴王姐,是因为他的设定就是品行有问题,而不是因为他在向我们表达关卡名称?” 许嘉云总觉得祁方隅那个语气不像是打比方的样子,但他没有证据,也不好说些什么,顺着祁方隅的问话回答道:“这我也拿不准,而且现在才第二天,高级关卡的名称没有那么容易解答的,估计还得继续看看。” 说完这话,连许嘉云自己都忍不住感慨道:“居然只过去了两天啊。” 在这里的每一天,他们都觉得度日如年。明明除了刘哥以外,至今没有一个人触发死亡条件,他们却比有人触发死亡条件的时候更加警惕,好像死亡从一把高悬在头顶的利刃,变成了无数双密密麻麻的眼睛,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紧盯着,只要他们稍微露出一点破绽,就会从阴暗的角落里探出锋利的爪子,将他们活生生撕成碎片! 许嘉云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一回头,发现他们聊了这么多,谢镜清居然还在盯着被张强宇暴揍的王姐,“谢哥,咱们还是别看了吧?” 谢镜清却微微摇头,像是想不明白,“她的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增多。” 许嘉云看了看王姐,又看了看张强宇,完全没有看出跟之前有什么区别,不得不问道:“什么变多了?” “我也不知道,但总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谢镜清说,“或许这道关卡跟我们之前通过的都不一样,要的就是我们去帮助王姐?” 绕了半天,谢镜清还是想要出手,只是他贫瘠的关卡知识让他想不到除了直接动手之外的第二个办法,需要许嘉云的帮助。 许嘉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劝退他想帮忙的心思,在高级关卡里面,无论他们做什么,设定都是更改不了的,这种绝望他早就已经经历过了,实在是不想让谢镜清也经历一遍。恰巧祁方隅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正打算暗示祁方隅想想办法,就见祁方隅忽然靠在了谢镜清身上。 许嘉云:“???” 谢镜清抬头,“方隅?” “哥哥……”祁方隅倚在谢镜清肩上,有气无力地说,“不知道是不是在路上颠簸久了,我忽然有点不舒服。” 谢镜清的注意力被他勾了回来,“哪里不舒服?” 许嘉云也慌了:“别是晕车吧?” 未来的旅途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天,这要是晕车,多多少少是有点受罪了。 “我也说不出来,就是觉得身体不舒服,还有点累。”祁方隅说,“哥哥扶我回去休息好吗?” 谢镜清又看了眼王姐,像是有些犹豫,祁方隅立马哼唧:“我好难受啊……哥哥,我就快要站不稳了……” 谢镜清不敢耽搁,立刻扶着他走进小卖部里,躺在早早铺好的睡袋上,还给他拿了个枕头,“现在好点了吗?” 祁方隅说:“好多了。” 谢镜清起身,“那我——” “好像还没完全好。”祁方隅握住谢镜清的手,放到自己腹部,没让他离开,“这里有点难受,哥哥要是能帮我揉揉就好了。” 谢镜清就重新坐了下来,帮他揉了揉肚子,隔着薄薄一层衣服,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底下炽热的腹肌,“这样的力道可以吗?” 祁方隅说:“可以,很舒服。” 谢镜清就保持着相同的力道,对许嘉云说:“麻烦你一下,倒杯温水过来行吗?” “没问题!”许嘉云立马跑向热水区。 他走远后,祁方隅看着认真给自己揉肚子的谢镜清,“哥哥刚才是想去给我倒水?” 谢镜清点头,“喝点热水或许会好受一些。” 祁方隅“哦”了一声,笑看着谢镜清。 谢镜清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祁方隅说,“哥哥好看又善良,我很喜欢哥哥。” 谢镜清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并不能够理解到底有哪里好看的,继续给他揉着肚子。 没一会儿,许嘉云端了杯热水回来,谢镜清喂祁方隅喝完,其他玩家也陆陆续续进入了小卖部里,连泄了愤的张强宇和好不容易止住鼻血的王姐也走了进来。元源本来想找张强宇小聊几句,结果张强宇发现祁方隅面色不悦,也不知道自己又有哪里得罪这位爷了,捂着剧痛的手立马钻进被子里睡觉,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给元源弄得莫名其妙的,只好关了灯休息,为明天的行程养好精神。 夜半,祁方隅靠近谢镜清,轻声说:“哥哥,今晚的人好多啊。” 谢镜清“嗯”了一声。 祁方隅又说:“我害怕,哥哥可不可以抱着我睡?” 许嘉云:“……” 大哥,这里是服务区,不是无人区。 谢镜清没有吭声,而是直接侧过身,将他揽进了怀里,“如果夜里有哪里不舒服,就把我叫醒。” “哥哥真好。”祁方隅笑着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手臂紧紧环住了他的腰身。 许嘉云躺在一旁,仿佛吃了一嘴狗粮,清楚知道二人关系的他又仿佛吃了一嘴假的狗粮,心情很是复杂。 一夜无梦,所有人都安稳地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作者有话说】 地雷加更二合一,感谢投喂~ 第42章 42 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一行人早早地洗漱干净, 吃了点食物,就要上车的时候,许嘉云被他们车里的人往谢镜清那边推了推。 祁方隅比谢镜清先听见动静,警惕回头, “干什么?” 连许嘉云在内的四个人立马举起手来, “没、没什么。” 祁方隅搂着谢镜清, 还在看他们。 许嘉云没办法, 只好站了出来, “是这样的,谢哥,我们……嗯……我们车里有两个女生, 担心张强宇动手动脚的时候, 老洪在开车,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所以……” 谢镜清等了一会,也没等到他继续,“所以什么?” 被逼着说个清楚, 许嘉云也很尴尬, “我知道这个要求过分, 不应该因为你强就占你便宜, 但她们亲眼目睹了张强宇家暴的样子, 实在很害怕——” 祁方隅忽然“呵”了一声, 什么也没说, 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谢镜清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许嘉云羞愧却没有办法,硬着头皮道:“就是……那个……谢哥, 能不能让王姐跟我们一车, 把张强宇……换到你们那边去?” 按照他们昨天抽小木棍时的长短规律, 最长的祁方隅载了张强宇,最短的刘玉立载了王姐,许嘉云的长短排第二,谢镜清排第三,今天换车的顺序就应该是张强宇和许嘉云一车,王姐跟谢镜清一车。但张强宇在祁方隅车里的那些发言已经够令人头疼了,通过家暴表露出来的武力值也不差,连许嘉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住他,更别提车内的其他玩家了。 谢镜清说:“好。” 许嘉云愣了下,“……啊?” 谢镜清说:“他跟我一车吧。” 许嘉云讷讷的,挠了挠脑袋,“我、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呢。” 谢镜清比他更疑惑,“为什么?” 许嘉云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刚才提了两遍,你都没有答应,我就以为你不想换。” 谢镜清却说:“你什么时候提了两遍?” 许嘉云张嘴想解释,看着谢镜清明亮的双眸,又反应过来,这哥的反射弧跟一般人不一样,有些时候暗示他是听不懂的,更别提绕弯子了,整个就一直球性格。 许嘉云哭笑不得,他坐立不安了半天,结果谢镜清什么想法都没有,全是他在瞎捉摸,“没事,谢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谢镜清眨了眨眼,不是很能理解他为什么要突然自己骂自己。 天蒙蒙亮,玩家们就各自上车,开始了新一天的行程。 这次王姐跟随的是男女对半分的三车,也就是许嘉云他们车里。 许嘉云不会开货车,是跟王姐和另外一个女生坐在后座的,但在王姐上来后,他却发现王姐似乎有些虚弱,“王姐,你的脸色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不仅是虚弱,王姐的脸上和衣服没有遮挡的肌肤上,都有大小不一的淤青痕迹。可在许嘉云问出这句话后,王姐却显得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我没有事,谢谢你的关心。” 许嘉云经历的关卡多,曾经遇见过装柔弱的NPC暗中杀人,所以对NPC一直都保持有戒心,王姐这么一说,他也就不再多问了。 至于张强宇,昨天被谢镜清打断的手已经痊愈了,在看到谢镜清的时候有点犹豫,大概是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手滑,毕竟看这样子,不像是能手滑出那种力道的人。不过他也没有选择,只能跟着谢镜清一车。就是上车的时候,谢镜清拦住了正要跟着张强宇一起坐进后座的赤小豆。 谢镜清说:“我跟他坐后面,你坐副驾驶。” 赤小豆天真地问道:“为什么啊,谢哥哥?” 可是谢镜清也说不出来,只知道祁方隅和许嘉云说过,像刘哥那样的不是好人,而张强宇昨天对祁方隅说的轻浮话,让他觉得张强宇跟刘哥可能是一类人,比起毫无反击能力的赤小豆,还是他待在张强宇的身边比较好。 “小孩子就别问那么多了。”元源说,“坐副驾驶宽敞还不好吗?快上来,让你谢哥哥跟张哥哥坐一块儿。” 赤小豆就乖乖上去了,“哦。” 发动引擎的时候,元源忍不住多看了谢镜清一眼。 谢镜清很敏感,“怎么了?” 元源似乎想说什么,碍于张强宇在,还是收回了视线,“……没什么。” 他原本以为,像谢镜清这样的人,不会去管别人的闲事,没有想到谢镜清为了避免张强宇跟刘哥一样是个不顾幼女年纪的垃圾,竟然主动把副驾驶的位置让给了赤小豆,自己去后座跟张强宇坐,着实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虽然这样的意料之外也不错,至少证明了他的车友是个有人性的,相处起来也会轻松很多。 不过再怎么人性化的队友,也敌不过尽管已经休息了一晚上却几乎连续开了两天车的疲累感,元源一上车就忍不住屁股疼,“今天我不会也要开一整天的车吧?” 没有人能回答他,除了关卡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没多久,依旧是四辆车,十五名玩家以及两名NPC,驶入了被水墨画风景环绕的高速公路,仿佛永远都看不见尽头。 这感觉实在是太令人毛骨悚然了,赤小豆开始没话找话,“谢哥哥,你跟祁哥哥认识很多年了吗?” 谢镜清说:“没有。” “是吗?”赤小豆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们就算不是竹马关系,最起码也认识好几年了。” 谢镜清还是回答:“没有。” 赤小豆顺势问他:“那你们认识多久了啊?” 谢镜清还没说话,卫星电话里先传来祁方隅的声音:“你好像很关注我家哥哥?” 没等赤小豆回答,祁方隅就加重了语气,叫她:“初中生。” 谢镜清不知道祁方隅为什么要特意叫出赤小豆的学生身份,赤小豆却咬了咬后槽牙,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祁哥哥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随便问问。” “这样啊?”祁方隅的声音里也含着笑意,回应却毫不客气,“那你应该先掂量掂量,这是你能随便问的事情吗?” 赤小豆的笑容僵住,索性闭上了嘴,没有再接话。 祁方隅也没有要跟她继续聊天的意思,“哥哥记住了,私人的信息是不能随便告诉其他人的,以后谁再问你这种问题,就让他们来找我,我会非常有礼貌地帮你推掉的。” 所有人:“……” 想推掉是诚心的,但那句“非常有礼貌”,总觉得让人不是很相信呢——而且这算什么私人问题?! 张强宇看了看谢镜清,又看了看卫星电话,犹豫半天,还是问了一句:“你跟我昨天坐的那辆车里的大哥是朋友?” 谢镜清偏头看他,“大哥?” “我并不是什么大哥呢。”祁方隅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只是因为我比车里的人年长,他们才叫我哥,不然像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又有哪个正常人会甘愿叫我哥呢?” 许嘉云:“……” 谢谢,有被冒犯到。 张强宇摸了摸头上的绷带,差点想要质问祁方隅要不要瞅瞅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这是差点徒手给他脑袋开瓢的人说出来的话吗?! “怎么不说话?是有什么问题吗?”祁方隅语气带笑,“不过没关系,过了今晚,明天你还是坐我们的车,有的是机会了解清楚,他们到底为什么叫我哥。” 张强宇连忙回应:“不不不不、不是的!我已经知道了,就是因为你比他们年纪大,叫你哥非常正常,特别正常!你不是车里的大哥,我才不是——哦不不不,我也不是,谁都不是,没有大哥,从头到尾都没有大哥!”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呢。”祁方隅声音甜甜的,“下次说话注意点,别往我身上泼脏水,万一让哥哥误会就不好了,知道了吗?” 张强宇点头如捣蒜,“知道了!” 被祁方隅这么一打断,他哪里还敢跟谢镜清对话,直接缩在角落里默默地当个蘑菇,并在心底咒骂到底是哪个缺德玩意儿出的馊主意,竟然把车上的卫星电话打开了。 而他嘴里的缺德玩意儿本玩意儿——元源,在他开口后,倒是想起了昨天晚上没能问出口的话,“张哥,你家距离这里还有多远?” 张强宇顿了下,含糊道:“那个啊……要不了多久就到了。反正都是直路,你们肯定是要路过的。” 听了这话,他们才知道,原来张强宇在一开始向他们求助的时候,就隐瞒了一些信息。 元源顿时有些不满,但也不好表现出来,“我们昨天开了一整天,这已经是第二天了,你不是说你家距离不远吗?今天能到吗?” 张强宇轻咳两声,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今天……呃,今天能到吗?啊,今天……开快一点,应该能到吧?” 元源说:“能给个确定的时间吗?” “不是,我一开始就说过了,我家是做酒店生意的,出门有司机接送肯定是必不可少的,那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能到我家?”张强宇说完,注意到气氛的安静,又补了一句,“明天吧?对,就是明天!你们开快一点,明天?或者后天肯定能到。反正都是顺路,到点了我就打电话给我爸,让他派人过来接我。” 元源愣了下,几乎跟卫星电话里的十多道声音同步问道:“你身上有手机?!” 这个信息实在太令人震惊,情绪的起伏导致他们差点握不住方向盘,四辆车身都略微有些不稳,但又很快保持了匀速,继续向前行驶。只有祁方隅看了眼车内的三个人,知道他们只是表面冷静了下来,实际上仍旧激动得心跳脸红、浑身战栗。 张强宇都被他们给吓懵了,“没、没有啊。” 元源皱眉,“你不是说要给你爸打电话?” 张强宇也没否认,“我是想借你的手机给我爸打电话来着,我跟小王的手机都在被狼追的时候跑掉了……你们这么多个人,不会连个电话也没有吧?” 所有人都很安静,谢镜清很清楚地感受到,不是因为他们真的没有电话,而是因为短时间内情绪的大起大落,让他们有点接受不了。至于为什么会大起大落,他也不明白,于是决定揣着这个问题,等到进入服务区后再问许嘉云。 最先说话的人是祁方隅,“既然你可以通过手机向你爸求助,在遇见我们的第一时间,为什么没有找我们借?” 即使是隔着卫星电话,张强宇还是有些畏惧祁方隅,说话又有些颤抖,“我这不是想着,反正都是顺路,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又有什么区别……” 话是这么说,大家都听出来他真正想说的是:能占现成的便宜,为什么要动用自己家里的资源? 不过货车也不是玩家们自己的,它和NPC一样,都是属于关卡的东西。用关卡的东西载着关卡里的人,倒是也没有什么被占便宜的感受。 元源就换了个话题:“你好像跟我们公司的老总很熟悉?” “你说林元启?”提到这个话题,张强宇可就来劲了,“那当然!我们可是小学七年外加初中三年的死党,连他没钱追女生都是我借给他的,能不熟悉吗?” 元源顺着这个话题继续问道:“他经常问你借钱?” “嗐,可别说了,一说我就一肚子的气。”张强宇叹了口气,“那小子虽然成绩不错,但打小家里就没钱,连伙食费都是贷款才交上的。我呢,虽然成绩不好,但家里至少有点小钱,看他这么困难,作为兄弟的,怎么可能会袖手旁观呢?那必须得仗义啊,你说是不是?” 元源还很配合,“是。” “所以呢,我就让我爸给他一笔够他家吃一年、但对我家来说不值一提的小钱,让他给我做家教。”张强宇的表达欲得到了满足,继续道,“实际上,他给我当家教的时候,我天天带他出去玩,就为了照顾他多见见世面,也算是不枉兄弟一场。可惜最后他考上了市里一般的高中,我家靠关系上了最好的一中,差距实在太大,就慢慢的没有联系了。” 赤小豆小声探头过来,“谢哥哥,他是不是在炫耀啊?” 谢镜清说:“不知道。” 赤小豆看着他实诚的模样,比自己还要不谙世事,默默地又把头转回去了。 许嘉云的声音从卫星电话里传来:“可是我记得昨天你说过,林总还欠着你钱,如果你们在高中之后真的没有联系,为什么还会有经济来往?” “这就是我们各自成家后的事情了。”张强宇靠在座椅上,姿态很是悠闲,“我们张家的酒店开得大,平时进货都得用大货车来拉,有次竞标居然遇见了他,才知道他现在混得人模狗样的,又是小时候的玩伴,就跟他敲定了合作。谁知道这小子的想法天马行空,能力却芝麻大点儿,好几次的货都出了问题,差点连裤.裆都赔给人家了,又只认识我这一个有钱的朋友,就找我借了不少钱。” 许嘉云说:“我有个朋友也是开货车公司,他说做这一行还挺赚的,我们公司的老总既然只欠了你一个人,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偿还干净才对。” 张强宇“呵”道:“你这话说得,都知道他送货有问题了,谁还敢找他合作?” 许嘉云语塞。 “我家呢,也是看在他跟我有点交情的份上,才勉强没有没让他光着屁股滚蛋,至于其他家嘛……”张强宇看了元源他们一眼,“要不是因为合同没到期,你们哪里还有货物可以运输?” 谢镜清说:“那你知道,我们这几车的货物是要运往什么地方吗?” 这个问题一出,其他车里的玩家都安静下来,认真等待着张强宇的回答。谁知道张强宇竟然愣了下,然后大笑了起来。 谢镜清看着他,“你笑什么?” 张强宇乐了,“笑你模样还挺俊的,怎么脑子这么不好使?我又不是送货员,怎么知道你们的货要运往什么地方?真是怪不得林元启要破产,手底下的人连送货的地址都不知道,还在这一行混个什么?” 许嘉云气得想跟他好好理论一番:“你——” “张哥说得对。”祁方隅的声音再次传来,笑盈盈地打断了许嘉云的话,“等晚上到了服务区,我一定要好好地向张哥请教一下,究竟得多好使的脑袋,才能在这一行混得风生水起。” 他说话的时候吐字清晰,听起来特别舒服,就是内容……别说是许嘉云了,连年纪最小的赤小豆都觉得祁方隅的脑子八成有问题,居然顺着张强宇去损谢镜清。 “祁哥哥,你怎么可以帮着外人呢?”赤小豆打抱不平道,“谢哥哥问的,难道不是我们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吗?明明是张哥哥他不知道我们的来历,所以——” 她说到这,因为害怕只能偷偷瞪张强宇的目光却有了些许迟疑。 她看见刚才还得意洋洋的张强宇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缩着肩膀挤在角落里,躲瘟神一样,离谢镜清远远的,要不是装零食的箱子太小,他估计都想把自己塞进纸箱里。 张强宇……在害怕什么? 赤小豆顺着他的视线挪动,从元源,到玻璃车窗,再到方向盘,最后定格在被固定到空调出风口旁边的卫星电话上。 因为一直没什么人说话,刚才开过口的许嘉云和祁方隅就显得很突兀了。 是许嘉云? 赤小豆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长着娃娃脸的男人,是个过了不少关卡的老玩家,但他跟张强宇之间几乎没有交集,所以不到一秒就被否定了。 那就是祁方隅了。 赤小豆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长着狐狸脸的男人,娘们唧唧又没出息,唯一的优势以及劣势大概就是那张狗仗人势的嘴,离开了谢镜清就什么也不是。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按理来说什么也不是的男人,不仅跟张强宇坐过一车,还让张强宇在车上撞破了头。而且仔细一想,每次祁方隅说话的时候,张强宇的反应似乎都很不正常。 张强宇的头……真的是他自己意外磕到的吗? 赤小豆忽然怀疑起了这句话的真实性。 【作者有话说】 加更感谢营养液投喂~ 第43章 43 你是懂举一反三的。 很快入夜, 玩家们有序地驶入了按时出现的分岔路口,在服务区给货车加油。 祁方隅一下车就往谢镜清的身边凑,谢镜清却在三车的附近。 他走过去,“哥哥在这做什么?” 谢镜清说:“王姐不太舒服。” 王姐坐在后座里, 脸色惨白, 眼皮耷拉着, 看起来很没有精神, 就连端坐都做不到, 歪歪斜斜地靠在车窗的位置,许嘉云车上的两个女生正在扶着她下来,让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休息一会。 祁方隅问许嘉云:“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许嘉云都快愁坏了, “今天早上上车的时候她就有点不舒服了, 我也问过她,她说是昨晚没休息好, 一上车就开始睡觉,我就没管了,谁知道……谁知道现在会变成这样。” 祁方隅说:“从上车睡到现在?” “是啊。”许嘉云说, “吃午饭和晚饭的时候我有叫过她, 她说她不饿, 我就把食物放在她的旁边, 让她继续睡了。” 吃饭的时候他们都是关上了卫星电话的, 避免聊天的声音太乱, 吵得慌, 所以并不知道许嘉云车里的情况。 “怎么都在这里围着?”刘玉立也凑了过来,“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王姐不舒服。”许嘉云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昨天在你车上有这种反应吗?” “没有。”刘玉立看了一眼, 摇头道, “昨天卫星电话都是打开的,你们不是也听见了吗?我给了王姐两个面包一袋牛奶,晚上也差不多是这么多,她都吃完了,也没有在中途睡觉的情况。” 许嘉云不解道:“奇了怪了,今天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 没有人能回答他。 祁方隅注意到谢镜清在走神,“哥哥在看什么?” 谢镜清说:“张强宇身上的伤都自愈了。” “哦,那个很正常。”许嘉云解释道,“NPC不像玩家,如果没有特殊的剧情要求的话,他们都会在凌晨进行一次刷新,恢复到初始的状态。” 谢镜清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王姐,脸上的淤青在隔夜之后甚至变得更加明显,“那她的伤为什么没有自愈?”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下。 他们这才注意到,打从今早出门,王姐就一直是带伤的。然而他们见惯了小骨几人带伤的样子,又目睹了王姐挨打的现场,理所当然觉得受伤了就应该带伤才对,都没有认真去思考她的NPC身份,身上的伤怎么可能会留到第二天? 许嘉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王姐,“她被张强宇打出来的伤真的全部都在。” 谢镜清说:“所以只有玩家对NPC造成的伤害才会在第二天痊愈,NPC对NPC造成的伤害在关卡里是不可逆的?” 祁方隅说:“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 谢镜清若有所思。 许嘉云等了一会儿,没听他说话,“谢哥,你在想什么?” 谢镜清说:“如果这个设定在初级和中级关卡里也能用,那么我们以后就可以威胁NPC杀死NPC来获得线索。” 许嘉云:“……” 哥,你是懂举一反三的。 “有道理。”祁方隅说,“有机会试试。” 众人:“……” 你们俩真不愧是一对。 别说是许嘉云了,就连其他玩家听了,都觉得谢镜清和祁方隅的想法实在逆天,可惜现在并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 赤小豆小声问道:“王阿姨受伤了,我们是不是要给她治疗啊?” 祁方隅说:“你学医的?” 赤小豆说:“不是啊。” 祁方隅说:“那你觉得,在这无人区的方圆百里内,哪里有诊所?” 赤小豆语塞。 “而且这可是在关卡里。”元源说,“报警没用,连个服务区的服务人员都没有,就算玩家里有医生,我们也缺乏医药用品,治疗不了她。” 赤小豆也反应过来,“那王阿姨应该不会死吧?” “当然不会。”元源想也没想就说,“她可是NPC,连NPC都玩完了,我们从谁的那里拿线索?” “说不定。”祁方隅给出了不一样的回答,“既然受伤是合理的,死亡肯定也是合理的,更何况……” 他看向昏昏欲睡的王姐,“张强宇踩头的那几下可不轻。” 刘玉立说:“难道是颅内出血?” 见所有人都看向她,她又说:“我也不是学医的,只是听说过颅内出血这种病特别严重,急性危险期好像是在……一到三天?亚急性危险期在三到十四天的样子,如果不能尽快得到救治,致死率是很高的。” 祁方隅说:“如果真的是颅内出血,你所说的亚急性危险期的可能性低到几乎没有,因为关卡不会给我们这么多的时间去解决这件事,所以应该是急性危险期。至于王姐的伤,她是在昨晚挨的揍,按照一到三天的期限,最迟后天晚上就会有结果。” 元源觉得有道理的同时,也觉得很痛苦,“我还要再开两天的车?” 祁方隅说:“不用。” 元源说:“为什么?” “张强宇说过,最迟这两天就能到家,如果这句话是关卡给我们的提示,摆在我们面前的就有三个可能——”祁方隅顿了下,看见张强宇手里拿着个手机,走进了卫生间,“那是谁给他的手机?” “他跟我借的,说要跟家里人联系,报个平安。”元源还等着他继续分析,“你说的那三个可能,是哪三个可能?” 祁方隅“哦”了一声,也不拐弯抹角,“一是明天他们回家,去找医生救王姐的命;二是明天他们回不了家,我们将会迎来王姐的死期;三是明天他们回了家,仍旧没能救王姐的命。但无论是哪一个,我们都能得到新一轮的关卡线索。” 这话确实很有道理,就连一直看不起祁方隅的元源都对他另眼相看了,怪不得能跟谢镜清组成一对,智商配武力,再加上许嘉云的经验辅助,在关卡里完全可以说是高配队伍了。 赤小豆弱弱地说:“NPC虽然不是人,但到底是一条人命,祁哥哥这样权衡她的死亡能带来什么利益……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 在这非死即生的关卡里面对NPC谈仁慈,确实是有些滑稽可笑了,偏偏赤小豆所说的对象是祁方隅,表面看起来柔柔弱弱不堪一击的新人,对于线索的掌握却比他们这些老玩家还要敏感,甚至对于王姐没有丝毫的怜悯,这可不像是祁方隅这种样子的普通人能够做得到的。 大家对于大佬都是喜闻乐见的,比如谢镜清,这样通关的可能性会更高。但是对于伪装弱者的大佬,就很难猜想到对方到底是打着什么样的算盘了。 祁方隅一个字也没有解释,反倒在发现赤小豆偷瞄谢镜清反应的时候,微微挑了挑眉。 元源说:“你该不会——” “如果,”谢镜清打断他的话,却是为了引出别的问题,“截至目前为止,张强宇对王姐做的事情都是关卡的授意,那么从王姐可能因为家暴而死的这件事情来看,这次的关卡名称会是什么内容?” 元源皱眉,“你的意思是,关卡名称已经出现了?” 谢镜清说:“我没进过高级关卡,比起关卡名称的进度,我更赞同方隅的说法。” 元源说:“什么说法?” 谢镜清说:“两天之内,就是王姐的死期。” 现场陷入一片死寂。 刘玉立有些尴尬地笑道:“我只是举个例子,为什么……你们都说得好像已经知道王姐的结局一样?” 谢镜清没有说话,倒是解除怀疑危机后的祁方隅心情不错,回了一句:“直觉。” 刘玉立:“……” 我信你个鬼。 元源说:“我觉得,谢镜清提出的方法可以试一试。” 许嘉云叹气,“可这次的关卡线索太杂了,我们要从哪里入手啊?” 元源接不上话,因为他也知道这次的线索有多混乱,短时间内着实无法确定到底该从哪里入手比较好。 祁方隅说:“你们通过的高级关卡里,从进入到结束,最短和最长经过了多少天?” 元源想了想,说:“最长半个月,最短七天。” 祁方隅有些意外,“这么长?” “那次的迷惑性内容很多。”元源紧皱着眉头,似乎至今仍旧记得当初的惨状,“我们死了很多人……最后活下来的玩家就两个,除了我以外,另一个是被迫断了只手和腿才勉强活下来的。” 可想而知,这样的身体状态,那个玩家也不可能撑得过下一道关卡。 许嘉云说:“我经历的高级关卡最长十多天,最短的差不多也需要七八天。” 刘玉立和小骨他们都是一样的答案。 “这才第三天。”祁方隅说,“再等等也不迟。” 众人:“……” 这都已经第三天了,还没有一个头绪,心态是不是有些过分稳定了?! 但他们也想不出还能说些什么,最后草草聊了几句,就散开了。 许嘉云协助几个女生把王姐扶进小卖部里,打了地铺让她睡下,出来的时候还撞见了从卫生间回来的张强宇。张强宇看见他们,连个招呼也没打,自顾自去找吃的。不过他们也没搭理张强宇,铺好睡袋就躺下了。 其他人吃东西的吃东西,洗漱的洗漱,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情。 祁方隅余光瞥见元源进来,没在意,刚想往谢镜清的身边凑,忽然顿了下,再次看向元源的方向。 元源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有什么事情吗?” 祁方隅说:“赤小豆呢?” “哦,她说她还不困,待会儿再进来。”元源说,“你找她有事儿?” 祁方隅转向货架的方向,那里空荡荡的,之前还在那里吃东西的张强宇不见了,连个人影也没有,微微眯了眯眼,“……没事,就是随口问问。” 元源就抱着睡袋去睡觉了。 等人走远了,谢镜清才问:“怎么了吗?” 祁方隅微笑道:“那小姑娘不是胆儿小,总跟在元源身后吗?突然没跟了,我还以为是触发死亡条件了呢,幸好没什么事。” 谢镜清“哦”了一声。 许嘉云:“……” 这语气,我怎么听着像是在诅咒呢? 祁方隅趁机靠近谢镜清身旁,想起什么,“嘉云。” “啊?”许嘉云被吓一跳,转过身来,“祁哥,你叫我?” 祁方隅说:“今天在车上,听到张强宇可能有手机的时候,你们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大?” 谢镜清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听到祁方隅问起,同样看向了许嘉云,等着他的回答。 “这个啊?”许嘉云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无奈,“还记不记得我跟你们说过,在进入关卡的时候,有一部分人带了手机进来?” 祁方隅和谢镜清都点了点头,“记得。” “但我们的手机功能不仅无法正常使用,还要进入关卡里面才能使用。”许嘉云说,“最无语的一点是,就算在关卡里面,也只有NPC才能使用,所以张强宇说他要联系他爸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他身上有手机,这是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肯定会很激动,谁知道还是一场空欢喜。” 祁方隅、谢镜清:“……” 这确实是有点让人上火了。 “真希望有一天——不,就算只有一分钟可以正常使用电话,能让我跟家里人报个平安也好啊。”许嘉云可爱的娃娃脸上难得出现了忧郁的色彩,强迫自己不去深陷其中,“反正都是想想,谢哥、祁哥,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们想要打给谁啊?” 祁方隅和谢镜清沉默了两秒。 许嘉云才记起来,当初知道他有手机的时候,他们俩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你们……就没有什么想要联系的人吗?” 祁方隅和谢镜清异口同声道:“没有。” “为什么没有?”许嘉云震惊了,“家里人呢?对象呢?朋友呢?不怕他们担心吗?” 祁方隅和谢镜清还是异口同声地回答:“不怕。” 许嘉云:“……” 得,大佬的心境就是比我们普通人平和得多,我还是洗洗睡吧,别抒那个情了,越抒越糟心。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5-27 00:00:00~2024-05-27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崎铃奈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44 “就不能把他扔在这里吗?” 第二天一大早, 他们整装待发,张强宇却死活都不肯上祁方隅所在的货车,非要跟王姐互换。 刘玉立问他:“为什么?” “我……”张强宇看见祁方隅,欲言又止, “我又不会干什么, 为什么就不能跟你们一车?” 刘玉立的拒绝十分果断:“我们车里都是女生, 就算你不会做什么, 也不方便。” 他们几乎全天都得待在车上, 吃喝拉撒也没法停车,像许嘉云他们车里是两男两女,其实也不方便, 还好在小卖部里找到了车内挡板, 稍微不那么尴尬。可刘玉立的车上全是女生,像许嘉云他们一样分隔为前后排是不现实的, 更何况,张强宇也不是什么老实的人。 张强宇也知道她们在防着自己,索性选择耍无赖, “你们看着办, 总之我是不会跟他——他们一辆车的!” 元源看了眼二车的人, 猜测道:“难道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我们能对张哥做什么啊?”祁方隅笑盈盈的, “张哥不对我们做什么就算好的了。” 张强宇不敢说话, 但也没有动, 态度十分强硬且怂, 就是不上祁方隅的车。 元源犹豫了一下,“那我们先商量商量。” 玩家们聚集到加油站外面, 隔开了张强宇的视线。 元源再一次向小骨确认道:“你们真的没有对张强宇做什么吗?” 小骨骨折的那只手还被绷带绑着, 见识了祁方隅这几天的手段, 也学了些装傻的能耐,“这可是高级关卡里的NPC啊,元哥,我们就是再怎么想不开,也不至于会对他下手吧?” 他们无法确定谁是守关BOSS,贸然下手,只会是自掘坟墓。 元源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觉得祁方隅不太可信,所以才又确认了一遍,现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他也不再多问,转而问刘玉立道:“王姐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刘玉立说,“虽然能说话也能吃点东西了,但是精神状态很差,肉眼可见的憔悴,很需要人照顾。而我们车里都是女生,在这方面确实比你们要更适合。” 祁方隅说:“我们接纳张强宇也没有问题,现在的问题是张强宇不愿意接纳我们。” 这确实是一件头疼的事情,几乎意味着他们公平的排序即将被张强宇打乱。 谢镜清说:“就不能把他扔在这里吗?” 元源默了两秒,然后回答:“如果不想要线索了,确实可以这么做。” 谢镜清就不说话了。 元源看向许嘉云,“你们——” “不行。”许嘉云很快摆手,“我们昨天就是因为忌惮张强宇,才跟谢哥换成了王姐,不然早就搭载他了。” 元源也知道这个道理,但这么转了一圈下来,如果找不到别的人愿意接受张强宇,又不能真的丢下张强宇,他们的行程就会被耽—— 谢镜清说:“我可以跟他坐。” 所有人看向谢镜清。 谢镜清没有继续说话,他只是提醒自己可以做到什么,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去选择,就看元源了。 不过谢镜清都这么说了,元源自然也没有其他的意见,毕竟抽木棍排顺序是他们自发选择的,并不是关卡给的硬性任务,而且他就是个开车的,靠近张强宇的谢镜清才是最危险的,连谢镜清都觉得没有问题,他还能有什么问题? 元源说:“那就抓紧时间,上车吧。” 一行人陆陆续续上车,再次朝着仿佛永远看不见尽头的高速公路驶去。尽管这几天都平安无事地度过了枯燥无味的时光,他们还是倍感疲倦和有心无力。 绝美的山水画变成了唯一的远方,在朝雾中变得朦朦胧胧,好像随时都会在他们面前土崩瓦解,就像离开关卡时的场景一样,他们却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能够看到那一幕场景。 偏偏这份愁绪只有元源自己能够体会,赤小豆的年纪太小了,意识不到危险已经在悄无声息中靠近了每一个人,还有心思坐在副驾驶上摇晃双腿,玩弄着连衣裙上的小碎花。至于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风景的谢镜清,那就更不用说了,整个除了武力值外几乎提供不了其他帮助的人,甚至有些时候还会起到打击作用,还不如不对话。 元源看了眼张强宇,张强宇靠着座位在玩从他这里借去的手机,昨天打完电话之后就没还给他,看样子还挺开心的,不知道是在跟谁聊些什么内容。要不是因为自己得专心开车,他高低得跟张强宇唠唠嗑,看看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线索可以告诉自己。 可惜了,两个车友都是被动派的,只有他一个主动派的,还被开车限制了自由。忧愁是自己的,疲劳也是自己的,独自驾车的元源叹了口气,吃下提神的糖果,整理好心情,认命地忍着长时间久坐导致的尾椎疼痛,专心驾驶货车。 元源没有人可以说话,就连套路张强宇都得顾虑到自己的精力会被分散,相比之下,不会驾驶货车又是个主动派的刘玉立就比他的行动能力强多了。 刘玉立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刚刚睡醒的王姐,“喝点水吧。” 王姐的手指动了下,没能抬起来,刘玉立就把水瓶递到她的嘴边,让她喝两口。 刘玉立说:“好点了吗,王姐?” 王姐虚弱地应道:“好点了,谢谢你。” 说完又想要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刘玉立连忙说:“睡太久对身体不好,不如我们聊一会儿天吧。” 本来她也没这么着急,但祁方隅和谢镜清都觉得王姐活不了多久了,那她就不得不尽快跟王姐进行沟通,看能不能在王姐身上拿到些其他的线索。 王姐也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被刘玉立这么一说,确实有些不好意思,就睁开了眼睛,“聊聊天也好。” 刘玉立把矿泉水瓶放在一旁,斟酌言辞,“王姐,你跟张哥是怎么认识的啊?” 王姐的目光有些缥缈,“我跟张哥……” “还能是怎么认识的?”张强宇突然打断道,“当然是经过熟人介绍认识的,不然我哪里会看得上她?” 王姐被这么贬低,也没有反抗的情绪,只是有些尴尬地勉强笑道:“确实是我高攀张哥了。” 张强宇“哼”道:“知道就好。” 载着张强宇的四车和载着王姐的首车,卫星电话都是向所有人开放的,除了特殊时间,比如吃饭、如厕之类的,别说是聊天了,就是说句话都没有隐私。本来也没有什么,但他们如果想要知道更多的信息,张强宇这种态度就很不利于他们发展的进度。 元源特别识时务,“不好意思,我们车里的玩家有点困,想休息了,暂时先把你们的声音屏蔽,有什么特殊情况需要讨论的,麻烦三车打开危险报警闪光灯提醒一下我。” 许嘉云明白她想干什么,也配合地道:“没问题。” 等元源把声音关闭了,赤小豆才说:“谢哥哥困了吗?” 谢镜清说:“不困。” 赤小豆疑惑看向元源,“元哥哥困了?” 张强宇在车上,元源也不好解释,点头应道:“麻烦你递一颗醒神的糖给我。” 赤小豆一边把糖递给他,一边说:“有人在旁边说话,不是更容易提神吗?” 元源噎了下,“……我跟一般人的习惯不太一样,我喜欢安静一点。” 赤小豆表示不理解,但也不再问了。 少了张强宇的插话,刘玉立套话就方便多了。 她打算先跟王姐套近乎,“你跟张哥结婚多少年了?” 王姐说:“下个月六号就四年了。” 刘玉立又问:“小孩有多大了?” 王姐顿了下,笑得有些苦涩,好半天,才说:“我的身体不太好,没有办法给张哥生小孩。” 这个现实对于想要小孩的人来说,实在太过残忍,如果换了现实社会,刘玉立很快就会转移话题,但现在,她不能也不可以,而且还必须要尽快得到更多的线索,“所以就是因为没有小孩,张哥对你的态度才会这样?那当初他为什么要跟你结婚?” “不是的!”王姐连忙道,“张哥并不是一直都这样,以前家里没钱的时候,他还是对我很好的。” 许嘉云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只在卫星电话里留下一串急促的呼吸声。 “以前?”祁方隅抓住了重点,“他家不是一直都很有钱吗?” 王姐却只是无奈地摇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以前对我真的很好的。” 许嘉云憋不住了,“以前的事情为什么要放到现在来说?这分明就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王姐无法反驳,大概她也明白,正是因为说不出现在的张强宇到底有什么优点,才会一味地紧抓着曾经的回忆,“我有点累了。” “可你已经睡了很久了。”刘玉立不能让询问的机会就这么流失掉,“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一个面包?或者压缩饼干?” 王姐说:“我不饿,谢谢你。” 刘玉立还想说什么,王姐又说:“我想睡一会儿。” 这样的拒绝太明显了,王姐的脸色也确实不好,刘玉立担心她本来能活两天,万一操劳过度提前逝世就不好了,就顺着她的意思,让她睡下了。 王姐的身体状况不好,没多久就陷入了深眠,而许嘉云还在生气,“只是生不了孩子而已,就这么对待自己的老婆,张强宇还算个男人吗?这样的日子王姐居然还能忍,等她睡醒了,我非得劝她立刻、马上去跟张强宇离婚,重新找一个真正珍惜她的人在一起!” 刘玉立说:“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 许嘉云说:“你也是女人,难道你看着就不心疼?!” “我确实是女人,但我更是关卡里的玩家。”刘玉立说,“万一这次的关卡名称是‘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这么做,完全是在自寻死路。” 许嘉云哑然,却又气不过,狠狠砸了几下座位,闹得“嘭嘭”直响。 祁方隅说:“你好像很在意这件事。” 他的语气并不是疑问,而是陈述,许嘉云也没有出声,用默认代替了自己的回答。 祁方隅又问:“为什么?” “……没什么。”许嘉云深呼吸一口气,抹了把脸,闷声道,“就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跟关卡没有关系。” 祁方隅不再出声,他对许嘉云的过去并没有什么兴趣。 空荡荡的高速公路上,只有他们这四辆货车的身影,排列整齐、平稳地朝着未知的远方行驶着,从中午,到下午。 就在他们以为今天也会像前几天一样枯燥无味的时候,刘玉立所在的首车突然传来了呕吐声。 “王姐?”刘玉立回过头,“你怎么——”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王姐半躺在后座上,嘴角和胸前都是鲜红的血液,听到刘玉立的声音,她似乎想动一下,可惜身体实在是太过虚弱,勉强张了下嘴,想要说什么,却只发出了又一声呕吐,鲜血就像失去阻隔的溪流,顷刻间将她穿着的白色衬衫染红了,腥红刺眼的场面尤其骇人,看起来像是什么第一凶杀案现场。 第45章 45 小白鼠?不,是主宰者。 刘玉立不是没有见过死亡, 在这关卡的世界里,他们见过的死亡不仅生动还很鲜活,千奇百怪的死法刷新了他们的见识,更提高了他们的承受能力, 可她直到目前为止, 都没见过NPC突如其来的死亡, 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不知道自己是该用那贫瘠的医学知识救人, 还是任凭NPC去自由发展。 最后还是祁方隅的声音唤回了她的理智,“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刘玉立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王姐吐血了, 我该怎么办?” 祁方隅显然也没想到会出这种变故, “严重吗?” 刘玉立看了眼已经变成血人的王姐,“衣服都染红了, 人也晕了过去。” 那就是很严重了。 “她不会有事吧?”许嘉云也被吓到了,“颅内出血会吐血吗?” “我也不知道啊。”刘玉立说,“我只是猜测她可能是颅内出血而已, 但我觉得如果真的是颅内出血, 应该不会吐血吧?” 可惜玩家里没有医生, 谁都给不了她确切的回答。 “不管是不是, 她现在都很危险。”祁方隅说, “嘉云提示四车打开卫星电话, 看张强宇怎么说。” 许嘉云应了一声, 按亮危险报警闪光灯,四车的元源很快看见, 跟他们重新取得联系。 元源说:“什么事情?” 许嘉云着急道:“王姐吐血了, 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你快问问张强宇这附近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吐血有什么稀奇的?”张强宇不以为然,继续玩着手机,“人又死不了,这么矫情干什么。” 许嘉云骂道:“那可是你老婆!” “是啊,我老婆我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张强宇说,“该不会这几天相处下来,你们俩——” 许嘉云打断他:“放你妈的狗屁!” 张强宇也不是个善茬,被他激怒了,刚要对骂几句,又记起他跟祁方隅是小团队,惹不起,只能压着怒火,没好气地说:“既然不是,还不继续开车!” 许嘉云差点被气晕过去,刘玉立先开了口:“再不去医院,她可能就真的不行了。” 元源也说:“在这种情况下,见死不救是犯法的,你应该知道吧?” 高级关卡里的NPC并没有自己身为NPC的自觉,元源这句话可以说是直接切到了张强宇的痛点。 果不其然,张强宇的态度都没有刚才强硬了,“说谁见死不救呢?我没见死不救啊,我是真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医院……话说回来,你们经常送货,应该比我更清楚路况才对,是你们想见死不救吧?” 车内的玩家们沉默了。 换成张强宇的说法,确实是他们更加熟悉这里的路况,但他们只是玩家而已,连送货的方向都不清楚,怎么可能知道这条路线上到底都有些什么? 张强宇又说:“不过,我倒是确实有一个办法。” 许嘉云忙问:“什么办法?” 张强宇说:“我看这附近的风景有些眼熟,大概再往前开两三个小时会遇到个分岔路口,到时候往左进去,要不了一个小时就能到我家。” 刘玉立说:“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把你们送回家?” 许嘉云说:“就不能让你爸带着医生过来,在分岔路口等我们?” “我爸的酒店那么忙,哪里有时间为了她这点小事特意跑一趟?”张强宇往后一靠,眼睛就没从手机上移开,直接摆烂,“反正方法告诉你们了,你们爱救不救。” 偏离原始路线,这件事情已经不是救不救的问题了,而是会不会触发死亡条件的问题。 谢镜清看着安静无声的卫星电话,“我们不能联系吗?” 元源“嗯?”了一声,“联系谁?” 谢镜清说:“他爸。” 张强宇瞪大了双眼,下意识想把手机藏起,谢镜清的速度比他还快,“啪”一下捏住他手腕,疼得他“嗷”的一声大叫起来! “呃……”元源说,“ 按理来说这确实是可行的,但在关卡里,NPC使用过的痕迹我们都看不见,如果他不配合的话,我们……” 张强宇又是“嗷”一声大叫,谢镜清加重了手里的力道,说:“配合一下,不然我就捏断你的手。” 张强宇连忙求饶:“别别别!我配合!我配合还不行吗!” 谢镜清这才松开他的手,“打电话,现在。” 张强宇揉了揉差点骨折的手腕,不敢有半点耽搁,立马给他家里人打了电话过去。 众人:“……” 真是硬核配合啊。 吐槽归吐槽,他们对于谢镜清的这一举动也受益匪浅。 可惜的是,张强宇拨打的电话从开始响到结束,都没有被接通。 谢镜清蹙眉,“什么意思?” “我……我也不知道啊。”张强宇不敢跟谢镜清对视,“我都跟你们说了,我爸很忙,怎么可能会全天二十四小时守着手机?” 谢镜清说:“继续打。” 张强宇不敢忤逆,当着谢镜清的面又拨打了一遍。 谢镜清能够听见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却什么都看不见,一如元源所说的,他们确实无法从NPC的使用痕迹来判断他都用手机做了些什么事情。 谢镜清不放过张强宇,张强宇就一直拨打电话,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连打了十多个电话也没有人接通。 张强宇说:“可、可以了吧?” 谢镜清还想让他继续,元源就说:“他应该没有在撒谎。” 赤小豆有些慌乱,“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元哥哥?” “我不知道。”元源说,“按照张强宇说的顺序,最先作出选择的是首车,刘玉立,你们怎么想的?” 在听到张强宇说分岔路口的时候,刘玉立就知道这件事情推到最后,一定会推到她们身上。 “我也不知道。”刘玉立说,“随大流吧,或者抓阄碰运气。” “这可不能碰运气。”祁方隅说,“两三个小时后才会出现的分岔路口,我们明显有足够多的时间去选择正确答案。” 这是在告诉她,二车已经不会再像上次一样距离首车太近,从而被她强制拉入生死局了。 刘玉立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你们又怎么知道哪一个是正确答案?” 祁方隅说:“有人试错了,后面的人自然就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了。” 刘玉立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微冷,“你打算拿我们当试验品?” 首车的顺序不是关卡强制压给她们的,一旦她们想要打破现状,不去遵守现有的排序规则,只需要蜿蜒行驶,就能在不降低车速的情况下让二车超过她们,成为首车。 “怎么会呢?”祁方隅笑了,“我的意思是,不如我们都停一下,开个小会,讨论讨论各自的想法,看看到底应该怎么选择。” 刘玉立的情绪稍微好了些许,“怎么停?” 祁方隅看向不远处的最右方,“应急停车带。”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们纷纷按照标准的操作在应急停车带停下。 临下车的时候,元源对想要跟上来的张强宇说:“你在这里待着。” 张强宇只好坐了回去。 众人一汇合,许嘉云就问刘玉立:“王姐怎么样?” 刘玉立说:“完全晕死过去了,虽然呼吸很微弱,状态也不容乐观,不过暂时应该死不了。” 许嘉云松了口气,“那就好。” 刘玉立问祁方隅:“怎么讨论?” “每辆货车派一个代表吧。”祁方隅又凑到了谢镜清身边,把玩着他纤长的手指,“谁先来?” 没有人说话,毕竟现在最危险的是刘玉立她们首车。 刘玉立轻呵一声,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脱离大队伍自己行动,只能示意她先,然后说:“我们认为不能按照张强宇的要求走。” 祁方隅说:“理由?” 刘玉立回答:“关卡绝对不会平白让我们在高速公路上行驶这么多天,所以我们的重点还是应该放在交通规则上,其次才是车上这批货物的终点或者运送过程代表的意义。” 许嘉云不太认同,“但是关卡存在迷惑性行为,交通规则可能是故意拿来混淆我们思绪的啊。” 祁方隅说:“不是‘可能’,交通规则就是关卡拿来混淆我们思绪的。” 刘玉立问:“为什么?” 祁方隅说:“你认为这次进入关卡的人,为什么每辆车里都准备了两名司机?” 刘玉立想也没想就说:“当然是为了防止疲劳驾驶。” 祁方隅说:“所以我说,这是关卡用来混淆我们思维的。” 刘玉立没听懂,“什么意思?” 祁方隅像是有些无语,朝元源抬了下下巴,“他这不还好好活着?” 这话一出,不仅是刘玉立,连元源自己都愣住了。 他们始终顾忌着交通规则的可能性,却没有注意到在第一天就失去了刘哥的元源,这几天一直都是一个人在驾驶货车。 “关卡名称跟交通规则没有关系。”祁方隅否定了刘玉立的观点,“下一个。” 刘玉立抢先说:“就算关卡名称跟交通规则没有关系,难道我们载着的这么多货物,也是迷惑条件吗?” 祁方隅说:“有可能。” 刘玉立差点没被气死。 祁方隅说:“你别着急,先听听其他人的说法也不迟。” 刘玉立只能暂时先按捺下脾气没有发作。 “我们认为,应该带着王姐去到张强宇家里。”许嘉云看了刘玉立一眼,才又继续道,“理由是抛开交通规则之后,两个NPC的互动就很明显了,而且张强宇还跟我们公司的老总认识,关卡名称很有可能是跟人品有关系。” 元源说:“本来我们的想法跟刘玉立一样,但在排除交通规则之后……我们现在跟你们一样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祁方隅,祁方隅说:“我们也是一样的观点。” 三比一的票数,同意顺着张强宇的话照做的人占多数。 刘玉立不是很服气,这让她有一种自己被当成了小白鼠的感觉,“你的理由是什么?” 祁方隅也是实诚,“暂时没有观点,直觉应该这么做。” 这样的回答,实在无法洗脱戏耍刘玉立的嫌疑,元源认为就祁方隅目前为止表露出来的能力,不应该是这个回答才对,“都这个时候了,虽然首车确实是最危险的,但大家还是不要藏着掖着了。” “不是藏着掖着,确实没有理由。”祁方隅说,“线索太少了。” 元源看他不像是在撒谎,但大家都说了,他不说一个出来,总有点公报私仇的意思,“现有的线索里面,你觉得最有可能的是哪一个?” 祁方隅说:“货车未知的终点是个线索,两个NPC之间的互动也是个线索,但我比较在意的是,前两天开货车上高速的途中,被其中一个NPC发现的线索。” 元源说:“什么线索?” 祁方隅说:“后汉拉货公司里的‘后汉’两个字。” 元源愣了下,“……‘后汉’?” 祁方隅“嗯”了一声。 剩下的人都没有说话,他们差点忘记了这个小到几乎没有存在感的线索。 许嘉云说:“这个‘后汉’,指的是五代十国中的那个后汉吧?” 刘玉立说:“它虽然只在历史上存在了四年,但那个时期是很混乱的,光凭现在的这点线索,真想找出什么跟关卡有关系的内容几乎是不可能的。” “对。”祁方隅说,“所以我说,我们没有观点。” “而且‘后汉’这个词,也有可能是关卡故意拿来误导我们的。”刘玉立说,“你是第一次进入高级关卡,不清楚这里面的规则,误导几乎随处可见,不到威胁生命的时候,就不是结束的时候。” 祁方隅说:“威胁生命?” 许嘉云举起手来,“这个我来解释!” 刘玉立就闭了嘴,让他继续,队友之间也更具有说服力。 许嘉云说:“简单来说呢,就是在高级关卡里面虽然没有时间限制,也没有克扣食物的情况,但是会有死亡威胁。” 祁方隅似乎明白了什么,“守关BOSS?” “没错。”许嘉云打了个响指,“关卡给出的线索呢,其实是有限的,给完就没有了。而在这个时候,不管我们能不能猜出关卡名称,守关BOSS都会觉醒,然后把自己的身份隐藏起来,再想办法杀死我们剩下的人。” “不是暴力屠杀而是想办法?”祁方隅想了想,“以他的身份为掩饰,暗中杀死我们?” “没错。”许嘉云又打了个响指,“因为我们人数多了,如果他藏得不好,我们群起而攻之的话,很有可能就会导致他被反杀。” “啊……”祁方隅明白了,“守关BOSS是能靠暴力杀死的?” 许嘉云说:“根据我的调查,虽然小部分高级关卡需要找相克的东西才能杀死守关BOSS,但大部分高级关卡里确实是这样。” “那不就是哥哥的主场吗?”祁方隅笑了,意味不明地扫视一圈心虚别开视线的其他人,“我可算是明白,这道关卡里的玩家,为什么比前两道关卡里的玩家有礼貌了。” 元源的表情不是很好,“有谢镜清在,确实会占据不少优势,但我们也不是不会出力。” 祁方隅礼貌微笑道:“那我就等着看一看,最后打守关BOSS的时候,你们会怎么出力咯。” 玩家们哑声,赤小豆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天真地问道:“祁哥哥明明才是最柔弱又不能出力的,为什么反而来嘲笑其他虽然不能出全力,但至少也能出点力气的哥哥姐姐们呢?” 她以为祁方隅会尴尬,但让她想不到的是,尴尬的反而还是玩家们,这让她忍不住有些莫名其妙。 祁方隅也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对谢镜清说:“哥哥,我的裤脚歪了,可我不太舒服,弯不下去,你能帮我理一下吗?” 谢镜清看了他一眼,就照着他说的,弯下了腰。 祁方隅的手顺势缠上他的脖颈,轻轻碰了碰后颈处的红痕,“这就是我的资本。” 赤小豆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那完全就是震碎三观的模样。原本升起的那些小小心思,全都灭了个干净。 谢镜清直起身来,没听清他刚才说的话,“什么?” 祁方隅笑道:“我说,哥哥的这里有根头发,我已经帮哥哥拿掉了。” 谢镜清摸了摸干干净净的后颈,“哦,谢谢。” 许嘉云尴尬地轻咳一声,“言归正传,我们不是为了讨论分岔口的选择才下车的吗?” “已经讨论完了啊。”祁方隅说,“三比一,走分岔路口。” 刘玉立说:“没有人解答货物的去向,你甚至连理由都没有,这个结果并不能说服我们。” 祁方隅并无所谓,“那你也可以选择直行,看看什么样的结果才是对的。” 刘玉立的手里还握着一张王牌,“王姐在我的车上。” 祁方隅耸了耸肩,“活不了多久的NPC,就跟死了没什么区别,在谁车上放着都没有意义。” 刘玉立语塞,清楚知道王姐确实离死不远的她被这句话给堵得死死的。 他们好像有了结果,又好像没有结果,但在祁方隅说完这话之后,所有人都陆陆续续上了车,并不打算再继续讨论下去。 在僵持了十多分钟后,刘玉立所在的首车终于发动了引擎,朝着远方继续驶去。 剩下的三辆货车,都默契地跟她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也能看见前方的路况如何。 这是必然的结果,就连刘玉立自己也知道,不管她们是选择直行,还是选择打破规则,对于剩下的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因为她所在的货车停在最前方,启动时必然排在第一,变道降速可以改变她的排序,但其他车辆也会效仿,如果她被逼急了,直接降速,关卡名称究竟与交通规则有没有关系就很清楚了,退一万步说,就算她像祁方隅说的,选择自己心目中的直行,这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的,死亡与否的结局照样能给剩下的人指出答案。 打从最开始抽小木棍抽到第一排序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她们会成为最被动的人。 这是这么久以来,卫星电话第一次保持着打开的状态,却始终没有人说话。 沉默延续了几个小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张强宇所说的分岔路口也出现在了他们视野之中。 然而,不仅是刘玉立她们,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与左边的分岔路口一起出现的,还有右边的服务区分岔路口! 这一次,不是二选一,而是三选一,稍有不慎,刘玉立和祁方隅所在的车辆,都将成为小白鼠。 局势逆转,陪葬的又一次跟了上来,刘玉立的压力都轻松了不少,“二车,你们要选哪一条路?” 祁方隅连个顿都没打:“左转。” 刘玉立:“……” 她就不该期待这个固执的男人会有什么改变! 开车的女生紧张道:“刘、刘姐,我们该往哪里走啊?” 刘玉立没能说话。 其他人也慌了。 “刘姐,三条路要怎么选?我们还是直行吗?” “可是直行真的是对的吗?我们前几天选择的都是进入服务区,天已经开始黑了,右转才是正确的吧?” “照你们这么说,左转去张强宇家,能够救王姐,也不算是错误的选项啊。” “呜呜呜……到底哪一条路才是对的啊?这次的关卡也太难了,全部都是选项,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哭声弥漫在车里,刘玉立的额角滑落一滴汗水,她实在没有办法像祁方隅那么坚定,作为首车,需要顾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面对方向的选择也比别人更加困难,所以…… “选你心里想走的那条路。” 谢镜清的声音突然在卫星电话里响起。 刘玉立顿了下,想起他曾经安抚过许嘉云的话,“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我的第一直觉会告诉我最正确的答案?” “即使没有我们,你也需要跨过这道坎,只是你现在变成了首位,才会多出其他的顾虑。”谢镜清说,“不妨当作我们并不存在,单凭已知的条件,面前的三条路,你更想要往哪一条路走?” 刘玉立看向不远处,三条分岔路口在黑夜里延伸向她看不见的未来,诱惑着她去选择、去赴汤蹈火,她的心境却比之前要汹涌得多。 其他的顾虑? 其他的顾虑是……为什么运气这么差劲的人偏偏是她?为什么她就非要遵守规则给后面的人当小白鼠?为什么她怎么也想不出逃离现状的办法?为什么…… 撇开这一切种种,她更想要往哪一条路走? 刘玉立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 撇开这一切,她更想要…… 刘玉立说:“往左。” 开车的女生惊道:“往左?!” 刘玉立睁开眼睛,平静地说:“对,往左。” 女生确定道:“刘姐,你不是说我们要选择直行吗?” “直行、左转、右转的死亡率其实都是对半,你们之前也分析出来了,不管我们选择哪一条路,另外两条路都有存活的可能性。”刘玉立的眼神里满是坚定,“谢镜清说得对,我们不是小白鼠,我们只是在为自己的下一步负责。既然元源还活着,遵守交通规则就肯定不是关卡想要告诉我们的名称,所以这两个NPC绝对有问题。” 女生也被她的说法说服了,“那我左转了?” 分岔路口近在眼前,刘玉立握紧了拳头,几秒后,回答道:“转吧。” 女生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一偏,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十分平稳地驶入了左边的分岔路口。 几秒钟过去,卫星电话里传来谢镜清的声音:“选对了吗?” 首车里,咬紧了牙关的刘玉立狠狠松了一口气,已经满身都是虚汗,“选对了。” 不仅是她,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妈的,终于能离开这里了!” 于是二车紧跟着驶入左边道路,接着是三车、四车。 骤然狭窄的分岔路令他们放缓了行车速度,身后的高速公路仍旧随着过弯的速度越来越远。 他们终于逃离无限循环的日子,迎来了关卡的下一个提示点。 【作者有话说】 加更二合一,感谢投喂~ 第46章 46 推翻前言。 张强宇一路上都在吹嘘他多么有钱, 他家的酒店多么繁忙,直到玩家们从颠簸的山路行驶了很长一段时间,来到这个偏僻的小山庄,看见三层民房改造的旅馆, 才知道张强宇说的话到底添加了多少层个人滤镜。 许嘉云嘲讽道:“这也叫有钱?” “要看跟谁比。”祁方隅看了眼附近的小平房, “跟村子里的其他人比起来, 他家确实是有吹嘘的资本。” 许嘉云哼哼两声, 不肯承认。 元源问张强宇:“地方到了, 你家里人呢?” 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张强宇的底气都强多了,“着什么急?进去就能见着了。” 男生们现场做了个支架, 把王姐抬起来, 跟着他走进旅馆里。 进门的地方设立了一个前台,胡子花白的老头坐在里面打瞌睡, 听见他们的声音,迷迷瞪瞪地杵着拐杖站起来,尽力扬起笑容:“几位要住宿啊?” “住什么宿?”张强宇说, “老东西连我都不认识了?” 老头摸索着戴上眼镜, 眯了眯眼, 才看清楚张强宇的长相, “儿子?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去野炊三天?” 祁方隅微微挑眉。 张强宇说:“野什么炊, 遇上狼了, 命都差点搭里面。” 老头连忙从前台走出来, 上下检查他有没有受伤,“没事吧儿子?” 张强宇摆摆手, “我身强力壮的, 能有什么事?” 老头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许嘉云就说:“你儿子是没事,但你儿媳妇都快没气儿了。” 老头却只是淡淡地看了眼被他们抬在担架里的王姐,“这不是还没断气?着什么急。” 许嘉云瞪大了眼,没想到这两父子居然是一个德行。 刘玉立说:“不管怎么说,王姐也是你们家的人,就这么放任她的死活不管,有点不太好吧?” 老头这才勉强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那你们就把她抬到隔壁那套房子里吧。” 隔壁的房子是套小平房,家具少到几乎没有,干净得就像毛坯房一样,里面是卧室,外面是客厅,虽然分成了两间,但并没有房门阻隔,全靠一道床单做的帘子遮挡,如果不是知道隔壁的旅馆属于他们家,真有点家徒四壁的那种感觉。 几个男生小心地把王姐放下,给她盖上了廉价起球却被洗得十分干净的被子。 许嘉云说:“医生什么时候过来?” “医生?”老头笑了,“我们这个小地方里可没有什么医生。” 许嘉云说:“没有医生,王姐要怎么治疗?” 老头说:“我们穷乡僻壤里的人,没你们那么娇生惯养,休息几天就没事儿了。” 这下不仅是许嘉云,连刘玉立都愣了,“她吐血了啊,这怎么可能休息几天就没事儿了?” “我们这儿的人都这样。”老头有些不耐烦了,“你们要是有别的意见,随便把她抬去哪里治疗都行,我们什么意见也没有。” 说完,老头就往外面走了,显然不想再跟他们过多交谈。 玩家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许嘉云抬脚往外走,“我去找医生。” 祁方隅说:“那老头说了,这里没有医生。” 许嘉云脚步没停,“万一他是骗我们的呢?” 谢镜清伸手拉住他。 许嘉云抿了抿唇,“谢哥,我知道这个做法是有点任性,但你也说过,关卡有可能是想要让我们救她,不是吗?” “我没想拦你。”谢镜清说,“我陪你去。” 许嘉云愣了下,“……真的?” 谢镜清松开他,“走吧。” 他这一动,祁方隅也待不住了。 “等等。”祁方隅牵住谢镜清,“哥哥怎么可以不带我呢?” 谢镜清说:“我以为你不想去。” “怎么会?”祁方隅笑道,“哥哥想去的地方,我都想去。” 他们三个人的小团体,高颜值、高武力、高智力,在无形之中已经成为了这道关卡里的主力部队,剩下的人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索性加入了寻找医生的小队伍。 天色越来越暗,但为了避免被张强宇他们发现,许嘉云还是走得远了些,才找了家平房,敲响了还挂着春联的大红铁门。 “嘭嘭嘭——” 大铁门生了锈,一晃动就往下掉灰,声音还特别吵人。 许嘉云朝里面喊道:“有人吗?有没有人在家?” 谢镜清想起什么,正要说话,有个男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谁啊?” 许嘉云说:“我们是来旅游的,车上有人受伤了,请问附近有没有医院?或者医生也行!” “旅游?”男人没有开门,只是在门边跟他们说话,“来这破地儿旅游,你们脑子没问题吧?” 许嘉云不想跟他多说这件事,“你知道医生家往哪个方向走吗?” 男人说:“这你得去镇上找了,我们这儿哪里有什么医生啊?小病小痛的,挨两天就好了,犯得着上医院花那冤枉钱吗?” 许嘉云和他无话可说,秉持着谨慎的原则,直接放弃了这户人家,往下一户人家的方向走去。 谢镜清问他:“这人不是NPC?” “是NPC,但只是个跑龙套的NPC。”许嘉云说,“高级关卡跟其他两级关卡不一样,里面会有很多的路人NPC,角色不一,有时候会来扰乱我们的注意力,不过大部分时候都看不见他们,所以不用太在意。” 谢镜清应了一声。 许嘉云又敲响了下一户人家的门,这次回答他们的是个女人,然而对于医生和医院的答案,跟男人是一模一样的。 女人说:“只有镇上才有医生,我们这里没有。” 许嘉云不信邪,“镇上在哪里?” 女人说:“那可就远了,得开好几个小时的车才能到呢。” 现在已经很晚了,带上王姐在夜里驶向未知的小镇,明显是个不现实的事情。 许嘉云抓了抓头发,“王姐该怎么办?” 祁方隅没什么感情地说:“她只是个NPC。” 许嘉云说:“可她知道难受,也有感情,她是活生生站在我们面前的人!” 没有人说话,许嘉云的想法过于疯狂,毕竟在他们的眼里,NPC即使有感情,也只是出于游戏的设定,又能知道些什么东西呢? 谢镜清说:“错过了服务区,今晚我们住哪?” 祁方隅说:“旅馆是个不错的选择。” 许嘉云不想就这么放弃,“谢哥……” 谢镜清说:“你还记得你在服务区跟我说过的话吗?” 许嘉云顿了下。 谢镜清说:“NPC不会在同一件事情上过于固执,既然张强宇不愿意找医生,他父亲也不愿意找医生,连附近的其他NPC都告诉你这里没有医生,那就一定是关卡的固有设定,不管你怎么阻拦,NPC都会按照既有的规则继续发展。” 祁方隅也说:“关卡要王姐今天死,她就活不到明天,谁插手都没用。” 元源倍感无语,“你都是经历过这么多道关卡的老玩家了,怎么比新人还不靠谱,这点小波折就乱了分寸?” 许嘉云没有回答,也说不出话来。 谢镜清看着他,没有追问他的反常到底是因为什么,“如果明天王姐还活着,我就陪你去小镇。” 这句话从谢镜清的嘴里说出来,几乎已经代表了明天他们所有人的去向。 许嘉云妥协了,哑声道:“……谢谢谢哥。” 一行人又往旅馆的方向走回去。 “这次的关卡太难了。”元源有些泄气,“不知道明天我们是要上高速公路还是待在这里,如果待在这里,这个村庄会不会又是一个循环。” 祁方隅说:“比起这个,你确定张强宇真的有联系过他父亲吗?” 元源说:“什么意思?” 祁方隅说:“老头的反应不像是知道他出事的样子。” 不仅如此,对于张强宇的突然归来,老头也很意外。 谢镜清说:“原定的野炊时间应该更长。” 元源也反应过来,“如果他从来没有跟他爸联系过,那这几天拿着我的手机都是在跟谁聊天?之前在高速公路上打了那么多个电话,又是给谁打的?” 祁方隅的声音里捎带了些许寒意,“不管是谁,张强宇都把我们所有人耍了。” 元源已经拿回了手机,可他们看不见张强宇在手机上的操作,无从得知张强宇当时拨通的到底是谁的电话。 刘玉立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祁方隅却靠在了谢镜清的身上,“先睡一觉,醒了再说。” 众人:“……” 他们一堆人出来,又一堆人回去,发现许多村民围在旅馆附近。 许嘉云找了个最近的人问:“婆婆,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婆婆说:“吵架吧。” 许嘉云踮起脚尖,也看不见吵架的主角,但起码能确定跟无力吵架的王姐没有关系,“谁和谁吵架?” 老婆婆说:“你都瞅不见,我咋瞅得见?光听声儿响呢,哭得稀里哗啦的。” 许嘉云:“……” 这确定叫吵架? 他们人多,挤吧挤吧就从看热闹的人群外围,挤进了内围,看见了事件的主人公——穿得西装革履的一个男人在跟张强宇说话。 确切地说,是穿得西装革履的一个男人跪在地上恳求着张强宇。 男人的西装上面布满了褶皱,像是几十块钱买来的便宜货,此刻哭得涕泪纵横的,“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来都没有求过你什么事情,可我现在真的被逼到走投无路了,张哥……债务压垮了我的家,我媳妇难产还躺在医院里,可我一分钱也拿不出来,如果连你也不肯借给我,我媳妇的命就保不住了啊……” “兄弟啊,我都说了,不是我不借给你,是我实在周转不出来。”张强宇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而且我家的钱也不是大河水冲来的,你总在我这里有借无还,就算我没有意见,我爸和我媳妇也有意见啊,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你说我能怎么办?” “就三万!”男人哑声嘶吼道,“就三万!张哥,我求求你了,张哥,救救我媳妇吧!” 张强宇咂了咂嘴,“都说了我没钱了,不然我媳妇吐血吐成那个样子,我能不带她上医院吗?连我自家的人我都顾不上,你让我怎么去顾你家的人?” 闻言,不知道是想到什么,男人浑身僵了下,呆呆地看着张强宇。 许嘉云趁此机会,小声问道:“这人是谁啊?” 谢镜清说:“不知道。” “看我干什么?”张强宇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都说了,你媳妇我救不了,我媳妇我也救不了。死就死了呗,想开点,兄弟,只要有钱,什么样的女人是咱哥俩找不着的?” 男人却避开了他的手,“我只要我媳妇。” 张强宇“呵”道:“也对,像你媳妇那种一看就能生儿子的女人,宝贝一点也很正常。” 男人说:“我不像你,不管她能不能生儿子,我都爱她。” “你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装什么深情?”张强宇面色不悦,“而且你的债务一天滚一天的,我到底能不能等到你还钱的那一天都难说,你总不能把自己的债务都从我这里借去还吧?我又不是什么冤大头。” 男人反问道:“那我就应该做冤大头了吗?” 张强宇说:“什么冤大头?” 男人哭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我丢掉的那几批货,都在你手里不是吗?” 张强宇怔了下,很快骂道:“说话可要讲证据啊,林总!谁告诉你那几批货都在我手上了?你看见我拿的?” 不远处的许嘉云皱了皱眉头,“林总?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谢镜清说:“林元启。” 祁方隅接道:“咱们公司的老总。” 男人说:“我如果看见你拿了,就不会被你逼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张强宇勾唇笑道:“没有证据的话,最好还是少说。” 像是看透了张强宇的冷血无情,林元启从地上站起来,因为久跪的问题,西裤的膝盖位置都被石子磨破了,“不用证据,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也很清楚。” 张强宇没有林元启高,他一站起来,张强宇就需要仰视,心里很不舒服。 “我们一起白手起家,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雨,打倒了那么多的对手,可我没有想到,最后捅我一刀的人会是你。”林元启的眼泪仿佛流干了,抬手打断张强宇即将开口的辩解,“在偷听到你跟叔叔的聊天之前,我甚至都没有怀疑过你,一直在努力偿还你带给我的债务,可你却把我当个傻子,一步步夺走我好不容易才拥有的一切,连我老婆都不放过。” 张强宇似乎也被他激怒了,“你自己没出息,救不了你老婆,还把责任怪在我身上,你讲不讲道理!” “我确实没有你有出息。”林元启说,“不然我就不会被你算计到破产。” 张强宇骂道:“就算我真的算计了,那也是你自己蠢,树大招风,活该!” “我活该,可我媳妇做错什么了?”林元启哽咽道,“哦,不对,我知道我媳妇做错了什么,因为你不仅算计了我,还算计了王姐。” 张强宇面色闪躲,声音比之前更大,“你放屁!我怎么算计她了?” “自从有钱以后,你就盼着她早点死,你好去找你那个姓白的情妇,所以你不可能会救王姐,更不可能会救我媳妇。”林元启说,“我早就知道,你嫉妒我媳妇给我生了一个儿子,你不想让我的第二个孩子再出生,你怕又是一个儿子,会显得你特别无能。”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张强宇的痛楚,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他的脸面过不去,一拳打在林元启脸上,“我去你妈的!” 林元启的头微微一偏,嘴里满是血腥,也没有一丝反抗,“……人做到这一步,是会遭报应的。你等着看吧,张强宇,我媳妇活不了,你也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说完,林元启拨开人群,在张强宇的咒骂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祁方隅饶有兴趣地“嗯?”了一声,“看样子,张强宇隐瞒的东西还不少啊。” 元源等着他说出什么感悟,“你是怎么想的?” 祁方隅说:“什么也不想,睡一觉起来,该是什么结果就是什么结果。” 元源:“……” 他就不应该期望这人会好好说话。 热闹没有了,人群渐渐散去,他们找到还在生闷气的张强宇,说出了留宿的想法。 张强宇没好气地说:“长眼睛了吗,收费栏不是写了住宿的标准?一人一百,只收现金。” 祁方隅说:“没钱。” 张强宇还盯着林元启离开的方向,想也不想就回道:“没钱就滚蛋!我家又不是搞慈善的,不接收流浪汉。” 祁方隅面色不变,“你坐了这么多天的免费车,我们怎么没叫你滚蛋呢?” 张强宇顿了下,像是才反应过来,回头看见祁方隅,连忙挂起笑容:“不、不好意思啊哥,刚才没注意。你们这边请,我这就让我爸给你们把房间开好,保证你们睡得舒舒服服的!” 祁方隅说:“那就最好不过了。” 然而听见他们要留宿,老头翻了翻入住记录,却说:“没有那么多的空房,只剩三间了,还都是单间。” 刘玉立说:“我们可以挤一挤。” 老头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拿起钥匙带他们上楼,打开了其中一间房。 房间很小,小到只能勉强放置一张单人床和一张书桌,但凡再多一个家具就无从落脚了,更别提挤一挤,能进两个人都算那两个人身材好。 老头说:“你们看这间能挤几个人?” 这可真是灵魂质问,他们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最后还是谢镜清问了一句:“除了这里,还有哪里能住人?” 老头一指隔壁,“我儿子那屋。” 也就是王姐睡的平房。 祁方隅说:“一间两个人,三间六个人,剩下九个人住隔壁。” 他们都记得小平房的外间有多大,虽然比这里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打个地铺,住九个人还是能挤一挤的。 刘玉立问:“谁住旅馆,谁住隔壁?” 元源说:“女士优先,你们选了,我们再挑吧。” 刘玉立作为首车在路上吃尽了亏,这一会儿也不客气,“我们四个女生,正好两间房,全住旅馆里,应该没有问题吧?” 元源说:“没问题。” 刘玉立就带着女生走了。 元源看向祁方隅,“还有一间房,让给许嘉云他们车上的两个女生可以吗?” 祁方隅打了个哈欠,“随便你们,反正我要跟哥哥睡一块儿。” “那就这么定了。”元源说,“男生睡隔壁,女生睡旅馆。” 赤小豆举起手来,“元哥哥,我也是女生啊。” 元源说:“你想跟谁一间?看能不能再加一个。” 赤小豆却看了眼祁方隅和谢镜清,说:“我只是想说睡隔壁的不是只有男生,但我还是要跟你们睡隔壁的。” 元源说:“我知道了。” 两批人,各自分开。 临睡前许嘉云还去看了一眼王姐,确认王姐是有呼吸的,才出来跟他们一起打地铺,嘴里还嘀嘀咕咕道:“这张强宇真不是个男人,自己媳妇都这样了,也不过来照顾照顾。” 祁方隅看了他一眼,嗓音微沉,似是警告,“你别入戏太深。” 元源也看不过去了,“家暴那会儿你还阻拦谢镜清帮忙,这会儿倒好,自己上赶着打脸。” 他没有说“拖后腿”,而是用“打脸”来形容,已经是很客气了。 许嘉云总算消停了。 只是这地铺打着打着,元源忽然想起什么,“话说回来,以前我从来都没有遇见过房间不够的这种情况,这该不会是什么新的死亡条件吧?” 闻言,大家的动作都停滞了一下。 这次的关卡实在是太顺利也太郁闷了,到目前为止就死了一个刘哥,导致他们对于分岔路口以外的死亡条件都没有以往敏感了。 祁方隅说:“谁知道呢。” 元源还想说些什么,祁方隅已经抱着谢镜清睡着了,他只好也闭上了嘴,跟着睡下,并祈祷这可千万不要是什么死亡触发点。 夜色浓重,里间的王姐躺在床上,胸前那微弱的起伏突然变得无比剧烈,然后在一阵无声的挣扎后,慢慢地、慢慢地,在寂静中,彻底归于了平静。 【作者有话说】 还是加更二合一~ 第47章 47 “我没错,下次还敢。” 还以为结束了每天赶路的日子, 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没想到清晨的鸡鸣一阵又一阵,直接把他们给唤醒了。 一群人睡眼迷蒙地从地铺爬起来,还没来得及去洗漱, 穿戴整齐的谢镜清和祁方隅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许嘉云揉了揉眼睛, “这才几点啊, 你们起得也太早了吧。” 谢镜清说:“我们的车坏了。” 许嘉云愣了下, “……啊?” 几分钟后, 所有人都围到了货车旁边,看着比来时矮了不少的货车,都陷入了沉默。 谢镜清指着轮胎说:“这里坏了。” 许嘉云:“……” 漏气就漏气, 哥你不用说得这么隐晦。 刘玉立问正在检查的元源:“是人为的吗?” “不是。”元源站起身来, 手里还拿着一块从轮胎里拔.出来的尖锐石头,“虽然有点离谱, 但这儿路不平,确实是停车的时候没注意,把车胎给扎爆了。” 许嘉云拍了拍胸口, 后怕道:“幸好没在半路出事。” 祁方隅说:“四辆车都扎爆了, 是不是有点过于巧合?” “也可能是关卡在提醒我们。”元源随手扔掉石头, “比如这里就是我们最后的目的地, 货车已经用不上了。” 赤小豆眨巴着眼睛, “用不上的话, 货车里面的食物是不是就可以吃了?” 元源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保守起见, 最好还是不要去碰比较好。” 赤小豆倍感可惜地“哦”了一声。 “啊!!!” 刺耳的尖叫陡然传来,几人对视一眼, 急忙冲进小平房里。 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艳丽女人瘫坐在地上, 颤抖地指着床上的王姐, “她……她……她……” 来不及去问这人是谁,祁方隅立刻靠近王姐,伸手探她鼻息。 许嘉云忙问道:“王姐怎么了?” 祁方隅收回手,“死了。” 许嘉云愣了愣。 艳丽女人本来想跑,结果被谢镜清拦住了。 谢镜清说:“你是谁?” 艳丽女人被吓得不轻,说话也是磕磕巴巴的,“我……我是……是张哥……对!是张哥让我过来给王姐送水的,可我跟王姐说了半天的话,她也没有搭理我,凑近才发现她已经死了!跟我没关系啊,真的跟我没有关系!” 谢镜清却看着她,说:“昨天看热闹的人里,没有你。”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仿佛在无声地询问谢镜清昨天那么多人,他是怎么确定艳丽女人没有在场的。 艳丽女人点点头,“昨晚我很早就睡了,但我确实是这个村的人,不信你可以问其他人。” 谢镜清没有接茬,而是继续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艳丽女人说:“我、我叫白月花。” 祁方隅微微挑眉,“这村里有几个姓白的?” 白月花说:“就我一个。” 祁方隅和谢镜清对视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询问,张强宇就走了进来。 “这是在干什么呢?”张强宇说,“怎么全挤在这里?” 许嘉云说:“王姐死了。” 张强宇一点意外的表现都没有,“哦,那我去跟我爸说一声。” 白月花连忙从谢镜清旁边绕过去,“张哥,带我一起去!” 张强宇毫不避讳地将她搂在怀里,“走走走。” 这么平静的态度,连玩家们都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元源愣道:“就这么……没了?” 刘玉立摇了摇头,“林元启说得没错,他就没想让王姐活下去。” 赤小豆疑惑道:“白阿姨怎么跟张叔叔这么亲密啊?好像她才是张叔叔的媳妇一样。” 没有人接话,因为大家都想起来,昨天林元启曾经提起过,张强宇有一个姓白的情人,而祁方隅之前询问村里有几个白姓人家时,白月花说了,就她一个。 刘玉立啧道:“要不是我知道王姐的死因,真怀疑这是他们俩合伙作的案。” 祁方隅却说:“现在下定论还太早了。” 刘玉立看向他,“你有线索?” 祁方隅说:“我只有直觉。” 刘玉立噎了下,看祁方隅一副不靠谱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应该信他,还是不应该信他。 张强宇很快把王姐死亡的事情告诉了老头,老头过来确认了一下,表情也很平静,“准备准备,明天就下葬吧。” 许嘉云惊道:“明天?!” 老头说:“横死的尸体太晦气了,不能在家里久放,不然会连累我们家的人都跟着倒霉。” 许嘉云激动道:“可她——” 祁方隅拦住他,“怎么准备?” 老头慢吞吞地说:“棺材肯定要有,灵堂也得布置。我老头子虽然没什么体力,钱倒是有不少,就麻烦你们帮帮忙了。” 张强宇很快说:“放心,事后一人五百,这报酬绝对丰厚,不会让你们平白出力的。” 玩家们对于报酬半点心思都没有,反倒默默松了口气,这么多天过去,总算是迎来了新的任务,于是很痛快地就答应了。 老头数了数人头,分配道:“你们有十五个人,那就——” 祁方隅说:“等等。” 老头扭头看他,“什么事?” 祁方隅牵着谢镜清后退一步,“我们不参与。” 老头似乎有些意外,也有些不满,“为什么?” 祁方隅说:“不缺钱。” 老头:“……” 许嘉云凑近祁方隅耳边,小声道:“祁哥,这不是缺不缺钱的问题,是活命的问题啊。” 祁方隅说:“那我不想活了,就要带着哥哥一起殉情,行吗?” 许嘉云:“……” 行,这可真是太行了。 元源皱眉道:“谢镜清,这里可是关卡,你想好了吗,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做任务拿线索?” 谢镜清看向祁方隅,似乎也想知道祁方隅这么做的理由,但祁方隅只是笑盈盈地回望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解释。 元源实在不想失去这么一个队友,毕竟后续还有个守关BOSS要解决,“现在不是能任性的时候,我是为你们着想,劝你们还是合群一点比较好。” “是吗?”祁方隅环抱着谢镜清,把下巴靠在他的肩上,“可我这个人呢,从小就是个犟脾气,你越是劝,我越是不想听。至于哥哥,他是我的,我也不会让他听别人的话。” 元源一时有些手痒痒,就没见过这么欠收拾的玩家,但他打不过谢镜清,也不可能真的对祁方隅动手。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祁方隅比谢镜清更加不好招惹。 许嘉云想了想,挪步站到祁方隅身旁,“那我也不参与了。” 虽然他也觉得应该做任务,但这次的关卡实在有些奇怪,两个大佬都选择了与众不同的道路,保守起见,他还是跟上比较稳妥。 赤小豆怯生生的,想了想,然后也站到了祁方隅的旁边,“既……既然他们都不去,那我也不去了吧,反正我力气小,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元源看了看谢镜清,又看了看祁方隅,犹豫半天,总觉得祁方隅不会平白无故这么做,于是也放弃原则走了过去,“那我也不去了。” 这一下,人数直接骤减三分之一。 刘玉立不是很舒服,“如果你们都不去,我们拿命换来的线索,是不会跟你们进行交换的。” 祁方隅眼睛都没眨一下,“如果你们能活着回来的话,有多少线索都算你们的。” 刘玉立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祁方隅说,“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能去,所以我就不去了,有什么问题吗?” 刘玉立呸了一声,“没什么问题,但能拜托你别说这么晦气的话行吗?至少我没诅咒你们不做任务会死。” 祁方隅耸耸肩,“我这不是诅咒,只是打个比方。” 刘玉立说:“你的比方很多余。” 祁方隅笑笑,“我没错,下次还敢。” 刘玉立气得咬紧了牙,不再跟他浪费口水,转向小骨和红衣男生他们,“你们不会也要放弃吧?” 红衣男生是许嘉云车里负责开车的其中一个人,他习惯了跟着许嘉云走,所以也默默地站到许嘉云旁边,默认了刘玉立的说法。 另外两个女生虽然没有许嘉云度过的关卡多,但也知道不做任务是无法获得线索的,于是都回应道:“我们要去。” 小骨和小青更不用说了,虽然巴不得早点摆脱祁方隅,但他们也知道祁方隅和谢镜清很厉害,自觉站到了红衣男生的旁边。 只有小肿一刻也无法跟祁方隅再待在一块,“我也去!” 就在刘玉立以为划分到此结束的时候,她自己队伍里的三个女生小声地说了句“抱歉”,站在了小骨后面。 这一下,人数直接从骤减三分之一,到三分之二都有余了。 这显然是老头没有想过的,他还想再劝一劝,“你们——” 祁方隅扫他一眼,“别废话。” 老头:“……” 老头就真的不废话了,麻利地给剩下的人进行分配,三名女生负责布置灵堂,小肿跟随张强宇去买棺材。 等人都走后,元源才问祁方隅:“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祁方隅说:“没有。” 元源不相信,“人都走了,就不用藏着掖着了吧。” 祁方隅看他一眼,“你总觉得我什么时候都是在藏着掖着,是不是因为你习惯了藏着掖着?” 元源噎了噎,“到现在还没拿到更多的线索,这真的不是件小事,既然大家都选择了跟着你,你——” 祁方隅打断道:“别把你们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我只缠了哥哥一个人。” 元源这下是真的没话说了。 祁方隅牵着谢镜清就往外走,“人多了真闷,哥哥陪我出去散散步吧。” 谢镜清被他牵着走,也没有反抗。 其他人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只有许嘉云作为他们的队员之一,还能跟上去。 三人组一走,元源自然而然就变成了领头人。 小骨小心翼翼地道:“元哥,你有什么主意吗?” 元源冷声道:“祈祷祁方隅打的比方成真吧。” 小骨刚要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见到他的脸色,顿时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默默地站到了小青的身后去,心说这次的关卡里面,大佬们似乎都有点不正常,他惹不起,还是躲一躲吧。 第48章 48 多吗?拿命换的。 外面, 许嘉云追上祁方隅,也有些拿不准了,“祁哥,你不会真的没有计划吧?” 祁方隅看都没看他一眼, “老头知道王姐是横死, 却忙着下葬, 明显是要成全张强宇和白月花。” 许嘉云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也可怜王姐?” “哦, 那倒是没有。”祁方隅说,“布置灵堂和去买棺材都很麻烦,我就是单纯不想出力帮忙而已。” 许嘉云:“……” 祁方隅又说:“一个NPC而已, 共情能力太强, 你是走不到最后的。” 许嘉云顿了下,“……抱歉, 我以后会注意的。” 他们走在石子小路上,附近树少,没有个遮阳的地方, 风沙很大, 皮肤十分的干燥, 显然不是一个散步的好去处。 谢镜清看祁方隅一直朝着前方走, 不像是漫无目的的样子, “方隅, 我们要去哪里?” 祁方隅的态度极好, “哥哥,我想找户人家, 单独问问白月花和张强宇之间的事情。” 许嘉云忽然想起来, “她不是跟张强宇一起去找老头了吗, 怎么没有一起回来?是去哪儿了?” “旅馆里。”祁方隅说,“我出来的时候,看见她站在二楼窗户边。” 许嘉云说:“直接把她抓来问问不是更快?” 祁方隅看了他一眼。 许嘉云心虚道:“怎、怎么了?” 祁方隅说:“你去抓?” 许嘉云蔫了,同时也为自己的思想转变感到不争气,在遇到谢镜清和祁方隅之前,就算在关卡里面,他也是个遵纪守法的好玩家,直到谢镜清和祁方隅一次次的用暴力打破规则,这下好了,他也满脑子都是暴力。 偏偏谢镜清还是个没有眼力见的,听到这话,自然而然地接道:“我可以去。” 祁方隅瞪了许嘉云一眼,温声对谢镜清说:“哥哥不用去。那女人跟张强宇都不是诚实的人,就算从他们嘴里套出了东西,十句里面恐怕也有八句是假的,还不如去找村民了解情况的速度快,信息也更加准确。” 谢镜清也知道他们已经在高速公路上耽误了很多天,就同意了。 祁方隅随手敲响一家院门,“里面有人吗?” 不同于夜里的防备,在这大白天里,女主人很快走出来开了门,上下打量他们,“你们找谁?” 祁方隅临场给自己加戏:“张强宇的妻子横死,我们是来调查这件事的私家侦探,请问你们能提供点线索吗?” 女人在这个地方平静了半辈子,一听他们的身份,可刺激了,态度都主动起来,“原来还真的有私家侦探存在啊?我还以为是小说里骗人的呢!不过你们工资高吗?平时都是在哪查案啊?是谁雇佣你们的?花了多少钱?贵吗?” “我们都签了保密协议,不太方便细说。”祁方隅婉拒回答,“你跟张强宇和他妻子熟悉吗?” 女人说:“嗐,都是一个村的,哪有什么秘密啊?就看你想知道些什么了。” 祁方隅的问题直奔重点,“我们调查发现,有一名白姓女子经常跟张强宇来往,你知道这名白姓女子的具体身份吗?” “白姓女子?说的是白月花吧?”女人笑哈哈的,“你们做私家侦探的用词就是不一样,我们都喊她白寡妇,从来不叫她女子。” 许嘉云惊了,“她嫁过人?” “是啊。”女人说,“自打她男人病死之后,她就一直寡着,这家勾引两天,那家勾引两天,用身子换米吃,可别提有多恶心了。” 祁方隅说:“那她是怎么跟张强宇在一起的?” “这才多大点地儿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来二去就好上了呗,也是破锅配烂盖。”女人嫌弃道,“那张强宇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自从家里有钱之后,怎么看他那个媳妇怎么不顺眼,三天两头的就要上手揍,还经常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过得还不如我家那头畜生。现在死了,咱说句不好听的实话,也算是解脱了,都盼着她下辈子能找个好人家呢。” 许嘉云蹙眉,“这也太可怜了。” 祁方隅看了他一眼,继续问道:“张强宇和他妻子外出野炊这件事情,你听说过吗?” “野炊?”女人想了想,“哦,我听他家老头说过,好像是他们两夫妻闲着没事干,想去找点刺激,就往那深山里跑了。” 祁方隅道:“他爸还说了些什么?” 女人说:“原本定下的计划好像是要去三天?加上一来一回,估计得一周的样子。” 祁方隅说:“他昨天回来的,有一周吗?” 女人摇摇头,“还差两天呢。” 祁方隅不吭声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镜清忽然开口道:“你认识林元启吗?” “认识呐。”女人是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人,特别爽快地告诉他们,“他跟张强宇是患难兄弟,当年穷得叮当响,在我们这一片儿都娶不上媳妇那种。后来好不容易混出头了,两人一个开酒店,一个开货车公司,本来应该互相扶持,也不知道怎么的,感情却越来越差,最后闹到了现在的地步。” 他们三人对视了一眼,这跟张强宇说的内容,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那孙子真是太能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许嘉云低骂一声,同时也很好奇,“林元启丢失的货物,真的在张强宇手上吗?” 女人笑了,“这我哪知道啊?你们得去问张强宇自己了。” 问到这里,祁方隅似乎已经有底了,还很官方地跟女人握手,“感谢你的配合。” 女人连忙道:“不客气、不客气。” 他们离开了女人的家,朝着更远的方向走去。 许嘉云疑惑道:“祁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祁方隅说:“多找几户问问,确认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嗐,这你就放心吧。”许嘉云说,“高级关卡里的普通NPC肯定是不会撒谎的,不然我们都被耍得团团转了,还怎么出关卡啊?” 祁方隅似乎想说什么,碍于谢镜清在,又忍住了,“既然所有老玩家都觉得这次的关卡不同于以前,就算有什么变动也很正常。” 谢镜清也认可道:“出于谨慎考虑,再确认几次也不会花多少时间。” “好吧。”许嘉云说,“不过,我们下一次去谁家啊?” 祁方隅说:“选到谁家就是谁家。” 于是他们每隔一段距离,就敲响一家人的院门,询问相同的问题。所幸连着询问了七八家,答案都是相差无几的。 谢镜清看着逐渐灼热的阳光,“回去吗?” 祁方隅说:“回去吧。” 许嘉云擦掉脸上的汗水,跟在他们俩后面,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如果这些人都没有在撒谎,我之前的猜测应该是对的。” 谢镜清想起他的意见,“这次的关卡名称跟人品有关系?” 许嘉云点点头,“谢哥你觉得呢?是不是八九不离十?” 这话用来询问谢镜清,完全是多此一举,毕竟谢镜清的回答向来都是“不知道”。就在许嘉云以为谢镜清这次也会回答“不知道”的时候,谢镜清却“嗯”了一声,给了他确切的答案。 许嘉云讶异道:“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谢镜清又“嗯”了一声。 许嘉云抓住他的手,再次确认道:“真的?” 谢镜清还没说话,祁方隅先不耐烦了,把他的手拍开,出口依旧柔中带刺,“你是不是太小瞧哥哥了?线索都怼脸上了,这还不知道的话,像样吗?” 许嘉云揉了揉发红的手背,撇嘴道:“哦……” 他们一路走回去,在距离旅馆没多远的地方,发现跟张强宇一起买棺材的小肿也回来了。 许嘉云很自觉地没有询问小肿找没找到线索,小肿也没有跟他们说话,彼此默契地缄口不言,一起走进了旅馆旁边的平房里。 刘玉立她们已经把灵堂里布置好了,等小肿和张强宇把棺材放进去,又将王姐的尸体抬进去,老头给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可谢镜清看着那口棺材与围绕着棺材周围的白色菊花,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祁方隅轻笑一声,说不出是嘲讽还是什么,点醒了谢镜清:“真是简单而又凄凉啊。” 张强宇家不算有钱,却也绝对算不上贫穷,可他妻子死了,葬礼仅仅是一口棺材、一圈菊花,四周冷冷清清,仿佛死的不是个人,而是个无足轻重的畜生。 刘玉立不满道:“老头只给了我们五十块钱布置,能买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祁方隅说:“我又没说你,你急什么?” 刘玉立确实着急,因为她们布置的时候非常细心,就连买东西的细节都没有放过,可是就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发现,像是白白出力了一样,那心里能舒服吗? 他们舒服不舒服不知道,反正老头很舒服,甚至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我这就把报酬拿给你们。” 老头转身往旅馆走去,看见因为没有帮忙而主动跟帮忙的人区分站位的人,说:“要不要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们知道即使做了任务,也没有什么更多的线索可以给他们,但还是有些忍不住动摇了。因为如果真的不做任务,被发现了线索的其他人孤立,他们之后猜测关卡名称就很困难了。 正当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发现祁方隅朝着老头的方向走去。 玩家们愣神的愣神、嘲笑的嘲笑,老头的嘴角刚扬起来,声儿还没发出来,就见祁方隅从他旁边拿了两张凳子,然后走回谢镜清身边,仿佛他是不存在的人,兀自对谢镜清说:“走了这么久了,哥哥也累了吧?坐着休息一会儿吧。” 谢镜清就顺着他的意思,跟他一起坐下了。 祁方隅一抬头,见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笑笑地靠在谢镜清肩上,“看我干什么?羡慕也没用,我只给哥哥一个人拿。” 众人:“……” 并没有羡慕,谢谢。 见祁方隅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老头更气了,直接问剩下的人:“你们呢?到底要不要赚这五百块钱?” 他们看了看对方,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老头气得吹了吹胡子,却还在跟他们确定道:“反正都到这里了,大伙都不容易,只要把小王的棺材盖合上,我就算你们一份工钱!” 这个条件,相比起布置灵堂和购买棺材来说,已经算得上是非常简单了,可正是因为简单,反而让玩家们有些拿不准老头到底想要干什么,甚至隐隐升起了疑心。 老头说:“这可是五百块钱啊,你们真的不要?!” 众人看了看满眼轻蔑的刘玉立等人,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祁方隅等人,最后一咬牙,都没吭声。 老头知道他们不会再动摇了,嘴里骂骂咧咧的,脸都涨红了,很快去隔壁拿了些红包过来,脸上又是笑盈盈的了。 许嘉云吐槽道:“这变脸比翻书还快。” 祁方隅轻捏谢镜清的手指,懒洋洋地看着老头。 老头手里拿的红包,数量不多不少,刚好四个,一个一个地递到他们手里,“这是你的……这是你的……” 虽然在关卡里面得到的金钱没有什么屁用,但帮了忙的玩家们还是很配合地接过红包,并向老头道了谢。 “不客气、不客气……”老头一个一个回应,直到发完最后一个红包,他的笑容愈发灿烂。 刘玉立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你笑什么?” “笑你们真客气。”老头的嘴角似乎要咧到耳根的位置了,“谢我干什么,应该谢你们自己。” 刘玉立皱眉,“谢我们自己?” “是啊。”老头的笑容陡然森然,“毕竟,这都是你们自己拿命换来的。” 刘玉立的脸色骤变,咒骂的话还没出口,就像被人点了穴道一样,直直地站在原地。 许嘉云奇怪道:“你……” 话没说完,刘玉立几人接二连三地倒地,沉重的身躯在地上激起淡淡一层灰尘! 闷响过后,腥红的鲜血从刘玉立几人的七窍缓缓流出,死死瞪着的双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无声地向幸存者们诉说着他们有多么不甘心。 赤小豆最先尖叫一声,躲在了元源的身后,给元源吓得一激灵。 赤小豆可怜巴巴地说:“这里好可怕啊,元哥哥。” 祁方隅看了赤小豆一眼,也轻声惊叫,躲在了谢镜清的怀里,“我也好害怕呀,哥哥。” 赤小豆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谢镜清轻拍他的后背,“别怕。” 他们确实不用怕,因为老头很快恢复了正常的模样,看地上的死人就像在看一堆生活垃圾,招呼着附近的村民:“都脏成什么样子了,快帮忙打扫打扫。” 祁方隅以为是老头家里有钱,平时使唤村民习惯了,直到他看见进来的村民们就像机器人一样,面无表情地将死亡的玩家们抬走,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看向谢镜清,谢镜清和他的反应速度几乎同步,微微点了点头,准备追上去。 两人的脚步刚动,元源就说:“这是关卡里的常规操作,偶尔会有专门清理尸体的NPC出现,不用太在意。” 许嘉云才注意到他们的动作,也附和道:“元哥说的是真的。” 祁方隅和谢镜清就没动了。 第49章 49 “你们只能相信自己。” 四个红包, 四具尸体,等价交换,整整齐齐。 后怕过后,看着地上残留的血迹, 许嘉云车里的那名红衣男生忍不住问道:“两位哥, 你们是怎么知道做任务会死的啊?” 谢镜清是被祁方隅带着离开的, 他没有预见, 也就没有回答。 祁方隅还是一如既往的敷衍:“我不知道啊。” 红衣男生不太相信, “真的吗?” 祁方隅煞有介事地说:“我虽然是男人,但我这么柔弱,可抬不动棺材, 选择不去就是不想给大家添麻烦而已。” 红衣男人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 元源说:“不管怎么样, 托你的福,我们都活下来了。” 祁方隅还是那套说辞:“别把你们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 我只缠了哥哥一个人。” 元源就不再多说了。 老头很快跟其他村民一起回来,对他们的态度就像从未发生过死亡事件一样正常,“听说你们的车胎漏气了?” 元源说:“是的。” 老头说:“我已经帮你们联系了修车厂的人, 他们今天店里的人多, 赶不过来, 明天一早就来帮你们修车。” 元源说:“那就先谢谢了。” “今晚你们还是在这住下, 不用付钱, 算是对我儿子救命之恩的报答。”老头说完, 像是知道他们不会拒绝, 直接往外走,“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跟我来吧。” 剩余的十一名玩家跟在他的身后, 朝着隔壁旅馆里走去。 许嘉云边走边小声说道:“我怎么感觉这老头在憋着股坏劲儿呢?” 祁方隅看了他一眼。 许嘉云说:“怎么了, 祁哥?” 祁方隅说:“这还用得着感觉?” 许嘉云:“……” 这话说得,谢里谢气的。 谢镜清回答道:“不用。” 许嘉云:“……” 好的,打扰了,告辞。 他们走进旅馆,跟着老头从一楼上到二楼。或许是因为昨天进来时是天黑,现在天还亮着,人来人往,让许嘉云都忍不住轻轻“嗯?”了一声。 谢镜清说:“怎么了?” “不知道关卡是想干什么。”许嘉云下意识靠近谢镜清,“旅馆里的NPC突然变多了。” 祁方隅揽住谢镜清的腰把人搂进怀里,“哥哥可要牵紧我,别把我弄丢了。” 谢镜清握紧他的手,“好。” 许嘉云无语了一瞬,跟着他们继续往里走。 旅馆里多出了很多NPC的这件事情,所有玩家都发现了,未知的原因导致他们甚至没有吃饭的心思,脑海里全在琢磨着关卡到底是想干些什么。 至于祁方隅和谢镜清,两个人吃喝不误,甚至还秀起了恩爱。 祁方隅舀了一勺莲藕汤给谢镜清,“哥哥尝尝这个。” 谢镜清本来想自己拿,但祁方隅不松手,他只好就着祁方隅的手喝了一些。 祁方隅问:“哥哥觉得好喝吗?” 谢镜清点头,“可以。” 祁方隅笑道:“那我给哥哥盛一碗。” 元源忍不住问道:“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 祁方隅把一碗莲藕汤递给谢镜清,然后才回答元源:“觉得。” 元源说:“那怎么还吃得下去?” 祁方隅反问道:“难道你还能出去把他们全部撵走?” 元源噎了噎。 他确实不能。 尽管不能,他们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警惕着可能出现的任何突发事件。谁知道这顿饭吃了半个多小时,旅馆里多出来的NPC不仅没有半点其他的动静,连一眼都没有看过他们,仿佛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的存在。 祁方隅状似随意道:“儿媳妇死了,也不休业两天?” “你知道休业两天会造成我多少的损失吗?”老头嘴里咀嚼着大块的肉,一副可笑他们不知道柴米油盐贵的样子,“本来家里少了个劳动力就很可惜了,再让我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情去处理她的生后事,不如要了我的命算了。” 祁方隅吃了口青菜,没有搭话。 倒是许嘉云听不下去了,“那是条活生生的人命,什么叫作劳动力?” 老头说:“我们这儿的人命不如你们那儿值钱,都是劳动力,如果没有劳动能力,那就吃不着饭咯。” 环境不同,许嘉云就是想反驳,也不清楚他们到底过着的是些什么样的日子。 等他们吃完饭,外面的天色也暗下来了。 “我们还有十一个人。”元源说,“今晚重新分配一次房间吧。” 其他玩家还没开口,老头就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说:“不用分配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老头。 老头说:“咱这旅馆向来生意好,你们应该也看见了,今晚所有的房间都是满员,没有多余的空房了。” 闻言,许嘉云可坐不住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头说:“对不住了各位,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隔壁的平房里还是能睡人的。” “隔壁的平房?”许嘉云一愣,“那不就是王姐停尸的地方吗?” 老头说:“哎,对,就那。” 赤小豆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让我们跟死人住在一起?” 老头说:“这不是房间满了,没办法吗?再说了,小王在外间停着,你们在里间睡,有什么不行的?” 他这话一出来,满屋子的人都咆哮着反对。 “当然不行!那可是死人!” “谁想跟死人睡一屋,谁自己去,反正我不去!” “今天才诓死了刘姐他们,又想来诓我们,你有病吧!” 老头看他们情绪这么激动,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反而带着种有恃无恐的语气,“这片儿就我家开了旅馆,你们不想住也可以,出去问问,看哪里还有地方容得下你们这么多的人。” 红衣男生气道:“村子里这么多户人家,我就不信找不出一户人家愿意收留我们!” 老头也不阻拦,“既然这样,你们大可以去试试。” 没有人犹豫,比起跟死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他们都选择了另寻出路。 当天晚上,“嘭”“嘭”声此起彼伏,他们挨家挨户地拍打着沿途的住户院门,恳求里面的主人收留他们。 “里面有人吗?” “我们是来旅游的,能不能借住一晚上?” “就一晚上,拜托了!” “我愿意拿我身上的任何东西跟你交换!” “让我们做什么都可以,保证明早就走,不会多耽误一分钟!”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敲门怎么许诺,都没有一户人家给出他们回应,真就印证了老头所说的,没有地方可以容得下他们这么多人。 夜里的风不大,吹在身上尤其凉爽,他们却只感受到了透心的寒冷。 许嘉云气喘吁吁的,“这下……这下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祁方隅懒洋洋地说,“回旅馆,跟死人住一屋。” 其他人似乎还想抵抗,但刚才碰的壁已经让他们认清了现实,除了这条路,他们已经无路可走。 他们垂头丧气地回到旅馆,老头看见他们回来,并不意外,还很体贴,“年轻人嘛,火气旺,我老人家都能理解。天色这么晚了,就别再折腾了,快回屋休息吧,我儿子已经把床都帮你们铺好了。” 没有人再出言反对,他们都乖乖地进入了平房里,越过王姐停尸的外间,将床单做成的门帘死死拉好,确定看不见外间的情况,才稍微好受一些。 睡床是怎么也不可能睡床的,多亏他们在高速公路上的经历,睡袋一直都留在车上,这会儿才能在房间里打起了地铺。 没有唢呐声响,也没有探望者的哭泣,四周很安静,仿佛死去的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唯有蝉鸣声声,萦绕在他们耳边。 许嘉云叹道:“人这一辈子,到底图个什么呢?” 祁方隅说:“至少不能图关卡里的共情。” “……”许嘉云噎了噎,“祁哥,你对关卡名称有什么头绪吗?” 这话一出,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祁方隅说:“我的重点不变,还是‘后汉’。” 元源说:“我倒是觉得,在排除了交通规则后,我和许嘉云猜测的人品应该是最符合关卡名称的。” 红衣男生说:“臣附议。” 元源:“……” 红衣男生看祁方隅没有否定他们的选择,又道:“可惜跟人品有关的内容很多,我暂时没有灵感,你们有什么头绪吗?” 元源说:“虽然我还没有排除完,但反正都睡不着,大家可以集中讨论一下。” 其他人也是侧身的侧身,坐起来的坐起来,都参与到了讨论之中。 许嘉云说:“我读书那会儿就是个学渣,只记得有一句‘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是描写人品的,还有一句网上传得比较多的‘始于才华,陷于颜值,忠于人品’,剩下的就不知道了。” 红衣男生说:“我记得的也不多,和你一样就两个,一个是‘德不孤,必有邻’,另一个是‘静以修身,俭以养德’。” 元源说:“不一定就是句子,还有可能是成语。” 许嘉云想了想,“力争上游?凌云之志?磨杵成针?” 元源看向赤小豆,“你是初中生,记得的内容应该比我们都多,也说两个吧。” 祁方隅曾经怀疑过赤小豆的身份,元源虽然没有说些什么,但心里一直是有点膈应的,这会儿点名赤小豆,也是为了确认她到底是不是在撒谎。 赤小豆连个顿都没打,就回答道:“鸿鹄之志、老骥伏枥、猛志常在、高风亮节、冰壶玉尺、半天朱霞……够了吗,元哥哥?” 面对着赤小豆天真的笑容,元源不动声色地说:“够了。” 能记住这些,十有八九是没有在撒谎的。 红衣男生疑惑道:“冰壶玉尺和半天朱霞是什么意思?” 赤小豆说:“都是用来比喻人品高尚的。” 红衣男生:“……”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说了不少跟人品有关系的句子和成语,但元源听着听着,眉头却皱得越来越深。 许嘉云说:“怎么了?” 元源说:“你们都说得挺好的,但我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祁方隅嗤笑道:“都跑题了,对劲才奇怪了。” 元源恍然。 祁方隅轻轻捏着谢镜清白皙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说:“人品也需要细分,他们说的大都是修身养德和励志方向,但这道关卡里所表达的内容显然跟这些无关。” 赤小豆好奇道:“那跟什么有关啊?” 祁方隅说:“背叛。” “我明白了!”许嘉云被他一语惊醒,详细分析道:“张强宇有钱以后,不仅抛弃了自己的老婆,还背叛了自己的兄弟,关卡的名称肯定跟道德败坏有关系!” 红衣男生顺势接道:“那要不要试试‘道德败坏’?” 许嘉云默了默,“……你倒是也不用这么实诚。” 红衣男生不好意思地道:“这不是想尽快离开关卡里面嘛……那你觉得三人成虎、众矢之的有可能吗?” 许嘉云摇头,“我也不知道。” 元源却发现了什么,问祁方隅:“你是不是有方向了?” 祁方隅还是那句话:“关卡名称跟‘后汉’有关系。” 许嘉云愁闷道:“可是后汉那个时期,就连教授历史的老师都是几句话带过,比跟人品有关的还不好联想。” 祁方隅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碍于人多又止住了,“剧情还在继续,线索应该还没给完,再等等也无妨。” 小骨听了半天,忍不住道:“哥,你也看见了,这几天死亡的人就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谁知道剧情继续下去会死多少人?如果你有什么线索,能不能跟大家分享一下?” 祁方隅本来不想搭理,但谢镜清也抬头看他,他才开口道:“哥哥还记得吗?我们经历的上一道关卡里存在迷惑性行为,差点导致我们被关卡困住。这一次的关卡比上一次的迷惑性更重,谨慎起见,我们还是等剧情走完最妥当。” 谢镜清知道他心里已经有底了,就没有再问,点点头,应道:“好。” 红衣男生也知道这个问题,但就是做不到像他们一样冷静,“都走到这里了,万一触发死亡条件怎么办?” 祁方隅悠闲地枕着谢镜清的手臂,“谁能确定死亡不是另外一种新生呢?” 红衣男生无话可说。 元源看着祁方隅,“我们能相信你吗?” 祁方隅靠在谢镜清怀里,情绪毫无波动地说:“你们只能相信自己。” 气氛僵了下来,祁方隅并不在乎,谢镜清也沉默不语,只有许嘉云勉强安抚道:“别想那么多了,说不定一觉醒来剧情结束,我们就能开始测试关卡名称了,还是早点睡觉养养精神吧。” 这话在理,所有人都躺了下去。毕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该死的逃不过,不该死的也轮不到。 小平房的占地面积不大,在这炎炎夏日本来应该燥热不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面停着一具尸体导致的心理作用,他们总觉得有一丝丝微凉。该说不说,温度中和后相当适中,还省了扇风散热的麻烦,没一会儿睡意就渐渐袭来。 半梦半醒间,谢镜清似乎听见了什么声响,刚要睁开眼,耳边就传来了极轻的一声:“嘘……哥哥别动。” 即使嗓音被压到了最低,谢镜清依旧在第一时间就分辨出这是来自于祁方隅的声音。并且在意识到祁方隅已经醒来之后,他也安心了些,默不作声地缓缓睁开一条眼缝,发现似乎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他的视线,凝神一看,才明白了祁方隅提醒他的原因。 已经死去的王姐,正站在门帘的位置,直直地凝视着他们。 第50章 50 超级加倍。 已经死亡的人忽然“活”了起来, 阴恻恻地站在入口处,换成任何人在睡醒时看见了,都得吓没半条命。 好在谢镜清向来很稳,甚至还能不动声色地拍了拍紧挨着自己的祁方隅后背, 轻声道:“不怕, 有我在。” 祁方隅愣了下, 眸底笑意蔓延, 轻轻“嗯”了一声。 他们在黑暗中盯着王姐的一举一动, 王姐并没有发现他们,像是刚刚重获新生的丧尸一样,肢体僵硬而又缓慢地走到了距离门边最近的红衣男生面前。 红衣男生的睡相不怎么好, 四仰八叉的, 还打呼噜,睡得特别死, 对于逐渐靠近的危险浑然不觉,还吧唧着嘴巴,大概是今天晚上没怎么吃饭, 夜里就梦见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谢镜清看见王姐低头凑近红衣男生的脸, 紧接着黝黑的头发散落下来, 遮住了她后续的动作。 谢镜清转向祁方隅, 无声地询问他王姐这是在干什么。 祁方隅微微摇头, 示意他也不清楚。 没一会儿, 王姐把头抬起来了, 继续走向红衣男生旁边的一个女生,谢镜清和祁方隅的目光停留在红衣男生的身上, 想从他们的身上找到什么不同之处, 红衣男生却没有任何的不良反应出现。 他们刚要转向正被王姐靠近的那名女生, 忽然顿了下,再次看向红衣男生。 红衣男生确实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出现,但是他的呼噜声停了,就连起伏的胸口也陷入了平静。 他们俩瞬间明白了,被王姐靠近是一种新的死亡条件! 可这条件实在是太过无厘头且变态,直到他们看见那名女生的呼吸也停止了,才确认王姐确实是以某一种他们所不知道的方式在要他们的命。 到底是怎么自主触发死亡条件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距离那名女生最近的人,是谢镜清。 王姐朝着谢镜清走来,一步一步,鞋跟拖在地面的声响将时间拉得无限漫长,最后在谢镜清的面前停下,弯下了腰。 明明才死了一天,王姐的身上就已经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烂尸臭味,随着她的靠近不断地加重、再加重。 这要是睡眠之中,谢镜清可能就真的着了她的道了,但谢镜清醒了,那是绝对不可能会坐以待毙的。 谢镜清活动了一下指节,瞄准着王姐的喉咙,正要动手,旁边的祁方隅忽然哼唧一声,像是睡梦中的无意识行为,直接翻身压在了他的身上,连带着睡袋一起,将他们俩裹了个严严实实。 谢镜清:“???” 祁方隅没有解释,只是伸手捂住了谢镜清的口鼻,不让他出声。 王姐还停留在他们的头顶上方,身子一上一下地起伏,似乎在反复尝试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放弃了,朝着他们旁边的许嘉云走去。 谢镜清刚要有所动作,祁方隅就贴着他的耳朵,用气音说:“他醒了。” 许嘉云确实醒了,他甚至无法理解红衣男生和那个女生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酣睡的,虽然在看见王姐的时候他差点尖叫出声,但怎么说也是经历了好几道关卡的老玩家,他愣是硬生生忍了下来。即使他不明白王姐都对红衣男生和那个女生做了些什么,在看见祁方隅跟谢镜清的反应之后,在王姐走过来的那瞬间,他也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缩进了睡袋里面。 王姐在他跟前试了好几次,也没成功夺走他的生命,就把目标转向了睡在他旁边的元源…… 通过睡袋缝隙偷看的祁方隅和谢镜清顿了下。 别说是许嘉云旁边的元源了,就连元源旁边的赤小豆也缩进了睡袋里面,而最角落的小骨和小青以及那两名女生,则效仿了谢镜清和祁方隅的做法,抱团。 都是苟命人,即使害怕到浑身发抖,他们也没有发出哪怕一丁点的声音。 可惜王姐没有思维,还是一个接着一个凑近。这一次他们看清楚了,王姐在靠近玩家之后,鼻翼会颤动,像是在吸什么气息,直到试了好多遍都没有吸到,才会换下一个人。 就这样试完最后一个,王姐才像是结束了任务,僵直地朝着外面走去。 所有人都没有动,直到他们听见“咚”的一声闷响,是王姐重新躺回了棺材里面。 “卧槽……”许嘉云超级小声地骂了一句,浑身的冷汗都下来了,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尖吐槽道:“她怎么会突然诈尸了?!” 其他人没有接话,只敢露出一双眼睛,躲在睡袋里瑟瑟发抖。 元源的后背也被汗水浸湿了,“她……她之前是在干什么?” 谢镜清说:“杀人。” 元源正想问他怎么知道,就见他已经从睡袋里出来,正蹲在红衣男生的旁边探颈动脉。这一举动简直惊呆了元源,他就没在关卡里面见过这么莽的玩家。 许嘉云差点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低声喊道:“谢哥你怎么跑出去了?快进来!万一王姐折回来就完了!” 谢镜清收回放在红衣男生脖子上的手,说:“我在确认他们是不是都死了。” 许嘉云还在劝他:“我的亲哥哎,这太危险了,先回来要紧啊!” 谢镜清又探了下女生的鼻息,确认没气了,才回到了睡袋里。 祁方隅说:“都死了?” 谢镜清说:“都死了。” 众人:“……” 拜托你们俩不要这么平静好吗?衬托得我们大惊小怪的非常神经质。 赤小豆说:“祁哥哥好像不害怕呢?” 谢镜清看向祁方隅,祁方隅微顿,很快垂下眼帘,“其实我早就已经害怕到无法动弹了,只是一想到哥哥会被王姐伤害,我的浑身就好像突然充满了力气,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即使是牺牲自己,也一定要保护好哥哥。” 赤小豆:“……” 你有病吧?! “还好我赌对了,哥哥没事,我也没事。”祁方隅软软地靠在谢镜清肩上,仿佛紧绷的身体总算得到了放松的机会,“别人不理解我的心情很正常,但哥哥一定不会误会我的,对不对?” 谢镜清应道:“嗯。” 赤小豆不说话了,看样子是真的很无语,只不过她知道祁方隅确实救了所有人一命,说了这句就没有再提,很快转移了话题:“王阿姨为什么可以杀死那个哥哥和姐姐呢?” “吸精气吧。”元源说,“女鬼找替身或者修炼之类的,那些恐怖小说不都是这么写的?” 许嘉云微微偏头,“恐怖小说?” 元源说:“怎么了?” “我好像知道关卡名称是什么了。”许嘉云咬着手指头,“但是只有一点点灵感,你们先别说话,让我好好想一想……” 大家都很默契地保持着安静,给许嘉云提供足够的空间。 他们之前的关卡经验在这里几乎都排不上用场了,要想知道王姐杀人的原因,就得从头分析,但现在显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他们的大脑也因为王姐的突然诈尸而宕机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许嘉云的身上。 就在许嘉云苦思冥想的时候,祁方隅忽然问:“哥哥在想什么?” 众人这才发现,谢镜清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红衣男生和那个女生的身上。 谢镜清很少说话,但只要他发现问题,几乎次次都是直戳重点,就连许嘉云也停下了思考,等待着谢镜清的回答。 谢镜清却说:“我在想,他们会不会像王姐一样突然诈尸?” 一瞬间,所有人的汗毛直立,许嘉云的头皮都发麻了,“谢哥,你……你别开玩笑啊。” 谢镜清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在开玩笑。” 许嘉云已经躲进睡袋里面不敢再接茬了。 本来死寂无比的两具尸体突然变成了不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站起来,威胁到他们的生命安全。 元源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不会的,他们都是玩家,不是NPC,不可能会受到关卡的影响。” “难说。”祁方隅却否定了他的观念,笑盈盈的面色看不出是故意的还是认真的,“这道关卡跟你们曾经经历过的都不一样,增添了很多新的内容,指不定玩家也能变成NPC的一员,站到我们的对立面去,不想让我们成功地通过这道关卡。” “那……那……”元源擦掉汗水的手已经有些发抖了,忽然想起什么,“那谢镜清,你能不能干掉他们俩?” 谢镜清秒答道:“能。” 元源一口气还没松出来,祁方隅就趴在谢镜清胸前,又说:“哥哥确实能,但谁又可以确定他们不是守关BOSS呢?” 杀死守关BOSS就必须得尽快猜对关卡名称,显而易见,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方向的他们并没有杀害NPC的资本。 许嘉云又开始努力回想之前那一闪而过的关卡名称到底是什么了。 小骨忍不住感到悲伤,“我们不会是要栽在这个副本里面了吧?” 小青骂他:“瞎说什么!” 尽管自己也红了眼眶。 小骨说:“可是——” 祁方隅忽然打断道:“闭嘴。” 小骨更悲伤了,“祁哥,都这个时候了,你就让我——” 祁方隅的耳朵动了动,“王姐又来了。” 小骨立马息声,火速跟小青一起缩进睡袋里,别说是一个字了,就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元源皱眉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是不要拿这种事吓——” 话音未落,他发现祁方隅也抱着谢镜清躲进了睡袋里,与此同时,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帘的位置,吓得他赶紧也缩了进去。 刚才还很热闹的房间里,顿时连呼吸声都变得微不可闻。 祁方隅没有吓人,就在元源躲进睡袋里的下一秒,王姐从门帘外面走了进来。 不是用手掀开的帘子,而是用身体撞开的帘子,仿佛她的面前什么东西都没有,直挺挺地越过了障碍物。 红衣男生和那个女生死了,第一顺位人就是睡在一起的谢镜清和祁方隅,但他们俩并没有完全躲进睡袋,而是特意留了个缝隙,方便观察王姐的一举一动,以防有什么线索被忽略了。 他们正屏息等待着王姐走来,忽然有什么东西挡住了视线,他们下意识往缝隙的另一边挪了下,继续观察王姐,却发现那东西越来越大、越来越挡视野。 谢镜清和祁方隅对视了一眼,然后双双摇头,由于缝隙的视野局限性,他们都不知道这突然出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鞋底拖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们不再纠结,回过头想继续观察王姐,结果倏地对上了一双腥红的眼睛,霎时呼吸一滞! 死去的红衣男生正以一种无比畸形的姿势,趴在了他们的睡袋外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0-60 第51章 51 “大佬不只谢镜清一个人。” 对视的瞬间, 谢镜清的身体已经率先作出反应。 他狠狠一拳砸向红衣男生的面门,却因为怀里抱着祁方隅而被拦了一下。 然而就是这一下耽搁的工夫,红衣男生就站了起来,像是完全没有看见他们一样, 僵硬着四肢, 朝其他躺在睡袋里面的玩家走去。 谢镜清愣了下, 没来得及确认红衣男生这是什么意思, 就被祁方隅捂住口鼻再次缩回了睡袋里面。 下一秒, 面无表情的王姐就靠近缝隙的位置,反复做出吸气的动作,足有十几秒才放弃, 朝着下一个人走去。 这一次, 谢镜清和祁方隅都没有再像上一次一样躲在睡袋里面小声说话,而是安静的等待这些诈尸的人离开。 不仅是他们, 连其他玩家也没有想到谢镜清之前的猜测会变成现实,除了王姐之外,还有被王姐害死的红衣男生和那个女生都诈尸了, 他们需要应付的尸体数量陡然增多, 这一次还能不能够躲得过去就是个问题了。 所幸十多分钟后, 那种鞋跟拖在地上走的声音就聚在了一起, 朝着门外走去, 最后在三道“咚”声后归于平静。 他们似乎安全了。 尽管如此, 除了谢镜清和祁方隅, 还是没有人敢把脑袋伸出来。 直到谢镜清说:“他们停留的时间比第一次长。” 许嘉云才伸出一个脑袋尖尖,瑟瑟发抖地说:“现、现在我们该怎、怎么办啊?” “这里不能久留。”祁方隅说, “停留时间变长了, 随时都有可能会进展到动手掀被子的程度。” 谢镜清说:“要走吗?” 祁方隅看了眼门口, “走吧。” “哎哎哎!”许嘉云连忙拉住他们俩,“别冲动啊,哥,外面还有三个怪物在,你们就不怕吗?” 谢镜清说:“他们没有视觉,看不见。” 许嘉云愣了,“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视觉?” 谢镜清说:“之前对视了一眼,没有出现什么异样。” “对——”许嘉云差点给跪了,连忙捂住嘴巴降低了分贝,“对视?!哥,你们俩真是我亲哥,这也太勇了啊!要是换成了我,直接现场变成尖叫鸡。” 祁方隅瞥他一眼,“别废话了,赶紧走,待会他们醒来就走不掉了。” “哦哦!”许嘉云连忙跟上。 元源想要叫住他们,奈何他们丝毫没有要等其他人的意思,掀开门帘就走了出去。 赤小豆的声音里都有哭腔了,“元哥哥,我们该怎么办啊?” 元源正犹豫着,就见小骨和小青也站了起来,要跟着往外走。 元源说:“你们俩就不怕出事?” 小骨晃了晃骨折的手,“跟着大佬还有活着的可能性,如果掉队了,我们就肯定出不去了。” 元源试图劝他们:“谢镜清只是体力强,不代表他的选择一定是正确的。” 小骨却摇了摇头,说:“大佬不是只有谢镜清一个人。” 元源愣了下,还想再问,小骨和小青就已经猫着腰出去了。 一时间,之前还挤得满满当当的房间里面,只剩下了他和赤小豆还有另外两个女生。 唯一经验老到的元源完全成为了她们下一步行动的方向标,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容不得元源犹豫,咬咬牙,也起了身,“跟上他们!” 他们排成了一字,小心翼翼地掀开门帘,谢镜清他们已经走到了靠近门边的位置,小骨他们在中间的位置,而那三具尸体则在棺椁的位置,王姐躺在棺椁里面,红衣男生和另外一个女生一左一右地躺在棺椁外面,面色铁青毫无血色,像极了邪.教组织里面的那种护法。 谢镜清看见他们出来,稍微放慢了步调,等待着他们的靠近。 祁方隅舔了下唇,对于他们拖后腿的行为不是很愉快,但还是跟着谢镜清一起放慢了步调。 所有人都捂住口鼻屏住了呼吸,像是被无限放慢了动作,蹑手蹑脚地朝着谢镜清走去。 然而下一秒,只听窸窣声响,三具尸体毫无预兆地动了起来。 “妈呀!” 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声,三具尸体齐刷刷地扭头看过来。 祁方隅牵住谢镜清,喊道:“跑!” 所有人都来不及多想,撒开脚丫子就玩命地往外跑,王姐他们也紧跟着追了上来! 外面漆黑一片,没有开灯的一套套小平房就像旁观的小怪物,随时都有可能从里面跳出真正的怪物。 也有人慌不择路,不断地拍打着小平房的院门。 “开门啊!” “救命!” “里面有人吗?开开门啊!” “救救我们吧!” 然而无论他们怎么喊,里面都没有传来半句回复,反而给王姐他们点明了方向,越追越紧,他们不得不放弃求救,一门心思狂奔逃离。 这里的道路并不平坦,他们刚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到处都是石子,奔跑起来尤其硌脚,现在摸黑,走路都容易摔倒,更别提跑了,一个个都万分小心又不敢减弱速度,没跑几步,女生们就因为先天劣势落在了后面,然而情绪最先崩溃的,反而是跑在前面的男生们。 小骨疯狂掉眼泪,“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啊!” 小青也在哭,“早知道还不如在平房里面待着!就算活着出来了,只要关卡不破,我们又能逃去哪里?” 许嘉云边跑边说:“起码人多力量大啊!就算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大家也能一起想办法!” 元源正要说些什么,赤小豆忽然“啊”一声惨叫,被石块绊倒在地,身后紧追的红衣男生立刻扑了上来! 赤小豆尖叫道:“救命啊!” “嘭——”一声闷响,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赤小豆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 跑在前面的谢镜清不知道什么折了回来,一脚踹开红衣男生,单手拉起赤小豆之后立刻把她往前面一推,“继续跑,不要停。” 赤小豆连道谢都来不急,就拖着扭伤的脚踝再次跑了起来。 垫底的人从赤小豆变成了谢镜清,所有人都安心了些,跑起来也比之前更稳了。 祁方隅紧跟着降了速度,跟在谢镜清的身旁。 谢镜清却说:“殿后很危险,你应该往前跑。” “我要跟哥哥在一起。”祁方隅不肯,“而且哥哥不用担心,我跑得很快的,哥哥不是也知道吗?” 谢镜清想想,确实是这样,但就算是不用担心他会逃不掉,还是提醒了一句:“如果遇见危险,一定要往我身后躲。” “好的,哥哥。”祁方隅答应了一声,再次牵起他的手,委委屈屈的,“不过哥哥刚才甩开我的动作好粗鲁,我的手现在都还在疼呢,要哥哥揉揉才能好起来。” 谢镜清轻轻给他揉了揉,“抱歉,我刚才没注意。” “没关系,我知道哥哥是着急救人。”祁方隅看了眼身后渐渐被甩开的三具尸体,“不过哥哥这样照顾其他人,很容易把自己折进去的。” 谢镜清并不在乎,“他们一起上也打不过我。” 前面的几人:“……” 这是什么大佬发言。 祁方隅握紧了谢镜清的手,柔声道:“话是这么说,可我会很担心哥哥的。” 谢镜清想了想,“那我下次先跟你说一声?” 听到这句话,祁方隅才肯放过他,“这还差不多。” “等等……”跑在最前面的许嘉云忽然发现了不对劲,“谢哥、祁哥,我们好像出村子了!” 天色太暗,他们为了甩掉三具尸体,一直东绕西绕的,不知不觉间就绕出了村子,来到了一个之前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 元源很是震惊,“都这么多天了,不会还有新地图出现吧?!” 许嘉云苦闷道:“现在看起来,确实是有的。” “别聊天了。”祁方隅说,“死尸追上来了。” 所有人又开始闷头狂奔。 随时距离的不断靠近,一座庙宇和一棵巨大的槐树在黑暗中愈来愈清晰,最后完整地呈现在他们的面前,可是与之一起出现的,还有不远处的断崖。 “前面是死路!”许嘉云大喊道,“谢哥,我们要往哪走啊!” 王姐几人和他们也就相差十多米的距离,谢镜清只能选择最近的安全据点:“想办法进寺庙,我把尸体引走,给你们争取时间。” 说着,他想松开祁方隅的手,让祁方隅跟上许嘉云,却发现祁方隅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我跟哥哥一起。”祁方隅不等他拒绝,又说,“我跑得很快,不会被它们抓住的。” 谢镜清犹豫了一下,但现状也只够他犹豫这一下,很快点了下头,握紧祁方隅的手,“跟紧了。” 祁方隅笑着应道:“好的哥哥。” 谢镜清带着他就朝大树的方向跑,引诱王姐几人远离了庙宇。 “没问题!”许嘉云应了一声,带头冲进了寺庙。 他原以为会很费力,都做好撞击的准备了,谁知道轻轻一推,寺庙的门就打开了,也来不及意外,确认里面除了几尊神像之外没有其他危险之后,立马道:“快进来!” 几名男生紧跟着冲了进去,后面的两个女生也很照顾赤小豆,合力把她先推进了寺庙里。然而当她们正要迈步进去的时候,赤小豆却“啪”的一声,将寺庙门关上了。 两个女生愣了愣,狂拍寺庙大门,“我们还没进去呢!快开门啊!” 别说是外面的两个女生了,连里面的男生们都愣了愣。 许嘉云难以置信地道:“赤小豆,你在干什么?” “不、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害怕王阿姨他们也进来了怎么办?”赤小豆像是很慌张,“许哥哥,难道你就不害怕吗?” “害怕是害怕,但她们还没进来啊!”许嘉云着急道,“你让开,快放她们进来!” “来不及了。”赤小豆拦在门边,“耽误这么一会儿,现在再开门,说不定王阿姨他们也会跟着冲进来,到时候我们就都死定了——你们也不想死吧?” 许嘉云生气道:“谢哥他们都把王姐引开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追上——” 他顿了下,因为他发现在香烛的照明下,其他三个男生都一声不吭,像是默许了赤小豆这样的行为。 果不其然,元源说:“谢镜清他们一点声音都没有,谁能确定他们是真的把王姐引开了,还是被王姐杀死后,升级成为了可以迷惑我们开门的NPC?” 小骨和小青也附和道:“是啊!你也不想死吧?还是关上门安全点。” 许嘉云无比震惊地站在原地,浑身一阵阵颤栗,甚至恶心到想要呕吐。 不是因为他们的猜测有多么恐怖,而是因为他们的做法实在太令人感到寒心。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6-04 00:00:00~2024-06-04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崎铃奈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52 就算杀了NPC我也会保护你。 要想撇开三具尸体的围攻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谢镜清和祁方隅绕着大树跑了一会儿,又绕着寺庙外圈跑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终于摆脱了他们的围堵,回到了寺庙门前。 祁方隅看见站在门外的两个女生, 心里升起了一个不祥的预感, “怎么不进去?” 两个女生也慌了, 哭道:“不是我们不进去, 是他们把门关了, 不让我们进去啊!” 谢镜清抬手拍了拍门,“嘉云?” 寺庙里却传来了“哒”“哒”的脚尖蹬地声,以及有人被捂住嘴巴的“唔唔”声。 祁方隅的耳朵动了动, 说:“他被人控制了。” 话音刚落, 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元源的惨叫,许嘉云终于能够说话, 哑声大喊道:“开门!死尸没追上来!快开门!开门啊!” 元源甩了甩被咬的手,剧痛无比,“你也经历过高级关卡, 知道迷惑性有多高, 这次的全新内容还很多, 谁也说不准外面敲门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就放开我!”许嘉云说, “让我跟他们一起死总行了吧?放开我!滚开啊!” “不行。”元源说, “一旦开了门, 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许嘉云咒骂道:“操.你——唔!” 他的嘴巴又一次被捂住了。 “小声点。”元源说, “不要暴露我们的位置。” 许嘉云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可他势单力薄, 仍旧挣脱不了他们的束缚。 门外的女生们哭得很难过, 祁方隅挑了挑眉, 似乎有些意外。 谢镜清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甚至还抽空看了眼不远处,王姐他们已经跑了过来,而且距离越来越近,于是开口道:“往旁边站站。” 两个女生正哭着,没听清,直到谢镜清又说了一遍,她们才连忙让开,腾出位置给谢镜清,“你……你要干什么啊?” 谢镜清没有回答,直接助跑两步,飞身一脚“嘭——”地踹在寺庙门上! 其他人吓得大叫一声,连灰尘都抖落了好几层,寺庙门却纹丝不动。 看到这幅景象,祁方隅微微皱起了眉头。 两个女生明白了他的用意,也振作起来,“我们也来帮忙!” 谢镜清却摆手道:“我再试一次。” 然后他倒退了十几步,通过助跑狠狠“嘭——”地一脚踹上寺庙门,连听到声响的人都觉得震撼的地步,寺庙门却还是纹丝不动。 祁方隅的脸色不怎么好,“这个门,恐怕只能从里面打开了。” 他知道谢镜清的武力值,之前那一脚虽然因为担心误伤到人而收了些力道,但刚才这一脚,谢镜清是一点保留都没有的,这样都还踹不开,这门就绝对不是能靠暴力解决的。 许嘉云同样也知道,即使他被捂着嘴巴,崩溃的哭声依旧传了出来。 两个女生早就跑脱力了,绝望地抱在一起痛哭,“怎么办……我们不想死在这里啊,怎么办啊……” 祁方隅还没想到办法,就听里面传来赤小豆的声音:“谢哥哥。” 谢镜清看向寺庙门,里面烛火摇曳,能够模糊看见赤小豆矮小的身影。 “踹门是没用的。”赤小豆说,“我们已经知道关卡的名称是什么了。” 谢镜清说:“是什么?” 赤小豆没有回答他,而是说:“谢哥哥,你和祁哥哥认识这么久,难道就没有觉得祁哥哥有哪里不对劲吗?” 祁方隅脸色微变,谢镜清一言不语。 赤小豆没能得到回答,也知道时间紧迫,继续道:“他并不像你所看见的那么柔弱,而且他一直都在欺骗你、利用你,所以我们想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 这次有人回答了,却是祁方隅开的口:“什么机会?” 赤小豆的声音还带着些稚气,说出口的话却无比冰凉,“谢哥哥,你把祁哥哥和那两个女生都杀了,我就劝说其他人放你进来,还告诉你关卡的名称,好不好?” 闻言,祁方隅“呵”了一声,“如果没有守关BOSS,你们怕是连哥哥也不会放过吧?” 赤小豆没有回答,只说:“时间不多了,谢哥哥,杀死他们对你来说应该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更何况他作为你的男朋友,还欺骗了你的感情。” 这话确实很有说服力,但凡脑子正常一点的人都能看出来祁方隅不对劲,更何况他还利用假的身份故意靠近谢镜清、跟谢镜清亲热,谢镜清的便宜都被占尽了,即使杀了他也不为过。 另外两个见识过谢镜清武力值的女生,已经默默地拉开了跟他之间的距离。虽然她们没有招惹过谢镜清,但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尤其是在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 祁方隅看着谢镜清,没有为自己解释一句话,也没有狡辩一个字,一反常态安静地等待着他作出选择。 谢镜清连个顿都没打,握紧祁方隅在狂奔中即使汗湿打滑也不曾松开自己的手,转过了身。 祁方隅唤他:“哥哥?” 谢镜清说:“走吧。” 祁方隅眯了眯眼,“……哥哥不打算杀我吗?” 谢镜清说:“我们不是情侣,你是知道的。” 所有人:“……” 你们俩都腻歪成那样了,居然不是情侣——不对,重点是这个吗?! 祁方隅愣了下,低头笑了,“嗯,我是知道的。” 他又像往常一样黏在了谢镜清的身上,“但我有点害怕呀,哥哥。” “不怕。”谢镜清安慰他,语气诚恳,“进不去也没有关系,就算杀了NPC,我也会保护好你。” 祁方隅心里一动,“哥哥真好。” 许嘉云听见了,感慨大佬发言的同时也终于松了口气。真到那一步,要么守关BOSS不在那三个人里面,要么谢镜清直接杀死守关BOSS,寺庙里的人就不得不立刻验证关卡名称,对于他们来说都比继续逃跑更省体力。 “我们得重新找个地方躲避死尸。”谢镜清带着祁方隅离开寺庙,想起什么,又回头看向那两个女生,“你们呢?” 那两个女生摇摇头,显然是不愿意跟他们一起离开,更不知道他这样做,到底是真的想帮她们,还是想把她们都解决掉。 毕竟连年纪最小的赤小豆都知道算计,更遑论谢镜清。 谢镜清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也向来不强求任何人非得跟着自己,刚要带着祁方隅离开,忽然发现了什么,神色一凝,猛地朝着她们伸手! “你想干什么?!”两个女生吓得尖叫,反应相当迅速,“啪”的一声就把他的手打开了,逃命一样的往回跑。 可她们就连半步都没有跑出去,就撞上了一堵肉墙,抬头一看,差点连魂都吓没了——王姐几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绕了过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们的身后。 谢镜清刚才是想拉她们一把,她们却把自己送进了虎口之中。 两个人,三只鬼,身体相贴,谢镜清已经来不及再救,“嘶啦”几声,她们就被王姐几人咬中了脖子,连皮带肉的活生生扯下来几块血肉!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云霄,滚烫的鲜血喷洒而出,黏腻的咀嚼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尤其明显,伴随着蝉鸣声声,令人不寒而栗。 谢镜清把祁方隅往身后一推,“找个地方躲起来。” 祁方隅看谢镜清紧盯着王姐他们,就知道他是真的想要杀死这几个NPC,刚想说些什么,寺庙里就传来了许嘉云的声音:“别杀!谢哥!别杀他们!” 谢镜清看向寺庙的窗户,里面隐隐可见许嘉云被牵制的身影。 “我好像知道这道关卡的名称是什么了!”许嘉云大喊道,“王姐是杀不死的,你们别靠近死尸,快绕着大树跑!” 谢镜清问:“为什么?” 许嘉云说:“现在解释不了那么多了,总之你相信我,绕着大树跑,等到他们把手插进树干里就动不了了!” 谢镜清确认道:“把手插进树干里?” 许嘉云说:“对!” 这个说法实在是有一些离谱,谢镜清犹豫了一下,祁方隅却发现他不是在担心许嘉云说的真假,而是更想要尝试杀死NPC来永绝后患的办法能不能行得通,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把手插进树干里面,永绝后患的这一招,比绕一晚上的大树要省事多了。 许嘉云喊道:“快跑啊!” 最后谢镜清还是选择了相信他,牵着祁方隅往大树的方向跑去。 另一边,两个女生已经被王姐他们彻底同化,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没一会儿,就再次复活爬了起来,拖着血肉模糊的身躯加入了追逐的队伍,跟在谢镜清和祁方隅的屁股后面绕圈跑。 五具死尸,两个活人,得亏这棵大树的树干足够粗壮,他们才不至于出现追尾的情况。 谢镜清的体力很好,这一点从他的武力值来看就能知道,让人意外的是祁方隅的体力似乎比谢镜清的还好。几十圈绕下来,谢镜清已经有些微喘,祁方隅却还游刃有余,和平时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甚至还能分心关心谢镜清:“哥哥累吗?” 谢镜清摇头,“你累了吗?” “我也不累。”祁方隅说完,忽然问:“哥哥会爬树吗?” 谢镜清看向硕大的树干,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会爬吗?” 祁方隅说:“根据我的观察,以他们的肢体僵硬程度,八成是不会爬树的。” 谢镜清瞥了眼寺庙的方向,“你先上去,我把他们引开,绕个包围再过来。” “不用。”祁方隅拉住要离开的他,仗着身高优势,往上一跳,单手拉住一根枝条,腰部用力一个卷腹,眨眼之间就上了树,还不忘弯腰朝他伸手,“哥哥,我拉你吧。” 谢镜清轻轻推开他的手,“我怕会把你拽下来。” 然后稍微冲刺两步,手一拉、脚一踩,不过瞬息之间,就稳稳地坐在了祁方隅的身旁。 王姐几人全部聚在了树下,想要爬上来,却因为肢体不协调而不停地摔下去,看起来竟然有些可怜。 唯二身体还有灵活性的就是刚死的那两个女生,虽然过程有些艰难,但总归是爬上了树,正打算继续往上耸的时候,就听“咔”的一声,祁方隅折断了一根树枝,毫不留情地把她们给戳了下去。 第53章 53 “给你三秒,不选就死。” 这一夜, 谢镜清和祁方隅就像闲着无聊打地鼠的玩家,要么等待着不知疲倦的死尸冲上来,要么把冲上来的死尸给戳下去,除了需要随时注意他们的数量提防偷袭之外, 基本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 却也迟迟没有看见哪一具死尸把手插进了树干里面。 “咯咯咯——” 终于, 当天边蒙蒙亮时, 第一声嘹亮的鸡鸣自远方传来, 王姐等人瞬间就像漏了气的气球,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无声地宣布着他们在这一夜的较量里取得了绝对性的胜利。 谢镜清说:“这跟嘉云说的好像不太一样。” 祁方隅说:“哥哥自信点, 把‘好像’去掉。” 尽管现实否认了许嘉云的猜测, 他们俩也没有急着下树,而是先把树枝扔下去, 确认死尸没有任何反应,才从另一边跳下了大树。 先跳的人是谢镜清,“这里太高了, 你等等, 我下去接你。” 祁方隅欲言又止, “……好的, 哥哥。” 谢镜清很快下树, 朝他张开手臂, “来吧。” “那, 哥哥可要接住我哦。”祁方隅看了眼距离地面最近的树枝,“我来了。” 他往下一跳, 快要落入谢镜清怀里的时候悄悄拉了一把那根树枝, 消减掉大部分的冲击力度。 但即使是这样, 谢镜清还是踉跄了一下才勉强将他抱稳, 谢镜清说:“没扭到脚吧?” 祁方隅莞尔道:“没有。哥哥接得很准,一点伤都没受。” 谢镜清说:“那就好。” 隐患解决了,谢镜清再来敲寺庙的门,里面的人也没有了找借口的意义了。 他们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祁方隅说:“再不出来我们就走了。” 木门在“吱呀——”声后打开,没有一个人敢对上他们的视线。 只有许嘉云特别高兴,流着眼泪鼻涕扑了出来,“谢哥——” 祁方隅眼疾手快地把谢镜清拉到了自己身边,没让他抱,“哥哥是我的,我说过很多次了。” 许嘉云抹了抹眼泪,“我这不是兴奋嘛……差点就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都怪我没留个后手……不过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不然我肯定会自责死,呜呜呜……” 可他的脖子上、脸上、手上都是勒痕,连衣服也凌乱不堪,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当时究竟挣扎得有多么激烈。 这一瞬间,竟然连祁方隅都说不出什么刻薄的话来针对他。 许嘉云还有些不习惯,“祁哥,你怎么不怼我两句?” 祁方隅斜他一眼,没想到这人上赶着找怼,难听的话呼之欲出,又咽了下去,换成语气稍缓的:“滚。” 许嘉云秒答:“好嘞!” 谢镜清说:“回去了。” 许嘉云整理好衣服,跟着他们一起往回走。 从头到尾,谢镜清和祁方隅都没有看过其他人一眼,仿佛他们根本就不存在,让他们连找借口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但他们既然没有害死谢镜清和祁方隅,这两个在通关方面的优势还是让他们不得不正视。 元源腆着脸开口道:“谢镜清……” “谢哥哥!”赤小豆忽然哭出了声,“太好了,你们没有被王阿姨害死!” 祁方隅轻轻挑眉,“王姐倒是小事,没被你们害死确实值得庆祝。” 赤小豆一脸无辜,“祁哥哥,你是不是误会我们了?我们一点都没有想要害死你的意思啊。” 祁方隅一副看她怎么编的样子。 赤小豆还有些委屈,“我们让谢哥哥杀掉你们,就是为了确认谢哥哥到底是人还是鬼怪,毕竟我们都知道,谢哥哥是很善良的。结果我们确认完了,要放你们进来,谢哥哥却带着你走了,外面还有王阿姨在,我们哪里敢去拦啊?” 闻言,别说是祁方隅了,就连元源他们都愣了下,然后很快附和道:“对……对,我们当时就是这么想的。虽然方法不恰当,但是情况紧急,只能出这样的下策了。” 祁方隅“噗嗤”笑出了声,似笑非笑的目光一个、一个地扫过强撑着跟他坦然对视的人,“哥哥看起来好骗,我看起来也很好骗吗?” 赤小豆着急说:“不是的,祁哥哥,你误会我们了,我们——” “啊是是是、对对对。”祁方隅极度敷衍地打断她,意味不明地笑着,“能考虑得这么周到、这么为我和哥哥着想,你们真是太不容易了呢!别着急啊,临走之前,我一定会送你们一件大大的回礼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他说要送“大大的回礼”,剩下的人都狠狠打了个寒颤。 不等他们细想,祁方隅已经揽上了谢镜清的腰,娇滴滴地说:“哥哥,我好累啊,我们回去吧。” 谢镜清应道:“好。” 赤小豆几人还想说话,都被许嘉云狠狠一个瞪视吓了回去,没办法,只好隔着一段距离灰溜溜地跟在他们后面,也往回走。 相比较于其他人的想法,谢镜清和祁方隅对于昨晚的暗算并没有太多的感触,甚至都没有紧张感,满脑子想的全是怎么尽快离开这里。 祁方隅问许嘉云:“你猜测的关卡名称,跟他们猜测的相同吗?” 许嘉云确认道:“肯定是一样的。” 他刚要说出关卡名称,祁方隅又问:“是不是《聊斋志异》卷一中的《尸变》?” 许嘉云震惊道:“你也猜到了?!” 祁方隅说:“连你都猜到了,我再猜不到就很离谱了。” 许嘉云:“……” 谢谢,真的有被冒犯到。 只有谢镜清不明白,“什么《聊斋志异》卷一中的《尸变》?” “《聊斋志异》是清朝小说家蒲松龄创作的文言短篇小说集,《尸变》是这本小说集里面的其中一个小故事。”祁方隅耐心地为他解释道,“大概的内容是:有对父子开了个供人住宿的小店,某天来了几个车夫投宿,由于店里住满了人,老人就把他们安排到刚死没多久的儿媳妇房间里。等到夜晚降临,他们经历的跟我们昨晚差不多,儿媳妇诈尸对着车夫吹气,死了三个,最后一个躲在被子里逃过一劫。后来他跑了出来,儿媳妇穷追不舍,一直绕着大树跑,最后儿媳妇暴怒,手插进树干里拔不出来,这人才躲过了一劫。” 谢镜清听明白了,“跟上一道关卡一样,我们的视角是车夫?” 祁方隅说:“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但经过昨晚,我否定了这个想法。” 谢镜清说:“因为他们是在鸡鸣后才停止攻击的?” 祁方隅说:“有这个原因,但不全是这个原因。” 许嘉云好奇地插了一句:“那还有什么?” 祁方隅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他一句:“昨晚谁拦你最用力?” 许嘉云“啊?”了一声,诚实回答道:“你们车里那个小青拦我最用力,脖子都差点给我勒断了。” 谢镜清似乎有些意外,“不是元源?” “哈……”许嘉云就差没有翻白眼了,“他简直就是阴山老妖她重孙子——阴山老狗,自己一点不动,光使唤小青和小骨,后来他俩实在压不住我,才过来帮忙捂个嘴,还让我给咬了,嘿,活该!” 谢镜清看向元源的手,隔着这么远都有血印的痕迹,不难想象许嘉云当时有多用力。而小骨断了一只手,能动的就只剩下小青,自然而然就成为了压制许嘉云的主力军。 “你。”祁方隅指了下小青,“过来。” 小青慌乱地看了看小骨,又看了看元源,两人都避开了他的视线,他只能咽了口口水,讪笑着走过去,却又不敢靠祁方隅太近,“哥,怎、怎么了?” 祁方隅说:“验证关卡名称《尸变》,或者挨一顿揍,二选一。” 有祁方隅和谢镜清在,小青是不可能选择挨揍的,毕竟这一拳下去他可能真的会没命,但关卡名称的验证只有一次机会,他也很犹豫,“哥,这个……” “给你三秒,不选就死。” 祁方隅在小青瞪大双眼企图跟他讨价还价时,毫不留情地开始数数:“三、二——” 最后一个数还没有出声,小青迅速喊道:“确认关卡名称!” 周围陡然一片安静,迫于无奈的小青只能照着祁方隅所说的,验证了关卡的名称。 几秒后,世界恢复正常,熟悉的机械音却没有响起。 许嘉云愣道:“我去……还真不是这个啊?” 祁方隅并不意外,“在这个故事里有一个标志性的内容,就像《海的女儿》会变成泡沫一样,《尸变》里面也有一段代表着作者思想的剧情,它出现在幸存者逃跑过程中,遇见了寺庙中的道士,而道士选择了见死不救。” 谢镜清以为自己听错了,“寺庙中的道士?” “我初看的时候也觉得奇怪,但确实就是寺庙中的道士,据说有一种讽刺的意思。”祁方隅说,“可是昨晚并没有这样的剧情出现。” 谢镜清想了想,“这个道士,会不会指的是昨晚进入寺庙的人?” “肯定就是了!”许嘉云说起来就咬牙切齿的,“你们帮了他们那么多,到头来他们却这么做,真是一帮畜生!” 祁方隅说:“首先我觉得,关卡应该不知道每一次进入的人究竟是什么性格,也不知道在这个过程中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所以他们代表着道士的可能性很低。” 许嘉云问道:“其次呢?” “其次,昨天进入寺庙里的人如果真的代表着道士,你的哭喊和受伤就不是真的,”祁方隅看着许嘉云,语气微凉,“而是用来麻痹我和哥哥的。” 第54章 54 女士优先,我很绅士的。 许嘉云一听, 眼睛都瞪大了,“我——” 祁方隅打断道:“但是以你的智商,要想骗过我们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在一开始就排除了这个选项。” 许嘉云一口气闷在胸口, 也没有个发泄的地方, 只能顺着他继续道:“那最后呢?” 祁方隅说:“最后一点,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我打从一开始就在坚持的线索。” 谢镜清说:“‘后汉’?” 祁方隅说:“就是‘后汉’。” 许嘉云不明白, “‘后汉’跟《尸变》有什么冲突的地方?” 祁方隅抿唇,像是有些无语,“最大的冲突都已经摆在你的面前了, 你就不能动一动脑子?” 许嘉云吃瘪, 琢磨了好一会儿,还是不知道答案, 正想厚着脸皮继续追问,就听谢镜清说:“蒲松龄是清朝的小说家,他并不来自于后汉。” 祁方隅笑道:“还是哥哥聪明。” 许嘉云这才反应过来, 恍然大悟的同时也更加忧愁, “不是这个的话, 答案还会是什么啊?” 祁方隅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答案应该是《后汉书·宋弘传》里的那句‘贫贱之知不可忘, 糟糠之妻不下堂’。” 许嘉云一副被点醒的样子, 但很快又反应过来, “《后汉书》不是范晔写的吗?” 祁方隅说:“是他写的。” 许嘉云说:“可他是南朝宋时期的人啊。” 祁方隅没有动摇,“这一点并不影响他写的书跟‘后汉’线索相关。” 一直跟在后面偷听的赤小豆小声问道:“如果关卡名称是那句话, 守关BOSS又是谁啊?” 即使知道了关卡名称, 他们也需要在找到守关BOSS后才敢确认, 不然在关卡要命的倒计时下,他们就显得太过被动,很有可能失手导致通关失败。这个时候,老玩家的通关技巧就尤其重要了,元源也有了重新跟他们交谈的机会。 然而还没等元源组织好语言,谢镜清就给出了答案:“张强宇。” 元源愣了下,问他:“你怎么知道?” 谢镜清顿了顿,没有说话。 赤小豆趁机道:“谢哥哥是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谢镜清还是没有吭声。 如果谢镜清是以讨论的方式说出张强宇的名字,他们还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反应,但谢镜清的语气那么肯定,仿佛除了张强宇之外没有别的可能,这就不免让人有些怀疑他是不是隐瞒了什么线索。 许嘉云却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只不过想了一会儿,也记不起来在什么时候见过。 祁方隅环抱着谢镜清的后腰,冷笑道:“哥哥发现的线索,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元源不想跟他们闹得这么尴尬,“我承认,昨天是我们想得不够周到,但既然你们没事,之后还有守关BOSS要对付,我们还是齐心合力比较稳妥。” “是吗?”祁方隅的语气轻飘飘的,“可我们就喜欢刺激的,不喜欢稳妥,怎么办呢?你来咬我啊。” 元源:“……” 赤小豆眼眶含泪,可怜兮兮地凑上来,“谢哥哥,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祁方隅侧身挡在两人中间,弯腰靠近赤小豆的那瞬间,目光陡然森寒,冷声道:“别碰我的哥哥,脏东西。” 那双狐狸眼里的杀意如有实质,仿佛要将赤小豆就地撕咬至死,赤小豆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谢镜清和许嘉云所处的位置看不见祁方隅的表情,也听不见祁方隅说的话,只能看见对面几个人的脸色都是一变,料想祁方隅应该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谢镜清毫无所谓,许嘉云对他们的好感也都在昨晚消磨干净了,反而觉得活该。 他们没有搭理这几个恩将仇报的人,继续自顾自地讨论。 许嘉云说:“如果祁哥猜测的那句话是关卡名称,谢哥猜测的守关BOSS就可能是正确答案。” “不只是我的猜测。”祁方隅说,“就算答案是《尸变》,张强宇一样逃不过守关BOSS的命运。” 两个关卡名称指向的都只有张强宇一个人,谢镜清反而有些不确定,“高级关卡里的守关BOSS有这么好猜?” 许嘉云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越是高级的关卡,容错率越低,不过答案都是在剧情里的,不像中级关卡需要自己连贯。但这次的关卡真的不简单了,谢哥,你忘记我们已经死了多少个人了?” 从进入关卡到现在,十六个人死到只剩七个人,大半的人都没了。 但别说是祁方隅了,连谢镜清都不觉得这个数字有多么残酷,甚至还提醒他:“我们的第一道关卡,二十六人剩五人;第二道关卡,二十四人剩四人。” 相比起连零头都不一定剩下的前两次人数,这次只减少了一半多一点,可以说是完全无法相比。 “不不不,不能这么算的。”许嘉云却说,“那是因为这一次的关卡有你们在,任何选择都直接带动了大部分人的下一步走向,不然现在不可能还剩这么多玩家。” 谢镜清并没有感受到他们在关卡里面作出了什么值得被吹捧为表率的行为,“我们只是新人。” 许嘉云忍下吐血的冲动,“……确实,杀人不够还要诛心的新人。” 祁方隅看了眼亦步亦趋的赤小豆几人,笑笑地说:“而且这还没到最后,谁知道他们能不能活着出去呢。” 许嘉云特别敬业地解释道:“有谢哥在,守关BOSS基本不用担心,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肯定能活下来。” 祁方隅说:“意外都能预防的话,就不叫意外了。” 许嘉云总觉得他这句话里有话,但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琢磨了一会儿也想不通,索性就不猜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太阳逐渐升上天空,暖洋洋的洒在每个人身上。 许嘉云遥遥看见远处的旅馆,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终于看见村子了,我们昨晚跑得可真远啊。” “这个距离,以你们的速度,跑过去要不了五分钟。” 元源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吓了他一跳,“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元源没有回答,反而继续自顾自地说:“白月花在旅馆里,张强宇肯定也在旅馆里,或许剧情结束,觉醒了自己是守关BOSS的属性,或许剧情没有结束,还以为自己是老头的儿子,但不管是哪一个,他都打不过谢镜清,所以他今天必死无疑。” 祁方隅说:“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元源并不理会他,而是对谢镜清道:“昨晚赤小豆说的都是真的,祁方隅在骗你,他根本就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单纯无害,就算你不相信我,以后也一定要留个心眼,不要太信任他。” 谢镜清看着元源,“比如?” 元源定了定,“什么比如?” 谢镜清说:“从昨晚开始,你们就在说方隅的不是,却说不出方隅都做了些什么,我为什么要信任你们?” 元源似乎想解释什么,奈何他也不知道祁方隅究竟做过什么,只知道跟祁方隅同车的人都说他是大佬,都很害怕他。 然而当元源看向可以作证的小青和小骨,那两人全都避开了他的视线,比他还要怕事,他只能含糊道:“祁方隅到底做过什么,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谢镜清没有接茬。 “总之能提醒你的,我们都提醒你了,以后就看你自己怎么选择。”元源无法跟他解释,自己的直觉早已认定祁方隅并不是善茬,“后会有期,谢镜清。” 谢镜清正奇怪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见他张开嘴,好像想说什么,赤小豆却先他一步开口道:“确认关卡名称。” 其他人根本来不及阻止,下一秒,云朵停止漂浮,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微怔的表情,僵站在了原地。 机械的系统提示音在赤小豆的脑海里响起—— 【欢迎玩家赤小豆,进入本轮关卡名称确认界面。】 【请在五秒内说出您的答案,不说或者说错,确认次数都将作废。】 【倒计时开始:五、四、三……】 赤小豆就将她之前偷听到的内容说了出来:“《后汉书·宋弘传》里的‘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最后一个字落下,云朵继续漂浮,恢复状态的元源最先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赤小豆,随后就被许嘉云揪起了衣领,骂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然而最先回答他的,却是来自于系统的提示音—— 【恭喜玩家赤小豆,猜出本轮关卡名称——《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请现存玩家在八分八秒内,找到并杀死守关BOSS,否则将被视为闯关失败。】 【倒计时开始:四百八十八、四百八十七、四百八十六、四百八十五、四百八十八四……】 世界逐渐开始崩塌,从远处朝着他们无限蔓延,像是末日的前兆,无形之中紧逼着他们行动。 元源回过神来,不再纠结赤小豆的做法,“我们只是想活下去,我们什么错都没有——就算真的有错,那也是关卡的错。” 他扯开许嘉云的手,说这话的时候,看着的人却是祁方隅,“跑起来吧,不要再琢磨怎么让我们的存在消失,不然的话,大家都会死在这里。” 他原以为祁方隅会怒不可遏,祁方隅却倏地勾唇笑了,“知道哥哥不会杀你们,就一次次地挑战哥哥的底线,手段玩得可真是好呢。” 元源说:“我也不想,都是被你逼的。” 许嘉云气得要跟他打起来,“你他妈疯了吧?!” 祁方隅拦住许嘉云,还是笑,“没问题,这锅我先背着。” 然而他牵紧谢镜清的手,“跑吧,哥哥,我们没时间了。” 谢镜清点头。 倒计时的数字就像催命符一样,与风声一起,不断地在耳边响起。 按照祁方隅的腿长,他的速度应该是最快的,但他总会把步调放慢,去配合谢镜清的速度,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抵达的旅馆。 倒计时还在继续:【两百五十、两百四十九、两百四十八……】 谢镜清看见门口的老头,问他:“张强宇在哪里?” 老头却反问他:“你们去哪里了?怎么连我儿媳妇的尸体都弄不见了?” 这要是换成平时,谢镜清估计就回答他了,但现在时间紧迫,来不及解释,“你先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 所幸老头并不是真的关心王姐的去向,指了指头顶,“302号房里,还没起……” 话没说完,他们已经朝着楼上冲去。 老头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每天睡觉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都多,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的瞌睡。” 刚说完,满头大汗的许嘉云就冲了进来,几乎是朝他吼道:“张强宇在什么地方?!” 老头被他吓了一跳,“3、302……” 许嘉云扭头就跑,没等老头反应过来,后面紧跟着的元源、小骨和小青也朝着楼上跑。最后垫底的人都不用想,只有赤小豆一个女孩子,却也拼尽了全力跟上他们,不愿意掉队。 老头愣愣的,“这么大动干戈的,是要干什么啊……” 元源来到302房间时,本该已经解决掉张强宇的谢镜清几个人却也站在门边,沉默着一言不发。 “你们怎么在这里?”元源的眼皮跳了跳,连呼吸都来不及缓和,“难道这扇门……也需要从里面才能打开?” 许嘉云满脸厌恶,祁方隅一脸淡漠,都当他不存在,只有谢镜清回答道:“不是。” 元源不敢松气,“那为什么不进去?” 谢镜清说:“在等他穿衣服。” 众人:“……” 都这个时候了,就别在乎什么个人隐私了吧?! 当倒计时数到一百五的时候,房门终于打开了。 里面有水声传来,白月花似乎在洗澡,而张强宇头发乱糟糟的,手里还拽着裤子,显然刚刚睡醒,对于他们的敲门行为很是不满,“大清早的,干什——” “么”字没能出口,谢镜清就猛地抓住他的衣领把人扯出来,朝着旁边的窗户扔了下去! “嘭——”一声闷响,血肉迸溅声清晰入耳。 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较量,让所有人都咽了口口水。 操…… 这他妈也太生猛了吧?! 完全充足的算账时间,让他们不禁颤抖着倒退了一步。 然而谢镜清并没有心情搭理他们,一心都在还没有停止的倒计时上,等了一会儿,才问道:“为什么没有通关提示?” 祁方隅看了眼楼下的一滩血肉,胸口的部位还在轻微起伏着,“人还没有死透。” 许嘉云捂着眼睛完全没有勇气去看,“那……那我们再去补个刀?” 倒计时仍旧在继续,时间只剩下不到一百秒,容不得他们犹豫。 谢镜清应了一声,转身就往楼下走,却发现祁方隅并没有跟上来,又停下了脚步等他,“方隅?” “之前跑了那么久,我……我好像有点累了。”祁方隅喘息着倚靠在窗户上,“要不这样,哥哥先去解决他吧?我缓一下,马上就来。” 谢镜清看了眼赤小豆,确认离开关卡的重要人物在祁方隅身边,这才放心地带着许嘉云继续下楼。 元源刚想跟下去,就被人给拦住了。 祁方隅一改刚才的气喘吁吁,神态自然地笑看着他,“我允许你走了吗?” 元源竟然因为他的笑容而瑟缩了一下。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背锅呢。”祁方隅温柔地打开一旁落满灰尘的消防设备,“所以,你们准备好要拿什么来弥补我的委屈了吗?” 四周陷入了死寂。 “没人说话?”祁方隅阴冷的目光扫过几乎快要吓尿的小青和小骨,最后落在赤小豆身上,咧嘴笑道,“那不如就女士优先吧?我可是很绅士的。” 赤小豆额头上的冷汗都流了下来,“我……我可是验证了关卡名称的通关人,没有我的话,你们谁都出不去。” 祁方隅点点头,“啊,我知道。” 可他单手抡起消防器的样子,却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6-07 00:00:00~2024-06-07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崎铃奈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55 现存玩家数量骤减。 老头扑在坠楼而死的张强宇身上哭了没几秒, 就见谢镜清和许嘉云从楼上下来,忙问道:“我儿子怎么会突然跳楼了?你们都在楼上做了些什么?他——” “让我来吧。”许嘉云对即将动手的谢镜清说话,仿佛老头并不存在。 谢镜清却说:“你可以吗?” 许嘉云并没有身为一个老玩家该有的果断和残忍,这是就连谢镜清都能看出来的本质。 许嘉云无奈笑道:“我总不能一直躲在你们身后啊。而且谢哥, 你是不是忘记我也是通关了十多道关卡的老玩家了?” 单从他进入关卡至今, 多少恐怖血腥的事情都见识过了, 能够单枪匹马的活到现在, 不可能会没有脏手的时候。 谢镜清看了他一眼, 就给他腾出了位置。 “来什么?”老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许嘉云捡起路边的木棍,“你们到底对我儿子——” 许嘉云闭紧双眼,朝着张强宇的脑袋狠狠轮了下去。 “嘭!” 鲜血溅了他们满身。 老头瞪大了双眼, 眼睁睁看着许嘉云给了一息尚存的张强宇致命一击, 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难以置信地骂道:“你这个疯子!!!你在干什么?!你杀了我儿子!你为什么要杀我儿子?!” 许嘉云任由他摇晃着, 也没有解释一个字。 下一秒,所有人脑海里的机械音响起—— 【恭喜玩家许嘉云,找到并杀死守关BOSS——背叛者张强宇。】 【本轮玩家获胜, 关卡即将坍塌, 现存玩家四人, 将在八分八秒后返回伪世界。】 【倒计时开始:四百八十八、四百八十七、四百八十六、四百八十五、四百八十八四……】 原本尚在远处的坍塌瞬间蔓延至眼前, 气势汹涌滔天, 仿佛一条穿梭而来的巨蛇, 将它触碰到的所有一切都化为了乌有! 老头抓着许嘉云衣领的手也无力垂下, 像是将电量消耗殆尽的机器人,再也做不出半点反应。 许嘉云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不敢去看张强宇的死相, 催着谢镜清离开, “走、走吧,谢哥,我们去接祁哥。” 谢镜清却说:“刚才系统报的现存玩家数量不对。” “啊?有吗?”许嘉云满脑子都是血腥的场面,根本没注意到系统都说了些什么,“它报的数量是多少?” 谢镜清说:“四人。” 可他们现存的玩家数量,分明有七个人。 “四人?!”许嘉云也愣了下,忽然觉得毛骨悚然,“难道里面还混了三个NPC?那祁哥……” 他的话没说完,谢镜清已经转身就往旅馆里跑,却正撞上从楼上下来的祁方隅。 谢镜清霎时松了口气,“你没事吧?” 祁方隅顿了顿,很快摆出一副不解的模样,“哥哥为什么会觉得我有事?” “玩家里面还有三个NPC!”许嘉云抢答道,“祁哥你没听见吗?刚才的报数只报了四个人!” “啊……”祁方隅靠在谢镜清肩上,目光瞥向头颅耷拉仿佛宕机的老头,“怪不得,元源他们全部变成了那副样子,可把我给吓坏了呢,赶紧跑下来找哥哥。” 谢镜清拍拍他的后背,“没事——” 话音陡然一停。 祁方隅忍不住有些紧张,“……怎么了,哥哥?” 谢镜清摊开刚拍过他后背的手心,上面是黏糊的鲜血。 祁方隅脸色微变,就见谢镜清担心道:“这是你在什么时候受的伤?” 祁方隅定了定,“哦……这个……它是昨晚——哦,应该是今早。今早我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戳到了。估计是之前太紧张了,就自动屏蔽了痛觉,现在才觉得好疼呀。” 许嘉云好奇地绕到他身后,也看到了一滩血迹,惊道:“卧槽!这么严重,你怎么都不吭声?我可以背你啊。” 祁方隅瞥他一眼,“你背得动吗?” 许嘉云语塞。 别看祁方隅总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跑起来比他快,脑子也比他灵光,就连身高、身材都比他优越,妥妥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极有可能还拥有结结实实的八块腹肌,真要让他背起来,恐怕跑不了几步。 谢镜清说:“我可以。” “真的吗?”祁方隅温柔地擦去他手上的血,“不过可以也不行,我舍不得哥哥受累。” 许嘉云:“……” 那我走? 算了,他要真走了,巴不得能够独占谢镜清的祁方隅肯定能开心得放鞭炮庆祝。 谢镜清环顾一周,也没有发现什么医药用品,“回去我再帮你包扎吧。” 祁方隅笑道:“好的,哥哥。” 解决完守关BOSS,关卡的倒计时听起来就很悦耳了,连不断崩塌的世界都变得赏心悦目。 许嘉云感慨道:“这道关卡真厉害啊,要不是最后的报数,我都没看出来他们居然是NPC。” 祁方隅附和道:“可不是嘛。” “对了。”许嘉云注意到不对劲,“祁哥,赤小豆人呢?” “哦,她啊?”祁方隅说,“她背叛了我们,给她撑腰的元源几人又是NPC,已经被打击到没脸再来见人了,就想待在三楼的窗台那儿,自己一个人静静。” 八点八米的范围,三层楼正好涵盖在其中,即使他们不上去,也能跟着赤小豆离开。 但许嘉云见识过赤小豆翻脸的样子,很不放心她的为人,“我们还是上去吧,万一她跑了就麻烦了。” “她跑不了。”祁方隅说完,意识到自己这话太过笃定,又说:“小姑娘迷途知返也不容易,就给她点时间想明白吧。” 到底是十多岁的孩子,许嘉云也不好说些什么,深深地叹了口气,“关卡害人啊。” “关卡虽然说不上无辜,但也谈不上有罪。”祁方隅却说,“它提供的只是个平台,选择权仍旧握在每个人的手里。” 许嘉云说:“在的死亡面前,人类太过渺小了。” 祁方隅说:“但你在死亡面前,选择了我们。” 许嘉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我那会都快气炸了,哪想得了那么多啊?现在仔细回想,也幸好我没出去,不然肯定会给你们添乱。” 祁方隅看了他一眼,“不至于。” 许嘉云有些意外,“祁哥,是我的错觉吗?” 祁方隅说:“什么?” 许嘉云说:“你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看我不顺眼了?” 谢镜清也看向了祁方隅。 祁方隅嘴一撇,抱着谢镜清的腰身,很是委屈,“哥哥,我分明从来都没有针对过嘉云,你是知道的,可你听听嘉云说的这叫什么话?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对我有意见,还是想要挑拨我们俩之间的关系,真是太过分了。” 许嘉云:“……” 对不起,是我错了,哥,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求求了。 【倒计时结束,关卡坍塌,现存玩家四人,即刻返回伪世界。】 提示音陡然出现,刺眼的白光随之乍现,许嘉云在被迫闭眼的同时暗叫一声:哦豁。 刚才聊得太过火热,以至于他都没有注意到倒计时的分秒,从而错过了抓住祁方隅衣角的最后机会。 这下进入伪世界里之后,再想重逢就是个要命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6-08 00:00:00~2024-06-08 16: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卿唧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56 伪世界出Bug了。 当白光消失, 来到了伪世界里,许嘉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拍自己脑袋,懊恼道:“你怎么能笨到这种程度啊!” “怎么了?” 毫无预兆的熟悉声音吓了许嘉云一跳,再一看身边的人, 更惊了, “谢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镜清奇怪道:“那我应该在哪里?” 许嘉云摊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可……可我明明没有碰到你们俩啊。” 祁方隅松开拽着他衣领的手, “能迟钝到这种地步, 你也是不容易。” 许嘉云瞪大了双眼,“拉我一把的人是你?!” 要说不意外是假的,许嘉云怎么也没有想到带上他的人会是祁方隅, 这还不如告诉他, 他中了关卡里极少出现的传送到同一地点的幸运事件,那信服度还要高一点。毕竟就算祁方隅没有明着说, 他也一直都能感受到祁方隅对于自己的排斥感,完全不像谢镜清,别说是排斥感了, 连其他情绪都感受不到, 相处起来更加让人舒服。 祁方隅微微挑眉, “怎么, 我拉错了?” “不不不……”许嘉云尴尬地笑笑, “拉对的、拉对的, 谢谢祁哥!” 祁方隅说:“嗯, 确实是你应该谢的。” 许嘉云笑得更尴尬了,这样突然对他示好的——不, 也谈不上示好, 就是把他当成个队友来对待的祁方隅, 总让他怀疑是不是在憋着什么坏事,急切地转移话题道:“对、对了,你们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去买。” “蚂蚁上树、红烧狮子头、鱼腥草味酸奶。”祁方隅说,“去吧。” “……”许嘉云默了默,“前两个就算了,第三个……哥你是认真的吗?” 祁方隅说:“不管认不认真,你都买不到。” 不等许嘉云再说,他就朝外面扬了扬下巴。 许嘉云疑惑地往外一看,登时怔住了。 只见他们所在的地点绿树成荫、枝繁叶茂,满是未曾被人破坏的原生态环境,比起前几次的市区,空气都不知道新鲜了多少倍。 但却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许嘉云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看错了,“不是吧?卧槽!这是真的假的?伪世界里居然还有这种地方?!” 谢镜清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你没来过?” “没有啊。”许嘉云诚实得令人心塞,“我通过了十多道关卡,次次都是出现在市区里。虽然不一定是同一个市区,但肯定是人来人往特别热闹的,像这种只剩下鸟拉屎的鬼地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连他都不知道,谢镜清就更不知道了。 面对着这样的突发状况,祁方隅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嘉云也不敢打扰。至于谢镜清,力气虽然没得说,但其他的是完全指望不上的。许嘉云左右看看,琢磨着得自己想个办法,就听谢镜清说:“先找个能休息的地方吧。” 祁方隅和许嘉云同时低头看他。 谢镜清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许嘉云不好意思地说,“就是很少听见你提意见,感觉有点新奇。” 谢镜清显然并不能够理解他们的想法,“方隅受伤了,需要包扎。” 祁方隅顿了下,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许嘉云这才想起这茬,连忙道:“那我去附近找找,你们先在这等着。” “一起吧。”谢镜清说,“以防万一。” 许嘉云笑笑的,“嗐,万什么一啊?这又不是在关卡里面,伪世界安全得很,放心吧。而且祁哥流血这么多,肯定不适合走动,我会尽快回来的。” 谢镜清这才止步。 许嘉云离开后,四周安静下来,连远处溪流潺潺的声响都听得清清楚楚。 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不知名的鸟儿在树枝上鸣唱,蝴蝶与蜻蜓在花丛中翩跹,姹紫嫣红的花朵芬芳随风飘扬,大自然的美妙在这一刻尽显眼底。 不知道盯着蝴蝶看了有多久,祁方隅忽然说:“哥哥觉得,这次的传送正常吗?” 谢镜清瞥见停留在自己肩上的蝴蝶,说:“不正常。” 祁方隅等着谢镜清继续,谢镜清却没有了下文,他追问道:“为什么不正常?” “不知道。”谢镜清的做事方法向来直白,“这里没有NPC可以威胁。” 祁方隅愣了下,失笑道:“哥哥也太可爱了。” 谢镜清疑惑地看着他。 “不是所有线索都需要NPC提供,我们也可以思考可能出现的问题。”祁方隅弯腰抱着谢镜清,将蝴蝶惊飞,“哥哥缺少的那些联想力,要是没有我可怎么办哦。” 谢镜清连个顿都没打:“还有嘉云。” 祁方隅:“……” 他闷声道:“早知道出关卡时就不管他了。” 刚回来正好听见这句话的许嘉云:“……” 天地可鉴,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躺枪人。 “咳咳。”许嘉云假装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谢哥,我在前面找到了一间茅草房,但是里面没有医药用品,还去吗?” 谢镜清犹豫了,毕竟他们找茅草房的目的是为了给祁方隅上药。 “去吧。”祁方隅说,“我认识草药,说不定能在路上找着。” 谢镜清说:“我背你。” “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祁方隅更怕压坏他了,“哥哥这样扶着我就好。” 谢镜清见他确实没有什么疼痛的表现,就答应了,“好。” 他们跟在许嘉云身后,朝着许嘉云所说的茅草房走去。 许嘉云一边扒拉开半人高的杂草丛,一边吐槽道:“这地方少说得有半年没人来过了,关卡怎么会突然把我们传送到这里来?” 祁方隅伸手撩开谢镜清面前的枝丫,“大概是怕你太无聊了,让你来体验一下以前没有尝试过的快乐。” 许嘉云噎了噎,“……那我真是谢谢关卡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们之后都没有再开口,所幸茅草房的距离不远,十多分钟就到了。 那是个特别小的茅草房,占地大概二十个平方左右,里面的家具更是简单到家徒四壁的程度,有且仅有一张木床、一张木桌,没了。 但谢镜清更在意另一件事:“路上没有遇见草药。” 然后就见祁方隅随手拔起一株小草,“怎么没有?这种草药就是止血止疼的,正好符合我的情况。” 许嘉云好奇道:“我还没见过新鲜的中草药呢,给我看看?” 祁方隅却把草握在手心里,一丝一毫都没露出来,“它的性质比较特殊,拔除以后容易见光死,得尽快嚼烂了敷在伤口上。” “真的?”许嘉云没听说过,但也立马收起了好奇,“那我不看了,你快嚼烂了上药,我在门口给你们把风。” 在避嫌这方面,他是非常自觉的。 谢镜清让祁方隅坐在床上,“把衣服脱了吧。” 祁方隅攥紧衣领,“有哥哥在,我会害羞,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谢镜清不觉得这有什么可害羞的,“我们都是男的。” “可我妈说了,就算是男的,也不能随便给人看。”祁方隅微微垂下眼睫,目露期待,“除非哥哥想要对我负责,那就没有关系。” 谢镜清没有说话,紧接着下一秒,“嘶啦”声响,谢镜清徒手撕烂了自己的外套,把它分成了许多长长的布条。 祁方隅看着他,“哥哥在干什么?” “给你用来包扎。”谢镜清还体贴地把布条打好结,“我先出去了。” 然后转身走出去,并随手把门给关上了。 祁方隅眨了眨眼,看看门口的方向,又看看碎成长条的外套,后知后觉谢镜清这是拒绝了他。 “哈……”祁方隅忍不住笑了,“虽然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但总觉得有点小难过呢。” 可怜他也没办法去把谢镜清叫回来,只能一件件脱下衣服,露出与柔弱相貌完全不符的精壮上半身,后背肌肉线条流畅,却连半点伤痕都没有,并不需要上药。 祁方隅看着染血的衣服,回想了一下,也不记得是谁的血。都离开了关卡,究竟是谁的血也不重要了。他随意揉烂手里的小草,依据衣服染血的地方判断伤口应该出现的位置,将小草放在肩胛骨附近,然后用谢镜清的外套做成的“绷带”包扎好,在胸前缠绕了一圈又一圈。 门外,许嘉云看见谢镜清出来,还有些意外,“你怎么不在里面待着?” “方隅的家规很严格。”谢镜清说着,还不忘提醒他,“以后不能随便看方隅换衣服,不然必须要对他负责。” 许嘉云:“……” 这是什么离谱家规,怕不是只针对你一个人的。 许嘉云不敢说,也不敢问,装傻充愣地说他知道了。 没一会儿,祁方隅就从茅草房里面出来了。 “包扎好了?”许嘉云看他衣服上有很明显的凸起,“这是用什么缠的啊?” 祁方隅说:“哥哥的外套。” 许嘉云这才注意到谢镜清的外套不见了,乐道:“这个方法我都没想到,谢哥你好像个古代人啊,居然真的撕衣服来包扎。” 谢镜清说:“也没有其他东西可以用了。” 许嘉云想想也是,目光无意间瞥见什么,“咦?祁哥,你的鞋带呢?” 谢镜清看向祁方隅的鞋子,那上面的鞋带果然不见踪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掉的。 祁方隅顿了下,“……哦,可能是没系紧,来的路上被枯枝挂掉了。” 谢镜清问他:“能走路吗?” 祁方隅走了两步给他看,和平时无异,“就是个装饰,没什么影响。” 比起这个,现在更令他们感到头疼的,是他们的处境。 许嘉云摘了片绿叶遮阳,郁闷道;“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这几天是要我们喝露水过日子吗?” 祁方隅说:“真喝露水过日子,撑不到进入下一道关卡就能准备后事了。” 许嘉云噎了噎,“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祁方隅看了看四周,“到处转转,看能不能遇见其他人。” 许嘉云问:“往哪转?” “分开转。”祁方隅说,“以茅草房作为据点,尽量走得远一点,不管有没有发现,一个小时后都在这里汇合。” 许嘉云说:“没问题。” 谢镜清担心祁方隅:“你的身体可以独自行动吗?” “不可以。”祁方隅说着,已经靠在了谢镜清的身上,“所以我跟哥哥一组,嘉云自己一组。” 许嘉云:“……” 好的,今天又是在队伍里凑数的一天呢。 但他也知道,现在只有用这个办法,才可以尽快熟悉附近的环境了。 分开之前,谢镜清提醒许嘉云:“沿途记得留下标识,避免回程迷路。” 许嘉云含泪吃下这口不纯的狗粮,应道:“我会的。” 第57章 57 这一把,真的是生死局了。 一个小时后, 他们重新回到了茅草房。 谢镜清说:“我们没有发现。” 祁方隅问许嘉云:“你呢?” 许嘉云也摇了摇头,有些挫败地说:“除了山水还是山水。” 然而祁方隅紧接着又问:“有没有发现高地?” “高地?”许嘉云想了想,“好像没有发现……全是平路,连尽头都望不见的那种平。” 祁方隅不说话了, 许嘉云也陷入了惆怅之中, 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祁方隅忽然说:“爬树应该可行。” “啊?”许嘉云见他盯着一旁高耸的松树, 疑惑道, “爬树干什么?” 祁方隅已经挽起了袖口, 露出肌肉紧实的手臂,“看看这个地方,是不是真的除了山水, 还是山水。” “我来吧。”谢镜清拦住他, “你身上有伤,当心拉扯。” 祁方隅顿了下, 乖巧地整理好袖口,柔声道:“……好的,哥哥小心。” 松树很高, 约莫有四五十米, 谢镜清的动作却很干净利落, 中途甚至没有休息过一次, 很快攀爬到顶端, 又从顶端下来, 气息也只是微微有些喘, 轻巧得让许嘉云都产生了一种自己也能行的错觉,再次仰头看向松树的那瞬间, 又很清楚地明白:臣妾做不到啊! 祁方隅帮谢镜清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木屑和灰尘, “怎么样, 哥哥?” “全是树林。”谢镜清的脑海里还清晰记得那一片片枝繁叶茂的壮观景色,“看不见尽头的树林。” 许嘉云苦闷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伪世界真的出Bug了?” 谢镜清摇头,“我也不知道。” 祁方隅却说:“或许不是Bug,而是对我们的警告。” 谢镜清问:“什么警告?” 祁方隅说:“哥哥还记不记得,我们在进入上一道关卡之前,对于伪世界覆盖范围的质疑?” 谢镜清很快回忆起来,同时也明白了祁方隅想要表达的意思,“伪世界有意阻拦?” 祁方隅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这样。” 许嘉云也反应过来,“我们的原定计划是在这一次进入伪世界后开始徒步行走,关卡就在我们进入伪世界后把我们传送到没有人的地方,它……难道是心虚了?” 最后几个字,许嘉云的语气不是很肯定,毕竟能够牵连这么多人的关卡,不应该会因为这种小事而跟他们较真才对,除非……徒步行走真的可以发现什么。 祁方隅说:“无论是不是心虚,这样的做法也只是增加了我们跋涉的难度,而不会影响我们跋涉的行动。” 谢镜清说:“现在开始走?” 祁方隅点头,“现在开始走。” 知道不是Bug而是关卡心虚,许嘉云也来了劲儿,“想让我们知难而退?我们偏不!” 然而下一秒,就听一阵“咕噜噜”,许嘉云的肚子响了起来。 许嘉云尴尬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小声道:“你可别在这个时候拖后腿啊!” 谢镜清说:“先找东西吃吧。” 他们在上一道关卡里本来就没吃早餐,进入伪世界后又花了太多的体力在寻找出路上面,多多少少都有些饥饿感了。 “关卡也不算是做得很绝,这里的大部分果实都是能吃的,附近还有溪水提供水源,基本的生活完全可以得到保障。”祁方隅摘了几个长得像迷你葡萄一样的小红果子,吹干净上面的灰尘,递给谢镜清,“哥哥尝尝,很甜的。” “谢谢。”谢镜清接过来吃了一口,甜味在口腔里蔓延,“我爬树的时候看见很多松果都结了松子,吃了也能果腹。” 许嘉云看了看谢镜清手里的树莓,又看了看谢镜清所说的结了松子的松树,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谢镜清问:“怎么了?” 许嘉云说:“这两种都不是在同一个季节里成熟的果实,关卡的误导性真是丧心病狂,连伪世界里也不放过。” 祁方隅又摘了几个树莓,吹干净灰尘自己吃,“有食物就不错了,要求还挺多。” 许嘉云也不再事儿多,毕竟他也饿了,跟着吃了一些树莓,趁着谢镜清爬树打松果的间隙,去溪边用荷叶舀了些水回来,祁方隅已经把松果鳞片里的松子都弄出来了,虽然有点废牙,他们还是磕开吃了不少,又喝了些水补充体力,总算是勉强填饱了肚子。 吃饱喝足,他们也要踏上跟伪世界作对的征程了。 许嘉云环顾四周,却完全找不到目标,“两位哥,我们往哪走啊?” 祁方隅问谢镜清:“哥哥想往哪一个方向走?” 谢镜清想了想,“东吧。” 许嘉云好奇道:“为什么是东?” 谢镜清说:“国位于东,那是回家的方向。” 许嘉云愣了愣,尔后笑了,哈哈大笑,“对!咱们的国家在东方,往东走,肯定能回家!” 一无所有的他们没什么好收拾的,确定了方向,就朝着东方而去。 沿途的风景很美,绿树成荫,鸟语花香,波光粼粼,伴随他们一直延伸向未知的远方。 累了,他们就稍微放慢一些脚步,饿了,他们就随便摘点果子吃,势必不能让伪世界得逞,将他们的计划给打乱。 这一走不知道走了有多久,连星星都高挂在天空中,鸟鸣渐消,只剩蝉鸣,他们才在一处茅草房停了下来。 “今天就先到这吧,哥哥。”祁方隅面色如常,“我们稍微休息一晚,明早再继续。” 谢镜清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有些微微的喘,“好。” 祁方隅看向谢镜清身后,“嘉云?” 茂盛的草丛里颤巍巍地伸出了一只手,“我……在……” 祁方隅说:“你睡地板。” “好……的……”许嘉云的声音都抖得不行,“只要……能让我休息,就算……就算是睡溪边……都没问题……” 祁方隅说:“行,那你就睡溪边。” 许嘉云秒怂道:“倒也大可不必……” 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满脸疲倦,走路的时候双腿都在打颤,全然一副被这一路折腾得够呛的样子,也怀疑这样的做法到底能不能行得通,“祁哥,我们真的可以走出这里吗?” “可以。”祁方隅的回答没有半点犹豫,“只不过不一定是走出去。” 许嘉云听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我们跑着出去?” 祁方隅说:“也保不齐是躺着出去。” 许嘉云:“……” 我怀疑你在诅咒我们,而且我有证据。 谢镜清问:“为什么?” 祁方隅的态度又柔和下来,“我也只是猜测的,哥哥,至于到底是哪一种,还要等到最后才能知晓。” 他们不知道自己到底会迎来什么,但他们都希望能是最好的结果。 草屋里的配置和他们发现的第一个草屋一样,许嘉云睡在地上的感觉跟祁方隅和谢镜清睡在床上的感觉是一样的,因为木床板真的就只是木床板,上面没有被子,更没有床垫,还比地上狭窄,祁方隅需要侧身抱着谢镜清才能避免摔下去,过于优越的身高导致他的双脚无处安放,只能悬空在木板床的外面,怎么看都不如睡在地上舒服。 “我跟嘉云睡地上吧。”谢镜清想要下床,“你身上有伤,这样硌着不好。” “这样就挺好的。”祁方隅把他抱得更紧了,“有哥哥在身边,我怎么睡都舒服。” 谢镜清犹豫道:“可你的伤……” “不碍事。”祁方隅说,“正好它在后背,我也没法躺着睡,侧身刚好。” 谢镜清就不再劝了。 许嘉云本来也想附和两句,但他实在是太累了,躺下的瞬间就陷入了深眠,呼噜声几乎要掀翻房顶。 大概是因为在上一道关卡里面习惯得差不多了,谢镜清和祁方隅对此并没有一开始那么敏感,今天他们俩也有些累了,没多久就伴着呼噜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许嘉云是被人摇醒的。 “嘉云,”谢镜清唤他,“醒醒。” “唔……”许嘉云揉了揉眼睛,“谢哥,再让我睡一会儿行吗?顺便帮我关下灯,光照太亮了。” “这不是灯。”谢镜清说,“别睡了,嘉云,我们——” “真的就一会儿……”许嘉云实在是累得慌,“五分钟——不,三分钟,行吗?谢哥,就等我三分钟……” 谢镜清还想说什么,祁方隅先看不下去了,“睁开眼睛看一眼,只要你还睡得着,等你三个小时都行。” “看?看什么?”许嘉云迷迷瞪瞪的,为了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还是勉强睁开了眼睛,真的就一眼,然后再次合上,“我看过了,什么都没——” 他顿了下,“等等……我刚才是出现幻觉了吗?” 祁方隅似乎想骂人,又硬生生忍下去了,端着温柔的笑容咬着牙说:“是不是幻觉,你不会自己看?” 许嘉云被他吓得浑身都打了个冷颤,不得不支撑着酸痛的四肢勉强坐起来,本来是眯着眼睛看的,慢慢的,就变成了瞪大眼睛看,“卧槽……这他妈是哪里啊?!” 只见他们入目所及皆是黄沙,由风堆积而成的沙丘蜿蜒曲折,太阳灼烈而又滚烫,空气中弥漫着令人难以呼吸的沙尘与炙热,仿佛要将他们给活活烤化。 在将他们丢入无人的森林里警告无果后,伪世界选择将他们送入了沙漠之中。 这一把,真的是生死局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6-10 00:00:00~2024-06-10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崎铃奈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58 求生(X)摆烂(√) 许嘉云面对着茫茫无际的风沙, 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祁方隅倒是很平静,像是预料之中,“躺着出森林也不错,省时又省力。” 许嘉云这才明白, 祁方隅昨晚所说的躺着出去, 是在半夜睡着时突然被刷新地图的这种躺着出去。 “这可真是……”许嘉云努力想组织语言, 然后失败了, 采取了最原始的表达方式, “卧了个槽啊,伪世界里居然还能随意切换地图?!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这种骚操作啊!” 祁方隅不咸不淡地说:“你现在见到了。” “见到是见到了, 可是……”许嘉云疯狂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这也太要命了吧?直接刷新到了大沙漠里,我们什么都没有, 要怎么走出去?” 祁方隅说:“不用走出去,找个地方原地休息,保存体力。” 许嘉云不明白了, “我们不是要徒步吗?” “那是建立在伪世界一成不变的前提下。”祁方隅说, “既然它能更改我们所在的位置, 徒步测量伪世界范围的行为就已经失去了意义, 再继续徒步下去……”他看了眼许嘉云, “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 许嘉云的脑子已经懵了, “可伪世界这波操作真是……太骚了, 简直就像是在欲盖弥彰,告诉我们继续徒步走下去一定会有一个结果。” 谢镜清却说:“应该不是。” 许嘉云问:“为什么?” 谢镜清说:“我认为伪世界想要表达的意思是‘我们为鱼肉, 它为刀俎’。” “没错。”祁方隅附和道, “它可以把我们传送到不同的地方, 就能把我们困在同一个地方,继续跟它作对的下场显而易见。” 许嘉云还是有些不甘心,“那我们就只能任由它随意拿捏生死?” “也不是。”祁方隅看着气焰炎炎的远方,毒辣的阳光刺目,映衬得他的目光格外寒冷,“既然它存在自我意识,就总有玩腻的一天。” 许嘉云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我们都要等到它玩腻的那一天才能离开关卡的世界?” “目前是这样的。”祁方隅说,“但还得看明天。” 谢镜清说:“明天?” “对的,哥哥。”祁方隅笑道,“既然它的目的是想阻拦我们,现在它成功了,为了肯定我们的猜测,明天一定会送我们回到市区,不然的话,就是在告诉我们徒步是正确的,地图切换不过是意外而已,那我们就算拼死也要熬到进入关卡的时间。”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有几只鸟儿飞过。 谢镜清觉得不对,刚想说些什么,祁方隅就道:“哥哥累不累?咱们找个地方休息吧。” 谢镜清见他朝着自己暗中摇头,就止住了话头,应道:“好。” 话是这么说,这黄沙漫天的,一望无垠,他们也找不到什么能挡风的地方,只能勉勉强强在一处沙丘底下躲避太阳的炙烤。 许嘉云抓了抓头发,“我的头顶都快要冒烟了。” 他一回头,发现祁方隅脱下外套罩住自己和谢镜清的脑袋,顿时觉得凉快多了——心凉身不凉的那种。 祁方隅温声道:“哥哥觉得这样有没有好一些?” 谢镜清点头,“好多了。” 祁方隅依偎在他肩上,“那就好。” 许嘉云觉得自己不仅凉了,还饱了,吃狗粮撑的。 他们就这么坐了没一会儿,许嘉云舔了舔干涩的唇瓣,上面全是细沙,“呸呸”几声吐干净,才道:“两位哥,你们不渴吗?” 祁方隅说:“你有在沙漠上的生存经验?” 许嘉云说:“没有。” 祁方隅说:“那就待着,别添乱。” 许嘉云噎了噎,“虽然我没有在沙漠上的生存经验,但我知道哪里能找到水源。” 祁方隅侧目,“哪里?” “那里。”许嘉云伸手一指不远处的鸟儿,“这附近没有小草也没有骆驼,但是有鸟群在半空中盘旋,底下很大概率是有水源的。” 尽管如此,他认为祁方隅一定会反驳自己,毕竟祁方隅也早就看到了那些鸟儿,如果真的有水源,祁方隅不至于…… “行。”祁方隅牵着谢镜清起来,“过去看看。” 许嘉云:“???” 祁方隅说:“走啊,愣着干什么?” 许嘉云连忙跟上,“哦、哦。” 走了没一会儿,许嘉云琢磨着不对劲,斟酌询问道:“祁哥,你是不是……没有在沙漠上待过啊?” 祁方隅也没隐瞒,“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许嘉云这才反应过来,祁方隅选择就地休息,是因为他不了解跟沙漠有关的信息,所以才选择了最保险的生存方式。 这哥真是……就不会问一句吗? 回想自己平时的表现,许嘉云觉得这好像也不能怪祁方隅,毕竟他看起来确实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很好,今日份的自我PUA也完成了呢。 他们朝着飞鸟的位置走了没多久,果然看到了一处水源。 那是个小型湖泊,手一捧就足够喝到饱,附近还有一片小草和仙人掌,可供他们随着小草深挖寻找非现成的水源,也能吃一些去刺的仙人掌进行果腹。 许嘉云滋润了喉咙,又洗了把脸,顿时觉得清爽多了,“我怎么觉得伪世界也不是真的想要我们停下徒步?不然怎么会给我们留这么好的生存条件?” 谢镜清说:“我觉得不——” 他话音一顿,是祁方隅轻捏了他的手。 祁方隅并没有解释,平静地道:“飞鸟是在我猜测关卡想让我们停下徒步之后出现的,所以更大的可能是我猜对了,这是关卡给予我们的奖励。但至于到底对不对,还要看明天关卡会不会让我们返回市区,那才是正确答案。” 许嘉云也捉摸不透,叹了口气,“那我还是去给你们削仙人掌吧。” 祁方隅和谢镜清没有经验,给仙人掌去刺的任务就交到了许嘉云的手上,但许嘉云却站在仙人掌旁边好半天,鸟儿们来来回回啄了好几株仙人掌的肉吃,他也没有动作。 谢镜清问:“你在等什么?” 许嘉云说:“等它们试毒。” 谢镜清看向又飞到湖泊边饮水的鸟儿,说:“试毒?” “沙漠里的仙人掌其实有两种,一种是有毒的,一种是无毒的。”许嘉云难得能发挥一回作用,非常耐心而又详细地给他解释道,“我们只能吃无毒的,但是因为有一部分有毒的长得跟无毒的特别相似,又没有骆驼帮忙分辨,仅凭肉眼很难把有毒的和无毒的区分出来,所以就只能看鸟儿吃了会不会有反应了。” 谢镜清明白了,“只有它们吃过却没事的那几株才没有问题?” 许嘉云应道:“没错。” 他等了一会儿,确认鸟儿都没问题,才把几个仙人掌的刺都处理干净,然后平分给谢镜清和祁方隅。 谢镜清咬了一口,脆生生的,是很陌生的口感,“没有味道。” “其实仙人掌也是用来补充水分的,所以它的肉质确实没有什么味道。”许嘉云说,“不过总比光喝水的好,起码能够填填肚子。” 谢镜清点点头,又咬了一口。 他们吃完仙人掌,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就在附近找了个沙丘遮阳,看着鸟儿飞来飞去,打发时间。 “睡觉吧。”祁方隅说,“虽然热了点,但总比干瞪眼好。” 许嘉云不太放心,“还是算了吧,祁哥,这地方挺多未知危险的,听说个个都能要人命。” 祁方隅说:“比如?” 许嘉云举不出例子来,“我虽然没经历过,但曾经听人说沙漠里是很危险的,除了某些动植物,还有天气的影响,有可能就在放松警惕的那一秒出事,特别要命。” “现实世界不清楚,但这里是在伪世界。”祁方隅说,“你曾经说过,伪世界里是安全的,对于玩家而言,它可以说是休息区,也可以说是中转场,如果就连这里都有危险,还区分什么关卡和伪世界?” 许嘉云吃瘪,“但我们现在遇见的刷新地图的情况,在以前也从来没有出现过啊。”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祁方隅抬手,透过指尖缝隙看向天边刺目的烈阳,“如果真的想弄死我们,伪世界大可以让我们一觉醒来就掉入喷发的火山里直通地狱,那不比现在省事?” 许嘉云:“……” 这是什么阎王发言?! 吐槽归吐槽,许嘉云居然觉得祁方隅说得确实没有毛病,索性也跟着一起睡了。 炎热的天气最适合睡懒觉,尤其是在没有外人打扰的安静情况下,但前提是不能太过炎热。 他们睡一会儿,就被热醒一会儿,更觉得困了,但要是不睡,眼睛也受不了灼热的环境冲击,只能逼着自己继续睡,就算是闭着眼睛养养神也可以。 于是他们困了就闭目养神,养累了就起来喝水,喝完水聊会儿天,困了又继续闭目养神,养累了就起来吃仙人掌,吃完看鸟儿飞来飞去,困了再闭目养神……完全陷入了无限循环之中,只有谢镜清始终清醒着,一会儿看看沙丘,一会儿看看飞鸟,而躺在他怀里的祁方隅睡得最香,旁边的许嘉云也不赖。 在不知道第多少次醒来,发现谢镜清依然精神奕奕后,许嘉云揉着惺忪睡眼好奇地问道:“谢哥,你不困吗?” 谢镜清说:“不困。” 许嘉云说:“你不觉得这里很好睡觉吗?” 谢镜清说:“不觉得。” 许嘉云:“……” 他实在是接不上话了,由心佩服谢镜清的定力。 他看着成群落在祁方隅身旁的鸟儿,转移了话题:“它们好像很喜欢祁哥。” 谢镜清也发现了,只不过回应还是淡淡的:“嗯。” 祁方隅就着抱紧谢镜清的动作,蹭了蹭谢镜清的脖子,“可惜了,我喜欢的只有哥哥。” 许嘉云:“……” 哥,你真的是恋爱脑本脑没跑了。 沙漠里的太阳落山晚,七八点钟才渐渐步入黄昏,他们吃了仙人掌也喝了些水,祁方隅靠着谢镜清睡,许嘉云一个人睡,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除了风沙呛人得紧之外,环境并不算是恶劣。 临睡前,许嘉云嫌弃灰尘多,又去洗了一把脸,看着茫茫沙海,忍不住忧愁道:“今晚睡一觉醒来,我们真的可以回到市区吗?” 白天一直处于想睡却睡不着的状态,晚上好不容易凉快一点了,祁方隅乏得很,“能不能回去不知道,但你可以选择不睡,而不是吵得我不能睡。” “……”许嘉云乖巧道,“好的,对不起,我这就躺下。” 白天的沙子受到太阳暴晒,温度升高,天气就很令人感到煎熬,而此刻的夜里没有太阳,空气又很干燥,热量渐渐散发出来,没有水蒸气容纳热量,热量就会继续升回高空之中,相较于白天要冷得多。 也不知道是因为季节处于夏日,还是因为伪世界给他们提供的帮助,温度下降得刚刚好,属于睡下也不会觉得冷的程度,不用像白天一样辗转反侧,躺下后没过多久,他们就都睡着了。 第59章 59 妥协(X)报复(√) 第二天一早, 鸟鸣叽喳,自远方传来的说话声嘀嘀咕咕,聒噪得无法忽视,却又怎么也听不真切, 烦人得紧。 “好吵啊……”许嘉云翻了个身, 把枕头盖在头上, 试图隔绝外面的声音。 声音是隔绝了, 他人也清醒了, 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枕头,“这玩意儿……是从哪里来的?” “还能是从哪来的?”祁方隅说,“伪世界送你的大礼包。” 许嘉云立马扑腾了起来, 才发现自己身处酒店房间! 这里没有泥沙满面的天气, 空调开得刚好,也没有凹凸不平的沙地, 床垫柔软舒服。至于祁方隅和谢镜清,全都洗过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正坐在窗边安逸地吃着下午茶。 许嘉云揉了揉眼睛, 对于现状后知后觉地道:“我们这是……回来了?” 祁方隅本想嘲他两句, 见谢镜清舀了一勺蛋糕, 连忙凑上前去, “哥哥, 我也要尝一口。” 谢镜清说:“好, 我重新拿个勺子。” “就用这个也挺好的, “祁方隅已经张开了嘴,”啊——” 谢镜清就将蛋糕送进了他嘴里。 祁方隅笑道:“真好吃。” 被冷落的许嘉云还没琢磨清楚, 抓了抓有些瘙痒的头皮, 掉落的全是沙子, 于是先去洗了个澡、换身衣服,才坐到窗边蹭他们的下午茶当自己的早餐。 他把蛋糕一口吃下,塞得嘴巴里面鼓鼓囊囊的,还有点疼,就稍微放慢了咀嚼的速度,“你们起床怎么不叫我啊?” 谢镜清说:“叫了。” 许嘉云疑惑道:“真的假的?我怎么没有印象?” 祁方隅反问他:“脸不疼?” 许嘉云很意外他居然会关心自己,还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刚才吃得太快了,所以才会撑得腮帮子——。” 祁方隅却说:“我扇的。” 许嘉云呆了下,“……啊?” 祁方隅喝了口饮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今早起床怎么也叫不醒你,我还以为你猝死了,正准备把你打醒,就被哥哥拦住了,打算体贴体贴你前两天的劳累,所以才让你一觉睡到了现在。” “啊……好吧……”许嘉云讪笑着,摸了摸还有些微微刺痛的脸颊,一边对于谢镜清的帮忙感激涕零,一边在心底吐槽祁方隅这压根不是“准备”打醒他,而是已经上手却被谢镜清中途阻拦了。 窗外的玩家们人来人往,有手挽手边吃冰淇淋边逛街聊天的女生们,也有成群结队坐在酒馆里面侃大山的男人们,如果不是因为宽阔的马路上看不见一辆轿车和单车,有序亮起又熄灭的红绿灯仿佛是个装饰品,许嘉云都快要分不清楚这里到底是伪世界还是现实世界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伪世界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啊?” 谢镜清放下吃蛋糕的叉子,“怎么了?” 许嘉云想不明白,“既然伪世界能把我们送回来,就证明它是真的有意识的,可是在有意识的情况下,如果它是想要我们死,那就完全没有必要警告我们之后又把我们送回来,但它如果真的不想让我们死,为什么又要把我们送进生死难料的关卡里?” 虽然伪世界也算是对他们好的,第一次进入的森林里有果实,第二次进入的沙漠里有水源,既没让他们饿着,也没让他们冷着,充其量就是第一天累了点,但跟关卡里面随处看见的死亡比起来,完全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伪世界却耗费了这么多的时间来劝他们,着实是有些令人费解。 怎料祁方隅却说:“不仅是把我们放回来,它还把我身上的伤也治愈了。” “什么?!”许嘉云震惊得嘴巴都能含住一个鸡蛋,“这是不是有一点过于离谱了?!” 谢镜清已经提前知道了,所以并没有什么反应,祁方隅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这么多人被强制带入关卡已经够离谱了,治愈一点小伤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许嘉云的嘴巴又合上了,“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但伪世界图什么啊?讨好你?” 祁方隅都懒得展开说说这句话的可行性,“讨好一个被它困住的人?” 许嘉云欲盖弥彰地吃了口蛋糕,转移话题道:“呃……反正还好关卡把我们送回来了,不然我们高低要逮几只鸟儿煮来吃,补充体力继续徒步。” 听到这话,谢镜清和祁方隅对视了一眼。 许嘉云敏感察觉到不对劲,“……怎么了?” 谢镜清见祁方隅点头,才把昨天没能出口的话说出来:“关卡会放过我们,是因为方隅只给了它一个选项。” 许嘉云没听懂,“什么意思?” “第二天让我们回到市区,否则新地图的生存条件再好,我们都会继续徒步。”谢镜清将祁方隅当时所表达的意思简单复述一遍,“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许嘉云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卧……槽?!” “除非伪世界想要我们死,或者还想继续惩罚我们。”祁方隅转了下手里的勺子,“但我把时间固定在了第二天,无论答案是什么,留给它做手脚的时间都不多。” “你们真是艺高人胆大啊!”许嘉云感叹完,又紧张了起来,“就不怕伪世界知道我们算计它,会给我们穿小鞋?” 祁方隅说:“在你知道的这一刻,它就已经知道了。” 许嘉云顿时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道:“它应该……不会报复我们吧?” 祁方隅点点头,“当然——” 下一刻,白光骤然出现,刺得许嘉云闭紧双眼,早有防备的祁方隅单手捂住谢镜清的眼睛,另一只手攥住许嘉云的衣领,勾起唇角接道:“——个屁。” 毫无预兆的眩晕感猛然袭来,这一次的强度之高,仿佛是把他们扔进了滚筒洗衣机里一样,世界天旋地转了好一阵子,都快要把他们的脑浆给摇散了,才终于在地面站住脚。 “哎!” 许嘉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谢镜清伸手扶了他一把,然而没等许嘉云站稳道谢,熟悉的机械音就从他的脑海里蹦了出来—— 【欢迎玩家许嘉云进入关卡。】 【请根据相关剧情,猜出本轮关卡名称,并存活到最后一天。】 【全程不计手段,通关即可存活。】 【祝您好运。】 提示音还没结束,许嘉云已经弯下腰开始干呕,把刚吃下去没多久的蛋糕以及昨天吃下的仙人掌肉全都吐了个干净,又缓和了好半天,才算是勉勉强强从那阵眩晕里恢复过来,还不忘吐槽道:“你们也太厉害了吧,这都不晕。” 祁方隅立马斜斜地靠在谢镜清身上,抬手轻轻扶额,“哎呀,哥哥,我好像是有一点晕呢。” 许嘉云:“……” 别装了!!! 谢镜清拍了拍他的后背,“好点了吗?” 祁方隅点点头,“好点了呢。” 许嘉云实在不忍再看,默默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扶着肚子站直身子,“要命了啊……妈的,真是要命了……伪世界也太不讲武德了,刚才那一下差点把我给送走。” 谢镜清却说:“确实送走了。” “啊?”许嘉云才吐完,还有些懵,“送走哪了?” 谢镜清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向前面的两层自建房,“送走进关卡里。” 许嘉云刚进来的时候晕得严重,没听见关卡的提示音,此刻一回头,人也愣住了,左右环顾一番,就连半点酒店的影子都看不见,才不得不再次确定道:“我们这是……进入关卡了?” 祁方隅“嗯”了一声,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外面观察附近的环境,“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许嘉云还是没有回过神来,掰着手指头细算,“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在森林里待了一天,又在沙漠里待了一天,最后在市区里待了大半天……连三天都不到,就进入关卡了?!” 祁方隅已经懒得再搭理他,只有谢镜清回了一句:“你不是已经猜到会被报复了?” 许嘉云崩溃道:“猜到是猜到了,但我没想到报复会来得这么快啊。” 其实谢镜清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只不过他胜在心态好,“既来之,则安之。” 许嘉云看着面前的自建房,实在是安不了,担心道:“伪世界会不会故意整我们,给我们来个特别难破解的关卡,或者死亡率特别高的那种?” 祁方隅说:“有可能。” 许嘉云总觉得事情似乎变得复杂了起来,忍不住打退堂鼓道:“那……我们能不进去吗?” 祁方隅已经观察完附近的环境了,径直握住了门把手,“如果你有其他办法离开关卡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许嘉云当然没有,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他们身后走了进去。 结果一进门,祁方隅和许嘉云的脚步都同时一顿。 自建房里的装修选的是暖色调,家具的风格也特别调皮可爱,以蓝色和粉色居多,不难看出房子的主人是个十分享受生活的人。 但许嘉云的重点并不在这里,他停顿是因为他看见了里面黑压压一片、少说得有三四十人的庞大人数。 无论这些人是NPC还是玩家,对于他们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至于祁方隅,则是因为在黑压压的人群里面看见了几个熟人——李向阳、王北殷以及……因为伤残严重而坐在轮椅里的赤小豆。 赤小豆的双腿和双手都打着石膏,脖子上还有一圈又一圈的乌紫伤痕,像是被什么细长的物品勒出来的痕迹,差点要了她的命。 在注意到祁方隅的视线后,赤小豆也看了过来,愣了一瞬,眼底满是恐惧和藏不住的恨意,然后默默地将轮椅往后挪了挪,掩藏在人群之中。 谢镜清在后面,什么都没有看见,但发现他们没动,也停了下来,“怎么了?” 祁方隅自然而然地移开视线,仿佛那一眼的对视就是个错觉,并用同样的话询问许嘉云:“你停下来干什么?” 仿佛他只是比谢镜清早一步发现了许嘉云的异样。 “不好意思……”许嘉云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走吧。” 第60章 中年女仆 “靠人永远不如靠己。” 在伪世界里待的时间骤然缩短到三天, 不仅是他们感到离谱,那群黑压压的人也感到离谱。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这次的过渡期不足一周?” “卧槽!我还以为是我记错了,确实是不足一周吧?” “大概三天不到的样子?我他妈头都没洗完,刚打上泡沫就被传送进来了。” “我也差不多, 已经换上了浴袍打算洗澡, 还好没进去, 不然一进来就得打码了。” “伪世界是怎么回事?一点预兆也没有就把大家的过渡期都缩短了, 规则乱改, 这么随意的?” “不然还得人手发一份调查问卷,先征求同意吗?它如果这么人性化,就不会不经过我们的允许, 把我们从现实世界带到这里来了。” …… 抱怨声四起, 他们才知道这些人都是玩家,并不是关卡里的NPC。 然而许嘉云数了一圈, 却更加忧愁了,“我去……四十八个人,这次的死亡条件究竟是有多么恐怖?” 谢镜清老实说:“不知道。” 祁方隅黏在他身边, 也是一副并不关心的样子, 只有许嘉云愁得不行, “每次你们俩这么平静的时候, 我就总有一种只有自己是凡人的错觉。” “指不定不是错觉?”祁方隅风情万种地轻撩额前碎发, “谁说仙男不是仙?” 许嘉云:“……” 好的好的, 知道了知道了, 全世界你最好看行了吧。 “好巧啊。” 熟悉的声音传来,他们扭头一看, 是李向阳和王北殷。 许嘉云也说:“好巧啊。”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们。”李向阳笑道, “前两道关卡还好通过吧?” 许嘉云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初级关卡之后,直接紧跟着中级和高级,还好祁哥和谢哥的反应快,不然我就搭里面了。” 李向阳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么艰难的过关顺序,“这么厉害?” 谢镜清平静地说:“还好吧。” 李向阳噎了噎,时隔这么久,他还是会被谢镜清一本正经的陈述事实给堵住。 不过谢镜清和祁方隅很厉害的这件事情,他在初遇的时候就已经管中窥豹见识过了,对于他们能够在完全没有适应期的情况下安然度过中级和高级关卡的事实,尽管惊讶,但并没有多么出乎意料,相反,他正是因为知道谢镜清和祁方隅的实力不凡,才会在这进入关卡的一开始就主动示好。 叙旧结束,他自然而然地直奔主题道:“难得这么有缘分,不如我们组成——” 话没说完,就见一名女仆打扮的中年女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换作以前,这种事情都没几个人在乎的,但这次进入关卡的时间太诡异了,以至于在看见明显是NPC的中年女仆时,刚才还在聊天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甚至还有个别胆小的,一个劲儿往后面躲,试图离中年女仆远一些。 只有祁方隅他们几人还在小声聊天。 祁方隅说:“怎么又是仆人关卡?” 许嘉云也想不明白,“难道这是哑巴吃黄连的升级版?” 祁方隅说:“那关卡真是找不着玩的了。” 他说着,发现谢镜清一直盯着中年女仆,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像是有些不解,于是问道:“哥哥在看什么?” 谢镜清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没什么。” 话说完,中年女仆也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各位少爷、小姐一路辛苦了。”中年女仆微微鞠躬,笑容得体地道,“晚饭还在准备之中,我先带你们回到房间休整一下吧。” 她说完,转身就走,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必须跟上去,但又没有人愿意先跟上去。 祁方隅说:“哥哥怎么想?” 谢镜清说:“跟上去吧。” 没有犹豫,祁方隅和许嘉云直接随着谢镜清一起走了。 李向阳本来想说些什么,还是没有开口,放慢了脚步,没有跟他们一起去当极有可能被当抢打的出头鸟。 看见他们动了,剩下的人才隔了好大一段距离,一个接一个地跟上。 他们跟着中年女仆来到二楼,中年女仆在楼梯拐角处站住了脚步,伸手推开第一个房间,对着距离她最近的谢镜清几人说:“谢少爷、祁少爷、许少爷,这里就是你们的房间了。” 闻言,谢镜清和祁方隅微微一顿,许嘉云更是张大了嘴巴,默默后退一步,以防打起来自己碍手碍脚,“这……等等,你这有点不对劲啊。” 祁方隅面露防备,“你从哪里知道我们的名字?” 打从遇见中年女仆,他们就没有互相唤过对方的名字,按理来说中年女仆不可能会知道他们是谁。 中年女仆却很自然地接道:“作为这个家里唯一的女仆,记住每一位少爷、小姐的名字,是我应尽的职责。” 祁方隅抓住了一个关键词:“唯一的女仆?” 中年女仆给了他肯定的回答:“是的。” 许嘉云惊讶道:“我们这么多人,四十八名少爷和小姐,就只有你一个女仆在伺候?!” 中年女仆同样回答道:“是的。” 祁方隅觉得不对,“厨房里准备食物的是谁?” “没有别人,都是我准备的。”中年女仆说,“目前还在熬制高汤的过程中,如果祁少爷饿了,我这就准备几盘糕点给您端上来。” 祁方隅拒绝道:“我不饿。” 中年女仆说:“那就好。” 祁方隅却道:“但我需要一个把我们安排在一间房的理由。” “祁少爷忘记了吗?”中年女仆还是那副得体的笑容,“你们三位的关系向来很好,还是您吩咐我预留的二人间呢,当时我还向您确认了一下,是三人间还是二人间,您说您和谢少爷一张床,二人间就足够了。” 许嘉云:“……” 这确实很像是祁方隅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不过这种话当然是不可能会有人信的,祁方隅也没有再问,中年女仆的表现已经非常明显,关卡的设定就是这样,因为他们关系好,所以将他们安排在了同一间房里。 中年女仆见他没有说话,继续道:“几位的房间已经到了,如果有什么住不惯的地方,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尽量满足你们的每一个需求。” 谢镜清应道:“好。” 话是这么说,他们一个人也没动,站在门边看着中年女仆带领剩下的人继续往前走,然后在下一间房门前停步。 中年女仆对李向阳他们说道:“李少爷、王少爷,这里是你们的房间。” 李向阳说了句“谢谢”,同样问了一句:“这也是我提前吩咐你的吗?” 中年女仆却说:“不是。” 李向阳说:“那为什么要把我们分在同一间?” 中年女仆说:“因为您和王少爷的关系最好,这是王少爷吩咐我预留的二人间。” 李向阳:“……” 换汤不换药的解释,也行吧。 不过出于谨慎,他也跟王北殷站在了门口,没有急着进屋。 对于他们这样的行为,中年女仆并没有什么表现,径直带着剩下的人继续安排房间。 跟一楼的亮堂宽敞不一样,二楼是深色系装修,左右都有对应的房间,地上铺着红色的塑胶地毯,天花板中间是一排排光线不怎么样的长灯,除了没有房门卡之外,布局就像现实世界里的某些酒店长廊一样。 中年女仆的安排井然有序,不论是单人间还是双人间,甚至是三人间,她都能准确地说出每一个小团体都有哪些人,即使个别玩家为了确定她究竟是不是在故作玄虚,把自己的小团体分散得远远的,她依旧能够精准地找到那些人,甚至为了防止同姓的人出现,直接尊敬地叫出对方的全名并附带上小姐或者少爷的称呼。 这样对于他们基础情况了如指掌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好像浑身上下爬满了蚂蚁,可是他们知道,就算是把衣服全部脱光了,也不会在身上找到哪怕一只蚂蚁的身影。 祁方隅看着中年女仆一步步走下楼梯,“这道关卡恐怕不简单。” 谢镜清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样的评价,“很难吗?” “误导性内容应该不少。”祁方隅说,“至于难不难,得看她后期会因为什么杀人了。” 同类被杀是每一个玩家最不想看见的,但偏偏也是关卡将答案摆在他们面前最直接的方式,这让他们对于杀人这件事始终抱着一种很难言喻的感情。 谢镜清说:“那就先进去吧,也许房间里面会有什么线索。” 祁方隅说:“哥哥不怕她给我们下套吗?” 谢镜清看着面前半开的房门,“我觉得里面没有陷阱。” 许嘉云正想吐槽这哪能用感觉来评论的,就听祁方隅笑道;“我也这么觉得。” 然后祁方隅伸手推开门,跟谢镜清一起走了进去。 许嘉云还没来得及发愣,祁方隅就说:“再不进,就把你关在外面了。” 许嘉云连忙跨进去,“等等等等!” 祁方隅把门关上后,紧接着就听到了其他的房门声响,所有人都跟着进了各自的房间里面。 祁方隅嗤道:“在关卡里面还这么怕死,可不利于寻找线索啊。” 谢镜清认可道:“是的。” 许嘉云倒是挺能理解那些人的心情,“毕竟菜鸟还是占大多数,赌输了命就没了,能蹭蹭大佬的经验,谁也不想去主动踩雷。” “大佬也没有两条命。“祁方隅说,“长此以往龟缩下去,迟早会把自己给害了。” 许嘉云讪笑道:“没办法啊,躲在后面肯定还是稳妥一些。” 祁方隅说:“如果我先主动几次,然后设计陷害他们,让他们以为我已经试过了,你觉得会有几个人不信?” 许嘉云愣了下,像是在思考这件事的成功率,然后悚然地发现,按照现在的局势,现存玩家将会无一幸免。 至于究竟会死多少,就要看他们什么时候能够反应过来了。 祁方隅见他懂了,也不再多说,“靠人永远不如靠己。” 许嘉云点点头,“你说的是对的。” “当然。”祁方隅毫不客气地道,“我又不是你,随身携带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许嘉云:“……” 别骂了别骂了,再骂孩子真的要变傻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6-13 00:00:00~2024-06-13 1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崎铃奈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0-70 第61章 61 咱家谁做主。 一楼跟二楼的装修不一样, 二楼的房间内部结构跟外面类似于酒店的深色系装修又有不同,不仅没有那么精致,也没有那么讲究,四周都是粉刷过的白墙, 因为关卡里的世界正直秋季, 墙根还有些许雨后潮湿的痕迹, 带着一股淡淡的不易察觉的霉味。 谢镜清他们所在的房间是个套间, 外间的空间比较大, 被做成了卧室,不过摆设非常简单,一共就两张床和一套桌椅,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至于里间, 因为空间比较小,就做成了卫生间和浴室, 也不算拥挤,凑合着都能使用。 许嘉云一屁股坐在柔软的单人床上,很自觉地把另一张单人床让给祁方隅和谢镜清, “一眼就能看个清清楚楚, 房间里面应该没有什么线索。” 祁方隅不以为然, 翻开了双人床的被子, “别忘了上一道关卡里的‘后汉’, 如果不是NPC提醒, 我们都未必可以顺利通关。” 谢镜清拿起枕头检查了一遍, 也迎合道:“是的。” 许嘉云赶紧又从床上滑溜下来,“那我可得好好看仔细了。”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 他们三个人坚决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 一个个都排查得非常仔细, 生怕漏掉什么线索,耽误他们尽快猜测出关卡名称。 “咦?”许嘉云趴在地上,似乎找到了什么,“你们快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祁方隅和谢镜清一听,都凑了过来,“在哪里?” 许嘉云指着地上不明的黑色痕迹,“就这。” 祁方隅和谢镜清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许嘉云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立马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个人觉得,它特别像是某一个时期的象形文字,在用独特的方式告诉我们来自于关卡的线索,并且在它的那个时期,一定还代表着——” “代表着,”祁方隅接过他的话,“你的鞋太脏了。” “对!就是代表着我的——”许嘉云顿了下,“不是,这怎么跟我的鞋扯上关系了?” 祁方隅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给他,兀自走进了里间去检查。 倒是谢镜清耐心地给他解释道:“这里的天气有些潮湿,屋内防潮措施也不到位,地板是瓷面的,鞋底花纹很容易会留在上面……你可以在旁边踩一脚试试,它并不是什么来自于某个时期的象形文字。” 许嘉云真的踩了一脚,然后发现跟他找到的“象形文字”几乎一模一样,仅仅是摩擦过后和未曾摩擦的区别。 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啊……不好意思。” 谢镜清说:“没关系。继续找吧。” 许嘉云应了一声,继续一寸一寸地寻找异常之处。 “对了,祁哥。”许嘉云一边检查有没有线索,一边想起什么,“如果李向阳他们再来示好,我们要接受吗?” 正在检查窗帘的祁方隅没有说话,而是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许嘉云奇怪道:“怎么了?” 祁方隅说:“是什么让你产生了一种,我们家是我做主的错觉?” 许嘉云:“……”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跟谢镜清还不是一家人? “也不是谁做主的问题……”许嘉云可不敢跟祁方隅对着干,“主要是每次问谢哥,谢哥都会征求你的意见,那我问你不是更直接吗?” 听到这话,祁方隅变脸可快了,顺势往谢镜清身上一靠,嬉笑道:“哎呀,怎么连你也知道哥哥很在乎我的想法了?怪让人觉得不好意思的。” 许嘉云:“……” 我并没有这样觉得,请你不要给自己加戏,谢谢。 谢镜清觉得许嘉云提出来的确实是个问题,也问道:“要接受他们吗?” 祁方隅说:“哥哥,别忘了这里可是关卡,人性最经不起考验的地方,更何况那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善茬,难道你还想像上一道关卡一样,再被算计一次吗?” 被死尸追赶却遭到拒之门外的记忆很快浮现在脑海里,谢镜清摇摇头,“不想。” “所以我的意见是,不接受他们,也不接受任何一个试图跟我们成为伙伴的人。”祁方隅说,“关卡里面是非多,有什么需要的,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拿线索来交换,总不会有人跟线索过不去。” 谢镜清点点头,“好。” 许嘉云也没有意见。 比起谢镜清和祁方隅,他在关卡里面待的时间更久,那些笑面虎见过不少,过河拆桥的更不少,不是说这里面没有纯粹的善意,但是实在太少了,少到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可以遇见,却人品爆棚遇到了谢镜清,即使如此,他也不会认为像谢镜清这样单纯只想闯关的人遍地都是。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被祁方隅圈在怀里的谢镜清,黏黏糊糊像是真的情侣一样。 别说是纯粹的善意了,在这关卡里面,甚至连狗粮都是不纯粹的。 呵。 他们搜完一圈,确认房间里面别说是一个图标了,就连一个多余的标签都没有,就洗了洗手,打算休息一会儿,等着中年女仆叫他们吃晚饭。 祁方隅擦干净手上的水渍,倚靠在门边,一边听着门外的动静,一边说道:“既然房间里面没有线索,应该不会跟上次——”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谢镜清看他表情不对,“怎么了?” 祁方隅站直身子,然后转过身,盯着他刚才倚靠过的地方,“这块砖……好像有点不对劲。” 这话一出,谢镜清他们都走了过去。 许嘉云好奇地问道:“哪里不对劲?” 祁方隅没有回答,而是微微弯下身,将耳朵贴近墙体,然后曲起骨节分明的手指,“咚咚”敲了两下,紧接着又往旁边挪了些,再敲了两下,这才确定道:“里面有东西。” 谢镜清问:“能打开吗?” 祁方隅摸了摸有问题的墙体部分,然后回答道:“能。” “真的要打开吗?”许嘉云不免有些担心,“要不我先问问其他人,看他们的房间有没有问题?” 祁方隅瞥他一眼,连谢镜清都看向了他。 许嘉云心虚道:“怎、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谢镜清说:“没有。” 许嘉云说:“那你们看我干什么?” 谢镜清道:“不是你说的,线索最好掌握在自己人手上?” 许嘉云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不是,哥,线索确实应该掌握在自己人手上,但我觉得咱们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毕竟你们也知道,中级关卡里的死亡条件特别猝不及防,所以——” 话没说完,就听一连串的“喀”“喀”声,祁方隅直接拿起一旁桌上的笔,顺着墙体深深地划出了一个正方形的轮廓。 许嘉云:“……” 哥,你这动手能力是不是有点太强了? “再怎么猝不及防,也是建立在NPC发布任务的前提下。”祁方隅说着,扔了笔,手指在缝隙里扣了扣,“这是我们自己发现的,算不着NPC的头上。” 下一刻,墙体松动,六七十厘米大小的墙面“哗啦”倒了下来,祁方隅伸出单手稳稳地接住,没有惊动其他玩家。 墙体都解决了,也没人再去纠结这到底是不是死亡条件,注意力都被里面的东西给吸引了。 “打火机?”许嘉云看着墙体里的一个打火机和一桶不明液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水吗?” 祁方隅说:“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许嘉云犹豫了一下,但都到这份上了,他还是决定冒险一把,打开透明胶桶的盖子,凑近闻了闻里面的不明液体。 在他开口之前,祁方隅也闻到了,“是煤油?” “啊?”许嘉云懵了下,“不是汽油吗?” 祁方隅和谢镜清微微一顿,都没说话。 “我没见过煤油,但我觉得应该是汽油没跑了,不管味道和颜色都跟我开车去加油的时候见到的一模一样。”许嘉云没有察觉到他们俩的异样,自顾自地继续道,“不过,那个中年女仆把汽油和打火机放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该不会……” 祁方隅说:“该不会什么?” 许嘉云瞪大双眼,“该不会是想趁着我们夜里睡着了,泼我们一身汽油,再点燃打火机,把我们给活活烧死吧?!” 祁方隅、谢镜清:“……” 祁方隅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你当我是个摆设就算了,难道当哥哥也是个摆设?” “……”许嘉云礼貌微笑,“对不起。” 祁方隅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嘲笑他几句,而是指了指墙体里的打火机,“你确定这个还能正常使用?” “啊?我试试。”许嘉云拿出打火机,往下一摁,火苗陡然窜得老高,差点儿把他的眉毛给燎着,吓得他赶紧把火苗的开关调节到最小,“能用的,火还挺猛。” 祁方隅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打火机和汽油,“嘉云,你经历的关卡多,你觉得这两样东西最有可能是什么作用?” “我觉得有可能是道具,但这里不是高级关卡,不需要杀死守关BOSS,所以它们更有可能是关卡给我们的重要提示,用来帮助我们猜测关卡名称的。”许嘉云想了想,又说,“不过我们才刚刚进入关卡,现有的线索太少了,我也不知道跟汽油和打火机相关的东西有什么,反正总不可能是卖火柴的小女孩改卖打火机和汽油了,那可就太生草了。” 祁方隅和谢镜清还没来得及发表自己的看法,就听楼下传来了中年女仆的声音:“各位少爷、小姐,可以下来用餐了。” 许嘉云呆站在原地,“怎、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祁方隅说,“先把东西放回去,改天再研究,别让其他人发现了。” 许嘉云“哦、哦”两声,连忙把打火机放回墙体里,又把汽油的盖子拧紧了。 等他收回了手,祁方隅才将掉落的墙体给按了回去,但是四周剐蹭过的痕迹非常明显,于是他又扯过窗帘进行遮掩。 刚遮掩好,谢镜清就把桌子挪了过来,死死地抵住墙体,并在祁方隅和许嘉云疑惑的目光下解释道:“以防它掉落。” 祁方隅笑道:“还是哥哥心细。” 谢镜清看见他和许嘉云手上的白色墙灰,说:“你们再去洗个手吧。” 祁方隅和许嘉云又去了一趟卫生间,确认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异样了,才走出房间,下到一楼的大厅。 第62章 62 “有一股血腥味。” 其他玩家早就下来了, 谢镜清他们是最后到达的人。 许嘉云走在前面,一眼看见十多张圆桌黑黝黝的坐满了人,全都整齐划一地抬头看向他们,尽管知道这些人跟他们一样都是玩家, 还是感到后背发凉, 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李向阳见他们走过来, 主动打招呼道:“你们不会是睡着了吧?” 谢镜清说:“没有。” 李向阳又说:“那怎么会这么晚才下来?” 谢镜清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祁方隅就娇滴滴地说道:“你也看见了, 这道关卡里的玩家这么多,万一在楼梯间发生踩踏事件怎么办?像我这么柔弱的人,可挤不过你们。晚来一点正好, 又不是吃席, 需要给谁占个位置。哥哥,你说是不是?” 谢镜清配合地“嗯”了一声。 李向阳不是不识趣的人, 看这样子也知道他们没有意愿跟自己合作,就不再多说了。 谢镜清他们也随便找了一桌空余的,坐下了。 中年女仆很快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数了数他们的人头, 然后道:“请各位少爷、小姐稍等片刻, 我就去准备上菜。” 说完, 她又转身走进了厨房。 许嘉云好奇道:“咱们将近五十个人, 十几二十张桌子, 她一个人要怎么上菜?” 谢镜清接过祁方隅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 “不知道。” 很快,中年女仆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们答案。 只见中年女仆右手抬汤碗, 左手手臂从上往下整齐摆着四道菜, 然后来到距离她最近的一桌, 先把汤碗放下,再把四道菜一一取下来,循环往复十余次,就将所有人的饭菜都上全了,动作相当干净利落,效率还高得离谱。 “我去……”许嘉云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技能熟练得,不去入职吃席一条龙行业真是可惜了人才。” 中年女仆上完菜,就恭恭敬敬地退到了一边,“各位少爷、小姐可以用餐了。” 许嘉云左右看了一圈,发现每一桌都是四菜一汤的搭配,却不是一模一样的菜系。比如坐在他们附近的这几桌,有的是川菜,有的是东北菜,有的是粤菜,甚至还有的是西餐,但是放在每个人面前的,一定都是这个人最喜欢的菜肴。 许嘉云问道:“怎么我们的菜都不一样?” 中年女仆回答道:“因为少爷、小姐的口味不尽相同,我是根据每个人的喜好来进行准备的,所以才会不一样。” “倒是有心了。”祁方隅看着他们桌上口味偏淡的菜肴,随意夹了个水煮丸子,浅尝一口,“嗯,味道还不错。” 中年女仆道:“都是我应该做的。” 这次在伪世界里待的时间不足一周,很多人在被拉进关卡的时候都处于毫无准备的状态,这会儿也是真的饿了,看见祁方隅吃了食物,也纷纷动起筷子。食物入口,所有人都赞不绝口,完全没有想到中年女仆竟然可以这么准确地拿捏他们在饮食方面的喜好。 就连向来喜欢在骨头里面挑刺的王北殷都夸了一句:“确实好吃。” 中年女仆谦虚道:“能让各位少爷、小姐满意,是我的荣幸。” 玩家们继续埋头吃饭,偌大的客厅里只能听见咀嚼声和赞叹声。 祁方隅夹了一筷子肉,放进谢镜清的碗里,低声唤道:“哥哥。” 谢镜清“嗯?”了一声。 祁方隅说:“女仆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 闻言,谢镜清和许嘉云都不动声色地抬头看向了中年女仆。 只见中年女仆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站在角落里安静地看着他们狼吞虎咽,像个仿真的大号洋娃娃,脸上挂着莫名的欣慰笑容,然而笑不达眼底,牵动着五官都显得十分僵硬而又刻意。 许嘉云打了个冷颤,顿时觉得嘴里的饭菜都不香了,“卧槽……好像个木偶人啊。” 说完,他似乎想起什么,看了看手里的筷子,“等等……她这个笑容,这些食物该不会是有问题吧?” 谢镜清咀嚼着祁方隅夹给他的肉块,说:“有可能。” 许嘉云无奈又紧张地小声道:“不是……既然都知道有可能了,谢哥你怎么还在吃啊?” 谢镜清咽下肉块,说:“所有人都吃了。” 许嘉云没想明白,“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谢镜清说:“如果食物有问题,所有人都得死,中级关卡的死亡条件不可能这么苛刻,更何况这才第一天。” 许嘉云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脑袋,“差点忘记这才第一天了。” 祁方隅闻言,微微定了定。 谢镜清问他:“怎么了?” 祁方隅道:“说起来,女仆好像没有说过我们需要在这里待多久?” 他这么一说,谢镜清也回想了一下,然后确定道:“确实没有说。” 祁方隅道:“问问?” 谢镜清说:“问问。” 然后两个人整齐一致地看向许嘉云。 许嘉云:“……” 没办法,作为小团队里唯一的老玩家,许嘉云只好承担起问路石的作用。 他举起手来,在吸引到中年女仆的注意力后,轻咳一声,“那个,你好,请问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他这么一说,其他玩家才想起来,中年女仆没有说过时间。 中年女仆瞬间成为了所有人的关注点,回复依旧不急不缓地道:“一直待到你们不想待的那一天。” 这样的回答并不正常,许嘉云顿了下,追问道:“我们不想待的那一天,是哪一天?” 中年女仆道:“就是你们不想待的那一天。” 许嘉云:“……” 果真是中级关卡,NPC都是用废话文学投喂出来的。 得不到中年女仆的回答,许嘉云就不再问了。 祁方隅道:“你以前经历过的中级关卡,有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许嘉云摇了摇头,苦着张脸,“别说是这种情况了,就连只在伪世界里待三天就进入关卡的这种事情,我也是第一次经历。” 谢镜清不明白,“会不会是关卡故意的?” “不知道。”祁方隅说,“嘉云经历的关卡多,估算一下,中级关卡大概都是几天时间?” “七天。”许嘉云说,“我目前经历的和我听说过的,都是七天。” “行。”祁方隅点点头,“避免关卡再作妖,在女仆说出具体时间之前,我们把七天缩减到四天,最迟第四天,必须要找到有关关卡名称的线索。” 许嘉云应道:“好嘞。” 他们一边吃,一边时刻关注着中年女仆的情况,就见中年女仆站了一会儿,似乎发现什么,走向了角落里的那一桌,然后停在坐着轮椅的人身旁,似乎是在询问对方需不需要帮助。 许嘉云好奇地打量着那个人的背影,因为个子太小,在轮椅里只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尖儿,“这道关卡里也有小孩?” 谢镜清跟着看了过去,“多小?” “管她有多小呢,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祁方隅给谢镜清舀了一碗汤,“哥哥尝尝这个,还挺好喝的。” 谢镜清接过来,喝了一口,“嗯,味道确实可以。” 祁方隅破天荒地把勺子递给还在盯着轮椅小孩的许嘉云,“你也舀一碗尝尝。” “啊?!”这可把许嘉云给吓坏了,受宠若惊地接过勺子,“哎、哎,我尝尝。” 成功地把谢镜清和许嘉云的注意力都转回了食物上面,祁方隅也没有分出一个眼神给那所谓的轮椅小孩。所幸就这么一来一回的功夫,中年女仆已经从轮椅小孩身边离开,继续站在一旁当她的“木偶人”。 所有人都不知道中年女仆为什么会突然选中轮椅小孩,就连坐在轮椅里的小孩本人——赤小豆,也在中年女仆靠近她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请问赤小姐需要帮助吗?” 这是中年女仆当时对赤小豆说的话。 可惜关卡里面的帮助大都带着玩家们各自的小心思,更何况是来自于NPC的帮助,一不小心就是死亡的预兆,本来就身受重伤没有伙伴的赤小豆更是惶恐不安。 她紧张地盯着面前美味的糕点和零食,缠着绷带的手艰难地握紧了刀叉,试图在中年女仆发难时能够有些许还击之力,却掩饰不住声音里的颤抖,强装镇定地拒绝了中年女仆:“不需要,谢谢你。” 中年女仆微微鞠躬,“好的,您慢用。” 没有再作纠缠,中年女仆说完就离开了赤小豆的身边。 赤小豆狠狠地松了口气。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玩家们就都吃得差不多了。 等到最后一个人放下筷子,中年女仆才走到了人群之中,敬职敬业地提醒道:“用餐时间结束,各位少爷、小姐可以回房休息了。” 谢镜清他们刚站起来,不远处就有个年轻男人举起手。 中年女仆道:“徐少爷请说。” 徐少爷道:“可以回房休息的意思是,我们也可以不回房休息,是吧?” QT 中年女仆应道:“是的。” 徐少爷转过身,对着跟他一桌的两人说道:“既然不是强制回房,不如咱们去附近转转?” 其中一人不太同意,“天都快黑了,不安全,我们明天再转也不迟。” “是快黑了,但还没黑,我们在彻底天黑之前回来不就没事了?”徐少爷劝说道,“而且我也不是没事找事,来的时候我看见附近还有其他建筑物,里面也许会有线索。这可是中级关卡,不多探索探索,肯定没那么容易通关的。” 听到这话,那人也有些犹豫,再一看旁边的另外一个同伴,都有点拿不定主意。 徐少爷又道:“再耽误下去,我们找线索的时间就更少了。” 这下,两人才一咬牙,敲定了主意,“行!” 这三个人一走,剩下的人也有些蠢蠢欲动。 包括许嘉云也动心了,“祁哥、谢哥,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祁方隅不为所动,“这才第一天,你着什么急?” 许嘉云说:“不是第一天的问题,是我担心万一他们拿到了线索,我们就处于被动状态了。” 祁方隅站住了脚步,像是在思考着到底是静观其变还是主动出击。 谢镜清说:“那就被动吧。” 这话一出,祁方隅和许嘉云都有些意外,毕竟谢镜清很少会在他们商量的时候说出自己的想法,并且大多数时候全是默认他们的选择,可他一旦表达了想法,就没有一次把他们带入过错误的道路。 祁方隅顿时放下了主动出击的想法,“哥哥为什么要选择被动?” 谢镜清说:“因为在他提起外出的时候,女仆就不笑了。” 祁方隅和许嘉云同时看向中年女仆,这才注意到她之前还是一脸僵硬的欣慰笑容,现在却连半点笑意都没有了,眸底透着一股机械的冰凉的寒意。 许嘉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也太恐怖了吧……” “回房吧。”祁方隅说,“那几个人就算发现再多的线索,多半也活不过今晚了。” 他们三个人早就在无形之中成为了大部分人的方向,这一走,原本动摇的人都不动摇了,甚至觉得祁方隅说得对,这才第一天,他们有的是时间去找线索,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王北殷跟着李向阳往二楼的方向走,“我们也不去查了?” “已经有人替我们去试水了,这点时间我们还是等得起的。”李向阳脚步没停,“只要他们能活下来,那就有的是办法得到他们的线索。” 王北殷说:“前提是他们能活下来。” “线索是很重要,我们的命也仅此一条。”李向阳说,“谢镜清不简单,他跟祁方隅淡定得不像个新人,但不管他们是不是在撒谎,适应性都强得惊人,只要跟着他们,我们肯定可以少走一些弯路。” 王北殷看了一眼谢镜清所在的房间,“我明白了。” 谢镜清他们回到房间,逐一进入卫生间洗漱干净,就都上了床。 许嘉云躺在单人床上,“晚安,谢哥、祁哥。” 祁方隅抱着谢镜清,“嗯”了一声。 谢镜清说:“晚安。” 他们三个人在伪世界里被折腾得不轻,困意很快袭来,没一会儿就都睡着了。 夜深。 “嘭——”一声巨响突然传来,别说是谢镜清和祁方隅了,连许嘉云都在瞬间清醒了过来。 “卧槽!”许嘉云吓得头发都立起来了,“怎么回事儿?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知道。”谢镜清下了床,走到门边,“声音是从外面传进来的。” 他握住门把手向下一压,刚要开门,一只大手稳稳地摁住了他的手背,掌心炽热而又厚实。 祁方隅压低声音说:“先别开门,哥哥。” 谢镜清对上他的视线,保持这个姿势没有动。许嘉云也跟着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扒拉在门上偷听外面的动静。 又是“嘭——”“嘭——”两声,影响范围之大,就连地面都颤了三颤。 许嘉云几乎是用气音在跟他们进行交流:“外面这是在干什么啊?怕不是在拆房子?” 谢镜清摇了摇头,示意他也不清楚。 祁方隅的鼻尖动了动,轻声道:“有一股血腥味。” “血腥味?”许嘉云咽了口口水,“都这么晚了,总不可能是有谁触发了死亡条件吧?” 祁方隅说:“谁知道呢。” 打砸声接二连三的传来,房子好像随时都会垮掉一样,连那些睡觉很沉的玩家都清醒了过来,很快就有人沉不住气,打开门想一探究竟。 他们听见住在对面的人拧开房门,估计是把脑袋伸了出来,然后对着走廊喊了句:“他妈的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 “嘭——” 又是一道沉重的打砸声,那人的声音就此归于平静。 跟他住在一屋的人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瞬间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我操他妈的这是什么鬼?!” “关门!!!快关门!!!” “别进来啊!出去!滚出去!!!” “呃啊啊啊啊啊——!!!” “嘭——”“嘭——”“嘭——” 一屋子的人,都归于了平静。 紧接着,有什么黏腻的、沉重的东西正在地面上拖拽着,声音十分清晰,因为杀人的怪物就在对面的屋子里,距离谢镜清他们的房门甚至不到三米的位置。 意识到这一点后,许嘉云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也就是这一口冷气,下一秒,谢镜清和祁方隅感觉到手心一沉。 有什么东西,从外面摁住了他们的门把手。 第63章 63 十一杀。 许嘉云见他们的表情不对劲, 也知道自己闯祸了,急忙紧紧捂住了口鼻,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然而无论谢镜清和祁方隅怎样用力,外面的东西, 依旧缓慢地、不容抗拒地, 推开了他们的房门。 一只全是眼白的眼睛挤了进来! 许嘉云已经忍不住开始双腿发抖了。 眼白过后, 紧接着是中年女仆的脸, 睫毛上的血液滴进了她的眼球里面, 很快晕染开来,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双手藏在身后, 直勾勾地看着屋里的人, 明明没有瞳仁,依然给人一种被她盯上了的冰凉感。 谢镜清握紧了拳头, 祁方隅默默地伸手攥住了椅子,许嘉云脸上的汗水都快要把他的睫毛打湿了。 死寂的氛围萦绕开来,他们都在等待着中年女仆发难。 中年女仆像是机械一般、嗓音嘶哑地开口道:“为什么……不好好睡觉?” 为什么不好好睡觉? 这个问题, 着实是把谢镜清他们给问懵了。 他们设想过中年女仆会突然发难, 或者诱导他们触发死亡条件, 却怎么也没想到, 中年女仆会问他们为什么不好好睡觉。 这算是个什么问题? 要命的是, 中年女仆的嘴角忽然开始无限上扬, 撕裂了脸颊、耳畔, 血流成河。 巨大的恐惧让许嘉云怎么也绷不住了,“卧槽卧槽卧槽……我们要触发死亡条件了!!!” 中年女仆的笑容最后定格在头皮上, 撕裂伤深可见骨, 一张口就在向外汹涌着鲜血, 尖细的嗓音咆哮道:“为什么不好好睡觉——!!!” 中年女仆猛然抡起藏在身后的东西,许嘉云瞬间蹲地惨叫道:“救命啊!!!” “因为你太吵了。” 中年女仆的动作一顿。 “因为你太吵了,我们才没办法好好睡觉。”祁方隅重复了一遍,紧盯着她手里不知道连接着什么东西的木头手柄,“能不能小声一点?你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们休息了。” 就在许嘉云觉得他疯了的时候,中年女仆却眨了眨眼睛,撕裂的笑容一点点收敛,最后重回到嘴角的位置,目眦欲裂的模样也变回了低眉顺眼的姿态,只剩下那双泛白的眼球透着股怪异。 中年女仆很是愧疚地道:“抱歉,我会小声一点的。” 祁方隅说:“没什么事,我们就先休息了。” 中年女仆应道:“好的。少爷们晚安。” 这一次,祁方隅和谢镜清再关门,中年女仆就没有阻拦了。 直到房门彻底关闭、上锁,他们也没有看清楚,中年女仆藏在身后试图用来攻击他们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危险解除,许嘉云哭丧着一张脸正要说话,祁方隅就朝他摇了摇头,指了指房门的位置,示意中年女仆还在,许嘉云立马又收住了哭腔,无声询问他现在该怎么办。 祁方隅指了指床的位置,然后牵着谢镜清重新躺了回去。许嘉云急忙有样学样,也躺回了自己的床上。 然而他们并不敢掉以轻心,全部都是睁着眼睛的,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房门的位置。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门外再次传来他们之前听见的黏腻拖拽声,似乎比一开始还要沉甸甸。 “咚……咚……咚……” 那东西敲击着地面,声音却敲击着他们每个人的心。 一步一梯,中年女仆连带着那些东西一起,朝着一楼的方向远去。 许嘉云迫不及待地张口,就见祁方隅再次朝他摇了摇头。 许嘉云以为中年女仆还在门口,汗毛都立起来了,祁方隅却朝他做了个睡觉的手势,示意他明天再说,然后就抱着谢镜清,直接闭上了眼睛。 许嘉云:“……” 不敢开口却又害怕得不行的他,只能默默地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 许嘉云原本以为自己会紧张到彻夜未眠,结果他实在低估了自己的神经大条,直接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为什么说是清晨?因为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中年女仆敲响了他们的房门。 “天亮了。”中年女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几位少爷可以起床用餐了。” 许嘉云睡得迷迷糊糊的,还以为听错了,揉了揉眼睛,“谢哥……刚才是不是有人敲门啊?” 谢镜清“嗯”了一声,说:“女仆。” 许嘉云瞬间清醒过来,“她说什么了?!” 谢镜清说:“说我们可以起床去用餐了。” 虽然中年女仆说的是“可以起床用餐了”,但昨天试图钻空子的徐少爷三人还不知道是凶是吉,他们觉得还是不要忤逆中年女仆的意思比较安全。 祁方隅慢条斯理地帮谢镜清扣好最上方的一颗纽扣,“你要是再不起来,我们就不等你了。” 许嘉云几乎立刻就从床上蹦跶了下来,穿鞋子的动作堪称火速。 祁方隅也没有真的不管他,几乎是掐着他追上来的那一刻,推开的房门。 反倒是他们以为会在门口守着的中年女仆并没有等待他们,而是继续去敲响其他玩家的房门,提醒他们可以起床用餐了。直到全部敲完,中年女仆才下到一楼去。 许嘉云小心翼翼地仔细观察着走廊光洁的地板,很是疑惑,“她是怎么做到就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的?” “好奇吗?”祁方隅说,“去找她传授传授经验,我相信她一定会很乐意告诉你的。” 许嘉云:“……” 倒也大可不必。 谢镜清解释道:“她后来又上来,拖了一晚上的地。” 许嘉云一想到拖地声在走廊里蔓延了一整晚,就觉得浑身汗毛直立,“还好我没听见。” 他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走廊,“不过都这么一会儿了,怎么还没有人出来啊?” 说着,他“咔哒”一声关闭了房门。 下一秒,十多间房门全部打开,玩家们直溜溜地盯着他们,确认他们离开了房间,才跟着走了出来。 许嘉云:“……” 敢情是在这里等着呢? 经历过凌晨的莫名声响和惨叫,玩家们显然变得更加谨慎了。 祁方隅轻呵一声,也没说什么,牵着谢镜清的手往下走,“我饿了,我们先去吃东西吧,哥哥。” 谢镜清应道:“好。” 他们一动,其他玩家就像尾巴似的,紧紧跟着他们一起下到一楼。 中年女仆和昨晚一样是从厨房里走出来的,照旧数了数他们的人头,然后道:“请各位少爷、小姐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准备上菜。” 说完,她又转身走进了厨房。 祁方隅轻轻“嗯?”了一声。 谢镜清道:“怎么了?” 祁方隅看着中年女仆出现,用她那炫酷的技巧以最快的速度把食物端上桌,然后说道:“我以为她数人头是为了确定玩家的人数齐全,原来不是。” 谢镜清也数了一遍人头。 “不是确认人数吗?”许嘉云一边揉了揉困倦的眼睛,一边扫了一眼哈欠连天的其他玩家,后知后觉地道,“哦对,没有昨天那个姓徐的,他的两个同伴也不在。” 祁方隅递了双筷子给谢镜清,“除了他们之外,还少了十个人。” 许嘉云数了一下人数,顿时瞌睡都没了,“还真少了十个人!那些人呢?去哪儿了?” 谢镜清说:“死了吧。” 许嘉云瞪大了眼睛,噎了又噎,还是没忍住,“谢哥,你能不能……别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表情,说出这么恐怖的话?” 谢镜清疑惑,“恐怖吗?” 许嘉云:“……” 算了,就不能指望这哥的感情能跟他相通。 不过想起昨天凌晨的那些声响,就算不用问,许嘉云也都知道那些人是死在了谁的手中。 祁方隅轻轻摩挲着下巴,“一晚上就杀了十三个人,我们甚至都不知道死亡条件到底是什么,这次的关卡可真是……” 许嘉云立马接道:“是不是很变态?” 祁方隅勾唇笑道:“有点意思。” 许嘉云:“……” 打扰了,告辞。 “早餐已经上齐了。”中年女仆站在一旁,依旧是那副恭敬的模样,“各位少爷、小姐可以用餐了。” 玩家们立马止住哈欠,齐刷刷地看向谢镜清。 谢镜清正要动,祁方隅却按住了他的手,抬头问中年女仆:“今天不用等所有的人到齐?” 中年女仆说:“各位先慢用。还有三位少爷、一位小姐没有起床,我这就去叫醒他们。” 然后兀自朝着楼上走去。 祁方隅微微挑眉,“我本来想套一套他们的死亡条件……不过看这样子,昨晚死的是九个人,不是十三个人。” 谢镜清看着中年女仆远去的背影,裙摆下的肢体逐渐变得僵硬,“今天就是十三个人了。” 许嘉云瞬间惊恐道:“为什么?!” 谢镜清说:“女仆现在的状态,跟昨天晚上很像。” 许嘉云完全没有发现,被他这么一提醒,只感觉到后背发凉,“谢、谢哥,你可别吓我啊。” 谢镜清还没说话,就听楼上传来“嘭——”一声巨响,伴随着男女的尖叫声,与昨晚如出一辙。 这下不用谢镜清说话,许嘉云也知道,他没有在吓人了。 一楼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所有人这才明白,昨晚的怪物就是中年女仆。 NPC就是怪物本身,这件事对于玩家们来说已经不是一件新奇的事情了,所以很快,就有玩家开口道:“这都敢迟到,他们真是不要命了。” 也有人觉得这话有失偏颇,“老实说,女仆叫我们用餐的声音特别小,而且敲门就敲了两三下,我差点都没听见。” 旁边的人附和道:“如果我没有通宵一整晚没睡,能不能听见她的声响都难说。” 许嘉云一副深有同感的样子,“可不是嘛。” 祁方隅看了他一眼,“你确定?” 连谢镜清都忍不住说了一句:“你打了一整晚的呼噜。” “差点把房顶都给掀翻了。”祁方隅补充道,“你管这叫‘通宵’?” 许嘉云扬起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我赞同的是上一句,女仆叫我们用餐的声音特别小,我差点没听见。” 两人整齐一致地“哦”了一声。 “那个……”李向阳清了清嗓子,主动过来搭话道,“昨天晚上的动静,你们都听见了吗?”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许嘉云,他正要哭诉中年女仆实在是太恐怖了,祁方隅就道:“什么动静?” 许嘉云:“???” 哥你是失忆了吗? 李向阳有些疑惑,“你们没有听见?” “我和哥哥很早就睡了,不清楚你说的是什么动静。”祁方隅惊诧道,“怎么了,是很重要的线索出现了吗?” 李向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谢镜清,仿佛他说的真的是实话。然而昨晚的动静,但凡没有昏死过去,都不应该会没有听见,更何况是比常人还要敏感的谢镜清。 不过他们不想说,李向阳也不强求,“没什么,睡得早没听见也是件好事。” 祁方隅笑道:“那就好。” 李向阳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王北殷已经给他准备好了碗筷。 对于李向阳去找谢镜清他们的这件事,王北殷并不怎么看好,“干什么非要用热脸去贴冷屁股,我们又不是没了他们通不了关。” 李向阳摇了摇头,“他们掌握了我们不知道的线索。” “连昨晚的动静都没听见,能掌握个什么线索?”王北殷冷呵一声,“你还偏要说听见了他们开门的声音,我就跟你说是错觉,你还不信。” 李向阳却说:“不是错觉。” 王北殷无奈道:“他们都否认了,你还往他们脸上贴金。” 李向阳说:“是不是贴金,你自己好好想想,一觉睡到大天亮的人,又怎么可能知道同房的其他人打了一整夜的呼噜?” 王北殷一愣。 “祁方隅这样的态度,反而让我更加确定了,昨天那道似有若无的关门声,就是来自于谢镜清的房间。”李向阳看向不远处的谢镜清,“他们不仅见过昨晚杀人的怪物——也就是女仆,还在女仆手底下逃过了一劫。” 王北殷也看向了谢镜清,只不过这一次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探究,“要真是那样,这个谢镜清的手段可不一般啊。” 李向阳说:“所以我才说,要盯紧他们。” 王北殷也不知道是信服了还是没有信服,暂且先答应了,“行。” 尽管中年女仆说了让他们先慢用,但迫于那无形的死亡压力,所有人都不敢去碰早餐,也没有一个人敢离开自己的座位,全都坐在原位安静地等待中年女仆下来。 没过多久,只听“咚——”“咚——”声一下一下地传来,他们循声抬头看向楼梯处,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甚至还有胆子小的大叫一声缩在了桌子底下。 只见中年女仆眼球泛白,满身是血,手中拖着一把巨大的镰刀,刀身钩挂着四具碎尸,勉强能从断裂的人头头发长短来判断出死者分别是三男一女,随着中年女仆下楼的动作,肉块撞击地面不断发出“咚——”声,腥红的血液和散落的内脏在楼梯上涂抹出浓艳的痕迹,色彩夺目而又刺激感官,不少人顿时感觉胃里翻腾,侧身疯狂呕吐起来。 一时间,秽物夹杂着血腥味,迅速在整个一楼弥漫开来。 第64章 64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中年女仆似乎看不见他们, 拖着那些死尸一直往角落里走,然后伸手,打开了杂物间的门,里面挤压成团的东西不堪重负, “啪叽”掉了个软绵绵的物件下来。 众人定睛一看, 顿时吐得更厉害了。 那是个腐烂的半截人类身体! 中年女仆用巨大的镰刀“噗嗤”插入身体里, 将它连着肠肠肚肚一起勾了起来, 然后往杂物间里一推, 再把门一关,在黏腻的声响中,镰刀和尸体都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中年女仆却在这个时候扭头看向围坐餐桌的玩家们, 脖子僵硬得好像即将报废的零件, “为什么……你们都不吃?” 玩家们噤若寒蝉。 中年女仆一步一步地走过来,被血水浸透的女仆装一滴一滴地滚落血珠, 最后在距离她最近的谢镜清他们的桌子前停下,在许嘉云惊恐后退的时候,缓慢地弯下腰, 指着桌上的菜肴, 目光森然道:“为什么……你们都不吃?” 谢镜清淡然对视, 没有吭声。 “卧槽卧槽卧槽!”许嘉云小声骂道, “谢哥!你快说话啊!!她的嘴角又开始撕裂了!!!” 果不其然, 中年女仆的脸开始变得扭曲。 “地上被你弄脏了。”祁方隅指了指被血染红的地面, “很恶心, 让人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中年女仆的嘴角刚撕裂到脸颊,又慢慢地恢复成原样, 恭恭敬敬地道:“对不起, 我这就去收拾干净。” 中年女仆拿起拖把和垃圾桶, 现场开始拖血迹、收拾掉落的内脏,那满身戾气却又莫名顺从的模样,看得其他玩家们一愣一愣的。 “我去……还能这么玩啊?” “我还以为他是凑数的呢,大佬果然深藏不漏。” “有没有人知道他们过了多少道关卡?这操作好他妈6啊。” “没有个十几二十道关卡,肯定锻炼不出这么骚的操作。” 连李向阳和王北殷都对祁方隅刮目相看,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堪一击的人,居然能够这么平静地面对中年女仆,就连他们隔着这么远,看见中年女仆的这幅样子都忍不住冷汗直流。 一群人还没感慨完,就听祁方隅“嘤”一声,柔弱地靠在了谢镜清的肩上,泪眼盈盈地道:“没想到竟然侥幸逃过了一劫,她应该不会回来吧?我好害怕呀,要哥哥抱抱才能缓和过来。” 众人:“……” 谢镜清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不怕,有我在。” 祁方隅蹭了蹭谢镜清的脖子,这才娇滴滴地“嗯”了一声。 许嘉云忍不住小声道:“话说回来,祁哥,你昨晚怎么不怕?” 祁方隅顿了下,抬眼瞪他,“昨晚是我不想害怕吗?那是我不敢害怕。为了不给哥哥拖后腿,我一直强忍着没有叫出来,结果好不容易忘记了,刚才看见又记了起来,实在是忍不住了……我有什么错吗?我不过是比一般人都能忍罢了。” 许嘉云:“……” 对不起,是我错了,茶艺大师,拜托您歇会儿好吗? 祁方隅假哭不到两秒,就收起眼泪,剥了个鸡蛋递到谢镜清嘴边,“还是哥哥对我最好了,哥哥吃这个。” 谢镜清想要自己拿着,但祁方隅并没有松手的意思,他只好张嘴咬了一口。 祁方隅很贴心地递来豆浆,并吹了吹,“哥哥喝一口,当心烫着。” 谢镜清就顺着他又喝了一口豆浆。 全程祁方隅都靠在谢镜清肩上,你侬我侬,仿佛连四周的空气都在冒着粉红色的泡泡。 其他人已经没眼看了,纷纷移开了视线,怕辣眼睛。 等到他们吃完了,中年女仆也收拾干净了,地面再次变得光滑整洁,好像那些黏腻的腥红液体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直到中年女仆换了一身干净的女仆装,眼睛也恢复了正常,仍旧没有一个玩家从自己的座位上起来,始终等待着中年女仆发布任务,或者告诉他们下一件应该去做的事情,就比如休息。 中年女仆似乎感觉不到他们热切的目光,专心地收拾着碗筷,没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了洗碗的声响。 剩下大厅里的三十一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瞪小眼。 瞪到最后,他们又把目光移向了谢镜清。 谢镜清没有动,因为祁方隅始终靠在他的肩上,没有要走的意思。 两个大佬都不动,许嘉云就更不用说了,也跟着装深沉,试图蒙混进大佬们的世界。 他们沉得住气,其他人却沉不住气了,有个三人团体最先站了出来。 其中领头的那个男人长得特别高壮,看样子对于谢镜清他们按兵不动的行为不是很舒服,“瞧那嘚瑟样儿,就跟谁离了他们不能活似的。” 许嘉云不满道:“骂谁呢?” 高壮男人说:“骂你了吗?着什么急?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许嘉云还想回嘴,祁方隅伸手拉住他,很是温柔地说:“真是闲心好,这种离了我们就活不了多久的人,你跟他较什么真呢?” 这一下,高壮男人坐不住了,“你诅咒谁呢!” 祁方隅礼貌微笑道:“谁接话就诅咒谁呗,你急什么眼呢?真怕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高壮男人似乎想走过来,又碍于不知道中年女仆杀人的触发点是什么而不敢随意乱动,“死娘娘腔,有本事过来啊!” 祁方隅连个顿都没打:“哪有你的本事大,跟被拴住的狗似的,也就那张嘴叫唤得厉害。” “你他妈——” 高壮男人被他惹火了,脚步刚动,同行的眼镜男急忙拦住他,劝道:“算了,高哥,你跟这种只会躺赢的人计较什么,别理他,咱们的正事要紧。” 另一个矮胖的男人也附和道:“口嗨谁不会,咱们看谁笑到最后。” 高壮男人也知道孰轻孰重,勉强熄了火,指着祁方隅放了句狠话:“你给我走着瞧。” 祁方隅还是笑盈盈的,“好的呢。” 这嬉笑的模样,给高壮男人的火气又勾了起来,他身边的两人轮番劝了一会儿,这才算是勉强作罢。 高壮男人不想再给祁方隅挑衅他的机会,看见中年女仆洗完碗从厨房里出来,连忙叫住她:“那个,等一等,女仆,我有话要问——” 话没说完,一个物件飞速闪过,“噗嗤”一声没入了高壮男人的喉咙里! 速度之快,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高壮男人就已经血溅三尺,命丧当场。 谢镜清看了一眼倒地的高壮男人,在他脖子上插着的是一把切水果的小刀。 中年女仆扔过来的。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高壮男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甚至都没有离开他的座位……这他妈算是个什么死亡条件?! 昨晚死了人,今早也死了人,这会儿又死了人,每一次死人都透着一股莫名其妙,他们在剧烈的恐惧之中,甚至开始怀疑中年女仆的杀人权限到底有多高,以及……他们真的可以顺利地通过这道关卡吗? 中年女仆看向高壮男人的同伴,语气跟平时没有两样,“两位少爷有什么问题吗?” 然而她一开口,就有不少人浑身发抖。 高壮男人死得突然,跟他一伙的眼镜男和矮胖男都被溅了一身的鲜血,两人僵站在原地,不断地吞咽着口水,别说是回答中年女仆了,没有当场吓尿已经算是他们的心理素质过硬。 最后是一名女生开的口,“请问,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中年女仆应道:“林小姐请说。” 林小姐道:“我们吃完了早餐,可以自由活动吗?比如去外面走走,或者回到房间休息之类的。” 中年女仆道:“林小姐说笑了,你想去哪里当然都可以,这是你的个人自由,不是我一个女仆可以干预的。” 林小姐确认道:“不管去哪里,你都不会干预,是这个意思吗?” 中年女仆应道:“是的。” 林小姐试探道:“那我想出去一趟,中午不一定回来吃饭。” 中年女仆还是应道:“好的。” 林小姐看了中年女仆一会儿,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就不再纠结,对她身边的同伴道:“房子里的线索有限,我觉得昨天那个姓徐的说得没错,外面的线索肯定很多,所以我想出去试试,你们呢?” 她的同伴都是进入关卡之后临时搭建的关系,明显并不牢靠,个个都有些犹豫,目光不自觉地转向谢镜清的方向。 林小姐已经看懂了,“行,那我先走了,你们就继续龟缩,等着看他们会不会无偿为大家提供线索吧。” 林小姐说走就走,跨过高壮男人的尸体迈向了门口。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直勾勾地盯着林小姐,眼见着她走出大门、背影消失在转角,中年女仆依旧是那副恭敬的样子。 这一下,别说是林小姐的塑料同伴了,其他人也动了心。 “我觉得她说得对,继续在这里干耗着也不是一个事儿,还不如出去试一试运气。” “我也觉得。而且这个女仆真的太诡异了,杀人的时候一点前兆都没有,我真的不想跟她待在一块儿。” “带我一个。这屋子里的装修都很简单,女仆除了叫我们吃饭也不会发布任务,外面肯定是有线索的。” 这么东凑西凑的,又有一两个人跟着走出了大门,同样没有触发死亡条件,于是后面又紧跟着出去了三四个人,都是宁愿外出躲一躲也不想看见中年女仆的玩家。 但外出的人数并不多,更多的人即使蠢蠢欲动,也都强迫自己稳定下来。 “这才第一天,还有时间,不着急。” “没错。先缓一缓,看看他们的情况再说。” “我也同意。线索可以慢慢找,命可只有一条。” 王北殷看着,也有些想不通,“外出不是死亡条件?” “不知道。”李向阳说,“昨晚那三个人没有回来,虽然十有八九是死了,但是没有看见尸体,也很难说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最好还是谨慎一点,再观望观望比较好。” 王北殷应道:“行。” 想要外出的人基本都走得差不多了,谢镜清他们还是没有要动的意思,其他准备坐等外出结果的人也坐不住了,纷纷朝着楼上走去,只剩下一小部分胆子小的继续留在一楼,要么坐在原位,要么晃荡着寻找可能被遗漏的线索,总之都不再将注意力停留在谢镜清他们的身上了。 直到这个时候,祁方隅才说:“我们也走吧。” “啊?”许嘉云愣了下,“走去哪儿啊?” 祁方隅说:“跟女仆谈两句。” 许嘉云震惊了,“祁哥,你是在开玩笑的吧?是开玩笑对吧?” 祁方隅直接牵起了谢镜清,“你也可以选择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谢镜清十分顺从地跟着他站了起来。 许嘉云伸出了尔康手,想要挽留他们,又很清楚挽留不了,拳头握了握,心一狠,也跟着他们一起走向了正在打扫卫生的中年女仆,还不忘提醒道:“祁哥,那男的才刚触发死亡条件,你确定真的要去找女仆吗?” 祁方隅头也没回地说道:“我有分寸。” 他说有分寸,那就肯定是真的有分寸,许嘉云就不再多问了,毕竟问了他也没办法出谋划策。 除了他们之外,一楼还有其他人,祁方隅不想暴露自己的意图,特意观察了一会儿,在中年女仆将要打扫到楼梯位置的时候,他们才走过去,正好能够在楼梯那里堵住中年女仆,就像是无意之间撞见那样。 “几位少爷好。”中年女仆鞠躬打了个招呼,就想绕开他们继续打扫卫生。 “对了。”祁方隅叫住她,随口问道,“我们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你准备的吗?” 中年女仆答道:“是的,祁少爷。” 祁方隅的语气里带上了责备,“打火机和汽油这么危险的东西,你怎么也放在了我们的房间里?万一有谁不小心点燃了,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中年女仆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什么打火机和汽油?” 祁方隅微微挑眉,“不是你放的?” 中年女仆说:“祁少爷,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祁方隅看着中年女仆,没有说话,像是在确认她到底有没有在撒谎,好半天,才道:“那我先回房了,午饭时间记得叫我们一声。” 中年女仆应道:“好的。” 第65章 65 行尸走肉。 几人回到房间, 最后一个进入的人是许嘉云,他顺手就把房门给锁了。 “祁哥你是真的勇啊。”许嘉云后怕道,“我光是站在她的面前就已经发怯了,你居然还能跟她对话那么久。” 祁方隅搂着谢镜清, 随意地坐在床上, “有什么可发怯的?” 许嘉云表情夸张地道:“前面才死了一个人, 就因为跟她说了话, 这换成谁不胆寒啊?” 祁方隅靠在谢镜清肩上, “哦,那可能是因为他们没有哥哥吧。毕竟我光是站在哥哥的身边,就觉得自己拥有了无穷无尽的勇气呢。” 许嘉云:“……” 求求您闭嘴吧! 别说是许嘉云了, 连谢镜清都不可能会相信他的这些鬼话, “你知道那个人触发的死亡条件是什么?” 祁方隅笑道:“我倒是想知道,但也要女仆肯告诉我啊。” 谢镜清道:“那你是怎么确定女仆不会攻击你的?” “我也不确定。”祁方隅说, “但我们跟她并不是第一次对话,知道说话肯定不会触发死亡,至于那个人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 我就算不知道, 也完全可以避免跟他做出同样的事情, 不去触发关卡的死亡条件。” 谢镜清道:“比如?” “比如‘别站在餐桌附近叫她’, 也叫她‘女仆’, 别让她‘等一等’。”祁方隅说, “至于‘问问题’、‘坐在椅子上’跟她说话, 嘉云和昨天那个姓徐的、今天那个姓林的,都已经实践过了, 并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许嘉云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由衷佩服祁方隅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到这么多雷点, 甚至还付诸了行动,“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祁方隅虚假谦虚道:“过奖、过奖。” “可是女仆说她不知道打火机和汽油的存在。”许嘉云纳闷道,“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不想告诉我们线索啊?” 谢镜清看不出来这两者的区别,也将目光投向了祁方隅。 “不像是装的。”祁方隅说,“虽然她的脸本身就很僵硬,不管撒不撒谎都那个样子,但我没有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微表情,除非她早有准备,或者关卡有意为之,不然的话,她说的应该就是真的。” 许嘉云觉得真实性存疑,“她是这里唯一的女仆,房间也是她来准备的,她不知道,还会有谁知道?” 这确实是个问题,但祁方隅和谢镜清也想了想,都没有什么可以联想的地方,索性先把这个疑点暂时放着,等待关卡的更多提示到来,再思考答案会是什么。 “比起这个,”祁方隅说,“现在更重要的,是确定女仆的杀人动机——或者说,是确定这道关卡里的死亡触发点,才能在最快的时间里找出跟关卡名称有关的内容。” 许嘉云愁闷道:“别说是今天的死亡人数了,就连昨天晚上的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 谢镜清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触发点在房间里?” 祁方隅想了想,说:“有可能。” 许嘉云问道:“为什么?” 谢镜清说:“昨晚我们并没有出去,是女仆自己开门进来的。” 祁方隅补充道:“而且我也没有听见其他人出门的声音。” 许嘉云说:“在关卡里面,如果不是为了保命,基本没有人会愿意在晚上随便出门的。” 谢镜清说:“但她并不是所有人的门都开,所以一定是房间里有什么被我们给忽视了。” 几人将整个屋子都打量了一圈,回想着昨晚都做了些什么,但因为缺少参照物,就算是回想结束,他们也不清楚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许嘉云更加忧愁了,“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啊……难不成上床睡觉也有错?那我们天天通宵,都不用女仆动手了,肯定活不到第七——哦不,第四天。” 他说完,没有听见回应,扭头一看,谢镜清和祁方隅都在看着他,吓了他一跳,“你、你们看我干什么?” 祁方隅说:“看你这脑袋瓜不太灵光,没想到有时候还挺好使的。” 许嘉云噎了噎,“……祁哥,说正事儿呢,就别调侃我了吧。” “不是调侃,是确实有思路了。”祁方隅说着,看向谢镜清,“哥哥也知道昨晚的死亡条件了吧?” 谢镜清点头,“嗯。” “不是……你们俩打哑谜呢?”许嘉云懵道,“到底是什么条件啊?我怎么还是一头雾水?” 谢镜清说:“想想女仆说过什么话。” “女仆说过的话?好像没几句啊。”那数量之少,许嘉云都不用怎么回忆,就想了起来,“‘为什么不好好睡觉’?” 谢镜清道:“就是这个。” 许嘉云串联了整个过程,没忍住“嘶”了一声,“不会吧?这道关卡的死亡条件居然是‘熬夜’?!” 祁方隅道:“具体一点,应该是‘早起早睡’。” 许嘉云懵了,想要反驳,偏偏想起中年女仆说过的话,竟然发现非常合理,“这……这算是个什么死亡条件啊?” “眼镜男和矮胖男死了同伴,今天晚上肯定会睡不着。”祁方隅说,“碰巧他们没有外出,只要看他们能不能活到明天早上,就知道答案了。” 谢镜清说:“我觉得不能。” 祁方隅说:“我也觉得。” 许嘉云说不出话来,虽然他是个抱大腿的,但有时候总会觉得这两位大佬把生死看得太淡了,淡到……好像真的就只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和明天要吃什么。 “那么言归正传,我们统计一下。”祁方隅说,“截至目前的死亡人数是十一个人,昨天——” “那个……”许嘉云小心翼翼地打断道,“不是十四个人吗?” 祁方隅说:“暂时不统计没看见尸体的人数。” 许嘉云“哦”了一声。 祁方隅继续道:“先说二楼,昨天死了六个人,今早死了四个人,初步判断死亡原因是违背了‘早睡’和‘早起’的规定。至于一楼被拴住的狗,暂时排除——” “那个……”许嘉云再次打断道,“一楼哪里来的狗啊?” 祁方隅说:“眼镜男那个倒霉朋友的代号。” 许嘉云:“……” 好的。 接二连三被打断,祁方隅也没有说些什么,再次继续道:“一楼的死亡条件,暂时排除‘向女仆提问’以及‘坐着提问’,问题大概率出在‘站着提问’以及使用‘女仆’、‘等一等’字样,至于真正的原因,得看其他人什么时候重蹈覆辙。” “今天出去的人总共有十二个。”谢镜清接话道,“外出是不是死亡条件,是不是要看今天回来的人有多少?” “准确来说,应该是明天。”祁方隅说,“或者今天看见他们的尸体,也能够知道答案。” 谢镜清点点头,“中年女仆杀人的方式是活生生摔砸至死,如果外面的NPC也是这样,出事的玩家都被砍碎了,应该就不会像上一道关卡那样诈尸,威胁到我们通关。” 许嘉云光是回想起来都觉得头皮发麻,“放心、放心,中级关卡可没有高级关卡那么变态。” “谁知道呢?”祁方隅也不知道是在故意吓他,还是陈述事实,“这次的中级关卡连时间限制都不明确,可不像是那么好通关的。” 许嘉云:“……” 听我说谢谢你,制造恐惧侠。 他们聊得差不多了,又休息了一会儿,就听外面传来敲门声,跟早上的一样小声而又不容易被发现,只不过因为他们都没有睡着,所以第一时间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门外果然传来了中年女仆的声音,“三位少爷,可以下来用餐了。” 祁方隅回道:“这就来。” 中年女仆已经朝着一楼走去,并没有要等待他们的意思,仅仅只是上来传达,然后传达结束,就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他们不敢耽搁,收拾收拾就打开了房门。 房门刚关上,其他休息的玩家也紧跟着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势必要将尾随他们的这件事贯彻到底。 谢镜清他们也不在乎,自顾自下了楼,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人头,确定外出的人都没有回来,就坐下了。 中年女仆还是那样,先点了一遍人数,就进入厨房里面,快速熟练地上菜,然后恭敬地道:“各位少爷、小姐可以用餐了。” 只不过这一次,中年女仆却没有退到旁边等待,而是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许嘉云停下了往嘴里塞肉的动作,小声地问道:“她这是要去哪里啊?” 谢镜清摇头,“不知道。” “没走远。”祁方隅的鼻子动了动,“人就在门口。” 他们一边吃着,一边观察着门口的动静,果然没一会儿,中年女仆就走了进来。 只不过身后还跟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有些正吃饭的玩家冷不丁瞥见这一幕,都被吓得不轻。 “卧槽……那他妈是个什么东西?!” “蛇尾巴?女仆是个妖精?!” “精你妈的头!那是妖怪!” “怪你妈的头!那是人!” 这句话出来,他们才仔细看清楚,那并不是什么尾巴,而是三个人。 为什么说是“尾巴”,是因为那三个人全都趴在地上,像是尸体腐烂后生长出来的蛆虫一样,蛄蛹着僵硬的身躯跟在中年女仆身后。 整个大厅瞬间落针可闻。 让他们闭上嘴巴的不是那三个人怪异的动作,而是……那三个人,正是昨晚外出后就消失至今的徐少爷和他的同伴。 或者说,他们此刻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人”了。 不仅是因为他们肢体扭曲的程度完全不是正常的人可以做到的,还因为他们都没有了眼珠,空洞洞的眼眶里全是蠕动的白蛆,嘴巴大张着似乎想要惊声尖叫,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们从三个人,变成了三具行尸走肉。 “居然真的被谢哥说中了……”许嘉云看得目瞪口呆,不断地吞咽着口水,“看这样子,就算他们下一刻诈尸,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谢镜清盯着那三具行尸走肉,说:“暂时应该不会。” 许嘉云的目光转向谢镜清,悠悠地道:“谢哥,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行吗?” 谢镜清说:“你问。” 许嘉云真心实意地请教道:“你是不是专门去寺庙里面给自己的嘴巴开过光?” “啪——” 谢镜清还没开口,祁方隅已经一巴掌拍到许嘉云后脑勺上,皮笑肉不笑地道:“活腻歪了?” 许嘉云疼得“嗷——”一声叫出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尴尬地捂着脑袋不敢再吭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6-18 00:00:00~2024-06-18 07: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崎铃奈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66 你是懂白嫖的。 徐少爷几人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已经不用等到其他人回来,就已经非常直观而又血淋淋地告诉了所有人外出的结果是什么。 “有人见过这玩意儿吗?他们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有死?!” “问话之前能不能先过过脑子?没死能长蛆吗?!” “他妈的人死了能动吗?!” “死人都能动弹,还怎么继续闯关?这也太恐怖了!” 有些胆子小的,甚至已经哭起来了。 不过很快, 惊恐不已的玩家们就发现, 徐少爷几人除了跟在中年女仆身后蛄蛹之外, 仿佛看不见他们的存在, 也对他们不感兴趣。 “怎……怎么回事?他们看不见吗?” “是看不见吧?不然为什么不来攻击我们?” “神经病啊!你想被攻击就自己去, 别连累我们一起!” 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触发他们急切想要得到发泄的欲望,尽管只是一句回怼, 也足够消减些许恐惧。 人人自危。 然而渐渐地, 发现那几具行尸走肉真的就只是行尸走肉而已,玩家们的理智也回归了, 开始冷静下来,强迫自己不去在乎这异常的存在,即使声音颤抖, 也在努力分析现在的状况。 “外、外出会死亡, 今天出去的那些人都回、回不来了……” “既然外面没有线索, 房间里面……房间里面肯定有线索!” “线索就在这栋房子里面, 快……快找线索!找到线索, 我们就都能出去了!” “好!好!找线索!找线索!都动起来!” 为了不落单, 也为了转移各自的注意力, 很多玩家都站了起来,试图去寻找可能出现的线索。 想要活命的想法让关卡里的玩家们展现出了空前的团结, 平日里的那些算计和奸诈仿佛全部都消失了, 只剩下强烈的求生欲, 连许嘉云都不自觉地受到了感染,忍不住问道:“谢哥、祁哥,我们……要跟着一起找吗?” 祁方隅还没开口,谢镜清就说:“别动。” 许嘉云连忙坐稳,“怎、怎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拿起扫帚准备继续打扫卫生的中年女仆,似乎是注意到了众人的动静,微微扭头看向他们,“各位少爷、小姐,吃饱了吗?” 谢镜清的目光落在中年女仆身上,又转而落在徐少爷几人身上,有些出神,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眉心微微蹙着。 有个留着飞机头的男人张口就骂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吃什么吃?!哪有什么心情吃!” 中年女仆看着他,说话稍微慢了些,“可,我是按照各位少爷、小姐的食量,准备的食物,应该,不会出现,吃不下的,情况。” 飞机头不耐烦地道:“吃不了就是吃不了!别他妈烦人!” 跟他一起的同伴也有些受不了这道关卡了,正要让中年女仆滚开别耽误他们寻找线索,就听“嗷——”的一声,三具行尸走肉忽然发难,猛然朝着那人扑了过来! “卧槽!”飞机头被扑倒在地,直接吓破了胆,“他妈的滚开!快帮忙把他们拉开啊!快啊!别缠着我——呃啊啊啊啊!!!” 一具死尸猛然咬住飞机头脖子上的大动脉,向上用力一扯,撕裂声响,滚烫的血液喷涌而出,被死尸连血带肉地吞进了肚子里! 所有人都被骇住了,甚至整齐一致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飞机头的尸体尚有余温,三具死尸的动作却没停,一直啃食着、撕扯着,咀嚼声和吞咽声弥漫在整个大厅,像是针尖一样刺激着每一个人脆弱的神经。 一名成年男人,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被啃食得不成人样。 三具死尸带着满嘴的鲜血,扭曲着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重新回到了中年女仆的身后。 中年女仆还在看着他们,神态平和地再次问出了之前的话:“各位少爷、小姐,吃饱了吗?” 直到这个时候,玩家们才恍然,大概是被三具死尸会动的这件事情给吓坏了,他们差点就要忘记,对于他们来说,中年女仆的存在才是最大的威胁。 没有人敢再搭话,也没有人敢再向前一步,所有人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将没有吃完的菜肴一口又一口地送进嘴里,速度快到狼吞虎咽的地步,生怕那三具死尸下一个扑向的人就是自己。 中年女仆这才继续打扫着卫生。 许嘉云全程捂着眼睛嘴巴,生怕看到不该看到的场景,生怕发出不该发出的声音,好半天才哑声道:“我的妈呀……” 他似乎有很多想要说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却都不足以形容他对于这道关卡的惊悚感受。 祁方隅顺着谢镜清的目光看向中年女仆,又看了看三具死尸,“哥哥在看什么?” 谢镜清说:“看他们刚才的状态。” 祁方隅单手托腮,眼尾上扬的桃花眼里倒映着谢镜清的影子,“哥哥好像很喜欢盯着NPC看啊?” 他的话里似乎有其他的意思,但谢镜清似乎并没有听懂。 “每当有人触发死亡条件的时候,女仆的状态都会跟平时很不一样。”谢镜清说着,看向许嘉云,“你应该也有感受到。” 许嘉云“啊?”了一声,“我吗?我没有啊。” 谢镜清提醒他:“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你都在女仆动手之前预知了她的行为。” “有吗?”许嘉云还是懵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啊!你说的是那个啊!”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那个是哪个,谢镜清也明白他是听懂了自己说的话,于是回应道:“是的。” 许嘉云说:“那很明显啊,你没有注意到吗?她的嘴角撕裂了,都能看到里面的肉了,我肯定知道她是要杀人了啊。” 谢镜清说:“还有呢?” “这就是全部了啊。”许嘉云眨了眨眼,“不然还有什么?” 谢镜清却看着他,像是在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许嘉云以为他怀疑自己私藏,连忙自证清白道:“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发誓!” 谢镜清摇了摇头,“不用。” 祁方隅的眉毛微微一挑,“哥哥觉得,应该还有什么?” 谢镜清张了张嘴,又犹豫着止住了,“我也不是很确定,想再过两道关卡看看。” “好。”祁方隅应道,“到时候哥哥可要第一个告诉我。” 谢镜清“嗯”了一声。 在这样平静而又理所当然的气氛里,许嘉云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提醒一下两位大佬,现在这道关卡能不能过去都是个问题,更不要说再过两道关卡了。 但他想了想,又觉得大佬们这样的心态挺好的,起码他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恐惧了。 吃完饭,中年女仆照常过来收拾碗筷,虽然她的身后跟着三具蛄蛹的尸体,但玩家们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尸体并不会平白无故地突然扑人,也就放下心来寻找线索了。 谢镜清他们没有跟着寻找线索,也没有回到房间里面,而是在一楼找了个长沙发坐下,讨论现有的线索。 中年女仆正在清理飞机头的尸体,许嘉云用余光瞥了一眼,满目不忍,“虽然有些离谱,但我觉得,祁哥说的‘早睡早起’,很有可能真的就是这道关卡里的死亡条件。” “哦?”祁方隅对于他会主动分析而有些意外,“详细说说。” 许嘉云认真梳理道:“昨晚女仆想杀我们之前,问过我们为什么不好好睡觉,当时祁哥你说是因为太吵了,女仆就放过了我们,对不对?” 祁方隅“嗯”了一声。 许嘉云继续道:“今早女仆去杀其他人之前,说过他们还没起床这句话,之后就杀死了没来吃早餐的四个人,对不对?” 祁方隅又“嗯”了一声。 许嘉云道:“后来她杀完人下来,看见我们没动,还问我们为什么不吃,当时也是祁哥你说太脏了没胃口才逃过一劫的,对不对?” 祁方隅不耐烦了,“一次性说完,别总‘对不对’的,烦不烦。” 许嘉云立马蔫了,“哦……” 他不敢再去讨要祁方隅的回应,继续说道:“其实我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她说的话,直到刚才她杀了那个飞机头,再一回想她之前说食物是按量准备的,我才反应过来,‘不能浪费食物’还有‘不能不吃她做的饭’,应该是两个死亡条件。所以按照这个思路,我们再去回想女仆昨晚和今早杀人的动机,原本特别离谱的‘早睡’和‘早起’突然就变得很合理了,你们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说完,他意识到自己又想要得到反馈,正要弥补一下,就听祁方隅和谢镜清都应了一声,“是这个道理。” 许嘉云欣喜道:“我分析的方向没错?!” “没有错。”祁方隅说,“昨天晚上除了‘早睡’之外没有人触发其他死亡条件,是因为进入关卡时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没来得及填饱肚子,一个个都完美地实施了光盘行动,所以我们直到今天才知道‘不能浪费食物’的死亡条件。” 不等许嘉云再开心一会,就听祁方隅道:“还有姓徐的跟他的同伴死了,尸体也出现了,外出就是死亡条件,这一点也可以确定了。” 他们看着那几具趴在地上形同活蛆一样的尸体,已经可以预见今天出去的人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了。 许嘉云瞬间就觉得开心不起来了,“不到一天就死了这么多人,线索到底会在什么地方啊……” “嘘。”祁方隅说,“别说话,用心听。” 许嘉云被他这副神秘的样子弄得云里雾里,还是听话地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才小声地问道:“听什么?” “他们的讨论声。”祁方隅指了指不远处的玩家们,然后悠闲地靠在沙发里,“大部分玩家都在一楼,不管有什么线索,我们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许嘉云:“……” 你是懂白嫖的。 他这会儿才明白,向来不乐意分享的祁方隅为什么不回房间里面分析现状,而是选择在一楼坐着,却又不得不承认,这种不劳而获的事情……还挺安逸的。 只不过安逸的想法刚刚冒出来,许嘉云就赶紧给它摁了下去,总觉得再这样下去,他迟早要被祁方隅给带偏。 可他看了看正在辛苦地寻找线索、就连半点蛛丝马迹都不愿意放过的玩家们,不得不说,沙发确实是真的舒服。 反正其他玩家也占过他们的便宜,这一波属于互相利用,心理负担什么的,还是全部抛之脑后,愉快地躺赢吧。 第67章 67 关卡,你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能够进入中级关卡的玩家, 至少都经历过一道初级关卡,他们知道中年女仆是NPC,也知道中年女仆会杀人,所以在寻找线索的时候都很自觉地避开了中年女仆。 倒不是因为他们不想从中年女仆的嘴巴里面窃取线索, 毕竟还有不少玩家的胆子很大, 不惧套话这种事情, 可惜中年女仆实在是太忙了, 那几具死尸除了跟在她的后面当条小尾巴之外, 什么都做不了,她一个人要打扫上下两层楼,还要准备食物, 甚至需要外出采购新鲜食材, 几乎就没有一个休息时候,玩家们即使想找机会都没有机会可找。 没多久, 中年女仆就道:“各位少爷、小姐,可以准备用餐了。” 谢镜清摇了摇靠在他腿上休息的祁方隅,“吃饭了。” 玩家们忙活了一个下午, 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 原本打算坐享其成的祁方隅都无聊到睡了一觉, 听到谢镜清的声音, 才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到点儿了?” 谢镜清揉了揉发麻的双腿, “嗯。” 祁方隅的手很快覆盖在他腿上, 极具暧昧地轻轻捏了捏,“怎么腿麻了也不把我给叫醒?哥哥不是生怕会打扰到我休息?” 谢镜清还没说话, 他又自问自答道:“没想到哥哥居然这么爱我, 不管自己多么难受, 都舍不得让我受一点委屈,真是太让我感动了。” 许嘉云:“……” 倒也不用自我攻略得这么认真。 谢镜清默默地将他滑进自己大腿间的手给拿出来,站起了身,“去吃饭吧。” 现存的玩家们都来到了餐桌前,没有一个人敢迟到。 中年女仆在数人头的时候,祁方隅也在数,最后中年女仆转身进入厨房准备上菜,祁方隅则喝了一口茶水提提神,然后说:“截至目前的死亡人数是二十七个人。” “二十七?!”许嘉云紧跟着也数了一遍,顿时感觉遍体生寒,“居然死了一半还多三个人……” 其他玩家们也发现了,却没有一个人有心思埋怨。 他们得到的现有线索太少,完全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怎么触发的死亡条件,更不能理解中级关卡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怖的死亡率,未知和死亡将他们好不容易才升起来的一点积极性,全部都消灭干净了。 打从一开始,这道关卡就没有想让他们活着回到伪世界吧?! 可他们不敢说,这样的话太过绝望,他们不能自己灭了自己的求生欲,那样所有一切都会乱套。 许嘉云看在眼里,有些于心不忍,“祁哥,我们要不要……” 祁方隅说:“不要。” 许嘉云道:“我还没说是什么呢。” 祁方隅说:“不管是什么,都不行。” 许嘉云犹豫道:“可是——” “没有可是。”祁方隅打断道,“谁想成为领头都行,至少我和哥哥没有那个兴趣。” 许嘉云说:“你误会了,祁哥,不是想让你们当领头的,只是——” “是你这么认为,”祁方隅再次打断道,“还是他们这么认为?” 许嘉云想说是他们,话到了嘴边,才意识到祁方隅想说的是什么。 一旦他们透露出线索,到时候就不是他们想不想当领头人,而是其他人把不把他们当作领头人的问题了。 很显然,他们好不容易才低调摆脱了其他人的注意力,如果在这个时候出头,以后再想摆脱被人跟着的命运,就很困难了。 可如果不说的话,那些人就算明早不敢不下来,今天晚上又会死多少个人? 许嘉云根本不敢想象。 “你想怎么做?” 熟悉的声音传来,许嘉云抬起头,看见说话的人是谢镜清。 大概是因为他的情绪太过低落,迟钝如谢镜清才会注意到他的小心思。 “我想……”许嘉云踌躇道,“至少让他们知道,晚上不能熬夜,或许……可以多活几个人也说不定。” 谢镜清看向祁方隅,“可以吗?” 连谢镜清都开口了,许嘉云顿时觉得有戏。 祁方隅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哥哥忘记在上一道关卡里面,我们好心帮助其他玩家,他们又是怎么回报我们的吗?” 谢镜清沉默了。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许嘉云知道为了能够活下来,玩家们大都是自私的,但他就是没有办法漠视人命,更何况是死亡率这么高的关卡。 他张了张嘴,脑子飞速转动着,好半天,忽然灵光一闪,快速道:“我们还有很多没有确定的死亡条件,只有活着的人越多,才会有更多的人去帮我们踩雷不是吗?” 这话一出来,不仅是祁方隅,连谢镜清都定了定。 许嘉云立刻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拼命摆手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好。”祁方隅答应道,“可以提醒他们早睡。” 许嘉云愣了愣,“可……可以吗?” 祁方隅偷看了谢镜清一眼,轻咬指尖,看起来有些为难的样子,“虽然你的出发点有一点点残忍……不过既然你想要这么做,我确实没有合适的理由非要拦着你。” 许嘉云不知道谢镜清相不相信祁方隅说的话,但许嘉云自己却很清楚,那些话并不是他的真实想法,他会那么说,是因为他觉得只有那样才会让祁方隅心动。 事实证明,真的只有那样,才会让祁方隅动心。 许嘉云并不感到心寒,他知道关卡里面人与人的关系有多么的恶劣,谢镜清和祁方隅愿意接受他、带着他,已经是他的荣幸,至于其他的人……许嘉云不会主动去诱导别人犯错,但他确实也不会主动去拦着别人犯错。 关卡里的禁忌,需要依靠死亡才能得到,那些用人命堆砌起来的线索,是将他们送回安全伪世界的唯一途径。 没有人能逃过利用他人的漩涡,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 人数少了一半多,食物自然也减少了一半多。很快,中年女仆就将菜肴全部上齐了,恭敬地道:“各位少爷、小姐——” “咚、咚、咚。” 房门忽然被敲响,在这安静的氛围里显得尤其突兀。 中年女仆中断了说话的声音,所有玩家也停下了手上的事情,全部扭头看向了门口。 即使没有开口,他们也从彼此惊恐的目光里看出了不安。 中年女仆在午餐时间外出不到一分钟,就带回来了三具死尸当作“小尾巴”以及另一种杀人道具,这会儿正好是晚餐时间,所有人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关卡又在搞事。 许嘉云看着中年女仆身后的三具死尸,狠狠地咽了咽口水,“门外面……该不会是今天外出的人吧?” 这句话一出,整个一楼的气氛顿时落针可闻。 光是三具死尸就已经把他们吓得够呛了,如果今天出去的人都变成了中年女仆的“小尾巴”,不用去想下一个触发死亡条件的人会死得多么惨烈,光是看见中年女仆身后黑压压的一片,就已经足够令人胆寒了。 “咚、咚、咚。” 得不到回应,门外又是三道敲门声,像是死神的催命符,预示着危险即将到来。 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就算门外站着的真的是死神,那也不过是换了一个皮子的NPC,对于他们来说,跟中年女仆和那三具死尸没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此刻在敲门的到底是什么、以及会不会对他们的生命构成威胁,在对方破门而入、或者有人死亡之前,那都是未知数,但他们非常清楚,食物已经端上了桌子,如果他们敢从自己的位置下来,中年女仆和那三具死尸是一定会对他们的生命构成威胁的。 两害相较取其轻,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 就在玩家们紧绷着神经、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面对门外的突发状况时,一道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女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我回来了。” 玩家们愣了愣,听这声音实在有点年轻悦耳,跟他们想象之中的恶鬼咆哮相差个十万八千里,一时之间,竟然让他们有些拿捏不准,外面敲门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谢镜清忽然道:“我们要重新分析死亡条件了。” “啊?”许嘉云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么说,“为什么?” “外出的人回来了。”谢镜清说,“这是林小姐的声音。” 许嘉云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中年女仆就伸手打开了房门,将外面的人迎了进来。 正是留着黑色长发的林小姐。 许嘉云愣怔当场,“这……她是人是鬼啊?” 谢镜清说:“是人。” 林小姐确实是人,所以她在看见中年女仆身后那三具死尸的时候,整个人都被吓得身形瑟缩,但她并不是毫无经验的新人,很快就强迫自己恢复了正常神色。 “林小姐回来了?”中年女仆做了个“请”的手势,“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您的位置在这边,跟我来吧。” 林小姐应了一声,然后在所有人震惊无比的目光中,坐到中年女仆特意为她预留的位置上。 林小姐安全回来了。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外出竟然不是百分百的死亡条件! 他们满怀期待地看向门口,希望可以等到更多的玩家回来,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徐少爷几人只是运气不好,葬送在了其他的死亡条件上。 可惜中年女仆并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几乎是在林小姐坐下的同一时间,宣布道:“各位少爷、小姐可以用餐了。” 可以用餐了。 这句话,中年女仆在上午的时候也说过,然后紧接着,她就上了二楼,杀死了迟到的四名玩家。 玩家们明白,无论有没有在外面触发死亡条件,剩下的人,都回不来了。 就算回来了,也只有两个结局——要么死在中年女仆的手下,要么死在三具死尸的嘴下。 不管怎么想,都觉得不如死在外边痛快一点。 祁方隅盯着林小姐,林小姐正在一口接一口地吃着盘子里的食物,明明是便宜的家常小炒,却让她吃出了高级料理的那种感觉,一举一动都透着股矜贵。 以及正常人类的流畅。 与徐少爷几人的僵硬感全然不同。 祁方隅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玩味,“这道关卡,可真是有意思啊。” 第68章 68 “小心祁方隅。” 一顿饭吃得所有人的心七上八下的, 生怕又会有人敲门,或者再出现什么其他的变故,所幸除了林小姐之外,再也没有人敲门, 中年女仆和那三具死尸也都很安分。 在他们把食物吃得干干净净之后, 中年女仆就像昨晚一样, 提醒道:“用餐时间结束, 各位少爷、小姐可以回房休息了。” 所有人如蒙大赦, 几乎逃也似的往二楼涌去。 这可不利于提醒他们早点睡觉。 “等等!”许嘉云当场就急了,“先别回房间!我们有话要说!” 虽然他们对于领头的身份并不感兴趣,但是截至他们目前的表现, 愿意把他们当作领头的人占据了绝大部分, 剩下的人就算不乐意,都这个时候了, 多听一两句话也不是什么坏事,于是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等待着他继续下一句话。 许嘉云也不废话, 快速道:“今天晚上, 你们——” “等等。”祁方隅打断了他的话。 许嘉云疑惑道:“怎么了, 祁哥?” 祁方隅没有回答, 而是转向林小姐, 伸出了手, 自我介绍道:“我叫祁方隅。” 这是很明显的主动示好。 理由很简单, 林小姐带着全新的线索回来了,她所能够提供的价值, 并不是在自建房里待了一整天的他们可以比拟的。 所有人都看向了林小姐, 意料之中, 林小姐并没有丝毫心动的迹象。 实际上,在吃饭席间已经有人先行一步,不断地向她示好,或者直接询问她遇见了什么,只不过她都没有作出回答,一律装作没有听见。 那是她拿命换来的,别人没有坐享其成的资格。 玩家们嗤笑出声,满是嘲讽,不管是对于许嘉云叫住他们看祁方隅的笑话,还是祁方隅企图空手套白狼的这种行为。 林小姐脚步微动,连拒绝的话都懒得说,要用实际行动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然而下一秒,祁方隅就说:“我有已经确定的死亡条件。” 林小姐的脚步停住了。 “如果触发了,你就见不到明早的太阳了。”祁方隅还是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微笑道,“不知道这够不够换你的情报?” 林小姐眉眼微扬,握住了他的手,“林晓语。” 不仅是林晓语的态度发生了转变,所有人都面露震惊,并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听这个在沙发上睡了一下午的人能说出什么死亡条件来。 很显然,他们需要林晓语的情报,只是他们并没有线索可以跟林晓语进行交换。如果祁方隅真的手握着线索,那他叫住林晓语就不是在自取其辱,而是等价交换。 祁方隅也没废话,直白道:“第一个死亡条件是‘熬夜’。” “什么?”跟许嘉云第一次听见的时候一样,林晓语和所有人都露出了不解的表情,甚至怀疑祁方隅是在耍她,“仅凭这两个字,你就想跟我交换线索?” 祁方隅坦然直视她质疑的目光,“虽然听起来很不靠谱,但我可以确定这就是死亡条件。” 林晓语像是在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你不是诚心的,我也不会告诉你我发现的线索。” “我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你明天再告诉我也不迟。”祁方隅在林晓语拒绝之前,又道,“你有一次试探女仆的机会,但是绝对不能让女仆知道你在熬夜。” 他那双桃花眼微微上扬,含着笑意的时候,会给人一种风流倜傥的感觉,可惜在说正事的时候,可信度就会直接大打折扣。 林晓语同样不信他的话。 “你有胆识,也有脑子,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试一试就知道了。”祁方隅还是在笑,“当然,前提是你不怕死的话。” 说完,祁方隅也不在乎她是个什么反应,直接牵着谢镜清上楼了。 许嘉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上去,“哎,等等我啊!” 他一边推开人群,一边追赶祁方隅,“不好意思,让一让,不好意思,让——” 他顺手推开一旁的轮椅,轮椅转动露出后面坐着的人,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让他愣了愣,“你是……那个……上一道关卡里面那个……” 赤小豆都看不过去他的差记性了,主动自报家门道:“赤小豆。” “啊对对对,赤小豆!”许嘉云恍然大悟,上下打量着她,似乎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伪世界里有医院,可以免费处理伤况,但是距离他们分开不过三天时间,就又进入了关卡里面,他实在是想象不到赤小豆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赤小豆对于他的吃惊并不意外,甚至出乎意料地平静,“祁方隅什么都没有告诉你们?” 许嘉云更疑惑了,“告诉我们什么?” 赤小豆轻笑一声,说不出是个什么意味,“你还记得我们在寺庙里面说过的话吗?” 许嘉云不明白话题怎么忽然跑到这上面去了,但还是回答道:“当然记得啊,你们一个个都巴不得谢哥和祁哥自相残杀,能不记得吗?” “那你应该还记得我们说过,祁方隅不是个善茬,他只是比一般人更善于伪装——”赤小豆说到这里,顿了下,又道,“或者说,祁方隅的伪装其实很拙劣,但是他不在乎,因为他在乎的谢镜清看不出来。” 许嘉云皱了皱眉,“你还没有放弃离间我们这个小团队的感情?” “你比谢镜清敏感,你肯定是有感觉的。”赤小豆并不在乎他的抵触,自顾自地道,“祁方隅不对劲,我们当初说的话全是真的。” “你省省吧。”许嘉云已经不想再跟她聊下去了,“自己保重,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也帮不了你,但你可以维持现状,早睡早起,好好吃饭,待在这里别出去,说不定还能活着离开关卡。” 赤小豆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笑了,“你很善良。” 在上一道关卡里面,他们闹得并不愉快,但赤小豆现在的情况,说是半个废人都不过分,许嘉云不自觉地就将那些私人恩怨都给抛之脑后,还担心起了她的安危,这让她的心里升起了一丝丝的暖意。 许嘉云说:“我只是提醒你一句,要不要听是你的事情。” 他转身要走,赤小豆却叫住了他,“许哥哥。” 许嘉云回头,“干什么?” 赤小豆道:“你知道元源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许嘉云皱眉,“他们不是NPC吗?” 赤小豆愣了愣,像是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借口,好半天,才仰头笑了,“厉害啊……真厉害啊……” 许嘉云总觉得她神经不太正常,“没什么事我就先走——” “是祁方隅杀死了他们。” 许嘉云脚步一顿。 “我身上的伤,也是拜他所赐。”赤小豆眼底闪过杀意,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用消防器活生生砸断了我的手脚,还解下了鞋带勒住我的脖子,把我拴在窗户边上,即使努力仰头也很难正常呼吸,如果不是关卡的倒计时只有八分八秒,我可能就死在上一道关卡里面了。” 她说的好像是真的,因为许嘉云从来没有见过像元源他们那么真实的、在一开始就混入了玩家之中的NPC,而且她的手脚都断了,脖子上的痕迹也像是鞋带勒出来的。 最重要的是,在离开上一道关卡的时候,祁方隅的鞋带不见了。 “小心祁方隅。”赤小豆咬牙切齿地道,“他真的是个疯子。” 许嘉云的喉结滚了又滚,最后只留下一句话,就迈步离开了。 这么一耽搁,距离祁方隅和谢镜清离开已经过去几分钟了,许嘉云以为自己要敲门让他们放自己进去,上到二楼,却发现祁方隅和谢镜清就在门边等着。 看到他过来,祁方隅和谢镜清才走了进去。 许嘉云定了定,心里微微一动,赶紧跟了过去,“两位哥,我——” “在楼下磨蹭些什么?”祁方隅心有不满,碍于谢镜清在,还得压着自己的脾气,“再不上来,我差点就要跟哥哥一起下去找找,看能不能争取给你收个全尸了。” 许嘉云:“……” 不至于,哥,真的不至于。 许嘉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顺手把门上锁,“我也没想磨蹭……就是在楼下遇见个熟人。” 祁方隅余气未消,说话也带刺,“哟,你在关卡里还有熟人呢?是那个女仆,还是那个姓徐的僵尸?” 许嘉云轻咳一声,“是赤小豆。” 祁方隅微微一顿,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赤小豆?谁啊?” 谢镜清的记忆力好,“上一道关卡里的那个初中生。” “哦——她啊!”祁方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紧接着柔柔弱弱地靠在谢镜清怀里,“哥哥,她上次没有害死我,这次应该不会再害我了吧?” 谢镜清说:“别怕,我不会让她碰你。” “还是哥哥对我好。”祁方隅蹭了蹭谢镜清的脖子,目光转向许嘉云,“对了,你们聊这么久,是在说些什么话题?” 许嘉云说:“哦,就是——” “应该不会又是一些诋毁我的话吧?”祁方隅打断道,“不过就算是也没关系,哥哥肯定不会相信她的,对不对?” 谢镜清点头,“嗯。” 祁方隅打了个哈欠,“忽然觉得有点困了呢,哥哥陪我睡觉吧。” 谢镜清说:“好。” 他们洗漱干净,就上床躺着了,独留许嘉云一个人在门口凌乱。 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说实话的他:“……” 真是半点机会也不给啊。 白瞎了他编的谎话,都没机会说出口。 不过许嘉云也不在乎,硬是凑了上去,并转了个话题,“祁哥,不是说好的要告诉其他人死亡条件的吗?” 祁方隅一边盖被子,一边回答:“不是告诉了吗?” 许嘉云懵道:“什么时候告诉的?” “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的啊。”祁方隅在谢镜清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既交换了线索,也达到了你的目的,不是吗?” 许嘉云傻站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祁方隅确实是把死亡条件告诉了所有人,不仅换取了林晓语的线索,还避免了其他人缠着他们的可能性,甚至在无意识间引诱了林晓语去实践这个死亡条件的真实性。 而且借着林晓语的这件事,祁方隅已经清楚地向所有人表明,他不会当领头,对别人也没有兴趣,如果想要线索,就只能跟他进行交换,其他人也不会再不识趣。 许嘉云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果说谢镜清是大佬,那么祁方隅就真不愧是喜欢大佬的男人,这脑子灵活得,他实在是望尘莫及。 至于祁方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嘉云看了一眼窝在谢镜清怀里睡得舒服的祁方隅,肤白貌美,媚态比女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尽管那高大强壮的身材跟柔弱半点都不沾边,是个宽腰窄臀的大男人,却还是凭借着撒娇、假哭以及状似废物的各种行为,打败了所有人对他的第一印象。 许嘉云却从来都不敢小瞧祁方隅,甚至对待他比对待谢镜清更加小心翼翼。 因为长期的近距离相处下来,许嘉云比任何人都能清楚地、直观地感受到祁方隅的不对劲,可他同样有着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戳穿祁方隅的理由。 那个理由,许嘉云在离开赤小豆的时候,也说过。 他说:“至少他不会害我们。” 然后在赤小豆僵硬的表情下,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是个疯子吗? 此刻,许嘉云爬上自己的床,一秒睡着的功力也没有因此受到半点影响。 那就是个疯子呗。 多大点事儿呢,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6-20 00:00:00~2024-06-21 14: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娜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69 线索交换。 第二天一早, 天刚蒙蒙亮,中年女仆又来叫他们起床了。 还是用着不注意就听不见的力道敲门,说话的声音也因为隔着房门而被再次削弱,“几位少爷可以起床用餐了。” 说完就走, 毫不停留。 种种迹象, 都表明着中年女仆并不是真的想要他们起床用餐。 好在许嘉云并不在意。 因为他今天也没有听见中年女仆的声音, 被祁方隅叫醒之后就火急火燎地赶着穿衣服裤子, 免得祁方隅不等他, 所以一点都没有心思去纠结中年女仆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他们打开门,外面有个人影,吓了许嘉云一跳, 注意一看才发现是林晓语站在外面。 许嘉云拍了拍剧烈起伏的小心脏, “我去……人吓人吓死人啊。” 林晓语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也是刚站到这里, 正准备敲门,你们就开门了。” “算了算了。”许嘉云也没真的跟她计较,“你不下楼去吃早餐, 找我们干什么?” “你们说的死亡条件是真的。”林晓语说着, 似乎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 “我试过了。” 许嘉云张大了嘴巴, 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可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祁方隅的表情很平静, “那就行。” “我为我昨天怀疑你们道歉。”林晓语说, “同样我也会兑现承诺, 告诉你们我在外面发现的线索。” “不着急。”祁方隅慢吞吞地道,“我饿了, 先吃完饭再说。” 林晓语就没见过对待线索这么不积极的人, 话到了嘴边, 又咽下去了,“行吧。” 他们来到一楼,已经有不少玩家入座了,剩下的玩家也很速度,不到半分钟就都下来了。 座位并没有随着玩家的死亡而减少,中年女仆的餐前数数行为也没有停止,只不过这一次许嘉云也跟着数了一遍,然后惊喜道:“谢哥、祁哥,昨晚没有死人!” 祁方隅给谢镜清倒了杯茶,“都把死亡条件告诉他们了,还有人触发的话,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他不死谁死。” 许嘉云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但还是因为救了不少人而感到开心。 吃完早餐,玩家们都没有离开,而是假装在一楼寻找线索,实际上目光一直往沙发的方向瞥,耳朵也时刻处于竖着的状态。 只可惜怎么也听不清楚,恨不得能够离得近一些。 谢镜清他们对此并不在乎,几人坐在沙发上,林晓语坐在沙发对面,准备交换她昨天外出得到的线索。 祁方隅道:“在你开口之前,我先说一件事。” 林晓语道:“你说。” 祁方隅说:“除了‘不能熬夜’之外,我们还知道一些死亡条件。” 这句话他并没有控制音量,不仅是林晓语听见了,所有人都听见了,并且全部露出了一副震惊不已的表情,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掌握着这么多的线索,简直强大如斯! 林晓语虽然有些激动,但她并不认为祁方隅会无偿告诉她,“你想跟我交换什么?” “不交换什么。”祁方隅轻轻揉着谢镜清的手指,“只要我们今天外出回来,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就免费送你一个死亡条件。” 林晓语微微一顿,听出了祁方隅并不信任她的意思,这很正常,毕竟她在一开始也不信任祁方隅,所以她没有作出多余的解释,只道:“成交。” 祁方隅这才示意她可以说了。 窥听的人太多了,林晓语稍微压低了音量,才道:“这套房子处于非常偏僻的郊外,我昨天走了很久都没有发现一户人家,只见到了一个不大的池塘,还有一些公园里的那种娱乐设施,看起来像是废弃了很多年的样子。” 许嘉云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她继续,追问道:“然后呢?” 林晓语说:“然后我发现天快黑了,担心遇见野兽,就赶紧回来了。” 许嘉云默了默,“有没有一种可能,关卡里面只有鬼怪,没有野兽?” 林晓语说:“在不知道这道关卡的名称是什么之前,谨慎一点才是保命的办法。” 许嘉云噎了噎,“也是……” 祁方隅给出的条件特别有诱惑力,林晓语也很积极主动,“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祁方隅说,“你昨天是朝哪个方向走的?” 林晓语说:“出门后的右手边。” 祁方隅指着中年女仆身后的几条“小尾巴”,又问:“你在外面的时候,有没有见到过那几个人?” “对哦!”许嘉云一拍大腿,“你是早上出门的,他们是中午回来的,只要不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肯定能遇上!” “我确实遇上了他们。”林晓语没有隐瞒,“不过不是在外面,而是在门口。” 许嘉云疑惑道:“门口?” “对。”林晓语说,“我看见他们的尸体躺在门口。” 祁方隅道:“不会动?” “不会动,就跟正常的死人一样。”林晓语说,“晚上回来的时候没看见他们,我还以为是被关卡处理掉了,谁知道一开门就见到了女仆身后的死尸,还给我吓了一跳。” 她被吓了一跳的这件事情,祁方隅确实是看见了的,足以证明她并没有在撒谎。 “哦,对了。”林晓语想起什么,“我回来的时候,还在外面看见了很多玩家的尸体。” 祁方隅挑眉,“是不是十一具尸体?” “是的,我数了一遍。”林晓语说,“应该都是跟在我后面出去的玩家。” “待会我们会去确认一下。”祁方隅说,“我没什么要问的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林晓语想了想,然后说:“没有了。” 祁方隅点点头,“那就这样吧。” 林晓语道:“我今天往左边走,希望晚上还可以跟你们交换线索。” 这是邀请他们一起外出的意思,也是不惧他们去印证的意思。 “只要有线索,一切都好说。”祁方隅朝她伸手,“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林晓语握住了他的手,“合作愉快。” 分开后,林晓语去找到中年女仆,告诉她自己今天还是会在晚餐时候回来,就推门离开了。 许嘉云看了看林晓语,又看了看祁方隅,“祁哥,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对她挺有好感?” 祁方隅道:“自信点,把‘好像’去掉。” 许嘉云瞪大了眼睛,“可你不是喜欢谢哥吗?” 祁方隅斜了他一眼,冷声道:“她能跟哥哥相提并论吗?” 许嘉云缩了缩肩膀,小声嘀咕道:“明明是你自己承认的……” “有好感并不代表喜欢她。”祁方隅说,“我就是欣赏她比那些玩家独立自主还有脑子,是个可以合作的对象。” 许嘉云“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个意思……其实我也挺欣赏她的,女孩子在关卡里面特别不容易,她一个人说行动就敢行动,确实厉害。” 祁方隅握着谢镜清的手,鼻子轻哼,“既然你也欣赏她,为什么往我身上泼脏水?老想破坏我跟哥哥之间的感情,也不知道你到底安的是个什么心。” 许嘉云:“……” 好的,打住,哥,就此打住。 林晓语走后,其他玩家都没有动,一直在观察着谢镜清他们的反应,显然又是把他们给当作领头人了。 在遇到谢镜清和祁方隅之外,许嘉云一直都是一个人,所以他很能理解这些人的心情,毕竟林晓语是唯一一个活着回来的人,而他们又是唯一跟林晓语进行过线索交换的人,在没有办法从林晓语那里得到线索的情况下,跟着他们走才是最稳妥的决定。 只不过这个时候,连许嘉云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如果林晓语说的那些尸体是真的,为什么那些人都死了,她却没有事?难道是性别的问题?” 祁方隅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反倒是谢镜清难得开口,回答道:“昨晚出去的也有女生。”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许嘉云想不明白,“难道外面还有别的死亡条件?” “这样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谢镜清说,“答案应该在房子里。” 许嘉云立马打起精神,“为什么?” 谢镜清的视线落在那三具蛄蛹的死尸上,“他们和其他人一样,是死在门口的,就算外面真的有死亡条件,也不可能在一出门就触发,而且还是所有人都触发了。” 许嘉云道:“万一这道关卡的条件就是第一个外出的人不会死呢?” 谢镜清没说话,一直沉默的祁方隅也扭头看向他。 许嘉云尴尬道:“对不起,确实是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的地步。” 谢镜清说:“好好想一想,你不能总是依靠我们。” 平时被祁方隅嘲讽就算了,连谢镜清都这么说,许嘉云的脸上未免有些挂不住。自从抱上谢镜清和祁方隅的大腿之后,他确实比起以前更堕于思考了,很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我这就好好想一想,坚决不让它生锈了。” 谢镜清却道:“如果再遇见上次那样的关卡,我们都被分开,你该怎么办?” 许嘉云顿了下,瞬间明白谢镜清是真的在为他着想,而不是在嘲讽他只会抱大腿,心里更愧疚了,为了证明自己会好好独立起来,他绞尽脑汁搜刮着现有的线索,企图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证据链,“女仆只在晚上会告诉我们应该睡觉了,但是白天没有这个条件,也就是说我们白天是可以出门的……至于白天到底要怎么出门,林晓语已经向我们作出了示范,这个示范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完全不会触发死亡条件,所以……所以……” 谢镜清眼看着他在废话文学上越走越远,很贴心地主动帮他找到方向:“林晓语和其他死亡的人,在出门之前存在哪些不同的行为表现?” 许嘉云能独自一个人通过那么多道关卡,苟命是必不可少的,但运气和脑子同样缺一不可,谢镜清的提醒这么明显,他几乎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外出告知?!” 谢镜清点头,“是的。” “啊!”许嘉云终于恍然大悟,“我们只要像林晓语一样,告知女仆外出时间,然后在晚餐之前回来,就能完美卡点了!” 说完,他又觉得这样的卡点很危险,“可我们并不知道女仆到底会在什么时候开饭啊。” 谢镜清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早餐时间在六点,午餐可以不吃,晚餐时间在八点。” 许嘉云怔了怔,“谢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观察的?” 他总觉得谢镜清压根就没把心思放在关卡里面,悠闲得像是来串门的,结果不过几句对话,他就发现谢镜清比他的观察还要仔细得多。 “从我们进入关卡的那一刻开始。”谢镜清说完,很自然地反问了一句:“难道你不是吗?” 许嘉云:“……” 很好,又是熟悉的打击桥段,不过勇敢云云不怕困难,只要装聋就万事大吉了! 解决办法已经想到了,谢镜清和祁方隅却一直都没有动作,许嘉云正疑惑他们为什么不动,就见昨天死亡的高壮男人的同伴——眼镜男和矮胖男,从距离他们不远的墙角走出来,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胸有成竹地走向了中年女仆。 自打跟谢镜清和祁方隅成为同伴之后,许嘉云就经常会看见那种眼神,是一种手握线索的骄傲和轻蔑对手的表情。 ——他们偷听到了许嘉云和谢镜清的聊天内容。 许嘉云的脑海里几乎马上就跳出了这个答案。 第70章 70 新的线索。 很快, 眼镜男和矮胖男就证实了许嘉云的猜测。 上次被高壮男人的死状吓得颜面尽失,眼镜男就想依靠他偷听到的线索来扳回一次面子,于是在叫住拖地的中年女仆之前,他先咳嗽了好几声, 那动静之大, 好像恨不得要把肺从嗓子眼儿里面咳出来一样, 所有人都忍不住侧目看他是想做些什么。 成功吸引了注意力之后, 眼镜男才收住咳嗽, 轻轻弹了弹衣角,语调随意地唤道:“那个女仆,你——” “噗嗤——” 中年女仆猛然回身, 拖把的木质手柄瞬间插入了眼镜男的眼眶之中, 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手心稍一用力, 直接“咔吧”贯穿了眼镜男的头骨,将他的整颗脑袋串在了拖把上。 所有人的脸色一变,距离眼镜男最近的矮胖男被喷了满脸的脑浆, 当即就弯腰狂吐起来, 好半天都没有缓过劲儿。 “妈的。”王北殷也恶心得不行, 啐了一口口水, “自己找死就赶紧去死, 咳什么咳, 非得死在万众瞩目之下?” 矮胖男满身的污秽, 却没有一点心思去关注他死去的队友,反而用一种震惊又憎恨的视线紧盯着谢镜清和许嘉云, 仿佛他遭受到了什么天大的欺骗, 只不过因为自身的理亏而无法公之于众。 李向阳看了看矮胖男, 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谢镜清,“他们应该是得到了线索,只不过却不小心触发了死亡条件。” 王北殷也注意到了矮胖男的视线,却不同意李向阳的说法,“指不定就是他们故意说出假的线索,好让这两个蠢货去试探新的死亡条件,晚上也能作为线索跟林晓语进行交换。” “如果说话的人是祁方隅,那确实是有你说的这种可能。”李向阳说,“但是之前说话的人是谢镜清。” 王北殷看了看谢镜清那副与世无争的平静模样,不用李向阳多说,他自己就动摇了。 老实说,许嘉云陷害这两个人的可能性,都比谢镜清陷害他们的可能性高。 不是说谢镜清道德品质优良,而是谢镜清根本想不到陷害人的那一层。 王北殷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谢镜清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缺心眼的那种人,要不是自保的实力强大,恐怕早就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已经死过多少回了。 王北殷说:“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小心眼的祁方隅和没有用的许嘉云的存在,对于谢镜清而言竟然形成了一种保护。” “确实。”李向阳认可道,“他们的小团体能做到这么和谐,谢镜清的存在也功不可没。” 王北殷啧啧道:“说不定他们还真的能够活到最后。” 李向阳说:“我也这么觉得。” 他们聊天的工夫,中年女仆已经将眼镜男的尸体处理干净了。 “原来是这个啊。” 沉默许久的祁方隅终于开了口。 许嘉云疑惑道:“什么是这个?” 祁方隅说:“那条狗触发的死亡条件,是当着女仆的面,叫她‘女仆’。” 许嘉云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那条狗”是指高壮男人,并且怀疑自己听错了,“叫她‘女仆’也算是死亡条件?” “晚点再说,找线索要紧。”祁方隅站起身来,牵住谢镜清的手,“走了,哥哥。” 谢镜清应道:“好。” 许嘉云以为他说的是回二楼休息,直到看见他走向中年女仆,才惊道:“我们要出去?” “嗯。”祁方隅的脚步没停,“我说了,关卡可能会缩减通关时间,就像在伪世界里故意为难我们一样。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我们最迟得在明天猜出关卡名称,再拖下去,恐怕就没有时间了。” 没有时间,就意味着他们将会陷入被动。 关卡里面不比伪世界,伪世界怎么说都是安全的,但如果是在关卡里面陷入被动,他们就只有一个结局——死亡。 许嘉云连忙跟上了他们,争取外出多找些线索。 祁方隅对中年女仆道:“我们三个人出去一会儿,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中年女仆应道:“三位少爷慢走。” 祁方隅却没有走,而是问道:“今天的晚餐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中年女仆回答道:“八点。” 祁方隅说:“我们会回来吃晚餐。” 中年女仆道:“好的。” 祁方隅这才带着谢镜清和许嘉云朝着门外走去。 门推开的那一瞬间,许嘉云迫不及待地深吸一口气,刚想说他终于重回到大自然母亲的怀抱之中,就被一股腐烂的恶臭熏得干呕不止,差点把刚吃下去的早餐都给吐了出来,他赶紧捂住了口鼻,中止自己重回大自然母亲怀抱的行动。 “林晓语没有撒谎。”祁方隅看着满地的死尸,“昨天出来的那些玩家确实都死在了门口。” 许嘉云压根不敢去看,只一个劲儿吐槽:“关卡里不是秋天吗,怎么会臭得这么快?” 祁方隅无语道:“你都知道是在关卡里,这里发生的事情是能用常识来解释的?” “不能。”许嘉云捏着鼻子说,“关卡只会想尽办法恶心我们。” 祁方隅已经不想跟他废话,牵着谢镜清往外走,眨眼间就换上了一副温柔的嗓音,“哥哥注意脚下,别让尸虫脏了你的鞋。” 谢镜清“嗯”了一声。 一脚将尸虫踩了个稀巴烂并被汁液溅满了裤腿的许嘉云:“……” 很好,只有我一个人受伤的世界终于达成了。 他们离开自建房后,没有去管紧跟着他们出来、却被门口那一堆尸体恶心得直呕吐的其他玩家,径直朝着右手边走去。 许嘉云道:“祁哥,我们这是要去确认林晓语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说的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祁方隅说,“主要是有人替我们试过了深浅,我们再去一次,危险系数起码能减少一半。” 许嘉云:“……” 您这压榨人的本领,资本家看了都要落泪。 他们朝着右边一直走,一如林晓语所说的,都快要看不见自建房的影子了,他们也没有发现一户人家的踪影。 祁方隅觉得不对,“这荒郊野岭的,就她一个人住?” 许嘉云倒是不觉得哪里不对,“中级关卡嘛,除了跟关卡名称有关的线索之外,几乎没有多余的NPC。” 谢镜清说:“可惜了。” 许嘉云有些摸不着头脑,“谢哥,你说什么可惜?” 谢镜清说:“不能靠威胁NPC获得线索了。” 许嘉云:“……” 您的联想能力是不是有点过于限制级了? 时间紧迫,他们没有再闲聊,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伴随着太阳东升,然后缓缓西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们终于走到了林晓语提起过的那个池塘,附近还有一处爬满了藤蔓的废弃娱乐设施。 许嘉云气喘吁吁地道:“我的妈呀,这么远的吗!” 谢镜清气息如常道:“远吗?” 许嘉云不是很想跟他说话,并决定无视他的话,“不过还好林晓语没有忽悠我们,这确实就是她知道的所有线索了。” 祁方隅健步如飞道:“除非她不想要死亡条件了,否则她没有必要撒谎。” 许嘉云看了看谢镜清,又看了看祁方隅,发现这两人无形嘲讽的技能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仿佛埋怨路远的他是个十分矫情的人,可那分明是一整天啊!谁走了一整天的山路还能像这两位大佬一样半点都不含糊的?! 可惜许嘉云实在是又累又饿的,没有精力再去羡慕谢镜清和祁方隅的体力,只关心这样的路程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天快黑了,咱们快回去吧。” 祁方隅走到废弃娱乐设施附近看了看,悠然道:“不着急。” 许嘉云实在没办法做到不着急,“哥,你不是答应了女仆要回去吃饭的吗?” 祁方隅看了看藤蔓,“我有说我不回去吃饭吗?” 许嘉云觉得他可能是表面看起来清醒,实际上已经走路走到脑子发晕了,“我们花了半天时间才走到这里,原路返回还不知道要多少时间,不快点走的话,能不能够准时回去就很难说了。” 祁方隅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就抬手指向不远处,“你看那是什么。” 这一招惯用于损友之间互相捉弄,许嘉云想也没想就道:“祁哥,咱别闹了行吗?实话说我都有些腿软了,再不走,我担心会给你们拖后腿——说起来林晓语到底是怎么做到抵达这里之后还能原路返回的?让我想起来我女朋友逛街也能走一整天,难道这是女生特有的技能?” 祁方隅没有搭理他,还是那句话:“先看了再说。” 不得已,许嘉云只能敷衍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劝说道:“我看了,那边——” 许嘉云怔了下,猛然回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我去……它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就在他们的不远处,自建房静静地屹立在一片荒土之上,在这橙红色的黄昏下显得幽深而又诡秘,要不是建筑风格不对,许嘉云都怀疑里面是不是住着一群容貌艳丽的吸血鬼。 “地球是圆的。”祁方隅说,“一直往右走,当然会回到原点。” 许嘉云:“???” 哥,这个理论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啊! 谢镜清见祁方隅没什么表情,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应该是因为我们在关卡里面,才会离不开主要的据点。” 祁方隅一秒变狗腿,“原来是这样啊?还是哥哥聪明,我都没想到呢。” 许嘉云已经懒得去吐槽他了。 废弃的娱乐设施占地不算大,他们三个人转了一圈,因为忌惮这道关卡里面近乎不讲道理的死亡条件,所以并没有用手碰触,只是详细观察了一会儿。 “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祁方隅看着因为风吹雨打而逐渐残破不堪的简易滑滑梯,旁边还有一根断裂的藤蔓,正随风飘荡着,“就是一些很普通的娱乐设施。” 谢镜清说:“尺寸很小,好像都是给小孩玩的。” 许嘉云说:“估计以前打算做个什么乡村规划吧,后来取消了之类的,这些娱乐设施也就荒废了。” 祁方隅和谢镜清都看向了他。 许嘉云反应过来,“啊……不好意思,我又忘记这是在关卡里面了。” 谢镜清说:“或许你说的就是关卡想要告诉我们的信息。” “应该不是。”许嘉云指着附近的那个水塘,“给儿童玩的娱乐设施一般不会做在这种大水塘的附近,因为要防止小孩溺水。” 他们远远看向水塘,看起来应该挺深的,因为常年没有清洗过,里面的水非常浑浊,黑黝黝的,除非把手伸进去,否则完全不能指望从这里获得些什么线索。 当然,他们肯定是不可能会把手伸进去的,所以注定了这一次外出的收获为零。 “我们快回去吧?”尽管自建房近在咫尺,但无论是因为走了一整天,还是因为惧怕中年女仆,双腿发软的许嘉云还是希望可以早一点让他的屁股接触到板凳,“距离八点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 祁方隅没有动,他不想无功而返,“按理来说,关卡应该不会给我们提供没用的线索,这处水塘和那些娱乐设施,肯定有它们相应的作用。” 许嘉云不是很想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但是长久以来的经验还是让他不得不开口道:“关卡也不是第一次混乱我们的思绪、误导我们的查找方向了,说不定它们的作用就是为了迷惑我们。” 祁方隅琢磨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不是。” 许嘉云还是很相信祁方隅的判断的,“那你觉得是什么?” 祁方隅说:“是有用的线索。” 许嘉云:“……” 您搁这搁这呢? 时间确实不够了,谢镜清和祁方隅又绕着娱乐设施和水塘看了一圈,确定没有线索的存在,才同意了他的建议,“走吧。” 许嘉云立马就跟外出多年好不容易归家的游子似的,蹦跶着往自建房的方向回去,嘴里还五音不全地乱唱道:“我亲爱的板凳、板凳、板凳、板凳……我来啦!” 最后一个音刚落下,他脚下一滑,“卧槽”一声,整个人猛地扑向了水塘! 距离他最近的祁方隅刚把手伸出来,就见他迅速奋力地滑动双手维持平衡,竟然自己站稳了。 “我去,好险啊!”许嘉云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幸好我的反应速度够快,不然就成落汤鸡了。” 谢镜清的目光落在许嘉云身后,眉心微蹙。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刚才似乎看见那近乎漆黑的水面,泛起了一阵浅浅的涟漪。 祁方隅伸出的手顺势上扬,环抱在胸前,嗤道:“把你给能的。” “祁哥,这回我说的可是事实。”许嘉云有惊无险,松了口气的同时,也颇有些得意的样子,全然不知道身后的水塘里涟漪骤然翻涌,“虽然我的身手不如谢哥你好,但我——哎哟!谢哥你拉我干什么?” 与此同时,水塘里“哗啦”一声,有什么东西跃了出来,很快“啪”地没入其中,只留污水洒了一地! 谢镜清就着拽住许嘉云衣领的动作顺势将他往旁边一推,另一只手将祁方隅护在身后,紧盯波纹粼粼的水塘,面色微沉,“水塘里有东西。” 许嘉云已经听见动静了,对于自己之前竟然敢背对着水塘而感到浑身发凉,连声音都颤抖了,“什……什么东西?” 谢镜清说:“鱼。” 许嘉云:“……” 他默了一瞬,“对不起,谢哥,我刚才好像聋了,没有听清,你能再说一遍吗?” 谢镜清看了他一眼,重复道:“水塘里有鱼。” 许嘉云更沉默了。 完蛋,他好像真的聋了。 不然的话,水塘里有鱼……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直到祁方隅问道:“什么鱼?” 谢镜清回答:“食人鲳。” 许嘉云差点滑跪当场,想给救他一命的谢镜清磕一个。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0-80 第71章 71 “杀死他们!!!” 食人鲳, 也就是食人鱼,因为长着锋利的牙齿以及喜欢成群攻击大型动物而出名,相貌丑陋可怖,非常具有特色, 即使没有亲眼看见, 在网上见过一次基本也不会忘记。 它们主要分布于南美洲亚马逊河中, 库亚巴河和奥利诺科河也是它活动的区域, 至于此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尽管违和感十足,谢镜清他们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关卡的世界并不需要理由。 “据说曾经有人亲眼目睹过食人鲳在短短数秒之内将一头牛撕碎的恐怖场面, 尽管真实性存疑, 食人鲳能够凭借三角形牙齿轻易将猎物撕裂这一点,也并没有半点虚构的成分。”许嘉云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食人鲳拥有着将近56个品种,按照食性不同, 大致分为杂食性和肉食性两种。谢哥, 你刚刚有看清楚它是属于哪一种吗?” 谢镜清还没说话, 祁方隅就道:“管它属于哪一种, 在关卡里都是会吃人的那一种。” 许嘉云想想也是, 对待这片区域的态度也不一样了, “水塘里面肯定有线索, 就是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弄到手了。” 祁方隅扭头看向了不远处残破不堪的娱乐设施,“也许可以用那些器具打捞一下。” 他说干就干, 手腕却被人拉住了。 “别去。”谢镜清说, “里面不是线索。” 祁方隅道:“那是什么?” 谢镜清说:“是死亡条件。” 他的语气实在是太过笃定, 连祁方隅都微微顿了下。 许嘉云好奇道:“谢哥你怎么知道?” 谢镜清沉默了一会儿,在许嘉云和祁方隅以为他就像往常一样不会给出回答的时候,他却意外地开口道:“因为它和张强宇给我的感觉一样。” “张强宇?”许嘉云记得那是上一道关卡里的守关BOSS,“你觉得它会害我们?” 谢镜清说:“嗯。” 祁方隅对谢镜清几乎是百依百顺,“那就不管了,先回去吧。” 许嘉云自然是最没有意见的一个,连忙跟着他们朝自建房走去。 只不过走着走着,许嘉云还是有一些想不通,“谢哥,你说的感觉,是什么感觉啊?” 谢镜清没有回答。 许嘉云以为他是没有听见,于是又问了一遍。 谢镜清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觉得躲不过去,才道:“我觉得这道关卡有点奇怪。” 很僵硬的转移话题,却把问题掐到了点子上。 许嘉云刚想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祁方隅就很配合地道:“我也这么觉得。” 许嘉云立马虚心请教道:“哪里奇怪?” 祁方隅说:“它跟我们经历过的中级关卡不一样,尤其是NPC的表现。” “这么说起来,确实是有点奇怪啊。”许嘉云摸了摸下巴,“既然是中级关卡,为什么直到现在女仆都没有给我们发布过任务?” 谢镜清说:“也许她已经发布过了,只是我们都没有注意。” 祁方隅点点头,“我同意哥哥的想法。” 许嘉云却不太认同这个观点,又不好直接说,委婉提醒道:“中级关卡一般不会把线索给得太隐秘的。” 谢镜清经历的关卡不如他多,在经验方面确实给不了什么有价值的内容,“那就再看看吧。” 他们回到自建房的时候,距离八点只差不到十分钟了。 许嘉云急着休息,是走在最前面的,一踏进大门,看到空荡荡的院子,心里有些异样,“嗯?” 走在他后面的祁方隅问:“怎么了?” 许嘉云说:“总感觉这里少了些什么……” 祁方隅“哦”了一声,“死尸不见了。” 谢镜清想起昨天中午的事情,“应该都跟在了女仆身后。” 顿感毛骨悚然的许嘉云:“……” 这还不如不要记起来! 他们敲响了房门,里面没有回应,他们就主动开口道:“我们回来吃饭了。” 几秒过后,中年女仆打开了房门,“三位少爷回来了?” 许嘉云一眼看见她身后黑压压的死尸,狠狠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去……别人那是代打开挂,你这是代杀开挂啊。” 中年女仆置若罔闻,神态自若地恭敬道:“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请跟我往这边来。” 许嘉云默默地躲到了谢镜清的身后,亦步亦趋地朝着里面走去。 他们似乎是最后回来的,林晓语和其他玩家们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已经准备要吃饭了。 祁方隅一坐下,就发现了不对劲,“今天的菜系有变化。” 前几天搭配的甜甜的饮料,变成了一看就很苦涩的咖啡,要是一口下肚,估计连表情管理都做不到了。 谢镜清也注意到了,“我不吃这个。” 他的面前摆着一盘纸上烧烤,还没吃就已经闻到了辣味儿,保守估计放的是致死量。 祁方隅倒是咸淡不忌,贴心地道:“没事,我可以帮哥哥吃掉它。” 谢镜清看向咖啡,说:“我也帮你喝。” 祁方隅确实接受不了这个,“果然还是哥哥对我最好了呢。” 许嘉云撇嘴道:“我也不吃炒苦瓜,谢哥……” 祁方隅打断道:“爱吃不吃。” 许嘉云:“……” 好的呢。 话是这么说,祁方隅也没有立刻动筷子,而是举起了手。 中年女仆道:“祁少爷有什么问题?” 祁方隅说:“你说过,食物是按照我们的喜好来做的。” “是的。”中年女仆答完,不等他兴师问罪,又道,“但偶尔也需要营养均衡。” 完全忍受不了菜谱的许嘉云打算跟她深究一下,“哪门子的营养均衡?” 中年女仆扬起僵硬的笑容,“我认为的营养均衡。” 许嘉云秒怂:“……好的。” 您说的都对,您开心就好。 突然改变的菜单不会没有理由,只可惜中年女仆给出的理由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理由,他们就是想找一个方向去分析,也找不到方向。 “最后再吃吧。”祁方隅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其他人,“先把好吃的吃了。” 许嘉云苦着张脸,“我想先把难吃的吃了,再吃好吃的。” 祁方隅说:“我习惯先把好吃的吃了。” 许嘉云道:“我没说你,我是说……”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祁方隅一个冷眼逼了回去,乖乖地拿起筷子,“……好的,我这就改掉坏习惯,先把好吃的吃了。” 不过他的筷子还没碰到食物,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道敲门声。 “哟?”祁方隅颇有些意外,“居然会有人比我们晚回来。” 话音刚落,外面的人就道:“开开门,我们回来了!” 中年女仆过去开门,“三位少爷回来了?” 站在外面的是三名男性玩家,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都是满脸的不爽,并没有去看中年女仆。 中年女仆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晚餐已经——” “妈的!”她的话被打断,其中一人边走进来边骂道,“也不知道是倒什么霉,居然——卧槽!” 他话没说完,就被中年女仆身后长长的死尸“尾巴”吓得跳了起来,“这他妈是什么鬼?!” 没有一个人取笑他的反应,几乎每一个进来的人都被吓了一大跳,尽管昨天就已经见过了,但三具死尸和十四具死尸所带来的视角效果,简直是天差地别。 尤其是许嘉云,甚至觉得他这样的反应十分亲切,毕竟自己身边的谢镜清是指望不上了,没有反过来嘲讽一句已经是他最大的善意,而祁方隅的恐惧点也是个谜,属于时灵时不灵的那种,导致他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了。 许嘉云叹道:“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啊。” 谢镜清却蹙眉道:“不对。” “对的、对的。”许嘉云摇摇头,“谢哥,你觉得不对,是因为你太强——” 谢镜清说:“女仆要杀人了。” 许嘉云一僵,抬头一看,刚才还很正常的中年女仆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脸色,瞳仁泛白,眼球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嘴角倏然向上撕裂到头皮,露出了森白的牙齿和血肉! 而那三个人浑然不觉,中年女仆正阴恻恻地站在他们身后,嘴角的鲜血自下巴滴落,缓慢扬起了藏匿在衣袖中的砍刀。 许嘉云下意识喊道:“小心!” “噗嗤——” 非常干净利落的一刀,三个人头还保持着惊讶的表情,就已经“咚”地齐声落地,在光洁的地面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所有人噤若寒蝉,恐惧的氛围无声蔓延。 许嘉云的嘴巴张了张,“这次的死亡条件……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没有人知道答案。 中年女仆转身回到厨房,将砍刀洗干净后放到原位,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神色,而地上的那三具尸体,也被她扔进了血肉模糊的杂物间里,变成无数碎尸的其中一部分。 收拾完这一切,她扭头看向浑身僵硬的玩家们,嘴角笑容扬起,“怎么不吃了?” 玩家们立刻大口大口地吃饭,就跟身后有厉鬼在追一样,一不小心就呛到了自己,连稍作休息都不敢,一边咳嗽一边还在往嘴里塞着食物,看起来又可怜又可悲。 突然有人叫道:“哎,你干什么吃我的菜?” 那声音很年幼,谢镜清他们转过头,就看见了角落里的轮椅。 因为是背对着他们的,所以谢镜清并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谁,倒是许嘉云解释道:“那就是赤小豆。” 谢镜清“哦”了一声,语调没有起伏,似乎并不关心。 祁方隅默默松了口气的同时,莫名觉得心里有些不太开心。 所有人的重点都在赤小豆旁边的矮胖男身上,连着死了高壮男人和眼镜男两个同伴,他的精神状况明显很不好,后背佝偻着,脖子也缩进了肩膀里,因为生怕会被中年女仆注意到,所以选择了独身一人的赤小豆。 两个人窝在角落里,一个害怕NPC,一个害怕祁方隅,都想在最大程度上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们本来也没什么存在感,玩家们就将注意力都收了回去。许嘉云正准备吃自己的菜,余光瞥见什么,没注意,忽然顿了下,脑袋一点、一点地,慢慢转向地面。 一具死尸正趴在他的脚下,空洞生蛆的眼眶和他对上了视线! “唔——!!!” 许嘉云差点惊叫着跳起来,幸亏旁边的谢镜清眼疾手快,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摁住他的肩膀,没让他发出太大的动静。 “不是找你的。”谢镜清说,“不用害怕。” 许嘉云欲哭无泪,要不是谢镜清还捂着他的嘴巴,他真想告诉谢镜清,这不是找不找问题,而是冷不丁瞅见这玩意儿,是个正常人都会被吓一跳。 哦,他差点忘记了,谢镜清不是个正常人。 见他冷静了一些,谢镜清才松开了他。 许嘉云看着地上快速爬动的死尸,忍不住把脚缩到了椅子上,“他们……是要去哪啊?” 祁方隅朝着矮胖男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那边。” 许嘉云一扭头,就在一道清晰的“嘶啦”声中,亲眼看见矮胖男肉乎乎的脸颊被死尸给活生生地咬了下来! “额啊啊啊啊啊啊——” 矮胖男刚想捂住自己的脸,就被前赴后继的死尸扑倒在地,霎时间咀嚼声和惨叫声交杂在一起,像是什么野兽扑食的末日现场,血肉飞溅。 短短两天,他们就亲眼目睹了接连死去的玩家们,从活生生的同伴变成了一具具行尸走肉。每个人的表情都不怎么好,血淋淋的画面刺激着他们的神经末梢,有什么情绪已经快要压抑不住了。 “这道关卡就没想让我们活着出去!!!”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大叫着站起来,目眦欲裂地转向中年女仆,“我他妈跟你拼了!!!” 其他人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见西装男操起凳子冲到中年女仆的面前,猛然砸向中年女仆的面门! 这么作死的行为,后果不用预测都能够猜到。西装男自然也知道,但那无所谓,现在的他只想要狠狠地发泄一场。 许嘉云已经不想再看见有人死亡了,紧紧地捂住了双眼。选择掩耳盗铃。 然而响彻耳边的却只有西装男的打骂声和凳子砸烂骨骼的破碎声。 “我去你妈的关卡!” “整天装神弄鬼的,去死吧!” “去死——!!!” 许嘉云顿了顿,远远看见中年女仆被砸得血肉模糊的脑袋,才反应过来,他真是被吓傻了,怎么都忘记中级关卡里的NPC是可以杀死的! 且不说关卡名称毫无头绪,就连死亡条件都越来越离谱,不知道有多少人早已濒临崩溃的边缘,此刻看着西装男发疯,渐渐都红了眼眶,操起桌椅板凳加入了杀死中年女仆的行列之中,甚至还有人将暴行转向了那群只会蛄蛹和吃人的死尸。 “干他丫的!” “都他妈被关卡忽悠了,NPC又不会死,怕他们干什么!” “弄死女仆!那群帮凶也别放过!” “杀死他们!!!” 一时间,整个大厅都弥漫着绝望的哭声、愤怒的喊声,以及浓烈刺鼻的血腥味。 而祁方隅舀了一碗豆腐汤递给谢镜清,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柔声似水地道:“哥哥尝尝这个。” 谢镜清从善如流地接过碗,“好。” 许嘉云已经被吓得不行了,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木讷地回头看了一眼,却恨不得没有看这一眼。 那碗里白花花的豆腐碎成了几块,像极了中年女仆被砸碎的脑花。他顿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在这一片血腥味中,没能忍住,侧过身子呕吐了起来。 可怜他吃过早餐后就没再进食,又走了一整天,肚子里都消化得差不多了,干呕了半天,连眼泪都流了出来,也没吐出任何东西,反而更加难受了。 说不清楚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总之他的心情郁闷得难受。 谢镜清只看了他一眼,就舀了一勺豆腐,面不改色地吃进了嘴里。 许嘉云顿了下,有那么一瞬间,忽然觉得浑身发凉,像是浸泡在冰水之中。 这么久以来,他似乎才意识到,他身边的这两个人究竟有多么的不正常,以及多么的冷血无情。 他们真的……是被强制拉进关卡里的普通人吗? 许嘉云没来由地,想起了他们那异于常人的空白心灯世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6-23 00:00:00~2024-06-24 0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012200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72 狗:做个人吧。 他们确实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许嘉云很快给出了自己回答。 如果不是的话, 许嘉云早就死了,也活不到现在去质疑他们所说的真实性。 也许有些人就是天生情感比较冷淡吧。 许嘉云这么安慰着自己。 大厅里的杀人闹剧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随处可见那群行尸走肉被暴力分尸的残肢断臂,至于中年女仆, 已经变成了一摊碎肉, 新鲜的血迹顺着地板的缝隙蜿蜒向各个角落, 像是在涂画着某种以绽放生命为代价的图腾。 四周只剩下了此起彼伏的剧烈喘息声。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 西装男才动了动, 松开手里被血泡得血红的凳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对着空气、又或者是对着其他同样在暴怒过后渐渐归于平静的玩家, 有气无力地说道:“得吃晚饭了。” 玩家们喘息着, 平复着情绪,都跟着爬了起来, 带着满身的血迹、肉末,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筷子, 吃着碗里的食物。 死一样的寂静。 甚至连咀嚼声都微不可闻。 谢镜清抬起特浓咖啡, 还没送到嘴边, 就被祁方隅给拿走了。 他疑惑地看向祁方隅, 祁方隅只朝他摇了摇头, 就把原本属于他的那份纸上烤肉放回了他的面前, 并贴心地给他又舀了一碗豆腐汤。 只有汤, 没有豆腐。 谢镜清看了看汤,又看了看矮胖男残缺不全的尸首, 似乎明白了什么, 默默地把肉放进汤里涮掉那些致死量辣椒, 然后才放进了嘴里,一口一口地咀嚼着。 大概是被之前的场面冲击到了,许嘉云甚至都没有感受到苦味,就已经把他最不爱吃的苦瓜全部吃完了。 一顿饭,食不知味,也没有人胆敢浪费一粒粮食。 中年女仆是死了,却不是永远死了,他们不至于连这点轻重都拎不清。 林晓语主动来到祁方隅的面前,“交换线索吗?” 祁方隅站起身来,“行。” 他们照旧选择了沙发,跟林晓语面对面坐下。 不同于以前的是,其他玩家们并没有离开,也没有假装寻找线索,而是站在他们附近,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 刚经历了杀NPC的事情,在这个节骨点上,没有人敢去刺激他们,都怕他们突然发疯,连玩家都杀。 毕竟在这关卡里面,最简单的死亡条件,就是自相残杀了。 “你们有线索吗?” 偏偏祁方隅不走寻常路,目光随意扫向围观的玩家们。 玩家们没有说话,只盯着他们看。 许嘉云都被看得汗毛直立了,生怕祁方隅惹火烧身,小声地劝道:“祁哥,算了吧,都这个时候了,就别跟他们计较那么多了……” “就凭刚才那几下子,想吓唬谁呢?”祁方隅轻蔑地笑了笑,随手拿起茶几上的茶壶,慢条斯理地往杯子里倒着茶水,“我们拿命换来的线索,不会白送给任何人。要么拿出线索进行交换,要么有多远滚多远。” 许嘉云正想再劝两句,人群里就有个身高将近两米的肌肉大汉发了怒:“老子他妈的连NPC都不怕,还怕你一个死娘娘腔?!” 肌肉大汉嗓音粗犷,走起路来像熊一样,两步就迈到了祁方隅的身后。两人的身形差距瞬间对比强烈,祁方隅就像绵羊遇见狼一样,在肌肉大汉的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许嘉云眼熟肌肉大汉,他是之前杀行尸走肉的主力军,到最后几乎杀红了眼,把其他玩家都吓得不轻。 而此刻肌肉大汉更是余勇未消,一拳击向祁方隅的脑袋,誓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看老子把你打个半死不活,你的嘴巴还有没有这么——” 许嘉云吓得脑袋一片空白,想也没想就用身子挡住了祁方隅的后脑勺,死死咬牙等待迎接肌肉大汉的拳头,却没想到预期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反而听见“啪”的一声脆响,肌肉大汉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瓷器碎地声。 许嘉云颤巍巍地抬头一看,就见肌肉大汉的脑袋上破了个洞,正汩汩流着鲜血,而他脖子的颈动脉上,正抵着一片尖锐的茶杯碎片,将他的肌肤划了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而手持碎片的人,正是谢镜清。 只一秒,谢镜清就操起茶杯砸向肌肉大汉的额头,一手拽住他的头发逼他仰头,一手握住碎片扼住了他的命脉。 没有说话,却用实际行动告诉了肌肉大汉:你敢动他试试。 祁方隅的嘴角微微上扬,全程头也没回,不急不缓地喝了口茶水,悠闲得像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现存玩家十三人,除去我们和林小姐,还有九人。” 众人正奇怪他说这个干什么,就听他继续道:“哥哥能解决几个?” 谢镜清连个顿都没打:“全部。” 众人:“???” 祁方隅“啪啪”拍手,眼里满是仰慕,“不愧是我的哥哥,真厉害。” 众人:“……” 祁方隅脸上的笑容带上了公式化的疏远,“那么各位,我们要交换线索了,没什么事的话,就都散了吧。” 所有人似乎才反应过来,他们并不是只有脑子,真正让他们无所忌惮的,是同伴所拥有的超高武力值。 之前杀死NPC的那股狠劲都退了下来,理智渐渐回归了他们的头脑。 毕竟谢镜清是玩家,他不像NPC一样不会反抗,而他一旦反抗,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即使能够制服他,玩家们也会死不少人。 关键是,才亲眼看见了谢镜清的速度,他们对于能不能拿下谢镜清的这件事情,一点把握都没有。 没有把握的事情,只要没有运气加成,做了,几乎就等同于自寻死路。 他们只是差点被关卡给逼疯了,并不是真的疯了。 所以他们选择了以退为进,有上楼回房休息的,有假装搜查证据实则竖起耳朵偷听的,不敢再像之前一样咄咄逼人。 “对……对不起……”肌肉大汉也识时务地举起手来,额头上的冷汗都流下来了,“我刚刚就是、就是开个玩笑,没想把他怎么着……” “放你妈的屁!”许嘉云当即骂道,“你那一拳像是在开玩笑?!” “都是一时冲动、一时冲动……”肌肉大汉顶着满脸的鲜血,“那个……反正你们也没事,我也没事,就大人有大量,别、别跟我一般见识了,成吗?” 谢镜清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动,也已经足够让他双腿打颤了。 就在肌肉大汉快要被吓失禁的时候,祁方隅开口道:“那就算了吧,哥哥。” 谢镜清这才松开了肌肉大汉。 肌肉大汉忙道:“谢谢、谢谢……” “真没办法,我的心就是太软了。”祁方隅柔弱地靠在谢镜清肩上,“不过,大哥以后做事情,还是要稳重一点,不能再这么冲动了。” 肌肉大汉刚要开口,就见祁方隅阴冷的目光投来,皮笑肉不笑地叮嘱道:“不然的话,可要当心把命给冲没了哦。” 肌肉大汉霎时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忙不迭答应,脚底抹油跑了。 祁方隅去拿谢镜清手里的碎片,“给我吧,哥哥,当心伤到手。” 谢镜清应声把碎片给了他。 祁方隅将碎片扔进垃圾桶里,然后抽了张纸巾,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谢镜清手上沾染的血迹,柔声道:“刚才真是吓坏我了,还好哥哥的反应快,不然我肯定就交代在这里了。” 谢镜清说:“我不会让他动你。” “有哥哥在,我就放心了。”祁方隅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摩挲着温润的掌心,“说起来,这已经数不清是哥哥第多少次帮我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我以身相许吧?” 谢镜清秒答:“不用。” 许嘉云:“噗。” 祁方隅一个冷眼扫过去,他立马捂嘴望天,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咳咳。” 一直被冷落的林晓语咳嗽两声,在被这对同性恋闪瞎眼睛之前,将话题带入了正轨,“之前看你们一直没有回来,我都提心吊胆,以为你们忘记了晚餐时间。” 祁方隅说:“这么低级的错误,我们肯定不会犯。” 林晓语道:“那你们应该已经确认过右边的线索了。” 祁方隅没有回答,反而道:“你叫我们过来,是说交换线索。” 林晓语道:“是啊,怎么了?” “送你的死亡条件不着急。”祁方隅轻轻揉弄着谢镜清的手背,“我想先听听你的线索是什么。” 这话要是换一个人来说,林晓语一定会怀疑对方想要空手套白狼,但介于祁方隅上一次跟她交换线索的态度,实在是太过云淡风轻,像是手握的线索很多,或者说是有着绝对的通关自信,根本不着急让她兑现承诺,所以这会儿,她也不担心祁方隅会耍赖。 “行。”林晓语答应了,“我今天是往出门后左手边走的,直到你们回来的前两分钟才抵达这里,跟昨天耗费的时间相差不多。” 祁方隅点点头,一边给谢镜清倒茶,一边示意她继续。 然而下一秒,林晓语却说:“我看到了跟昨天一模一样的水塘和娱乐设施。” 祁方隅的手顿了下。 许嘉云愣道:“一模一样?!” 林晓语说:“是的。” 祁方隅把茶杯放到谢镜清面前,“你怎么确定是一模一样的?” 林晓语说:“我昨天去的时候不小心扯断了一根藤蔓,今天去的时候那根藤蔓也在,但是我很确定,我昨天走的是右手边。” 许嘉云搓了搓手臂上立起的汗毛,“你的意思是,外面的世界是一个圈,不管我们往哪一个方向走,最后都会通向水塘和娱乐设施?” 林晓语说:“比起圈,我更倾向于是平行世界。” 祁方隅挑眉,“平行世界?” “对。”林晓语说,“如果是圈,我们应该会遇见,但是我全程都没有碰见任何一个玩家,你们应该也是。” 祁方隅还没开口,许嘉云已经回答道:“这么说来,跟着我们一起出去的玩家不少,可我们一路上连个人都没有碰见,是有些奇怪。” 林晓语迫切地道:“那你们发现断裂的藤蔓了吗?就在水塘和娱乐设施的中间,有个滑滑梯的那里。” 许嘉云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那附近全是藤蔓,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根啊。” 林晓语似乎想要说一说细节,争取让他们信服自己的话,就被祁方隅打断道:“先说重点。” “……好吧。”林晓语只得止住了想要确认的念头,“就我目前得到的线索来看,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全部的区域,但能确定至少那一片区域属于平行世界,我们不会遇见,可我们在那里做过的事情,第二天都能在别的地方看见。” “离了谱了。”许嘉云想不明白,“那块破地方难道还真的是个重要的线索?” 林晓语注意到他说的用词是“还”,追问道:“你们也有发现?” 许嘉云刚想说话,祁方隅就再次打断道:“你的线索说完了?” 林晓语意识到自己问得太多,担心引起他们反感,就止住了好奇,“说完了。” 祁方隅轻轻捏着谢镜清修长的手指,道:“你应该知道,你说的这些内容,我们只要明天外出就能获得。” 虽然交换信息就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时间浪费,但是玩家之间并不存在百分百的信任,所以确认信息真假的过程依旧少不了,更何况是这样明显的线索。 “我知道。”林晓语说,“所以我想从你们这里得到的线索也不多,就一个。” 祁方隅道:“说来看看。” 林晓语问道:“你们手上掌握着多少条线索?” 这个要求,说过分也不过分,说不过分也过分。毕竟在关卡里面,轻易暴露自己所拥有的线索数量,不仅有可能遭遇被强迫分享的风险,还会提前揭露了自己的老底,不利于后续忽悠别人。 不过,许嘉云看了看谢镜清,又看了看祁方隅,觉得祁方隅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毕竟单论拳头,没人打得过谢镜清;单论忽悠,也没人能忽悠得过祁方隅。 所以祁方隅也没有隐瞒:“目前发现的线索总共有九条,其中有七条已经确定,剩下两条还在确定当中。” 林晓语原本以为他们顶多掌握着三四条线索,即使在现在的局势下也已经足够多了,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比她预计的翻了整整一倍有余,一时没控制住,又问了一个问题:“有几条是死亡条件?” 她问完了才反应过来,刚想转移话题,祁方隅却不介意多送她一个线索,利落回答道:“全部。” 这两个字仿佛平地一声雷,在林晓语的脑子里炸开,连带着看他们的目光都控制不住充满了崇拜。 许嘉云非常能够理解,整整九条全部是死亡条件,这简直就是行走的保命符啊!换作以前的他,肯定也忍不住两眼发光。至于现在为什么不发光了,纯粹是因为他运气好,抱上了大腿,也是被人两眼发光看着的对象了。 这么想着,许嘉云还骄傲地挺了挺背。 “线索交换完了,现在告诉你白送的信息。”祁方隅在林晓语洗耳恭听的时候,慢悠悠地道,“第二个死亡条件是:睡懒觉。” 林晓语、许嘉云:“???” 这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信息吗?! 林晓语怀疑自己被耍了,“就这个?” 祁方隅反问道:“这难道不是死亡条件吗?” 林晓语竟然无法反驳。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死亡条件,但不得不说,确实没有一个人说出口过。 可林晓语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祁方隅并不打算等她缓解完情绪,“没什么其他问题,我们就回房去休息了,今天还挺累的。” 林晓语没有说话,脑子里面衡量着,是要计较一点划算,还是为了之后的合作而忍气吞声。 祁方隅牵着谢镜清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哦,对了。” 林晓语以为他是要说新的死亡条件,急忙应声抬头看去。 祁方隅却道:“扯断藤蔓是昨天的事情,今天交换线索的时候你没说,就连抵达水塘后附近会刷新据点的事情也没说,可能是忘记了,但我希望下一次不要再出现这种情况,不然的话,大概率会不怎么有利于我们之间的合作。” 林晓语顿了顿,直到祁方隅他们消失在楼梯拐角,才反应过来,这是在怪罪她有所隐瞒。 之前的那些不舒服,此刻全部消失殆尽,林晓语满脑子只剩下了懊悔和自责。 扯断藤蔓的事情并不是她故意隐瞒,而是那件事情就是个突发事件,她如果不是因为发现了平行空间的存在,都不一定会记得这件事。至于据点的刷新,明眼人都能一眼看见,她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只不过现在说再多也晚了,她只能寄希望于下一次跟祁方隅进行线索交换的事情,能够事无巨细地全部告诉对方。 走到二楼的许嘉云也领悟到了祁方隅的潜台词,忍不住问道:“祁哥,你原本打算告诉她的死亡条件是什么?” 祁方隅说:“就是这个。” “???”许嘉云不解道,“可是这个线索大家都知道啊。” 祁方隅拿出了对付林晓语的那一套:“大家都知道又怎么样,有谁说过吗?没人说过,那就是我发现的,我看谁敢跟我抢。” 许嘉云想问他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跟林晓语说那些话,只不过还没开口,就反应过来祁方隅是故意的。 论狗,还是得看他祁哥啊。 第73章 73 推翻经验。 拿现有的线索去忽悠林晓语, 虽然可行,但多少有些不道德。 许嘉云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说道:“祁哥,我觉得林晓语是诚心跟我们合作的, 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首先, 没人点醒她, 她就跟你刚才一样反应不过来;其次, 就算有人点醒她, 我说的也是事实;最后……”祁方隅推开房门,回头看向许嘉云,“别忘了, ‘早睡’换的是她昨天的情报, ‘早起’只是为了确保她给出的信息是真实的,实际上她已经得到了她应得的报酬。” 许嘉云恍然,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至于我送她的线索,到底是‘早起’还是其他的什么,只要我们手里握着的线索足够多, 且不说她没吃亏, 就算是吃了亏, 要想离开关卡, 她也得继续跟我们合作下去。”祁方隅说, “所以你担心会出现的那种不太好的情况, 并不会出现。” 许嘉云心服口服地竖起大拇指, “还得是祁哥你啊。” 一整个算盘成精了。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可你早上不是才说过欣赏她吗?” “那又怎么了?”祁方隅理所当然地道,“欣赏她是一码事, 不吃亏是另一码事, 两者之间并不冲突。” 许嘉云忽然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 谢镜清见他们说完了, 才道:“我去洗个手。” 虽然祁方隅给他擦过了,但血迹还是有些许的残留,都已经干涩起壳了。 祁方隅应道:“好的哥哥。” 谢镜清刚进浴室,许嘉云就感觉浑身不自在,有一种周遭空气陡然降温的错觉。 直到他看见祁方隅沉着的脸色,才知道这不是错觉。 “祁……祁哥?”明明没有做错什么,许嘉云还是忍不住觉得心虚,“怎、怎么了?” 谢镜清不在,祁方隅连装都懒得装了,精致的眉眼里满是嫌弃,“林晓语跟你多大点关系,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怎么没把你给蠢死?” 许嘉云自知理亏,低着脑袋不敢回嘴。 祁方隅都懒得多看他一眼,“这也能通过十几道关卡,真是算你狗屎运厉害。出去以后别忘了多拜拜,祖上烧高香了吧。” 许嘉云乖乖点头,争取不给祁方隅火上浇油。 他原以为祁方隅还会再数落他几句,没想到祁方隅的声音忽然嗲了起来,“哥哥洗好啦?” 许嘉云:“???” 他抬头一看,好家伙,刚才还一脸尖酸刻薄的祁方隅瞬间就换上了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 才从洗手间出来的谢镜清对此毫无所知,应道:“嗯。” 祁方隅殷勤地抽了张纸巾,握住谢镜清残留有水渍的手,“那让我来给哥哥擦擦吧。” 许嘉云:“……” 不得不说,能把变脸的本事运用到这种程度,也是一种绝活。 等祁方隅给谢镜清擦完手,他们三个人才坐到桌子前,讨论着目前的线索。 许嘉云最先举手道:“我有个问题想不明白。” 祁方隅说:“你问。” “祁哥你之前跟林晓语说,我们掌握了九条死亡条件,可我记得没有这么多啊。”许嘉云为了避免自己记错,还掰着手指头细数道,“‘早起’是一个,‘早睡’是第二个,第三个是‘浪费食物’,第四个是‘不打招呼就外出’,第五个是当着女仆的面叫她‘女仆’,第六个……好像就没有第六个了。” 祁方隅喝了一口水,看那样子,大概是为了控制一下自己的血压。 谢镜清道:“有的。” 许嘉云好奇地问道:“是什么啊?” “第六,‘入座了就必须吃饭’;第七,‘挑食’;第八,‘帮助他人解决挑食的食物’;第九,‘食人鲳’。”谢镜清说,“待确认的是第七条和第九条。” 祁方隅的血压下来了,“哥哥真聪明。” 许嘉云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是……其他的就算了,‘入座就必须吃饭’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死亡条件?” “第二天早上。”谢镜清说,“女仆杀死了没有起床的四名玩家,下楼发现我们没动早餐,是方隅想办法解围的。你自己也提起过,‘不能不吃她做的饭’。” 许嘉云想了想,好半天才记起来,原来是换了一个说法,“哦!哦!是那天啊!” 他沉思了好一会儿,又道:“‘挑食’可能也是死亡条件,所以祁哥之前不让我先吃苦瓜,就是担心我——” “并没有担心。”祁方隅打断道,“不要自作多情。” “……好的。”许嘉云努力扬起微笑,“所以祁哥就是为了避免我触发死亡条件,才不让我动筷子的,是吗?” 祁方隅看向他的目光有些一言难尽,“你别告诉我,你现在才发现。” 许嘉云心虚地别过了脑袋。 祁方隅觉得自己的血压又上来了。 许嘉云连忙就着之前的话题继续道:“话、话说回来,‘女仆’居然也在死亡条件里啊!幸好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把她当作真正的女仆,不然第一个触发死亡条件的就是我了,哈哈……哈哈……真、真不知道关卡到底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呢。” 说到最后,他发觉气氛越来越尴尬,索性就闭上了嘴巴,等着挨骂。 时刻都在谢镜清面前维持形象的祁方隅并没有动,而是顺着他的话继续道:“女仆不止一次在我们面前自称‘女仆’,却不能被我们称呼,这一点有点奇怪。” 谢镜清说:“而且她很生气。” 祁方隅有些意外,“哥哥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谢镜清说:“因为在其他死亡条件出现时,我们还有周旋的余地,只有称呼她为‘女仆’的那两名玩家,连话都没有说完就被杀死了。” “我去……”许嘉云惊叹道,“谢哥这么一说,我才发现那两个人死得确实很快啊。” 祁方隅沉思了一会儿,道:“她会对于我们称呼她为‘女仆’而感到愤怒,也就是说,她的身份不一定是女仆,而我们的身份也不一定是少爷?” 谢镜清道:“我的想法和你相同。” 许嘉云扭头问道:“如果我们不是少爷,她也不是女仆,那这套房子是谁的?男女主人又去哪里了?” 他们三个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出个合理的结果。 祁方隅道:“明天我想办法去问一问。” 谢镜清看向他,“安全吗?” 祁方隅笑道:“哥哥放心,我会小心的。” 谢镜清道:“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祁方隅也不推辞,“好。” 许嘉云看着他们一如往常的相处模式,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又咽了下去。 谢镜清注意到了他的情绪,“怎么了?” 许嘉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开口道:“这句话我一直都想说,就是总觉得有点不吉利,可是不说的话,我又觉得——” 祁方隅不耐烦了,“说。” 许嘉云立马乖乖回答道:“说不定关卡就是想要把我们留在这里面,不然的话,一个中级关卡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的变故?” 即使是他们手握着不少线索,也感到了窒息,对于那些至今还是一头雾水的玩家而言,这实在是令人绝望。 祁方隅认真地看着许嘉云,在许嘉云以为他要大发慈悲之心安慰一下自己的时候,祁方隅道:“确实不吉利,而且除了制造焦虑之外什么用都没有。” 许嘉云:“……” 好的,哥,我就不该对你抱有期望。 他的脑袋刚垂下,就被狠狠敲了一下。 “哎哟!”许嘉云痛呼道,“祁哥,你打我干什么?” “少琢磨那些没用的东西。”祁方隅斜了他一眼,“除非其他玩家都死绝了,不然轮不到你下地狱。” 许嘉云捂着脑袋不敢回嘴。 不过不得不说,这么一敲,他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都消失不见了。 就只剩下了疼。 这人明明看着没什么力气,怎么下手却这么重呢? 许嘉云忍不住看向了祁方隅的手,纤长又柔软,青色的血管潜伏在白皙的皮肤之下,漂亮却又没有半点秀气之感。 这样的手,在抡起消防器砸人的时候,应该也是一副赏心悦目的场景吧? 然后许嘉云就喜提了第二敲。 “在说正事,你走什么神?觊觎我的手?”祁方隅扭头就向谢镜清告状,“哥哥,你快看他!” 谢镜清顺从地看向许嘉云,“怎么了?” 祁方隅嘤嘤道:“他在脑子里对我图谋不轨!” 许嘉云:“……” 我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谢镜清说:“他应该是不敢的。” 许嘉云狗腿道:“谢青天明察秋毫!祝二位天长地久、海枯石烂、永偕同心!” 祁方隅一秒变脸,笑道:“多谢、多谢。” 许嘉云小心翼翼地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正事,可以重新说一遍吗?” 祁方隅道:“还没开始说。” 许嘉云:“……” 逗我玩儿呢? 可他不敢问,也不敢说。 好在祁方隅没有再跟他开玩笑,回归正题道:“比起女仆的称呼,我比较在乎今天晚归的那三个人,他们究竟是触发了什么死亡条件?” “会不会是因为打断了女仆的话?”许嘉云猜测道,“不尊重女仆之类的?” 祁方隅说:“在进门的时候,有人提到‘倒霉’两个字,所以我更倾向于是他们在外面遇见了什么,或者是触发了什么东西,只不过直到进入自建房才达成了死亡条件。” 许嘉云被他这句话绕晕了,好不容易才理顺,“祁哥你的意思是,他们的死亡条件是需要双重触发的?” 祁方隅说:“对。” “这……不太可能吧?”许嘉云本来想要否定的,但是这道关卡里面的情况确实超出了他的知识范畴,他也不敢把话说得太绝对,“我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经历过双重触发的死亡条件,也没听说谁接触过,总不能突然就修改了规则……吧?” 祁方隅又喝了一口水,看起来不太想跟他说话。 谢镜清说:“你经历过。” 谢镜清向来说话有理有据,导致许嘉云都有些自我怀疑,“我经历过?什么时候的事情?” 谢镜清说:“《你的头,像皮球》关卡里,第一个死亡条件,就是先确定的头围,夜里才杀了人。” 许嘉云说:“那是因为初级关卡里的鬼怪NPC只能在凌晨杀人。” 谢镜清道:“可是人形蜈蚣的头被踢不见了,却能马上就在球场吃掉踢它头的人。” 许嘉云噎了噎,然后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反驳。 谢镜清继续道:“就连这道关卡里,第四个死亡条件‘不打招呼就外出’,也是需要先满足‘不打招呼’的条件,再满足‘外出’条件的双重触发死亡条件。” 经过他的提醒,许嘉云才注意到不对劲,可是在谢镜清开口之前,他甚至都没有发现这个死亡条件并不对劲,“也许……也许那就是个意外呢?” “规则都是你们自己立的,不是关卡给的。”祁方隅终于开了口,“别去考虑经验,只说摆在面前的事实。” 许嘉云恍然意识到,先入为主给他带来了多么大的思维局限性。 “昨天那十一个人触发了第四条死亡条件‘不打招呼就外出’,全部死在了门口,速度很快,跟今天那三个人差不多。”祁方隅道,“因此我认为,最有可能导致他们死亡的,也是双重触发的条件,需要他们先在外面接触了,然后进门,达成死亡条件。” 谢镜清点点头,“我认为你说得对。” 祁方隅说:“至于关卡名称,我认为可以从死亡条件里去寻找规律。” 谢镜清问:“你有头绪了?” “有一点,但说不上来,我想捋一捋,找找灵感。”祁方隅一条一条地梳理道,“单就我们已知的死亡条件里,几乎全是带有禁止意味的,比如‘早睡’,可以理解为‘不能熬夜’,而‘早起’,可以理解为‘不能睡懒觉’,更不用说‘不能不吃饭’、‘不打招呼就外出’之类的条件,所以我觉得,在猜测这道关卡名称的时候,我们的方向可以进行统一。” 谢镜清问:“怎么统一?” 祁方隅偏了下头,似乎也在思考,“带有禁止意味的……” 许嘉云灵光一闪,“带有禁止意味的,那不就跟‘服从’有关系?” 思绪被打断,祁方隅看着他,没有说话。 许嘉云弱弱地道:“我、我说错了吗?” “没有。”祁方隅漠然地放弃了再思考,“只不过是在通往正确答案的途中,又要走不少弯路了。” 许嘉云:“……” 那不就比我说错话还要更加严重吗?! “可是……”许嘉云道,“有一点说不通啊。” 祁方隅仰头看着天花板,看起来像是有些自闭,谢镜清只得配合地问道:“哪一点?” “如果关卡名称跟‘服从’有关系,那三个人的死亡条件应该就不是双重触发。”许嘉云暂时还无法逃出固有思维,因为这意味着他曾经的经验毫无作用,甚至是推翻了他赖以生存的方式,所以他还想要挣扎一下,“谢哥你想啊,我们进门的时候,女仆是不是都会让我们坐下吃饭?” 谢镜清认可道:“是的。” “坐下吃饭,也是需要服从的语言啊。”许嘉云越说越觉得有可能,“他们打断了女仆的话,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有可能就被女仆当作拒绝,所以才杀死了他们,不是吗?” “但是他们没有直接拒绝服从。”谢镜清并不认同,“这道关卡里大部分的死亡条件都是有弹性的,就像女仆看见我们熬夜,没有立刻杀死我们,包括发现我们不吃饭也是一样的。” 许嘉云有些词穷了,“那……那万一就跟叫她‘女仆’一样,打断她的话是一种让她很生气的行为,一点弹性都没有呢?” 这几乎是许嘉云能想到的最蹩脚的借口了,没想到谢镜清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确实有可能。” 许嘉云懵了,“啊?” “在杀死他们的时候,女仆非常愤怒。”谢镜清说完,大概是觉得这一条的可信度不怎么高,又补充了一句,“她的眼球里面出现了之前没有的红血丝。” 瞬间联想到了前几道关卡里眼里长着花朵形状肉瘤的血瘤眼巨鱼的许嘉云:“……” 您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喜爱观察。 “这一点我也注意到了。”祁方隅认可了谢镜清的观点,“她当时非常愤怒,甚至比被玩家称呼为‘女仆’还要愤怒。” 许嘉云期待道:“所以我说的有可能吗?” 祁方隅没有否认他,“在找到死亡条件之前,任何猜测都有可能。” 许嘉云松了口气。 “女仆的反应应该也是线索。”祁方隅看了他一眼,就继续道,“那三个人的死亡条件,对于这道关卡肯定起着关键性的提示作用,我们明天再外出一次,争取尽快把它给找出来。” 谢镜清和许嘉云应道:“好。”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就上床去休息了。 第74章 74 分身乏术(X)分身有术(√) “咚、咚、咚。” 天还没亮, 敲门声就在外面响起,中年女仆的声音如约而至:“三位少爷,可以下楼用餐了。” “唔……”许嘉云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 发现谢镜清和祁方隅也才起来, 还有些意外, “你们今天也睡懒觉了?” 谢镜清下了床, 说:“没有。” “那就是我起得早了?”许嘉云一边掀开被子, 一边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里待的时间久了,我居然都能在女仆敲门的时候清醒了。” 谢镜清套上外套, 说:“因为她今天敲门的力道比前几天大。” 许嘉云穿鞋的动作顿了下, “……真的?” 祁方隅给谢镜清理了理凌乱的头发,“不仅是敲门的力道, 连声音都正常了。” 许嘉云瞬间清醒了不少,“她该不会又在琢磨什么新的杀人方式了吧?” “难说。”祁方隅道,“至少她今天没有下楼。” 许嘉云疑惑道:“什么没有下楼?” 祁方隅说:“人还在门口等着。” 许嘉云瞪大了眼睛, 还没开口, 就听外面传来一声惊恐的“卧槽”! 起床去吃早餐并不是什么死亡条件, 玩家们也不再等待他们先出门了, 各自起床了就出门, 却没想到中年女仆不按套路出牌, 今天竟然守在了二楼, 吓得刚开门的人差点魂都没了。 许嘉云正要感慨两句,就听外面又是几声“卧槽”!显然是开门的人多了, 看见中年女仆的存在, 一个个都很意外。 许嘉云担心道:“昨晚她被杀得那么惨, 今天肯定不会让我们好过,要不我们先晚点再出门?” 祁方隅看着房门的方向,“有点不对劲。” 许嘉云认可道:“是挺不对劲的。” 祁方隅说:“我是说玩家们的反应。” 许嘉云疑惑道:“大清早的,谁看见自己门口多了个人,肯定都会吓一跳,他们的反应不是挺正常的吗?” 祁方隅却道:“能被吓到脱口骂人的程度,女仆肯定距离他们很近。” 许嘉云点点头,“就在门口,肯定近啊。” 祁方隅看了他一眼,“二楼总共有几间房?” 许嘉云被他问得莫名其妙的,但还是回答道:“大概有十二三间?” 祁方隅又道:“走廊有多长?” 许嘉云估算了一下,“一百多米的样子?” 祁方隅没有再说话,许嘉云刚要开口问他怎么了,忽然反应过来,这么长的距离,中年女仆是怎么做到能够让每一间房的玩家都被吓到的? 许嘉云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她该不会……有闪现吧?” 祁方隅理了理袖口,“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们打开房间门,面前的光影被遮住,中年女仆就直挺挺地站在他们门口。 这一下确实挺吓人的,所幸有了一些心理准备,许嘉云并没有怎么被吓到,甚至还有心思打量了一下中年女仆。 昨天的惨状似乎还停留在脑海里,此刻中年女仆却连半点伤痕都没有,关卡的恢复能力比他们想象的都要好。 “三位少爷早上好。”中年女仆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食物已经准备好了,可以下楼用餐了。” 她说着,侧身让开了道路。 也就是这一让,许嘉云那一声“卧槽!”脱口而出。 只见对面的房间门口,也站着一名中年女仆。 许嘉云默默地往谢镜清的身后躲了躲,颤抖道:“原来不是闪现,而是多了个女仆啊……” 谢镜清走出房间,往走廊的方向看过去。 他们所在的房间是在最前面,站在这个角度上,其他房间门口是个什么情况,只需要一眼就能尽收眼底。 事情远比许嘉云想象的复杂,因为多出来的中年女仆,跟他们门前站着的这名中年女仆,无论是从身高、体重还是外貌来看,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被这么多一模一样的脸盯着,许嘉云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了,低声骂道:“这他妈是分身吗?” 谢镜清说:“是的吧。” 中年女仆不仅有分身,这些分身还都站在了玩家们的门口,浑身僵硬,面容扭曲,像是刚出土的僵尸。 祁方隅啧啧两声,说不清是夸奖还是贬低,“这就有点厉害了。” 他们一出来,中年女仆就迈步要进去。 祁方隅伸手拦住她,“干什么?” 许嘉云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想要阻止祁方隅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中年女仆并没有作出危险的反应,“我给你们收拾房间。” 这要是换作刚进关卡的时候,他们肯定不会阻拦,但他们还没忘记屋子里被撬坏的墙,中年女仆现在的状态已经够可怕了,万一再触发些其他的东西,到时候就是真的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能力活着离开这道关卡了。 可是他们昨晚才讨论过,这道关卡的名称应该跟“服从”有关系,如果拒绝,触发死亡条件的话,他们又该怎么办? 没有人能回答他们。 至于许嘉云,他在面对NPC的时候总是很怂。谢镜清就更不用说了,那张漂亮的脸蛋只要不笑,就跟面瘫似的,不仅谁都不愿意靠近,还让人半点都不想要再多看一眼,简直比NPC还要像个NPC。所以究竟要怎么选择的这个难题,自然而然却又理所当然地,落到了向来都比他们脑子灵光的祁方隅身上。 新出现的内容,横竖都有可能触发死亡条件,祁方隅就选了一个最折中的方式,告诉中年女仆:“我们已经收拾过了。” 他没有完全拒绝中年女仆,却也没有完全接受中年女仆,至于究竟是要进去还是不进去,选择权仍旧在中年女仆的手中。 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想到这一招,连许嘉云都不得不感慨一句牛逼。 最后中年女仆选择了不进屋子,“好的。” 然而当他们往楼下走的时候,中年女仆却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直到他们落座,依旧像个服务员一样站在一旁。 除了他们之外,其他的玩家也是一样的,每个小团体身后都跟着个中年女仆,显然是变成了标配。 祁方隅注意到有几个畏手畏脚的小团体,“他们让女仆进屋了。” 谢镜清也看见了他们身后没有中年女仆的身影,“进屋不是死亡条件。” “不进屋也不是死亡条件。”许嘉云看着将赤小豆的轮椅慢慢推下来的中年女仆,“关卡终于开始忽悠我们了是吗?” 祁方隅道:“谁知道呢。” 一楼的惨状已经消失无踪,那些蛄蛹的死尸没有复活,被砸碎成肉末的中年女仆却变成了十多个,上菜、打扫卫生、守着玩家……前几天在做的事情今天也一样不落,只不过却从之前的分身乏术变成了现在的分身有术。 玩家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甚至因为身后近距离站着中年女仆,这一顿早餐也吃得落针可闻,连咀嚼声都是刻意压制过的。 以至于早餐时间刚结束,就有人着急地跟中年女仆打了声招呼,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外奔去。 剩下的人看得清楚,中年女仆并没有跟着他们离开,而是留下来加入了打扫卫生的队伍。 于是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外出。 许嘉云问道:“我们也走吗?” 祁方隅揉了揉谢镜清的手腕,又白又细,特别适合留下痕迹,心不在焉地道:“再等等。” 许嘉云还记得祁方隅昨晚说过要问中年女仆问题,“待会就问?” 祁方隅随口“嗯”了一声。 没一会儿,人就走得差不多了,祁方隅才站起了身,走向一直跟着他们的中年女仆。 中年女仆道:“祁少爷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祁方隅指了指地上,“想问问关于这套房子的事情,不知道你方便说一说吗?” 中年女仆应道:“方便的。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 祁方隅道:“你在这个家里的身份是什么?” 中年女仆道:“负责照顾各位少爷和小姐的贴身女仆。” 这比第一次的介绍多了“贴身”两个字,不用再问,满屋子的中年女仆已经让他们知道了“贴身”的具体含义。 祁方隅问道:“我们是什么身份?” 中年女仆回道:“少爷。” 许嘉云正纳闷祁方隅为什么把已知的内容又问了一遍,就听祁方隅道:“那么男女主人在哪里?” 许嘉云猛然反应过来,如果说中年女仆是被雇佣者,他们是被伺候者,那么负责雇佣中年女仆来伺候他们的男女主人又是谁? 中年女仆却道:“祁少爷,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回答,上一次祁方隅询问有关打火机和汽油的事情,中年女仆也是这么敷衍他们的。 得不到线索,祁方隅还没问出下一句话,谢镜清忽然道:“要杀了她吗?” 许嘉云震惊回头:“???” 怎么话题忽然就转到了这个方向来? 祁方隅也愣了下,很快展颜,笑容里带着些宠溺,“哥哥,你看她像是能被威胁的那种NPC吗?” 谢镜清盯着中年女仆,中年女仆也回望着他。 两个都是面瘫,一个情绪淡漠,一个笑容僵硬,对视的刹那,许嘉云觉得连空气都跟着降了几度,生怕其中一个面瘫突然发难,造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好在中年女仆没有异动,谢镜清也没有异动,盯完了,就回答祁方隅的问话:“看不出来,但可以试一试。” 祁方隅笑着捏了捏谢镜清的手腕,那里已经渐渐开始泛红,“对她没用的。哥哥不用操心,有用的话我会跟哥哥商量的。” 谢镜清知道在这方面,祁方隅的判断比他更加准确,就不再多说了。 第75章 75 祁方隅牌恋爱脑。 中年女仆道:“祁少爷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有的。”祁方隅说, “这套房子是谁的?” 这一次,中年女仆回答了:“我的。” 别说是祁方隅了,连许嘉云都觉得离谱,“你不是女——咳咳, 不是被雇佣过来的吗?” 他差点触发了死亡条件, 还好及时刹住车了。 中年女仆将要裂开的嘴角也在瞬息之间合上, 面容平静地道:“是的。” 许嘉云说:“那这里怎么会是你的房子?” 中年女仆并不解释, 只坚持道:“这里就是我的房子。” 许嘉云一头雾水, 不得不将目光投向唯一有可能听懂的祁方隅。 然而祁方隅却沉默着,一言不发。 许嘉云将要开口问他在想什么,就见他抬起了手。 “闭嘴。”祁方隅冷声道, “除非你不想离开这道关卡了。” 许嘉云立马手动封口。 没有许嘉云打乱, 祁方隅很快找到方向,继续问中年女仆:“我们有这么多个人, 为什么在此之前,就只聘请了你一个人?” 中年女仆却道:“不是聘请的。” 祁方隅追问:“那是什么?” 中年女仆道:“我是自费打工。” 祁方隅蹙眉,“什么?” 许嘉云解释道:“就是自己出钱打工的意思。” 祁方隅“哦”了一声, “你是从什么开始在这里自费打工的?” “从你们出生开始。”中年女仆道, “我就一直都在这里了。” 祁方隅眉头紧皱, 看了中年女仆好一会儿, 才将这个话题作罢, “我们要出去一趟, 晚上会回来吃饭——今天的晚餐时间是多久?” 中年女仆道:“八点。” 祁方隅说:“行。” 他们离开自建房的时候, 剩下的几名玩家基本也都跟着离开了。 除了行动不便的赤小豆之外。 许嘉云看了一眼被中年女仆推去看电视的赤小豆,满屋子都是中年女仆的脸, 顿时很难想象她此刻的心情会是什么样的。 不过在这个时候, 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寻找线索, 他也没有心思去管赤小豆是个什么心情了。 至少赤小豆不用像他们一样着急,反正横竖是一点用处都派不上,也帮不上什么忙,就算死在关卡里,也没什么奇怪的,如果能够活下去,那真的就算是她运气好了。 用祁方隅的话说,是属于离开关卡之后都得去给老祖宗和各路神仙拜一拜的程度。 “我应该知道关卡名称是什么了。” 离开自建房后,祁方隅忽然开口道。 许嘉云震惊道:“真的?!” 谢镜清却道:“还有什么地方不确定?” 许嘉云疑惑道:“什么不确定的地方?” 谢镜清没有说,只是看着祁方隅。 祁方隅也看着谢镜清,“如果我对关卡名称的猜测是对的,那么第八条‘不能挑食’就算不用验证,我也能确定它就是死亡条件。但现在的问题是,那三个人的死亡条件暂时不提,第九条‘食人鲳’跟我对于关卡名称的猜测却没有半点关系。” 这也是为什么,祁方隅刚才说他知道关卡名称是什么的时候,在前面加了一句从未出现过的、代表着不确定因素的“应该”。 “可是我们都没有看见过食人鲳吃人啊。”许嘉云说,“认为它是死亡条件,只是谢哥的猜测而已,万一它不是呢?” 祁方隅没有犹豫,“哥哥说它是,它就一定是。” 谢镜清微微一顿。 许嘉云:“……” 他不太能懂这是个什么品种的恋爱脑,为了一句可能的话,居然反过来质疑自己所有的推测。 是真爱无疑了。 尊重,祝福,锁死。 哦不对,谢镜清还没答应被祁方隅祸害呢。 许嘉云试图让谢镜清说服祁方隅,“谢哥,要不我们再去看一遍,确定一下食人鲳到底是不是死亡条件?” 谢镜清想说他很确定,但是祁方隅刚才的话给了他很大的信任,所以话到了嘴边,他还是转了个弯儿,同意道:“好。” 他们这次离开自建房之后,没有选择往右走,也没有选择往左走,而是选择了一直向前走。 许嘉云道:“咱们不去确定一下林晓语说的话?” 祁方隅脚步没停,“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往哪里走都能确定,还能获得新的线索,跟她再进行交换。” 许嘉云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那如果她说的是假的呢?” 祁方隅扬起没有温度的笑容,“那她白嫖了我一个死亡条件,就要做好偿还我的心理准备。” 许嘉云狠狠打了个冷颤,小声嘀咕却又无比诚心地祈祷道:“但愿她没有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他们一直往前走,还是跟前几次遇见的情况一样,四周荒芜得不得了,人迹罕至,连个其他小团体里的玩家都看不见。 于是不停地走啊、走啊,终于在太阳开始下山的时候,见到了跟昨天一模一样的漆黑水塘和废弃娱乐设施。 “我去……”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真正见到这一幕的时候,许嘉云还是觉得三观震撼,“居然真的是个平行空间啊。” 祁方隅和谢镜清没有说话,绕着这两处区域走了一圈,然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肯定的情绪。 这里就是昨天他们来过的地方,一花一草都没有经历过任何的改变。 许嘉云左右看看,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根细长的树枝,将其中一端折断,确定够锋利了,就朝着水塘的方向走去。 祁方隅问他:“你干什么?” “叉鱼啊。”许嘉云说,“谢哥不是要看看食人鲳是不是死亡条件?” “以身去试死亡条件?”祁方隅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智障,“找死的办法有很多种,你不用浪费在这么没有价值的地方。” 许嘉云:“……” 对哦。 许嘉云尴尬地放下树枝,“那……怎么才能让谢哥看见它?这里的水都混得不成样子了。” 他这话倒是没说错,水塘里的水不仅浑浊,还很脏污,黑漆漆的,偶尔还能闻到随着风飘过来的淡淡恶臭,别说是想看见里面的食人鲳了,就算把手伸进去,都不一定能看清楚手指头,效果堪比深夜起雾,跟两眼一闭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闭眼睛。 许嘉云正头疼着,谢镜清直接朝着水塘走了过去。 许嘉云愣道:“谢哥?你——” 只听“哗啦”一声,就在谢镜清距离水塘只有一米的时候,食人鲳和昨天一样,再次一跃而起,又“啪”地一声落入水中,激起水浪飞溅。 谢镜清反应迅速地往后退了一步,好险没被脏水打湿衣服。 许嘉云一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里,见他没事才松了口气,“谢哥,你这也太行动派了吧?下次能先知会一声吗?万一有什么危险,我们也好及时搭把手啊。” 谢镜清认真想了想,然后说道:“我的反应比你快,如果有危险,应该等不到你来帮忙。” 许嘉云:“……” 一天天的,净是瞎说什么大实话。 祁方隅道:“确认了吗,哥哥?” 谢镜清点头,“食人鲳就是死亡条件。” 许嘉云看了看谢镜清,又看了看涟漪未平的水塘,“不是……谢哥,你是怎么确认的?看一眼就知道了?” 谢镜清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只坚持道:“它是死亡条件。” 许嘉云有点说不出话来,毕竟这种分辨死亡条件的方式,实在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祁方隅倒是很敬业地维持着他恋爱脑的风格,一句质疑的话都没有,甚至顺着谢镜清给出的线索思考道:“哥哥还能找到其他的死亡条件吗?” 他们已经来过这里两次,该检查的都检查得差不多了,谢镜清甚至不用多想,就回答道:“没有。” 祁方隅看着不远处凭空出现的自建房,“那么,昨晚那三个人触发的死亡条件,有没有可能就是食人鲳?” “有可能。”谢镜清说,“但我不知道是怎么触发的。” 迫于两个大佬都在思考,尽管觉得非常不靠谱,许嘉云还是跟着动起了脑子,“昨天我靠近的时候,它跳了起来,今天谢哥靠近的时候,它也跳了起来……有没有一种可能,它是想咬我们?” 谢镜清说:“有可能。” “如果被它咬一口就是触发死亡条件的原因之一,昨天那三个人身上都应该有伤。”祁方隅说,“但是我仔细看过,他们并没有人受伤。” 食人鲳的牙齿相当锋利,真要被它给咬上一口,连皮带肉都会撕下来,衣服破烂不说,血迹绝对不会少,然而昨天的三个人显然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许嘉云想了想,目光落在地上的青苔上,“那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水塘太小了,跳跃的范围有限,只能等我们不小心踩滑了摔进去之类的?” 话说完,他自己就意识到昨晚那三个人都不是落汤鸡。 许嘉云道:“那怎么办?就不能直接尝试一下确认关卡名称吗?” 祁方隅向来是个很谨慎的人,“食人鲳的死亡条件不对劲,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我来试不行吗?”许嘉云已经放弃质疑谢镜清所说的这一个死亡条件了,小心翼翼地道,“祁哥你说过,今天是第四天,如果还不能掌握主权,我们就有可能陷入被动,而我们有三个人,浪费一次确认关卡名称的机会应该也没有关系吧?” “确实没关系,再不济还可以威胁——咳咳……”祁方隅及时止住话题,抬头看了眼天色,转移话题道,“先回去看看吧,说不定今天还会有其他的线索。” 许嘉云一看天色不早了,生怕会迟到,忙同意道:“走吧、走吧!” 谢镜清也没有异议,几人就往自建房的方向走去了。 第76章 76 确认关卡名称。 给谢镜清他们开门的人是中年女仆, 把他们带到座位上后,就在他们的身后站着。 这次他们进门的时候特意数了一遍人数,全部到齐了,最后晚归的人是他们。 祁方隅给谢镜清夹了一筷子肉, 轻声道:“看来今天没有人触发死亡条件。” 谢镜清“嗯”了一声。 祁方隅又道:“哥哥觉得,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许嘉云心说这当然是好事, 就听谢镜清道:“对玩家来说, 是好事, 但对我们来说,是坏事。” 许嘉云皱眉,“为什么是坏事?” 谢镜清说:“没有人死亡, 就没有新的线索, 无从得知食人鲳的触发原因是什么。” 许嘉云默默吃了一个蘑菇,并不是很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一直都在纠结食人鲳的问题。 在他看来, 只要不是亲眼看见有人触发的死亡条件,都不一定能称之为死亡条件,即使食人鲳这个名字听起来比什么都像是死亡条件。 他们吃完晚餐, 林晓语并没有主动搭讪, 看样子是没有新的线索可以跟他们进行交换。 反倒是李向阳和王北殷走了过来。 李向阳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 道:“交换下线索?” 祁方隅点头, “可以。” 于是又是小沙发, 他们面对面坐下, 其他玩家不知道是因为心力交瘁, 还是因为偷听也听不见,有一部分选择不再偷听, 而是回到了房间去休息。 在知道合作无望后, 李向阳也是个直接的人, “平行世界的事情,出去这两天,相信你们也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线索不多,但是跟昨晚死的那三个人有关,不知道够不够换你们一个死亡条件?” 许嘉云立马看向了祁方隅,他们正为这件事情烦恼,就有人揣着线索来找他们,这可真是火中送碳啊! 李向阳一看他这个反应,就知道有戏了。 祁方隅别了许嘉云一眼,示意他不要太兴奋,才转向李向阳,道:“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李向阳摇头,“不知道。” 祁方隅挑眉,“那你的线索是什么?” “我和北殷跟他们是一起出去的,没有被分开,所以知道他们在路上都做了些什么。”大概是知道祁方隅昨晚对林晓语的态度,李向阳还补充了一句,“我会事无巨细地全部告诉你们。” 祁方隅没有问他是怎么做到跟别人一起离开的,毕竟关卡里有太多的人都喜欢给自己找一两个挡枪的,至于能不能够识别出来并且避开,那就是别人的事情了,与他祁方隅无关。 祁方隅道:“行,你说。” 李向阳也不拖拉,“昨天我和北殷在他们的后面出门,因为院子里的尸体腐烂了,他们吐得很厉害,我就去帮他们缓了一会儿,然后一起离开的自建房。之后我们跟你们一样,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直到天快要黑了,才看见那个水塘和废弃的娱乐设施。我和北殷很谨慎,不想贸然靠近,但他们实在是太想离开这道关卡了,非要凑近去看个清楚,我们就出现了分歧,可惜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我和北殷选择提前回到这里,他们在你们之后进来,就触发了死亡条件。” 祁方隅不动声色地问道:“那跟外出有什么关系?” “我和北殷认为,这是双重触发死亡条件。”李向阳说着,估计是怕他们听不懂,还解释了一句,“比如前天死的那十一个人,没有跟女仆打过招呼就出门,其中‘没有打招呼’和‘出门’就是双重触发的死亡条件,缺一不可。” 他所说的,跟祁方隅昨晚分析的,不能说是毫无关系,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祁方隅没有接话,而是问李向阳:“你们总共通过了几道关卡?” “啊?”李向阳没弄懂话题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但还是回答道,“二十一道关卡。” 祁方隅回头看向许嘉云,意有所指地道:“我和哥哥是三道。” 已经经历了十道关卡的许嘉云:“……” 此刻的沉默震耳欲聋。 讲道理,能够在经历三道关卡的情况下,就做到跟二十一道关卡的老玩家一样的思路,本身就是一件非常离谱的事情好吗?! 不然的话,难道你还指望着这种反人类的反应速度可以普及到每一个玩家的身上吗?那关卡还玩个屁! 当然,这些话许嘉云是不敢说的,所以只能继续装作自我反省。 祁方隅也没有继续数落他,那三个人的死亡条件更让他在意,“你的意思是,那三个人的第一个触发点在水塘和娱乐设施附近,但具体的触发点是什么,你并不知道?” “是的。”李向阳也很诚实,甚至在祁方隅开口之前,又道,“所以我们想要的死亡条件,也不是现成的。” “哦?”祁方隅来了点儿兴致,“你们想要不确定的死亡条件?” “是,也不是。”李向阳看着他,“我们想要的,是你们目前最头疼的死亡条件。” 这话一出,连许嘉云都觉得李向阳真不愧是老玩家中的老玩家,因为无论祁方隅告诉他什么死亡条件,即使还没有确定,但是能让祁方隅都觉得头疼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就能在现有的基础上,完全避开。 只不过,李向阳的算盘可能要崩珠子了。 许嘉云看了一眼祁方隅。 他就没见过什么死亡条件能让这哥头疼的。 果不其然,祁方隅还是那副没长骨头的懒散样,非得靠在谢镜清的身上才能坐稳似的,就连回答李向阳的问题都显得特别漫不经心,“这么说起来,倒是有一个死亡条件挺让我上心的。” 王北殷看到这个场景,拳头都硬了,嫌弃的表情溢于言表,要不是现在在跟他们交换情报,估计早就转身走人了。 倒是李向阳像没看见似的,立刻问道:“什么条件?” 祁方隅说:“鱼。” “鱼?”李向阳疑惑道,“什么鱼?” 祁方隅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在演戏,才继续道:“就外面那个水塘,里面有鱼,我们觉得像是死亡条件。” 这话实在是太没头没脑的了,别说是李向阳,就连知情的许嘉云都觉得荒唐。 “你是不是在敷衍我们?”王北殷的脾气不好,可受不了这种待遇,“那臭水塘的水黑成那样,你们从哪看见的鱼?别告诉我是伸手摸到的,我不信。” 祁方隅笑道:“别说是你不信了,就连我也不信,正常人谁会把手伸进去?” 他这话说得实在,王北殷也有点拿不准了,“那你们是怎么发现里面有鱼的?” 祁方隅说:“我们去的时候,鱼跳起来了。” 王北殷和李向阳对视了一眼,显然他们并没有碰见这种情况。 李向阳问:“那鱼的个头很大吗?是什么品种的鱼?” “我们也不确定是个什么品种。”祁方隅面不改色地道,“不过它的个头不大,活动范围也不大。” 李向阳道:“你怎么知道它的活动范围不大?” “除了今天,我们昨天也遇见了。”祁方隅说,“跳起来蹦跶一下,就没了。” 这描述实在是有些怪异又不合理,偏偏李向阳也拿不准祁方隅是不是在撒谎,只能继续问道:“既然只是跳起来蹦跶一下就没了,为什么你会觉得它是死亡条件?” “因为这里是关卡啊。”祁方隅理顺当然地道,“关卡里的东西,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出现,不是吗?” 李向阳沉默了。 这个理由好像有点道理,可又好像没有那么多的道理。 祁方隅却不等他多想,就想要散伙了,“我困了,你们还有别的线索要交换吗?” 李向阳的眉头紧皱着,看了看祁方隅,又看了看许嘉云,最后视线落在谢镜清的身上,“祁方隅说的那条鱼,是真的存在吗?” 在他们看来,谢镜清是绝对不屑于撒谎的人。 谢镜清也确实不屑于撒谎,毕竟这个线索就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所以他都不需要思考,就给了李向阳最直白的回答:“是。” 李向阳这才确定祁方隅没有忽悠他们,不得不作罢,“好吧……我们没有其他的线索了。” 祁方隅牵起谢镜清的手,“那我们走吧,哥哥。” 谢镜清应了一声。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二楼,王北殷才道:“你觉得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应该是。”李向阳脸上的温和消失殆尽,神色有些冷漠,“谢镜清不会撒谎。” 王北殷道:“那我们离水塘远一点?” 李向阳没有说话,似乎有些犹豫。 王北殷提醒他:“那可是死亡条件,难道你想去试一试?” 李向阳避而不答,“现有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不利于我们推测关卡名称,何况女仆也没有明说关卡的期限,我担心会跟伪世界里一样出现提前结束的状况,到时候就不是试一试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王北殷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情的厉害,搞不好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于是主动说道:“那我去。” 李向阳看向他,“你去干什么?” 王北殷说:“既然他们没有触发死亡条件,那条鱼肯定没有什么大问题——就算有问题,肯定也是能解决的,所以我去。” 这话说起来轻松,可是他们都知道,一旦出现其他情况,去的人就是九死一生。 李向阳摇了摇头,“你别去。” 王北殷坚持道:“我的反应比你快,就算有什么突发状况,也比你去安全得多。” 李向阳却反问了一句:“谁说我要去了?” 王北殷露出了不解的表情,“那你怎么确认?” 李向阳的目光转向不远处,那里有一群即使偷听听不清楚也不肯放弃的其他玩家,“有的是人能替我们确认。” 王北殷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很快就明白了,“让我来。” 这次李向阳没有阻拦,“好。” 另一边,许嘉云跟在祁方隅和谢镜清的身后进入房间,刚把门锁上,他就憋不住要说话了。 “祁哥,”许嘉云担忧道,“咱们不是说好了互相交换线索吗?万一他们真的去看了,反过来说咱们不讲信用怎么办?” 祁方隅反问道:“我怎么就不讲信用了?” 许嘉云说:“稍微有一点了解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条鱼是食人鲳啊。” “那又怎么样呢?”祁方隅可不背这口黑锅,“是你说的,食人鲳拥有将近56个品种,他非要问我是什么品种,我确实是不知道啊。” 末了,他又道:“你说对吧,哥哥?” 谢镜清似乎觉得哪里不对,但又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于是点头应了一声,“对。” 许嘉云:“……” 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可是……”许嘉云犹豫道,“他们还挺聪明的,说不定以后还能跟我们交换线索,如果不告诉他们食人鲳的危险性,万一他们去水塘的时候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首先,我已经跟他们说过,那鱼有可能是死亡条件;其次,去不去水塘确认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我只负责交换线索;最后……”祁方隅不知意味地轻哼一声,“你也知道他们聪明,那么作为聪明人,怎样才能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下得知结果,他们显然比你更加清楚。” 许嘉云也是老玩家,祁方隅这么一说,他也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了。 “对玩家存有善意是你的事情,我本来没想干涉你的人生自由。”祁方隅说,“但并不是每个玩家都值得你去在意的——至少你得清楚,到底谁才是你的队友。”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仿佛只是随便聊聊天的样子,许嘉云却从中听出了警告的意味。 祁方隅才是那个护着他的人,他却为了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试图纠正祁方隅的行为,未免有些忘恩负义了。 许嘉云感到羞愧难当的同时,也觉得自己最近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不仅敢质疑谢镜清的想法,连祁方隅的行为都敢反驳,也就是谢镜清不计较、祁方隅对他的宽容度也提升了,不然换作以前,他估计自己早就被祁方隅给一脚踹了。 所幸祁方隅并没有要跟他深究这件事的意思,一边揉着谢镜清的手指,一边道:“今天就是第四天了。” 谢镜清“嗯”了一声,眼见着自己的皮肤被他揉到泛红,也没有说些什么。 祁方隅看了一眼房门,仿佛在透过那里看着外面的一切,“明天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以防万一,我们先不管食人鲳的线索了,试一试吧。” 谢镜清又“嗯”了一声。 他们似乎都知道彼此在说些什么,只有许嘉云听得云里雾里,为免自己落后太多,还是鼓足了勇气道:“谢哥、祁哥,你们……在说什么试一试啊?” 谢镜清回答道:“确认关卡名称。” 许嘉云都快要跟不上他们的思维跳跃了,“现、现在吗?” “对,就现在。”祁方隅勉强从谢镜清的身上分了一点余光给许嘉云,“你来确认。” 第77章 77 她不是女仆。 本来讨论正到分歧的时候, 被祁方隅教训了两句,许嘉云还没缓过神来呢,这会儿两人又跟打哑谜似的,他凑上去问了一句, 试图融入小团队, 祁方隅就真的让他融入了。 各种意义上的融入。 许嘉云却不太招架得住, “我、我来确认关卡名称?” “你来。”祁方隅确认了他没有听错, “虽然我是想自己来的, 不过今天在水塘那儿,你都毛遂自荐了,我又怎么忍心让你的期待落空呢?” 这话说得, 许嘉云不管怎么听, 都听不出来祁方隅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自己来确认关卡名称。 许嘉云小声问道:“我能先问一问,祁哥你对关卡名称的想法吗?” 祁方隅微笑道:“不能。” 许嘉云:“……” 得, 这是还在计较他多次帮助其他人说话。 不过许嘉云主动请缨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再者他对于关卡名称一点头绪都没有,如果可以帮助小团体去除一个可能的因素, 那也算是他的小小贡献了。 许嘉云心一横, 牙一咬, 也不再给祁方隅找不痛快, 干脆地应道:“好!你说吧, 我这就确认关卡名称。” 祁方隅说:“《请听妈妈的话》。” 许嘉云“啊?”了一声, 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祁方隅并没有再次重复,“现在确认。” “哦、哦。”许嘉云不敢耽搁, 照着他的意思道, “确认关卡名称。” 一瞬间, 四周全都归于死寂,祁方隅和谢镜清的模样都冻结了。 与此同时,久违了的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 【欢迎玩家许嘉云,进入本轮关卡名称确认界面。】 【请在五秒内说出您的答案,不说或者说错,确认次数都将作废。】 【倒计时开始:五、四……】 许嘉云迅速说道:“《请听妈妈的话》。” 最后一个字说完,许嘉云看见祁方隅和谢镜清都能动了。 许嘉云这才开口道:“我总觉得这个名字不太——” 下一秒,系统提示音再次出现—— 【恭喜玩家许嘉云,猜出本轮关卡名称——《请听妈妈的话》。】 【请现存玩家继续努力存活到最后一天。】 【祝愿好运。】 许嘉云:“???” 他刚才是幻听了吗?! 他是幻听了吧! 不然怎么可能会验证成功?! 然而现实是他没有幻听,确实认证成功了。 祁方隅说:“果然是这个。” 许嘉云有些迷茫,“为什么会是这个?” 同样迷茫的还有谢镜清,“她不是女仆吗?” “女仆只是一种畸形的表现方式。”祁方隅解释道,“不过一开始我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名称,直到她说这套房子是她的,打从我们一出生她就在这里了,而且还是自费打工,我就觉得有点奇怪,再一联合她拒绝告诉我们男女主人是谁的问题,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就是这个家里的主人?” 许嘉云道:“可她一点也不像个妈——” 另外一个“妈”字没有出口,因为许嘉云发现女仆这个职业所做的家务事,跟普通妈妈所做的家务事,实际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有了这个疑惑之后,再来思考死亡条件,我就更加确定了。”祁方隅说,“她会做家务,知道我们每一个人对食物的喜好,还会叫我们起床、睡觉,不准我们熬夜、挑食、浪费粮食以及乱跑出去玩,甚至不能称呼她为‘女仆’,因为她不是女仆,而是这个家的主人,是所有玩家的母亲。” 谢镜清道:“可她为什么自称为‘女仆’?” “我觉得,这可能跟大部分人对于‘母亲’这个角色的错误认知有关系。”祁方隅说,“在现在的很多家庭里,母亲几乎都在扮演着女仆的角色,照顾着一家人的饮食起居,却不一定被家里人所认可,时常需要忍受着常人所不能忍受的委屈。在这个时候,她们自嘲一句‘女仆’,简直再正常不过。但如果是子女这么称呼母亲,就相当于否定了她在家庭中身为母亲的位置,仅仅将她当作佣人来对待,是个不听话的小孩,所以在这道需要听妈妈的话的关卡里,才会导致触发死亡条件。” 谢镜清听完,沉默了很久。 许嘉云也沉默了,过了好半天,才说道:“那她昨天晚上……被那么多的玩家围殴杀死,是不是……很伤心?” 祁方隅看了他一眼,难得没有说出嘲讽的话,而是非常清醒地道:“这只是道关卡。” “我知道,这只是一道关卡。”许嘉云抹了把脸,勉强笑道,“说实话,她杀人的时候还挺恐怖的,我真没想到会是母亲的角色。” “我昨天做分析的时候,已经知道关卡名称的主要方向是在‘听话’上,如果不是你打岔说了句‘服从’,我们今天都不用白走这一趟。”祁方隅说,“下一次分析的时候,别插嘴,争取让我们少走一点弯路,好吗?” 许嘉云看着他“和善”的微笑,瑟缩了一下,“好……好的。” 关卡名称已经确定,现在就算是关卡故意捉弄他们,他们也不担心了。 许嘉云躺在床上,心情放松了不少,“话说回来,我怎么觉得《请听妈妈的话》有点耳熟呢?” 谢镜清说:“这是关卡名称公示栏上的内容。” 许嘉云愣了下,“我去……那公示栏上几百条信息,这你们都记得?!” 祁方隅靠在谢镜清怀里,“如果不是记得这条信息,我都不一定能猜出这道关卡的名称。” 许嘉云感慨道:“看样子,那公示栏上的内容也不是全部没用啊。回头出去了,我也跟着背一背。” “这道关卡有人通关了。”谢镜清说,“为什么它还会存在?” “哦,这个啊。”许嘉云说,“我以前也有大概跟你们提过,关卡有一次性的,也有极个别非一次性的,咱们这次遇见的就是非一次性的。” 谢镜清问:“非一次性的跟一次性的有什么区别?” 许嘉云说:“最大也是最直接的区别,就是一次性的关卡没有线索,碰见了是死是活全凭个人运气,而非一次性的关卡会有人在公示栏上写下名称,给后面进入关卡的人一些参考,就比如我们现在的这种情况。” 祁方隅问:“其他的区别呢?” “我以前不幸遇见过一次,相比起一次性的关卡,非一次性的关卡真的特别难通关,就连死亡率也非常高——”许嘉云说到这里,想起什么,“是啊,这次出场的玩家人数这么多,死亡条件还这么霸道,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它有可能是非一次性的关卡呢?” 祁方隅很不客气地打击道:“想起来又有什么用,你能记得公示栏上的几个名称?” 可惜许嘉云早就接受了自己的躺赢人生,“我可以给你们提供线索,引导你们回忆公示栏上的名称,更早一点猜出关卡名称啊。” 他以为终于可以噎住祁方隅一次,祁方隅却连个顿都没打,就道:“你如果就这点出息的话,确实也只能提供线索了。” 许嘉云:“……” 等我离开这道关卡就上进,真的。 相比较于他们俩说上几句就免不了要呛声的局势,谢镜清显得沉稳多了,“为什么会有非一次性关卡?” “听其他玩家猜测,可能是因为NPC的执念太深,又或者是因为死亡条件很厉害。”许嘉云说,“不过都只是猜测,我们也不知道非一次性关卡存在的真实原因。” 谢镜清听懂了执念太深的理由,却不明白死亡条件很厉害算是个什么理由,“关卡希望人死得越多越好?” “当然啊。”许嘉云说,“谢哥你没发现吗,咱们每次进入关卡的时候,那句提示音。” 谢镜清道:“哪一句?” “‘全程不计手段,通关即可存活’啊!”许嘉云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样子,“要不是有这句话,关卡里的氛围说不定还不会这么恶劣。” “那可不好说。”祁方隅嗅着谢镜清颈间的气息,桃花眼轻轻眨了眨,“人类本来就是一个非常自私的种族,尤其是在利益当头的时候,更何况关卡里的利益关乎生死,有几个人能当得了圣贤?又有几个人能从始至终都做个圣贤?” 尽管这话难听而又一针见血,许嘉云还是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光的,“虽然我们没有见过,但说不定真的有人至今没沾过血、手段也非常干净呢?” “确实有。”祁方隅在许嘉云燃起希望的时候,轻飘飘地道,“只不过这种人早就被当作枪使了,你要是想见他,也得跟他死在一道关卡里才行。” “啊这……”许嘉云的那点儿小情怀,瞬间被现实破坏得干干净净,“那倒是不必了……” “不想见了?”祁方隅看起来还有些小失望,“看在相识这么久的份上,我还想说也不是不可以亲手送你一程,至少比NPC下手利落。” 许嘉云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谢谢你啊。” “确实是你应该谢的。”祁方隅微笑着盖好被子,“没什么事就赶紧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祁方隅几乎从来不会关心除了谢镜清以外的人,许嘉云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以为他是在用另一种方式表达刚才伤害到他幼小心灵的歉意,胸口顿时暖暖的,觉得这个队友好像也没有他想象之中的那么冷血无情,可能是家庭或者生活上的不如意,才造就了他现在的性格吧。 这么想着,许嘉云甚至觉得自己曾经对祁方隅的那些腹诽都太过分了,属于晚上睡着了都能爬起来给自己两巴掌的程度,于是竭尽全力地好好回应道:“那……祁哥晚安?” 祁方隅却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我的意思是,让你去把灯关了。” “……”许嘉云努力绷着脸皮,不让笑容从脸上下来,“好的大佬。” 什么家庭或者生活上的不如意?就这,谁敢给祁方隅脸色看?活腻了不是! 第78章 78 一个并不需要被惧怕的角色。 他们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晨, 依旧是天还没亮的时候。 女仆又来叫他们起床了。 刚开始进入关卡的时候,中年女仆叫他们起床,力道轻得像是生怕被他们听见一样。后来中年女仆被杀死后出现了分身,敲门声和提示声总算恢复正常, 至少是能让人听见的程度。 可他们却怎么也没有想到, 在确认了关卡名称之后, 中年女仆的行为会突然出现了360度大转变。 比如, 敲门声变成了砸门声, 提示也变成了大吼:“都几点钟了还不起来?!早饭都要凉了,是不是还得给你们端上来?啊?!” 许嘉云睡得迷迷糊糊的,张开嘴巴就嚷道:“来了来了!在穿裤子了!” 然后转个身就把被子罩在头上, 继续呼呼大睡。 原以为他会被吓得“噌”一下从床上跳下来的谢镜清和祁方隅对视了一眼, 都被许嘉云这波操作给整懵了。 谢镜清道:“他……在干什么?” 祁方隅实话实说道:“找死吧。” 然后祁方隅隔着许嘉云的被子踢了他一脚,“再不起, 我们就走了。” 这一下,许嘉云是真的“噌”一下从床上跳下来了,“别别别!我马上就好!” 然后迅速穿衣、穿鞋。 祁方隅觉得奇怪, “女仆那么大的动静, 你没听见?” 许嘉云正在系鞋带, 听到他这话, 明显愣了下, “啊?” 祁方隅说:“你还骗她在穿裤子, 你不怕死了?” 许嘉云看了看门口, 又看了看床,突然骂了声脏话, “卧槽!我睡迷糊了, 还以为我妈在跟我说话呢……女仆没事吧?大清八早的, 搞这一出,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祁方隅也没深究他到底是怎么会把中年女仆跟自己的亲妈搞混,“赶紧。” 中年女仆的行为不对劲,许嘉云也不敢多耽搁,加快速度系完鞋带,祁方隅才把房门给打开了。 怎料他还没说话,中年女仆直接撞开他们走了进来,边走还边嘀咕道:“太阳都晒屁股了也不知道起床,一天天的懒散成什么样了!还有这床,都让你们睡成狗窝了,就不会叠起来好好放着?窗户也不知道打开透透风,你们在这家里还能做些什么!” 祁方隅和谢镜清的眉头微蹙,对于中年女仆这一反应显然很不适应,两人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防备,以免中年女仆突然发难。 平时最害怕的许嘉云却一反常态,傻傻地盯着中年女仆打扫的背影,表情不是很好。 他们没有贸然离开,而是等到中年女仆叠好被子、打开窗户,最后撞开他们的肩膀,气呼呼地朝着楼下走去。 见他们没有动,中年女仆还吼道:“怎么,吃个早餐还要请你们啊?” 谢镜清和祁方隅对视了一眼,然后选择了跟上中年女仆。 他们来到一楼,其他玩家们也陆陆续续地抵达。 比起前几天,其他玩家们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看向谢镜清他们的目光也充满了感激,毕竟昨晚那一道猜对关卡的提示音,所有人都是听见了的,这意味着他们只需要好好地苟到最后就足够了,而这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是太过简单了。 每个团队的身后,依旧跟着一个中年女仆,如果不看她们那张长得一模一样的脸的话,这种被伺候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前提是,谢镜清他们没有验证关卡名称。 现在的中年女仆的所作所为,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恭恭敬敬的了。 从厨房里走出来的中年女仆数了数他们的人头,然后道:“饭已经好了,都是按照你们的喜好做的,待会儿记得多吃点啊。” 她说完,又走进了厨房里面。 而那些原本站在玩家身后的中年女仆,也跟了进去。 许嘉云疑惑道:“她们怎么也进去了?” 谢镜清说:“不知道。” 没一会儿,中年女仆们排成一行出来,各自手上都叠着饭菜。 祁方隅道:“看样子,从现在开始是要分团队来照顾了。”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中年女仆们全部分散开来,确实只给自己负责的团队上菜。 然而上完菜之后,中年女仆却没有继续站在团队的后面,而是坐下来,拿起筷子,也跟着他们一起吃。 众人:“!!!” 尽管中年女仆说话、做事好像多了几分人性,但她那张僵硬的好像木偶一样的脸并没有得到缓解,每动一下都像是电脑卡机一样,带着明显的停顿。 旁边坐着这么一个半人半鬼的NPC,任谁的心理压力都很大。 偏偏中年女仆并没有一点自觉性,还对他们道:“吃啊,怎么不吃了?我可是特意学的这道菜,就为了做给你们吃的。” 玩家们哪里敢不服从,尽管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也还是拿起筷子,吃下了中年女仆指的那道爆炒蘑菇。 所有玩家小团体,几乎都是由至少二人组成的,如果是三人或者四人,被中年女仆影响的概率就越小,毕竟一个桌子上的人多了,侥幸的心理、转移注意力的方式,都比低于三人的小团队要多得多。 许嘉云环顾了一圈,认为这一批玩家里面,最难受的应该要数赤小豆了。毕竟赤小豆没有同伴,一个人就得应付一个中年女仆,那压力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然而赤小豆却并不觉得。 她的手脚都有伤,不能提供线索也不能寻找线索,是个非常明显的累赘,打从进入关卡的一开始,就没有人愿意多看她一眼。她也很自觉,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只希望可以从这道关卡里苟出去。 在玩家们暴怒杀死中年女仆之前,她的日子是很好过的,整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相当于是来关卡里面养伤了。 在玩家们暴怒杀死中年女仆、导致中年女仆出现分身之后,她的日子比之前还要好过,除了吃吃睡睡,连上下楼梯都有中年女仆帮她推动轮椅,不需要她费劲。 直到谢镜清他们确定关卡。 赤小豆看向身旁的中年女仆。 这个人,在关卡里面扮演的,是妈妈的角色。 一个本来并不需要被惧怕的角色。 “手脚不舒服吧?别乱动了。”中年女仆端起她的碗,夹了一筷子她喜欢的豆芽菜喂到她的嘴边,嘴角扬起僵硬的微笑,“来,我喂你吃饭。” 赤小豆想说,她的手指和手腕并没有骨折,可以自己吃饭。但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被她给咽了下去,缓缓地,朝着中年女仆张开了嘴。 中年女仆夸赞道:“真乖。” 她们就这么你喂我一筷子、我吃你一筷子,沉默却无比和谐地吃完了这一顿早饭。 中年女仆都去洗碗了,其他玩家们才得空过来向谢镜清他们示好。 “前几天多有得罪,希望你们大人有大量,别放在心上。” “不过你们真是厉害啊,线索这么少,居然还能猜对关卡名称。” “现在只要避开死亡条件就行了,但愿我们最后都能安全回到伪世界吧。” 任由他们说着,谢镜清都是安安静静的,祁方隅也没有接话,只有许嘉云露出了营业笑容,希望在这最后关头,不去跟其他玩家产生冲突,不然的话,可不利于他们安全地回到伪世界。 王北殷看了一眼被玩家们簇拥着的谢镜清几人,问李向阳道:“我们还去确认食人鲳吗?” “不去了。”李向阳慢悠悠地喝了口水,“关卡名称已经确认了,食人鲳是不是死亡条件都不重要了,我们现在要做的,跟他们一样,就是防着中年女仆,尽量苟到最后一刻。” 横竖关卡名称已经确定了,除了死亡条件之外,没有人能拿他们怎么办。 就算是祁方隅他们手握的死亡条件比他们更多,也无所谓,只要他们按照前几天的行为模式来生存,一样不会触发新的死亡条件。 然而中年女仆的行为模式却出现了非常大的改变。 “阳儿!”中年女仆在厨房里唤道,“过来帮我剥个橘子!” 听到这话,玩家们都没在意,甚至都没注意到是谁发出来的声音。 直到中年女仆又喊了一次:“阳儿!让你过来帮我剥个橘子!快点!” 这一下,玩家们全都傻眼了。 “卧槽……这不会又是什么新的死亡条件吧?” “她说的那个‘阳儿’是谁?玩家里面有谁叫‘阳儿’?” “你听着像是个名字吗?这分明是昵称啊。” “不管是昵称还是什么。”李向阳站了起来,在中年女仆喊第三次之前,道,“名字里面带有‘阳’这个字音的,都进去吧。” 玩家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李向阳的话。 李向阳也不在乎他们的想法,对王北殷道:“我进去了。” 王北殷提醒道:“小心点。” 李向阳应道:“我知道。” 他脚步一动,玩家里就有三个人犹豫着走了出来。 他们都是名字里面带有“阳”这个字音的,不敢无视中年女仆的话,也不想当被枪杀的出头鸟,始终跟李向阳保持着三米的距离,前后脚走进了厨房里。 突然出现的异样,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屏息等待着。 结果不到一分钟,李向阳和那三个人全都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 林晓语问道:“你们都做了什么?” “为什么要告诉你?”其中一个染着红毛的男人语气很冲,“想知道,就自己进去看。” 林晓语提醒他道:“既然女仆叫的是昵称,就证明范围变广了,下次说不定叫的就是我和其他人,到时候你确定不需要我的线索?” “我们需要你提供线索的时候,你跟我们玩交换,这会儿关卡名称都确认了,倒是唤醒你的合作意识了?”红毛男人嗤道,“想知道线索?可以,拿线索来换。没有线索的话,就不好意思了,我不跟没有线索的人多说。” 说完,红毛男人撞开林晓语就走,对于她有没有线索这一点,完全不感兴趣。 被红毛男人这么一提醒,其他几个人也想起来林晓语之前没有跟他们分享线索的事情,都闭上了嘴,不打算解释他们在厨房里面做了些什么事情。 第79章 79 情不自禁。 王北殷看着朝他走来的李向阳, “女仆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李向阳环顾了一圈,确认四周没人,才道,“就只是让我们剥了个橘子。” 王北殷皱了皱眉头, “为什么?” 李向阳摇头, “我也不知道。” 另一边, 红毛男人径直来到了谢镜清他们所在的沙发附近。 “我有线索。”红毛男人道, “交换死亡条件吗?” 许嘉云满脸欣喜地正要答应, 祁方隅却道:“不交换。” 红毛男人脸上势在必得的笑容僵住了,“……什么?” “我说,”祁方隅慢悠悠地重复道, “不交换。” 许嘉云觉得祁方隅可能是没听懂红毛男人的意思, 小声地提醒道:“祁哥,他要跟你交换的, 可是新的死亡条件啊。” “嗯。”祁方隅不为所动,“我知道。” 红毛男人不能理解,“知道你还不交换?” 祁方隅已经懒得再解释了, 又开始玩弄谢镜清的手指。 红毛男人被噎得不轻, “好、好, 不交换就不交换, 到时候触发死亡条件了, 在阴间可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 祁方隅还是垂眸玩弄谢镜清的手指, 红毛男人气得转身就走, 连脚步声都重了许多。 别说是红毛男人和许嘉云了,连谢镜清都理解不了祁方隅这样的做法, “我们不跟他交换吗?” “没关系的, 哥哥。”祁方隅又是那副温柔的样子, 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耳朵,“我听见李向阳跟王北殷说的话了。” “真的假的?!”许嘉云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十多米外的李向阳两人,又看了看附近因为关卡确认了而有说有笑的其他玩家,噪音特别多,连三米之外能不能听清都悬,更别提十米外了,他不太信任地道:“祁哥,你没在开玩笑吧?” 祁方隅的表情又冷淡下来了,并不解释,只道:“他们按照女仆的要求,剥了一个橘子就出来了。” 许嘉云道:“就这么简单?” 祁方隅说:“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李向阳。” 许嘉云当然是不可能去问李向阳的,毕竟就凭李向阳他们的行事作风,如果没有进行线索交易,就是欠了一个人情,到时候要怎么偿还,就是个棘手的问题了。 没一会儿,中年女仆们陆续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样子是把碗洗完了。 其中一个中年女仆的手里端着水果盘,看了看之前进去剥橘子的李向阳和其他三个人,嘴角机械地闭合着,并没有什么感情地嫌弃道:“让你们剥一个橘子,真的就只剥一个橘子?到最后还是得我自己来,也不知道叫你们有个什么用。” 李向阳几人:“……” 其他人也瞬间知道了他们都在里面做了些什么事情,不得不说,真是又可怕,又好笑。 许嘉云惊诧道:“还真是剥橘子啊?” “都说我听见了。”祁方隅靠在谢镜清怀里,邀功似的,“哥哥,我是不是很棒啊?” 谢镜清应道:“嗯,很棒。” 祁方隅笑道:“我还有更棒的,以后都给哥哥看。” 谢镜清说:“好。” 不知道为什么,许嘉云总觉得祁方隅在开黄腔,但他没有证据。 中年女仆嫌弃完他们,又开始继续打扫卫生了。 玩家们见状,都松了一口气。 谁能想到这口气还没有松到底,又有一名中年女仆开口了:“小清。” 甭管名字里面有没有带这个音,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中年女仆说:“去阳台把我晒的保暖裤都拿下来。” 有了李向阳他们的反应在前面,谢镜清也很自觉地站了出来。 结果发现除了他之外,并没有其他人作出反应。 许嘉云愣道:“不会只有谢哥你一个人的名字里面有‘清’的音吧?” 谢镜清说:“应该是。” 许嘉云顿时觉得不公平,“上一次都有人搭伙作伴呢,怎么到你这里就没有了?” 谢镜清说:“不知道。” 他的反应实在是太过平静又无所谓,许嘉云一时也找不到能说些什么了,就见祁方隅也跟着站了起来。 许嘉云道:“祁哥,你要去哪儿?” “谁说哥哥没有搭伙作伴的?”祁方隅牵着谢镜清的手腕,“我不就是吗?” 许嘉云几乎是秒懂他的意思,“你要跟谢哥一起去收保暖裤?!” 祁方隅还没开口,谢镜清先道:“不行。” 祁方隅笑道:“哥哥放心,我不收保暖裤,就是陪你一起去阳台。” 谢镜清怕他贸然行动会触发死亡条件,挣了一下,却没有挣脱,坚持道:“不行。松手。” 祁方隅不仅没有松手,反而牵得更紧了,“不要急着推开我,哥哥,你是不是忘记除了吃饭时间,我们是可以随便自由活动的?” 谢镜清顿了下。 “放心吧,我又不是嘉云,那么冒冒失失的。我就陪陪你,连阳台都不进去,不会有事的。”祁方隅眨了眨桃花眼,微微上扬的眼角带上了些许委屈,“你就让我陪你吧,哥哥,嗯?” 他这么一再保证,连撒娇的手段都用上了,谢镜清也找不找其他拒绝的理由,就由着他了,“那你待在我身后,不要乱跑。” 祁方隅展颜笑道:“我一定不乱跑。” 许嘉云觉得他们怎么说也是一个小团队,不能光是祁方隅一个人陪伴谢镜清,他也应该要表一个态,于是站了起来,“我也——” 祁方隅瞬间变脸,“在这待着。” 许嘉云“啪”的一下就坐了回去,乖巧道:“好的。” 阳台在二楼,谢镜清和祁方隅一起上了楼,在进入阳台之前,谢镜清才松开祁方隅的手,让他在外面等着。 阳台不仅晒了保暖裤,还有棉裤、休闲裤、运动裤,以及T恤、卫衣之类的衣服,谢镜清正要动手,祁方隅就道:“哥哥。” 谢镜清回头,“怎么了?” 祁方隅道:“哥哥在取下来之前,先摸一摸,如果没有干,就别动。” 谢镜清道:“可是女仆说了,要全部拿下来。” “听我的吧。”祁方隅说,“咱们还不知道她是不是存着什么坏心思呢,得防着一点。” 谢镜清并不知道祁方隅所说的这种方式是在防着什么,在他看来,遵从中年女仆的指示才是正确的。 所以他看了看祁方隅,又看了看晒衣架,犹豫片刻,原本想要直接取下裤子的动作顺势往下,摸了摸裤脚,确认是干的,才取了下来,如果是湿的,就继续留在上面。 他们都知道,这样的信任,是需要拿命去赌的。 而谢镜清选择相信祁方隅。 祁方隅的嘴角扬了扬,不管谢镜清是出于什么原因信任他,都让他感到心里一阵暖意。 这股暖意,在他想起谢镜清为他压制肌肉男人的那一幕场景,就变得有些燥热了。 如果换作以前,他肯定会巧妙避开并假装受伤来博取谢镜清的同情,可那一瞬间,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是没动,甚至都不觉得自己应该动。 谢镜清在他的身边,即使一个字也没有说,却莫名的给了他可以放松的安全感。 这对祁方隅而言是从所未有的新鲜体验。 他也特别喜欢这种体验。 “走了。” 谢镜清的动作很利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干的裤子全部都收了下来,双手抱得满满当当的,正站在祁方隅的面前,想让他往旁边站站,不要挡住离开阳台的路。 祁方隅却满脑子都是谢镜清先前的模样,颀长的身姿比例完好,衣摆随着伸手取下裤子的动作而扬起,露出一看手感就很好的翘屁股,还有一小节白皙的腰腹。 那里软软的,他每天晚上都抱着,手感特别好。 祁方隅看着谢镜清干净俊俏的面容,总是带着一抹淡淡的疏远,不熟悉的人还以为他很难说话,熟悉之后才知道只是反应迟钝了一些,对人对事也不计较,是个里里外外都很干净的人,不会欺负人,也不会让人欺负,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一个尺子,不过度,也不退让。 就是不知道,这么好看的嘴巴,触感是不是跟他的腰腹一样好? 谢镜清见面前的人一直不动,疑惑道:“方隅?” 这次祁方隅动了。 却是朝着谢镜清的方向低头。 一如祁方隅的预估,谢镜清的反应非常慢,尤其是在面对信任的人。 所以直到祁方隅成功亲了下他的额头,他都没有往后退哪怕半步。 谢镜清定了定,“……方隅?” 祁方隅露出得逞的笑容,“哥哥真好看,一不小心就情不自禁了,哥哥应该不会怪我吧?” 谢镜清看着他,半晌,摇了摇头,“走吧。” 只是被亲一下额头,谢镜清确实不认为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却不知道跟在他身后的祁方隅双拳紧握,是凭借着多么强大的意志力,才临时改变了方向,没有吻上他的嘴唇。 他们下到一楼,谢镜清正要将裤子交给中年女仆,许嘉云忽然叫了一声,看向他们俩的目光满是惊恐,“谢哥你在干什么?!” 这一声冷不丁蹦出来,把其他玩家都吓了一跳,纷纷看向谢镜清。 “拿裤子给女仆。”谢镜清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却发现其他玩家的脸色也变了,奇怪道,“怎么了?” 许嘉云的手指着他,抖得不成样子,“你……你……你怎么……” 祁方隅不耐烦地道:“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不、不是……”许嘉云连声音都带上了颤抖的哭腔,“谢哥……女仆只让你拿保暖裤,你怎么……怎么连运动裤都拿下来了啊!” 闻言,谢镜清和祁方隅都是一怔,几乎同时猛然低头看向谢镜清手里的裤子,果然见到了一条灰色的运动裤夹在众多保暖裤里。 因为都是浅色系,所以鱼目混珠得非常顺利。 “都拿下来了?” 谢镜清和祁方隅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中年女仆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原本机械的嗓音竟然透出了一股瘆人的笑意。 “那就全部交给我吧。” 第80章 80 隐藏线索。 几乎在中年女仆开口的刹那, 谢镜清就握紧了拳头,祁方隅甚至都没有了半点隐瞒的心思,反手操起一旁的玻璃花瓶,两个人同时迅速转身, 以攻击的姿态面对着中年女仆。 做完这些动作也只花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 所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甚至不自觉地倒退了两步。 他们知道, 谢镜清和祁方隅这是要先发制人——杀了中年女仆。 许嘉云一咬牙, 抓起面前的椅子就盯住了附近的几个中年女仆, 防止她们过去支援。 然而中年女仆却没有撕裂嘴角,也没有抡起镰刀,似乎是没有发现运动裤的存在, 慢慢地接过了谢镜清手里的裤子。 这一转手, 众人才发现不仅是运动裤,谢镜清还取下了两条色彩斑斓的休闲裤。 众人:“……” 这要是也能算作鱼目混珠, 谢镜清估计就是没有眼珠。 终于,中年女仆的视线落在那几条明显不对劲的裤子上,却仍旧维持着仿佛刻在了脸上的诡异笑容, “真不错。” 众人:“???” 谢镜清紧盯中年女仆, 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祁方隅的余光扫了一眼其他中年女仆, 确认数量是对的, 没有人能突然偷袭他们, 才抽空回应了一句:“哪里不错?” “干得不错。”中年女仆用那股瘆人的笑意说, “干了的裤子都收下来了, 不然放久了容易沾灰,我就白洗了。” 谢镜清、祁方隅、众人:“???” 中年女仆说完, 眼珠子滚动, 又转向李向阳几人, “不像他们,剥个橘子都跟癞蛤蟆一样,戳一下动一下,全是木鱼脑袋。” 李向阳几人:“……” 你是懂拉踩的。 中年女仆拿了裤子,就离开了客厅,半点没有要跟他们继续纠缠的意思。 “这……”许嘉云抓着椅子的手心全都是汗,“拿错了并不是死亡条件?” 谢镜清和祁方隅对视了一眼,也明白过来了,他们并没有触发死亡条件。 谢镜清的视线落在祁方隅手里的玻璃花瓶上,“你的速度很快。” 他在评价祁方隅刚才的反应。 祁方隅微微一顿。 许嘉云默默地盯着椅子,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自在,假装什么也没有听见,心里却很明白:哦豁,凉凉预警。 赤小豆那件事情,祁方隅和他心照不宣,不告诉谢镜清的原因却各有千秋。 祁方隅的理由很简单也很直接:打从一开始就没把他放在眼里,更不担心他敢私下去跟谢镜清告状。 他的理由也很简单:确实怂,确实不敢。 但如果是祁方隅自己掉马了,那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住的了。 祁方隅抿了抿唇,大约过了两秒——又或者更久,心虚的人脑子总是转得很快,这让他们时常无法照顾到时间的流逝。 只不过这一次,祁方隅想的却是:他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跟谢镜清坦白他的情况? “谢谢。” 谢镜清看着祁方隅,也看着许嘉云,在他们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又说了一遍:“谢谢。” 许嘉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嗐,谢哥你都救过我多少次了,我不过帮帮忙,谢什么啊……何况我这还没帮上忙呢。” 不仅是他,这句突如其来的道谢,也把祁方隅的思绪全部打乱了。 谢镜清早就怀疑他了。 可是谢镜清不在乎他的解释。 如果换作以前,祁方隅应该高兴的,现在的他却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至少是不好受的。 那就再瞒一瞒吧。 祁方隅想。 现在不是说其他事情的时机。 于是他强压下心中的刺痛,嘴唇向下一撇,眉眼耷拉,瞬间做出了一副可怜的模样,“我都被吓傻了,真的好怕失去哥哥啊……这一定是我这辈子反应最快的一次了,尽管我本来是想递给哥哥的,可是我的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起来,只知道,如果她敢动哥哥,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要保护哥哥,所以……所以……” 他的话音里带上了哽咽,像是实在难过,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许嘉云捂着眼睛,完全不想说话了,彻底折服在祁方隅的演技之下。 而戏精本精祁方隅的眼眶里已经有了盈盈泪水,“哥哥……我还是好害怕,你抱抱我吧,好不好?” 谢镜清说:“好。” 然后伸手,抱住了他。 祁方隅随手将玻璃花瓶放在一旁,把谢镜清抱得更紧了,“哥哥真好。” 谢镜清说:“你也很好。” 祁方隅笑了,“嗯,我和哥哥都很好。” 险些闪瞎了狗眼的众人:“……” 别秀了,再秀下去,我们整个人都不好了。 死里逃生,许嘉云浑身都凉透了,脑子好半天才正常运转起来,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还好是有弹性的死亡条件……不过你们刚才是不是想杀了女仆?” 祁方隅松开谢镜清,将心思放在了正事上,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关卡名称已经确认,NPC的存在可有可无,杀了她也不是不行。” 不仅是祁方隅,连谢镜清之前也想到了这个方向。 中级关卡里的NPC是会死亡的,而且只有第二天才会复活,那么在他们触发死亡条件后,只要速度够快、以及第二天的反应迅速,完全是能够卡住关卡的Bug,苟到最后一天的。 “行是行。”许嘉云道,“但是没用。” 谢镜清道:“为什么?” 许嘉云说:“我以前也遇到过大佬,骚操作特别多,就跟你们一样。只不过他的运气不怎么好,触发了死亡条件,也是中级关卡,也想依靠杀死NPC来苟到最后,但很可惜,最后他还是死了。” 谢镜清问:“没防住?” “是防不胜防。”许嘉云叹息着摇了摇头,“当天晚上凌晨一到,他就突然暴毙了,根本活不到第二天。” 关卡拥有着对玩家生命的绝对支配权,这件事情他们在伪世界里就已经清楚地感受到了。 说到这里,许嘉云还是想不明白,“不过女仆都说了是保暖裤,你们怎么把保暖裤以外的裤子都拿下来了?” 按照他们以往的相处来看,不管是谢镜清还是祁方隅,都不像是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的人,可是今天在许嘉云开口之前,他们两个人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祁方隅目光微闪,“我没注意。” 谢镜清说:“我觉得都能保暖。” 许嘉云:“……” 居然有那么一点道理。 祁方隅觉得这次危险的出现,起码有自己的一半原因,“下次还是把你带上。” 许嘉云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感激涕零了。 不远处的王北殷看完热闹,颇有些可惜地道:“这谢镜清也是真的能忍,要换成了我,早就甩了那个不男不女的废物了。” 李向阳却说:“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王北殷瞪大了眼睛,“难道我还能喜欢他不成?他就是长得再好看,那也不是我的菜!” 李向阳说:“我不是说这件事。” 王北殷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那你在说什么事?” 李向阳的目光落在祁方隅身上,“他恐怕不是个废物。” 王北殷嗤笑道:“那是什么?不可回收垃圾?” “你仔细想想他刚才的反应速度。”李向阳说,“说实话,就算是在有准备的时候,我的速度都不可能会跟谢镜清齐平,可是他却做到了。” 王北殷僵了僵,但很快就否定道:“人在极度恐惧的状态下,就算是做出什么超越身体极限的事情也是合理的。” 李向阳说:“如果他没有拿起那个玻璃花瓶的话,我的想法也会跟你一样。” 这话一出,王北殷瞬间敛了神色。 谢镜清和祁方隅都感受到了中年女仆的威胁,两人当时的速度之快,都能看见残影了,可谢镜清仅仅只是转身而已,祁方隅却在完成了观察到玻璃花瓶所在位置、伸手拿起它、转身面对中年女仆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还能做到跟谢镜清的速度齐平,这就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完成的事情了。 王北殷看向祁方隅的目光里,往日那些嘲讽厌恶都消失殆尽,“他这是……扮猪吃老虎?” 李向阳说:“大概率是。” 王北殷不说话了。 李向阳的目光流转在谢镜清三人身上,“真没想到,到头来他们这个团队里面最废柴的一个,居然会是身为老玩家的许嘉云。” 王北殷忍不住道:“如果祁方隅都是装的,许嘉云有没有可能也是装的?” 李向阳沉默了。 这一下,他们就连看向许嘉云的目光都带上了探究的意味。 不用外出,又不知道关卡的结束日期是什么时候,玩家们在自建房里的日子就变得特别无聊了。 早上吃完饭,就在一楼到处晃荡,或者回到房间休息,等到中午饭的时间到了,中年女仆上来唤醒他们,又下去吃午饭,然后再次晃荡,或者回到房间休息,等到吃晚饭的时间到了,中年女仆又上来唤醒他们,他们又下去吃晚饭,然后…… “最近的天气越来越冷了。” 中年女仆在他们离开之前,一边收拾桌子上的碗筷,一边开口道,“我把保暖裤都给你们放在了床上,夜里记得穿上啊。” “保暖裤?”许嘉云觉得离谱,“这才秋天,屋里那层被子我都嫌热,还穿保暖裤,确定脑子没问题吗?” 但他不敢说,所有玩家都不敢说,只敢对着自己的队友小声嘀咕。 没有人回应中年女仆,她也没有再开口,说完这句话,就抬着碗筷进入了厨房里。 这样的态度有些敷衍,玩家们也忍不住心存侥幸。 “这么热的天气,不穿应该没事吧?” “你想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试一试。” “我觉得女仆的态度不像是死亡条件的样子。” “如果你都能看出来是不是死亡条件,那关卡还玩个屁?” “不过有一说一,剥橘子不是死亡条件,拿错裤子也不是死亡条件,说不定这个还真不是死亡条件。” “要试你们自己试,反正我只相信《狼来了》的故事,前两次不是,不代表第三次就不是。” 他们的讨论维持了很久,大概是因为终于能够放松下来,不用再去寻找线索的他们都闲得不行,除了聊天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毕竟如果不聊天的话,他们就只能上楼去睡觉,可他们今天已经睡了一整天了,实在是睡不着了。 许嘉云忍不住也问道:“祁哥,我们要穿吗?” 祁方隅说:“穿。” 许嘉云就不再问了。 他听其他玩家们越讨论越激烈,正想插两句融入融入集体,无意间瞥见什么,“咦?”了一声。 谢镜清道:“怎么了?” 许嘉云说:“赤小豆跟女仆相处得还不错啊?” 他这么一说,几人才转向赤小豆的方向,果不其然,见到赤小豆似乎带着试探的意思,一直跟在负责她的中年女仆身后,那双眼睛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然带着星星点点的期待光芒。 许嘉云不解道:“她是不是又想干什么坏事?” 祁方隅不以为然,“她都那副样子了,还能干什么坏事?” 许嘉云再一看赤小豆,说她半个残废都算是高估她了,确实不能干什么。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因为白天没有睡觉,在一楼散完步消完食,没一会儿,他们就上楼去了,而其他玩家们还在讨论穿不穿秋裤的问题。 一进门,他们就看见了中年女仆所说的保暖裤,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床上。 因为他们三个人的身高差距非常明显,哪一条是谁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祁方隅拿起最长也是最大的那一条保暖裤,“玩家们的态度太散漫了。” 许嘉云表示自己很能理解,“前几天实在是压抑过头了,估计都想放松放松吧。” 祁方隅一边穿上一边说:“想放松也不看看场合,都不想活命了。” 谢镜清认同道:“还会有人触发死亡条件。” 许嘉云摆手道,“哪里会有那么夸张啊?现在大家都知道大概的死亡条件了,只要维持前几天的状态,肯定就能安然无恙地离开关卡了。” 谢镜清没有说话,拿起自己那条保暖裤也开始穿。 祁方隅“呵”了一声,意味不明地道:“等着看吧。” 许嘉云对此不以为然,毕竟都是老玩家了,他相信其他人肯定不会去作死,所以穿上保暖裤就睡了。 直到三更半夜,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寂静。 许嘉云从睡梦中惊醒,脑子还是懵的,就听见了那道熟悉却又陌生的“咚、咚”声。 是中年女仆拖着死尸在往楼下走去。 许嘉云的瞌睡瞬间清醒了,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居然真的有人,在这个时候触发了死亡条件。 然而紧接着的一道关卡提示音,却比有人触发死亡条件更加恐怖—— 【恭喜玩家赤小豆,触发本轮关卡隐藏线索:妈妈。】 【本轮关卡名称已确认,请现存玩家在两天内,找到并杀死守关BOSS,否则将被视为闯关失败。】 【祝愿好运。】 一瞬间,本来能够躺赢的中级关卡,就升级成了危险而又限时的高级关卡。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0-90 第81章 81 干掉守关BOSS。 第二天一大清早, 许嘉云又是被祁方隅他们叫醒的。 他揉了揉眼睛,“女仆来过了?” 祁方隅说:“嗯。” “完了,我这都有免疫力了。”许嘉云一边下床一边说,“别说是说话声了, 我连她的敲门声都没听见。” 祁方隅说:“因为她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敲门方式。” 谢镜清说:“可能是跟关卡升级有关系。” 许嘉云顿了下, 似乎也记起了这件事, “我还以为是我幻听了……可我记得昨晚听见提示音的时候都是深夜了, 赤小豆是怎么触发的新线索?难道她当时离开了房间?” 祁方隅说:“不太可能。” 就连他们都不会在夜里外出自寻死路, 更别提一直在降低存在感企图苟命的赤小豆了。 许嘉云道:“那我们是不是要去找她问问线索?” 祁方隅实话实说道:“就算问了,她也不一定乐意给。” 许嘉云想了一下祁方隅跟赤小豆之间的关系,也实话实说道:“她不给我们使绊子就算不错了。” 祁方隅却道:“使绊子就别想了, 她还没那本事。” 许嘉云想说咱们现在已经吃亏了, 但到最后他还是没有说。 没别的意思,主要就是怕挨揍。 许嘉云火速穿完衣服裤子, 把门打开,好家伙,就连中年女仆的影子都没见到。 “她不跟着我们了?”许嘉云看了看其他房间的门口, 也没见到中年女仆, “还是说都下楼去了?” 没有人能为他解答, 直到他们下到一楼。 别说是一群中年女仆了, 他们就连一个中年女仆都没有见到, 反而见到一群玩家, 围成了圈, 似乎在堵着谁。直到靠近了,他们才听见了玩家们的说话声。 虽然比起说话, 更像是在指责。 “你就是赤小豆吧?昨天闲着没事触发隐藏线索的人。” “就算你不说话也没用, 我们已经确认过所有人的名字, 就差你的了。” “好不容易熬到关卡名称确认,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疯,又是从哪里触发的线索?” “说话啊!你他妈哑巴了?!” 任由他们怎么说,赤小豆都缩在轮椅里面,一个字也不说,看起来像是个真的哑巴,弱小又可怜。 谢镜清注意到站在赤小豆身旁的人,“女仆在那里。” 祁方隅看了一眼四周,“其他的分身都不见了。” 许嘉云说:“这是好事啊。” 单从监视方面,这对他们来说,确实都是一种解脱。 前提是这道关卡没有出现时限,也没有升为高级关卡。 所以解脱对于其他玩家来说,更多的是行为上不用再束手束脚,当着中年女仆的面就起了内讧。 “你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是不想活了,琢磨着把所有人都拖下去给你陪葬是吧?” “要死你自己去死,干什么拖累其他人!我们又不想死!” “本来我对于你苟命这件事是没什么异议的,但我现在反悔了,像你这样拖累人的垃圾就应该去死!” 他们看赤小豆越来越不顺眼,说到气愤的地方,甚至还有人伸手推了赤小豆一下。 赤小豆瘦弱的身躯蜷缩了一下,张嘴喊了一声什么。 变故就从这一瞬间开始。 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中年女仆突然发难,抓起桌上的筷子“噗嗤——”插入那人眼中,直从后脑戳穿,霎时脑汁四溅! 所有人都愣住了,紧接着下一秒,玩家们纷纷发出尖叫,四散逃离中年女仆的攻击范围。 中年女仆却没有继续攻击,而是松开筷子,弯腰抱住赤小豆,温声哄道:“宝宝不怕,有妈妈在,是不会让外人欺负你的。” 这是第一次,中年女仆没有变脸,却杀死了人。 赤小豆显然也愣了愣,然后将脑袋靠在中年女仆的肩膀上,掩住嘴角笑意,轻轻应道:“嗯。” 所有玩家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女仆怎么会突然攻击玩家?” “别告诉我是因为他碰了赤小豆?” “这他妈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女仆居然会为了玩家杀玩家?!” 别说是其他人了,就连许嘉云也惊恐不已,甚至觉得这诡异的一幕是自己没睡醒幻想出来的,“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谢镜清说,“但是女仆的状态又变了。” 一开始的女仆动作僵硬、说话木讷,后来确认关卡后,女仆依旧动作僵硬,说话却具有了人性,现在的女仆则完全继承了高级关卡的NPC特色,无论是五官还是语言,都活灵活现得像个真正的人一样。 许嘉云不太确定地道:“可能是因为解锁了?” “比起这个,赤小豆刚才叫了一声‘妈妈’……”祁方隅若有若思地道,“昨晚触发的隐藏线索,有没有可能就是这句称呼?比如晚睡被女仆发现,急中生智之类的。” 谢镜清想了想,然后说:“有可能。” 许嘉云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完全没有遇见过中级关卡变成高级关卡的情况,这一道关卡不管是从哪一方面来看,都超出了他的固有认知,不断地把他的经验揪出来,摁在光滑的地面上狠狠摩擦。 怎一个惨字了得。 “所以现在在女仆的眼里,赤小豆就是她的孩子,作为母亲,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亲手杀死了玩家?”祁方隅说到最后,嘴角上扬得越厉害,“真是有意思啊,这道关卡。” 许嘉云勉强找回一点理智,“祁哥,你确定女仆帮她杀人的这件事情,真的会有意思吗?” 祁方隅挑眉,“怎么,你有意见?” 许嘉云小声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你跟赤小豆之间,有那么一点点……还没有解决的私人恩怨?” 他明明已经尽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可是在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时候,不远处靠在中年女仆肩上的赤小豆,还是将阴冷的目光移到了祁方隅的身上。 只不过下一秒,就被谢镜清给挡住了。 “她不敢。”祁方隅弯腰抱住护着他的谢镜清,笑盈盈的桃花眼正对上赤小豆的视线,“哥哥的速度有多快,大家都有目共睹,女仆在碰到我之前,一定会被哥哥杀死,直到明天才能复活。到时候她没有了女仆可以倚仗,作为不仅触发了隐形线索、升级了关卡难度,还诱导女仆杀死了一名玩家的始作俑者,你觉得,她会活得过明天吗?” 这些话像是单纯在回答许嘉云的问题,却让身在大厅里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赤小豆也不例外,所以识时务的她垂下了眼睑,将恨意全部遮挡干净。 祁方隅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中年女仆数了数人头,道:“都饿了吧?快坐下,我这就去把菜端出来。” 说着,她就像往常一样,走向了厨房。 其他玩家们没有想到机会这么快就到来了,全都将目光转向了赤小豆。 赤小豆察觉到危险,心一横,转动轮椅跟上了中年女仆,“我帮你吧。虽然手不方便,但是在轮椅的扶手上也可以放两道菜。” 中年女仆温柔笑道:“好啊。” 然后在玩家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中年女仆真的带着赤小豆走进了厨房。 “我去……”许嘉云不得不赞叹道,“也不知道是该说她运气好,还是作大死了。” “比起关注她,不如关注一下我们现在的处境。”祁方隅说,“现存玩家只剩下十四个人了,除了刚才那个,昨晚应该还死了两个。” 被祁方隅这么一提醒,许嘉云也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提示音,愁闷道:“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还只剩下两天的时间,别说是我们去解决那个守关BOSS了,就是让我们去找到它都是件困难的事情,也不知道关卡到底是怎么想的。” 祁方隅说:“比起八分八秒的限时,两天已经很通情达理了。” 谢镜清也说:“是的。” 许嘉云说:“可是我们能看见的NPC就只有女仆,总不可能她就是守关BOSS吧?” “她为什么不可能是守关BOSS?” 这道声音并不属于谢镜清,许嘉云扭头一看,说话的人是林晓语。 “守关BOSS一定是关卡里的NPC,这是我们所有人都很清楚的事情。”林晓语的目光紧盯着中年女仆上菜的身影,“而这道关卡里面唯一的NPC,就是她。” 其他人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这道关卡有点变态,但好在守关BOSS的答案已经喂到了嘴边。” “毕竟是临时升级的关卡,就算是没有准备好也在情理之中。” “真没想到,还有我们捡关卡便宜的时候。” 最后站起来的人,是那天准备偷袭祁方隅的肌肉男人。 “反正关卡名称已经确定了,杀死她就能从这道破关卡里面离开了是吧?”肌肉男人是个行动派,嘴上说着,手已经从旁边的水果盘里拿出一把水果刀,“这多简单。” 他长得高,走路带风,几步就跨到了中年女仆的面前。 赤小豆瞳仁一缩,甚至来不及提醒中年女仆,肌肉男人就一把抓住中年女仆的头发,将水果刀“噗嗤——”插入中年女仆的脖颈里,动作快、狠、准,滚烫的鲜血溅了肌肉男人满脸。 赤小豆看着中年女仆的目光有些复杂,甚至都忘记了要逃走,好在玩家们无暇顾及她,都在等待着关卡的提示音。 可他们却只等到了肌肉男人的惨叫声。 中年女仆溅到他脸上的鲜血仿佛变成了腐蚀性极强的硫酸,没一会儿就把他的脸融化成了抽象画,血肉“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骨头清晰可见,疼得他满地打滚,却并没有半点要停下的意思,直到肌肉男人的整个脑袋连同骨头,都被融化成了一滩血水。 所有人都惊恐地把脚收到了椅子上,生怕沾染到那诡异的死亡血液。 本来应该死亡的中年女仆却睁开了眼睛,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带着满身的血迹继续上菜。 谢镜清和祁方隅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想要说的话。 在升级为高级关卡之后,之前的死亡条件也发生了改变。 第82章 82 保护伞。 连续死了两个人, 玩家们再次回想起了被恐惧支配的日子,吃完早饭,都不太想待在能够看见中年女仆的地方,却因为关卡升级以及强制时限而不敢休息, 大部分选择了外出, 希望能够得到新的线索。 毕竟早在前几天, 他们就已经把自建房里摸了十多遍, 连哪个角落里的瓷砖采用的是哪种花纹都记得一清二楚。 王北殷跟在李向阳身后, “我们也要出去?” 李向阳点头,“关卡升级了,还有线索没有确定。” 王北殷不记得有这么回事儿, “什么线索?” 李向阳说:“水塘里的鱼。” 王北殷顿了下, 很快在附近的玩家里挑了一圈,最后朝着走在他们前面的红毛男人努了努嘴, “那个怎么样?” 李向阳点头。 于是他几个大跨步,来到红毛男人的身旁,“大哥, 一个人吗?” 红毛男人点头, 还有些防备, “咋了?” 李向阳彬彬有礼地道:“我叫李向阳, 他叫王北殷, 我们才经历了没几道关卡, 经验不太足, 不知道中级关卡升为高级关卡是个什么情况,外面又处于平行世界, 有点担心会出问题, 不知道可不可以跟大哥你一起走?” 没等红毛男人说话, 他又道:“大哥放心,作为交换,我们会把截至目前得到的所有线索都告诉你的。” 没有玩家能够拒绝来自于线索的诱惑,尤其是在现在时间不够的情况下。 “没问题!”所以红毛男人很痛快地道,“跟着大哥走,保你们能够安全度过这道关卡!” 李向阳笑道:“那就先谢谢大哥了。” 王北殷在他的示意下,也接了一句:“谢谢。” 他们离开后,大厅里还剩下了一部分人。 有些是出于谨慎心理,有些是出于想要再摸排一次的想法,这些人都选择了留在自建房里。退一万步来说,这里才是他们熟悉的场地,有什么突发情况都能想到办法去应对,比起外面更加安全。 许嘉云道:“祁哥、谢哥,我们要跟他们一起出去找线索吗?” 祁方隅说:“不去。” 这几天他们已经里里外外都搜得差不多了,就算再出去,也不过是重复之前的道路。 他说不去,谢镜清自然不会有第二种意见。 许嘉云却有些坐不住,“万一他们找到线索了,自己弄死守关BOSS,不告诉我们怎么办?” “不会。”祁方隅很确定,“杀死守关BOSS是个体力活,他们比谁都怕死,一定会想办法找到哥哥。” 谢镜清的武力值,这几天已经在众人的心里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许嘉云这才稍微松了口气,跟着谢镜清他们又坐到了沙发上。 没事可做,就免不得胡思乱想,许嘉云偷瞄着正在厨房里洗碗的中年女仆,“说起来,我还是没想明白,那个肌肉大哥是怎么触发的死亡条件?” 祁方隅倒是没什么意外,“角色变化了。” 许嘉云没听懂,“怎么变化?” 祁方隅说:“她从女仆变成了母亲,子不孝,作为母亲自然可以反击。” 许嘉云张大了嘴,似乎是想组织语言,最后还是放弃了,“这道关卡……可真是会玩啊。” 其他玩家不断走来走去,都在寻找线索,一楼里满是脚步的声响。 许嘉云看祁方隅和谢镜清都沉默着,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道:“两位哥,你们怎么都这么安静啊?” 祁方隅道:“在想守关BOSS会是谁。” 谢镜清道:“在想怎么杀死守关BOSS。”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许嘉云道:“谢哥你的思想是不是有点太超前了?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守关BOSS在哪里呢。” 谢镜清却道:“我知道守关BOSS在哪里。” 许嘉云郁闷地抓了抓头发,“是啊,关卡才给我们两天的时间,怎么够让我们找到——” 他顿了下,似乎才注意到谢镜清说的是什么,“你知道……守关BOSS在哪里?” 不仅是许嘉云,连祁方隅都看向了谢镜清。 谢镜清正要开口,中年女仆忽然叫道:“方隅!”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知道中年女仆这是要找人做事了。 许嘉云愣了愣,“怎么今天变成叫名字了?” “为了明确到个人身上吧。”祁方隅站了起来,朝着厨房应道:“我在这!” 中年女仆正在洗苹果,头也没回地道:“去帮我把那个拿过来一下!” 那个? 在场的玩家都懵了,不知道中年女仆在说些什么,于是全部看向了祁方隅,想知道这个看似娇弱实则心肠毒辣的男人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祁方隅甚至连思考都没有,仅仅回问了一句:“那个是哪个?” 众人又转头看向开始洗梨子的中年女仆。 中年女仆道:“就是那个啊!” 众人:“???” 祁方隅道:“哪个?” 中年女仆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放弃了,“算了,让你做点事情真是费劲,这个家没了我——” “妈妈说的是这个吗?” 赤小豆递上了一把水果刀。 中年女仆的笑容立马出现在脸上,弯腰亲了亲赤小豆的额头,“还是宝宝聪明!妈妈就盼着你以后长大了,能让妈妈跟着享福了。” “我会好好努力的。”赤小豆道,“对了,妈妈,我晚上可不可以吃蒸螃蟹啊?” “当然可以。”中年女仆一边削了块苹果递给赤小豆,一边道,“不用晚上,妈妈中午就给你做。” 赤小豆张嘴吃下苹果块,笑道:“谢谢妈妈。” 中年女仆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跟妈妈还客气什么。” 这一幕实在太过和谐,以至于大厅里的玩家们都有一刹那产生怀疑,觉得自己不是在关卡里闯关,而是在朋友家里玩耍。 许嘉云不由得感慨赤小豆的心理强大,“她是真不怕那玩意儿啊。” 祁方隅道:“岂止是不怕,我看她还挺乐在其中。” 许嘉云的目光虚虚瞥见地上的无头肌肉男尸,就害怕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不过有一说一,我们不能杀死女仆,女仆却能杀死我们,万一赤小豆还对祁哥你存有恶意,我们该怎么办?” 祁方隅看着他,没有说话。 许嘉云却被他盯得毛骨悚然,“祁、祁哥?” “这话你已经说第二次了。”祁方隅说,“你是不是就盼着我出事呢?” 许嘉云忙道:“我哪儿敢啊!天地可鉴,祁哥,我绝对没有那种意思!我……我就是觉得,要是换成了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 祁方隅打断道;“你可以闭嘴了。” 许嘉云默默地给嘴巴拉上了拉链。 然而不管他有没有那个意思,赤小豆都有那个意思。 无论是谁,差点死在祁方隅的手里,恐怕都不会轻易饶过他。 至于中年女仆的问题,许嘉云能够注意得到,赤小豆自然也能注意得到。 她一边吃着中年女仆投喂的食物,一边扫视着四周的玩家,脑海里面飞速转动着,想要寻找一个最可行却又不会殃及自己的办法。 忽然,有个正在寻找线索的玩家不小心撞到了赤小豆的轮椅。 赤小豆正在走神,一个没注意,额头磕到了桌面,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喊道:“妈妈……” 那人抱歉道:“对不——” “咚、咚、咚……”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硬物滚落在地的声音响起。 赤小豆捂着额头抬起头,看见的就是一具身体微微弯曲的无头尸体——他还保持着道歉的姿势——就被中年女仆用菜刀硬生生地砍下了他的头颅。 许嘉云一阵阵倒抽冷气,“我的妈呀……” “宝宝没事吧?”中年女仆放下菜刀,着急地抱住赤小豆,轻声哄着,“乖,不疼了,妈妈已经把伤害你的东西都除掉了,不疼了哦。” 赤小豆不知道是不是疼得太厉害了,喉咙滚了滚,眼眶里隐隐有了些泪珠的痕迹,在她发现其他人的视线后,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回抱住中年女仆,“我不疼,妈妈,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中年女仆又给她揉了揉额头,这件事才算是过去了。 赤小豆的目光转向不远处的祁方隅,心里的计划已经成了形,“妈妈,我出去把果盘拿进来。” 中年女仆说:“你受伤了,要多休息,妈妈自己去吧。” “医生都说了,要适当的运动才能更快地好起来。”赤小豆的眼珠子一转,“妈妈如果担心,就跟着我一起吧。” 中年女仆真就跟在了她的身后,“好。” 她们俩从厨房一出来,方圆三米内自动清空玩家,就没一个敢贸然靠近的。 许嘉云默默地说了一句:“我觉得她要搞事了。” 祁方隅轻轻哼着小曲儿,像是没有听见。 谢镜清也没有说话,目光却始终盯着中年女仆。 赤小豆按照顺序,先收走了餐桌上的果盘,几乎等同于在谢镜清他们眼皮子底下晃了好几圈,然后才绕了个包围,来到沙发附近。 祁方隅就在她的右手边。 她的动作很慢,像是死神最后的怜悯,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祁方隅,你还记得——” “你谁?”祁方隅漫不经心地打断道,“我认识你吗?” 赤小豆:“……” 许嘉云:“……” 无形嘲讽最为致命。 偏偏谢镜清还很认真地提示道:“她是上一道关卡里的赤小豆。” 祁方隅尾音拉长,发出“哦——”的声音。 然后就没了。 赤小豆:“……” 去死吧!这种人就连向她求饶都没有资格! 赤小豆狠狠磨牙,探身越过祁方隅,去收茶几上的果盘,然而手还没碰到,忽然像是被人给推了一把,重重地从轮椅上摔了下去,先前收好的果盘稀里哗啦地摔了一地。 那个角度,能碰到她的人就只有祁方隅。 “妈妈!”果不其然,赤小豆的眼泪盈眶,抬手就指向祁方隅,“他推我!” 谢镜清和许嘉云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许嘉云真想哭嚎一句:这还不如外出去找线索呢! 中年女仆是个护犊子的设定,就连有人不小心碰到赤小豆都不行,更何况是故意推赤小豆? 于是毫不意外,中年女仆弯下腰,去捡从果盘里掉落在地的水果刀。 “妈。” 谢镜清正要脱下外套绑住中年女仆,许嘉云正要伸出脚踹开地上的水果刀,还没来得及动,就听到这一句称呼。 他们整齐划一地回头,像是想要确认一下是不是听错了,就见祁方隅又道:“妈,你别生气,我跟妹妹闹着玩呢。” 众人:“???” 这他妈是什么骚操作?! 更骚操作的是,中年女仆的动作居然真的停下了! “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这么没有分寸?”中年女仆嗔怒道,“还不快哄哄你妹妹。” 祁方隅应道:“好好好,我这就哄。” 他站起来,弯下腰,伸手去扶目瞪口呆的赤小豆。 忽然,祁方隅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妹妹的嘴巴脏了,来,让哥哥给你擦擦。” 不等赤小豆反应过来,祁方隅已经随手抽了张纸巾,捂住了她的口鼻。 松了口气的许嘉云正感慨祁方隅真能给自己加戏,就听见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再一低头,祁方隅的脚似乎是不小心踩到了赤小豆腿上,石膏应声碎裂,腿骨弯曲变形折断,赤小豆脸色涨得通红、泪珠大颗大颗地掉落,却喊不出一个“疼”字。 祁方隅温柔地将赤小豆抱上轮椅,仿佛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不小心,对中年女仆道:“这边我来收拾,妈你去忙别的吧。” “好。”中年女仆应了一声,还不忘嘱咐他,“可别再欺负妹妹了。” 祁方隅笑道:“没问题。” 直到中年女仆进入厨房,祁方隅脸上的笑容才冷了下来,很是嫌弃地松开了赤小豆。 “啊啊啊啊啊——!!!” 嘴巴得到放松的那一刻,赤小豆的惨叫声响彻了整栋自建房。 祁方隅轻蔑地嗤了一声,“找个保护伞而已,看把你给嘚瑟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长了嘴。” 赤小豆捂着二次断裂的腿骨,鼻涕眼泪流得满脸都是,除了惨叫,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谢镜清没看见祁方隅踩赤小豆的那一幕,冷不丁被这惨叫声吓到,疑惑道:“她怎么了?” “不知道啊。”祁方隅回过头,又是一脸无辜,“可能是脚抽筋了吧,我也不太清楚。” 谢镜清“哦”了一声,也没有问赤小豆需不需要帮忙。 他对于陷害过他的人并没有那么宽宏大量。 至于许嘉云,他光是看着赤小豆这副模样都觉得疼,很自觉地移开了视线,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现。 你说你没事招惹他干什么? 怪活腻歪了。 第83章 83 水塘。 大厅是不好再待了, 毕竟祁方隅也不想一直跟赤小豆演戏,太浪费时间和精力。 他把赤小豆扔下后,琢磨了一下,还是回到房间里去比较稳妥, 就征求了一下谢镜清的意见, “哥哥想回去吗?” 谢镜清没有意见, “走吧。” 许嘉云很自觉, 不用祁方隅问, 他就跟了上来。 中年女仆见他们要回房,还嘀咕了一句:“一天就知道在家里待着,也不出去玩玩, 以后怎么找得到朋友?” 许嘉云忍不住道:“我去, 她说的好多话跟我妈真是太像了。” 祁方隅和谢镜清并没有什么反应。 路过厨房的时候,祁方隅想要顺几个水果走, 中年女仆大概是真的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了,对他道:“那些还没切,待会儿妈妈切好了给你端上来。” 祁方隅对于新身份的接受毫无障碍, “好的, 谢谢妈妈。” 他们回到房间, 没有关门, 为了方便中年女仆待会儿上来。 许嘉云坐在椅子上, 还是有些担心, “祁哥, 要不我们还是下去吧?” 祁方隅道:“要下你自己下。” “……”许嘉云噎了下,“我自己下也可以的。” 祁方隅这才扭头看他, “下去干什么?认女仆当妈?” “啊?不、不是。”许嘉云可没有那个胆子, “我是担心赤小豆告状, 我们又不在现场,万一触发死亡条件,被女仆找上门来,我们没有准备,会陷入被动。” 祁方隅道:“警告已经足够多了,她如果不想死,就不会再作死。” 许嘉云道:“可是……” 他的话没说完,中年女仆就敲了敲房门。 祁方隅正想说门没关,中年女仆就说:“儿子,妈妈给你把水果放门口了,记得出来拿啊。” 祁方隅没有回应,直到听见中年女仆下楼的声音,才道:“她为什么不进来?” “保护孩子隐私吧。”许嘉云说,“可惜现在好多的家长都做不到,还不如关卡里的NPC。” 谢镜清距离门边最近,“我去拿水果。” 被中年女仆这么一打岔,许嘉云的话题中断,好在他的思绪仍旧在,又说回了之前的事情,“这回偷鸡不着蚀把米,赤小豆应该不会再来打扰我们了。” 祁方隅道:“怎么就跟偷鸡不着蚀把米搭上关系了?” 许嘉云说:“她不是诬陷你推她吗?” 祁方隅道:“谁说那是诬陷了?” “那不是明摆着的吗?她故意靠近你,然后——”许嘉云顿了下,似乎明白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看着祁方隅,“你……你不会真的推了她吧?” “是啊。”祁方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不就想要这个吗?我好心成全她,有什么不对?” 对他来说,与其被诬陷,不如坐实了谎言。 许嘉云:“……”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祁方隅居然能狗到这种程度。 直到下一秒,谢镜清拿了水果回来,祁方隅又靠在了谢镜清的肩上。 两个人即使都是坐着的,身高差也依然存在,这个姿势对于一米九几的祁方隅来说其实非常不舒服,但他就像是感受不到一样,特别喜欢往谢镜清的身上凑。 祁方隅挑了挑果盘里的苹果,看起来兴致不怎么样。 谢镜清问他:“怎么不吃?” 祁方隅撇了撇嘴,“赤小豆诬陷我,我心里不好受。” 许嘉云:“???” 哥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毫不知情的谢镜清拍了拍他的后背,“别难过。” 祁方隅说:“那哥哥喂我吃一块苹果吧,我就不难过了。” 谢镜清遂了他的意,喂他吃了一块苹果,“还要吗?” 祁方隅说:“梨子也要一块。” 谢镜清又喂他吃了一块梨子,他才勉强作罢。 许嘉云看着两人堪比情侣的相处模式,默默地拿起叉子,自己喂了自己一口苹果。 事实证明,祁方隅不仅很狗,还可以更狗。 狗不过,根本狗不过。 不过狗完了,祁方隅也没忘记正事,“女仆的身份是母亲,我们只要顺从她的意思,就能防止触发新的死亡条件,所以比起女仆,我们现在的重点应该放在守关BOSS上。” 许嘉云的大脑已经不够燃烧了,“这里就女仆一个NPC,如果她不是守关BOSS,除非外面出现了新的NPC。” 祁方隅没有接茬,而是转向谢镜清,“哥哥。” 谢镜清“嗯”了一声。 祁方隅说:“之前你说,你知道守关BOSS在哪里?” 谢镜清点头,“在水塘。” 许嘉云愣道:“水塘出现了新的NPC?!” “不是新的NPC。”谢镜清说,“守关BOSS是食人鲳。” “……”许嘉云试图提醒他这有多么离谱,“谢哥,那只是条鱼。” 谢镜清说:“我知道。” 许嘉云假装没有听见,“祁哥,要不我们还是等一等,说不定能跟晚上回来的其他玩家交换线索?” 可惜他选错了人。 祁方隅完全没听他在说什么,一心都在谢镜清身上,“哥哥为什么会觉得,食人鲳是守关BOSS?” 谢镜清说:“它给我的感觉跟张强宇一样。” 这句话,谢镜清早在第一次见到食人鲳的时候就说过,只不过他们都认为,谢镜清指的是死亡条件,毕竟谢镜清也没有否认过。 直到中级关卡升级为高级关卡的现在,他们才想起来,守关BOSS本身就代表着死亡条件。 谢镜清的表述从始至终都很清晰,误会的人是他们自己。 祁方隅又问:“什么感觉?” 谢镜清沉默了一会儿,在祁方隅以为他又会像往日一样不回答的时候,谢镜清却道:“你说过,可以让我再看两道关卡确认一下的。” 祁方隅确实说过这句话,却没想到会被谢镜清在这种时候说出来,那小蒲扇似的长睫毛颤了颤,隐隐有一些小委屈的模样,挠得他心里痒痒的。 很快察觉到身体的反应,祁方隅迅速坐正,不仅不再靠着谢镜清,还欲盖弥彰地翘起了二郎腿,止住了话头,“我明白了。” 出口的沙哑吓了他一跳,在引起谢镜清和许嘉云注意之前连忙轻咳一声,跳过这个话题,继续说着正事,“关于……咳,关于怎么杀死食人鲳的这件事,哥哥有眉目吗?” 谢镜清摇头,并倒了杯水给他润润嗓子。 祁方隅看着那杯水,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尴尬。 他囫囵将水喝完,强迫自己别去胡思乱想,“我倒是有个办法。” 谢镜清问道:“什么办法?” 祁方隅道:“通关时限只有两天,今天出去的玩家肯定会竭尽所能寻找线索,关于食人鲳的问题,也许会有人发现——就算没有人发现,也肯定会有人触发死亡条件,到时候同样能够给我们提供解题思路。” 许嘉云忍不住问道:“如果都没有呢?” 谢镜清说:“那我明天就去杀了它。” 许嘉云说不出劝他的话。 没有线索,直接硬刚,可以,这很谢镜清。 几次三番想要让他们不再纠结食人鲳的许嘉云放弃了,琢磨着晚饭的时候自己再想办法去跟其他玩家交换线索,他们好不容易通关了那么多道关卡,总不能折在这里面。 不幸中的万幸,一如祁方隅所预料的,晚饭的时候,又出现了变故。 在八点即将来临的前十五分钟,出去的人陆陆续续赶了回来。 中年女仆没有锁门,回来的玩家是谁,隔得老远就能一眼看见。 最先回来的是一对情侣,两人刚进门,谢镜清就说:“他们要死了。” 许嘉云愣了下,差点没跪下去叫哥了。 谢镜清说话向来直来直去,好处是不需要思考就能听懂,坏处是偶尔会出现不注意场合的情况,就比如现在,其他人听见这句话,纷纷侧目看他,连那对情侣都有些不满。 女生气恼地指着谢镜清,“怎么说话的呢?” 谢镜清没有说话,目光看着从厨房里出来的中年女仆,手里还提着一把砍刀。 许嘉云只得赔笑道:“那个,不好意思,姐,他不是有意的,他——” 女生怼他:“叫谁姐呢?我才二十五!” 许嘉云尴尬道:“那个……” “他二十三。”祁方隅道,“不叫你姐,难道叫你姨?” 女生噎了下,“长得这么显老,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三十好几了。” “确实。”祁方隅认可地点头,“你不说的话,我也以为你起码四十出头了。” “怎么说话的呢?”男生听不下去了,“仗着人多,想要欺负我们俩是吧?大不了就是打一架,来啊!” “我倒是不介意,不过……”祁方隅瞥见中年女仆扬起了手里的凶器,摇了摇头,“恐怕你是没有那个机会了。” 男生怒道:“又想诅咒我们去死?我看你们才——” 话没说完,中年女仆手里的砍刀已经切入了他的额头! 鲜血像是发大洪水一样,一股接一股地从破裂的位置涌出来,争先恐后地染红了男生的衣服。 女生惊骇地张大了嘴巴,然而尖叫声还没发出来,脖子就是一痛——中年女仆将她的脑袋砍了下来。 “咚、咚、咚……” 熟悉的落地声响,仍旧能够轻易地敲击着每一个玩家的心脏。 许嘉云也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死亡的两人,又看了看谢镜清,“你……谢哥……你这是……怎么知道的?” 自从升级成高级关卡,中年女仆杀人都不会变脸了,一点预兆也没有,让人更加胆战心惊。 谢镜清没有回答,目光在那对情侣的身上来回查看。 男生是往后仰倒下去的,谢镜清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女生则相反,是正面跌倒在地的,谢镜清只看了一遍,就将目光定格在了女生的腰侧。 女生穿的是深红色卫衣,腰侧有一处衣服的颜色比较深,看起来像是沾到了什么东西。 祁方隅也看见了,很快反应过来,“被水打湿了?” 许嘉云一脸茫然,“什么被水打湿了?” 谢镜清说:“应该就是这个。” 他想凑近看看男生的情况,中年女仆已经将两具尸体都扔进了杂物间里。 祁方隅说:“保守起见,我们再看看后面的人是个什么情况。” 谢镜清说:“好。” 只剩下许嘉云一头雾水,也没有个人给他解释解释。 他们又等了一会儿,回来的是个熟人,林晓语。 祁方隅上下打量了一遍,“她没事。” 谢镜清“嗯”了一声。 林晓语确实没事,中年女仆只让她快坐下,就继续去厨房准备食物了。 临近八点的最后五分钟,李向阳他们回来了。 “咦?”许嘉云发现跟在后面的红毛男人,奇怪道,“他们不是经常两个人行动吗,怎么还多了个人?” 祁方隅说:“没事,待会儿就不是人了。” 许嘉云噎了下,正想要让祁方隅稍微小声点儿,不要再被进来的人听见。 结果话没开口,只听“噔噔噔”的脚步声骤然想起,下一秒,红毛男人就跟那对情侣里的女生一样,死在了中年女仆的砍刀之下。 许嘉云:“!!!” 祁方隅说:“死亡条件确定了。” 谢镜清“嗯”了一声。 许嘉云看见红毛男人胸前的深色水渍,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什么,“被食人鲳溅起的水泼到,就是那三个人的死亡条件?!” “庆幸哥哥当时拉住了你吧。”祁方隅说,“不然你早就不是人了。” 不是人,这句话确实是真实意义上的不是人。 许嘉云感激涕零,“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愿意以身——” 察觉到祁方隅的冷眼,他的舌头打了个圈儿,“——以身做牛做马,报答谢哥!” 谢镜清说:“不用。” 然而这一次,许嘉云是真的打从心眼里佩服谢镜清,因为他当时对于谢镜清的观点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不管怎么说,当时是中级关卡,不存在守关BOSS,就算是食人鲳真的跟张强宇相像,会陷害他们,只要他们距离水塘远一些,就能避免被食人鲳迫害。 人们对于可控的事情,总是会掉以轻心的。 直到现在,发现人死亡是跟水塘里的水有关,而水是食人鲳泼的,以及中级关卡升级成了高级关卡,许嘉云才知道谢镜清不让他们靠近水塘是多么明智的举动。 只不过…… 许嘉云看向祁方隅,“祁哥,你说话怎么也像谢哥一样了?” 祁方隅没说话,反倒是谢镜清问道:“我什么样?” 许嘉云说:“一点都不委婉。” 谢镜清道:“怎样才算委婉?” 许嘉云想了想,觉得得从实际案例告诉谢镜清区别,刚想问他如果知道红毛男人要出事了会怎么说,就想起这哥之前当着受害者的面直接说出了对方会死,比祁方隅还要招摇。 这算是夫夫同步吗? 许嘉云琢磨了一下,总比同步成祁方隅那样比较好。 哦不对。 许嘉云很快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他俩并不是夫夫。 差点被祁方隅给带偏了。 谢镜清见他一直不说话,正要再问,祁方隅就道:“跟玩家讲诚信就算了,还跟死人讲委婉,你可真有意思。” 许嘉云:“……” 我怀疑你在阴阳我,而且我有证据。 第84章 84 天生一对。 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 他们掌握的线索有限,玩家人数更是骤减再骤减,很多人的心态都崩了,硬憋着吃完了晚饭, 才缩在一块儿依偎取暖。 “忽然好想我妈啊, 这破关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我们真的能活着出去吧?我好想念我妈炒的菜。” “操, 别说了, 我眼泪要忍不住了。” 比起情绪起伏的其他玩家, 谢镜清他们就冷静得多了。 祁方隅扫了一遍人数,“加上我们,只剩下九个人了。” 时间有限, 他们本来组织剩余的玩家一起讨论了一下目前的线索, 结果发现大家的线索都是他们已经知道的,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许嘉云的心境无限寒凉, “也不知道我们这九个人,最后能不能安全离开关卡。” 祁方隅说:“如果唉声叹气有用的话,你肯定能第一个离开关卡。” 许嘉云:“……” 如果阴阳怪气有用的话, 您也肯定能第一个离开关卡。 谢镜清说:“我明天去杀了它。” 许嘉云知道他指的是食人鲳, 现在这个情况, 他除了祈祷谢镜清的直觉是对的, 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所有人都在大厅里, 没一会儿祁方隅就嫌玩家们的哭声烦人了, “哥哥, 我们回房间吧。” 谢镜清说:“好。” 他们路过厨房的时候,看见赤小豆也在里面, 特别安分, 距离他们也特别远, 被祁方隅反咬过一次之后,人就学乖了,不敢再造次了。 许嘉云见她守着中年女仆削水果,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就不害怕吗?” 赤小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妈妈一点也不可怕,是你们太不懂事了。” 中年女仆顺手给赤小豆喂了一个草莓,“来,宝宝。” 赤小豆笑着张嘴吃下,“谢谢妈妈。” 中年女仆揉了揉她的头发,“都说了,你是妈妈的女儿,跟妈妈客气什么?下次不许说谢谢了。” 赤小豆重重点头,“嗯!” 许嘉云看赤小豆的眼神有些怪异,直到离开厨房附近,才道:“我怎么感觉她好像是真的入戏了?” 谢镜清问他:“谁?” 祁方隅代为回答道:“赤小豆。” “难道你们不觉得吗?”许嘉云捉摸不透,“就算女仆现在真的像个人了,她也不至于忘记女仆是个NPC的事情吧?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她的演技?纯纯就为了苟命?” 祁方隅不甚在意地道:“谁知道呢。” 许嘉云原本以为赤小豆对着中年女仆寸步不离就已经够不要命的了,谁知道临近睡觉时间点的时候,他去检查房门有没有锁好,却听见了门外的说话声。 “妈妈,”赤小豆的声音里满是期待,“今天晚上你也会陪我一起睡吗?” 紧接着是中年女仆的声音:“怎么了,宝宝想听故事了?” “是啊。”赤小豆笑道,“妈妈昨晚说的故事太好听了,我还没有听够呢。” 中年女仆宠溺道:“好,妈妈今晚还给你讲故事。” 赤小豆欢呼道:“妈妈最好了!” 许嘉云的心情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但他知道肯定混乱成了一片,因为赤小豆的行为已经疯狂到让他都觉得有病的程度。 这样的信息必定不能自己承受,他转身面向那对相拥而眠的假情侣,“我好像知道赤小豆是怎么触发的隐藏线索了。” 谢镜清问:“怎么触发的?” 祁方隅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就答道:“昨晚所有玩家都很放松,有人触发死亡条件,也有人没有触发死亡条件,还有人触发了却想办法解决了,赤小豆就是其一。她熬夜被女仆发现了,叫了女仆‘妈妈’,触发隐藏线索,之后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女仆都留下来给她讲了睡前故事。” 许嘉云震惊道:“你怎么知道?!” 祁方隅说:“刚才听见的。” 许嘉云看了看门口的位置,又看了看距离门口十多米远的祁方隅,顿时有些不太确定这人的顺风耳范围到底有多么的宽广。 不过也没等他确定,祁方隅就开口道:“关灯。” 许嘉云道:“……好的。” 第二天一大清早,玩家们的状态明显呈现出焦躁,连眼睛底下的黑眼圈都浓重了不少。 中年女仆对于赤小豆的专注力比昨天还要明显增加,就连给其他玩家的早餐准备都不如之前用心了,全程守在赤小豆身边,一口一口地喂她吃面包,堪称宝贝。 李向阳看向谢镜清,“你们对于守关BOSS有想法吗?” 他们特地在吃饭的时候坐到了谢镜清他们附近,就是想要打探打探消息。 谢镜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祁方隅。 祁方隅喝了一口豆浆,说:“有。” 李向阳眼前一亮,“是谁?” 祁方隅说:“鱼。” 李向阳顿了下,“又是鱼?” “对。”祁方隅说,“就水塘里的那条。” 李向阳看了眼王北殷,才道:“你的意思是,那条食人鲳是守关BOSS?” “它原来是食人鲳啊?”祁方隅吃了口油条,“那就是食人鲳吧。” 许嘉云都不好意思说祁方隅拙劣的演技,一点也不走心。 好在李向阳也并不在乎这种小问题,“一条鱼居然是守关BOSS,这在我经历的关卡里闻所未闻,你们确定真的是食人鲳吗?” 祁方隅不回答,只道:“难道没有期限的中级关卡和中途升为高级关卡的情况,你以前就经历过?” 李向阳哑然。 大概是被说服了,李向阳问道:“你们想好要怎么弄死它了吗?” 祁方隅说:“还没有。” “那么外出搭个伴?”李向阳说着,不等祁方隅回答,又道,“你们的人验证了关卡名称,外面又是平行空间,如果离开的时候不在你们附近,我们所有人都出不去。当然,我们不是白嫖,也会出力杀死食人鲳。” 就在许嘉云以为祁方隅会趁机捞几个好处再考虑考虑的时候,祁方隅却意外痛快地答应道:“行。” 许嘉云诧异地看向祁方隅,虽然答应了是好事,但总觉得这不像是祁方隅的性格,这哥可不是个会随便让人占便宜的。 李向阳也很诧异,但还是说道:“谢谢了。” 时限将近,玩家们都没有什么胃口,要不是担心触发死亡条件,恐怕一口都吃不下去。一顿早餐吃得稀稀拉拉,好在还是全部吃完了。 趁着中年女仆收拾碗筷的时候,祁方隅站了起来。 他的个子很高,又长得阴柔,只要一动,就算不说话,也能轻易引起所有人的瞩目。 更何况祁方隅还说话了。 他说:“我们知道守关BOSS在哪里。” 一瞬间,玩家们灰暗的眼睛里都燃起了希望。 “守关BOSS在哪里?” “你们是从哪里得到的线索?” “甭管是从哪里得到的线索了,我只想知道守关BOSS在哪里?” “它在水塘。”祁方隅说完,又道,“不过不太好抓,得有人帮帮忙。” 玩家们瞬间积极地站了起来。 “不好抓你早说啊,我们帮忙啊!” “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一个守关BOSS?” “妈妈耶,终于能离开关卡了!快!快出发!” “快!出发去干他丫的!我已经一刻都等不了了!” “行。”祁方隅笑道,“都别急,别忘了我们验证了关卡名称,还是一起走吧。” 看到祁方隅这幅善良地为他人着想的样子,许嘉云更加确定他正在啪啪打着小算盘,不然不可能会突然转了性,一点好处不要,主动来当活雷锋。 单就主动这一点,绝对不可能是祁方隅的本意,不然也轮不到许嘉云每次都给玩家们说好话了。 阴谋。 绝对有阴谋。 许嘉云满心防备,也不耽误他紧跟着祁方隅。 只不过一行人朝着中年女仆走去的时候,许嘉云却发现还有一个人没动。 他停下脚步,提醒坐在轮椅里的赤小豆:“你在发什么呆?我们要走了。” 赤小豆吃着果盘里的水果,没有说话,像是没有听见。 但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许嘉云确定她百分百是听见了的。 “就让她在这待着吧。”李向阳拉住还想再劝的许嘉云,“守关BOSS可不是好对付的,她坐着轮椅,手脚也不方便,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 许嘉云不满道:“就算是帮不了忙,也不至于把她丢在关卡里吧?让她离远一点不就行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向阳说,“你应该记得,从这里走到水塘需要大半天的时间,到时候自建房会自动刷新出现在附近,我们再来叫她出去也花不了两分钟。” 许嘉云一想,好像是这个道理,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我误会你了。” 李向阳笑道:“没关系。” 许嘉云又看了赤小豆一眼,就没再管她了,跟着其他玩家一起去找中年女仆打招呼。 这已经是最后一天了,为了防止意外,他们是一个、一个告诉中年女仆的,并没有直接省事说是几个人。 中年女仆的态度很随意,一边洗碗,一边道:“行,我会做好晚饭等你们的。记得八点啊,晚了就没得吃了。” 直到祁方隅走到她的面前,对她说:“我出去一会儿,晚上回来吃饭。” 中年女仆的视线这才从满是洗洁精泡泡的池子里挪开,转移到祁方隅的身上,“一天天的就知道往外面跑,这里到底是你家还是旅馆啊?” 众人:“……” 或许你还记得,昨天说他一整天都待在家里、不知道出去玩的人,也是你吗? 妈味儿真是太浓了。 不过中年女仆很快就把视线重新放到了满是洗洁精泡泡的池子里,嘱咐道:“早点回家,别去水塘边玩,听见了吗?” 祁方隅微微挑眉,没想到中年女仆竟然会让他预防死亡条件,嘴上还是应道:“听见了。” 中年女仆说:“滚吧。” 祁方隅:“???” 他看了看其他玩家一脸激动并且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的反应,忽然有点弄不明白这些人的父母在家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了。 最后视线落在同样有些惊诧的谢镜清身上,顿时放心了。 幸好,还是有人跟他一样觉得这不对劲的。 有且只有他们俩。 他跟他的哥哥果然是天生一对。 第85章 85 物尽其用。 告知中年女仆之后, 他们就一起离开了自建房。 即将走出院子的时候,李向阳提议:“为了避免被平行空间分开,我们还是牵着出去吧。” 他这话很中肯,然而玩家们纷纷往前走, 全部都想去牵谢镜清他们, 谁也不愿意落在后头。 “别碰哥哥。”祁方隅一把将谢镜清搂进怀里, 冷眼看向第一个伸手的王北殷, “谁敢碰一下, 就别想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了。” 他眼里的杀意凌冽,连王北殷都不受控制地充满戒备。 如果说,王北殷之前对于祁方隅扮猪吃老虎的行为还有些将信将疑, 在这么近距离的感受到祁方隅的恶意后, 他已经完全确信了。 就算是榜上了谢镜清这个靠山,顶多就是个狗仗人势的东西, 反倒让他恶心得紧,是不可能让他心生退意的。 只是看穿了祁方隅,王北殷却看不穿他到底是为什么隐藏自己的能力了。 明明初见的时候, 伪装得很好, 现在却似乎有一种半隐藏半坦白的态度。 王北殷琢磨着, 没想明白, 也就不想了。 高低他们不可能成为队友, 他也对别人的私生活没有兴趣。 感受到杀意的不仅王北殷, 还有其他玩家们。 他们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不知所措地看向提出建议的李向阳,希望他可以再指一条明路。 李向阳没想到这么久过去, 祁方隅对谢镜清的占有欲只增不减, 一时也有些为难。 “哎哎哎, 别不把我当人啊。”许嘉云知道这两位大佬的脾气,主动帮忙解围道,“我才是验证了关卡名称的人,你们拉着我也是一样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存在感太弱了,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前,其他人甚至没有注意到真正验证了关卡的人到底是谁,只是凭借着本能,觉得应该跟随着祁方隅和谢镜清。 此刻听见许嘉云的话,他们才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道着歉,然后拉住了许嘉云的衣服。 许嘉云并不在意自己的衣服被他们给扯得乱七八糟的,非常认真地数了数人头,确认没错,才道:“拉稳了啊。” 玩家们应道:“拉稳了。” 许嘉云这才伸手,小心翼翼地拉住祁方隅衣摆处的一小块边角,然后说:“祁哥,我拉稳了。” 祁方隅轻哼一声,牵着谢镜清踏出了自建房的小院子。 他们没敢轻易松手,直到走了一段时间,确定所有人都在,才分开了。 许嘉云扯了扯自己变形的外套,嘀咕道:“等到出去以后,得换一身衣服了。” 去往水塘的路非常遥远,他们人多,又闲得没事做,就免不了要插科打诨几句。 “话说回来,”有个留着短发的女生道,“你们几位看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是不是经历过很多道关卡啊?” 谢镜清肯定是不会说话的,祁方隅也懒得回应,外交的工作就交给了许嘉云。 “还好吧。”许嘉云谦虚地说,“我们都是新手。” 短发女生明显不太相信,“过了几道关卡啊?” “我是十道。”许嘉云说,“谢哥和祁哥是三道。” 这话一出,另一个身形比较魁梧的男人愣了愣,“他们俩是新人啊?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许嘉云深有同感,“虽然我也这样觉得,但他们确实是新人。” 魁梧男人又感慨了几句,就道:“话说回来,你们还没告诉我们,守关BOSS是谁?” 许嘉云正要回答,祁方隅就道:“急什么?待会到了,你们想看几眼看几眼,没人拦着。” 这是嫌他们吵得烦人了。 许嘉云默默地朝他们做了个“嘘”的动作。 其他人都是跟着在捡便宜,这会儿也不敢多说,纷纷闭上嘴巴,闷头继续走了。 过了很久,他们终于走到水塘附近,天也渐渐暗了下来,为这荒芜的场景增添一分凄凉诡异感。 祁方隅站住脚步,其他人也跟着站住了脚步。 林晓语好奇道:“不走了?” 祁方隅说:“守关BOSS就在这里。” 不止是林晓语,短发女生和魁梧男人也瞬间警惕起来,四处张望着,生怕被守关BOSS给突然偷袭。 “在……在哪里?” “我怎么没有看见人?” “我也没有看见……是不是藏起来了?” “不是。”不等他们再胡乱猜测,祁方隅就道,“守关BOSS是条鱼。” 许嘉云看了他一眼,不明白都已经有人知道水塘里是条食人鲳了,祁方隅为什么还要用‘鱼’来称呼那玩意儿。 林晓语几人愣了下,像是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你说……守关BOSS是什么?” 祁方隅伸手一指水塘,“就在那里面,好奇的话,自己去看。” 他们面面相觑,似乎想反驳祁方隅的话,可是这道关卡有多么的奇怪,他们比谁都清楚,即使守关BOSS变成了一条鱼,也好像是不合理中最合理的解释。 毕竟中年女仆不是守关BOSS,除了这条鱼,他们也找不到第三个NPC了。 魁梧男人是个行动派,径直朝着水塘走过去,“看看就看——卧槽!” 怎料水塘附近有青苔,他一个脚滑,伸手拽住旁边的藤蔓,结果那藤蔓早就林晓语拽断了,他只拽住了一个虚影,就“噗通——”一声,摔进了水塘里。 水塘其实不深,这变故发生得突然,但也没有人放在心上。 直到好一会儿过去,魁梧男人都没有从水塘里爬出来,甚至就连摔下去时造成的涟漪也渐渐平息了下去。 许嘉云这才忍不住也骂了一声:“卧槽……他不会是被吃了吧?” 林晓语和短发女生反应过来,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 李向阳正想说水塘里只有一条食人鲳,速度不可能会这么快,更不可能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见祁方隅鼻翼耸动,道:“水里多了一股很浓重的血腥味,应该是死了。” 许嘉云跟李向阳的想法一样,“这么快?!” “难道你还想看他被撕碎的过程?”祁方隅噘嘴,一脸害怕地缩进谢镜清怀里,“哥哥,你看他,真残忍啊。” 许嘉云:“……” 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一个死亡条件。”时间紧迫,祁方隅演一演就作罢了,没有继续占谢镜清便宜,“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怎么抓住它?” 短发女生没有说话,显然还没有从魁梧男人的死亡恐惧里摆脱出来。 林晓语看向不远处凭空出现的自建房,“不知道女仆那里有没有渔网?” “除非是藏在了玩家的房间里面,不然没有渔网。”祁方隅说,“我们都翻遍了。” 林晓语沉默了。 李向阳道:“木头做的鱼叉能行吗?” “我会做。”王北殷说,“保证一插一个准。” “这确实是个办法。”祁方隅道,“可以多做几个,备用。” 许嘉云忙道:“我也会做,我跟你一起。” 他们俩就地取材,没一会儿,就做了十多根鱼叉出来,每一根都非常的结实。 尽管如此,天色也已经不早了。虽然距离关卡的结束倒计时还早,但是距离八点回到自建房里吃饭却不早了。 没有人知道,如果他们失信,结果会怎么样。 他们也不敢赌。 这会儿连王北殷都顾不上那些对祁方隅的偏见,主动问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祁方隅说:“你会叉鱼。” 李向阳眉头一皱,还没说话,王北殷已经心直口快地答道:“我技术还行。” “那么叉鱼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祁方隅说,“我们都不会。” 王北殷这才意识到,他这是在给自己下坑,然而现在再去否认也已经晚了。 如果他稍微细心一点,就会发现祁方隅问他会不会叉鱼的时候,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不管他否不否认,祁方隅既然定下了,就一定会让他去做。 李向阳看向许嘉云,“他会做鱼叉,应该也会叉鱼。” 许嘉云正懵着呢,祁方隅就道:“他技术不行。” 李向阳:“……” “王北殷作为叉鱼的主力,许嘉云负责在他体力不足的时候替换。”祁方隅说,“有问题吗?” 没有人说话,在这个节点上,也是敢怒不敢言。 祁方隅也并不在意他们是怎么想的,“行,那就是没问题了。” 王北殷正要往水塘的方向走,李向阳先伸手拦住了他,“我有个问题。” 祁方隅道:“说。” 李向阳的目光停留在水塘上,“里面的水太黑了,除非有透视眼,否则谁也看不清鱼在什么位置,不利于叉鱼的准确度。” 祁方隅道:“所以呢?” “鱼会跳起来。”李向阳说,“我们需要那个时机,才能更快地杀死守关BOSS。” 林晓语疑惑道:“鱼会跳起来?” 短发女生缓过了神,也有些好奇,“它什么时候会跳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她们俩不知道食人鲳的具体情况。 “靠近了就会跳起来。”祁方隅简单作出解答,目光落在林晓语和短发女生的身上,“你们猜个拳吧,谁输了谁就去靠近水塘。” 短发女生瞪大了双眼,“凭什么?!” 祁方隅连个顿都没打:“凭我们验证了关卡名称。” 短发女生语塞。 “时间不多了。”祁方隅看了一眼天色,“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死在关卡里,要么配合王北殷干掉守关BOSS,一起离开关卡。” 短发女生捏了捏裙角,“可你们都是男生啊,就不能让让我吗?” 祁方隅勾唇笑道:“但我们不是你爹啊,哪来的义务去保护你?” 短发女生说不出话来了,想要唾弃他们的行为,却又没有一个足够的理由支撑她这么做。目光惊恐地看着水塘,渐渐盈出了泪意,在生死之间陷入了非常艰难的选择之中。 林晓语看了一眼短发女生,又收回了视线,对祁方隅道:“我也有个问题。” 祁方隅很耐心,“你说。” 林晓语问:“靠近水塘会有危险吗?” 祁方隅说:“嘉云之前试过,你刚才也看见了,只要不摔进去就没有问题。” 许嘉云点头,“靠近确实没事,我就差点摔进去过,现在不是还活着吗?你完全可以放心的。” 李向阳也道:“昨天跟我们一路的那个人也靠近了水塘,当时他稳住脚没摔进去,同样没有出事。” 至于最后有没有出事,李向阳并没有打算在这个时候开口。 林晓语听完,沉默了一会儿,就道:“那我先来吧,不用猜拳了,我和她一个人轮一次。” 短发女生哽咽着骂道:“你凭什么替我做主?我才不去!” 林晓语看都没看她一眼,“那你就等着死在关卡里吧。” 说完,林晓语就走向了水塘。 谢镜清的脚步微动,“我——” “等一下。”祁方隅拉住谢镜清,在所有人抬头时,朝着李向阳道:“你负责拉着她,以免她摔进去。” 李向阳也没有拒绝,朝林晓语伸出了手,“手臂给我。” 林晓语照做,“麻烦了。” 李向阳说:“都是各取所需。” 他这话说得实诚,林晓语也心知肚明,现场能够当作试验的人已经不多了,如果不能在有限的人数里尽快解决守关BOSS,灾难一定会降临到剩下的人身上,所以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进行配合。 直到这个时候,许嘉云才幡然醒悟,祁方隅叫上了所有人,并且隐瞒食人鲳的理由。 这是要将所有人的利用价值全部发挥到极致,只为了确保谢镜清不去当最危险的出头鸟。 许嘉云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谢镜清。 谢镜清正盯着水塘的位置,对于玩家们的人员分配和动静都没有兴趣。 许嘉云忽然觉得谢镜清这么迟钝也挺好的,不然正常人可能都扛不住祁方隅这么沉重的示爱方式。 第86章 86 别问,问就是牛逼。 林晓语负责诱惑食人鲳出来, 李向阳负责拉住她避免她摔进水塘里,王北殷负责在食人鲳跃出水面的瞬间叉死它,所有人的分工都很明确,在越来越浓重的夜色下开始诱捕守关BOSS。 祁方隅说:“去吧。” 林晓语深呼吸一口气, “好。” 她的手臂被李向阳抓在手里, 因为对方过度用力而胀痛不堪, 此刻却给了她巨大的安全感, 支撑着她一步步走向水塘。 果不其然, 刚到水塘旁边,林晓语就惊呼一声,不受控制地脚下踩滑, 紧接着身体前倾, 李向阳即使收力,没有让她掉进去。 还没等林晓语站稳, 水塘里的食人鲳就破水而出,王北殷看准时机扔出鱼叉,却被食人鲳灵巧躲开, “噗通”一声再次潜入水塘里面, 激起一片浪花! 林晓语看见了那鱼的模样, 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食人鲳, 顿时脊背发凉, 手臂却在这时忽然一痛, 踉跄了一步。 是李向阳将她往回拽了一下, 没有让浪花打湿她身上的衣服。 林晓语衬衫是白色的,如果打湿了水, 会变得透明, 因此回过神来之后, 非常感谢李向阳的这一举动,“谢谢。” 李向阳并没有作出解释,顺势道:“不客气。” 许嘉云看在眼里,觉得这李向阳的老阴比程度,跟祁方隅真是不相上下。 第一次尝试,以失败告终。 祁方隅示意许嘉云去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鱼叉,然后道:“继续。” 这一下,该轮到短发女生了。 短发女生不想死,也知道自己只有出力才能获得生存的机会,但她还是想要再争取一下:“我也能问一个问题吗?” 祁方隅说:“当然能。” 短发女生真诚地问道:“如果我叫你爸爸,你会护着我吗?” 众人:“……” 真是未曾设想的道路。 祁方隅毫不犹豫地回答:“不会。” 短发女生快要哭了,“你不是说了,是我爹就能护我吗?” “那是普通情况。”祁方隅弯腰环抱住谢镜清,抬眸看她,“你觉得,我跟哥哥能生吗?” 短发女生:“……” 算你狠。 林晓语没有心情去管他们,脸色有些发白,走到一旁想要缓缓神。 “那个……”短发女生戳了她一下,“小姐姐,水塘里的鱼很大吗?” 从她之前的角度,只能看见林晓语的背影,而没有看见食人鲳特色鲜明的长相。 林晓语顿了下,也隐瞒了食人鲳的品种,摇头道:“大概只有巴掌那么小。” 短发女生显得很惊讶,“那么小?!” 林晓语“嗯”了一声。 短发女生确认道:“你能发誓吗?骗我是小狗那种。” 林晓语被她逗笑了,看她不过才十七八岁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说:“可以。” 然后就真的当着短发女生的面,发了这种小学生的誓言。 短发女生这才鼓起了勇气,“那我去试试。” 她说试就试,还很主动地走到李向阳面前,“大哥,拜托你待会抓稳一点儿啊。” 李向阳说:“放心吧,我不会放手的。” 即使如此,短发女生还是有些紧张,捏着裙边,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靠近水塘。 然后像林晓语一样滑倒,并被李向阳拉住。 王北殷的鱼叉,也再次擦着食人鲳的尾巴划过。 这次甚至还掉进了水塘里。 短发女生的注意力却被刚才一跃而起的鱼儿吸引住了,惊叫着摆脱了李向阳,连连往后倒退,“卧槽?!那是食人鲳?!卧槽!卧槽!那是食人鲳对吗?!” “对。”祁方隅抽空回答了她的疑惑,就把心思放在了正事上,“嘉云再做一根鱼叉,林晓语继续。” 许嘉云立马去做鱼叉,林晓语也再次将手臂放到了李向阳手中。 短发女生震惊不已,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注意到所有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她看了一眼天色,刚才那点儿因为食人鲳而升起来的情绪,也都渐渐被未知的恐惧所取代。 关卡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们没有人敢松懈,急忙进行第三次捕鱼行动。 然而第三次还是失败了。 “这样下去不行。”李向阳的额头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水,“食人鲳会躲。” 鱼的种类已经成为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了,也就没有必要再躲躲藏藏了。 “那就再加一个人。”祁方隅没有犹豫,“嘉云,你的技术有没有王北殷的好?” 许嘉云摇摇头,“他的准头很厉害。” 祁方隅看向王北殷,“你应该已经看出食人鲳躲避的路线了,我让嘉云来负责第一次攻击,你来负责阻断食人鲳的套路,有问题吗?” 叉鱼是个体力活,尤其旁边还有活人需要避开,压力更重,几次下来王北殷已经有些手酸了,但还是点头道:“没问题。” 他们又试了一次。 短发女生踩滑引起食人鲳跃出水面,许嘉云扔出第一个鱼叉,食人鲳立马摆尾躲开,但王北殷的鱼叉紧接着而来! 所有人都对这一次满怀着期待,却见食人鲳又一次摆尾,然后姿态优雅地掉进了漆黑的水塘里,激起浪花一片。 李向阳喘息道:“这样不行。” 当大家看向他,以为他又要说出什么新的办法,他却甩了甩因为高度紧张而有些酸胀的手臂,对着短发女生和林晓语道:“被水塘里的水溅到也是死亡条件,它跟‘不打招呼就外出’一样,属于双重触发,死亡节点就在回家见到女仆的那一刻,待会儿你们自己也躲一下,再这样下去我怕我会拉不住。” 林晓语、短发女生:“……” 好家伙,先斩后奏,这会儿体力不支了,才开始坦白鱼的情况是吧? 可惜他们就连埋怨的机会都没有,就得顶着压力继续捕鱼。 好在该坦白的都坦白了,压力均摊,大家配合起来也更省力一些。 但也仅仅只是更省力一些。 几十次过去,他们从害怕到愤怒,最后甚至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乱扔,却连食人鲳的尾巴尖尖都没有碰到。 李向阳松开林晓语的手臂,林晓语就像是脱力了一样,勉强撑着一旁的娱乐设施才站稳,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王北殷的手都发抖了,下巴滴下豆大的汗水,“不行……呼,它太能躲了。” “那怎么办?”短发女生也累得不行,还有些害怕,“不是说好了,只要我肯配合,就能带我离开这里吗?你们大人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许嘉云难免羞赧,“我们没有说话不算话,这不是在想办法吗?” 短发女生紧握着手腕上的粉色电子表,泫然欲哭,“可是天已经黑了,距离八点只剩不到半个小时了。” 即使没有她提醒,大家也都知道时间不多了,甚至因为过于着急和慌乱,让他们在对付食人鲳的时候都出现了大小程度不一的漏洞,两个女生的衣服都被食人鲳激起的水花给泼湿了。 其中最吓人的一次,是林晓语因为站不稳而扑向了水塘,偏偏李向阳抓住她的手因为汗湿打滑了,要不是林晓语练过舞蹈,当机立断地来了个后空翻,恐怕就要像魁梧男人一样,死于寂静无声之中了。 尽管捕鱼行动危险重重,他们也不能自乱阵脚,尤其是在时间变得越来越紧迫的现在。 许嘉云还想说些什么,谢镜清就往前站了一步,说:“让我试试。” 明明说话的人是谢镜清,所有人却都看向了祁方隅。 他们以为祁方隅会阻拦谢镜清,毕竟他主动叫上所有玩家的目的,就是为了保证谢镜清的安全,以致于他们就算是撑不下去了,也一直在咬牙坚持着。 “好吧。” 然而意外的是,祁方隅却没有阻拦,“嘉云,把鱼叉给哥哥。” 许嘉云累得不行的脑子这才反应过来,所有死亡条件都被他们试过了,就算谢镜清现在接手,也不会有危险了。 介于祁方隅是先让王北殷去攻击食人鲳,确认没事才让他跟着帮忙的,所以他也不能感慨祁方隅是真的狗,不然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他把三根鱼叉递给谢镜清,手心都被磨出泡了,像是托付一样,“看你的了,谢哥。” 谢镜清“嗯”了一声,接过鱼叉,却没有动,而是转向了王北殷,“都给我。” 王北殷有些诧异,“你不用我辅助?” “不用。”谢镜清说,“都给我。” 王北殷不是很能理解他的意图,但是自己确实有些扛不住了,就把剩下的两根鱼叉都给了谢镜清。 本来是十根鱼叉,有五根掉进水塘里牺牲了,他们也没有时间再去削木棍,再加上已经大概拿捏了攻击食人鲳的方向,剩下的五根就一直坚持在岗,没有再牺牲。 谢镜清看见他手心的水泡都破了,因为摩擦流血,比许嘉云的情况还要严重得多。 谢镜清接过鱼叉,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最后憋了两秒,也只勉强憋出一句:“辛苦了。” 王北殷:“……” 怎么有一股子公司上级视察的既视感? 谢镜清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也不在意他是怎么想的,接过鱼叉后,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站住,就对祁方隅道:“可以了。” 祁方隅对短发女生道:“到你了。” 短发女生走了两步,像是有些不解,“为什么到小姐姐的时候,大哥你叫的就是名字,到我的时候,就是叫‘你’?” “因为不知道你的名字。”祁方隅催促道,“赶紧。” “你可以问我啊。”短发女生很积极地自我介绍道,“我叫于琪琪,是实验三中高二六班的学习委员,你可以叫我——” 祁方隅冷声道:“再废话就把你扔进水塘里。” 于琪琪秒怂:“……对不起大哥。” 她走向李向阳,还很担心地道:“大哥,我不会下腰,你的手应该不滑吧?能不能抓稳一点儿?” 在这种关节点上,任何一个失误都是致命的,尽管并不是有意,李向阳也很尴尬,“我已经擦过汗了。” 于琪琪没有说话,但那目光显然是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的。 李向阳没有办法,当着她的面又把手往身上擦了擦,“这样可以了吧?” “可以了。”于琪琪也把自己手臂上的汗水蹭在了衣服上,“麻烦大哥了。” 李向阳说:“不麻烦。” 诱捕食人鲳的这件事他们已经做了很多遍,几乎是熟能生巧了,比起一开始的恐惧,现在更像是在按照固定模式继续前行的程序,除了完成任务,还是完成任务。 王北殷看见谢镜清手里还拿着那五根鱼叉,严重怀疑这人到底会不会叉鱼,“用一个就够了,拿这么多,会影响你的正常发挥。” 谢镜清“嗯”了一声,却没有放下鱼叉的意思。 王北殷还想再说两句,出口都是有气无力的,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先休息休息再说。 毕竟不管怎么说,谢镜清的实力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也许真的能同时使用五根鱼叉,让食人鲳躲无可躲也说不定。 另一边,于琪琪已经一步步走向了水塘。 毫不意外,在靠近水塘不到一米的地方,于琪琪的脚下又是不受控制的突然打滑,早有准备的李向阳利落地抓着她的手臂往上一提,紧接着“哗啦”一声,食人鲳跃出水面,两人听见声响的同时,肩膀几乎是擦着谢镜清扔出去的鱼叉倒退了两步。 “咻——” 利物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食人鲳又开始诡异摆尾,众人瞬间屏住呼吸等待,却又觉得鱼叉发出的声响有些不对劲,过于沉重了,仔细一看,才发现谢镜清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那五根鱼叉绑在了一块儿,就这么直接投向了食人鲳! 结果可想而知,不管是因为力道不足,还是因为面积太大,鱼叉都“啪啦”地一声,掉在了水面上。 众人:“……” 就很想给之前对谢镜清充满期待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完全不想重新削鱼叉的王北殷咬着牙,正在张嘴骂人和闭嘴忍着之间犹豫,就听“啪”的一声脆响,食人鲳掉在了几根鱼叉上。 所有人:“???” 这他妈是个什么操作?! 连食人鲳都僵了两秒,像是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种捕捞它的操作。 然而就是这两秒,只见一个石子从他们面前飞闪而过,“啪”一声精准无误地打在食人鲳身上,硬生生地将食人鲳从鱼叉上打了下来,又是“啪”一声,落在了地上。 谢镜清的反应迅速,捧起脚边的石头,弯腰“嘭——”地砸了下去! 力道之大,地面上瞬间出现一个凹坑,连他手里的石头都碎成了好几块。 所有人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别问。 问就是牛逼。 再问就是想跪。 牛逼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这得是牛逼克拉斯的程度。 第87章 87 “我知道要怎么弄死它了。” 谢镜清无暇去管别人是个什么想法, 只觉得下手后的触感不太对,就拨开碎石看了一眼——食人鲳大张着嘴正在呼吸,半点伤害都没有受到。 谢镜清随手操起旁边的木棍,朝着食人鲳的腹部狠狠戳去! 食人鲳像是察觉到危险, 一个摆尾逃脱, 然后以一种极其惊人的弹跳能力, “噗通”跳进了水塘里。 所有人已经看呆了, “这他妈都抓不到它?!” 谢镜清“嗯”了一声, 扔掉木棍站了起来。 林晓语擦去额头的汗水,“到我了是吗?” 祁方隅却说:“不用再试了。” 林晓语试图提醒他:“距离八点,只剩下二十分钟不到了。” 祁方隅说:“连哥哥都拿它没办法, 那就证明这不是能杀死它的方式。” 谢镜清的能力他们有目共睹, 连这都能让食人鲳逃过,确实不太正常。 林晓语不说话了。 眼见着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于琪琪忍不住问道:“那要怎么样才能杀死它?” 祁方隅看着脏污的水塘,说:“正在想。” 于琪琪也闭上了嘴巴。 秋风萧瑟,拂动着藤蔓, 在寂静的深夜里传来窸窣声响, 无声地告诉着他们时间的流逝。 最先绷不住的人是王北殷。 他抓了一把石子砸进水塘里, 气恼道:“不会真他妈要折这里面了吧!” 李向阳拍拍他的肩膀, “还有时间, 别着急。” 王北殷并不吃安慰这套, “叉也叉不住, 砸也砸不烂,这玩意儿到底要怎么才能弄死?” 李向阳如果知道答案的话, 也不会紧皱着眉头了。 林晓语深呼吸一口气, 比较委婉地道:“我认为, 食人鲳跟女仆之间的关联性太小了,有没有一种可能……只是说可能,打从一开始,我们的方向就错了,守关BOSS并不是食人鲳?” 没等其他人多想,祁方隅就秒答道:“不可能。” 林晓语从没见过有人会这么笃定,便认为他可能掌握着其他的线索,“为什么?” 祁方隅说:“哥哥说它是,它就一定是。” 林晓语:“……” 恋爱脑你好,恋爱脑再见。 谢镜清却觉得祁方隅还有别的缘由,“除了我之外的理由是什么?” 其他人已经提前翻了个白眼,准备迎接祁方隅对谢镜清的彩虹屁了,却听祁方隅一本正经地解释道:“食人鲳和女仆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难猜,哥哥想想关卡名称。” 谢镜清说:“《请听妈妈的话》?” “对。”祁方隅说,“女仆不是守关BOSS,并且她在关卡里的身份是母亲,而我们除了自建房之外,唯一能发现的其他线索就只有这里。” 谢镜清看了一眼荒凉无比的四周,“这里怎么了?” “这里的娱乐设施都是小号的,大人玩起来并不顺手,小孩子玩起来却刚好。”祁方隅说,“但是这个水塘,嘉云一开始就说过,给儿童玩的娱乐设施一般不会做在水塘的附近,因为要防止小孩溺水。” 话说到这里,指向已经相当明确了。 谢镜清说:“女仆曾经有一个小孩,但在这里玩耍的时候淹死了?” “虽然线索很少,但结合女仆对于沾到水的玩家杀意最为浓烈,在把我视为儿子之后又提醒了我不要来水塘边玩,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就非常高了。”祁方隅说,“按理来说不可能存在于这种地方的食人鲳,应该也是个抽象的表达,意思是这个水塘会吃人。” 听完祁方隅的话,所有人都有一种细思极恐的感觉。 无论多么荒谬,在他们回想起往日的种种细节后,祁方隅所说的猜测,居然真的是最有可能的一个选项。 于琪琪小声地道:“所以……要怎么才能弄死它呢?” 众人又陷入了沉默。 许嘉云忽然灵光一闪,“不如这样,我们把现有的线索全部整理一遍看看?说不定会有疏漏的内容。” 在这个时候,沉默往往是最容易出现内耗的,与其独自焦头烂额,还不如把气氛活跃起来,至少不会那么绝望。 所以当许嘉云的提议说出口之后,大家都没有拒绝。 林晓语看向祁方隅,说:“我先来吧。” 祁方隅没有反应,倒是许嘉云积极地道:“那就你先来吧,女士优先。” 林晓语就开始说了。 在场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开始梳理自己得到的线索,偶尔还会讨论一下,气氛相较于之前的死寂,稍微活跃了一些。 但由于除了于琪琪之外,其他人都跟谢镜清他们有过线索交易,即使这会儿重新整理一遍,也只是把曾经说过的线索又说一遍,除了能够让这阴森的地方稍微沾染一些人气之外,效果并不大。 所以当他们说完了各自的线索,并带着部分水时间的心态讨论结束,将目光看向谢镜清几人,等待着他们坦白线索时,许嘉云还没开口,祁方隅就打断道:“别浪费时间了。” 许嘉云也知道这不是办法,但他还是想要试一试,“说不定我们真的可以找到遗漏的线索呢?” 祁方隅说:“只剩不到六分钟了。” 许嘉云的话瞬间堵在了嗓子眼里。 只剩不到六分钟了。 所有人都难以抑制负面情绪的翻涌。 他们还能活着离开这道关卡吗? “嘭——”的一声巨响突然传来,吓了所有人一跳。 “他妈的,老子还不信这个邪了!”王北殷一脚踹在娱乐设施上,弯腰捡起木棍,几下削成鱼叉的形状,然后对李向阳说:“继续抓!” 李向阳的兴致并不高涨,“北殷……” 王北殷擦了把汇聚在下巴上的汗水,“气馁什么?不就是条鱼吗,老子今天非得把这玩意儿烤来吃了!” 大概是被他的冲劲儿给影响到了,其他人也升起了一些拼搏到底的勇气。 林晓语主动道:“这次该我——” “等等。”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谢镜清忽然开了口,“我知道要怎么弄死它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是看着王北殷的,给王北殷弄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弄死谁?你说清楚。” 谢镜清却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向了祁方隅,“得回房子里一趟。” YJ 祁方隅问他:“哥哥想到什么了?” 谢镜清说:“汽油和打火机。” 祁方隅一顿。 许嘉云瞬间反应过来,拔腿就往自建房的方向冲,“我去拿!” 谢镜清和祁方隅都没有拦着。 其他几人的脚步动了动,又停了停,有些拿不准要不要跟着许嘉云。 李向阳问谢镜清:“什么汽油和打火机?” “我们房间里的物品。”谢镜清说完,似乎也不太确定,“能烧死水里的食人鲳吗?” 王北殷激动地秒答道:“能!你们房间里的数量如果足够,连这水塘都能给它烧干了!” “就在进入房间的右手边,有个暗格。”祁方隅说,“你们应该也有。” 李向阳听懂了他的意思,“北殷,走。” 王北殷应了一声,立马跟着他往自建房的方向跑。 林晓语和于琪琪一听,也跟着想回去,“那我们也——” 谢镜清说:“不行。” 两个女生对视了一眼,“为什么?” 谢镜清说:“你们沾了水,回去就会死。” 两个女生往自己身上一看,想起李向阳之前说的双重触发死亡条件,都默默地待在了原地,没有再动。 另一边,许嘉云前脚刚进自建房里,后脚李向阳和王北殷就冲了进来。 许嘉云诧异道:“你们怎么来了?” 李向阳说:“我们房间应该也有,多拿一点,多点胜算。” 许嘉云点点头。 中年女仆看见他们回来了,还没来得及过来迎接,他们就跟一阵风儿似的,直接卷上二楼没了影子。 许嘉云冲进房间里面,刚挪开桌子,就看见李向阳和王北殷站在旁边守着,顿时又纳闷又着急:“你们看我干什么,快回去拿啊!” 李向阳说:“我先看清楚位置,回去找起来更迅速。” 许嘉云“哦、哦”两声,“哗——”一下拉开窗帘,指着明显是被人为破坏过的方形缝隙道:“就在这里。” “好。”李向阳和王北殷转身就往自己房间跑。 许嘉云这边也很赶,他抓起桌上的笔,怼进顶端的缝隙里扣了扣,墙体应声倾斜,他学着祁方隅的样子,一手接住墙体,另一只手伸进去拿汽油。 然而墙体“嘭——”一声砸下来,那沉重的力道差点没把他的左手给压废了,当场放弃拿汽油,两只手迅速抱住掉落的墙体,同时整个身体下蹲,墙体滑落重重地砸在他的肚子上,发出一声沉沉的闷响。 怎……怎么回事? 这玩意儿这么重的吗?! 可惜他连喊痛的时间都没有,立马屏住呼吸听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吸引到中年女仆的注意力,才将墙体慢慢地放到了地上。 李向阳探了个头进来,“快点!你怎么还没好?” 他们都已经拿到东西了。 “马上!”许嘉云来不及多想,连忙一把抓住打火机,龇牙咧嘴地忍着疼痛,拎起汽油跟着跑了出去。 下到一楼的时候,许嘉云的眼角余光瞥见什么,脚步一顿。 王北殷喊他:“走啊!” 许嘉云也喊道:“走啊!” 他在对着赤小豆喊。 赤小豆正依偎在中年女仆的怀里,嘴里还吃着中年女仆做的奶油小蛋糕,听到许嘉云的声音,连头都没有抬,“我不走,你们走吧。” 许嘉云愣了,“为什么?” 赤小豆又吃了一勺奶油小蛋糕,才道:“我要留下来陪着妈妈。” 许嘉云觉得她估计是疯了,“这不是你妈!这是NPC!” 怎料,赤小豆却点头道:“我知道。” 许嘉云说:“那你还——” “我不在乎。”赤小豆舔了舔嘴边甜腻的奶油,目光深深地看着中年女仆,“比起现实世界里只在乎弟弟的妈妈,她对我更好,会做我喜欢吃的,会照顾我的身体,还会给我讲睡前小故事,也不会饿着我,不会打我,更不会给我取一个恶心至极的‘招娣’作为名字,让我的出生就像是个笑话,一辈子都没办法为自己而活。” 许嘉云定了定。 “祁方隅很聪明,也猜得很对,我不叫赤小豆,不是初中生,也不止十四岁。”赤小豆的眸光微沉,“齐招娣才是我的名字,即使我已经十九岁了,却因为营养不良,看起来还是像个未成年,甚至在进入关卡之前,连面包那种奢侈的食物都没有吃过……” “她不走就算了!”王北殷打断道,“快点!我们只剩三分钟了!” 许嘉云看了看门口着急的李向阳和王北殷,又看了看毫无求生欲望的赤小豆,陷入了理性和感性的分岔路口。 赤小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勾唇笑起来,“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现在我有了新的妈妈,这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你走吧,别管我了。”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在面前,只要许嘉云舍弃汽油,就能强制将她抱走拯救,以致于他迟迟犹豫不决。 李向阳提醒他:“你再耽搁下去,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包括谢镜清和祁方隅。” 许嘉云顿时握紧了手里的汽油。 赤小豆少见的露出了真诚的神态,“弱肉强食,上一道关卡里的事情,我是不会道歉的,不过……我还是真诚希望你们都能够成功地离开关卡,回到现实世界。” 许嘉云愣了愣,面露不忍。 赤小豆朝他摆了摆手,“再见,许哥哥。” 王北殷崩溃喊道:“只剩下两分钟了!!!” 许嘉云抹了下脸,握紧汽油和打火机,转身就跑。 再见,赤小豆。 赤小豆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在大门关上后消失不见,便又收回了目光。 她像个长不大的奶孩子一样,依偎在中年女仆的怀里,撒娇道:“妈妈,你会爱我一辈子吗?” “问的这是什么傻话?”中年女仆笑着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妈妈当然会爱你一辈子了,宝宝。” 赤小豆打着石膏的手艰难地环住中年女仆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第一次打从内心绽放出笑容。 “我也会爱你一辈子的,妈妈。” 第88章 88 “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许嘉云他们冲出了自建房, 在即将踏出院子的时候,却一个拉一个,急忙刹住了脚步。 “等等……”许嘉云看向漆黑的夜色,忽然想起一个细思极恐的事情, “我们现在出去, 不会又要走一天, 才能到达水塘吧?” 王北殷喘息道:“如果真是这样, 大家都别想活了。” 光是争分夺秒在八点之前弄死守关BOSS就已经很艰难了, 要是再让他们在几个小时内赶完一整天的路程,在徒步的情况下,就算是杀了他们也不可能办得到, 还不如直接宣布他们死刑更痛快一些。 许嘉云和王北殷都忍不住扭头, 看向了现场唯一一个有脑子的李向阳,“怎么办?” “……”李向阳无奈扶额, “都这个时候了,我如果知道,还用等你们问吗?早就带你们——” 他的话没说完, 就见院门口凭空出现一只人手, 从外面伸了进来! “卧槽!”三人被吓得直接跳了起来, 连打火机和汽油都不要了, 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回了紧闭着的大门口, 生怕那只人手把他们给抓走。 没等他们琢磨清楚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院门口又凭空出现了一颗人头。 “啊啊啊啊啊——!!!”最怕鬼的许嘉云最先尖叫起来, “妈的人头人头人头!!!那人头!那人头!那人头他……他……他……等等,他怎么长得有点像祁哥?!” 李向阳和王北殷都有近视, 在黑夜里更显得严重, 听许嘉云这么一说, 两人仔细一看,才发现院门口确实出现了一颗人头。 祁方隅的人头。 而且这人头还会说话。 祁方隅催促道:“没时间了,快过来。” 可惜他这副模样实在是太过诡异,仅仅只有一颗人头和一只人手,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活人。 许嘉云心里瞬间冒出一个非常悲惨的想法,“祁哥,你这是……死了吗?” 祁方隅说:“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许嘉云:“……” 是本人没错了。 旁边突然又出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力气极大,单手就拎起了地上的两箱汽油,又用大拇指和食指夹住两个打火机,往后面一缩,连着手一起,所有东西都消失不见了。 见他们还在原地,祁方隅不耐烦地道:“平行空间得有人接应,这是哥哥想的办法。再不过来,我们就走了。”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说法,谢镜清的人头也出现在了院门口,还解释道:“林晓语和于琪琪沾了水,不方便过来。” 刚才还有点怀疑祁方隅是不是变成了鬼想害他们,见到谢镜清的刹那,瞬间一个犹豫的人都没有了,争先恐后地冲了上去。 谢镜清的人头又消失了,看样子是被祁方隅给拦住了,只留给他们一根长长的藤蔓。 “抓这个。”祁方隅说,“赶紧。” 许嘉云三人连忙抓住藤蔓,大步迈过院门口,才看见了站在外面的祁方隅和谢镜清。 许嘉云惊诧道:“这怎么跟游戏里那种结界似的?” 李向阳的手伸进院子里,果然消失不见了,收回来,又出现了,“真神奇。” 王北殷也道:“还挺炫酷的。” “继续聊。”祁方隅说,“我看时间到了,你们的死法能不能更炫酷一点。” 几人:“……” 他们立马收了心,跟着谢镜清和祁方隅往水塘的方向跑。 本来还想给谢镜清减轻一下负担,结果谢镜清拎着两箱汽油,比他们跑得还快,他们就不自取其辱了。 他们一溜烟儿冲到水塘附近,于琪琪和林晓语正要过来帮忙,就见谢镜清直接走向水塘,在一个不受控制的打滑中迅速站稳,徒手拧烂了油箱盖子,抬起一桶就往水塘里倾倒。 众人:“???” 打滑是这么容易就能克服的事情吗? 要不是之前经历了惨不忍睹的摧残,他们差点就要跟着谢镜清有样学样了。 林晓语道:“剩下一桶我和琪琪来吧。” “你们力气不够。”王北殷拒绝完,直接对李向阳道:“我来倒,你拉着我。” 李向阳应了,“好。” 王北殷朝着水塘靠近,毫不意外一个打滑,李向阳立马抓紧他的手,却没想到抓是抓住了,王北殷的体重却比两个女生更沉,直接把他也往水塘的方向带了过去! 王北殷骂道:“卧槽!” 眼见着两个人都要落进水塘,他反手就想把李向阳推开,另一只手却被人牢牢拽住,连带着李向阳也稳住了身形,才没有死在这最后的时刻。 可是谢镜清在他们前面,祁方隅就守在谢镜清身边,那两个女生的体力也不足,抓住王北殷的人是谁? 两人疑惑抬头,就看见了许嘉云的脸。 “没事吧?”许嘉云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这里地滑,当心一点啊。” 两人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羞愧,同时轻咳一声,“谢谢。” 说完,他们就赶紧把汽油往水塘里倾倒。 汽油逐渐在漆黑的水面上形成了大量的珠状物,随着液体的增多,最后均匀地平铺在了水面上。 谢镜清扔掉油桶,“退后。” 除了祁方隅,所有人都迅速后退到娱乐设施附近。 谢镜清摁开打火机,甩向水面的同时拉住祁方隅,立马退到了两三米外。 大量的汽油瞬间被点燃,因为水面的温度不足以将火温降低到燃点以下,火势便轰然而起,连带着水温增高,食人鲳“哗啦”一跃而起,又砸入了水塘里,然后再次“哗啦”跃起,再次砸入水面。 它受困于水塘,想要摆脱却不得,就这么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次又一次跃出水面、落入水面,次数逐渐减少,不再频繁,直到再也没有跃出水面的力气。 与此同时,一道机械的提示音在所有人的脑海里响起—— 【恭喜玩家谢镜清,找到并杀死守关BOSS——食人鲳。】 【本轮玩家获胜,关卡即将坍塌,现存玩家八人,将在八分八秒后返回伪世界。】 【倒计时开始:四百八十八、四百八十七、四百八十六、四百八十五、四百八十八四……】 他们像是被放进了一个真空的世界当中,眼看着四周开始震动、坍塌,宛如末日降临一般。 除了谢镜清和祁方隅,其他玩家们都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地喘息着,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松了口气。 “妈的,这真是我经历过最刺激的关卡了。” “还好赶上了,不然还真不知道女仆会不会提着砍刀冲出来。” “怎么忽然觉得那画面有些好笑?” “真挺悬的,只差十秒钟就八点了,这火要是燃得慢一点,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 “还好还好,福大命大。” 谢镜清看着还在燃烧的水塘,“为什么杀死守关BOSS的人只有我?” “哦,那个啊。”许嘉云解释道,“大概是因为关键点在于点火,所以就只提了你一个人的名字。” 谢镜清说:“可是现存玩家也没有八人。” 这话一出,许嘉云就想起了赤小豆,下意识看向自建房的方向,房屋坍塌、石块坠落,能够生生将里面的人砸成肉泥。 许嘉云的心情不是很好,将之前的事情告诉了他们,“赤小豆放弃了离开这里的机会,如果在倒计时结束之前都没有赶过来,她就真的出不去了。” 李向阳说:“她本来就没想出去,这样正合了她的意。” “干得不错。”祁方隅拍拍许嘉云的肩膀,“有时候学会尊重他人想法,也是一种美德。” 被祁方隅这么一说,许嘉云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了,毕竟他人的命运,他是无法也没有权利去强行阻碍的。 不过危险解除,之前高度紧绷的身体得到了缓解,许嘉云忽然觉得肚子有点疼,转身背对着两个女生,掀开衣服一看,吓了他一大跳,居然青紫了好大一片。 他正奇怪这是在什么时候磕碰到的,视线就落在了不远处的油桶上,然后瞬间联想起来,是被那沉重的墙体给砸到的。 可问题是,连他都需要双手加上身体才能勉强接住的墙体,祁方隅当时是怎么做到面无表情地单手拿起来的? 许嘉云忍不住打量了一下祁方隅,皮肤白皙,不像是经常晒太阳的样子,虽然体格强健,但运动细胞应该没有那么发达——不对。许嘉云忽然又想起了哑巴吃黄连的那道关卡,修身的马甲西装清晰地印出了祁方隅的胸肌、腹肌以及肱二头肌的轮廓。 祁方隅有可能不仅是心狠手辣,实力也非常的强悍。 这个认知在脑海里冒出来的时候,许嘉云第一个担心的人,就是谢镜清。 祁方隅对谢镜清的心思,是个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偏偏谢镜清反应迟钝得不行,也不知道万一祁方隅表白心思,谢镜清会是个什么态度。 想到这里,许嘉云又忍不住思考:他们两人谁打架更厉害呢? 在他们经历过的关卡里面,都是谢镜清在负责武力担当,即使这次发现祁方隅的力气不小,许嘉云也挺怀疑是不是自己感受错了。 毕竟之前他去拿汽油的时候,一是慌张,二是轻视了墙体的重量,就算出现意外也是正常的,不像祁方隅打开墙体的时候,所有人都紧绷着一根神经,下手谨慎万分,就算沉重也不存在像他那样失手砸到自己的情况。 想到最后,许嘉云也不清楚祁方隅到底有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厉害了,反正就目前来看,他还是倾向于谢镜清更厉害的,即使祁方隅觊觎谢镜清,肯定也拿谢镜清没有办法。 许嘉云顿时放心了。 与此同时,关卡的提示音再次跳了出来—— 【倒计时结束,关卡坍塌,现存玩家七人,即刻返回伪世界。】 白光乍现,所有人都拉紧自己的同伴,并闭上了眼睛。 许嘉云在心底重重地叹了口气。 赤小豆终究还是没有赶过来。 第89章 89 连体婴吵架了。 再睁眼的时候, 他们已经回到了伪世界里。 此刻已经天黑了,关卡还很贴心地把他们送到了酒店的大门口。 许嘉云急不可耐地道:“走吧、走吧,我们快去好好地休息一下。” 祁方隅和谢镜清跟在他的后面,走进了酒店里。 “许哥又来啦?”前台小哥热情地对许嘉云打招呼, 明明是第一次见, 却像是见过他无数次一样, “还是一个单间、一个套间吗?” 许嘉云已经习惯了NPC们的自来熟行为, 点头应道:“对。” 前台小哥开好了房, 将房卡递给他,“这是单间的,这是套间的, 离得很近, 就在对面。” 许嘉云将房卡全部收下,想起什么, 又道:“对了,你们这里有没有医药箱?或者有能治疗跌打损伤的那种药也行。” “有的。”前台小哥道,“待会儿我给你送上去吧。” 许嘉云笑道:“谢谢了啊。” 前台小哥也笑道:“不客气, 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们拿了房卡, 就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许嘉云将套间的房卡递给谢镜清, “谢哥, 这是你和祁哥的房卡。” 谢镜清接过来, 见他走路有些奇怪, 就问了一句:“你受伤了?” 许嘉云摸了摸肚子, “拿汽油的时候不小心被砸了一下,没什么大碍, 过两天就好了。” 谢镜清应了一声, 没有再问。 这次的关卡确实费劲, 他们都走了一整天了,快通关的时候又是跑又是抢时间的,累得不行,各自回房之后,许嘉云洗了个澡就躺上床睡了。 至于对面房间里的祁方隅和谢镜清,前者已经洗完了澡,正坐在窗边看着路边的风景,后者刚刚关掉淋浴莲蓬头,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祁方隅看着窗外的视线挪了回来,落在谢镜清身上,看着他白皙劲瘦的腰间围着一块浴巾,坐在沙发上抬手擦头发的时候,可以看见因为紧绷而隐隐显形的人鱼腹肌。 明明力气那么大,武力值也高得吓人,身体却出乎意料的没有长出那些虬结夸张的肌肉,只有少少的一部分,像是少年的体态,让他的身姿看起来并不那么单薄,反而非常的匀称。 谢镜清并没有去管祁方隅那近乎赤.裸裸的注视,换一种更加准确的说法,应该是他已经习惯了祁方隅用那种黏黏糊糊不知意味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所以即使祁方隅的黏黏糊糊现在已经升级到如有实质一般带有极强的侵略性了,他仍旧能够泰然自若地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而不受到祁方隅的任何影响。 不过,往日里谢镜清洗完澡之后,祁方隅都会主动过来要求帮他擦头发,今天却直到他将头发都擦干净了,祁方隅也坐在原位一动不动。 谢镜清问他:“你怎么了?” 倒不是被祁方隅伺候惯了,不习惯自己擦头发,而是他隐隐觉得祁方隅有话想说。 祁方隅也确实有话想说,“哥哥累了吗?” 谢镜清说:“不累。” 他们在关卡里奔波了一整天,如果有谁说不累,那肯定是没有人会相信的,但如果说不累的这个人是谢镜清,那肯定是没有人会不相信的。 谢镜清总是充满了无限的活力,却又从来都不曾表现出来,像是印证了那句深藏不露的成语。 包括祁方隅自己,也是精神奕奕的,丝毫没有受到关卡的影响。 祁方隅拍了拍对面的位置,“那我们聊一聊?” 谢镜清看了一眼祁方隅身旁的位置,没有问他为什么选择面对面,而是依着他的意思在对面坐下,“聊什么?” 祁方隅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哥哥应该也发现了,自从我们进入关卡之后,看我不顺眼的人还挺多的。” 他说的这是实话,所以谢镜清也点了点头,“确实。” 祁方隅又说:“每个人都在指责我,或者污蔑我,但奇怪的是,他们所说的内容性质都相差不大。” 谢镜清又点了点头,“嗯。” “都说不管再坚固的关系,也敌不过三人成虎,我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也直接、间接地听过了很多人对我的评价,会产生动摇的情绪也很正常,所以……”祁方隅轻点桌面的动作停了下来,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谢镜清,指尖却不受控制地微微蜷缩,“哥哥,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早在很久之前,祁方隅就已经在酝酿这些话了,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说出来,即使现在刚从关卡里面出来,并不是合适的时机,但在关卡里面的经历,让他心里莫名有些不痛快,非要尽快得到一个答案才肯罢休。 无论这个答案究竟是什么样的答案。 谢镜清也看向了祁方隅,坦然地道:“我没有什么想要问你的。” 祁方隅顿了下。 该说不说,这个答案已经被他猜到了。 可他还是潜意识想要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 “哥哥不问,是因为相信我,还是……”祁方隅喉结滚动,“不在乎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镜清想了想,正要开口,祁方隅又道:“明明做错事的人是我,却跑来质问哥哥,哥哥会不会觉得很烦?” 谢镜清说:“不会。” 祁方隅又道:“是因为无所谓吗?” 谢镜清看着祁方隅,觉得今晚的他咄咄逼人得有些陌生。 祁方隅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问题,抿了抿唇,倏地轻笑一声,像是刚才那副样子都是谢镜清的错觉,“今天辛苦了,哥哥应该也累了,早点睡吧。” 说完,他就起身上了床。 谢镜清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一句,他才回答过祁方隅,他并不累。 可惜祁方隅好像并不想听的样子,他也就放弃了提醒,跟着上了床,睡觉。 第二天许嘉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他一边下楼一边打了个哈欠,毫不意外地在酒店一楼看见了谢镜清的身影。 这两人不管关卡里面究竟有多累,从来都不会睡懒觉,让许嘉云无比敬佩的同时,也怀疑这两人在现实世界里压根不是什么寻常人,而是哪家的富贵少爷,自律且不用做社畜。 没有哪个普通年轻人能够抵挡得住懒觉的诱惑,除非这个普通年轻人并不普通。 许嘉云十分坚信这个理论。 可惜谢镜清和祁方隅并没有想要坦白的意思,他也不好多问什么。 许嘉云在谢镜清的对面坐下,跟他打了个招呼,“谢哥,早啊。” 谢镜清说:“早。” 许嘉云摸了摸饥饿的肚子,问他:“你和祁哥吃过了吗?” 谢镜清说:“吃过了。” 许嘉云说:“那我自己吃了?” 谢镜清应了一声。 许嘉云就抬手招呼服务员过来,“麻烦把菜单给我一下。” 服务员说:“好的,您稍等一会儿。” 没一会儿,服务员就将菜单拿过来了。 许嘉云点了几个家常小炒,就将菜单递给了服务员,安心地等待着美食来填饱自己的肚子。 坐得久了,难免会觉得无聊,许嘉云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少了些什么,“谢哥,祁哥怎么不在?” 这两人经常都是作为连体婴出现的,分开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分钟——主要是祁方隅黏人得紧,但许嘉云都在这里待了有两三分钟了,也没瞅见祁方隅的身影,着实是有些不太正常了。 谢镜清喝了一口咖啡,“他在外面看关卡名称公示栏。” 许嘉云看向玻璃窗外,果然在不远处的关卡名称公示栏附近发现了身高、外表都极其优越的祁方隅。 大清八早起来就开始努力了,这叫什么?这叫比你厉害的人都比你努力。 下午才睡醒的许嘉云顿时觉得羞愧难当,“等我吃完饭就去背诵公示栏。” 谢镜清说:“我们数了一下,现在比起上一次新增了三百二十四条,总字数在一千三百左右,你记得住吗?” 许嘉云:“……” 就算是高考前夕临时抱佛脚,他也没背过这么多内容,更别提现在了。 而且到底是怎样恐怖的记忆力,才能区分得出新旧名称啊?这是人能做得出来的事情吗?! 谢镜清看他不说话,就知道是记不住了,“方隅的记性很好。” 许嘉云讪笑道:“谢哥你也差不多。” 谢镜清说:“你不行。” 许嘉云:“……” 虽然这是事实,但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许嘉云当即决定——闭上嘴巴,不再跟谢镜清深入探讨这个问题。 服务员很快将两菜一汤端了上来,许嘉云就顺势埋头吃饭,那架势,颇有些风卷残云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饿了一个月,而不是一天。 谢镜清本来就是个话少的人,许嘉云不说话,他就更不可能说话了。一个人闲着无事可做,就找服务员要来了纸张,兀自折着祁方隅曾经教过他的那些小动物,狗狗啊,大象啊,猩猩啊,诸如此类。 等到许嘉云将饭菜一扫而空之后,谢镜清的面前已经堆叠了三四十只小动物折纸,个个栩栩如生,给坐在附近的其他人都看呆了,眼里满满的都是羡慕,要不是看谢镜清长得清冷,不像好说话的样子,肯定会有不少人上前来问他能不能送一只给自己。 许嘉云倒是没有这种顾虑,非常自然地挑了几个自己喜欢的小动物折纸,“谢哥,你能把它们送给我吗?” 谢镜清点头,“好。” 许嘉云就将小动物折纸揣好,先放进了自己的房间里,才带着纸笔下楼来,“我去跟祁哥一起背诵关卡名称了。” 谢镜清还是点头,“好。” 许嘉云就出门去了。 关卡名称公示栏所处的位置距离酒店并不远,许嘉云几步路就走到了祁方隅的身边。 “祁哥,”许嘉云自觉来晚了,讨好地笑道,“你背到哪里了?我来跟你分一下剩下的部分吧。” 祁方隅没有理会他,眼睛始终盯着关卡名称公示栏。 许嘉云怕被针对,不敢再继续说,偷偷打量着祁方隅看的位置,剩下的关卡名称已经没有多少了,就打开本子,一个、一个地把剩下的内容给抄到笔记本上。 期间祁方隅仍旧一声不吭,任由他在自己旁边写得窸窸窣窣。 许嘉云的字写得不错,但速度比较慢,虽然剩下的关卡名称已经没有多少了,但他还是写了好几个小时才全部写完,足足得有三四篇的内容。 写完关卡名称之后,他擦了下热出的汗水,转头看向祁方隅,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祁方隅还在看之前的那个位置。 他的身形笔直,双眼空洞无神,周遭的嘈杂似乎都与他无关,更不管那些男男女女是不是在偷瞄他惊艳世人的美貌,像是个误入伪世界后脑子宕机的NPC。 一想到危险的NPC,许嘉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再想到伪世界里不可能会有关卡NPC,又把后退的那一步迈了回来。 “祁哥……”许嘉云大着胆子,伸手在祁方隅的面前晃了晃,“祁哥?你——” 祁方隅冷声道:“手不想要了?” ……好的,是本人没错了。 许嘉云讪讪地收回手,虽然被骂了,但心情却比刚才好得多,狠狠地松了口气,“你刚才在想什么?” 祁方隅虽然谈不上有多么好动,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安静的人,甚至在很多时候存在感都比别人高,脑子又灵活,发呆什么的,更是不可能的事情,这还是许嘉云第一次见到他出现一点点“像个人”的行为,不由得有些好奇。 祁方隅道:“想我老家散养的猪。” 许嘉云顿时更激动了,以为祁方隅终于放下戒心,要跟他说一说现实世界里的事情,那他肯定是不可能会让祁方隅失望的,于是特别积极且诚恳地问道:“你老家散养的猪怎么了?” 祁方隅斜了他一眼,“跟你一样,吃了就睡,一睡就是一整天。” 许嘉云:“……” 我怀疑你在骂我,而且我有证据。 “不是……”许嘉云没想明白,“祁哥你在这站儿了大半天了,就为了我赖床的事情生气?” 祁方隅凉凉地道:“你觉得可能吗?” 许嘉云幽幽地道:“不可能……” 祁方隅不说话了,继续保持着看关卡名称公示栏的姿势,一副放空的样子,比关卡里面的NPC还像个NPC。 许嘉云也不敢说话了,因为他终于后知后觉,祁方隅注意力并不在关卡名称公示栏上,更不在他的身上,虽然不知道究竟在什么事情身上,但可以确定的是,祁方隅现在的心情并不好,属于是谁敢搭话就是谁上赶着找怼的程度。 他能那么没有自知之明吗? 他必然不能。 可他又不能回去,就默默地退到了祁方隅的视线范围之外,不去扰他清净,然后拿起纸笔,继续将另外一部分关卡名称也抄下来。 等他抄完,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祁方隅还在原地站着,就像是个栩栩如生的精致雕像,不说话,也不动,特别安静。 许嘉云总觉得今天的祁方隅有些奇怪,但是他又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奇怪,明明昨晚回来的时候都还好好的。不过鉴于祁方隅不可能会告诉他真实原因,他踌躇犹豫了一下,在独自离开还是结伴而行之间选择了后者——倒不是他不想独自离开,主要是他不敢独自离开,怕祁方隅又会抓着这些小细节,去向谢镜清说他的不是。 “祁哥……”许嘉云小心翼翼地开口提醒道,“该回去跟谢哥一起吃晚饭了……” 本来他是想说该回去吃饭了,担心祁方隅又拿那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老家的猪”来骂他除了吃就知道睡,于是自然而然地将谢镜清给搬了出来。 祁方隅就算是再怎么不舒服,也不可能会不给谢镜清面子。 可今天的祁方隅估计是不舒服过头了,在听见许嘉云的话之后,不知意味地轻轻“呵”了一声,“我在这站了一整天了,他都不来关心我一下,还吃什么晚饭?喝西北风吧,不用花钱还管饱。” 许嘉云:“???” 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看阴阳怪气的祁方隅,又看了看不远处坐在酒店靠窗位置折纸的谢镜清,心里渐渐萌生出了一个有些大逆不道的想法—— 难道……这两个连体婴吵架了? 第90章 90 连体婴和好了。 吵架这个想法刚刚冒头, 就被许嘉云给摁下去了。 据他了解,就算是祁方隅耍脾气,谢镜清也不可能会跟他一般见识——更确切一点,谢镜清甚至会为了避免祁方隅耍脾气, 而顺着他的脾气来。 吵架这件事情, 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跟祁方隅之间, 却绝对不可能会发生在谢镜清和祁方隅之间, 更何况这两个人一个作, 一个宠,也算是莫名契合,谁吵架都不可能是他们俩吵架。 所以这肯定是祁方隅在伪世界里闲着无聊了, 想出来的新型整蛊办法, 就为了钓他上钩,好在谢镜清的面前污蔑他挑拨离间! 嗯, 绝对是这样的。 被祁方隅陷害了无数次的许嘉云非常坚信自己的判断。 思及此,许嘉云警告自己千万不能再上祁方隅的当,也就没有附和祁方隅的话, 而是收起自己的纸笔, 悄悄回到了酒店里面。 大概是闲的, 谢镜清还在折纸, 并且已经堆了满满一整桌, 包括但不限于花草树木、动物昆虫, 其种类之繁多,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拿出去吆喝吆喝, 也能卖出个不错的价钱。 许嘉云看他手边的纸张已经见了底, 就先上了楼, 把纸笔放回房间,才走了下来,对谢镜清道:“谢哥。” 谢镜清“嗯”了一声。 之前堆叠在他面前的那些折纸都消失不见了,是旁观的那些小哥哥小姐姐们担心他离开,终于忍不住,顶着谢镜清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外貌压力,向谢镜清开了口,结果发现谢镜清意外的好说话,于是大家都走了过来,想要得到谢镜清的折纸小动物,许嘉云一个上下楼的时间,就把谢镜清折了一整天的折纸全部瓜分完了。有一些没有分到折纸的,还在附近眼巴巴地守着,虽然没有说话,但明显是希望谢镜清可以再折一些。 许嘉云倒是没有想到谢镜清会这么受欢迎,“谢哥,你还要折吗?” 谢镜清说:“不了。” 附近的玩家们差点儿“哇——”一声哭出来,委屈得不得了,也不敢说些什么,只能明天再来蹲守了。 许嘉云坐下后,正要喝茶,谢镜清问了一句:“方隅呢?” 许嘉云这才想起正事儿,毫不客气地将战火转移:“他在外面闹脾气呢。” 谢镜清似乎对这个词汇出现在祁方隅的身上而感到有些陌生,“闹脾气?” “是啊。”许嘉云声情并茂地道,“他说他在外面站了一整天,谢哥你都不心疼他,所以他不吃饭了,改喝西北风。” 谢镜清问:“好喝吗?” 许嘉云:“……” 该说不说,你们俩在某些事情上真是出乎意料的相配呢。 一个特别会怼人,一个噎人于无形。 许嘉云试图解释道:“西北风不能喝……不是,真正的西北风其实能喝,但这个西北风……总之,祁哥的这个意思是,他难受了,气饱了,所以他不想吃饭了。” 谢镜清想了想,然后说:“那我们自己吃?” 许嘉云:“……” 许嘉云忍不住捂脸,他就应该想到的,这哥的脑回路跟他们不一样,是听不懂拐弯抹角的。 许嘉云最后努力解释道:“他的意思是,他生气了,需要你哄一哄才来吃饭。” 谢镜清问:“他为什么生气?” 许嘉云心说这我哪里知道啊,不过趁着祁方隅不在,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立马说他坏话道:“估计是更年期提前,或者青春期延后吧?我也不太清楚。” 谢镜清微微偏头,似乎并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许嘉云放弃了跟他沟通,“好吧……总之就是要你去哄一哄祁哥,他才肯来吃饭的意思。” 谢镜清诚实地道:“我不会哄人。” “我知道。”许嘉云哪会不知道他除了一本正经的噎人之外什么都不会,“祁哥很好哄的,不用你怎么说好话,只要让他来吃饭就行。” 这跟谢镜清的认知有些偏移,“这就算哄人?” “当然不算了。”许嘉云说,“不过对象是你和祁哥,那当然得按照例外来算。” 谢镜清问道:“为什么?” 许嘉云觉得再耽搁下去,这哥都要变成真人版《十万个为什么》了,连忙打断道:“哎呀,一时半会儿我也跟你解释不清楚,你只要照做就行了。” 他将谢镜清拉起来,直接往酒店外面推。 这要是换作平时,隔得老远的,祁方隅肯定就会回头了,仿佛在谢镜清身上装了一个定位器似的,特别准。但是这一次,听见身后熟悉的动静,祁方隅却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仿佛对于他们的到来一无所知。 只有许嘉云知道,他故意加重了脚步声,就是想要让祁方隅知道自己带着谢镜清过来了,结果祁方隅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倒是让他有些拿不准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不是真的吵架了。 许嘉云看了看一无所知的谢镜清,刚刚还有些动摇的心思瞬间又不动摇了。 就谢镜清这个迟钝又话少的性格,怎么可能会跟祁方隅吵起来?多半又是祁方隅在搞事了。 直到他们站在祁方隅面前,祁方隅都没有把目光分给他们。 许嘉云不得不佩服,这哥做戏做全套的本事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谢镜清道:“方隅。” 祁方隅这才“嗯”了一声,但也没有去看谢镜清。 谢镜清倒是听话,许嘉云之前怎么说的,他就怎么复述:“吃饭了。” 许嘉云:“???” 倒是也不用这么听话吧! 祁方隅顿了下,终于将目光放到了谢镜清的身上,还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期待,“你叫我吃饭了?” “嗯。”谢镜清说,“吃饭了,方隅。” 祁方隅的嘴角扬了扬,被他自己发现后,又急忙往下压了压,大概是觉得不能就这么轻易服软,可惜嘴角再次上扬,他又再次下压,无论怎么克制,都抵不住嘴角上扬的次数,最后抿了抿唇,还是败给了没出息的自己,上前抱住谢镜清的腰,带着几份迫不及待,妥协道:“好,我们去吃饭。” 许嘉云眼看着祁方隅和谢镜清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天知道他只是随便跟谢镜清举个例子,却没想到祁方隅居然真的只因为谢镜清的一句话就不再生气了。 该说不说,真的印证了那句话——呵,男人。 谢镜清走到门口,发现许嘉云没有跟过来,还回头唤他:“嘉云?” 原本独属于祁方隅的注意力被分走,祁方隅顿时不乐意了,“多大的人了,吃饭还要人喊?” 许嘉云:“……” 也不知道之前赖在这里不走的人到底是谁。 许嘉云不敢说,也不敢问,撇了撇嘴,认命地跟着他们走进了酒店里。 谢镜清的口味清淡,祁方隅是甜辣不忌,而许嘉云什么都吃,因为在现实世界里经常叫外卖的缘故,对于各个地方的菜肴特色也拿捏得比较准,不存在踩谢镜清和祁方隅雷的情况,所以点菜的事情基本全部交给了他。 趁着服务员上菜的间隙,祁方隅漫不经心地玩弄着谢镜清的手指,“哥哥。” 谢镜清道:“嗯?” 祁方隅说:“你今天折了一百零四张纸,其中有三十七张小动物、四十五张花草树木、十六张家居摆件和九张小纸人。” 谢镜清又“嗯”了一声。 祁方隅又说:“全部都送人了。” 谢镜清默认了。 许嘉云:“???” 离谱了大哥。 你明明全天都没有回过头,更没有看过酒店的方向,怎么会知道谢镜清折了多少张纸、折了什么纸,以及把折纸送给了别人? 祁方隅的语气酸酸的,有些不是滋味,“怎么我教会哥哥折纸之后,哥哥都没有给我折过一只,却折了满满一桌子给别的人?” 谢镜清说:“下次给你折。” 祁方隅撇了撇嘴,不像是满意的样子,于是追加道:“我要比他们更多的折纸。” 谢镜清应了,“好。” 祁方隅这才勉强安分下来。 等到服务员上完菜,他们就开始动筷子了。 谢镜清吃饭很安静,祁方隅就比较忙了,一只手拿筷子,一只手牵谢镜清,时不时还会给谢镜清夹菜,讨好讨好谢镜清,所以除了坐在他们俩对面、近乎完全透明的、电灯泡瓦数锃亮刺眼的许嘉云之外,这顿饭吃得还是特别和谐的。 如果在吃完饭之后,他们外出散步,祁方隅没有问出那句话的话,就更和谐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0-100 第91章 91 连体婴又冷战了。 彼时天气极好, 满天星辰耀眼,除了他们作死去跟伪世界作对然后成功被伪世界针对的上一次之外,基本不存在太热或者太冷的情况。 晚风拂面,带来丝丝凉凉的触感, 呼吸之间全是新鲜空气, 不愁吃穿, 又不愁住行, 如果连关卡都不用进去的话, 伪世界里堪称人间天堂。 许嘉云正想感慨两句社畜的不容易,却敌不过祁方隅随时随地都想炫耀的假恩爱,笑盈盈地问谢镜清:“哥哥之前怎么想着来哄我了?” 谢镜清堪称诚实界的天花板:“嘉云让我去的。” 怎料, 就这么一句话, 祁方隅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嘉云让的?” 谢镜清点头, “对。” 祁方隅微微眯了眯那对桃花眼,浅淡的瞳仁像是野兽一样漂亮,此刻里面却流动着说不出的情绪, “不是哥哥自己想通的?” 谢镜清抬起头来, 反问他:“想通什么?” 祁方隅不说话了。 气氛骤然变得压抑。 本来想要深藏功与名的许嘉云一看这样子, 连忙道:“哎呀, 我只是跟谢哥说了一声, 谢哥要是没那个意思, 我也拉不动谢哥, 你说是不是?” 祁方隅却道:“就是你推着哥哥出来的。” 许嘉云:“……” 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祁方隅脸上的温和尽数消失,“哥哥并没有那个意思, 是你推着哥哥出来的。” 许嘉云不明白了, “那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不一样。”祁方隅第一次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像是怕他们听不懂,又重复道,“不一样。” 许嘉云弄不懂祁方隅到底在说些什么,但祁方隅这样的态度让他实在有些陌生,“你们之间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反正都已经和好了,就算了吧。” 祁方隅却松开了谢镜清的手,说:“没有和好。” 许嘉云:“……” 祁方隅的眼神有些哀怨,“早知道是你让哥哥来的,那顿饭我就不吃了。” 许嘉云噎了噎。 咱就是说,您除了这张惊艳世俗的脸之外,不管是体型、身高还是性格,都跟黛玉妹妹沾不上边儿呢,要不还是别演了吧? 他刚想劝劝祁方隅,祁方隅已经转身往酒店的方向回去了。 没有半点犹豫,甚至都没有再看谢镜清一眼。 许嘉云看了看祁方隅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谢镜清,终于后知后觉,这两个连体婴好像是真的吵架了——即使吵架的另一方浑然不觉,也早就在无形之中戳到了祁方隅在乎的点。 能让祁方隅都这么在乎的事情,连许嘉云也忍不住有些好奇,“谢哥,你跟祁哥吵架了?” 毫不意外,谢镜清摇头道:“没有。” 得,连吵架这件事情都不知道,更别提怎么去找原因了。 许嘉云也就放弃了当和事佬的想法,“那应该没什么事,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按照他对祁方隅的了解,祁方隅就算是真的在闹脾气,也不可能会舍得长时间不理谢镜清。 毕竟就算哪天造物主一个高兴,让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能再多出一个小时来,祁方隅都会选择全部用来黏着谢镜清。 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祁方隅过于热衷打脸许嘉云,第二天一早,他不仅仍旧没有搭理谢镜清,甚至还主动去找酒店前台换了个单间。 听完谢镜清说的话,许嘉云愣了愣,“谢哥,你确定是祁哥自己主动要求的,不是因为酒店太空了,前台劝祁哥一人住一间更舒服?” 谢镜清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许嘉云也觉得自己离谱,关卡里的NPC哪有那么人性化,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去寻求一个比起祁方隅主动,更加合理的原因,“真的不是前台威逼利诱吗?” 谢镜清说:“是他自己换的。” 许嘉云看向窗外,祁方隅就跟昨天一样,还站在关卡名称公示栏前面,盯着关卡名称看。 只不过经历过昨天的事情,许嘉云已经知道祁方隅并没有在看关卡名称,而是在走神。 想起晚上吃饭时,祁方隅能够准确说出谢镜清做过的事情,许嘉云又在心里默默纠正了一下—— 也不是走神,而是透过关卡名称公示栏的铝制边框,在看上面反射出来的谢镜清的一举一动。 这么一想,许嘉云又觉得有些细思极恐了。 哪个正常人能够站在一个位置盯着一个人看一整天都不带动一动的? 好家伙,这隐藏的痴汉属性着实是有些吓人了啊。 然而痴汉本人并没有影响到其他的人,被痴汉的人也没有发觉哪里不对劲,他作为一个长期自供电的千瓦灯泡,更不可能说些什么,索性装作没有发现,拿起自己写满了关卡名称的笔记本,开始努力背诵,朝着大佬的方向发展。 所幸祁方隅也深知“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的生存守则,冷战归冷战,到了饭点,还是会很自觉地进来跟他们一起吃饭,只不过不会再像之前一样逗弄谢镜清,甚至到了一言不发的地步,甭管谁说话,他都像是听不见一样,不给予任何的回应。 仿佛是在用无声的方式告诉谢镜清,这次他是认真的。 因为是认真的,所以他也做得很决绝,吃完就离开,再次站在关卡名称公示栏附近,去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谢镜清。 可惜谢镜清照旧迟钝,对于小团体的氛围改变浑然不觉,自顾自地继续折纸消磨时间,只不过这一次不管谁来问他要折纸,他都没有送人,并且为了防止折纸立体占据空间,他都没有将折纸的形状支撑起来,全部是扁扁的样子放在一旁。 至于许嘉云,嘴里依旧嘀嘀咕咕个不停,不过嘀咕的内容全部都是他需要背诵的关卡名称,专注起来的时候,甚至比谢镜清还要繁忙。 没有人闲聊,他们之间竟然也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和谐。 又一天过去。 就在许嘉云以为祁方隅少说也得跟谢镜清冷战个两三天的时候,祁方隅又一次将他打脸,不再守着关卡名称公示栏,而是跟谢镜清绑在了一块儿——真实意义上的绑在一块儿——他找了个绳子,把自己和谢镜清的手绑在了两端。 虽然绳子足够长,就算是在中间站一个人都绰绰有余,但许嘉云看着那白色的细绳,还是有一种他们俩犯事后被抓的既视感。 当然,他也不敢说,更不敢多看一眼,生怕祁方隅借题发挥,将战火转移,殃及他这条无辜的池鱼。 他不敢,谢镜清却没有顾虑,抬手看着缠绕在腕部的绳子,问道:“方隅,你这是要做什么?” 按照这两天的沉默氛围,许嘉云以为祁方隅不会回答,怎料祁方隅居然张了口,意简言骇地道:“今天是第三天了。” 许嘉云正纳闷第三天怎么了,忽然反应过来,祁方隅说的是他们进入伪世界的第三天。 上一次,他们就是在第三天的时候,突然被伪世界给扔进关卡里面的,如果不提前做好准备,有可能会散落到不同的关卡里面。 至于绳子,当然是祁方隅不想妥协,却又不想跟谢镜清分开,从而想出来的应对办法。 该怎么说呢? 有用,但没必要,并且过于傲娇。 不过这都不是许嘉云能管得了的事情,一想到伪世界的骚操作,他也难免急了,“祁哥,还有没有绳子?分我一端呗。” 祁方隅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不过那意思也很明显了,是让他自己去找。 许嘉云不敢耽搁,叫来服务员要了根绳子,就跟祁方隅的衣服一角绑在了一块儿。 弱小又卑微,但苟命更重要。 眼看着中午已经过去,太阳慢慢地朝着西边落下,距离他们上一次进入关卡的时间也越来越接近了。 许嘉云难免忧愁道:“上次提前进入关卡,算是对我们试探伪世界的惩罚,但这次我们都很安分了,应该不至于会那么记仇吧?” 祁方隅没有说话,脸朝着玻璃窗外,漠然地看着路过的行人们来来往往。 这两天他都是这副样子,仿佛没有听见许嘉云说话似的,不管许嘉云是开玩笑也好,说正事也好,以什么名义起头试图缓解气氛,在谢镜清无意的漠视以及祁方隅有意的漠视下,最后都会让本来就尴尬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最尴尬的是,尴尬的人就只有他。 一来二去,许嘉云也就不说话了,专心背自己的关卡名称不香吗?说不定关键时刻不仅能够装装逼,还能够保保命呢。 只不过一想起上一道关卡的困难程度以及迷惑程度,许嘉云就怎么也背不下去关卡名称了,更顾不上谢镜清和祁方隅到底回不回应,甚至是有没有在听,自顾自地说道:“说起来,如果上一道关卡真的是伪世界在故意找我们的茬,那些死的人……也算是被我们给牵连了。” 谢镜清和祁方隅依旧没有反应。 “如果换作平时,祁哥肯定会怼我一句。”许嘉云笑道,“比如能力不足的人迟早都会死,又或者早死晚死都是死,再或者我们也是受害者,反正肯定是跟我们没有关系的。” 祁方隅看着窗外,并不对他的评价予以评价。 许嘉云继续道:“其实很多时候我都挺佩服你们俩的,谢哥生性冷淡,对什么都不在乎,祁哥张扬恣意,什么都不看在眼里,特别酷。” 然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原本就已经死气沉沉的氛围,顿时被祁方隅周身冷冽的气质给硬生生降到了冰点。 许嘉云默默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好像有点冷啊……哈哈……哈……” 还是无人搭话。 许嘉云:“……” 他又活跃了一会儿气氛,发现谢镜清沉迷折纸、祁方隅沉迷观景,气氛实在是调动不起来,只好放弃了,改为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这次关卡会不会放我们一马,让我们在伪世界里多逍遥几天——” 话没说完,一阵剧烈的眩晕突然袭来,许嘉云猝不及防,胃里翻江倒海,正要往外呕吐,那眩晕感又陡然消失了。 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机械提示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 【欢迎玩家许嘉云进入关卡。】 【请根据相关剧情,猜出本轮关卡名称,并存活到最后一天。】 【全程不计手段,通关即可存活。】 【祝您好运。】 许嘉云:“……” 关卡直接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没有说完的那句话。 ——想在伪世界里多逍遥几天?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弄又弄不死你们,只能把你们扔进关卡里面拼命求生,才能稍微痛快一点这样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6-30 13:45:15~2024-07-13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崎铃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1号街 66瓶;江崎铃奈、清.Y、19秒 10瓶;Yellow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掉头阿Sir 另类抓阄。 此时正值酷暑, 阳光像是炙烤在头顶的烈焰,蔓延在这片充满着西方尖顶建筑风格的小镇上。 许嘉云光是站着都已经开始流汗了,也顾不上吐槽伪世界的缺德行为,连忙拉着谢镜清和祁方隅往附近的警察局里躲躲, “我的妈呀, 热死个人了, 快走快走!” 甭管是在关卡里面还是现实世界, 有困难就在第一时间找警察, 是每个国人对于国家刻在骨子里的信任。 直到许嘉云推开门,发现里面站着二十多个人,与此同时一股凉意扑面而来, 将热气驱散, 他就知道这门开对了,也开错了。 因为这里不是现实世界, 也不在他熟悉的国度,他所坚守了二十多年的信任,在这里都派不上用场。 “哦, 我的上帝!简直不敢置信, 你们居然现在才来到这里。”一名穿着国外警服的男人很是不满, 张嘴就是一口十分流利的翻译腔, “难道没有人教过你们最基础的礼仪吗?那可真是糟糕透了!请你们尽快归队, 谢谢。” 许嘉云哪里想得到一进来就要开始玩命了, 弯腰说了声不好意思, 就带着谢镜清和祁方隅站在了那二十多个人的后面。 至于长绳,那是伪世界里的东西, 一进来就消失了。 都不用警服男人多说, 他就知道哪些才是自己人, 因为警服男人是标准的西方长相,高挺的鼻梁和浓重的五官,与玩家们较为温和且没有攻击性的东方长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镜清皱眉,“他说话的语气怎么这么奇怪?” 许嘉云小声解释道:“哦,这是关卡的扶贫项目,专门针对外语不好的玩家,好确保每个人获得的信息都是对等的。” 谢镜清没有想到关卡会这么贴心,好在关卡这么做,确实比较省事,不然且不说实不实际,每个人还得随身带个精通多国语言的翻译,有时候生死存亡一瞬间,不仅是耽误他们通关的速度,还剥夺他们活命的可能。 警服男人忽然道:“报数!” 前排第一个人迅速扭头道:“一!” 紧接着他旁边的人扭头道:“二!” 一直往后延续并增加,速度非常快,直到轮到最后一个人,非常利落地道:“应到二十四人,实到二十四人。报告完毕,请指示!” 最后的这个男生长得非常年轻,五官都没有伸展开,一看就是个未成年,晒得黑乎乎的,估计是刚结束军训没多久,还保持着军训的报数习惯,正中关卡的下怀。 警服男人点点头,看样子对他的表现还挺满意,脸色也就没有之前那么臭了,“最近镇子里不太安稳,要不是巡逻的酬金比隔壁汤姆家房顶上的瓦片还要多,我知道你们肯定是不会乐意冒着生命危险来应聘保安职位的。不过既然来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我向圣母玛利亚起誓,等到实习期过了,你们就可以安心待着,不用再外出了。” 有玩家还很给面子地欢呼了几声。 谢镜清听出了警服男人的言下之意,问他:“实习期是多久?” 警服男人道:“七天。” 这倒是跟谢镜清之前经历的关卡相差不多。 “只要过了这七天,就有下一批倒霉催的人会为了比隔壁汤姆家房顶上的瓦片还要多的酬金过来应聘,然后顶替你们现在的位置。”警服男人说着,眼球诡异转动,嘴角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容,“当然,前提是你们能够度过这该死的七天。” 有人被他的笑容影响得打了个冷颤。 谢镜清仿佛什么都没有感受到,直视着警服男人,继续问道:“最近镇子里为什么不太安稳?” 警服男人微微挑眉,看样子是有些意外,“你不知道?” 没等谢镜清回答,他又说:“我的上帝,有时候无知也是一件好事。” 祁方隅冷眼扫向警服男人。 谢镜清觉得这句翻译有些问题,“‘无知’是这么用的?” 许嘉云摸了摸好不容易才消下去的鸡皮疙瘩,说:“可能是从拼夕夕拼来的翻译吧,全句应该是‘一无所知’,被塑料缩水成了‘无知’。” 谢镜清看他,“拼夕夕在哪里?” 许嘉云说:“拼夕夕不是个地方。” 谢镜清又问:“那是什么?” 这真要解释起来,恐怕就没完了,许嘉云挑着重点说:“你可以把它理解为‘质量不怎么样但是勉强也可以用’的另外一种表达方式。” 说完,他心里对于谢镜清是富家子弟的猜测更加确定了,毕竟买东西不用砍一刀的,多少都是有点身家在身上的。 哦,除了身家之外,还有谢镜清怕麻烦的性格估计也不太会愿意用那玩意儿。 “说了这么多,都忘记自我介绍了。”警服男人说,“我是上面派来负责你们这支比约翰卖的轮胎还要糟糕的巡逻分队的,你们可以放松一点,叫我大队长就行。” 众人忍下骂人的冲动,勉强配合道:“大队长。” “嗯。”大队长满意地道,“今天是你们正式上班的第一天,虽然我对你们的重视程度还不如期望楼下的咖啡师可以记住我不放糖,但你们还是先把巡逻顺序确定了吧。所有人按照两两分组的方式,分出十二组来,每三组一排,站成四排。” 玩家们实在是受不了他这种说话方式,按照他说的迅速行动起来,有伴的找伴,没伴的临时搭伙,争取赶紧报道结束赶紧送走他。 许嘉云很自觉地没有参与进小情侣的队伍里面,环顾一圈,最后选择了那个刚军训完的男生,“谢哥,我跟他——” 话没说完,祁方隅已经收回盯着大队长的视线,走到那个男生面前,说:“一组吗?” 许嘉云有些懵。 男生注意到祁方隅的身高,先是愣了愣,又看到了他的脸,耳朵尖尖不自觉地红了,“你、你也没有同伴吗?那我们一起吧。我叫邹天奇,你呢?叫什么名字?” 祁方隅没有回答他的上一句话,淡淡地道:“祁方隅。” 这一声实在太过低沉,邹天奇摸了摸耳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脸红的缘故,让祁方隅觉得不舒服了。 可惜他的这些小心思,祁方隅都不在乎,直接转向谢镜清,说:“哥哥,我跟他一组,你没有意见吧?” 然而他的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种“你不会真的没有意见吧?”的感觉。 许嘉云扭头看向谢镜清,谢镜清对于祁方隅的这一举动也有些意外,可惜他同样是出了名的共情障碍人士,对于祁方隅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一无所知,开口应道:“好。” 不知道是不是邹天奇的错觉,祁方隅周身的气息似乎更冷了。 “好,这比等待咖啡还要无聊的分组终于结束了。”大队长道,“从我左手边开始确定巡逻顺序,第一排的三个小组,负责早上八点到下午两点;第二排的三个小组,负责下午两点到晚上八点;第三排的三个小组,负责晚上八点到凌晨两点;最后一排的三个小组,负责凌晨两点到早上八点。” 玩家们都应答了一声,算是听明白了。 直到大队长说:“那么,就从今天开始这该死的巡逻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淡定了,第二排的那三组玩家里,更是有一半的人脸色都变了。 现在外面的天色还没黯淡下来,就算不用问,他们也知道进入关卡的时间点是在八点之前。 也就是说,他们将是第一批试验品。 “凭什么我们是第一批外出巡逻的人?” “难道不应该抓阄吗?” “对啊,抓阄更公平一点!” “我申请抓阄!” 祁方隅注意到,在第一个人提起抓阄的时候,谢镜清的手微微一动,显然是折纸的那颗心在蠢蠢欲动。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很快想起在跟谢镜清冷战,又硬生生地把嘴角压了下去。 可惜大队长却道:“抓阄已经结束了。” 几人正要反驳,大队长就淡淡地解释道,“站位是你们自己选的。” 几人哑然。 谁能够想得到,一个分组就算是抓阄了?! 他们看向另外一半同样身在第二排的玩家,试图多拉几个同盟。 “你们觉得这样的分组像话吗?” “站队之前都没有一句说明,我觉得不公平。” “你们就不说说话?难道你们甘心去做小白鼠?” 很不凑巧,另外一半同伴,正好是谢镜清他们。 向来热爱怼人的祁方隅一言不发,直接把人当空气。至于许嘉云,苟命对他来说最要紧,他肯定是不会掺和这种事情的,以致于回应这种事,居然罕见地落在了谢镜清的身上。 谢镜清诚恳地问道:“不甘心就能改变现状吗?” 几人:“……” 明明是一句挑衅至极的话,居然被他问出了请教的味道,让人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回怼了。 谢镜清说的确实是实话,大队长不松口,他们就算是再怎么不服,最后也不得不服。 大队长见他们安静了,才继续道:“你们住的地方在二楼,时间到了,就可以回来休息。可别把房间住成狗窝,那是会遭到母亲嫌弃的。” 许嘉云忍不住问道:“可是我没戴手表,从哪里去知道时间到没到?” 大队长说:“这不着急,亲爱的,等你出去之后,想不注意到时间都困难。” 许嘉云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队长说:“字面意思。” 许嘉云:“……” 大队长不再多说,指着旁边的箱子道:“这里面是你们的工作服,外出巡逻的时候记得穿上它。” 谢镜清看了一眼,箱子里面装满了还没有拆除塑料包装的巡逻服,每一套的右上角都贴了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真的是应聘成功的人,连尺寸都早已上报。 “哦,我的上帝!差点儿没注意,美妙的晚餐时间已经到了,你们快跟我来食堂吧。”大队长看了一眼腕表,一边朝着食堂的方向去,一边继续道,“不过,负责两点到八点之间巡逻的人,你们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可以享受美妙的晚餐,所以最好是先换了工作服再去食堂,速度快点,在我去打那比巡逻还该死的游戏的时候,必须要在窗户边看见你们像驴一样出门巡逻的身影。” 众人:“……” 倒也不用特意提一嘴你有多么的清闲。 “对了。” 走到一半,大队长像是想起什么,身子没动,脑袋180°扭转回头,在瞬间安静的大厅里,狰狞微笑:“千万别忘了,在时间结束之前,小镇的每一条街道都必须要巡逻到位哦。” 说完,他就着身子朝前、脑袋朝后的姿势,诡异地走进了食堂里。 大队长进入食堂的刹那,玩家们都深深地松了口气。 有人啐了一口,“妈的,这一回头差点吓死老子了。” 有人附和道:“别人是回眸一笑百媚生,他这是回眸一笑百媚死。” 许嘉云也被吓得不轻,看着那些巡逻服,略带犹豫,“谢哥,我们真的要穿吗?” 谢镜清拿起标着自己名字的那一套衣服,“穿吧。” 他们也没有可以选择的权利。 巡逻服的外面都是动物皮制成的,按理来说会非常炎热,里面却加了不知道什么底,穿到身上特别凉快,许嘉云一开始摸到的时候吓了一跳,后来仔细一看,还感慨了一句幸好不是人皮做的。 除了巡逻服之外,还有配套的帽子、手套、警棍、手铐等物品,几人换好了衣服,仿佛得到护法加持,刚才还冷暖适中的空调,瞬间就变得寒冷起来。 许嘉云扯了扯衣领,“要我说,大队长刚才那句话都多余了,谁穿着这一身还能在屋子里待得住啊?” 谢镜清倒是面色如常,“先去吃饭吧。” 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光是换上这套复杂繁琐的巡逻服,就已经用掉了将近十分钟,进入食堂之后,排队打饭又花了十分钟,最后吃起饭来赶慌赶忙的,才总算是在规定的时间之内解决了口腹之欲。 谢镜清拿的菜少,一早就吃完了,见他们都放下了筷子,才站起身来,“走吧。” 他们总共六个人,谢镜清和许嘉云打头,祁方隅和邹天奇随后,最后的那对男女畏畏缩缩的,确定他们外出没事之后,才试探性地把脚伸出来,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他们走出警察局,最先映入眼球的,就是一个钟。 一个非常巨大的、高悬在黄昏之中的、黑色的钟。 第93章 93 无欲无求第一人。 “卧槽!” 许嘉云被那钟吓了一跳, “这玩意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们来的时候怎么没有看见?” 谢镜清说:“因为来的时候你是背对着它的。” 许嘉云噎了下,“……好的。” 邹天奇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之前大队长说,我们出来之后想不注意到时间都难, 原来是这个意思……那么大的钟, 连个支撑点都没有, 看起来就很诡异, 不会是什么新型死亡条件吧?” 谢镜清却说:“它有支撑点。” “啊?”邹天奇愣了下, “在哪里?” “钟的下面。”谢镜清说,“因为没有颜色,所以几乎跟天空融为了一体。” 听完这话, 所有的人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那个巨大的钟, 这才发现底下确实是有托的,只不过是透明的, 不注意根本看不见那个轮廓。 “还真有啊?”邹天奇道,“谢哥你的视力可真好。” 谢镜清“嗯”了一声,“确实比你好。” 邹天奇:“???” 为什么突然攻击我? 许嘉云抱歉道:“谢哥就是喜欢说大实话, 没有什么恶意, 你别介意。” 邹天奇;“……” 我与你无冤无仇, 你为何要杀我第二次? 他们走在街道上, 看着小镇里白茫茫的一片——太阳太大了, 直接影响到了他们视物。照射在他们身上的太阳也似乎想将他们炙烤融化, 成为与天地融为一色的液体, 却在触碰到他们的巡逻服时,化为了丝丝缕缕的热蒸汽。 许嘉云调整了一下帽子的角度, 又拢了拢衣领躲避紫外线, “没想到这衣服还挺防热的, 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动物的皮制成的。” 邹天奇本来想跟祁方隅说话,毕竟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但祁方隅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走在前面那个被称为“谢哥”的黑发美人,完全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他只好摸了摸材质,转而跟许嘉云搭话道:“不是什么动物的皮,这是人造革。” 许嘉云惊道:“真的假的?人造革哪有这么凉快?” “我家就是做人造革生意的,错不了。”邹天奇说,“不过许哥你说得对,人造革做不到这么凉快,只是在关卡里面,我们的常识也不是第一次被颠覆了。” 许嘉云道:“也是。” 说完这几句,他们就没有再聊天了。不是没有可以闲聊的话题,而是作为第一批外出的巡逻者,他们得集中注意力去应付有可能会出现的各种变故。 好在他们两两成队,足足六个人,别说是走在尚且明亮的街道上,即使是晚上外出,壮胆也是绰绰有余的。 就是他们出来的时间点比较尴尬,虽然两点就应该开始的巡逻,他们将近六点才进入关卡,占了一些便宜,但也有一些不方便,因为这会儿街上的人特别少,大都回家吃饭去了,剩下的一小部分NPC也都是店家,正在准备关门回家去吃饭,并不利于获取线索。 经历过上一道关卡的碾压,许嘉云对于中级关卡里多出来的NPC已经没有什么想法了,甚至还有心思嘀咕道:“大队长不是说最近小镇里不太安稳吗?我看这些人不也在正常生活?” 邹天奇说:“虽然不安稳,但停业的损失是很大的啊。就拿我家的情况来说,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的事情或者上面的人下达指示,都是绝对不会轻易停工的。” “这么惨的吗?”许嘉云倒是不知道生意上的那些事情,“那你们家岂不是基本上全年无休了?” “差不多吧。”邹天奇说,“我爸妈就连陪我外出旅游的时候,都在不停地处理公司的事情,特别繁忙。” 许嘉云正想跟他继续聊聊,就听谢镜清道:“我们还不知道小镇里发生了什么。” “哦对!”许嘉云的心思也回归到了正事上面,环顾一周,很快锁定了目标,“对面有个NPC,他的手里肯定有线索。” 邹天奇道:“咱们过去问问?” 许嘉云看向谢镜清,谢镜清点头,“走吧。” 于是他们一行人,就朝着其中一个回家比较晚的店家靠近。 “大哥!”许嘉云喊道,“能跟你打听一点事儿吗?” 那店家正在关门,听到他说的话,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本来很热情的表情瞬间冷淡下去,甚至还“嗤”了一声,然后转过头去将门锁上,直接走了。 许嘉云自我怀疑道:“这……是我说话太小声了吗?” “不是。”谢镜清说,“他听见了。” 许嘉云道:“那他为什么不理我?” 谢镜清说:“不知道。” 邹天奇道:“因为关卡的原因吧?那人一脸看不起我们的样子,是因为我们穿着这身衣服,还是因为我们是外国人,搞歧视?” 许嘉云的问题没有得到解答,反而被更多的问题砸得晕头转向,“这我哪知道?” 不管怎么说,店家这个不屑的反应,都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以至于都没来得及再追问几句,店家就已经在大太阳下消失不见了。 谢镜清也有些抱歉,“我应该抓住他的。” 他的身形比起刚才的那个店家,可以说得上是瘦弱了,因此对于他的能力一无所知的邹天奇特别好奇他打算怎么做,“抓住之后呢?” 谢镜清说:“问他怕不怕疼。” 祁方隅的嘴角微扬,不过很快又压了下去。 邹天奇:“???”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谢镜清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道:“明天我会抓住他。” 许嘉云立马道:“我跟你一起。” 谢镜清应了。 没有NPC可以提供线索,他们只能在渐渐转为昏暗的天色下,走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继续巡逻。 尽管太阳下山了,那热气仍旧还在,他们走得久了,因为炽热的风喝进肚子里特别难受,就都不愿意说话了,一律改成看东看西,自己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去寻找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来打发时间,顺便看看能不能够找到线索之类的。 不知不觉中,时间流逝得越来越快,然后在谢镜清的一句话之后步入终点。 他说:“走到尽头了。” 几人看向前方,果然在前方见到了一堵厚实的高墙,完完全全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邹天奇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许嘉云注意到高墙的右边有一条路,“这是让我们拐弯的意思吗?” 谢镜清说:“应该是巡逻结束的意思。” 许嘉云意外道:“巡逻结束了?” 他抬头去看那个黑色的钟,果然即将八点了。 跟在他们后面默不作声的那对男女显然有些难以置信,“这……就没了?” “没了不是更好吗?”邹天奇松了口气,“难道你们还想触发死亡条件?” 那两人异口同声地道:“当然不想了!又不是疯了!” 邹天奇被他们吓了一跳,“反应也不用这么激烈吧?” 好在虚惊一场,他们全须全尾地出来,从高墙的旁边拐了个角,又全须全尾地回到了警察局。 第三排负责巡逻晚上八点到凌晨两点的人就守在门口,看见他们回来了,特别着急地问道:“怎么样?外面有什么情况吗?” 许嘉云正要开口,一直跟在他们后面苟的那对男女中的平头男生就道:“有没有情况跟你有什么关系?想要空手套线索?” 那人听他这语气,愣了一下,也有些恼火,“待会儿我们就要外出了,指不定比你们得到的线索还多呢。” 平头男生道:“哦,那就等你们活着回来再说吧。” 那人气道:“你——!” 旁边的人连忙劝道:“别跟他说了,我们的巡逻时间到了,该出门了。” 那人这才“呸”了一声,说了句“走着瞧”,然后跟同一组的人走出了警察局。 平头男人也跟着“呸”了一声,“谁知道你们还有没有走着瞧的命。” 所幸那人没有听见,不然肯定免不了要打一顿才能解气。 剩下的玩家们在吃完饭之后,也没有回去,全部坐在办事大厅等着,本来想听听第一批外出的人感觉怎么样,看这个样子,也都知道无望,索性回房去休息了,提前为自己的值班时间做好准备。 许嘉云看了平头男人一眼,也没说些什么。 邹天奇一边摘掉帽子,一边说:“没想到警察局距离终点这么近,这个小镇该不会就是个圆形吧?” 许嘉云说:“难道这是一道无限循环的关卡?” 邹天奇沉思了一会儿,“有可能。” 平头男人想要融入他们之间,跟着插话道:“虽然有可能,但我们现在下定论是不是还有点太早了?” 许嘉云没有说话,回答的人是邹天奇,他点头道:“也对,线索都不齐全,很容易会被误导。” 许嘉云看他很有经验的样子,“你是不是通过了很多道关卡?” “没有啊。”邹天奇说,“也就十一二道关卡吧?我比较幸运,遇到的大部分都是初级关卡。” 许嘉云羡慕了,“那确实是很幸运。” 遥想当年,他也是挺走运的,只不过在碰见谢镜清和祁方隅之后……怎么说呢?关卡是真的难过,大腿也是真的好抱。 他们又聊了几句,就上到二楼,大队长所说的他们住的地方。 许嘉云知道谢镜清和祁方隅的生活习惯,不喜欢吵闹,于是先一步打开了唯一一间还挂着钥匙、明显没有被人选中的房间,正要跟邹天奇他们说再见,就看见房间里的布局,是他们在学校里面最常见的六人间寝室。 邹天奇惊喜道:“刚好六张床,那我们就不用分开了!” 这话虽然是对着许嘉云说的,但他的目光却在偷瞄祁方隅。 许嘉云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就知道这小子是看上了祁方隅,忍不住有一点好奇,想知道谢镜清会是个什么感受。 结果一扭头,分毫不出意外,迟钝的谢镜清不仅没有发现邹天奇对祁方隅的想法,还自顾自地走向靠近门口左手边的一张下铺,相当实在的在挑选自己夜里休息的地方。 许嘉云还能说什么? 真不愧是他谢哥,堪称关卡世界里无欲无求第一人。 第94章 94 可以,但没有必要。 第二天一早, 大家都没敢睡懒觉,基本全在九点左右出现在了食堂里。 许嘉云在上一道关卡里养成了习惯,看见大家坐在一起,就忍不住数了一下人头, 结果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咦?怎么还少了十二个人?” 邹天奇也跟着数了一遍, “是少了十八个人吧, 除了我们都没来。” 许嘉云说:“你得把八点开始巡逻的那六个人去掉才对。” 邹天奇反应过来, 也给许嘉云解答道:“第三排和第四排负责的时间点都有凌晨,估计是在补觉吧?” “补觉?”平头男人好奇道:“不来吃饭也没事?” 邹天奇道:“昨天大队长不是说过了,等到巡逻结束就能休息了?我们日常要做的估计就只有巡逻这件事情。” 平头男人立马加快了扒饭的速度, “那我赶紧吃, 吃完了还能去睡个回笼觉。” 邹天奇有些尴尬地道:“我只是说一说我的看法,不一定对, 你还是自己斟酌斟酌吧。” 实际上他所说的这些,其他玩家都能想得到,仍旧选择下来吃饭的原因, 就是担心猜错了大队长的意思, 平白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那可不是一个懒觉能够补偿得了的巨大损失。 平头男人“啧”了一声, 又恢复了正常吃饭速度。 谢镜清还是最先放下碗筷的, 吃完了, 就看了看四周, 似乎在找些什么。 许嘉云道:“谢哥,你找人?” “嗯。”谢镜清说, “大队长。” 许嘉云也跟着看了看四周, “他好像不在这——” 话没说完, 大队长就从食堂外面走了进来。 NPC一般并不会无缘无故出现,所以在看见大队长的时候,玩家们都停下了吃饭的动作,准备接收他即将要说的事情。 果不其然,大队长没有去排队打饭,而是对着他们道:“等到八点开始的那一批巡逻结束,全体到大厅去集合,我有话要说。” 众人应了一声。 大队长转身要走,谢镜清忽然道:“大队长。” 大队长回过头来,“又有什么事情?请停止你愚蠢的土拨鼠行为,没看见我还急着回去打游戏吗?好吧,有什么事,快点说。” 谢镜清问:“我们能出去吗?” 大队长说:“除了巡逻时间,其他时候就算去跟厨房里那只待宰的老母猪谈恋爱,我也没空管你。” 说完就走,半秒钟都不想再多耽搁。 许嘉云骂道:“这大队长说话真欠!” 可他也知道NPC在关卡里面有多霸道,谁拿着都没有办法。 祁方隅盯着大队长的背影,指尖轻轻在桌面敲击着,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面色阴冷,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没有跟谢镜清和许嘉云坐在一起,因此坐在祁方隅对面的人是邹天奇,看见他的脸色变了,都被吓了一跳,“哥,你……你怎么了?” 祁方隅站起身,悄无声息地顺走了桌上的餐刀,“我出去一下。” 尽管害怕,邹天奇还是想要表现一下,于是也跟着站起来,“那我陪你——” 祁方隅头也没回,“放水。” 邹天奇一愣,顿时涨红了脸,乖乖地坐下了。 两分钟后,祁方隅又回来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容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许嘉云吃了两口,才琢磨出谢镜清和大队长的对话是个什么意思,“谢哥,你打算出去?” 谢镜清没有否认,“得先弄清小镇里发生了什么。” 昨天他们错过了时机,今天可不能再错过了。 许嘉云道:“两点回来的那一批肯定问过了,要不去跟他们交换线索?” 谢镜清说:“我们没有线索可以交换。” 听到他这么说,许嘉云忍不住看向正在喝汤的祁方隅。 打从祁方隅进入关卡之后,说出口的话就屈指可数,该说不说,他还挺怀念祁方隅那副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的高傲姿态的。 起码线索都在他们的手里啊! 许嘉云都快要习惯打从一开始就掌握主动权的优越感了,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有点不习惯,怪不得人都说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真不愧是至理名言。 因为谢镜清决定要外出,许嘉云不敢拖后腿,也很快就吃完,随意地擦了擦嘴,“走吧。” 祁方隅的视线落在自己还没吃完的食物上,默默握紧了手中勺子。 谢镜清说:“等等。” 许嘉云还没反应过来,“等什么?” 谢镜清说:“等方隅。” 祁方隅握紧勺子的动作又放松了,只不过这一次,他放纵了上扬的嘴角。 自打他们进入食堂之后,祁方隅就跟避嫌似的坐在了他们后方,没在许嘉云的视野里,潜意识就觉得祁方隅不在,听到谢镜清这话,才坐了下来,不好意思地道:“是我有点着急了……”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也不知道祁方隅有没有听见,会不会记他的仇…… 他不知道,邹天奇却看得清楚。 他见祁方隅眉眼轻扬,看样子心情不错,忍不住问道:“祁哥,这道汤很好喝吗?” 祁方隅随口道:“还行。” 他就知道谢镜清也是在乎他的。 毫不知情的邹天奇也去打了一份排骨汤,尝起来却没有预想中的鲜香,反而味道平平,不过祁方隅喜欢,他还是暗暗记在了心里。 吃完饭,他们一起外出,其他人都没有跟出来,一致选择了先观望观望,毕竟这才第二天,死亡条件没有出现,时间也还有多的。 许嘉云见邹天奇跟了上来,还有些意外,“你也要去?” 邹天奇明显愣了一下,“不可以吗?” “不是……也不是不可以……”许嘉云的视线在谢镜清和祁方隅之间来回穿梭,两人什么反应都没有,他也不好说什么,“那你就跟着吧,自己小心一点。” 邹天奇笑道:“没问题!” 他们进入关卡时穿的衣服都不防晒,全部换成了巡逻服才敢去推开大门。 太阳还是很大,出来游玩的路人也非常稀少,只有店家围着空调,还在为了生计而坚守在各自的门面里。 邹天奇不喜欢眼里全是白茫茫的这种感觉,烦躁道:“都怪那个平头,让我们队变成了众矢之的,也不知道昨天的人有没有得到线索。” 许嘉云说:“别想了,还是靠自己吧。” 邹天奇也知道多说无益,跟着他们继续往前。 不过走着走着,邹天奇就有点摸不清楚他们外出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了,毕竟沿途的人虽然少,但路人和店家都有,却没有一个人开口去询问,甚至就连放慢步调的意思都没有。 他刚要说话,就见谢镜清忽然大步离开,迈进其中一家店面,然后一把攥住了店家的衣领。 正是昨天不屑他们的那个店家。 邹天奇愣了下,连忙跟着祁方隅和许嘉云赶了过去。 店家显然被谢镜清这样粗暴的行为给吓了一跳,想挣脱谢镜清,却发现谢镜清的力道大得恐怖,根本撼动不了分毫,惊恐道:“你想干什么?” 谢镜清说:“问个问题。” 店家一听,不耐烦地道:“我没什么好跟你们说——啊!”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谢镜清像拎小鸡仔一样,拽起来“嘭”一声撞到墙上,额头当场就破皮流血了。 第一次见识到谢镜清能力的邹天奇:“???” 你们这个体型差和实力差……是认真的吗? 然而店家也不是吃素的,反手想要抓住谢镜清,却被谢镜清一个过肩摔扔到了地上。 这个天气,地面的温度可想而知,店家当场就被烫出了猪叫,可还没来得及爬起身,后腰就是一痛,被谢镜清给一脚踩住了。 “烫烫烫——!!!”店家像个王八一样,四肢怎么动弹都摆脱不了谢镜清的压制,疼得吱哇乱叫,“我向上帝保证,如果你再不把脚松开,我一定会用皮鞋狠狠地踢你的屁股!” 邹天奇回头一看,祁方隅和许嘉云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才知道是自己太低估谢镜清的实力了。 店家在地上不断扭动,没撼动谢镜清就算了,还蹭到了不少地面,烫得他一哆嗦,识时务的放弃了挣扎,“小哥,有话好好说不行吗?咱那二十四字社会核心价值观,不还提倡和平友善吗?” 许嘉云、邹天奇:“……” 喂,醒醒,你们西方哪来的二十四字社会核心价值观?最重要的是你的翻译腔怎么不见了?! 谢镜清并不在意店家在说些什么,还是那句话:“问个问题。” 店家哪里还敢说些什么,捂着脑袋认怂道:“好好好,你问……你问……” 谢镜清道:“小镇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店家惊诧道:“你们都不知道小镇里发生了什么,就敢来应聘巡逻队员?!” 谢镜清脚下用力,踩得店家惨叫,才又道:“回答问题。” 邹天奇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 能够面无表情地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不管怎么样,求生欲都在警告他最好是不要去靠近。 “我说!我说!”店家连忙妥协,等谢镜清放松了力道,才道,“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总是隔三差五的有人遇害,连警察局都拿着没办法,弄得人心惶惶的,大家就去闹了好几次,他们没办法,这才招聘了巡逻队员……” 谢镜清没想到招聘的前提是这个理由,却又觉得并不合理,“巡逻对你们有利,你昨天跑什么?” 店家叹气道:“嗐,我原本以为你们就是警察局派来做做样子的,毕竟他们为了堵住我们的嘴,连涨租金和恐吓的下作手段都使了出来……但我没有想到你们对于这件事并不知情,可真是造孽哦。” 谢镜清分辨不出他有没有撒谎,于是抬头看向祁方隅。 祁方隅下意识点头回应,意思是没有撒谎。 点完头,他才想起自己跟谢镜清在冷战,不能这么主动,于是又冷起了一张脸。 可惜谢镜清没有注意,直接松开了店家。 店家连忙爬起来,“这是……我可以走了?” 谢镜清说:“走吧。” 店家连店都不开了,进门关空调、出门锁门、跑步离开,一气呵成,生怕慢了半步又会被谢镜清给摁在滚烫的地面上摩擦。 许嘉云思考道:“店家说最近经常有人遇害,难道我们进的是一道杀人狂关卡?” “有可能。”邹天奇也跟着思考道,“不过我对这方面不了解,哥你知道西方比较出名的杀人狂都有谁吗?” “那可就多了。”许嘉云掰着手指头细数道,“按照具体的分类来说,具有吃人习惯的杀人狂就有塔玛拉·桑索诺娃、约阿希姆·克罗尔、安德——” 邹天奇忍不住打断道:“等等等等……” 许嘉云道:“怎么了?” “不好意思,哥,我不太记得住外国人名。”邹天奇道,“这些人跟关卡警察局的关联性大吗?” 许嘉云想了想,“都被警察抓了算吗?” 邹天奇默了默,“……应该是不算的吧?” 许嘉云说:“我也这么觉得。” 他们正琢磨着该怎么办的时候,谢镜清就道:“如果杀人的不是人呢?” 许嘉云愣了下,顿时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谢哥……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谢镜清说:“没有。” 许嘉云谨慎道:“那你怎么会说杀人的不是人?” 谢镜清说:“不是在讨论吗?” 那模样,好像他只不过是说了一句自己的猜测而已,许嘉云的反应未免太过了。 深知他嘴巴开过光的许嘉云:“……” 可以,但真的没有必要呢,哥。 第95章 95 天选倒霉蛋。 他们又询问了几个路人NPC, 确定店家没有撒谎后,就在两点之前回到了警察局里。 他们前脚进来,第一排巡逻归来的那六名玩家后脚也踏了进来。 大队长就在大厅等着他们,旁边还站着其他的玩家队伍。 那六名玩家上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势, 还是在昨天刚进入关卡的时候, 不免有些茫然, “这是要干什么?” 许嘉云道:“大队长有事要说, 特地等你们回来一起公布。” 那几人“哦”了一声, 跟他们一起站进了队伍之中。 谢镜清走在前面,往精神萎靡的第三排和空空如也的第四排瞥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大队长一开口, 照例还是吐槽:“等你们到齐, 比等我家的母猪生产还不容易。” 许嘉云却注意到他高挺的鼻梁缠上了纱布,英气的脸上满是青紫淤青, 左手缠着绷带,右脚杵着拐杖,像是被人打骨折了。 许嘉云纳闷道:“不过几个小时不见, 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谢镜清说:“不知道。” 估计是挂念着游戏, 大队长迫不及待地说起了正事:“现在两点, 昨天你们是在这一班巡逻时间快要结束的时候到齐的, 所以那该死的下一次排班, 也从现在开始。” 许嘉云问道:“意思是每天都会更换巡逻顺序?” 大队长说:“虽然我希望它不会这么麻烦, 但它确实是比露娜家还没断奶的孩子更加麻烦。” 许嘉云心说你认识的人也太多了, 又问:“请问要怎么更换顺序?” 大队长说:“剪刀石头布。” 许嘉云以为自己听错了,“是我想的那种剪刀石头布吗?” “除了变化指头样式, 还有什么样的剪刀石头布?”大队长淤青的眼睛斜他一眼, “就你这智商, 还不如路西家那条刚满月的牧羊犬聪明。” 许嘉云:“……” 他尽力去无视大队长的攻击,不得不说,更换顺序的方式是有点过于敷衍了。 “我有个问题。” 忽然有人开口。 所有人都看向了谢镜清。 大队长的表情明显有一瞬间的扭曲,很快且很心虚地扫过祁方隅所在的地方,见祁方隅没有什么异样,才勉强恢复了正常,“您有什么问题?请说。” 众人:“???” 这突如其来的敬语是怎么回事儿? 谢镜清并没有关注到大队长突然改变的称呼,而是道:“第四排的人没到齐。” 关卡里面会去主动关心其他玩家的人太少了,尤其是大队长突然带着伤出现,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直到谢镜清这么一说,第三排和离得远的第一排才扭头看去,确实没有看见第四排的身影。 许嘉云好奇道:“他们去哪儿了?” “哦,是这样的。”大队长面朝谢镜清,恭敬地解释道,“警局临时有其他的任务,借调了我们的第四排队伍到别的部门。至于借调的理由,因为涉及机密,我这边不是很方便为您解答。但借调会引起的排班变动,我会在今晚凌晨两点告知您和您的男朋友以及在场的其他糟心玩意儿,所以您不必太在意他们的存在。” 其他糟心玩意儿:“……” 咱就是说,这波拉踩是不是有一点太明显了? 大队长的这番话指向太清楚了,再加上他紧张得面部抽搐的模样,许嘉云几乎立刻就联想到了他上午那番冒犯谢镜清的话,只是不知道祁方隅是什么时候去处理的大队长,能把人给吓成这样。 大队长当然也不会主动告诉他们,就在祁方隅借口外出上卫生间的那两分钟里,他忽然被人捂住嘴巴摁在他心爱的游戏椅上一顿暴揍,此刻露出来的伤看似严重,实则都是最轻微的,在他们看不见的穿着衣服的地方,全都是渗血的刀伤和缺失的血肉。 当时,祁方隅处理了大队长的一只手和一只脚,才勉强松开浑身是血的他,淡然开口道:“知道刚才跟你说话的人是谁吗?” 大队长的血肉被活生生从骨头上剔下来,疼得撕心裂肺,却不敢发出半点叫声,倒吸着冷气问:“是……是谁?” 祁方隅道:“我男朋友。” 大队长这才明白,是因为自己那句话招致的血光之灾。 “再有下一次,我会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全部剜下来,送给后厨的母猪改善伙食。”祁方隅笑着,用沾血的餐刀拍了拍他的脸,“不想每天都死一次的话,就好好地跟他说话,听懂了吗?” 大队长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但他记得自己当时跪得很快,生怕这个相貌勾人却下手阴狠的男人会不满意。 这会儿再看站在人群里安安静静的祁方隅,仿佛是一只误入狼群的美艳狐狸,大队长都怀疑自己当时看见的是祁方隅的双胞胎兄弟,但关卡的世界他是知道的,二十四名玩家里面,没有任何一对双胞胎。 那就是一个蛇蝎美人。 能征服蛇蝎美人的,肯定都不是一般人。因此就算祁方隅没有特地嘱咐,在知晓他们两个人关系之后,大队长也不可能会敢再去招惹谢镜清。 作为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NPC,他现在只想要好好地完成关卡的任务,送走谢镜清和祁方隅。 不管是以哪一种形式的送走,都行。 大队长轻咳一声,态度像极了社畜里的接待员,问谢镜清道:“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谢镜清说:“没有了。” 大队长这才继续道:“那么,五分钟内,每个队伍挑出一个人,来参加接下来的比赛。” 虽然拿石头剪刀布来作为比赛实在太匪夷所思,但大队长都这么说了,玩家们也不可能反驳,纷纷询问队内的玩家,看谁比较擅长玩这个。 许嘉云第一个看的就是谢镜清,毕竟在他眼里,谢镜清迟钝归迟钝,很多事情都是一学就会,特别厉害。 然而谢镜清却打破了他的迷弟滤镜:“我只看人玩过。” 许嘉云震惊道:“哥你是在开玩笑吗?!” 谢镜清说:“没有。” 许嘉云再次道:“这可是石头剪刀布!” 谢镜清说:“我知道。” 他表现得十分坦白,好像没有玩过石头剪刀布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不得已,许嘉云只能带着他的期盼,看向了不仅不迟钝、学习能力还很强,但就是最近在跟他们闹别扭的祁方隅。 祁方隅一个字没说,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他就算会,也不想出列。 许嘉云可不敢在生气的祁方隅面前蹦跶,灰溜溜地继续看向邹天奇。 邹天奇还没说话,平头男生就自告奋勇道:“既然都不行,那就让我来呗。” 许嘉云不是很喜欢这个人,对于他的自荐也带着怀疑的态度,“你行吗?” 平头男生嘴巴一勾,“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许嘉云觉得他在影射谢镜清,而且许嘉云有证据。 真新鲜,敢当着祁方隅的面说谢镜清的坏话。 自求多福吧,小子。 许嘉云等着祁方隅回怼,然而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才反应过来,祁方隅和谢镜清吵架了,还没和好呢。 许嘉云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有戏看的时候怕惹出麻烦,突然没戏看了,还有点小失落呢。 三排队伍很快就选出了负责猜拳的队友,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作为代表。 大队长道:“都选好了吗?” 站在前排的三个人应道:“都选好了。” 大队长道:“规则很简单,一局定输赢,赢的人暂定,输的人依次往后排。” 听到这话,玩家们骂了一声脏话。早知道是一局定输赢,他们还选什么队友?三个人只需要半分钟不到的时间就能确定了,甚至有些更快的,在出拳那一瞬间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吐槽归吐槽,这么没有营养的比赛还是得继续。 在经历过一轮简单的比赛后,三支队伍都重新排出了顺序:两点到八点,由第一排队伍巡逻;八点到凌晨两点,由第二排队伍巡逻。 至于凌晨两点到早上八点…… 大队长道:“第二排队伍巡逻结束后,全体集合,再确定凌晨两点到早上八点的队伍。” 也就是说,作为赢家的第三排队伍,直到凌晨两点之前都不用外出巡逻。 听到这个消息,其他两排队伍忍不住有些羡慕,然而第三排队伍却只有非常短暂的刹那欢快,就陷入了沉寂之中,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许嘉云难得敏感了一次,“第三排好像有点问题。” 谢镜清“嗯”了一声,“昨晚可能遇见什么了。” 许嘉云又仔细看了看,那些人的表情里有忐忑不安,也有不知所措,却独独没有恐惧害怕,“应该不是什么恐怖的东西。” 谢镜清说:“待会就知道了。” 许嘉云说:“去问问?” 谢镜清摇头。 许嘉云疑惑道:“那我们从哪里去知道?” 谢镜清说:“他们昨晚负责的时间段,是晚上八点到凌晨两点。” 不用谢镜清再说,许嘉云就明白了,他们今天负责的时间段跟第三排的人昨天负责的时间段一模一样,如果第三排的人是在路上遇见了什么,他们一定也会遇见,反之则是警察局里有问题。 不过那都是八点之后的事情了,现在最可怜的人,显然是抽中了下午两点到晚上八点的第一排玩家。 他们才刚刚结束上午八点到下午两点的巡逻,脱下巡逻服没两分钟,这会儿又要穿上巡逻服出门了。 连平头男人都笑骂了一句:“真他妈是天选倒霉蛋。” 跟他一组的高马尾女生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跟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许嘉云本来想告诉他,下一次巡逻的他们可能才是天选倒霉蛋,但他想了想,平头男人态度实在欠佳,突然就不想提醒他小心了。 反正第三排的人都没出什么事,还能趁此机会教训一下平头男人,就让他去感受一下呗。 第96章 96 再见分岔路口。 晚上八点之后, 第一排的六个人安然无恙地回到了警察局里。 谢镜清换好巡逻服,“到我们了。” 许嘉云深呼一口气,站到了距离谢镜清最近的地方,并且发誓今天绝对不会离开谢镜清的保护范围之内。 关卡里的世界正值盛夏, 昼长夜短, 即使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 天色也没有完全黑下来, 而且比起白天烈日当头的时候, 还要稍微凉快一些。 小镇子里并不大,时间到了就会出现终点,再加上他们昨天已经走过这段路程了, 今天就是再走一次, 除了担心路上会出现什么意外的许嘉云之外,其他人的心理压力都不大。 不过碍于巡逻的顺序变了, 他们都很自觉地闭上嘴巴,仔细观察附近有没有什么其他异于昨天的东西。 所幸他们走了很长一段路,都没有遇见行人, 店家们也早就闭门回去吃饭了, 一切看起来都跟昨天没有什么区别。 皎洁的月色下, 只有他们身上那件巡逻服的反光条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许嘉云忽然道:“等等。” 所有人都站住了脚步, 回头见他一脸发现了奇怪东西的表情, 问他:“怎么了?” 许嘉云道:“这条街的状况……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 谢镜清说:“哪里不对劲?” 许嘉云抬手一指空无一人的人行道, “谢哥, 你就不觉得那里少了些什么吗?” 这要是换了祁方隅,肯定一早让他废话少说, 但谢镜清的耐心比较好, 所以还能再次问道:“少了什么?” 许嘉云激动地道:“路灯啊!” 他这么一说, 剩下的人也反应了过来,这一路上整排的路灯设施齐全,却没有一盏路灯为他们进行照明。 邹天奇道:“我就说这一路上怎么乌漆墨黑的,原来是没有路灯照明。” 高马尾女生小声嘀咕道:“关卡应该不至于这么抠门吧?连路灯都不给我们装一个。” 要不是不能告诉别人他们戏弄了伪世界,许嘉云都想让这些人知道知道这个鬼地方在场景布置方面究竟有多么大方,甚至大方到了超乎想象的地方,“关卡当然不会这么抠门,这应该是它给我们下的套。” 邹天奇问:“什么套?” 许嘉云想也没想,就道:“反正总不能是避孕套。” 邹天奇:“……” 他尴尬地望天看地,没有接茬。 许嘉云这才回过神来,“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嘴快了,忘记还有未成年和女生了。” 他尴尬得脚趾扣地,忙转移话题道:“对、对了,你们也是在伪世界里待了不到三天就被扔进关卡里了吗?” 邹天奇说:“是啊。” 一提起这个,后面跟着的平头男生也搭话道:“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最近两次在伪世界里的清闲日子骤减,都没怎么休息够,就又要进入关卡里玩命了。” 邹天奇也说:“我当时正在跟人打篮球呢,马上就要灌篮了,把我给传送到这里面来,也不知道我的队友怎么办。” 这次换成始作俑者之一的许嘉云不敢接茬了,主要是心虚。 好在谢镜清解救及时,问他:“我们选哪条路?” 虽然没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许嘉云还是很利落地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哪条路都行。” 谢镜清说:“那就中间吧。” 许嘉云正疑惑什么中间,往前一看,才发现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三岔路口。 “我去!”许嘉云立马躲到了谢镜清身后,“怎么又是分岔路口?高速公路那次还没玩够吗?!” 谢镜清让他不要大惊小怪,“这是毫不相关的两道关卡。” 许嘉云轻咳一声,不自然地重新站了出来,试图找回一点点面子,“话、话说回来,昨天不是一条直路走到底吗?今天怎么多出了两条备选项?” 谢镜清说:“可能是跟巡逻时间有关系。” 许嘉云顿时觉得有些不安,“夜间巡逻和白天巡逻走的路不一样?” 谢镜清也不知道,“回去可以跟其他人交换线索。” 作为唯一一排经历了白天和夜晚两次巡逻的人,他们有足够的资本去跟别人进行交流。 许嘉云瞥了一眼平头男生,心说这次回去他要盯紧了,可不能再被这个拖油瓶把事情给搅黄了。 邹天奇小心翼翼地看向祁方隅,“哥,我们选哪条路啊?” 祁方隅迈步朝着左边走,用行动给予了他回答。 平头男生叫住祁方隅:“等一下!” 祁方隅止住脚步,一个字没说,看向他的目光也已经写满了“有屁快放”。 平头男生讪笑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虽然出现了三岔路口,但我们可以一起走?” 邹天奇也醒悟过来,因为谢镜清先说了选择,所以他被误导了,也以为必须要作出选择才可以。 祁方隅没有说话,倒是谢镜清回答道:“不可以。” 平头男生只想抱大腿,出口却是理直气壮,“为什么不可以?NPC都没说不行。” 高马尾女生正想附和,谢镜清就道:“他说了。” 别说是平头男生和高马尾女生了,连许嘉云和邹天奇都对视了一眼,然后毫不意外地从对方的目光里看见了清澈的茫然。 几人等着谢镜清解释,谢镜清却没有了再开口的意思,许嘉云正纳闷着,忽然了然,这哥是挤牙膏属性的,得有人配合着才行,于是敬职敬业地挤牙膏道:“他说了什么?” 果不其然,谢镜清回答道:“‘在时间结束之前,小镇的每一条街道都必须要巡逻到位’。” 这是大队长昨天特意提醒他们的内容。 平头男生也想起来了,仍旧坚持道:“我们只是一起走,没说要偷懒啊。” 谢镜清却反问道:“你知道小镇有多大吗?” 这话把平头男生给问住了,连气势都弱了不少,“有……有多大啊?” 谢镜清说:“我也不知道。” 众人:“???” 平头男生差点想怼一句“你不知道你说个Ball”,念及谢镜清身边还有许嘉云和祁方隅以及半个自己人的邹天奇,他和进入关卡之后才组建成队友的高马尾女生显然应付不了,更何况高马尾女生也不见得跟他是一条心,也就咽下了这句话。 好在凭借着多日的相处,许嘉云充分理解了谢镜清的意思,“谢哥想说的是,因为我们都不知道小镇的实际面积到底有多大,但大队长已经明确让我们把每个地方都巡逻到位,避免最后因为小镇太大而出现遗漏的情况,我们最好还是分开走,以便最大限度的覆盖巡逻面积——对吧,谢哥?” 谢镜清点头,“嗯。” 邹天奇挠了挠脸颊,“原来是这个意思,我考虑得太不周到了。” 眼见着大家仿佛都接受了这突然出现的变化,平头男生焦躁不已,还想再争取一下,“就不能一起走吗?小镇的面积再怎么大,跑起来肯定也能巡逻完,我体力可以的,保证绝对不会拖后腿。而且这一路上连个路灯都没有,怪吓人的,你们难道就不害怕吗?” 谢镜清反问道:“害怕什么?” 平头男生道:“这里黑不拉几的,你就不觉得很诡异?” 谢镜清道:“你没走过夜路吗?” 平头男生:“……”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能用这么真诚的样子说出这么极具嘲讽的话,让他那些骂娘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里吐不出来。 倒是高马尾女生识大局,“你能跑一两个小时,难道还能跑整整六个小时吗?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不然我们都得死。” 平头男生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高马尾女生走进了右边的分岔路口,还是一步三回头的那种。 邹天奇对谢镜清道:“哥,那我们也——” 他话没说完,发现祁方隅早就已经走进了左边的分岔路口,于是迈步就想追过去,“等——” 他的手腕忽然被人抓住。 他回过头,看见谢镜清的脸,“怎么了?” 谢镜清说:“这是方隅第一次跟我分开,有劳你照顾一下他。” 邹天奇顿了顿,直到谢镜清和许嘉云离开,才有些后知后觉。 刚才那句话……难道是在提醒他,不要对祁方隅产生不应该有的想法吗? 怨不得邹天奇多想,毕竟这两天祁方隅基本没怎么跟谢镜清说过话,目光却没有从谢镜清身上挪开过,怎么看都像是小情侣吵架了在生闷气,再加上谢镜清说的话,也特别像是正宫在宣布主权。 但凡他在这方面稍微迟钝一点,恐怕都领会不到谢镜清的真实意思。 邹天奇沉思了一会儿,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他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夺人所爱这种事情肯定是做不出来的,就只能忍痛收敛收敛了,嘤。 等他沉思完,祁方隅已经快要消失在夜幕之中了,他赶紧收拾起情绪,跑过去跟上祁方隅。 “他跟你说什么了?” 邹天奇还没站稳,就听到祁方隅开口问他。 他喘着气,因为天气太热,喝了太多暖风而有些脑子不清醒,“哥,你说什么?” 这要换作许嘉云,重问第二次的结果多半是要挨骂的,但祁方隅并没有这么对待邹天奇,而是完完整整地又重复问了一遍:“他跟你说了什么?” 其实以祁方隅的耳力,他是完全可以听见谢镜清对邹天奇说的话的,偏偏他离开的时候谢镜清什么都没说,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一门心思全在回答平头男生的问题上,这让早已习惯霸占谢镜清的他觉得很委屈,故意赌气似的,没有去听谢镜清的话。 他也要用他的方式来表达他才没有特意关注谢镜清,哼。 “哦,你说谢哥啊?”邹天奇用手覆盖上热得有些发烫的脸,“他怕你不习惯跟他分开,让我好好照顾你。” “不习惯跟他分开?”祁方隅挑眉,“意思是想让你帮助我习惯一下?” 邹天奇点点头,“是啊,他说你们这是第一次分开。” 说完,还有点小好奇,“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啊?” 祁方隅却“呵”了一声,冷冷地道:“我哪敢啊。” 然后转身,继续朝着前路走,看似与之前无异,实际上步伐比之前迈得都要大。 “你怎么了,哥?”邹天奇连忙追上去,“哎,哥你等等我啊!哥!” 不仅是邹天奇,另一边的许嘉云也不好过。 他本来想试图解释一下,祁方隅这样的行为可能是担心他一个人会出事,所以才跟邹天奇一组,好方便谢镜清来保护他。 不过说实话,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祁方隅虽然没有刚开始那么不在乎他的生死了,但也绝对不会因为他的生死就放弃了跟谢镜清贴贴。 好在谢镜清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件事情,也省得他多此一举了。 接近深夜的天色越来越暗,路上又没灯,照明不够,就连危险潜伏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更不要说预防了,所以即使简易却不失美感的建筑风格融入到月色中好看得不行,极具诗意和享受,他仍旧没有心思去多看两眼,只想跟谢镜清贴贴,并说说话,好减轻一点来源于心底的未知恐惧。 然而谢镜清走路笔直,他脑海里回忆了无数种贴贴的方式,也不敢真的像祁方隅那样去跟谢镜清贴贴——他还想活着离开这道关卡,已知的祁方隅可比未知的死亡条件恐怖多了。 于是他舍贴贴,求聊天,却忘了谢镜清本来就是一个话少的人,起初还会用“嗯”、“哦”、“好”来应答他,后来索性闭上嘴巴,听他一个人在旁边东拉西扯的寻找话题。 许嘉云不得不自我安慰,有一个大佬陪在身边已经够了,别的安慰就不要多想了,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谢镜清不嘲讽人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照顾得到他的小小心脏? 然而时间久了,也不知道是看许嘉云可怜,还是真的发现了怪异的地方,谢镜清终于开了口。 他说:“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许嘉云差点儿喜极而泣,尽管知道第二种可能性更高,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把谢镜清的开口当作了神明的心软,特别积极地道:“可能因为这里是中级关卡吧,除了我们这些玩家和主要的NPC之外,基本就没有别的活物了。” 谢镜清却说:“有的。” 许嘉云理了理被晚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疑惑道:“哪儿呢?” 然后就见谢镜清伸手一指附近那一排排样式简约、门窗紧闭的欧式房子,说:“虽然没有看见,但是我感觉得到,房子里的东西已经盯了我们一路了。” 瞬间寒毛直竖的许嘉云:“!!!” 哥,那个……要不……你还是继续当个哑巴怎么样? 咱就是说,这么平静的语调是怎么说出这么吓人的话啊啊啊啊!!! 第97章 97 还怪省心的呢。 许嘉云因为谢镜清的一句话差点儿崩溃, 偏偏谢镜清浑然不觉,还很认真地问道:“我要进去把它们揪出来吗?” 许嘉云差点儿给他跪了,“当然不能了哥!” 谢镜清不解,“为什么?” 许嘉云着急地道:“它们既然不能出来, 肯定就是关卡有什么限制, 不允许它们攻击玩家, 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啊, 我们干什么还要冲进它们的地盘找死?” 说完, 又嫌这个词太晦气,连忙“呸呸”几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谢镜清看着他, 一时不知道是先说房子里的东西, 还是先纠正许嘉云的年纪并不适用“童言无忌”四个字。 不过他还没有选好,许嘉云已经拉着他边走边小声地道:“谢哥, 你刚才用的是‘们’,意思是,里面的东西不止一个?” “嗯。”谢镜清说, “每栋房子里都有, 一直在随着我们的移动而移动。” 许嘉云“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知道它们是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谢镜清说, “但感觉不会是人。” 许嘉云顿时感到一股恶寒袭遍全身, 即使天气再闷热也止不住汗毛直立。 他小心翼翼地转动着眼珠子, 试图用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去看看谢镜清所说的东西, 可惜无论他怎么看,也只能看见紧闭的门窗, 除此之外, 什么都看不见。 本来挺好的闲聊氛围, 突然让谢镜清一句话给变成了恐怖现场,许嘉云觉得谢镜清可能不是心软的神明,而是心坚如磐石的神明。 看走了眼的许嘉云并不敢说些什么,甚至还忍不住往谢镜清身边凑了凑,“谢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谢镜清说:“你问。” 许嘉云道:“你觉得你能打得过屋里那些玩意儿吗?” 谢镜清说:“它们的数量不少,但实力未知,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赢,可以先试一试。” “这哪能试啊!”许嘉云激动道,“举个例子不行吗?嗯……比如之前的关卡,有什么NPC让你觉得特别棘手,就把那个NPC想象成它们的模样。” 谢镜清道:“哪来的棘手NPC?” 许嘉云:“……” 忘了这哥的武力值爆棚了。 许嘉云浅浅退了个一万步,“那就把它们的实力跟我挂钩,你有信心吗?” 许嘉云的实力实在是太不够打了,所以谢镜清想也不想就道:“可以。” 没等许嘉云松一口气,谢镜清又说:“但它们的数量不能大幅度增加。” 许嘉云对于谢镜清的实力上限难掩好奇,“多了就不行了?” 这一次,谢镜清想了想,在许嘉云以为自己多来几个分身就能打倒他的时候,才回答道:“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也可以。” “为什么?!”许嘉云惊了,完全忘记自己的出发点是什么,“谢哥,你是要抛下我吗?” 谢镜清说:“即使是你,数量太多,我也做不到在自保的同时还能保护身边的人。” 许嘉云本想卖惨的话都收了回去,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人海战术并不少见,一旦对方突然发难,谢镜清能不能保全自己都不确定,更不要说他了。就算是谢镜清真的很厉害,他也不敢保证自己可以全程待在谢镜清的身边,而不会因为其他变故脱离。 更何况,关卡的事情,眨眼之间就能定下生死,又有谁敢在所有信息都未知的时候,夸下海口说自己一定能行? 别人或许会吹吹牛,但谢镜清不会,他怎么想的,就是怎么说的,同样,也是怎么做的。 虽然谢镜清的过度坦白让许嘉云有了很久不曾上涌的危机感,但也多亏谢镜清的提醒,他现在全程都关注着那些房子,先不说到底有没有用,至少不会在对方发起攻击的时候,他还处于傻乎乎的状态,帮不了谢镜清的忙就算了,还倒过来给谢镜清添麻烦。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四周安静得可怕,恍惚之间仿佛能够听见那只巨大的、黑色的钟在走动时发出的声音。 “嗒——”“嗒——”“嗒——” 一声又一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清晰刺耳。 直到专注去倾听,那声音才又消失,全是因为过度紧张而产生的幻听。 许嘉云走神道:“谢哥,你觉得关卡的名称,会不会跟那个钟有关系?” 谢镜清说:“不知道。” 许嘉云也就是随口一说,脑子里没有个确切的联想点,“那就暂时把它列在我们的怀疑名单里吧?回去再告诉祁哥,看他有没有什么想法。” 谢镜清说:“好。” 不幸中的万幸是,发现了屋子里不对劲的他们,直到再次见到昨晚那一堵象征着结束的高墙,房子里未知的东西都没有对他们发起过攻击。 许嘉云走入拐角,松了口气,“还好,平安抵达了——” 忽然,草木无风自动,许嘉云还在说话,谢镜清已经抽出腰间警棍反手一击,只听一声怪异的惨叫,有个红色的东西在他面前一晃而过,而后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谢镜清脚步一动就想追,很快想到还有许嘉云在,于是又止住了动作。 许嘉云听见那叫声,回过身来,看见的就是谢镜清警惕的身姿,顿时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连忙躲在谢镜清身后,“谢哥,那玩意儿……出来了?” “嗯。”谢镜清紧盯着黑暗中的街道,因为月亮照明不够而看不清晰,不知道刚才袭击他们的东西还在不在。 许嘉云最害怕这种未知的东西了,小声地问道:“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是想回去的,但他拿不准谢镜清的意思。 不过这次谢镜清跟他的意见相同,“巡逻时间结束了,先回去再说。” 许嘉云连忙跟着谢镜清往警察局里退,一步接一步,不停环顾四周,可以说是非常的小心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谢镜清那一棍子给击中要害了,反正直到他们安全进入警察局里,那东西都没有再出现过。 一进门,就看见其他人都在不远处集合等待大队长的到来,准备听他交代下午没说的事情。而祁方隅和邹天奇,则一直站在门边等他们。 祁方隅一眼锁定谢镜清,嘴巴却没有不用锁定人的邹天奇快。 邹天奇关心道:“你们没事吧?” 他没有说出具体原因,谢镜清和许嘉云也已经知道他们都遇到了那个玩意儿。 许嘉云说:“我们没事。” 尽管早有预料,祁方隅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谢镜清看着祁方隅,“你们呢?有受伤吗?” 祁方隅立马扬起笑容,“当然没有。哥哥不是拜托天奇照顾我吗?天奇做得可好了,那玩意儿都没来得及碰着我,就被天奇一脚踢飞了。” 许嘉云震惊道:“你这么厉害啊?” “还行吧。”邹天奇不好意思地笑道,“主要我是体育生,在进入关卡的时候又刚经历过军训,不然身手肯定早就生疏了。” 他是谦虚,许嘉云可不敢当他是真的小白,毕竟连许嘉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那玩意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邹天奇就已经具备跟对方对抗的资本,怎么说都是个强悍的同伴。 祁方隅看了谢镜清一眼,转头就满脸愧疚地对邹天奇道:“都是为了保护我,才让你的衣服都被那东西给撕坏了……当时如果只有你一个人的话,肯定是不会受伤的。” 许嘉云和谢镜清这才注意到邹天奇的后领被撕了个口子。 邹天奇连忙摆手道:“哪能这么算?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是那玩意的速度太快了,不管是我一个人还是我们两个人,肯定都是避不开的,而且我只坏了衣服,你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祁方隅眉眼微垂,轻声道:“你人真好。” 邹天奇的脸色“唰”一下红了,“也、也没有啦,就是举手、举手之劳嘛。何况我们都是一个队的,举手之劳,应该的、应该的。” 谢镜清却听得眉心微蹙。 尽管没有面对着他,祁方隅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异常,“哥哥怎么了?” 没等谢镜清说话,祁方隅又道:“不会是听我夸天奇,你吃醋了吧?” 这本来就是一句调侃,邹天奇的脸色却渐渐恢复了正常,因为他记起来,祁方隅和谢镜清似乎是一对,也不知道谢镜清会不会觉得看他不舒服。 奈何谢镜清脑回路不正常,在祁方隅调戏的笑容下,反问道:“吃醋是什么?” 祁方隅:“……” 我恨你是个木头! 他气得转身离开,谢镜清却轻轻抚上了胸口,“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里忽然有些闷闷的。” 祁方隅愣了下,连迈出去一半的步伐都忘记了收回。 他回过头,看向谢镜清,隐隐带着些期待,“为什么觉得闷?” 谢镜清摇头,“不知道。” 祁方隅却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是我做了什么,才让你觉得闷?” 谢镜清说:“你夸他好。” 祁方隅提醒道:“分明是你让他照顾我的。” 谢镜清点头:“是。” 祁方隅道:“那你闷什么?” 谢镜清还是那句话:“不知道。”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正视着祁方隅的眼睛,坦然而又茫然,却让祁方隅倏地绽放笑颜,仿佛今天晚上受的那些委屈全都烟消云散了。 谢镜清问他:“你笑什么?” 祁方隅说:“笑我闷了好几天,终于能让哥哥也感受到我的心情了。” 谢镜清不懂,“你为什么闷?” 祁方隅摇摇头,“我的态度已经传达给哥哥了,剩下的,得让哥哥自己去想才有意义。” 谢镜清就不再问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聊完了,才发现大队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来了,只是始终都没有出声打断他们。 对此,鼻青脸肿、手脚残废的大队长表示:他不是不想有意见,而是一点意见都不敢有,生怕祁方隅一个不痛快,就把他削成骷髅痛快痛快。 等到他们入列了,大队长才打了个哈欠,开了口:“相信你们也看见了,第四排的队伍没来。那是因为警局临时有其他的任务,把他们借调去别的部门了。” 这件事他们中午就已经知道了,因此并没有人插话,只有谢镜清疑惑道:“已经说过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再说一遍?” 许嘉云小声道:“根据我们从关卡里面摸出来的规律,这种应该算是固定的程序,要求他到这个时间点说这件事,但是他因为某些原因提前说了一次,所以就会再重复一遍。” 谢镜清不懂,“既然是固定的程序,为什么还会提前?” 许嘉云总不能说是因为恐惧祁方隅吧?只能含糊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呢……” 谢镜清就不再问了。 大队长估计是困了,也不再废话他那别扭的翻译腔,直接切入了今晚的重点:“综上所述,第四排队伍,需要从你们每个队伍里抽一组出来,去巡逻凌晨两点到早上八点的排班。” 这话一出,玩家们都很不乐意。 “凭什么从我们的队伍里抽人?” “重新招人不行吗?我们白天巡逻都已经够累了。” “而且借调是你们的决定,我们没有理由也没有义务去负责后续保障。” 却没想到,大队长并不强求,甚至对此还很宽容地道:“你们可以拒绝。” 玩家们一时有些拿不准大队长是个什么意思,都没敢随便开口。 谢镜清道:“拒绝的代价是什么?” 大队长这才回答道:“实习不通过。” 玩家们倒吸了一口冷气。 实习不通过,在现实世界里代表着的仅仅是卷铺盖滚蛋,可在关卡世界里,代表着的可是直接死亡。 这是压根儿就不让他们拒绝的意思。 许嘉云叹了口气,没有办法,只能顺着大队长的话题问道:“每个队伍里抽出来一组,那一组是由队内投票,还是由大队长你选?” “当然是……”大队长的目光将所有人扫视了一圈,满是恶意地道,“队内投票,更有意思啊。” 这话一出,平头男生和高马尾女生就觉得自己不保了。毕竟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谢镜清他们几个人是一起的,而邹天奇也很好地融入到了他们之中,唯一能够被排斥的就只有他们俩。 而被排斥出去的结果,在这个求同存异的关卡里,几乎等同于死亡,没有人会想要拿自己的命去做试验,苟命才是大部分人的通关方式。 大队长可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低头看了眼腕表,“八分钟内,告诉我你们的投票结果。” 平头男人焦急地扣紧了手指,试图想办法说服谢镜清他们不要投自己,但还没有等他想出办法,许嘉云就转过了身来。 许嘉云看了看平头男人,又看了看他旁边的高马尾女生,一脸的歉意,“不好意思,你们——” 平头男人眼底的戾气乍现,迅速判断出他们这个三人小团队里每个人的战斗力,一手扯住许嘉云的头发,一手掐住许嘉云的脖子,猛地将他往自己的身边带,打算用于威胁剩下两个看起来没有任何抵抗力的谢镜清和祁方隅,将高马尾女生和邹天奇给投出去。 谁知道他刚把许嘉云带到面前,许嘉云已经在惊诧过后迅速反应,用力仰头撞向他的鼻子,在他痛呼一声下意识松手的时候,立马抓住他的手臂往前一带,一个背摔“嘭——”地砸在了地上! 许嘉云拍了拍手,看着在地上捂着腰背痛呼的平头男人,呸道:“柿子专挑软的捏是吧?那也要看看你能不能捏得动!” 天知道,平头男人其实以为他是三人小团队里最强的一个,才会萌生出控制最强威胁最弱的想法,谁知道不仅低估了谢镜清和祁方隅的实力,也低估了许嘉云的实力,吃了个大亏。 虽然许嘉云在谢镜清和祁方隅的面前很不够看,但他的实力并不差,本来想要先礼后兵,这下可好,平头男人直接让他跳过了第一步。 还怪省心的呢。 第98章 98 谁能保证他们是活着的? 平头男人被摔得不轻, 也听懂了许嘉云的言下之意,尽管心有不甘,也不敢再胡乱造次,生怕不等触发死亡条件, 他们三个人就能合伙在这里把他给干掉了。 许嘉云也就直接无视了平头男人, 面朝着高马尾女生, 却见高马尾女生伸手制止了他。 高马尾女生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但比起这个, 我有更想听到的内容。” 许嘉云问:“什么内容?” 高马尾女生说:“你们之前在门口聚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看这样子,这次外出她和平头男人都没有遇见变故。 许嘉云有些犹豫, 回头看向谢镜清。 而谢镜清在接收到他的目光后, 却扭头看向了祁方隅。 祁方隅嘴角微勾,又压了下来, 故意不去看谢镜清。 他还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不然他们之间的关系, 恐怕还会像以前一样毫无进展。 高马尾女生见祁方隅没有表态, 以为是没戏了, 却不愿意就这么轻易放弃, “虽然有点道德绑架的嫌疑, 但我还是想要争取一下。不管是不是你们自愿和我一队的, 能不能看在这两天我没给你们添乱的份上, 帮个忙,告诉我你们发现的线索?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发誓, 如果我能活过这次巡逻, 之后不管获得什么线索, 都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这次谢镜清回答了:“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告诉你也没用。” 高马尾女生不解,“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镜清说:“那东西速度很快,样貌不祥,目的不详,在接近巡逻结束的时候突然靠近了我们。” 高马尾女生愣了愣,“它靠近你们干什么?” 谢镜清将自己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目的不详。” 高马尾女生有些尴尬,“那你们受伤了吗?” 谢镜清说:“没有。” 眼见着其他组都要把人选出来了,高马尾女生连忙又道:“能不能问一问,你们是怎么解决它的?” 谢镜清指了指腰间的警棍,“用这个打跑的。” 高马尾女生看着警棍,顿了一下,欲言又止,止了又欲,“你都打中它了……却没看见它长什么样吗?” 谢镜清对于她语气里的怀疑浑然不觉,“没看见。” 高马尾女生的表情不是很好,她知道空手套线索不招人喜欢,但谢镜清这样的回答,让她一时之间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还好许嘉云知道她的心理路程,解答道:“谢哥出手的速度很快,我都没反应过来,那玩意儿就跑掉了,确实没看见长什么样。” 高马尾女生见许嘉云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也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速度快到不是一般人可以反击的地步?” “对。”许嘉云点头,想了想,还是说道,“你自求多福吧。” 高马尾苦笑一声,“谢谢。” 其他两排的人不像他们第二排这样,一半以上的人都是认识的朋友,大部分人全是在进入关卡之后,按照大队长的要求现场组建的队伍,玻璃友谊一碰就碎,因此在投票的过程中少不了言语摩擦和意见相冲,但在见识过平头男人被比他矮、比他瘦的许嘉云给秒杀的现场之后,原本心存坏心思的人都不敢轻视自己看不惯的队友,以至于整个票选过程出乎意料的和平,最后在大队长规定的八分钟内完美结束。 不过还没等大队长开口,平头男人忽然灵光一闪,从之前的线索中发现了某些不一样的东西,“报告大队长,我有问题想问!” 被抛弃的人还这么多话,显然是想要拖延时间,玩家们都不怎么耐烦,尤其是跟他一样被抛弃的人。 无论是死是活,总归都要外出巡逻才能知道结果,还不如痛快一点赶紧出去。 大队长无视了玩家们的不满,直直地看向他,“什么问题?” 平头男人问:“被警察局借调到其他部门,就能不用出去巡逻了吗?” 大队长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意思,丝毫也不意外,回答道:“是的。” 平头男人有些蠢蠢欲动,但还是谨慎地仔细问道:“是借调去做什么事情?” “这个我也无法回答你。”大队长说,“借调需要申请,至于是做什么,得根据最后申请下来的部门再进行安排。” 平头男人又问:“比巡逻安全吗?” 大队长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茬,反问道:“可以让你不用再经历巡逻时的胆战心惊,算安全吗?” 这一下,玩家们都忘记了之前还觉得平头男人事儿多的想法,隐隐躁动起来。 但他们都稳住了,因为还缺少一个契机。 而这个契机,就是稳不住的平头男人。 平头男人挟持许嘉云失败,又听见谢镜清跟高马尾女生说的超速怪物,直觉告诉他外出绝对没有好事,比起已知的恐惧来源,未知的内容至少能够带来五五分的生存率。 于是平头男人往前迈了一步,“我要申请借调。” 玩家们屏息等待着或许会在下一秒出现的变故,却没想到大队长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平静地看向其他被队友抛弃的玩家:“还有谁要申请的吗?” 这无异于最大的鼓励。 别说是被队友抛弃的玩家了,就连那些把队友抛弃出去的玩家都心动了。 有一个被队友抛弃的玩家忍不住举起手来,刚要说话,高马尾女生就道:“我也能问一个问题吗,大队长?” 大队长挑眉,态度相当友好,“当然,这位漂亮的小姐。” 许嘉云都不知道该从何吐槽大队长的双标了。 高马尾女生道:“第四排被借调的那六个人,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我很好奇在实习期结束之前,还能再见到他们吗?” 这个问题的角度实在是太过刁钻,以至于大队长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其中的套路,顺着回道:“那肯定是不能的。” 此话一出,玩家们的心态又变了。 不能在实习期结束之前看见的玩家,又有谁能保证他们是活着的? 看见玩家们都退缩了,大队长才回过神来,补充说明道:“不能再见到他们的原因,是他们被借调的部门问题,至于你们后面申请的人会去到什么样的部门、能不能在实习期结束之前回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话是这么说,有刚才高马尾女生的套话作为铺垫,其他玩家都不太相信大队长的话了,纷纷止住了想要申请借调的心,最起码也要先看看明天能不能见到平头男人活着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平头男人也有些动摇,但大队长的话说得模棱两可,他宁愿赌一把自己会被借调到能够回来的部门,也不愿意去赌那个让谢镜清他们连样貌都没有看清楚就已经消失不见的东西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横竖都是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起码不用现在就出门去送死,那就算是他赚到了。 确定完最后一轮外出巡逻的队伍,大队长就带着平头男人去写申请了,剩下的玩家都朝着二楼走,抓紧时间补补觉。 走在第三排末尾的矮个男生忽然觉得肩膀一沉,回头一看,是个陌生的男人在拍他,他疑惑道:“干什么?” 许嘉云指了指自己的宿舍,“兄弟,交换线索吗?” 矮个男生愣了下,立马跨进他们宿舍,“交换!” 许嘉云把门关上,给他递了张凳子,“来,坐这。” 除了平头男人和高马尾女生,第二排的所有人都在宿舍里,矮个男生多看了两眼样貌出众的谢镜清和祁方隅,就顺势坐在了许嘉云递来的凳子上,“谢谢。” 许嘉云看了一眼谢镜清,在谢镜清点头后,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昨天晚上巡逻,是不是也碰见那玩意儿了?” 闻言,矮个男生却皱眉道:“什么那玩意儿?” 这个反应是他们没有料到的,许嘉云又道:“你们昨天没有遇见变故?” 矮个男生摇摇头,“没有啊。” 许嘉云这次不看谢镜清了,而是看向祁方隅,可惜祁方隅压根没看他,一双眼睛就跟长在了谢镜清的身上似的,挪都不带挪动一下的。 许嘉云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碍于人是他叫进来的,没办法,只能继续问道:“既然什么也没有遇见,你们组的人为什么脸色都不怎么好?” 矮个男生这才“哦”了一声,“是这样的,我们昨天外出巡逻,回来的时候有几个人都受了伤。这本来没有什么,但奇怪的是,我们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受的伤,特别突然,发现疼的时候已经在流血了,所以我们今天还在讨论,觉得这道关卡里可能有怨灵的存在。” 谢镜清说:“不是怨灵。” 矮个男生问道:“那是什么?” 谢镜清也说不出来,转而问道:“能看看你受伤的地方吗?” “那有什么不能的?”矮个男生大方地转过身去,将自己的衣领往下一拉,露出一小道血痕,“喏,就在这。” 那血痕真的很小,小到就算说它是指甲刮出来的印子,尺寸也都过于离谱的地步,反倒更像是在路过风景树的时候,被枝丫剐蹭出来的痕迹。 所有人都沉默了。 矮个男生想起自己进来的目的,便松开衣领,重新转过去面对他们,“我的线索已经说完了,你们的线索呢?” 许嘉云说:“我们在跟你们相同的外出巡逻时间也碰到了奇怪的攻击,只不过我们没有受伤,反而跟那东西交了手。谢哥刚才也说过了,感觉不像是怨灵,但也不像是人。” 矮个男生觉得这样的形容很魔幻,“那还能是什么?” 许嘉云说:“我们也没看见,只知道那玩意儿的速度很快,从哪出现的都不知道。” 矮个男生想了想,“如果只有我们看见了那玩意儿,白天的巡逻应该就是最安全的。” 就连许嘉云他们会盯上第三排的人,也是因为只有第三排的人出现了异常,而第一排的人除了连续巡逻十二个小时之外,并没有出现疲劳以外的其他情况。 许嘉云点点头,“应该吧。” 彼此能够交换的线索都有限,说完这些,也没有别的能说了,矮个男生就回自己的宿舍去了。 至于谢镜清他们,还坐在原位继续讨论。 邹天奇摸了摸下巴,道:“不是怨灵,也不是人,那会不会是怪物之类的东西?” “有可能。”许嘉云顺着他的思路道,“如果把怪物作为出发点,速度快应该是个很重要的线索。” 邹天奇道:“有关速度快的怪物,哥你知道都有什么吗?” 通过许嘉云之前对于杀人狂的了解,邹天奇就自然而然地认为他对于怪物肯定也有所了解。 然而许嘉云却摇了摇头,说:“知道倒是知道,可是速度快的怪物也太多了,连长相都没有看见,我从哪儿去入手啊?” 邹天奇也不知道入手点,两人都愁得发慌。 谢镜清道:“如果是红色眼睛的怪物,会不会有点头绪?”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愣了,“红色眼睛?你看见了?” 谢镜清点头,“当时有个红色的东西一闪而过,但我不知道是什么,现在想来,很像是眼睛的形状。再加上夜袭的特性,应该能缩小不少范围。” “是吗?”许嘉云陷入了沉思,“红色的眼睛……红色眼睛的怪物……夜袭……红眼睛……” 他在这边想着相关的怪物,邹天奇却在惊叹谢镜清实在厉害,连他这种训练多年的专业人员都只能勉强抵挡那玩意儿的一次攻击,还破了衣服,谢镜清不仅没受伤、没破衣服,还重击了对方,甚至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到那东西的眼睛。 也对,毕竟是祁方隅这样的大美人都心心念念放不下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是他能够比拟的呢? 这一次,邹天奇没有酸涩,只有由心而发的佩服。 可惜许嘉云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相关的怪物,“抱歉,信息太少了,我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没关系。”谢镜清说,“下次我尽力抓住它,让你看个清楚。” 许嘉云点头,“好。” 邹天奇:“……” 这是什么大佬发言?! “对了。”许嘉云想起什么,“祁哥,我还有一个关于关卡名称的怀疑点。” 因为谢镜清吃醋,祁方隅心情好了不少,连带着对他也有了些许耐心,示意他直接说。 许嘉云拉开窗帘,一指对面仿佛月亮一般高悬在夜空之中的钟,“关卡名称会不会是跟那个钟有关系?” 不仅是他,邹天奇同样这么觉得,“巧了,我也觉得那个钟显眼得有点过分了。” 打从他们进入关卡开始,钟的存在感虽然不高,但只要他们抬头,绝对能够在第一时间看见,说不出是好是坏,但起码给所有人的心底都留下了非常浓重的印象。 祁方隅说:“得先知道死亡条件,才能知道那个钟对于关卡名称的猜测有没有作用。” 一说起这个,许嘉云就纳闷了,“虽然没有人触发死亡条件是一件好事,但都这么久了,还没有人出事,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儿。” 谢镜清说:“也许已经触发了,只是我们不知道。” 邹天奇说:“除非他们伪装成了玩家,不然不太可能,毕竟我们的数量是齐全的。” 谢镜清却说:“不齐全。” 邹天奇看向他。 谢镜清说:“昨天第四排的六个人,也许早就已经死了。” 闻言,邹天奇和许嘉云都愣了愣。 许嘉云道:“谢哥,你的意思是……借调就代表着死亡?” 谢镜清说:“这只是我的猜测。” 祁方隅难得接话道:“如果明天还是没有见到他们,基本就可以默认死亡了。” 邹天奇顿感脊背发凉,“要真是这样,大队长欺骗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许嘉云已经看透了这些中级关卡里的NPC,“还能是为什么?想让我们死呗。” 邹天奇叹气,“要防关卡里的鬼怪,还要防关卡里的NPC,我们也太难了。” 许嘉云特别想说,岂止是关卡啊,连在伪世界里都需要谨言慎行,否则一不小心就被记恨上了。但他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他们至今都没有找到解决办法,还是不要给这个尚在读书的小孩徒增压力了。 第99章 99 “我们选第三班。” 平头男人一宿未归, 连带着第一天就失踪的第四排那六个人,都没有出现在食堂里。 邹天奇吃了一口包子,道:“看这样子,人应该是没了吧。” 许嘉云感慨万千地摇了摇头, “还说是申请借调到其他部门, 这是申请借调到阴曹地府了吧?” 邹天奇将包子咽进肚子里, “幸好中招的玩家不多, 大队长这么做, 真是怪可恶的。” 谢镜清说:“死了一半也不算多吗?” 邹天奇疑惑道:“哪里来的一半?” 谢镜清说:“昨天重组的第四排也没有回来。” 邹天奇愣了愣,猛地转头看向其他人,果然没有见到高马尾女生等人的身影。 他们进入关卡时, 总共是二十四个人, 第一天消失了一整排的六名玩家,第二天又消失了一整排的六名玩家, 因为没有看见尸体,以致于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现在已经只剩下一半的人了。 邹天奇和许嘉云对视了一眼, 异口同声地叹了口气, 都有些不是滋味, 颇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祁方隅道:“托他们的福, 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确定, 凌晨两点到早上八点的那一班巡逻就是第一个死亡条件了。” 许嘉云太久没有听见祁方隅分析关卡了, 这一刻简直安全感满满, “巡逻就会死吗?” 祁方隅说:“应该是巡逻就会被红眼怪物弄死。” 许嘉云犹豫道:“那我们怎么办?大队长说了,下午还要再调整一次排班。” 祁方隅不怎么在意地喝了口汤, “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 许嘉云:“……” 好的吧。 不管怎么样, 祁方隅肯讨论了,都比他闭口不说话的时候让人觉得松了口气。 下午两点钟,大队长如期而至。 因为关卡的刷新机制,今天的大队长就跟第一天的大队长一样英气逼人,仿佛换了个人一样,全然不见昨天那副断手断脚的狼狈模样。 不过大队长在看到祁方隅的那一瞬间,还是条件发射地瑟缩了一下。因为他知道,只要祁方隅愿意,就能每天都让他变成那副狼狈的模样。 大队长索性不去看第二排,不做就能不错,语气轻快地道:“哦,我亲爱的队员们,打起精神来,一天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来了,难道你们不开心吗?” 玩家们:“……” 当然不。 大队长也并不在意他们是否开心,“相信你们也看见了,昨晚现组成的第四排队员和主动申请调动的那个平头已经不在了。因为他们非常幸运,得到了领导的青睐,派他们去负责办公室的行政岗位,以后再也不用巡逻了。” 玩家们看向第四排的方向,有些心动,都被理智压下来了。 不得不说,持续不动的三排队伍,总是会给人一种只有第四排在消失的错觉,从而忘记了除开第一次之外的第四排人员都是从前三排里挑出来的倒霉蛋,但好在未知的内容永远是充满着挑战性的,早已习惯苟命的玩家们几乎没有人会去冒这个险,他们更宁愿相信被借调的那些人都是死了。 横竖他们都见不到,还不如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好歹能给自己一点警醒,不要太过信任关卡NPC的鬼话。 大队长也不在意他们的想法,继续道:“由于他们的离开,今天和昨天一样,不仅要重新排序,还要再组建一支队伍,用于弥补第四排的空缺。” 没有人敢有异议,他们都很清楚,拒绝的下场就是试用期提前终止,那等同于最直接的死亡宣告。 大队长道:“不过今天不用每一排都选一组,只需要两组即可。” 当然不是他不想推三组,而是人数明显不够了,推出来的话,第四排就跟昨天一样,比前三排的人丁旺盛,在人人都很敏感的现在,那实在是太过显眼了,还不如让两排两组、两排一组,相对协调,不然他怕有人情绪过激攻击他。 邹天奇好奇地问道:“怎么确认这两组是哪两组?” 大队长没有理会他,毕竟在大队长的眼里,他跟祁方隅和谢镜清所在的这一排,除非是关卡里的硬性死亡条件,否则在可发挥的情况下,求生欲极强的大队长是不敢乱动的,于是大队长抬手一指第一排和第三排,道:“你们两排各推一组出来。” 邹天奇和其他两排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只有许嘉云知道,他们能够逃得过这一次,祁方隅简直是功不可没。 尽管祁方隅的初心不过是为了教训不尊敬谢镜清的杂碎而已,其他不知情的两排也只以为是大队长的恶趣味而不敢多说。 经历过昨天的自相残杀,今天再一次自相残杀,过程就很迅速了——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在知道今天会有一次自相残杀的开端后,他们就已经暗中决定好要把哪一组推出去了。 被推出去的人毫不例外,全都想要发脾气却又发不出脾气,即使有个别试图说出自己给队伍里面做出的贡献,也因为巡逻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而卡壳,别无他选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但这只是结果,而不是结局。 “既然已经分成了四队,那么现在可以开始进行剪刀石头布的比赛了。”大队长道,“还是一局定输赢,赢的人先外出巡逻,输的人按照顺序依次往后排。” 石头剪刀布的结果,才是他们真正的归宿。 许嘉云知道谢镜清和祁方隅不可能参与,很自觉地跟邹天奇商量道:“你来还是我来?” 邹天奇也拿不准,“我担心我的手气不好。” 许嘉云深深赞同道:“我也是。” 压力太大了,就有可能发挥失常——虽然一局定输赢的规则,留给他们发挥的空间并不大,但作为手握着整个队伍命运的拳手,总归是逃不过自我怀疑的。 其他三排很快就选出了猜拳的人,大队长也不得不催促他们道:“第二排,选好了吗?” 邹天奇和许嘉云还在犹豫,甚至不约而同地怀念起了平头男人的自信,起码没有那么大的负担。 直到祁方隅开口道:“随便谁都行,上去。” 许嘉云和邹天奇看向他,“为什么?” 祁方隅说:“按照现在死人的速度,即使今天轮不到我们,明天也会轮到我们,赢还是输,实际上都没什么差别,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许嘉云、邹天奇:“……” 倒是也不用说得这么丧气。 最后他们俩一咬牙,敲定了今天由许嘉云先上去,明天再由邹天奇上去。 五秒钟后,今天先上去的许嘉云就给他们赢来了第一棒。 许嘉云愣愣地看着自己伸出的石头,“我……赢了?” 邹天奇激动道:“你赢了!我们是第一组!” 许嘉云乐得蹦了起来,“我赢了!哈哈哈哈!我赢了!你们看见没有?我出的是石头,我——” 他一整个无差别分享,在看见其他三排队伍无语的表情时,很快低调地收敛起笑容,回到了自己的队伍里。 然后继续小声地欢呼道:“我赢了!谢哥、祁哥,你们看见没有?我出的是石头!” 谢镜清说:“看见了。” 祁方隅翻了个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那石头底下压了个孙悟空。” 许嘉云:“……” 每日一怼,虽迟但到,终于舒服一点了。 于是四个队伍,都开始按照各自的顺序进行巡逻。 跟谢镜清他们料想的一样,白天外出巡逻并没有什么问题,道路直通到底,甚至连一点异样都察觉不到,巡逻就结束了。 他们回来的时候,正碰上下一轮巡逻的第三排队伍,昨晚跟他们交换线索的矮个男人叹了口气,意有所指地道:“但愿今天也只是来给我们挠一爪子。” 许嘉云也没有什么可以安慰他们的,“祝你们好运。” 矮个男人点点头,跟着同伴们离开了警察局。 又是一夜过去。 次日一早,丝毫不出意外,抽到凌晨两点到早上八点巡逻的第四排队伍,又是全军覆没。 已经从二十四名骤减到十二名的玩家数量,直接变成了八名。 尽管抽到夜间的人都是直接消失,但这不足一半的存活率还是让玩家们的心情难以抑制地变得压抑起来,整个吃早餐的过程中都没有人说话。 下午两点再次到来,大队长却给了他们一个新的规则:“根据镇子上的商贩反应,你们的巡逻非常见效,但是他们认为白天巡逻非常没有必要,所以从今天开始,白班全部取消。” 祁方隅所说的早死早超生,真就开始超生了。 “两个人一组,照例还是四个班(应该是五个班),不过时间有所缩减,第一班在晚上八点到十一点、第二班在十一点到凌晨两点、第三班在两点到清晨五点、第四班在五点到早上八点。”大队长道,“时间由你们自己来定,定完之后最好回去休息休息,为今晚的巡逻做好充足的准备,毕竟……只有两个人的巡逻,一定会很累的。” 他的嘴角咧开,说着关心人的话,给玩家们带来的感受却跟诅咒一样。 在大队长走后,矮个男人最先开口道:“你们打算怎么分配巡逻的时间?” 他问的人是许嘉云,因为现在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仅剩的还活着的四组队伍里,占据主导地位的是他们这两排互相认识的队伍,而他的主动表态以及许嘉云几人占据的数量优势,足够将剩下的一组置于被动之中。 像是凌晨两点到清晨五点这样已知的死亡条件,不管是谁,都想要竭尽所能地避开,更别提孤立的对象只是无亲无故现场组建的并不牢固的塑料关系。 许嘉云自然也知道他们的优势有多大,正想挑选一个已知的安全巡逻时间,就听谢镜清道:“我们选第三班。” 他选择了,危险系数最高的死亡条件。 第100章 100 还不算是那么的另类。 谢镜清的话一出口, 别说是矮个男人了,连许嘉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哥,你是不是……不知道第三班是哪一班啊?” 然而谢镜清非常清醒, “凌晨两点到清晨五点。” 许嘉云已经完全不知道谢镜清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满脑子都是他们好好的一手牌, 就这么被打得稀碎, 可他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质疑谢镜清的选择, 正要把人单独带走聊一聊,祁方隅就紧跟着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选第四班, 清晨五点到早上八点吧。” 这是仅次于谢镜清他们的危险班次。 邹天奇有些犹豫, 但是祁方隅难得开口,他也不愿意认怂, 更何况他还有曾经在红眼怪物手里救下祁方隅的功绩,所以也没有意见,“我都听哥的。” 他们这样的选择, 完全出乎了剩下两组队伍的想象, 以致于原本以为今天内部选择会是一场恶战的人, 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最后还是矮个男人先道:“那我们就选第一班, 晚上八点到十一点。” 内斗变成了比谁的嘴快, 着实是有些让人意料之外, 但这也是最好的结果, 另外一组点点头,道:“那我们就第二班, 等你们安全回来。” 矮个男人道:“借你吉言。” 堪称和谐的分完巡逻班次之后, 其他两组就回房去休息了, 只留下了谢镜清他们还在大厅里待着。 人一走,许嘉云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谢哥,你知道我们选了个最危险的时间段吗?” 谢镜清点头,“知道。” 许嘉云更懵了,“为什么啊?” 谢镜清平静地道:“线索太少了,我需要知道他们到底遇见了什么。” 许嘉云想要提醒他:“万一是那个红眼怪物呢?” 谢镜清却道:“那正好,抓来让你看个清楚。” 许嘉云:“……” 哥,你是真的牛逼。 这话说得,许嘉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更不可能让谢镜清意识到这件事情多么离谱,那显得他好像有些不知好歹。 可他害怕啊!救命啊!!怎么会有人为了个怪物的长相就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的!!! 许嘉云捂着脑袋蹲在墙角,现场自闭了。 不过没多久,他就想明白了。 这次剩下的八名玩家,有点实力的只有谢镜清和邹天奇,至于祁方隅,许嘉云相信他也有实力,但鉴于没有亲眼见识过,就当是比自己好一些。而那另外两支队伍的战斗力更不用提了,如果他们今天仗着人多让其他人去送死,也没有人能反抗得了,可他们明天还得继续在关卡里巡逻,到时候依然逃不过凌晨巡逻的命运,还不如一早就站出来,尽快把那玩意儿抓住,揭秘关卡名称,才是离开这里的重中之重。 至于自己的生命安全什么的,许嘉云选择相信谢镜清。 想明白了之后,许嘉云就不再自闭了,甚至还主动想办法道:“路灯都是坏的,能见度太低了,我去找大队长要两个手电筒来。” 谢镜清和祁方隅顿了下,没有阻拦,让他去了。 许嘉云离开后,不到一分钟又回来了。 谢镜清问:“手电筒呢?” 许嘉云又无奈又生气,“他说没有手电筒,让我们借着月色巡逻,怎么说也比偷看隔壁 露娜洗澡的时候清晰。” 这下流又奇怪的比喻,确实像是大队长能够说得出来的话。 谢镜清说:“那就算了吧。” 得不到援助的他们只能一起上楼,好好睡个觉养足精神,以确保能将夜间巡逻的意外性降到最低。 许嘉云躺上床的时候,还有些忧心,不知道他的神经这么高度紧绷,还能不能够睡得着。 事实证明他想得有点多了。 凌晨两点差五分钟的时候,谢镜清把呼呼大睡的许嘉云叫起来还费了点时间,眼见着时间越来越紧,还是祁方隅看不下去了,走过来一脚将许嘉云踹下床,他才一边擦着哈喇子,一边爬了起来,“怎、怎么了?” 祁方隅没好气地道:“叫你起来挑坟头。” 许嘉云还有些懵,“坟头?挑什么坟头?谁的坟头?” “你的。”祁方隅说完就懒得再理他,转身回到自己的床上。 许嘉云对于自己被踹了一脚这件事情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谢镜清说:“还有两分钟就到我们巡逻了。” 许嘉云再不起床,超过时间,真的就只能准备去挑坟头了。 许嘉云瞬间一蹦三尺高,冲进卫生间里去洗脸,以最快的速度清醒了过来,“走吧!” 谢镜清应了一声,带着他往外走。 “哥哥要小心。” 祁方隅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谢镜清回过头,跟躺在床上的祁方隅对上视线,“我会的。” 祁方隅强忍下想要打破分组跟他一起出去的想法,握紧了手里的被子,为自己任性的分组失策感到懊悔,却也相信谢镜清一定可以安全归来。 毕竟那可是他的哥哥。 谢镜清和许嘉云出来的时候,跟上一批巡逻的人打了个照面。 奇怪的是,上一批外出巡逻的总共有一男一女,归来的却只有女生一个人。 这样的突发状态可能会导致他们后面的人也出现危险,许嘉云连忙问道:“你的同伴呢?” 女生的神情有些恍惚,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许嘉云道:“你的同伴不是跟你一起外出的吗?” 女生摇摇头,还是讷讷的样子“我不知道……他突然就消失了,我连个影子都没有看见……” 许嘉云也愣了,“他是在哪消失的啊?” 女生一指不远处的转角,“就在那里。我听见有声响,回过头的时候……一直走在我身后的他就不见了。” 这完全超乎了女生的接受范围,她的脸色苍白,甚至有些神经兮兮地质疑道:“这道关卡里面……不会真的是有鬼吧?” 许嘉云一看这模样,就知道矮个男人没有跟他们分享关于红眼怪物的事情,于是在征得谢镜清同意后,坦白道:“不是鬼,是怪物。” 女生怔了怔,“怪物?” 许嘉云就把他们第二天的经历告诉了女生,“他估计是被那红眼怪物给带走了。” 女生虽然有些意外,但脸色明显好了许多,毕竟怪物总比鬼魂要真实得多,最起码是摸得着、看得见的东西。 “谢谢。”女生道,“以后我有什么发现的线索,一定告诉你们。” “好。”许嘉云道,“那我们先走了。” 女生点点头,说:“祝你们好运。” 许嘉云也说:“祝我们好运。” 他们离开了警察局,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许嘉云觉得外面的温度比白天降了不少,虽然不至于感觉到寒冷,顶多就是凉爽的程度,但还是让他打了个寒颤。 许嘉云道:“谢哥……” 谢镜清道:“别说话。” 许嘉云瞬间紧张起来了,超级小声地问道:“是……那怪物出现了?” 谢镜清说:“不是。” 许嘉云心里疑惑,仍旧用很小声的气音交流道:“那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谢镜清取出了别在腰间的警棍,握在手中,“因为我需要专心去听四周的动静,才能够确保你的安全。” 许嘉云立刻闭上了嘴巴,感动得不得了。 不愧是他谢哥,就是让人觉得又靠谱又安心。 他们走在黑黝黝的街道上,尽管有月亮的朦胧照射,也有巡逻服的反光辅助,仍旧看不清超过十米之外的路况。 天实在是太黑了,他们连尽头都看不见,就像走在一个无底的黑洞里,更像是在面对着野兽的血盆大口,只等着他们靠近,猛然将他们一口吞食! 许嘉云知道红眼怪物的速度很快,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的程度,现在还有这黑夜助纣为虐,他想不害怕都不行,虽然不敢说话,但也忍不住朝着谢镜清的方向靠了靠,完全顾不上祁方隅的死亡威胁,几乎要跟谢镜清黏在了一块儿。 谢镜清并不在乎他的靠近,一心听着附近的风吹草动,以期能够在红眼怪物出现之前就将其锁定。 他们就这么维持并肩的姿势,在黑夜里穿梭着。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挨过谢镜清一棍子,那红眼怪物居然没有现身,甚至也没有出现在任何的分岔路口,一条直路,通到警察局。 在安全进入警察局的刹那,许嘉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就完了?” 谢镜清“嗯”了一声,将警棍放回腰间。 祁方隅和邹天奇一早就在大厅里等着了,见到他们完好无损地回来,都松了口气。 邹天奇忙问道:“没出事吧?” 许嘉云还有些懵,“顺利得出乎想象。” 邹天奇说:“那是好事啊,你怎么不开心?” 许嘉云反应过来,“也对,这可是件好事啊!” 邹天奇笑道:“希望我们也可以延续你们的好运,安全地回来。” 许嘉云道:“一定可以的。” 邹天奇干劲满满地对祁方隅道:“走吧,哥。” 祁方隅却看着谢镜清,“哥哥有话要跟我说?” 谢镜清点头。 祁方隅说:“是想清楚了我说的那些话?还是想要跟我说关卡的事情?” 谢镜清说:“关卡的事情。” 祁方隅顿时没了兴趣,“哦,那我去巡逻了。” 许嘉云连忙阻拦道:“哎哎哎!” 祁方隅“啧”道:“让开。” 许嘉云劝道:“祁哥,你们吵架归吵架,不能连线索都不要啊!” 祁方隅连个顿都没打:“你们不就是想说第二班的男生被红眼怪物抓走了?” 许嘉云震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祁方隅说:“听见了。” 回答完,不等许嘉云消化完这句话的意思,祁方隅就跟邹天奇一起离开了。 谢镜清看着他们消失在黑夜之中,才对许嘉云道:“我们上去吧。” 许嘉云呆呆地跟在谢镜清后面,直到两个人回到宿舍里面,还是想不明白,“谢哥,你说祁哥究竟是怎么听见那个女生说的话的?” 谢镜清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朝他指了指窗户的方向。 许嘉云纳闷地走向窗边,四处看看,除了那个黑色的、巨大的钟之外,什么也没有看见。他正要问谢镜清是什么意思,余光瞥见什么,往下一看,才发现一楼入口的地方就在他们窗户下面。 以祁方隅的耳力,只要他想听,这个距离,根本就难不倒他。 许嘉云不禁感慨道:“祁哥怕不是千里耳转世吧,厉害成这样。” 谢镜清看了他一眼,居然也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应该不是。” 许嘉云没想到谢镜清会回答这种无聊的话,“啊?”了一声,没能反应过来。 谢镜清说:“方隅的耳朵与千里耳的耳朵长得不一样。” 许嘉云愣了愣,没憋住,笑出了声,“谢哥,你也太可爱了。” 这句话祁方隅也曾经说过,但谢镜清和当初一样,并不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态,也并不觉得自己究竟有哪里可爱。 不过还好,至少他能够共情别人所说的,祁方隅有多么好看。 还不算是那么的另类。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0-110 第101章 101 一开口就是熟悉的茶香味了。 虽然在谢镜清吃醋过后, 祁方隅开始跟他们说话,也开始参与到相关的线索讨论之中,但总归是隔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薄膜,许嘉云总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 他几次看向坐在窗边眺望街道的谢镜清, 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没忍住, 开口道:“谢哥。” 谢镜清“嗯”了一声, 人并没有动, 还在看着窗外。 许嘉云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想跟祁哥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吗?” 闻言,谢镜清倏地回过头来,向来平静的眼里隐隐流动着期待, “你知道该怎么办?” 许嘉云顿了顿。 他一直以为谢镜清并不在意, 直到这一刻才恍然,谢镜清连他的细微想法都能照顾到, 又怎么可能会没有注意到祁方隅的不对劲?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只能任由事态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许嘉云无奈地笑了,总算派上了自己的用途, “我当然知道该怎么办。” 谢镜清坐到了他的床边, 像是个等待老师解答的乖学生, 认真地请教道:“该怎么办?” 许嘉云说:“你得先告诉我, 你们是为什么吵架, 我才能告诉你应该要怎么办。” 然而谢镜清还是当初的那句话:“我们没有吵架。” 许嘉云就换了个方式, “那你知道祁哥是在什么时候疏远你的吗?” 这个谢镜清知道, “通过上一道关卡后,进入伪世界的第二天清晨。” 许嘉云问他:“那天早上你们说过话吗?” 谢镜清说:“没有。” 许嘉云又问:“那前一天晚上呢?” 谢镜清想了想, “方隅主动找我聊了一次。” 然而祁方隅绝对不可能会跟谢镜清用这么正式的方式说话, 许嘉云知道问题肯定出在这里, “你们都聊了什么?” 谢镜清说:“他认为关卡里的玩家经常污蔑他,担心再坚固的关系也敌不过三人成虎,问我有没有什么想问他的。” 许嘉云都懒得揭穿那到底是不是污蔑了,顺着谢镜清的话继续道:“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谢镜清说:“我没有什么想问的。” “然后呢?” “然后他问我,是因为相信他,还是因为不在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嘉云没有在第一时间听出这两者的区别,“有不同吗?” 谢镜清说:“我不知道。” 许嘉云很体贴地越过了这个话题,“之后呢?” 谢镜清说:“没有之后了。” 许嘉云摸着下巴,沉思了好一会儿。 谢镜清就在旁边安静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终于,许嘉云想起他在现实世界里的对象,以及跟对象之间的相处方式,“啊!”了一声,“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谢镜清问道:“什么意思?” 许嘉云也不好直说祁方隅喜欢他,那估计真的会被祁方隅记在暗杀名单上面,只能委婉地提示道:“你还记得在你说胸闷的时候,祁哥告诉你,他的态度已经转达给你了,剩下的需要你自己去想的这件事情吗?” 谢镜清说:“记得。” 许嘉云知道他的脑回路跟一般人不太一样,竭力使用他能够听得懂的方式来进行解释,“按照我们正常的逻辑来说,对象——不是,朋友之间相处的时候,是不能有隔阂的。” 谢镜清说:“我和他之间没有隔阂。” 许嘉云说:“那是你觉得,他现在的状态显然跟你想的不一样。” 谢镜清不说话了,默认了许嘉云的看法。 “他很在意别人对他的编排……”许嘉云感觉说出最后这两个字的时候,自己的良心都在隐隐作痛,“所以他希望你也能够很在意这一点,然后向他进行求证。” 谢镜清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想法?” “因为大部分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是免不了要遭受些流言蜚语的,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可以做到不看也不听。有些心理承受能力很弱的人,甚至会因为一句恶语就想不开。”许嘉云见谢镜清露出了更加不能理解的表情,也不再纠结于教会他共情,“总之你不在意,不代表祁哥不在意,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谢镜清显然不能,“方隅不是承受能力弱的人。” 许嘉云倒吸了一口气,想了想,更换成另外一种沟通方式,“我举个例子,上次你因为祁哥夸赞了邹天奇,所以觉得胸口闷闷的不舒服,对不对?” 谢镜清点头,“对。” “但是我对于祁哥夸赞邹天奇这件事,唯一的想法就是佩服邹天奇的能干。”许嘉云耐心地说道,“因为我跟你不是一个人,所以我们感受到的是不一样的情绪。祁哥就算承受能力强,跟你也不是同一个人,你们能够感受到的情绪照样存在差异——我这样解释,你能明白吗?” 这次谢镜清听懂了,“能。” 不过回答完,他仍旧不忘初心,“所以方隅想要的是什么?” 许嘉云终于可以呼了口气,“从表面上来看,他想要的,是你问他那些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 谢镜清说:“从实际上来看呢?” 许嘉云说:“他想要通过这件事情,知道他在你心里是有一定地位的、跟普通人不一样的存在。” 谢镜清说:“可他本来就不一样。” 许嘉云说:“这句话你有没有告诉过他?” 谢镜清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没有。” “问题就是出在这里。”许嘉云打了个响指,“你知道的信息,跟祁哥所知道的信息并不对等,导致祁哥觉得在你的心里面,他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存在,因此开始闹脾气,从他一个人不开心,变成了我们三个人都不开心。” 谢镜清看着他,“这件事跟你也有关系?” 许嘉云说:“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有间接的影响,因为我们是一个团队的,你们之间有矛盾,我也会不开心。” 谢镜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话是这么说,其实最直接的感受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许嘉云终于知道了祁方隅的好。 之前还觉得祁方隅太霸道,真到了祁方隅不开口的时候,他才明白了日子究竟有多么的煎熬。 最关键是的,祁方隅可以因为谢镜清吃醋而想开几天,万一时效过了,谢镜清还没有意识到冷战的源头,祁方隅又自闭了,他们想要离开这道关卡的人就更难了。 “哦对了。”许嘉云提醒道,“你可不要照着我刚才说的话去转达给祁哥,不然他肯定又要林黛玉上身了。” 谢镜清问:“林黛玉是谁?” 许嘉云说:“就是一个有底气阴阳怪气但是身体不太好的人,比如上次在伪世界里,祁哥知道你并不是自己想开而是被我拉去哄他吃饭之后,又开始自闭了。” 这件事情,就算许嘉云不说,经历过“祁黛玉”吃饭的那件事,谢镜清也知道不能提。 只是到底该怎么去跟祁方隅和好,谢镜清并没有经验,还需要好好地想一想,才能斟酌出在见到祁方隅之后要说些什么话。 许嘉云也不打扰谢镜清,他又困又累的,兀自上床睡了个回笼觉。 临近早上八点的时候,谢镜清把他叫了起来,两个人下到一楼,去等待即将归来的祁方隅和邹天奇。 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祁方隅会受伤了。 最先进来的人是邹天奇,紧接着才是被他小心搀扶着的祁方隅,“哥,你慢点儿,小心伤口。” 许嘉云立刻就站起来了,但也没有谢镜清冲过去的速度快。 谢镜清从邹天奇手上接过祁方隅,“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还是谢镜清第一次主动说出这么多关心的话,连祁方隅都愣了下,没能及时回答。 谢镜清看着他,“伤到头了吗?” 许嘉云也急了,“在哪啊?伤口大吗?” 邹天奇说:“没有。哥你们别担心,祁哥就是被那怪物抓了一下。” 谢镜清还是看着祁方隅,“抓到哪里了?” 祁方隅抬起左手,露出上面浅浅三道、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再晚几分钟就要消肿的红色痕迹,“抓到这里了。” 一颗心脏差点儿悬到了嗓子眼的许嘉云:“……” 咱就是说,刚才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老后半生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呢,结果您就受了这么屁大点儿伤?! 他纳闷地看向邹天奇,实在无法理解这人究竟是怎么被祁方隅说服一起做戏的,就见这人还很着急地看着祁方隅的伤口,顿时想起来,邹天奇对祁方隅是一见钟情,当然会比他更加紧张。 再一看谢镜清,显然也觉得那道伤口很刺眼,皱眉道:“怎么伤得这么重?” 许嘉云无语望天。 好家伙,唯一对祁方隅并没有特殊感情的他仿佛变成了整个大厅里最格格不入的那个人。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格格不入,许嘉云试图加入他们,并昧着良心指责邹天奇道:“你不是答应谢哥会好好保护祁哥,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 邹天奇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都怪我太大意了,没有保护好他。” “不。”谢镜清说,“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邹天奇道:“与你无关,跟他一起出去的人是我。” 谢镜清说:“如果不是我的问题,他也不会跟你出去。” 许嘉云的嘴角抽了抽,心说:不不不不……是我太正常了才会说错话,求求你们不要再互相包揽责任了好吗?! “别再为我吵架了。”最后还是祁方隅自己开的口,“这件事跟你们都没有关系,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满脑子只想着线索,忘记了自己的安全在你们心里才是最重要的,让你们担心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许嘉云:“……” 一开口就是熟悉的茶香味了。 还是个一碗水端平的老茶师。 真不愧是你啊,祁老师。 第102章 102 那哥哥亲我一下。 等到祁方隅散发完茶香, 他手上那几道痕迹也消失得差不多了。 许嘉云这才得空插话道:“所以祁哥手上的那些……呃……很严重的伤,都是怎么来的?” 邹天奇也不知道,“那玩意儿出现得太快,我发现的时候, 祁哥已经受伤了。” 祁方隅说:“是我发现地上有个发光的东西, 想捡起来仔细看看, 就被袭击了。” 邹天奇还有些心有余悸, “幸好你躲得快, 不然我都没有脸回来了。” 祁方隅道:“哪里的话?我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也跟你没——” 谢镜清沉声打断道:“不要胡说。” 祁方隅眉眼微挑,笑着应道:“好, 我听哥哥的。” 许嘉云总有一种只有自己在关心关卡进度的错觉, 默默地肩负起重任,继续问道:“那你看见发光的是什么东西了吗?” “看见了。”祁方隅说, “是一枚圆形的金币。” “圆形的金币?”许嘉云有些意外,“上面画着什么样的图案?” “这我就不知道了。”祁方隅耸了耸肩,“它散发出的光亮太耀眼, 我还没来得及拿起来, 那怪物就出现了, 再回头的时候, 金币已经消失不见了。” 邹天奇问许嘉云:“你们没有看见金币吗?” 许嘉云摇头, “别说是金币了, 我们连那怪物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邹天奇有些讶异, “这么说来,危险的不是凌晨, 而是早上?” 许嘉云说:“看样子应该是的。” “说起那怪物的影子。”祁方隅道, “我倒是瞥见了一点。” 许嘉云忙问道:“长什么样?” 祁方隅道:“长什么样没看见, 只看见它一晃而过的身形,很小,也很畸形,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个没有完全成型的侏儒。” “没有完全成型的侏儒?”许嘉云有些意外这个形容,“这么说,那个怪物不仅有着红色的眼睛,还是个侏儒?” 祁方隅道:“你有头绪吗?” 许嘉云摸了摸下巴,“有一点印象……但不是很有印象,如果能再具体一点就好了。” 祁方隅说:“明天我再仔细观察观察。” 邹天奇却弱弱地举起手来,“各位哥,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许嘉云道:“你说。” 邹天奇就真的说了:“我们现在的主要目的,不应该是寻找跟关卡名称有关系的线索吗?放在那个怪物身上的重心是不是稍微有一点点多了?” 祁方隅道:“寻找关卡名称的线索跟关注怪物的事情并不冲突。” 邹天奇不明白,“为什么不冲突?” “这次的关卡线索很少,唯一有可能跟死亡条件有关的,就是那个怪物。”祁方隅说,“所以我更加倾向于知道怪物的来源,就知道了关卡名称。” 邹天奇经历过的大多数关卡都是初级关卡,经验也不是很多,虚心请教道:“有用怪物名字作为关卡名称的吗?” 祁方隅也不知道,反而是许嘉云回答道:“有的。我以前就遇见过一次,怪物的名字叫‘史莱姆’,是个绿油油的像果冻一样的家伙,发动攻击的时候会把液体喷到玩家的身上,就跟沾了鼻涕似的,特别恶心。” 同样感到恶心的邹天奇:“……” 其实我就是随口一问,也不用这么描述得这么仔细的…… 祁方隅沉思道:“现在的问题是,这怪物的动作太快了,要想看清楚它的长相,得先想办法把它的速度拖下来才行。”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跟着想办法。 可惜几分钟过去,也没有一个人开口。 他们知道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光是一个红眼、侏儒就够奇怪了,速度还极快,实在是很难确定针对怪物的办法。 祁方隅看着谢镜清,似乎想说什么,碍于他们之间没说清的事情,又把话咽下去了,“现在已经八点多了,待会其他玩家下来吃早餐,看看他们有没有线索,再决定怎么做吧。” 其他几个人都同意了。 祁方隅说:“折腾了一晚上,我也累了,都回去睡一会——”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手腕紧了一下。 谢镜清从下来后牵着他开始,就没有再松过手了。 祁方隅看向谢镜清,“哥哥有什么事吗?” 谢镜清说:“我们聊一聊。” 祁方隅说:“又是跟关卡有关的事情?” 谢镜清说:“是想清楚了你说的那些话。” 祁方隅有些意外,片刻后,对着许嘉云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先回去。 许嘉云也特别识趣,立马拉着邹天奇上楼了。 祁方隅和谢镜清坐在了大厅里,这个时间点已经有大胡子的厨师开始准备早餐了,祁方隅就点了两杯美式咖啡,“一杯加糖,一杯不加糖,谢谢。” 厨师应了一声,让他们稍等,没一会儿,就将咖啡端上了他们的桌,“请慢用。” 然后继续回厨房忙活了。 祁方隅将没有放糖的那一杯咖啡放在谢镜清面前,取了个勺子,缓慢地搅拌着自己的咖啡,看着方糖在黑色的液体里沉沉浮浮,“哥哥是怎么想的?” 谢镜清没有动咖啡,而是认真地看着祁方隅,“我很在乎你。” 祁方隅搅拌咖啡的动作一沉,溅了几滴在袖口,但他并不在意,而是抬眸对上谢镜清的视线,“哥哥你……刚才说什么?” “我很在乎你。”谢镜清说,“但我不知道别人的看法对你来说很重要,这是我的疏忽,我跟你道歉。” 祁方隅却放下了勺子,同样认真地回答道:“我在乎的不是别人的看法,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 谢镜清说:“我知道你不平凡,但更知道你不想说,所以我不愿意逼着你,让你觉得不舒服。” 祁方隅道:“可我说过,你可以问我。” 谢镜清也道:“你主动说的,跟我主动问的,性质并不相同。” 祁方隅不这么认为,“在我告诉你这件事的时候,已经传达了我想要主动告诉你的意思,可你不在乎。” “我在乎。”谢镜清纠正他的说法,“我只是认为,好也好,坏也罢,至少你从来都没有害过我。无论在别人的眼里,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都不在乎,因为我眼里的你一直都很好。” 祁方隅不是没有听过情话,只是没有想到心上人说出口的情话会让他的耳朵、脸颊连带着胸腔都感到燥热不已,一时大脑空白,嘴角的弧线压都压不住,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又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以至于口不择言道:“是嘉云让你来的?” 谢镜清说:“是。” 没等祁方隅的脸色变化,谢镜清又道:“但这些话,是我自己想说的。” 祁方隅顿了顿。 “你在我的身边,从来没有受过一点伤害。”谢镜清轻轻抚摸着他手臂上已经消失的伤痕,“这是你第一次离开我,也是第一次受伤,我的心里很不好受。” 祁方隅看着他,“哪里不好受?” “哪里都不好受。”谢镜清说着,指向酸涩的胸口,“这里尤其明显。” 他的语调太过平静,如果换了个人来听,肯定会认为他在撒谎,甚至撒谎的技巧过于蹩脚,就连半点起伏都没有。 但祁方隅知道谢镜清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感情和心思从来都不显山露水,能够说出这些话,已经是他目前所学会的表达能力的巅峰了。 祁方隅舔了舔嘴唇,“那……哥哥想要我怎么做?” 谢镜清问他:“你能回来吗?” 祁方隅偏要装傻道:“我不是一直都在哥哥身边吗?” 谢镜清说:“不一样。” 祁方隅问他:“哪里不一样?” 谢镜清说不出来,只重复道:“不一样。” 然而上一次坚持说不一样的那个人,还是祁方隅。 祁方隅将谢镜清的手放到自己的掌心里,像从前那样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哥哥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谢镜清说:“你以为我不在乎你。”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隐瞒自己的真实情况,是我做错了,哥哥可以惩罚我,但哥哥一点都不在乎我做没做错——至少没有表现出在乎我的意思——甚至在我选择跟天奇一组的时候,也不在乎我跟不跟在哥哥的身边……诸如此类,都让我很受伤。”祁方隅说,“我以为对于哥哥来说,我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谢镜清说:“你很重要。” 祁方隅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可是口说无凭,哥哥必须给我一点表示,我才能够明白,在哥哥的心里,我是有一定位置的。” 谢镜清问他:“你想要什么表示?” 祁方隅眯了眯那双狐狸眼,“什么表示都可以吗?” 谢镜清点头。 祁方隅也不多说,修长的食指点了点自己瓷白的脸颊,“那哥哥亲我一下,我就相信哥哥说的都是真的。” 任谁都能知道祁方隅这样的方式是在耍无赖、占便宜,但很可惜,谢镜清不是正常人,他不具备正常人在这方面的思维,祁方隅说了,他就照做了。 他的手撑在桌子上,主动凑了过去,但距离还是很远,没等开口,祁方隅就配合地将身体前倾下压,无限缩短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谢镜清仰起头来,嘴唇刚碰到祁方隅的脸,祁方隅忽然“嗯?”了一声,像是发现什么东西,转过头来。 事发突然,谢镜清来不及后退,柔软便擦过脸颊,正正地亲上了祁方隅带着笑意的唇。 第103章 103 独苦苦不如众苦苦。 谢镜清只愣了一秒不到, 就后仰离开了祁方隅,“抱歉。” 祁方隅舔了下唇角,浅色眸子里的光芒晦暗不清,意味不明地道:“哥哥亲我了。” 谢镜清想要解释, “那是因为——” “我好像跟哥哥说过, ”祁方隅打断道, “我的家教很严格, 所以碰了我, 就要对我负责的。” 甭说是许嘉云不在了,就算许嘉云在这里,祁方隅撒起谎来也不会有半句打顿, 对于缺乏常识的人来说, 很容易会被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给唬住。 谢镜清也不例外,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 “我没想碰你,是你突然扭头过来……” “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祁方隅轻哂一声,因为低下了头, 看不出什么情绪, 只是隐隐能够听出语气里的失落和哽咽, “我只是想告诉哥哥, 并没有要逼迫哥哥的意思, 哥哥不愿意也没有关系, 反正没有被别的人看见, 只要哥哥一句话,我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以后再也不缠着——” 谢镜清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祁方隅抬眸, 眼眶盈泪, 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那哥哥……是什么意思?” 谢镜清说:“我是个男人。” “我也是个男人。”祁方隅说完,更哽咽了,“哥哥这是……嫌弃我的意思?” “我……”谢镜清难得有些手足无措,在祁方隅的泪珠滚落眼眶之前,认命地咽下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话,“我不嫌弃你。” 祁方隅轻轻地应了一声,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那样子,似乎比起信任了谢镜清的意思,更像是加重了自己的猜测。 谢镜清不愿意见到祁方隅这个模样,犹豫片刻,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为情——他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绪——以至于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脸为什么会有些烫,艰难地微微点头,“我会对你负责的。” 祁方隅倏地抬头,像是难以置信,颤抖而又激动地紧紧握住他的双手,“那……那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哥哥的人,哥哥也是我的人了?” 谢镜清再次点头,“嗯。” 祁方隅瞬间扬起笑容,凑上前去又亲了下他柔软的唇,“哥哥真好。” 谢镜清这次没能点头,臊的。 他并不熟练地转移话题道:“你……回来吧。” 祁方隅也难得的反应迟钝了一次,“嗯?” 谢镜清的指尖轻轻抚摸着他早已恢复如初的肌肤,“我来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伤。” 祁方隅微微一顿,狐狸眼上扬,绽放出笑容,“好。” 这道无足轻重的伤痕所带来的效果实在是超乎了他的意料,本来他的预期只是想得到谢镜清的关心,没想到竟然能直接得到了谢镜清这个人。 果然,他在发现红眼怪物出现的刹那,酌情闪躲的选择是正确的。 祁方隅抱紧了谢镜清,轻轻嗅着他颈间好闻的、熟悉的味道,满脑子算计的,都是要怎么把人吃干抹净,让他里里外外、完完整整地变成自己的人。 经历过这次的事情,他已经明白指望谢镜清主动开窍是一件多么遥遥无期的事情了,同样的,他也明白了谢镜清对于自己的接受程度跟一般人是不一样的。 刚才那一吻是他故意的,如果换作了别人,谢镜清必然是会生气的,但谢镜清没有,不仅没有,还照顾了他的情绪选择了负责任,恐怕连谢镜清自己都不知道,他对祁方隅的感情还剩下几分纯粹。 祁方隅也不知道,所以他打算在床上好好地弄明白,谢镜清对他的底线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谁说喜欢他的肉.体不是喜欢他呢?说不定还能另辟蹊径,让谢镜清对他上瘾。 只不过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还剩下不到三天的时间能够去寻找关卡名称,他就算再怎么想把谢镜清吃进肚子里,也要先区分个轻重缓急。 更何况其他人已经起床下来吃早饭了,他想吃谢镜清的豆腐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不乐意让人看见谢镜清别的模样,最后不得不先忍耐下来。 关于谢镜清和祁方隅的关系变化,别说是许嘉云和邹天奇了,其他人也直接地感受到了差距。 想来也是,之前一直坐在他们后排的祁方隅不仅坐到了谢镜清的身旁,还时不时就给谢镜清投喂食物、暧昧擦嘴,态度堪称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只要是个长了个眼睛的人,都知道他们俩和好了,甚至关系比之前更进一步。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因为祁方隅一出场就搂着谢镜清,在许嘉云询问他们之前聊了什么的时候,祁方隅做作捂嘴且惊讶地反问了一句:“什么?你怎么知道哥哥跟我在一起了?” 许嘉云:“……” 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谢谢。 许嘉云一边觉得不忍直视,一边又忍不住想偷看,虽然两人实际上只有几天冷战,但他好像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两人重归于好,尽管又要开始自己的电灯泡日常了,他也觉得挺欣慰的。 他们吃完饭之后,上楼睡了个回笼觉,掐着两点钟的时间点下来,大队长刚好也到了。 眼见着面前这支残缺不全的小队伍仅剩七个人,大队长的心情显然是愉快的,“根据天气预报的提示,这两天的天气会像亨利的脸色一样臭,甚至比前几天黑得更快,希望不会对你们的巡逻造成影响。” 许嘉云嘀咕道:“真担心造成影响,你倒是给我们配备手电筒啊。” 大队长假装没有听见,“能够坚持到现在,你们这四支队伍真的很棒,我为你们感到骄傲,希望你们也能安全地度过这最后几天。” 邹天奇啧道:“嘴里就没一句实话。” 大队长被他们噎得不轻,就见队伍里面唯一的那名女生举起了手,于是顺势转移话题道:“你说。” “昨天晚上,我的同伴……”那名女生似乎想说死了,可她到底是没有亲眼看见,就换了个说辞,“不见了。” 大队长“哦”了一声,“他被借调走了,今天得辛苦你一个人值班了。” 女生怔住了,万万没有想到今天晚上需要她一个人去面对那恐怖的街道。 可惜大队长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公事公办地道:“那么,还是昨天的四个巡逻时间点,你们自己选择。如果没什么其他的事情,我就——” 祁方隅举手道:“我想换队伍。” 他突然的动作让大队长僵了下,以至于没能第一时间听见他说的话,“你想干什么?” 祁方隅心情好,就又说了一遍:“我想换队伍。” 邹天奇握紧了衣角,即使这个结果早在看见祁方隅和谢镜清和好之后就已经被他猜到了,可是当真正来临的这一刻,他还是私心希望祁方隅可以留下来跟他一组,毕竟他们也只有在这道关卡可以见面了。 大队长自然知道他是想跟谢镜清一组,还没开口,祁方隅又道:“作为交换,我跟哥哥巡逻的时间点,可以由大队长你来定,怎么样?” 大队长刚才还有些不想同意,立马接话道:“可以!” 邹天奇愣了愣,想要提醒祁方隅:“哥,你怎么把选择权给他了?” 连许嘉云都觉得祁方隅疯了,毕竟之前大队长的伤可都跟他有关系,但凡有一点报复心理的人都不会放过他,更别提关卡里想要他们性命的NPC了。 祁方隅没有回答,而是上前牵住谢镜清的手,催促大队长道:“哥哥可是很强的,你想好要给我们安排哪一个时间段了吗?” “很强?”大队长看向谢镜清的目光不安好心,“既然他很强,四个时间段肯定都不在话下,那我就随便选一个吧。” 话是这么说,挨过毒打的他还是很听话地在等待祁方隅的反应。 直到祁方隅说:“行。” 大队长迫不及待地道:“第三班,凌晨两点到清晨五点。” 不得不说,听见这个答案的祁方隅和谢镜清是有些意外的,因为谢镜清上一次选择的就是这个时间段,却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事情。 祁方隅也答应了,“没有问题。” 直到大队长走后,许嘉云才道:“我看他不像是会给你们放水的样子,会不会是因为今天晚上的情况跟之前不一样?就像你们发现了之前并不存在的金币,还有第二组的人突然失踪了一个,都是之前没有出现过的状况。” 祁方隅说:“突发状况肯定是有的,不过应该是出在天气上面。” 许嘉云看向窗外,此时阳光明媚,仿佛隔着窗户都能感受到那股扑面的热浪,“天气?”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骤然天空乌云密布,将太阳遮掩得严严实实,却没有丝毫要下雨的意思。 许嘉云惊道:“卧槽?!” 祁方隅并不意外,“天黑了,应该也是促进死亡条件的一种方式。” 许嘉云人傻了,“那……我们今晚怎么办?” “哦,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你们的了。”祁方隅轻轻挽住谢镜清的手,脸上扬起笑容,“毕竟我是有男朋友保护的人。” 许嘉云:“……” 保护伞被抢,我还抢不过,人都要麻了。 该说意外吗?许嘉云看着神色淡然的谢镜清,只能说不是,因为他早就知道谢镜清肯定敌不过祁方隅,被祁方隅诱拐是迟早的事情。 也挺好,毕竟祁方隅对谢镜清的真心,他也是有目共睹度的。 邹天奇按捺下可惜的情绪,“虽然我的反应速度没有谢哥快,但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也会竭尽全力去保护你的。” 都这个时候了,许嘉云哪里还敢不相信,“我相信、我相信。” 怎么说也是能够在红眼怪物出现时做出反应的大佬,他连察觉都察觉不到,哪里会嫌弃邹天奇。 祁方隅虽然抢回了谢镜清,但也不是真的不管许嘉云了,更何况邹天奇还帮过他,“你们选第四班。” 许嘉云应道:“没问题。” 至于剩下的两班,矮个男人看了一眼孤立无援的女生,到底是没能忍心让她去送死,“你选第一班吧,安全一点。” 女生感激道:“谢谢。” 矮个男人跟同伴对视一眼,都转向了谢镜清几人,“你们现在对那个……怪物,有头绪吗?” 事到如今,只剩下他们几个人了,隐瞒也没有什么必要,只不过是在徒增死亡的人数,对于线索半点帮助都没有,所以许嘉云相当坦白地告诉他:“没有。” 矮个男人明白了,这是只能拼运气和速度的意思。不过他也没有感到沮丧,而是对谢镜清和祁方隅道:“大队长不可能存着好心帮你们选择时间段,他肯定想要你们死,你们自己小心。” 祁方隅笑了。 矮个男人疑惑道:“你笑什么?” 祁方隅说:“因为我要的,就是他不存好心。” 于是继许嘉云和邹天奇之后,矮个男人也觉得祁方隅疯了。 即使天开始黑了,距离凌晨两点依旧很早,他们外出又去找了几个NPC,想要确定这次的关卡线索有没有变动,可惜跟第一次外出得到的内容一样,NPC们除了知道最近镇子上不太平之外,什么都不清楚。 许嘉云放弃了,“看样子,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佐证大队长所说的内容,比之前的中级关卡高级不到哪里去。” 祁方隅道:“你再说,信不信它临场给你变成高级关卡?” 许嘉云立马噤声了。 邹天奇看着好笑,“哪有中级关卡变高级关卡这种离谱——唔?!” 话没说完,就被许嘉云捂住了嘴巴。 邹天奇见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旁边的祁方隅和谢镜清都很安静,后知后觉这竟然是一件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顿时整个人的三观都不好了。 回忆起上一道关卡,许嘉云本来也不怎么好受,但或许人的本质就是喜欢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建立快乐,总之这会儿看见邹天奇崩溃的反应,他忽然觉得还挺开心的。 果然,独苦苦不如众苦苦啊。 第104章 104 噎的。 他们闲逛了一会儿, 确定天上的乌云一时半会儿消减不下去,就回警察局去休息了,养足精神以便应付夜里的巡逻。 凌晨很快就到了,谢镜清和祁方隅起床的时候, 许嘉云和邹天奇也跟着下来送他们俩。 祁方隅看着门外幽深的街道, 忧心道:“外面这么黑, 我好害怕呀, 哥哥。” 谢镜清牵起了祁方隅的手, “别怕,我会保护好你。” “真的吗?”祁方隅回握住谢镜清,瞥了一眼旁边的许嘉云, “前几天我不在, 嘉云也有这样跟哥哥牵牵的待遇吗?” 谢镜清说:“没有。” 祁方隅舒服了,“哦, 那就好。” 许嘉云:“……” 大哥,主动叛逃的人是你不是我,干什么一回来就在我身上找平衡感?! 作完妖, 他们也没有再多耽搁, 掐着时间点离开了警察局。 这一次, 没有遇见回来的人。 谢镜清和祁方隅对视了一眼, 都知道矮个男人他们是凶多吉少了。 漆黑的街道, 朦胧的月色, 漫步的两人, 如果抛开关卡这个前提条件,还真是一个能够引起人们无限遐想的画面。 祁方隅闭上眼睛, 深呼吸一口气, “夜里的空气真好啊。” 谢镜清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感受, “是吗?” “是啊。”祁方隅说,“不信的话,哥哥学着我的样子,吸一口气试试?” 谢镜清就真的学着他的样子照做,结果刚闭上眼睛,就感觉唇上一软,睁开一看,是祁方隅无限放大的容颜。 祁方隅轻轻咬了他一下,“是不是很好?” 谢镜清的喉结滚动,睫毛颤了颤,“……嗯。” 小小的占了个便宜之后,祁方隅也没敢再继续,毕竟今天晚上的巡逻注定不会太平。 他们走出去不知道有多远,反正已经看不见警察局的位置了,唯一透着光亮的地方消失,还能依靠的就只剩下了月光。 祁方隅随手摘了一根树上的嫩芽叼在嘴里,“哥哥。” 谢镜清抬头,“嗯?” 祁方隅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想知道那些有关我的谣言真相吗?” 谢镜清道:“我相信你。” 之前祁方隅不明白谢镜清的意思,直到现在才理解了,这是相信他不会无缘无故做出出格的事情。 祁方隅说:“我知道哥哥相信我,我问的是哥哥好奇吗?” 谢镜清反问道:“你想让我好奇吗?” 祁方隅顿了顿,然后笑了,“我希望我在哥哥心里的形象,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 谢镜清也轻轻地笑了,“不管你做过什么,在我这里,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 祁方隅心里微动,弯腰正想再亲一亲这个惹人爱的对象,眼角余光就瞥见了一个发光的东西。 他轻轻地“啧”了一声,只能浅浅亲了一下,并决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这道关卡里的麻烦,然后好好地跟他的男朋友亲热亲热。 谢镜清根据祁方隅的眼神暗示,也看见了那个发光的东西,但并没有动,因为祁方隅祁方隅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金币,意思是他去当诱饵。 谢镜清本能想要拒绝,因为过于危险,可是这里并没有第三个人,如果不是祁方隅去,就是他去,剩下的那个人不仅要负责观察红眼怪物,还需要保障靠近发光物的人的安全,没有比他更适合这样的保护者角色了。 谢镜清便答应了,轻声道:“小心。” 祁方隅笑着点头,“我会的。” 他松开谢镜清,走到两步开外的位置,凑近了才发现,这次发亮的东西并不是金币,那光芒是白色的,而且还有水波纹路,似乎更像是……钻石? 祁方隅伸出手,还没碰到那玩意儿,就听见风声呼啸,几乎跟昨天一模一样,红眼怪物立马就出现了。 不同的是祁方隅身边的人从邹天奇换成了谢镜清,所以他连防御的想法都没有,完完全全地将自己的安危交给了谢镜清。 谢镜清也不辜负他的期望,几乎跟他同时发现红眼怪物的踪迹,抽出警棍猛然甩出!只听“啪——”的一声炸响,距离过近,红眼怪物被这一下砸得不轻,发出了一道怪异的惨叫,瘸着腿落荒而逃,速度也是相当的快。 谢镜清本来想追过去,但他念及祁方隅还在,就止住了脚步。 不过即使不追,通过刚才那一下,他们也看清楚红眼怪物的样貌了。 祁方隅直起身来,完全对钻石失去了兴趣,扫视了一眼躲在房子里面不敢出来的那些怨毒视线,“红眼、侏儒、绿皮、尖耳,速度还很快,不像是我们国家的怪物。” 大概是为了严谨一点,他又补充了一句:“至少不像是古籍里面记载过的怪物。” 谢镜清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嘉云也许知道。” 祁方隅点点头,“咱们继续巡逻吧。” 谢镜清说:“好。” 这红眼怪物估计是真的懂得什么叫作识时务者为俊杰,被谢镜清砸了那一下,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他们走过金光闪闪的金币和白光闪闪的钻石路,顺利地结束了巡逻,回到警察局的时候,许嘉云和邹天奇正准备进行下一班巡逻。 许嘉云期待道:“怎么样,你们遇见红眼怪物了吗?” 谢镜清说:“遇见了。” 然后就将具体的模样告诉了许嘉云。 许嘉云有些意外,“它浑身都是绿油油的?” 谢镜清“嗯”了一声。 邹天奇觉得有点耳熟,“不会又是你那道‘史莱姆’关卡吧?” 许嘉云斜他一眼,“史莱姆的眼睛是黑色的,而且长得像果冻一样,怎么也跟侏儒沾不上边啊。” 邹天奇说:“应该也是个西方的怪物。” 可惜他们想了一会儿,也没有想到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只得暂时作罢。 许嘉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顺利回来。” 祁方隅说:“能的。” 许嘉云有些好奇他为什么这么笃定,“哥你怎么知道?” “只是天黑得早,不是天亮得晚。”祁方隅说,“相比较起其他三班,你们已经是最安全的一班了。” 许嘉云这才明白祁方隅让他们选择第四班的理由。 “对了。”祁方隅提醒他们,“路上发光的东西别碰,不管是金币还是钻石。” “钻石?”许嘉云愣道,“今天还有新的东西啊?” 祁方隅点头,“虽然哥哥给了它一记重击,但你们最好不要随便靠近,毕竟屋子里还有很多。” 邹天奇惊诧道:“屋子里还有?!” 这件事情许嘉云早就知道了,所以并没有多么震惊,只不过还是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谢镜清道:“你在想什么?” 许嘉云说:“我总觉得好像知道红眼怪物是个什么东西了。” 谢镜清道:“是什么?” “就是有一种感觉……”许嘉云也不太好形容,于是选择了一一细数,“你看啊,西方的怪物,绿色的皮肤,红色的眼睛,尖尖的耳朵,矮小的个子,只在夜晚出现,路上会散落钻石和金币——” 他话音一顿,忽然灵光一闪,“卧槽!我好像知道是什么了!” 邹天奇忙问道:“哥你就别绕弯子了,快说是什么啊?” 许嘉云道:“这他妈不就是哥布林吗?!” 闻言,祁方隅和谢镜清都是一脸疑惑,反而是邹天奇长长地“哦——”了一声,回应道:“卧槽,这好像真的是哥布林啊!” 许嘉云立马看向谢镜清和祁方隅,“你们亲眼看见过,觉得怎么样呢?是不是跟哥布林长得一模一样?” 谢镜清和祁方隅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是祁方隅先开的口。 他说:“关卡名称公示栏里,出现过这个名字。” 谢镜清说:“我也有印象。” 然后在许嘉云的期待下,多一个字也不说了。 许嘉云无奈道:“两位哥,我不是在说关卡名称公示栏,我是在说你们觉得像不像?” 两人又是一阵莫名的沉默,在许嘉云怀疑他们到底见没见着红眼怪物真身的时候,祁方隅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许嘉云正要问试什么,就见祁方隅和谢镜清都在看着他。 这一份默契,连不明所以的邹天奇都跟着一致瞅着他。 许嘉云:“……” 好吧,验证关卡名称的活路,是他逃不掉的宿命。 他没抱什么期望,随口对着空气道:“确认关卡名称。” 风声静止,云朵停流,熟悉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 【欢迎玩家许嘉云,进入本轮关卡名称确认界面。】 【请在五秒内说出您的答案,不说或者说错,确认次数都将作废。】 【倒计时开始:五……】 许嘉云极简且快速地道:“哥布林。” 最后一个音落下,四周恢复了正常。 邹天奇好奇道:“怎么样?” 许嘉云说:“在等通知。” 下一秒,通知抵达—— 【恭喜玩家许嘉云,猜出本轮关卡名称——《哥布林》。】 【请现存玩家继续努力存活到最后一天。】 【祝愿好运。】 众人:“……” 说实话,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关卡名称会确认得这么顺利。 这会儿听见系统的提示音,都有一点说不出话来。 噎的。 第105章 105 祁方隅说:“跟你亲热。” 可是确认完毕关卡名称之后, 许嘉云却觉得有些奇怪,“谢哥、祁哥,你们都看见哥布林了,怎么刚才还说不确认啊?” 谢镜清依旧是沉默。 祁方隅说:“谨慎是我做人的基本态度。” 许嘉云:“……” 我信你个鬼, 你个大狐狸精坏得很。 连谢镜清都抬头看祁方隅了, 祁方隅确实编不下去, “我对西方的怪物并不了解。” “好巧。”谢镜清说, “我也是。” 祁方隅开开心心地抱着他, “我们真不愧是夫夫相呢,哥哥。” 谢镜清点头,“嗯。” 许嘉云默了默。 虽然但是……夫夫相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许嘉云本来想给他们科普一下关于西方的怪物, 不过抬头一看那极具误导性的巨大的、黑色的钟, 已经到他们的巡逻时间了。 “卧槽!”许嘉云连忙拉起邹天奇就往外冲,“我们先去巡逻了, 你们上去睡会儿吧,我们到点就回来了!” 祁方隅直接搂着谢镜清上楼,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急不可耐地想要跟谢镜清亲热亲热。 于是一上楼, 祁方隅就将空调开到最大, 然后跟谢镜清裹进了一个被窝里。 谢镜清疑惑道:“方隅, 你要干什么?” 祁方隅说:“跟你亲热。” 谢镜清说:“什么亲热?” 祁方隅问他:“亲爱的我抱得这么紧, 你难道不热吗?” 谢镜清安静了几秒。 虽然他也不怎么懂得情情爱爱的那些事情, 但总觉得这好像并不是亲热。 不过祁方隅觉得是, 那就是吧。 他都听他的。 谢镜清配合地道:“是有点热。” 祁方隅心满意足了。 八点钟一到,许嘉云和邹天奇就回来了。 两人都很平安, 没有半点受伤, 一进门就喝了几杯水, 补充补充体力,然后开始之前被耽搁下来的科普。 “哥布林,原名叫作‘Goblin’,它是西方传说中一种类人的邪恶生物,主要是由精灵或者人类异变而成,所以也被称为‘陨落的人类或者精灵’。” 许嘉云尽职尽责地搜刮着脑海里的信息,为他们解释这道关卡里的怪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就像你们看见的那样,哥布林一般都长着尖尖的耳朵、暗绿色的皮肤,是个矮小且难看的红眼睛怪物,主要生活在黑暗深处的地下世界,个性贪婪又善于欺诈,虽然偶尔会去外出采摘野果,但主要的食物来源还是肉类。” 祁方隅说:“在黑夜里行动的原因找到了,但金币和钻石的出现是个什么原因?” “因为哥布林对于闪闪发光的东西特别感兴趣。”许嘉云说,“光是我知道的作品里面,它喜欢的东西就有金币、钻石这一类的稀有贵重物品,占有欲特别强,谁都不让碰。” 祁方隅看着他巡逻服上的反光设计,“也就是说,之前没有金币和钻石的出现,依然有玩家在不断死亡,它对我们感兴趣的原因,就来自于这里。” 许嘉云摸了摸自己腹部的反光设计,明明在这夏日里应该是很凉爽的触感,却让他感到了异常的寒冷,“巡逻服不能不穿,我们逃不过被它们盯上的命运。” 祁方隅说:“盯不盯上也是概率问题,就比如那女生的队伍,活了一个死了一个。” 许嘉云皱眉道:“说起这个,我其实有一点想不明白。” 祁方隅道:“说说看。” 许嘉云说:“根据我的了解,哥布林的战斗力应该很弱小才对。” 邹天奇说:“这一点不用你说,被它抓过的人都深有感受。” 尤其是矮个男人他们所在的队伍,那些小小的痕迹,即使是抓得深了,也不会对被害人留下多么大的心理阴影,甚至因为速度过快,都不一定能发现哥布林的存在,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许嘉云道,“哥布林的战斗力弱,它自己是知道的,所以它们都有一个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邹天奇问:“什么办法?” 许嘉云说:“大批量的群体行动。” 这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这一点是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的。 邹天奇有些怀疑,又有些不确定,“截至目前为止,我们好像都没有遇见过……可是你的关卡名称又确定成功了。” “我也很奇怪,而且少量的哥布林攻击力不足,根本无法造成玩家的死亡……”许嘉云也有点纳闷,但很快就想通了,“说起来,之前那些失踪的玩家虽然没有看见尸体,但肯定都走得不怎么安详,他们应该就是触发了这个隐藏的死亡条件,才会一整排、一整排地失踪。” 末了,他还谨慎地问了一句:“谢哥、祁哥,你们觉得呢?” 谢镜清点点头,“应该是。” 祁方隅问许嘉云:“你对哥布林的了解还有多少?” 许嘉云挠了挠脑袋,“我也是玩游戏的时候无意中看见的,没多少内容,大概就我刚才说的那些了。” 祁方隅说:“关于它的死穴在哪里,一点着墨都没有?” 许嘉云想了想,“死穴不记得了,但是有说过它害怕光和火。” 邹天奇觉得这是个Bug,“喜欢闪光的东西,却害怕光和火?” 许嘉云说:“可能是因为闪光的东西强度没那么大吧。” 话说完,他们都陷入了沉默。 谢镜清说:“得想办法让路灯亮起来。” 祁方隅说:“外面的店铺不少,待会儿可以去看看。” 谢镜清应了一声。 许嘉云和邹天奇才回来,都没睡好,抓紧时间睡了一觉,到点起床,几人在十点之前吃完早饭,跟大队长说了一声,就外出了。 白天的接道上人来人往,繁荣昌盛,半点都看不出夜里那副萧条阴森的模样。大概是因为这两天天气不怎么样,都没有前几天那种暴晒的感觉,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特别舒服。 他们人生地不熟的,在这里也找不到个值得信任的,于是毫无疑问,曾经被谢镜清给打到服气的那个店铺老板,又成为了他们的首选。 理由很简单,他不敢欺骗谢镜清,否则一旦被祁方隅看出来,他就要挨揍。 店铺老板:听我说谢谢你们。 吐槽是不敢吐槽的,只敢在心里面默默不满这个样子。 店铺老板面上还是一副殷勤的模样,“几位大爷有什么吩咐吗?” 许嘉云乐了,“哟呵,突然从西方人变成东方人就算了,还能从现代人变成古代人啊?” 店铺老板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都是生活所迫、生活所迫。” 祁方隅懒得废话,“路灯坏了,你能不能修好?” “路灯?”店铺老板一副“你在开什么玩笑”的模样,“大哥,这是路政局的事情,我哪儿有那个权限去碰路灯啊?不得让你们以破坏公共财产为理由抓走?” 祁方隅说:“我们不抓你。” 店铺老板惧怕地摇了摇头,“这不是抓不抓的问题……是我真不敢,也不会修啊。” 祁方隅见他不像是在撒谎,只能退而求其次,“路政局在哪里?” 店铺老板耸耸肩膀,“我也不知道。” 最后一个音落下,谢镜清直接攥住了他的衣领。 一个字没说,意思却很明了。 要么回答问题,要么等着挨揍。 店铺老板立马道:“等等等等等……” 谢镜清等着他继续说。 店铺老板认怂道:“虽然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谁知道。” 许嘉云道:“你搁这玩绕口令呢?” “我哪儿敢啊?”店铺老板道,“我没去过,确实是不知道在哪,不过路政局跟警察局一样,都是国家单位,你们大队长指定知道具体的位置。” 得,这么说,他们又要回去问大队长了。 谢镜清看向祁方隅,意思很明显,是放人还是不放人。 祁方隅说:“就算不知道路政局在哪,你这总有手电筒和火把之类的东西吧?” 许嘉云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跟着道:“如果能有喷火枪之类的大型武器就更好了!” “那个没有……”店铺老板说着,慌忙赶在谢镜清动手之前补充道,“不过手电筒还是有的!” 祁方隅说:“有多少?全部拿出来。” 店铺老板不敢耽搁,在他们的监视下也不敢私藏,一共两个,全都交给了他们。 许嘉云道:“就两个?” 店铺老板苦着张脸,“几位大哥,我家又不是卖电筒的,这两个都是因为这两天天气不好,才特地从家里面拿来备用的。” 许嘉云不信,往店铺老板的抽屉里看了几眼,确实只有这两个手电筒,又按了按开光,都是好的,才算是作罢。 只不过他一抬头,发现谢镜清和祁方隅都在看着自己,正要问怎么了,两人又整齐一致地移开了视线,仿佛只不过是随意一瞥。 他觉得有点奇怪,但并没有放在心上,担忧道:“大队长几乎每天都在改变规则,也不知道这两个手电筒够不够。” 祁方隅说:“店家能想到带手电筒来预防天气不好,其他店家自然也能,把沿途的都搜干净了再回去,大队长就算把规则改出花儿来,对我们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说是搜干净,实际就是抢干净。 既然已经确定了关卡名称,相当于也就是确认了死亡条件,再也没有多余需要惧怕的事情。 他们四个人,往店铺里一站,谢镜清负责以“暴”服人,祁方隅负责说明来意,剩下的搜罗和装袋等事项,就交给了许嘉云和邹天奇,配合打得堪称完美。 于是没过多久,他们就两手空空地离开,满满当当地回来,还跟大队长打了个照面。 大队长看了眼手表,说:“不错,正好两点,回来得巧。” 祁方隅也说:“不错,在这遇见了你,还省得找。” 大队长下意识后退一步,“你……你找我有事?” 祁方隅没兴趣管他那点怕死的小心思,“路政局在什么地方?” “路政局?”大队长愣了一下,“什么路政局?” 祁方隅觉得有点不妙,但还是继续道:“负责修路灯的路政局。” 然而大队长却说:“我们这里没有路政局。” 许嘉云以为他在撒谎,“外面的商贩都说有路政局,怎么到你这里就没有路政局了?” 大队长说:“本来是有路政局的,因为路灯经常坏,上面觉得他们办事不力,就给撤销了。商贩们不太清楚这件事情,不过现在确实是没有路政局了。” 众人:“……” 这就撤销了,不愧是关卡里的世界,为了符合不存在的逻辑,办事足够敷衍任性。 虽然在看见大队长的反应之后就已经猜到这个可能了,祁方隅还是继续问道:“路政局办事不力被撤销后,路灯就没有人管了?” 许嘉云也注意到这一点不合理,“纳税人的钱都收了,总不可能一句撤销了就算了吧?” “当然不会。”大队长说,“之后就按照管辖地来分,由警察局自己负责维修路灯。” 许嘉云说:“也就是说现在变成了你们负责的内容?” 大队长说:“是的。” 许嘉云道:“可我也没见你们维修过啊。” “是吗?哦,那应该是因为最近小镇上不太平,没什么人走夜路,也就没有什么人来反映,所以我们就疏忽了。”大队长的态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不过既然你今天反映了,我待会儿就通知行政部的同事去采购材料。” 许嘉云追问道:“什么时候能采购回来?” 大队长有些不耐烦了,似乎想说些什么,看见站在旁边的祁方隅,又把话咽了回去,好好地说道:“我会让他们尽快。” 大队长都这么说了,他们才算是勉强答应。 第106章 106 还怪可爱的。 结果邹天奇猜得没错, 即使关卡名称已经验证,接下来的时间所剩不多,大队长也并没有要让他们好过的意思。 大队长说:“介于坚持到现在的实习人数已经不多了,从今天开始只用巡逻晚上十点到次日四点, 并且不用再分队了。” 剩下的人听见这话, 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大队长不可能会为了他们着想, 反而意味着大队长想要将他们全部送去死。 今天的夜晚会有多少潜伏的危险, 谁也不知道。 女生实在是受不了了,想要放弃,可那也意味着她将会死亡, 咬咬牙硬是逼着自己选择了坚持, 至少关卡名称已经验证成功了,只要活下去, 她就能够离开这里。 旁边的矮个男人低骂了一声,对于现状也是无能为力。 谢镜清他们今天起得晚,吃早餐的时候食堂里没有其他人, 中午又出去抢劫了一圈, 回来吃午饭的时候同样没人, 直到这会儿矮个男人出声, 他们才注意到矮个男人并没有出事, 但他的另外一个队友却不见了。 不见的原因, 众所皆知。 在大队长离开后, 祁方隅才看向矮个男人,“你那队友是怎么没的?” 敢在集合的时候离开, 除非没了, 不然玩家们没那个胆子忤逆NPC, 用自己的命去探究这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到底是不是死亡条件。 矮个男人也没有隐瞒,表情说不上难过,但也并不好过,“他捡了地上的金币,想看清楚一点,方便给你们提供线索作为回报,谁知道……” 他说不下去了,一般人也不会再问了。 但谢镜清不是一般人,所以他顺着问道:“谁知道?” 矮个男人:“……” 祁方隅解释道:“我们验证关卡之后,发现有一个特征跟哥布林对不上,需要你提供下队友死亡的全过程,方便我们今晚进行规避。” 涉及到自己的生死,矮个男人立马回答道:“当时忽然就起风了,真的是特别大的风,我觉得有点奇怪,不像是什么好事,正要让他提高警惕,他却没回应我,我往他那边一看,才发现不过几秒钟的功夫,他人就不见了,半个影子都没找着。” 女生一听,也道:“我之前的队友也是忽然就没了,当时好像有风,我没注意,但如果是跟金币有关系的话,估计他也碰了,只是我没有看见。” 两人这么一描述,谢镜清他们就知道是跟哥布林倾巢出动脱不了关系了。 以他们的实力,连哥布林的影子都看不见,如果是一群哥布林,那速度更是惊人,可不就是感觉到风忽然变得很大,然后人就没了吗? 祁方隅一时觉得有些好笑,“看来,在哥布林的心里,金币和钻石才是最重要的,值得他们去共同保护。” 这句话出来,都把他们即将羊入虎口的那股子紧张给冲淡了,个个都笑了起来。 “这么一想,哥布林还怪可爱的。” “爪子没啥杀伤力,还喜欢亮闪闪的东西,要不是长得丑,估计能被这些西方人当成宠物养。” “有没有一种可能,它们只是传说中的怪物,在现实里并不存在?” “……差点忘记了,关卡里的玩意儿都不正常。”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的情绪都得到了有效的缓解。 邹天奇把他拎了一路的手电筒往桌上一放,越过距离他最近的许嘉云,问祁方隅道:“哥,这些怎么办?” 祁方隅正把玩着谢镜清的手,没注意到他在跟自己说话,倒是许嘉云以为他叫的是自己,热情地招呼道:“差点忘了这玩意儿。来来来,都来拿一个防身,晚点外出也安全些。” 矮个男人和女生凑了过来,不争也不抢,等着许嘉云给他们发放。 邹天奇看了一眼跟谢镜清亲昵万分的祁方隅,很是不舍地收回目光,叹了口气。 如果谢镜清没有那么优秀,如果谢镜清的年龄跟他相差无几,如果谢镜清长得稍微逊色一些,如果谢镜清……比他更晚一点遇见祁方隅,邹天奇觉得自己都是有可能跟祁方隅发生点故事的。 生不逢时啊,生不逢时。 虽然按照祁方隅对其他人的态度来说,这个“有可能”大概率是“没有可能”的,但毕竟是自己安慰自己,还是要说一点好听的,才会比较容易说服自己认命。 如果祁方隅是他能够拿捏得住的人物,他也不是不可以为爱当下面那个啊,嘤。 许嘉云默默地看了一眼内心戏十足的邹天奇,尽管听不见,但小年轻都藏不住事情,有什么想法全部写在了脸上,就跟生怕其他人看不懂似的。 只是不知道,这个小年轻如果知道祁方隅是个1V3之后还能顺手干残废一个小孩的超级大佬,还敢不敢再对祁方隅生出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了。 多半会像他一样,即使没有亲眼看见,也怂得不敢再随便造次。 还是太年轻了,光凭外貌就想交付青春,也不想想会不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一根。 哦,是指物理意义上的骨头都不剩一根。 毕竟祁方隅除了对谢镜清感兴趣之外,对其他的人连看一眼都嫌碍事,许嘉云也是凭借着多次的舍命救君子,才好不容易让祁方隅给他在物理意义上留下一根骨头的。 说多了都是眼泪,还是不说快乐点。 晚上十点一到,早已准备妥当的他们非常自觉地跨出了警察局的大门口。 还是熟悉的街道,还是熟悉的月光,还是熟悉的钟摆,唯一不一样的,是他们又变成了六个人一队,开始了一天一次的巡逻。 并且每个人的手里都握着一个发着光的手电筒。 手电筒的照射范围不算远,但光亮还行,起码四五米范围之内的地面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许嘉云说:“这几款手电筒我在现实世界里都买过,续航能力不错,我们出门之前又充满了电,维持到四点钟完全不是问题。” 谢镜清说:“可这里是关卡的世界。” 许嘉云梗住。 祁方隅也是一顿。 邹天奇疑惑道:“你们怎么了?” 许嘉云无奈叹息,“没怎么……就是突然想提醒你们一句,这手电筒估计是撑不到明天了。” 这话说得,前后矛盾的时间不过几秒钟,连矮个男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你不是才说过维持到巡逻结束都不是问题?” “在谢哥开口之前,确实是这样的。”许嘉云说,“但谢哥开口了,所以大家自求多福吧。” 女生不是很能听懂,“这跟谢哥有什么关系吗?” 许嘉云不敢说,关系可大发了,简直就是嘴巴开了光、镀了金还百发百中、说什么有什么,堪称乌鸦嘴预言师。 至于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中的次数多了,都让人分不清楚他到底是乌鸦嘴,还是预言师了。 只不过这会儿说出这种话来,确实不利于大家团结一致,或许还会导致内部矛盾,许嘉云就没提谢镜清的乌鸦嘴预言师身份,只提醒了他们自己注意安全,并祈祷自己的手电筒可以争点气,不要被谢镜清给影响。 然而事实总是残酷的。 没一会儿,许嘉云的手电筒就发出了“滋啦”“滋啦”接触不良的声响。 许嘉云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手电筒就在“啪”的一声之后,彻底灭了。 许嘉云:“……” 好的,乌鸦嘴预言师的一杀结束。 许嘉云默默地靠近身旁的失恋小青年,“天奇,我跟你凑一凑。” 邹天奇没弄明白他的手电筒怎么就突然熄了,不过面对他的要求也没有拒绝,“哦哦,好的。” “的”字的尾音还没落下,邹天奇手上的手电筒也“啪”一下熄灭了。 许嘉云、邹天奇:“……” 真行。 他们俩还没来得及感伤,旁边就有一个东西被抛了过来,邹天奇反应迅速,伸手一把抓住了。 是祁方隅的手电筒。 邹天奇的心里忽然一暖,那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似乎又要涌了上来。 他扭头想要说些什么,就见祁方隅把自己的扔给了他们,然后心安理得地搂着谢镜清,“哥哥,我害怕,你离我近一些好不好?” 谢镜清握住他的手,“好。” 邹天奇:“……” 还没来得及感动就被狗粮给塞住了,很好,这波很强大。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祁方隅摸过,就可以拥有那强大的气场,总之祁方隅给他们的手电筒亮度非常强,陪着他们战战兢兢地走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丝毫要熄灭的征兆。 不知不觉间,路边开始出现闪闪发光的金币和钻石,引诱着他们弯腰拾起一两块。 好在关卡名称已经验证成功,祁方隅还特意提醒过他们不能去碰这些东西,所有人都只是看了两眼,就把脚步挪开,争取离那恐怖的死亡条件远一点儿。 矮个男人松了口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今天应该都能——呃啊啊啊!!!” 他话没说完忽然尖叫起来,吓得旁边的女生连手电筒都差点扔了,扭头一看,还不如不看。 矮个男人不知道怎么触发的条件,手臂上的肉缺了一大块,鲜血淋漓,是被活生生撕下来的,而肇事妖怪却不见踪影。 尽管疼痛,他还是咬紧了牙关,没有再发出声响引起哥布林的注意。 祁方隅凑过来看了一眼他的伤口,在他正想宽慰祁方隅说自己没事的时候,祁方隅说:“哥布林的攻击变强了。” 矮个男人:“???” 几人这才忍下恐惧凑过去看,果不其然,矮个男人手臂上的伤口依旧是由三小道抓痕造成的,却不像是之前那样不轻不重地抓挠,而是不由分说地带走了他的一整块血肉! 第107章 107 有亿点儿绝配。 本来以为会很安全的巡逻出现了新的意外, 哥布林的攻击升级,即使不去碰金币和钻石,也能让他们重伤了。 女生恐惧道:“这是什么新的死亡条件吗?” 矮个男人脱下衬衫给自己包扎伤口,“如果是死亡条件, 我还能站在这里吗?” 女生似乎也反应过来, 惊恐的心情得到了些许缓解, 却因为血腥而依旧紧绷, “那它们是怎么伤到你的?” 矮个男人看着没一会儿就被鲜血浸透的衬衫, 紧紧皱着眉头,“我要是知道,就不会受伤了。” 想来那伤口也是很疼的, 他能够忍着只有第一次叫出声, 却不代表脸色能好得到哪里去。 祁方隅环顾四周,手电筒的光亮照在路上、树上、房子上, 别说是哥布林了,就连一只鸟儿都没有看见,“有一点被我们疏忽了。” 谢镜清问他:“哪一点?” “哥布林惧怕光源, 但我们只顾着照亮前方, 却忘记了看清道路并不是我们的主要目的。”祁方隅说, “我们的主要目的, 是借由手电筒的光亮来保障自身的安危。” 被祁方隅一句话点醒, 他们才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常识误区, 在拿到手电筒之后的第一反应是照射道路, 却忘记了使用手电筒的初心,导致整个人都在光照之外的盲区, 让哥布林找到了下手的机会。 女生有些哽咽, “那现在要怎么办?” 祁方隅揽住谢镜清的腰, “改变方向,围成圆形,光照朝外。” 女生说:“可是这样一来,我们还是在光照不到的地方啊。”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祁方隅说,“只要距离够短,在哥布林伤人之前,哥哥就能赏它一棍子。” 说是赏哥布林一棍子,还是很委婉的表达方式,许嘉云知道谢镜清的战斗力,怕是能给那哥布林直接拍飞在墙上,扣都扣不下来的那种。 女生和矮个男生本来没怎么在意谢镜清,听祁方隅这么一说,都有些怀疑,但怀疑的话还没有出口,只听风声呼啸,他们还没来得及有所防备,谢镜清捡起地上的石块就跟投铅球似的,“嘭——”一声,带着没入血肉的黏腻挤压声,前来偷袭的哥布林还没靠近他们,就被砸落在了半路。 这一次不用顾忌误伤旁边的人,谢镜清下手没留余地,哥布林受伤后的动作迟缓,所有人都看见了那只矮小的红眼绿皮妖怪,石块贯穿腹部,血肉外翻,渗出深色的血迹,在被手电筒照住没两秒,就忍着疼痛破窗而入,逃进了房子里。 祁方隅微微蹙眉。 谢镜清道:“怎么了?” 祁方隅说:“我闻到了一股很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肉味。” 谢镜清知道他的鼻子很灵,“在什么地方?” 祁方隅看向被哥布林撞碎的窗户,“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女生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们要追吗?” 谢镜清和祁方隅已经走了过去。 许嘉云连忙拉着邹天奇一起,“别落单!” 矮个男生和女生也急忙跟了上去,“等等我们!” 许嘉云正要提醒他们小心屋子里,就见谢镜清和祁方隅在玻璃窗外面停下了脚步。 许嘉云道:“怎么——” 话音戛然而止。 借着手电筒的光照,所有人都看清楚了玻璃窗户里面的惨状。 那些在大队长嘴里只是被借调走的玩家们,一具接着一具,不是被吃得尸身残缺不全,就是只剩下一只靴子、一颗眼珠、一截断臂,甚至是一件沾满肉末的血衣…… 无一生还。 肥大的蛆虫泛滥,从尸身上溢出,在地板上蔓延,泛着黏腻的光泽。 许嘉云和女生当场就吐了。 矮个男生从中看见了平头男人的尸体,后怕道:“还好我没有跟着申请借调,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祁方隅倒是很平静,“走吧。” 邹天奇忍着恶心问道:“走哪儿去?” 祁方隅说:“继续巡逻。” 说完,他牵着谢镜清就往大路上走。 其他几人不敢耽搁,匆匆跟了上来,围成了圈,一致对外。 也不管能不能够看得见哥布林的攻击,反正有谢镜清在内围负责肃清障碍,他们见识过厉害,尽管紧张,都不担心会有什么意外。 哥布林比之前强悍了很多,但到底是改不掉胆小怯懦的本性,被谢镜清那一下给砸出了阴影,尽管沿路盯着他们的眼睛一双比一双恶毒,还是让他们顺利地回到了警察局,一只也不敢再冒头了。 矮个男人重重地松了口气,“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女生看着他已经被血浸染的手臂,“你的伤……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 矮个男人笑了一声,“你还指望关卡里面配备医药用品?没有配备丧葬一条龙,都算是含蓄了。” 女生有些不忍,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嘱咐他回到伪世界之后别忘记处理。 矮个男人应了一声。 祁方隅关闭了光照越来越弱的手电筒,“都回房去休息吧,别忘了充电。” 他们坚守了一整夜,确实都累了,立马抓紧时间上楼去补眠。 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他们才不情不愿地起了床,然后吃了个午饭,在大厅里等待着大队长的到来。 不过大队长好像忘记了这件事,他们一直等到两点过十分,大队长都没有出现在大厅里。 女生想走,但又不敢,“我们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祁方隅说:“我去看看。” 他刚迈出一步,就被拉住了。 谢镜清说:“我和你一起。” 不得不说,祁方隅对于谢镜清的关心很受用,也不介意为了谢镜清暂时按下暴力的心,但他预估大队长今天不会说出让他想听的话来,就算他能忍住不在谢镜清的面前踹门,也不敢承诺能忍住不在谢镜清的面前揍人,于是两相权衡,他还是选择了婉拒,“没事的,哥哥,我马上就回来。” 谢镜清知道大队长不是死亡条件,也不强求,“那你小心,有事叫我。” 祁方隅乖巧应道:“好的,哥哥。” 于是他来到大队长的房间,因为刚才被谢镜清关心了,所以心情还不错,堪称礼貌地敲了敲门。 祁方隅喊道:“大队长,你人在里面吗?” 只听里面“咚”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紧接着传来大队长慌慌张张的声音:“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边说着,大队长边衣衫不整地打开了房门,在看到祁方隅的那一瞬间,差点儿手抖要将房门砸关,到底是忍住了,毕竟祁方隅真要他的命,区区一道房门也抵挡不住,还会把祁方隅给激怒。 祁方隅觉得他之前的翻译腔有点意思,自从被吓正常之后,顶着张外国人的脸说着自家的国语,反而有些怪异,不过也不重要了,“你是不是忘了,今天两点有集合的事情?” “集合?”大队长定了定,确认他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才放松了一些,“哦”了一声,“你们都验证完关卡名称了,还集合什么啊,我去让他们都散了吧。” 祁方隅往前一步,没有让他走,“今晚还是按照昨晚的标准巡逻?” 大队长点点头,发型都是乱糟糟的,看样子之前是在睡觉,“就按昨晚的标准来。” 祁方隅没有就此放过他,“今晚只到十二点,巡逻不完整个小镇。” 大队长摆摆手,打了个哈欠,“那肯定是巡不完的,随便去走走,只要外出了就行。” 祁方隅就等他这句话了,“行。” 不过说完了,祁方隅却没走。 大队长见他面色不善,又有些担忧了,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你……还有其他事情?” 祁方隅问他:“行政的怎么说?” 大队长疑惑道:“什么行政的怎么说?” “修路灯,报行政。”祁方隅微微挑眉,“你别告诉我,你没做这件事情。” 大队长反应过来,“哦哦,是这样的,行政太忙了,他们——” 祁方隅打断道:“我只问你,是做了,还是没做。” 大队长不过是一招缓兵之计,是个人都知道他根本信不过,他也压根没想到会有人较真,关键是较真的人他还惹不起。 此刻大队长咽了咽口水,很是没有底气,“就……行政说,他们不会单独为了路灯去做采购,要先确认其他部门有没有需要的物品,最后再一起——” 祁方隅再次打断道:“也就是说,你没做。” 大队长忙撇清关系道:“不是我没做!是行政的!不信你问行政的,我给他们提过这事儿!” 祁方隅说:“有证据吗?” 大队长嘴快道:“当然有!” 祁方隅说:“看看。” 大队长:“……” 他忽然懊悔自己说话不过脑子,想要弥补一下,就听一声轻轻的“啧”。 巡逻时在房子里看见的那些惨状莫名盘旋在脑海里,祁方隅离了谢镜清的身边,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慈悲心需要伪装,只是记起那股子难闻的腐肉味道,连带着心情也不怎么好,抬眸看向大队长,眼底冰凉一片,“实际上,我不是很喜欢被人当猴耍。” 大队长一个寒颤,瞬间跪地,“大哥,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我不想去,是关卡根本就没有修路灯这个选项啊!大哥你就饶了我吧,行不行?我真的知道错了!” 祁方隅缓缓弯下腰,垂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堪称善解人意地道:“没事,情有可原,我也不是不可以原谅你。” 大队长扬起头来,狗腿的笑容绽放到一半,就因为头上的剧痛而僵住了。 祁方隅笑容不变,“只要你稍微死一死就行了。” 头顶传来骨头挤压声,大队长痛呼出声,还没来得及通过空气振动传播出去,一个满是塑胶味道的东西就塞住了他的嘴。 那东西又硬又臭,是来自于被他放在一旁的警棍。 巨大的压力从祁方隅的手掌传来,肌肤破裂,血肉迸溅,大队长涕泪纵横,已经无法形容这是一种怎样可怕的力度,更无法理解这样一对肤白如雪骨节分明的美人手,是怎么做到在这沾满血水的一刻,依旧漂亮得像是在捏一颗爆浆的果子。 但大队长的联想到此为止,就连同白花花的脑仁一起碎在了祁方隅的掌心里。 祁方隅看着手上红红白白还夹杂着肉块骨片的脏东西,没来得及有其他的想法,余光就瞥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谢镜清。 谢镜清本来在大厅里等着,见祁方隅久久没有回来,担心他出什么事情,这才跟了过来。 然后就看见了祁方隅徒手爆头的这一幕。 虽然谢镜清知道祁方隅有所隐瞒,但他不知道祁方隅的能力居然强到了这个程度。 他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自认为是没有这么强大的爆发力的。 别说是谢镜清,就连坦白了自己有所隐瞒的祁方隅也愣住了。 明知道谢镜清并不惧怕这种东西,还是让他有一种脏了谢镜清眼睛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长期以来的习惯,让他的甩锅之魂蠢蠢欲动。 他的脑子没能多想,扑过去就是一阵梨花带雨,“嘤嘤嘤……它突然自爆在我手里,我好害怕呀,哥哥。” 被他扑了个踉跄的谢镜清:“……” 装,继续装。 但就像祁方隅习惯性地甩锅一样,谢镜清也还是习惯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有我在。” 尾随而来站在拐角处正要转弯的许嘉云:“……”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自爆了什么东西,但你们二位这一个搭台演戏一个鼓掌附和的作风,还真是有亿点儿绝配。 第108章 108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祁方隅去洗了个手, 就跟谢镜清一起回到大厅,将大队长说的话转达给了其他人。 矮个男生受了伤,脸色不是很好,知道大队长不来了, 也没多少精神, “那我们继续回去睡?” 许嘉云这才注意到他面色惨白, “你没事吧?” 矮个男生摇头, “放心, 肯定能坚持到离开关卡。” 许嘉云说:“要不你先上楼休息休息?养养精神吧。” 矮个男生看向了祁方隅。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已经知道了这个三人团队里面真正掌握着话语权的人到底是谁。 祁方隅看了他一眼,说:“去睡吧, 到点了嘉云叫你。” 矮个男生没走, “你们还有其他安排?” 祁方隅说:“做点准备,多个人少个人没什么区别, 不碍事。” 矮个男生这才不好意思地道:“那我先上楼了。” 等男生走后,女生才问道:“要做什么准备啊?” 祁方隅没有回答,反问道:“手电筒都充满电了没?” 几人应道:“都充满了。” 祁方隅点点头, “有谁会爬树?” 谢镜清刚要动, 就被祁方隅牵住了。 “爬树?”许嘉云疑惑道, “爬什么树?” 祁方隅说:“人造树。” 许嘉云还想问这关卡里面哪里来的人造树, 就听邹天奇道:“我小时候经常爬树, 速度还可以, 应该没问题。” 许嘉云忍不住咋舌, 这觉悟高得,实在是望尘莫及。 不过他有点儿没想明白, 他们被卡在高速公路上好几天的那道关卡, 最后尸体绕树跑, 祁方隅和谢镜清不是爬树都挺厉害的吗?两人又是行动派,基本不会假手于人,怎么今天一反常态? 女生说:“我也会爬树,虽然速度不怎么快……但我穿的是裙子,得先回宿舍把它缝成裤子才行。” 祁方隅摆手道:“不用,一个人足够了。” 然后他伸手一指外面那个巨大的、黑色的钟,对许嘉云和邹天奇道:“等到九点半,你们俩把手电筒全部带上,到外面去找我。” 许嘉云应了一声,又觉得奇怪,“哥你要出去?” 祁方隅说:“跟哥哥去散个步。” 许嘉云:“……”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这闲情雅致,也是没谁了。 女生眨了眨眼睛,“那我呢?” “上楼睡觉,自己外出,随便你选。”祁方隅不甚在意地道,“反正九点半之前,别来打扰我跟哥哥。” 女生表示自己明白了。 祁方隅说是散步,就真的只是散个步。 他们在还算安逸的太阳底下牵着手,在路人和商贩们或多或少的侧目下漫步,几乎没有闲聊,但身边是那个合心意的人,即使不说话,也觉得舒服。 祁方隅说:“哥哥知道,现在有很多人都接受不了男人喜欢男人这件事情吗?” 谢镜清说:“不知道。” 祁方隅说:“哥哥会在乎别人的眼光吗?” 谢镜清反问道:“别人的眼光跟我有关系吗?” 祁方隅一愣,忽而笑了,“也对,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他就是觉得,自己把谢镜清拐骗了,有那么一点不道德。 但也仅仅只是一点点。 毕竟谢镜清如果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只要等到离开这道关卡,他就能试探个清清楚楚了。 当然,无论谢镜清是个什么意思,他肯定都是不会放手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自己在重蹈覆辙的悲怆感。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大概是因为他不止一次套路谢镜清了吧。 这一场步,散了几个小时,最后许嘉云他们带着手电筒出来的时候,他们正巧走到警察局附近。 距离不算远,进出都方便。 邹天奇看了眼祁方隅牵着谢镜清的手,就移到了祁方隅那张自从跟谢镜清和好之后嘴角就没有下来过的脸,“哥,手电筒带来了。” 祁方隅点头,就近选了一处路灯,“揣一个手电筒,爬上去。” 邹天奇愣了下,“啊?” 祁方隅说:“爬不了?” 邹天奇说:“不……不是,哥,我爬路灯干什么啊?” 祁方隅说:“先爬上去再说。” 邹天奇一脸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所幸这边的路灯有很多装饰用的花纹,并不是直溜溜的一根杆子通到底下,爬上去的时候说不上顺畅,但也难不到什么程度去。 女生也来了,本来是想在宿舍里待到十点的,但想了想,还是选择跟他们外出,万一有什么事情,多个人也能搭把手。 结果看这架势,搭手是不可能搭手的,爬树跟爬路灯杆子完全是两个难度级别,就算后面跟着哥布林,她都没那个信心能蹦上去,更别提后面没跟着哥布林了。 路灯没有多高,也就三四米的样子,邹天奇很快就到了顶,“哥,我爬上来了。” 祁方隅说:“把路灯拆了,换上摁亮的手电筒。” 邹天奇正要问为什么,忽然就明白了,“你是想用手电筒充当路灯?” 祁方隅“嗯”了一声,“换快点。” 邹天奇一边拧下路灯的盖子,一边把摁亮的手电筒放进去,然后把盖子重新盖上,麻溜地从上往下“呲溜”滑落地面,又继续去换另外一个路灯。 而直到现在,许嘉云才明白祁方隅不让谢镜清上的原因。 换路灯虽然不危险,但是有点高,还有点脏,就这活路,在有选择的情况下,祁方隅绝对不可能自己上,更不可能让谢镜清上。 至于谢镜清,基本都是祁方隅说什么就是什么。 主打的就是一个夫唱夫随。 他们昨晚坏了两个手电筒,所以这会儿只换了四个路灯,邹天奇就停下来了。 坏掉的路灯再次亮了起来,光芒照着底下那一小片范围,不多,但足够站七八个人,对于他们来说绰绰有余。 但是换完了,他们才想起来一件事情。 邹天奇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是要到处去巡逻的。” 祁方隅站在路灯下,试了试光照范围,没注意听他说话。 邹天奇顿时有了一个猜测,“哥,你不会是……想让我们在这里一直站到离开关卡吧?” 这句话祁方隅听见了,所以回复了:“也可以不站。” 邹天奇还没开口问为什么,祁方隅又道:“除非生死看淡,想跟哥布林开干。” 邹天奇:“……” 完全没得商量,大佬做事也不爱什么都解释清楚,更讲究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祁方隅抬头看了眼时间,对许嘉云道:“快到点了,去把最后一个人叫来。” 许嘉云应了一声,就往回跑了。 然而不到五分钟,许嘉云又回来了。 邹天奇往他身后看了看,“人呢?” 许嘉云没说话,脸色不是很好。 祁方隅了然,“死了?” 许嘉云咬了咬牙,点头,“死了。” 所有人都定了定,没有想到几个小时前还见到的人,就这么死在了临要离开关卡的时候。 许嘉云喉结滚动,“我探过他的鼻息和动脉,凉挺久了,一点血色都没有……应该是因为手臂上少的那块肉,失血过多了,又没有得到治疗,就……” 女生和邹天奇的表情都有些难过。 祁方隅看了他们一眼,牵着谢镜清往路灯下一站,说:“时间到了。” 几人“咻”一下跳进了安全区,然后继续哀痛。 可惜没哀痛多久,他们就听见了耳边风声呼啸,看不见的哥布林在四处乱窜,因为无法靠近他们而显得非常暴躁。 许嘉云往谢镜清的身旁靠了靠,有些担心地道:“祁哥,我们原地不动真的没问题吗?” 祁方隅道:“谁说原地不动了?” 许嘉云说:“现在不就是没动吗?” 祁方隅说:“再等半个小时,挪到前面那个路灯底下。” 许嘉云看了看前面的路灯,“为什么?” 祁方隅说:“为了原地不动。” 许嘉云:“……”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然而祁方隅并不是在跟他开玩笑,半个小时后,就带着谢镜清跨进了前一个路灯的照射范围,其他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紧紧跟在了他们身后。 于是他们沉默着,听着耳边的风声,每隔半个小时,就往前挪一个路灯。 手电筒的光照很给力,从十点到十二点的时间里,明亮地给予了他们每一个人保护。 直到远处那个巨大的、黑色的钟摆摇晃,“哒”地落在了十二点上,机械的提示音随之而来—— 【恭喜玩家们存活到了最后一天。】 【本轮玩家获胜,关卡即将坍塌,现存玩家五人,将在八分八秒后返回伪世界。】 【倒计时开始:四百八十八、四百八十七、四百八十六、四百八十五、四百八十八四……】 随后,他们仿佛置身于与世隔绝的玻璃罩里,眼睁睁地看着万物坍塌。 许嘉云望着警察局的方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明明就只差一点了……” 后半句即使没有说出来,大家也知道他想说的是“怎么就没有坚持过来”。 祁方隅说:“其实你可以换个思路,或许就没那么容易受到影响。” 许嘉云难得听见祁方隅安慰他,很是意外地问道:“换个什么思路?” 祁方隅伸手往上一指,“只差一点,你们也要留在这道关卡里了。” 许嘉云疑惑抬头,瞬间瞳仁睁大。 只见一只绿油油的哥布林不知道什么时候抱住了路灯,并用他那尖锐的爪子将其无声破坏,手里已经拿到了藏在盖子里面的手电筒,却因为坍塌的地面而失去了重心,腥红的眼球里满是不甘和憎恨,疯狂地攻击着透明的保护罩,却又拿他们无可奈何。 如果时间再晚那么一点点,哥布林只需要捏碎手电筒,他们就将陷入一场突如其来的屠杀。 而谢镜清和祁方隅,即使救不了他们,自保也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险些被留在这道关卡里面的人,只会有他们。 许嘉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谢谢,现在确实好受多了。” 祁方隅毫无感情地说:“不客气,这是你应该谢的。” 系统的提示音几乎在同时出现—— 【倒计时结束,关卡坍塌,现存玩家五人,即刻返回伪世界。】 白光乍现时,邹天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瞥见祁方隅和谢镜清的亲昵,还是咽了下去,不再自讨苦吃。 第109章 109 无限恶性循环。 他们回到伪世界里, 正是凌晨。 许嘉云没怎么耽搁,熟门熟路地进入酒店开了房。 不同的是祁方隅又跟谢镜清同一间房,还不是标间,而是大床房。 许嘉云在酒店前台听见这个要求的时候, 微微一哂, 心道这人是真着急, 但两人的关系既然都确定了, 这些也不是他能多管闲事的。开了房给了卡, 自己进屋洗个澡,之后倒头就睡,虽然对于对面房间即将发生的事情有些好奇, 但更加惜命, 知道祁方隅和谢镜清的反应了得,不敢作死, 还不如老实地去会周公。 实际上对面房间并没有他想象之中的少儿不宜的画面发生。 不得不说,祁方隅是想的,但他们在关卡里面日夜颠倒, 睡觉的时间也分得稀碎, 都没怎么休息好, 他舍不得谢镜清辛苦, 最后也只是抱着谢镜清躺在床上, 安安稳稳地进入了梦乡。 许嘉云睡到了将近黄昏的时候才醒来, 下楼那会儿正好碰上谢镜清和祁方隅准备吃晚饭。 许嘉云凑了过去, “加我一个,加我一个。” 祁方隅斜他一眼, “我还以为你要睡到天荒地老去。” 许嘉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哪儿能啊。” 谢镜清把菜单调转, 往他面前一放,“到你点了。” 许嘉云快速点了一大堆的肉,将菜单递给服务员,还不忘嘱咐道:“尽快,谢谢。” 服务员应道:“好的,稍等。” 许嘉云喝了一口茶水,对于谢镜清和祁方隅在关卡那样的摧残下还能够早睡早起感到佩服,“你们是几点起的?” 出乎意料的是,谢镜清回答道:“十点。” 这比他们平时晚了好几个小时,再睡一会儿都能直接吃午餐了,着实是有点儿不正常。 于是许嘉云的目光就不自觉地落在对面的两人身上,衣服都是干净整洁的,因为天气很好,所以都穿着短袖衬衫,祁方隅的手臂处挽起来一截袖子,谢镜清则将扣子扣得严严实实,与两人平时穿衣服的风格没有什么不同。 许嘉云觉得祁方隅不像是能轻易放过谢镜清的样子,再一看谢镜清严丝合缝扣紧的颈口纽扣,露出来的那一小段脖颈白皙又细长,别说是暧昧的痕迹了,就连半点红痕都没有,干净得让人匪夷所思。 老畜生居然做人了? 在得出这个结论之后,许嘉云很快就摇了摇头。 估计是为了之后的不做人做准备吧。 这才附和祁方隅经常馋谢镜清馋得狐狸眼拉丝的老色鬼形象。 他们吃完饭,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于是在附近溜了一圈,算是消食了,又回到各自的房间,接着休息。 一进门,谢镜清就被祁方隅摁在了墙上。 谢镜清没有反抗,抬起头来,带着几分不解,“怎么了?” 祁方隅的指腹摩挲着他柔软的唇瓣,“吃饱喝足了,有点躁动。” 谢镜清说:“什么躁动?” 祁方隅低头,浅浅印下一吻,“耍流氓的躁动。” 许嘉云猜得没错,放过谢镜清是不可能放过的,只是养精蓄锐方便更好地拆吃入腹而已。 谢镜清眨了眨眼睛,那几分不解更加浓重了,“为什么亲我?” 祁方隅说:“因为想亲。” 这个答案并不算答案,可谢镜清觉得祁方隅的狐狸眼好像会勾人,空气里弥漫着的氛围也让他觉得陌生而又带着些蛊惑人的危险气息。 不等他多想,祁方隅又道:“哥哥讨厌吗?” 谢镜清看着他,摇了摇头,“不讨厌。” 祁方隅说:“那这样呢?” 谢镜清张口想问这样是什么样,就被祁方隅顺势探了进来,纠缠夺取,攻城略地。 这样的吻是之前都不曾有过的,太过深入且带着一股极强的侵略性,换作平时,谢镜清肯定会有动作,但此时他只是有一瞬间的愣住,手心虚虚地搭在祁方隅的肩上,并没有半点挣扎的意向。 尽管祁方隅极度主动,还是拿捏好了分寸,只让谢镜清感到惊诧但并没有让谢镜清觉得不舒服,连承受都恰到好处,在谢镜清快要呼吸不畅时,才念念不舍地分开来。 祁方隅吻了吻他的眼皮,“哥哥怎么不闭眼睛?” 谢镜清稍稍平息呼吸,“为什么要闭眼睛?” 祁方隅低头笑了,“什么为什么?当然是在接吻的时候,只有闭眼睛,才能算得上是享受。” 说到这,他的笑意敛了一些,“还是说,我让哥哥觉得不舒服了?” 谢镜清摇头,尽管有些意外,但不舒服是不存在的,诚实回答道:“没有。” 祁方隅托住谢镜清的后脑勺,“那哥哥把眼睛闭上,再来一次?” 谢镜清便乖乖闭眼,任他将吻落下。 事实证明,人并不会适可而止,只会得寸进尺。 至少祁方隅这个人是这样的。 在得到谢镜清一而再再而三的放纵之后,祁方隅的要求从闭眼到回应,又从门边转到床上,不过是十分钟不到的事情。 之后的全过程自然而然,每一次转换要求时,祁方隅都会礼貌且尊重地询问谢镜清的意见,在得到许可或者默认的回答后,才会进行下一步动作。 直到被抽丝剥茧拆吃入腹,谢镜清都纵容着他的每一步动作。 柔和得不像话。 祁方隅甚至会生出一种不应该生出的悲戚,尽管这样的情绪在平时隐匿得很好,但此刻却狠狠掐着谢镜清的腰,情绪失了控,忍不住开了口,“哥哥,你只对我一个人这样纵容,对吗?” 可惜谢镜清的脑袋有些晕,从未经历过的刺激让他的思绪不如寻常清醒,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些什么。 不怪祁方隅质疑,谢镜清的温柔就像是一把双刃剑,给了人希望,却不仅仅只给一个人希望,对于不想独占他的人是蜜糖,对于想要独占他的人却是砒霜。 即使祁方隅甘之如饴,仍旧难免会有些自我怀疑。 他本来不是这么患得患失的人,更不会像现在这样缺失自信,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对上谢镜清,他就总觉得自己是配不上的。 这股情绪产生得莫名其妙,却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斩断,逐渐在心里扎了根,生出根根藤蔓,顺着血液流动攀岩至全身,将他高傲的自尊心一寸寸蚕食,且心甘情愿。 祁方隅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人在谈恋爱的时候都是这样,他的经验有限,第一次让他心动的人就是谢镜清,第一次让他爱上的人也是谢镜清,第一次让他产生这种情绪的人,也是谢镜清。 他甚至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认识谢镜清,才会对谢镜清沦陷得这么彻底而又完全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可惜他不记得了。 看谢镜清的反应,也不像是认识他的样子。 久久得不到回应,祁方隅的心里带上了一股焦躁,动作也就发了狠,像是想要通过另一种方式得到安全感,却又固执地将刚才的话重新问了一遍:“哥哥,你只对我一个人这样纵容,对吗?” 谢镜清好不容易终于稍微适应了一些,正要开口,祁方隅又是新一轮的摧残,他瞬间连支撑都没了力气,脑子里彻底变成混沌一片,声调都被撞成了碎片,更别提说话了。 彻底迷糊之前,谢镜清觉得祁方隅像是变了个人,从娇柔黏人的小白兔,变成了凶猛狠厉的大灰狼。 这是他第一次见,也是第一次尝试,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整个人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乃至于从身体到精神,都有一种熟悉的错觉。 好像他们早就做过这样亲密的事情,好像这样的话在耳边盘旋过无数个日夜,好像他始终感受不到祁方隅想要答案的真心,因为那些回应的话总会被撞碎在风里。 最后他只能费力抱住祁方隅的脖颈,希望可以用行动告诉他答案。 祁方隅却误以为是无法回答,陷入了更深的征途之中,甚至没过多久,就将无力承受且多次逃跑未果的谢镜清束缚在床,愈加放肆与疯狂,逼得人泪汗满面痉挛不止喑哑求饶声声破碎。 无限恶性循环。 于是第二天,难得起早的许嘉云点了一桌子的早餐,眼巴巴地望着楼梯方向,打算学着两位大佬的模样,反过来调侃调侃他们睡懒觉,却一直等到了下午,才等来祁方隅的身影。 甚至没有见到谢镜清的半个影子。 许嘉云往后探了探,确定谢镜清没有下来,又往关卡公示栏的方向看了看,也没有看见谢镜清的身影,奇怪道:“谢哥呢?” 祁方隅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仙男的事情,凡人少管。” 说完,跟服务员点了些清淡的食物,让送到房间里,就又上楼去了。 许嘉云:“???” 就离谱。 他看着祁方隅的背影,虽然从头到尾就只说了那句话,语调一如寻常,态度依旧敷衍,但他好像从中品出了一些隐秘的、称得上是愉悦的心情。 是什么能让祁方隅这么高兴? 非常的不可思议。 因为许嘉云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祁方隅高兴的情绪。 紧接着想到谢镜清,不知道谢镜清知不知道祁方隅这么开心? 许嘉云想到这,忽然想起祁方隅跟谢镜清住在一间房。 而后想起祁方隅和谢镜清的关系已经确定。 最后想起祁方隅那副迫不及待要将谢镜清变成自己人的眼神。 再一联想平时早睡早起的谢镜清今天都没有出现,以及祁方隅的出现也特别的晚,让服务员准备的食物还都是清淡的。 饶是再迟钝的人,这会儿估计都琢磨明白了,更何况许嘉云并不迟钝。 他抬头望天,幽幽地叹了口气。 还是被吃干抹净了啊。 他猜测得不错,祁方隅开心的源头就是因为吃到了谢镜清,并且因为清醒了,那股莫名的患得患失也消失得一干二净,满脑子都是谢镜清完完全全地接纳了他,彼此成为了对方的人,看见了谢镜清不曾在人前表露过的姿态、声音,从另一种隐秘的角度满足了他的渴望。 至于谢镜清,本来是想着要回应的,可惜一整夜实在是过于疯狂,早在半途就不记得那些要说的话了,由身到心都沦陷得干脆。 外人看他们总是在关卡里面游刃有余,却不知道他们只是比普通人更懂得及时行乐,不留遗憾,就不惧死亡,故能坦然相对。 彻底拥有彼此的喜悦冲淡了那诡异的异样感,让他们的关注点都重新地落在了当下。 第110章 110 不是很懂你们这些凡人。 在关卡结束后, 进入实力平平无奇的中场休息时间,他们歇了一晚补充精力,做了一晚耗费精力,又休了一天养好精力, 第三天早上才从房间里出来。 许嘉云也起了, 正在一楼的沙发上背诵关卡名称公示栏上的关卡名称, 寄希望于下一次的关卡也能捡漏。 谢镜清和祁方隅下来的时候, 他还没有注意, 直到一根细长的绳子被扔到了他的面前来。 许嘉云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才看见他们俩, 带着略微的尴尬, “谢……谢哥,你起了啊?” 谢镜清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只跟自己打招呼, “方隅也起了。” 许嘉云更尴尬了,“啊……祁哥也起了啊。” 祁方隅斜了他一眼,没搭理这近乎没话找话的问好。 两人在许嘉云的对面落座, 祁方隅跟服务员要了一壶茶水, 谢镜清顺便说道:“我要一些折纸。” 祁方隅以为他是无事可做, 打发时间, 就让服务员多拿了一些, 来给他做手工玩儿。 这次坐在他们对面的许嘉云不用去寻找痕迹, 都能看出谢镜清微微破皮的嘴唇以及连衬衫领子都遮不住的红印, 甚至蔓延到了手背,在折叠纸张的动作下若隐若现。 着实是过于刺激了。 咱也不好说, 咱也不好问。 装瞎是唯一的出路。 咱还是继续背诵咱的关卡名称吧。 祁方隅给谢镜清揉着腰, 见许嘉云低头在看笔记本, 独自念叨个不停,道:“在背关卡名称?” “嗯。”许嘉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我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不如多背一些,以防万一。” 祁方隅说:“别了吧。” 许嘉云疑惑道:“为什么?” 祁方隅的嫌弃溢于言表,“以你的智商,背了也运用不到实际上面。” 许嘉云想要反驳的话到了嘴边,想起上一道关卡的《哥布林》,以及上上道关卡的《请听妈妈的话》,原本就在关卡名称公示栏上,甚至是最开始最显眼的位置,结果一个是祁方隅猜出来的,一个是他通过祁方隅的描述猜出来的,都跟他背诵的关卡名称没什么关系。 好像确实是没有运用到实际上面。 而且关卡名称太多了,其中不乏有故意混淆视听的,他的联想能力太少,背诵再多,意义都不大,还不如临场发挥得好。 想通了这一点,许嘉云就放弃了临时抱佛脚的做法,把笔记本给收起来,打算就着桌子趴下,补一个回笼觉。 祁方隅却敲了敲桌面,示意他抬头。 许嘉云疑惑地抬起头来,“怎么了?” 祁方隅把那细长的绳子往他面前一放,说:“睡可以,先把绳子绑上。” 许嘉云拿起绳子,还有些迷茫,“绑哪儿啊?” 祁方隅说:“绑天上。” 许嘉云“啊?”了一声。 谢镜清一边把折好的恐龙放下,一边代为回答道:“上次进入关卡的时间跟上上次不同,这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进关卡,先绑好,以防万一进入不同的关卡之中。” 许嘉云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眼绳子的另一端,跟祁方隅的衣角绑在了一起,他忙把绳子系在腰上,顿时觉得安心多了。 但想起祁方隅刚才的话,又觉得这人真是难以言喻,“祁哥你跟我说实话不行吗?非要打哑谜。” 祁方隅说:“我跟不在乎自己生死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这都第三天了,是个人就知道今天有可能会离开伪世界进入关卡,而许嘉云作为抱大腿常驻嘉宾,却半点都没有紧张的心思,也没有去仔细思考前两次的时间都不一样,这一次的时间会不会也不一样。 虽然这是他信任祁方隅和谢镜清的表现,但着实是有点太过于不上心了。 许嘉云噎了噎,没能说出话来。 兴许是看见了他们的骚操作,坐在一楼的其他玩家也都跟服务员要来了细绳,要把自己的同伴给拴住,以防突然掉进关卡里面,独自面对陌生的环境和临时拉的队友。 不安感是会出现人传人现象的,没绑绳子的人看见了绑绳子的人,都生出了浓重的危机感,从酒店里面,延续到酒店外面,乃至于更加遥远的地方,所有人都跟自己的朋友绑上了绳子。 没多久,到处都是被绳子绑住的人,不是双人行,就是三人行,或者四人行,拉拉扯扯,偶尔还会因为绑绳子的位置处理不当而出现一连串摔倒的丢人事件,给旁观者一种好笑又艰难的感觉。 大家都在苦中作乐。 也只能苦中作乐。 许嘉云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伪世界到底想要干些什么,还有关卡的变化,实在是太突然了。” 祁方隅说:“其实也不算突然。” 许嘉云道:“怎么说?” 祁方隅喝了口茶,“截至目前遇见的玩家,最多也就经历过二十多道关卡,假设进出一次关卡需要七天,根据关卡之前每次结束就休息一周的时间来推断,这里也就存在了一年左右,无论是改善还是完善,出现变动都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许嘉云醍醐灌顶,“我都没细算过这个时间……” 祁方隅说:“你没细算过的东西多了。” 许嘉云的求知欲很强,“比如什么?” 祁方隅懒得跟他多说,但见谢镜清也有些好奇,还是开口说道:“比如关卡里的人员流动量很大,死的多,留的少,再加上成立时间短,没有大的团体,但小团体却不少。还比如关卡和伪世界出现变动,就证明这里并不是死板的、不会变化的死局,那么迟早有一天,总会出现漏洞。” 许嘉云有些期待,“真的吗?” 祁方隅说:“谁知道呢。” 许嘉云:“……” 他仿佛又被冷水给浇了个满面。 算了,毕竟关卡和伪世界的嘴脸,他们比谁都清楚,确实是不知道漏洞什么时候会出现,但总比一成不变没有希望的好。 谢镜清说:“也许关卡也不想见到我们。” 这个说法可就有些新鲜了。 许嘉云觉得他对关卡有着重大的误会,“关卡如果不想见到我们,就不会让我们在里面拼死拼活了——至少它是想见到我们去死的。” 谢镜清似乎也认为这句话有点道理,所以就没有说话。 祁方隅道:“哥哥为什么会这么想?” 谢镜清说:“因为关卡给出的数字。” 祁方隅道:“什么数字?” “离开关卡的时间、验证关卡的时间,包括距离通关人的距离。”谢镜清说,“都是八点八。” 无论是八点八分,还是八点八米。 “八点八?”许嘉云把这串数字在嘴里咂摸了一遍,没懂,“八点八怎么了吗?” 谢镜清的手上还在折纸,目光也没移动,很是自然地道:“两个八,不就是再见的意思吗?” 许嘉云顿了下,在谢镜清提起之前,他从来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以致于整个人都愣住了。 祁方隅明白了他的意思,“哥哥想要说的是,关卡一直想送我们离开?” 谢镜清说:“只是一种感觉,不知道准不准。” 话是这么说,但祁方隅和许嘉云都知道,谢镜清的直觉向来很准,甚至准到离谱的程度,他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十有八九就是这么回事儿。 只不过这件事情着实是有点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许嘉云想不通,“如果它们真的想要送我们离开,那为什么每道关卡里面都有那么多的死亡条件?而且还鼓励我们自相残杀。” 谢镜清说:“不是没有残杀吗?” 真实经历过恐怖事件的许嘉云摇了摇头,“那是因为你们太强了,别人想残杀都没有机会。” 谢镜清说:“我不强。” 许嘉云敷衍点头,“是是是。” 毕竟是能够轻易反杀NPC、随随便便给它们砸出个对穿血窟窿来的人,那当然是谢镜清说什么就是什么。 祁方隅给了他脑袋一下,“什么态度。” 许嘉云立马诚恳坐直,“对不起,我错了!” 招惹谢镜清是小事,招惹祁方隅可是大事,他是真不敢。 说到底,他们还是不知道关卡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许嘉云说:“如果关卡会说话就好了,还能沟通一下,打打商量。” 祁方隅说:“你可以跟服务员要一个好点的枕头。” 许嘉云没跟上这个话题转变的速度,“要枕头干什么?” “方便做梦。”祁方隅说,“梦里什么都有。” 许嘉云:“……” 简单点,骂人的方式简单点。 在伪世界里的最后一天,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送进关卡里面,仿佛连时间都变得漫长难熬起来。 他们吃了早饭,在附近逛了逛,然后回到酒店,吃了个午饭,又到附近逛了逛。 闲得不行。 期间有人认出谢镜清,还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那妹子是个卷发,特别开心地跟谢镜清招手,“你好啊,小哥哥。” 谢镜清扭头一看,回了一句:“你好。” 许嘉云左右看看,不像是在关卡里见过的玩家,正纳闷呢,“你们在现实世界里认识?” 谢镜清说:“不是。” 许嘉云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谢镜清这种挤牙膏式的回答给急死。 好在祁方隅适时补充了一句,语气不咸不淡的,“上回在伪世界里跟哥哥要过恐龙折纸的人。” 谢镜清“嗯”了一声,算是肯定了他认人的准确度。 许嘉云定了定,一时不知道是该惊叹这两人超强的记忆力,还是该惊叹祁方隅竟然在通过关卡名称公示栏反光的情况下都能看得这么清楚。 虽然无论是哪一个,都令人感到恐怖如斯。 卷发女生显然也没想到他们会记得自己,很是开心地道:“当时问你要折纸的人那么多,我还以为你不会记得我了。” 谢镜清说:“不会。” 卷发女生的脸颊有些微微泛红,这只不过这抹红意还没在脸上停留好,就被祁方隅一句话给中断了。 祁方隅单手搂住谢镜清的腰,低头轻笑,调情似的,“我男朋友的记忆力就是好啊。” 卷发女生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谢镜清坦诚道:“你的记忆力也很好。” 祁方隅笑说:“要不怎么总有人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说完这话,有意无意地瞥了卷发女生一眼,然后就发现卷发女生脸上的微红,陡然变成了某种不知名的兴奋。 祁方隅:“???” 不是很懂你们这些凡人。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0-120 第111章 111 “全部送给你。” 在知道谢镜清和祁方隅之间的关系之后, 也就不难理解祁方隅刚才的阴阳怪气了。 卷发女生一秒摆手道:“放心小哥哥,我有女朋友的,就是碰巧遇见了,想跟你男朋友道声谢, 我女朋友特别喜欢他做的恐龙折纸。” 哦, 有女朋友啊。 祁方隅微微挑眉。 那没事儿了。 祁方隅又换上了往日里的礼貌笑容, “喜欢就好。” 卷发女生瞥见谢镜清口袋里鼓鼓囊囊冒了一些小角的折纸, 忍不住问道:“还能再送我一只吗?我想跟我女朋友凑个一对儿, ” 谢镜清向来是个很慷慨的人,几乎没见过他对什么东西上心,更不可能对什么东西在意, 所以当卷发女生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 别说是许嘉云了,连祁方隅都以为他会答应。 出乎意料的是, 谢镜清拒绝了。 他说:“不能。” 卷发女生也是个直来直去不扭捏的,“问问原因可以吗?” 谢镜清说:“这是送给男朋友的。” 卷发女生一愣,抬头去看祁方隅, 祁方隅明显也是一愣, 她笑了笑, “行, 我明白了。谢谢小哥哥, 也祝你们白头偕老。” 谢镜清说:“谢谢。” 卷发女生摆了摆手跟他们告别, 就朝着一个穿裙子的女生跑了过去。 那女生看样子像是她的女朋友, 两个人亲昵地说了几句话,就手牵着手走了。 人不见了影, 祁方隅才渐渐从那句“男朋友”里回过神来, 调笑着问谢镜清:“哥哥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 谢镜清说:“没有撒谎。” 祁方隅说:“那你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这些折纸是送给我的?” 谢镜清却说:“你知道的。” 他不爱撒谎, 也不会胡说,反倒让祁方隅有几分自我怀疑,“我什么时候知道的?” 谢镜清字句清晰地重复道:“你说过,在教会我折纸后,我从没给你折过,却折了满桌子给别的人,我答应了你下次要给你折,还要比给别人的都多。” 显而易见,这就是上次他们所说的“下次”。 祁方隅恍惚记起来了,那时候他误以为来哄自己是谢镜清的本意,后来知道是许嘉云出的主意,这件事情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这件小事,相比较起谢镜清是否在乎他,其他的事情实在是无关紧要。 但谢镜清一直都记得。 “上次的时间不够,只折了一半,这次才把剩下的一半折完。”谢镜清拉开衣兜,露出里面因为没有撑开所以有些扁扁的、数量颇多而将空隙都填得满满的、花样繁多颜色各异的漂亮折纸,“我数过了,比送人的总数还多二十个。” 谢镜清在祁方隅少见的沉默中,平静地接着道:“全部送给你。” 这么久以来的相处,祁方隅一直认为谢镜清是个不懂浪漫为何物的人,现在才知道,不懂浪漫的人其实是他。 想要折纸。 想要比别人更多的折纸。 这不过是一句随口争宠的话,谢镜清却记在了心里面,一声不吭地折完纸张,一声不吭地兑现承诺。 祁方隅那点小小心思都被满足得彻彻底底,弯腰紧紧抱住谢镜清,力道大得像要把他给揉进身体里面。 谢镜清感受到他的热情,“很喜欢吗?” “嗯。”祁方隅把脸埋在他的颈间,说话有些微颤,但还是勉强稳住了,“喜欢得我想让哥哥一个星期都下不来床。” 正感动着的许嘉云:“……” 谢谢,你是懂破坏气氛的。 谢镜清初经人事,哪里知道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还很认真地问了一句:“为什么喜欢却要让我下不来床?” 祁方隅张口就来:“因为我想要把最重要的东西都给哥哥,它们的分量不轻,需要哥哥用一周的时间才能勉强缓和下来。” 许嘉云被噎得不轻,紧咬牙关,恨不得耳朵聋了听不见,也不想要遭这份罪。 谢镜清还很认真地想了想,“关卡里有七天,要在里面给我吗?” 祁方隅笑了,“不,不在里面给你。” 谢镜清说:“可伪世界里只有三天了。” 祁方隅松开他,重重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等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之后,没有三天、七天的限制,我才能毫无保留地全部都给哥哥。” 谢镜清看着他,虽然不明白是个什么东西,但还是点了点头,接受了他所说的一切,“好。” 许嘉云默默地看天看地看空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祁方隅在说什么贵重的物品。 这车轱辘都碾他脸上了,来回摩擦,也就欺负谢镜清在这方面单纯如白纸,听不懂他言语之间暗藏的欲望有多浓烈。 之前没在一起的时候还能装一装。 现在在一起了,真就不做人了。 哦不对。 还是做人的。 换个方式做。 想到这里,许嘉云心里一沉,忍不住唾弃了一番自己。 真是被祁方隅耳濡目染多了,连他都开始暗戳戳地开车。 啧啧,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干净了的许嘉云看向谢镜清,想要沾染沾染他那纯洁的灵魂,洗涤洗涤自己被玷污的思想,就见到旁边祁方隅明目张胆的搂腰秀恩爱行为,于是又蔫蔫地缩回了原地。 这哥的护妻强度实在吓人,惹不起惹不起,还是脏着吧,总比命没了的好。 祁方隅从谢镜清那里接过所有的折纸,动作堪称虔诚,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连许嘉云都看出了他的情绪波动,并自觉地捂住了双眼,等待着祁方隅吃完谢镜清的豆腐。 然而祁方隅却只轻轻落下一吻,就道:“我去一趟卫生间。” 许嘉云:“???” 是他听错了吗? 谢镜清说:“好。” 两人之间也系有绳子,在手腕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实际长短并不小。 眼看着祁方隅真的进入了卫生间里,许嘉云才确认自己刚才没有听错。 祁方隅在收到这样一个感动天地的礼物之后,不仅没有多多地占谢镜清的便宜,还去了卫生间里……这是什么迷惑行为?! 许嘉云想不通,直到他看见祁方隅出来后,那一大堆折纸都消失不见了。 许嘉云愣了愣,有一种特别荒唐又离谱却勉强能够符合现状的答案:“祁哥,你……不会是把折纸冲下水道了吧?” 祁方隅看他的眼神同样荒唐而又离谱却勉强能够符合现状,“你脑子进水了?” 许嘉云也觉得自己像是脑子进水了,祁方隅就算是把他给冲进下水道里,也不可能会把谢镜清送的折纸给冲下去啊。 许嘉云说:“那你的折纸去哪里了?” 祁方隅说:“去了安全的地方。” 许嘉云不再问了。 得,看这样子是藏到了没人能够找得到的心灯世界,可宝贝着呢。 他们来到一楼,点了四菜一汤,有山珍有海味,算是吃了一顿丰盛的。 原本设想的吃到一半就被强行传送到关卡里面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直到他们吃完都安安静静,没有任何突发的情况。 许嘉云吃饱喝足,单手托腮,有些想不明白,“关卡不会就这么放过我们了吧?” 祁方隅摆弄着谢镜清的手指,头也不抬地道:“什么时候买的枕头?也不跟我和哥哥说一声。” 许嘉云:“……” 明明可以直接骂我做梦,非要拐弯抹角含含蓄蓄,你这个人还怪好的咧。 本来想要聊天的话题都被祁方隅给堵死了,他只能作罢,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人来人往,有突然消失进入关卡里面的,也有突然从关卡里面出来的,一个接一个,是他们看不见尽头的日常生活。 “说起关卡……”许嘉云想起一件事情,“谢哥,你之前说要思考一下的问题,思考完了吗?” 他指的是对NPC的别样感应。 谢镜清说:“不是两道关卡吗?” 许嘉云疑惑道:“什么两道关卡?” 祁方隅平静地道:“我答应哥哥的,让他再看两道关卡,还差一道。” 许嘉云回想了一下,也记起了这件事情,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谢镜清这么犹豫不决,“谢哥,你是不是还不太确定?” 谢镜清没有否认,“是。” 许嘉云道:“那你有什么地方不确定的,说出来我看看能不能帮你解答?” 谢镜清拒绝道:“关卡里的变化不断,你看不见我能看见的,也解答不了我的疑惑。”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只不过许嘉云也没有想到,“那些想法都是你亲眼看见的?” 谢镜清本来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点头道:“对。” 许嘉云惊诧道:“这么说,你看见的NPC,跟我们看见的NPC长得不一样?” 谢镜清说:“不是不一样,是多出了其他的东西。” 许嘉云问:“什么东西?” 谢镜清说:“等到下一道关卡结束,我就能确定了。” 问题又绕回到原来的起点上面了。 许嘉云也明白了谢镜清的意思,既然这个东西只有他能看见,说出来对于提升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帮助,那么除非能够确定百分百准确,否则谢镜清是不会愿意说出来误导他们的。 许嘉云能够理解,就是没了打发时间的话题,还有一些无聊,不知道关卡什么时候会把他们拉进去,又不敢擅自离开小团体,只能一边缠绕着绑在腰上的细绳,一边看着门口的人进进出出,打发着不知道还剩下多少的时间。 祁方隅倒是不急不缓,反正不管谢镜清能不能够感知到NPC的其他状态,对他而言都只不过是他喜欢的人又多了个迷人的技能而已,并不能够让他产生出别的想法。 许嘉云正寻思着要不要找个新的话题来没话找话,眼前忽然亮起白光,紧接着就是熟悉的天旋地转,还有那熟悉的机械提示音—— 【欢迎玩家许嘉云进入关卡。】 【请根据相关剧情,猜出本轮关卡名称,找到并杀死守关BOSS。】 【全程不计手段,通关即可存活。】 【祝您好运。】 双脚站在地面上的刹那,许嘉云居然有一丝庆幸,不用再担惊受怕地等待着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的关卡。 即使它是一道高级关卡,也总比脑袋上高悬着一把随时都会掉落的利剑给人的感觉要好得多,至少它是能够想办法去解决的事情。 第112章 守家姑娘 女装大佬。 冬日严寒, 鹅毛大雪从天而降,一片一片落在这处偏僻之地。 入目所及皆是白茫茫的一片,雪花覆盖了古老的砖瓦,也在地上积攒了厚厚的一层, 足有脚踝的高度, 进出都不太方便, 对于在伪世界都穿着短衣短裤的玩家们十分不友好。 好在幸运的是, 谢镜清他们进入关卡的那一刻, 人就已经在烧着火炉的暖和土瓦房里了,没有冻着冷着。 不幸的是,他们所有人身上的衣服都变了。 许嘉云瞪大了双眼, 拎着蓬蓬裙的边角, 说不出是嫌弃还是其他的什么情绪,总之肯定是不太好的, “这……我的裤子怎么变成裙子了?!” 不仅是他,这间屋子里的十多个人,无论男女, 全都穿上了非常合身并且超级可爱的少女蓬蓬裙。 女生就算了, 男生穿着这一套, 那明显的肌肉线条和软萌的裙子风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浑然一副金刚芭比的模样。 真是让人男默女泪的一幕。 笑哭的。 “笑你妈呢?!” 诙谐的气氛没维持几秒, 就有个纹着花臂的大汉骂出了声, 吓得那几个女生立马噤了声。 “什么他妈破关卡, 还让老子穿裙子。”花臂大汉骂骂咧咧地扯着身上的裙子,完全不顾底下的平角内裤有没有暴露出来, “要不是没有换的衣服, 老子两手就给你撕了!” 除了另外三个身上也有纹身的男人之外, 在他周围的人都默契地往旁边挪了两步,跟他拉开了一定的安全距离。 显而易见,他们四个人是一个小团队。 许嘉云又是艳羡又是不屑,小声嘀咕道:“真是可惜这满身的肌肉量了,一点小玩笑都开不起。” 谢镜清和祁方隅对于外人都没什么想法,而且比起这个,他们更在乎彼此穿上了小裙子的这件事情。 祁方隅轻轻牵起谢镜清的裙角,一副要撩不撩的样子,眼神明暗不定,“红色很适合哥哥,显白。” 谢镜清确实白,肤白如雪的白,深红色裙子衬托得他更是色彩分明,只不过布料少了,遮不住的那些痕迹显露出来,除了白,还有一种隐藏在禁欲外表下的浪荡,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谢镜清也是个实在的,得到了祁方隅的夸赞,礼尚往来地回夸道:“蓝色也很适合你。” 祁方隅穿着的是水蓝色裙子,带着些俏皮意味,配上他这张勾魂摄魄的脸,反而有一种故作清纯的别样韵味,只不过臂膀上露出来的指甲抓痕暴露了他跟谢镜清之间的真实关系并不简单。 关卡里面生死难料,及时行乐已经成为了大部分人活着的目的,这种事情并不少见,所以也没有什么人觉得稀奇,充其量就是多看上两眼,满足一下内心那不知名的心理。 许嘉云见祁方隅看谢镜清的目光,那股渴望几乎如有实质,连带他都跟着臊红了脸,尽管明白看到喜欢的人穿女装难免激动,这也实在不是时候,急忙轻咳一声,提醒道:“祁哥,这里还有外人在呢。” 祁方隅扫了一眼众人,很是不满地“啧”了一声,但还是收敛了视线,握着谢镜清腰部的手却加重了揉捏的力道,像是要依靠另外一种方式来攫取养分提升控制力。 有个扎着俏皮双马尾的女生摸了摸自己的粉色蓬蓬裙,“裙子的颜色,是用来区分我们每一个人的吗?” 听她这么一说,其他人才注意到现场的裙子只有三种颜色,分别是蓝色、红色还有粉色。 许嘉云看了看自己人的颜色,“谢哥怎么是红色的?” 他和祁方隅都是蓝色。 谢镜清说:“不知道。” 许嘉云有些担心,“不会是要把我们给分开吧?” 谢镜清还是那句话:“不知道。” 语调很平静,也不见焦躁,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自己有可能会受到的不平等待遇。 反而是那几个纹身壮汉特别开心,都是穿着的蓝色蓬蓬裙,显然是被分到了一组。 祁方隅也很平静,“是按照身高来区分的。” 许嘉云扭头一看,现场加上他们,总共十八个人,九男九女,一米八及以上的都是蓝色裙子,一米七到一米七九的都是红色裙子,不足一米七的都是粉色裙子。 而穿着蓝色裙子的都是男生,红色裙子的男多女少,粉色裙子的全是女生,倒也有一种莫名的协调。 许嘉云疑惑道:“区分我们的身高有什么作用吗?” 祁方隅说:“等NPC来了就知道了。” 他的话音刚落,从外面传来脚步声,一名妇女推开门,夹杂着风霜走了进来。 “怎么在这傻站着呢?”妇女穿得特别暖和,因为刚从外面进来,说话还冒着白雾,“这么冷的天儿,快到火炉边去暖暖身子。” 玩家们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叫谁,全部都配合地站到了火炉附近。 “最近这天气,真是不饶人,连累姥姥的病情又加重了。”妇女边说边走进屋子里,没一会儿就拿了些现金出来,“妈妈得去镇上一趟,给姥姥买药,估计没个好几天回不来,你们要代妈妈照顾好姥姥,听见了吗?” 玩家们配合地应道:“听见了。” 祁方隅考虑得多,问了一句:“怎么照顾?” “都看着妈妈照顾了这么多年,怎么还不会呢?”妇女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一指灶台附近的药包,“那些中药看见了吗?早中晚各一次,一次只能煎一包,在饭后半个小时给你们姥姥送到房间里面去,记得喂之前吹一吹,别烫着姥姥了。” 祁方隅又问:“姥姥吃什么?” 妇女有些嗔怒,“当然是吃白粥了,你可是家里的老大,连这都不知道?!” 祁方隅没有想到自己还是最大的,“现在知道了。” “光说知道了,就没见你们什么时候上心过。”妇女嘴上埋怨着,也没什么实质的不满情绪,就像是早已习惯了成为这个家里的顶梁柱,从堆放在门边的杂物里翻出个破旧的帆布包,又换上了暖和的雪地靴,直到推开房门的时候,也不忘记嘱咐他们,“妈妈出门之后,别随便给外人开门,要当心坏人。除了照顾姥姥,还要记得扫雪,别让家门口被埋了都不知道。” 众人又应了一声:“好。” 妇女这才关上房门,冒着纷飞大雪,踩踏着积雪走远了。 等到听不见声响了,许嘉云才想起什么,一拍大腿,“完了!” 谢镜清看他,“什么完了?” 许嘉云说:“我们忘记问姥姥在哪里了!” 他这么一咋呼,其他人也傻了。 “是啊,姥姥在哪啊?” “光是知道任务,任务对象呢?” “我现在跑出去追那个NPC还来得及吗?” “不用。”祁方隅朝其中一间屋子扬了扬下巴,“里面有人。” 最开始骂人的那个花臂男人质疑道:“你怎么知道?别他妈是忽悠人的吧。” “就算你没有耳朵,也是有眼睛的。”祁方隅说,“如果有眼睛也不会去看,建议直接捐给有需要的人。” 花臂男人几步走过来,“你他妈再说一遍?!” 谢镜清瞬间从旁边的胶桶里抽出个斧子,侧身往祁方隅面前一站,一个字没说,那冷淡的目光也足以让花臂男人止住脚步。 “我说……”祁方隅笑笑,弯腰靠在谢镜清肩上,目光对着花臂男人,用词更是嚣张,“你瞎啊?” 花臂男人不爽,碍于谢镜清的存在没有轻举妄动,但他的几个朋友也不是善茬,都围了过来,“臭小子,你他妈怎么说话的呢?” “用嘴啊。”祁方隅还是笑盈盈的,“不然像你们一样,用腚说话?” 这作死劲儿,让许嘉云都咽了口口水,不得不跟着谢镜清学习,从胶桶里拿了个火钳,站在一旁以防万一。 虽然隔了几十厘米的距离,但他也处于谢镜清的身后、祁方隅的身前,就算谢镜清出现了什么问题,他都可以及时弥补。 当然,他知道能够单挑NPC的谢镜清是不可能会出现问题的。 那几个纹身男本来想要以多欺少的,反而因为许嘉云的动作而有些迟疑了。 他们是做惯了横行的事情,但不是没有脑子,祁方隅的有恃无恐、许嘉云的镇定自若,都让他们不敢小瞧面无表情的谢镜清。 毕竟这个黑发美人冷静得好像真的能用那柄砍柴用的斧子,给他们每个人的脑袋上都敲出个洞来。 几个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扎着俏皮双马尾的女生帮忙缓和道:“各位大哥,我们还是先确定一下,姥姥到底在不在里面比较好吧?” 花臂男顺坡就下,还不忘指了指祁方隅,“你给我等着。” 祁方隅无所畏惧,“好的呢。” 这俏皮语气,比女生的双马尾还要可爱,给花臂男气得不轻。 有气不撒,憋坏心脏。 花臂男不知道谢镜清的底细,不敢轻易去碰祁方隅,直接将矛头指向了NPC,一脚“嘭——”地踹开祁方隅先前说过的那扇门,结果出乎他的意料,里面竟然真的躺着一个老奶奶。 双马尾女生试探着喊道:“……姥姥?” 老奶奶已是垂暮,发丝雪白,像是畏寒,整个人都裹在了被子里面,仅仅露出一双眼睛和些许发丝。听见她的声音,艰难地转过头来,眼尾缓慢扬起笑容,皮肉松弛的皱纹都挤在了一块儿,呼吸不畅地回应了一声:“哎……” 直到这个时候,玩家们屏息凝神,才听见老奶奶那沉重且急促的呼吸声。 花臂男骂了一句脏话,看祁方隅的眼神也没有之前那么大的恶意了,“这他妈都能听见,真是邪了门了。” 许嘉云心说可不是嘛,他都跟祁方隅做了这么久的队友,对于祁方隅的了解还没有谢镜清的多,谜一样的男人,也确实特别让人着迷。 双马尾女生道:“所以我们这次的关卡任务,就是照顾这位老婆婆,然后扫扫门口的积雪?” 许嘉云说:“单从那个母亲说的话来看,应该是这么回事。” 祁方隅说:“不管是不是,先照做再看。” 花臂男嗤笑一声,“什么都照做只会害死你们。” 没有人搭理他。 双马尾女生走了过来,问道:“大哥好,我叫刘芸芸。你们打算要怎么分工啊?我听你们的。” 不仅是刘芸芸,其他人也凑近过来,明显比起花臂男几人,他们更愿意听从谢镜清几人的话。 祁方隅也不客气,“之前那女人说过,我们要做的事情有一日三餐、饭后半小时投喂姥姥,以及打扫门口的积雪,正好三件事情,就按照裙子的三种颜色来,选个代表人,抓阄分工。” 所有人都应道:“没有问题。” 许嘉云想要吐槽一下“投喂姥姥”这种说法,最后还是忍下了。 祁方隅随手拾起三根夹杂在煤块里的干枯松草,“按照长短来,长的准备三餐,中的准备投喂姥姥,短的去扫积雪。为了公平公正,最后剩下的归我。” 许嘉云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是打算暗箱操作了。 公平公正什么的,也就骗骗外人罢了。 人们总是比较相信一个团队的人会互相放水,所以红队作为代表的人不出意外,又是谢镜清,而粉队则交给了主动积极的刘芸芸。 果不其然,在谢镜清和刘芸芸各自抽了一根之后,祁方隅也亮出了自己的松草。 长的在祁方隅手上,短的在谢镜清手上,刘芸芸的不长不短。 许嘉云猜得没错,祁方隅确实不打算公平公正。 目前为止只有姥姥是个变数,他不可能让谢镜清去冒险,松草的另一半在他手中,就跟高速公路那道关卡里的木棍一样,谁长谁短,只需要轻轻一折,全是他说了算。 公平公正什么的,他就没放在心上过。 第113章 113 苟命人,苟命魂。 祁方隅不动声色地将手心里的松草残渣混合抽到的松草一起扔进火炉里, 燃起一小簇火苗,转瞬即逝。 祁方隅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晚餐时间差不多了,我们组的人准备做饭。” 话是这么说, 他们组的人总共五个男人, 除了他和许嘉云, 剩下的就是纹身三人组。 因为先前几人才起过争执, 这会儿尽管不会随便动手, 纹身三人组也都看祁方隅不爽,坐在火炉边装聋作哑,能够差遣的只有许嘉云一个。 祁方隅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们, 对许嘉云道:“去烧水, 准备熬粥。” 许嘉云知道他心里有算计,利落地应了一声, “好嘞。” 火炉附近有个灶台,看起来有段时间没用了。不过在进入关卡之前,许嘉云经常跟他对象以及朋友们到处去野炊, 对于生火这种事情虽然谈不上熟练,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经验, 更何况妇女还给他们留下了打火机以及大量劈好了的干柴, 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许嘉云生好了火, 已经热得不行, 特别骄傲地对祁方隅道:“祁哥, 我准备好了。” 然后就见祁方隅像是看智障一样看着他。 许嘉云莫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怎、怎么了?” 祁方隅指了指一旁的火炉, “它仅对你隐身是吗?” 费劲生火的许嘉云:“……” 对不起, 我瞎了。 祁方隅已经懒得再多说, 自己淘好了米,往锅里一倒,再加点适量的水,把大锅盖一盖,就完事儿了,“我去看看哥哥,你注意控制火候,别把白粥煮成了白饭。” 说完不等许嘉云吭声,祁方隅已经走向了门口,留许嘉云一个人自生自灭。 谢镜清他们组的人比较多,总共有七个,四男三女,除了一个纹身组的男人在屋子里取暖之外,剩下的人脾气都很温顺,各自负责各自的领域,把土瓦房前前后后的积雪都扫了个干净。 祁方隅出来的时候,他们也结束了,穿着裙子实在冻人,一个个都搓着鸡皮疙瘩正在往回走。 谢镜清不争不抢,走在最后,看见祁方隅出来,刚要问他有什么事情,就见他反手将房门拉关上了。 谢镜清以为他有什么发现,“怎么了?” 祁方隅上前两步,环着他的腰,把人抵在墙上,坏笑道:“看我男朋友太漂亮了,趁着没人亲两口,你看行吗?” 谢镜清顿了顿,没有想到祁方隅竟然是因为这件事出来,倒也随着他的脾气,“行。” 祁方隅伸手摁住他的后脑勺,直直地吻了下去。 期间手还不老实,显然是被这身裙子给刺激到。毕竟才开过荤,又出现这么有情趣的装扮,能忍得下去都是看在这土瓦房不隔音的份上,不能便宜其他人,不然他早就想办法把谢镜清给办了。 可惜外面风吹雪落,他们穿得凉快,不适合待得太久,祁方隅只浅尝了一会儿,就放开了谢镜清,意犹未尽地道:“哥哥真好吃。” 谢镜清的薄唇泛着水光,气息微喘,说不出骚话也回不了骚话,只能说:“该进去了。” 祁方隅知道谢镜清的性格,也不在意,心情愉悦地牵着他往回走。 两个身上有痕迹的人特地独处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一个满脸满足,一个嘴唇泛红,是个人都知道他们在外面干了些什么,偷偷看了几眼,就识趣地没有多管。 只有纹身团队的一脸憎恶,“呸”了几声,骂了句“死基佬”,内含的嘲讽不言而喻。 祁方隅不过瞥了他们一眼,许嘉云就已经想帮他们挑个好一点儿的棺材,方便他们走得安详一点儿了。 最后祁方隅什么都没说,确定白粥没有煮成饭,就拿出碗筷,不多不少,盛了十五碗出来,给刘芸芸递了两碗,“有一碗是姥姥的。” “好。”刘芸芸把自己的那一碗交给旁边扎小辫的女生,特别有担当地道,“咱们组的轮流喂,我是组长我先去。” 小辫女生应了一声,“小心点儿。” 刘芸芸道:“放心吧。” 每个人都拿到了自己的那一碗白粥,还很警惕纹身四人组,生怕被他们给抢走了,到手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喝一口。 不过纹身四人组依旧在火炉边坐着,特别有个性,没动,也不稀罕动。 许嘉云知道祁方隅是故意想治一治他们,见到这一幕,有些不太痛快,“我还想看他们丢脸呢。” 祁方隅慢条斯理地道:“在伪世界里吃多了,缺个一顿两顿不打紧,要是能坚持过七天,我第一个端酒敬他们。” 许嘉云奇怪道:“敬他们干什么?” 祁方隅说:“敬他们有手有脚还能把自己给活活饿死,把酒往地上一泼,相识一场,也不是不能给他们赏口喝的。” 许嘉云:“……” 你是懂阴阳的。 白粥没多少,他们这顿饭也就没吃多久。刘芸芸投喂完姥姥,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吃完了,她的那碗凉得差不多,几口下肚,没有耽误许嘉云洗碗。 许嘉云清洗着碗筷,刘芸芸就在旁边的火炉上煎药。 现在生活于城市中的人基本很少使用火炉煎药的方式了,大都是在药店里买煎好的袋装中药,回去放冰箱里保温,要喝的时候再拿出来热一热。 刘芸芸连中药都没吃过,更别提煎药了,手法特别生疏,但还算是过得去,起码没有糊锅。 等刘芸芸煎完药,喂姥姥喝下去,再从房间里退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她问祁方隅:“我们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除了苟命这一种选项之外,还有些玩家会选择抱大腿,像刘芸芸这样的,就属于不太明显但很直白的抱大腿行为,比较不招人讨厌。 祁方隅说:“洗洗睡呗,还能做什么。” 土瓦房只有一层,客厅、餐厅和厨房都连在了一起,独立的房子总共有五间,姥姥一间,妇女一间,剩下三间大概率就是给他们准备的。 刘芸芸道:“这是男生一间,女生一间?” 许嘉云说:“剩下一间给情侣准备的?关卡没这么人性化吧。” 祁方隅倒是巴不得关卡这么人性化,可惜没有。 他上前在房门口看了看,“应该是按照裙子颜色来分的。” 许嘉云道:“这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祁方隅说:“门高。” 许嘉云凑过去,试了试,发现三间房门,第一间有两米的高度,第二间只有一米八,第三间是一米七,确实是按照裙子颜色也就是身高来区分的,矮的人可以随便进,但是高的人进矮的房间,就需要弯腰,明显是不属于自己的门。 许嘉云觉得稀奇道:“这道关卡的名称不会是跟身高有关系吧?” 祁方隅若有所思地道:“实在想知道,你可以选一道门进去睡一晚上试试。” 许嘉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试试能不能串门去找谢镜清。 他能上当吗? 他必不能! 苟命人,苟命魂,苟命的绝不会主动去往那刀口上撞。 这是苟命人坚定不移信奉的苟命教条。 当然,他也知道祁方隅不是真的想让他去试探关卡的底线,不然祁方隅有的是办法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跳进圈套里面,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不过就是嘴痒想要怼他两句而已。 甭管按照身高来区分裙子颜色以及房间的这件事情到底离谱不离谱,反正按照祁方隅这么一说,确实是挺合理的,所有人包括那几个不配合的纹身大汉,都乖乖顺顺地按照自己的身高进入了相应的房间里面。 谢镜清不在,祁方隅一进屋子就随便挑了个热炕,被子一拉一盖,睡得比谁都快。 许嘉云看了一眼纹身三人组,担心他们夜里搞事,尽管自己也很害怕,还是选了祁方隅身旁的位置,将他跟其他人隔开了,悄悄地在被窝里握紧了谢镜清之前拿来威慑几人的斧子,以防万一。 夜半三更,窗外的大雪还在下,风吹得玻璃窗“噼啪”作响。 有一丝凉风透过缝隙钻了进来,吹到许嘉云的身上,他打了个寒颤,半梦半醒地半睁开眼,正打算拉一下被子,将自己的手臂给盖上,就看见面前坐着一个硕大的黑影。 卧……槽? 他一瞬间就止住了动作,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默不作声地保持原本的动作,企图假装自己还睡着,并没有发现鬼怪的出现。 然而鬼怪却已经发现了他,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将温热的手心往他的头上招呼了一下,他…… 吃痛的许嘉云顿了顿。 这鬼往他头上招呼了一下? 这啥鬼啊,怎么还打人呢?! 士可杀不可辱! 许嘉云怒火中烧,顾不上那么多,猛一睁开眼,却看见了祁方隅的脸。 那股火瞬间就灭了下去。 许嘉云又是无奈又是松了口气,小声地道:“祁哥,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在这扮鬼吓人呢?” 祁方隅并没有搭理他的话,抬手轻轻叩了叩老旧墙体,发出两声闷响。 许嘉云疑惑道:“你在干什么啊?” 祁方隅还是没理他,压低声音问道:“是你们房间的人吗?” 许嘉云愣了愣,正怀疑祁方隅不是脑子出问题就是见鬼了,居然跟墙壁说话,结果墙壁还真回应了一句:“是。” 许嘉云差点吓得跳起来,“嗖”一下往被子里躲严实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不是谢镜清的声音吗? 好家伙,隔墙传音,小情侣是真会玩啊。 许嘉云好奇道:“什么是不是谢哥房间里的人?” 祁方隅说:“有人一直在敲门。” 说完,他侧头看向许嘉云,幽幽地道:“你没听见吗?” 窗外树影婆娑,寒风嘶鸣,祁方隅的声音仿佛也透着股诡异的冰凉。 什么都没有听见的许嘉云顿时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第114章 114 “有人敲门,有人出门。” 没等许嘉云多想, 祁方隅又说:“哦,你睡醒之后就没敲了,没听见也正常。” 许嘉云:“……” 我@#¥%&!!! 他怀疑祁方隅是故意的,而且他有证据。 可惜有证据也没用, 唯一能够制得住祁方隅的谢镜清并不会给他主持公道。 说多了都是眼泪。 许嘉云默默地将这件事情翻篇, “外面出什么事情了吗?” 祁方隅说:“有人敲门, 有人出门。” 许嘉云小声地道:“然后呢?” 祁方隅说:“然后你就醒了。” 许嘉云:“……” 好的吧。 风雪稍微小了一些, 窗户不再被吹得“噼啪”乱响, 房间里只剩下纹身三人组的呼噜声,隐隐约约能够听见外面的声响,透过不隔音的房门传进来。 “他妈的是谁在敲门啊?” 说话的声音不太熟悉, 但他们听过, 是纹身团队里面唯一一个因为身高不足一米八,而跟谢镜清一起被分到了红色队伍的纹身男人。 外面传来一道不太清晰的声音, 许嘉云听不清楚,小声地问祁方隅:“外面的人在说什么?” 祁方隅的耳朵好使,确实听见了, “说她上茅房回来, 忘带钥匙了。” 许嘉云说:“谁啊?” 祁方隅还没说话, 纹身男人就询问道:“你是姥姥?” 外面大概是答应了一声, 纹身男人这才打开了门, 将姥姥迎接进来。 许嘉云嘀咕道:“我去……姥姥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还能下床折腾啊?” 祁方隅说:“是半死不活, 又不是半身不遂。” 许嘉云竟然觉得好有道理。 姥姥咳嗽好几声,也没说些什么, 听呼吸声变得更加急促嘶哑了, 像是被风雪灌进了喉咙里, 磕磕绊绊地往房间里去了。 纹身男人看了姥姥几眼,那佝偻着的身躯摇摇欲坠,他也只是看着,没有上前触碰。直到看不见姥姥了,外面的寒风吹起来冻他一个哆嗦,他才记起来自己起床的目的,“妈的,搞半天茅房在外面,害老子找了半天。” 说着,他就出门去了,踩踏积雪的声音“咯吱”“咯吱”,清晰地传了回来。 直到房门关上,才将脚步声掩盖彻底。 许嘉云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纹身男人回来,扭头询问祁方隅接下来要做什么,“祁哥,我们——” 祁方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缩回被子里睡觉了。 许嘉云沉默了一会儿,拉了拉自己的被子,将手脚全部盖上,也跟着睡了。 大佬都睡了,他醒着也没什么用,还是少操点心,跟着睡吧。 第二天一大清早,除了谢镜清和祁方隅,其他人差点儿没有醒过来。 被祁方隅直接踹下热炕的许嘉云伸了个懒腰,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边走出来边道:“这屋子里的温度真暖和,也太好睡了吧。” 除了下雨天,冬天是最适合睡懒觉的季节,尤其是在室内温度达标的情况下。 刘芸芸头上的两个马尾经过一夜也是乱糟糟的,打着哈欠,认可道:“可不是嘛,就没哪个年轻人能抵抗得了睡懒觉的诱惑。” 话说完,看见洗漱干净穿戴整洁的祁方隅和谢镜清两人,她又觉得自己这话可能有点太绝对了。 总有人自律性高得离谱。 就真是离谱。 祁方隅没理他们,“准备烧水做饭吧。” 许嘉云应了一声,不再去折腾那没人用的灶台,直接在现成的火炉上放锅加米倒水盖盖子,速度流畅,一气呵成。 谢镜清也跟着红队的队员一起往外走,打算去清扫屋外下了一整夜的雪。 门一打开,冷风直直地灌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男生还没来得及捂住裙子以防走光,就先骂了一句“卧槽”,然后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走在他后面的女生紧张道:“怎么了?怎么了?” 男生伸手一指外面,有些不确定地道:“那他妈是个什么玩意儿?假发吗?”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外面的雪地上有一团黑色的头发。 女生说:“不是吧?关卡里面哪来的那种东西?” 男生也有些不确定,但更不敢随便跨出去,毕竟那东西就在他们大门口,横亘在打算外出的他们面前,谁也不知道跨过去到底是好还是坏。 就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一把火钳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是的,一把火钳。 谢镜清顺手从胶桶里面抽出来的。 他蹲在地上,随意地用火钳翻了一下头发,发现旁边还散落着一些不知名的小碎片,又扒拉了一下那些小碎片,然后说:“这是人的头皮和指甲。” 众人看着被他翻过来的头发,上面是残留的头皮和血肉,以及指甲小碎片上的月牙状白斑和肉末,就算不用谢镜清开口,他们都知道这是什么了。 最前面的那个男生捂着嘴干呕了一声,“卧槽……这是有人死了?” 跟在他后面的那个女生脸色也不怎么好,“谁啊?死得这么干净,该不会是遇到野兽了吧?” 嘴上这么问,他们已经在数现存的玩家人头了。 最后数下来,十八个人变成十七个人,有一个人不见了,刚好是他们红队的那个纹身男人。 男生盯着那块带发头皮,“这么仔细一看,确实像是他的发型。” 谢镜清用火钳在雪地里搅了搅,不出意外,找到了被积雪掩盖的红色裙子,破烂不堪且满是血迹。 纹身男人死了,玩家们没什么多大的情绪,反而默契一致地看向坐在火炉边不动的纹身三人组。 纹身三人组听见了他们说的话,也知道了自己的团队里死了人,但他们依旧坐在火炉边,偶尔玩一玩手机,或者靠着椅子补觉,并不在乎死了的人是个什么情况,冷漠得像是死去的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连他们都没有想法,其他人更不会有什么想法了,谢镜清带头走了出去,开始今天的扫雪工作,红队的紧跟着他,都跨过了纹身男人的残渣。 祁方隅背靠着墙壁,双手交叉环抱于胸前,目光落在雪地上的带发头皮和指甲碎片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嘉云守着白粥以防糊锅,见到他这副表情,一开始没注意,后来想了下,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按理来说平时他们发现了死人,都会聚在一块儿讨论死法,即使谢镜清所在的队伍需要扫雪,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怎么两个人都是一副非常淡定的样子,好像并不觉得纹身男人死亡的事情有什么稀奇的? 许嘉云搅了搅锅里的白粥,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忽然灵光一闪,“是因为他没有钥匙?!” 这话来得突然,给旁边的纹身三人组还有刘芸芸几人吓了一跳,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祁方隅难得赏了他一个目光,似乎还带着些许“孺子可教也”的赞可,就是出口的话依旧不怎么好听,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原来你的脑子也是会动的啊。” 许嘉云:“……” 他深呼吸一口气。 算了,大佬说的也是实话,毕竟他的脑子确实是有一段时间没转动过了。 等到谢镜清他们扫干净附近的积雪,白粥也熬好了,每个人一碗,依旧不多不少。 祁方隅以房间里人多拥挤闷热为理由,把谢镜清和许嘉云叫了出去。 这么冷的天,其他玩家就算是想要偷听,也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土瓦房附近有且仅有一棵大树,品种不祥,分出来的枝丫也是有且仅有一根,特别粗壮,树叶繁茂,在这冬日里显得格格不入,倒也能够勉强为他们遮挡风雪。 许嘉云站在树下,原地跺脚,端着白粥边吃边说:“这景色也是绝了,盛夏的树出现在大雪天,估计也就关卡里才能让我们看到了。” 说完,他也不忘正事,“祁哥,你让我们外出,是要说那个纹身男的死因吗?” 祁方隅说:“嗯。” 许嘉云的嘴里冒着白雾,“事情不是已经有定论了吗?都死成那样了,多半是野兽吃的吧。” 他的猜测有理有据,毕竟姥姥就是因为外出上茅房忘记带钥匙才被锁在门口的,纹身男人紧跟着也出了门,门还关上了,如果他也是被困在了外面并且敲门无人应答,最后被野兽发现并撕咬生吞,那可能性确实也是挺大的。 谢镜清却说:“是死亡条件,不是野兽。” 许嘉云没看出来,“这是怎么区分的?” 谢镜清反问道:“如果是你被困在外面,你会做什么?” 许嘉云说:“当然是敲门啊。” 谢镜清又问:“没人来开门呢?” 许嘉云想也不想就道:“踹门啊,或者砸窗,这么冷的天气,总不能一直在外面待——”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自己也想明白了谢镜清的意思。 纹身男人是直接死在门口的,并且门窗都没有受到破坏的迹象。 许嘉云愣愣地道:“他真的是触发了死亡条件?可谁也没看见他做了什么啊……难道夜里外出上茅房也算是死亡条件?还是没带钥匙算死亡条件?” 祁方隅说:“问题这么多,不如亲身去试一下,我们就能知道答案了。” 许嘉云:“……” 那他还是闭嘴吧。 祁方隅说:“具体的死亡条件是什么,我不太清楚,但昨晚那段敲门声是突然出现的,这一点让我有点在意。” 许嘉云没听懂他在意的点在哪里,“什么叫作突然出现的?” 祁方隅没理他,目光看向谢镜清,“哥哥在敲门声出现之前,有没有听见其他的声音?” 谢镜清摇头,“没有。” 说完,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许嘉云最怕他们俩打哑谜了,迫切地希望能够跟上他们的脑回路,“没听见声音又怎么了,难道姥姥敲门之前还得先嚎一嗓子,让我们知道她要开始敲门了,这才算正常吗?” 祁方隅难得耐着性子解释道:“在敲门声出现之前,我和哥哥都没有听见任何声响,那么敲门的这个姥姥,又是从哪里出现的?” 许嘉云还没有听懂,傻乎乎地道:“是从外面进来的啊。” 祁方隅觉得自己能容忍许嘉云这么久,谢镜清的存在真是功不可没。 他压着脾气、咬着牙,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这句话:“都没听见出去的声音,又是从哪里来的进来的声音?” 许嘉云还想反驳,脑子忽然反应过来,顿时脊背发凉。 姥姥没有出去过,那么回来的那个人……又是谁? 第115章 115 “她说什么了?” 许嘉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觉得这个悬念比关卡里的寒冬腊月还要令人胆寒。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木门,“那个纹身男……该不会是把什么脏东西给放进去了吧?” 谢镜清说:“可能性很大。” 许嘉云有些拿不准了,“那现在待在那间屋子里的人,除了姥姥, 还有个怪物?” 谢镜清“嗯”了一声。 许嘉云自闭了。 这他妈是个什么魔鬼开局啊?第一天死人就算了, 还出现了莫名其妙的脏东西, 关键是这脏东西他们还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 许嘉云摸了摸下巴, “这样太被动了, 不行,咱们得想个办法,把那脏东西给钓出来才行。” 祁方隅说:“不用。” 许嘉云正想问为什么, 屋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他们都止了讨论, 原路返回,推开门走了进去。 姥姥的房门半敞着, 刘芸芸满脸惊恐地坐在地上,原本应该距离她很近的其他粉色裙子女生都躲得远远的,紧紧捂住了双眼, 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许嘉云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刘芸芸捂着嘴, 纤手颤抖地指向姥姥的房间, “小羽她……她……” 许嘉云凑近一看, 顿感头皮发麻。 被称为小羽的那个女生消失了, 只剩下了沾着血肉的头发、指甲和满是鲜血的粉色蓬蓬裙, 因为不在室外, 没有积雪掩盖,鲜血溅了一地, 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生吞活剥了一样, 场面特别血腥。 果不其然, 那脏东西就在姥姥的房间里。 谢镜清和祁方隅也走了进来,看见这一幕,都没有多大的反应。 祁方隅问刘芸芸:“她死之前做了什么?” 刘芸芸艰难地扶着墙壁站起来,双腿还是发软的,“她……她什么都没做,就是给姥姥把白粥端进去,然后一直没出来……我叫了她几声,她也没有答应,直到我推开门才知道她已经……” 刘芸芸面露不忍,即使是不认识的人,她也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就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还是以这种死无全尸的方式。 祁方隅确认道:“在你进去之前,什么声响都没有听见?” 刘芸芸摇了摇头,“我们都在吃饭聊天,没有听见什么声响。” 死亡条件未知,所有人都默契地远离了姥姥的房间,只有谢镜清他们还在门口站着。 许嘉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得是个什么级别的脏东西,吃人都不声不响的?” 祁方隅朝着姥姥的房间扬了扬下巴,“要不你进去亲自问问?” 许嘉云抱拳,“打扰了,告辞。” 谢镜清的目光落在姥姥身上,还是昨晚那副仿佛随时都会咽气的模样,却让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祁方隅知道他对于NPC的敏感度跟普通人不一样,“哥哥有什么发现?” 谢镜清说:“那东西在姥姥的身上。” 许嘉云瞬间躲在了谢镜清的身后,“谢哥,你的意思是……鬼上身?” “不知道。”谢镜清说,“但昨天的她不是这样的。” 祁方隅和许嘉云看着姥姥,依旧是躺在床上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喘起气来比牛还要大声。 光从表面上来看,跟昨天的半死不活相差无几。 许嘉云犹豫道:“谢哥,昨天的她……是哪样的啊?” 谢镜清还是那句话:“说了你也看不见。” 祁方隅道:“守关BOSS是她吗?” 谢镜清回答:“应该是。” 他还在测试自己的能力当中,说话并没有说得太满,但这对于祁方隅锁定目标也已经足够了。 他无条件信任谢镜清。 刘芸芸见他们讨论了半天,又忍着害怕凑过来,“大哥,你们知道她是触发了什么死亡条件吗?” 祁方隅说:“不知道。” 如果他们之前在房间里,说不定还能察觉到一些异样,但他们不在,对于现状确实没有头绪。 穿着粉色裙子的蘑菇头女生道:“该不会喂姥姥吃饭、喝药也算是一个死亡条件吧?” 祁方隅说:“如果是的话,刘芸芸昨晚就已经没了。” 作为第一个喂姥姥吃饭、喝药的粉色蓬蓬裙队员,刘芸芸还活着的这件事情,足以证明投喂的任务是安全的。 没有异样却死了人,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事情。 照顾姥姥的这件事情是有排班的,负责煎药的人依次顺延到小辫女生后面的蘑菇头女生,因为频频走神,药物差点儿糊锅好几次,才勉强顺利地从火炉上被端了下来。 她咽了口口水,“我……应该不会有事吧?” 没人能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她忍不住萌生了退意,还没思考清楚就听祁方隅道:“应该不会。” 蘑菇头女生燃起了一丝希望,“真的吗?” 祁方隅说:“真的。” 许嘉云心说祁方隅又开始在这里忽悠人了,但这确实是无法跨过去的一道坎,否则其他人也会想要退缩,到时候不想按照规则来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场面不受控,他们总不能强迫别人做事,但也绝对不可能独揽着做事。 蘑菇头女生得到了祁方隅的肯定,尽管知道安慰大于实话,还是给了她很大的信心。 她深呼吸一口气,朝着姥姥的房间走了进去,很小心地绕过了地上的血迹和残渣。 其他人虽然没有跟着走进去,但都站在了门口不远处,看着她走进姥姥的房间里面,看着她战战兢兢地给姥姥喂药,看着她颤颤巍巍地起身。 尽管蘑菇头女生被吓得浑身发抖,但好在的是,直到从姥姥的房间里走出来,她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更没有触发什么死亡条件,高兴得狠狠松了一口气。 其他玩家们看着,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仍旧没有放松对于姥姥房间的警惕。 连续死了两个人,死因还都不明,所有人吃完白粥,等许嘉云洗完碗,都坐到了火炉对面,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大雪纷飞,不敢再随便单独活动。 等到了时间,中午又是一顿白粥,这次负责给姥姥喂饭的还是那个蘑菇头女生,依旧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了喂药,却比上一次的注视更加紧张。 毕竟小辫女生就是在喂饭的时候出事的。 蘑菇头女生也知道这么件事,全程手抖得不像样子,几乎是喂一半洒一半,完全不管不顾姥姥被呛住的咳嗽声,一股脑地全部喂完,就跟脚底抹油似的,转身跑了出来。 没有被姥姥拦住,也没有其他的东西要了她的性命。 根据他们粉色蓬蓬裙小队的规则,一个人负责一餐一药,她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生命也安全了,可她带给其他玩家的冲击力却不少。 进出并不是死亡条件,他们更无从得知小辫女生到底是怎么死的。 一天下来,都没有人再触发死亡条件了。 冬天夜长昼短,他们没有钟表可以参考时间,等到天黑得差不多了,就默认是到了时间点,自觉地回房间里去了。 风雪不减,窗外白茫茫一片,一望无垠。 “如果不是在关卡里,这风景是真不错啊。” 谢镜清扭头,看见说话的人是早上最先发现纹身男尸体的男人,就睡在他旁边的炕上,脸上有两个很深的酒窝,五官温和,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 酒窝男主动地朝谢镜清伸手,“我叫袁玉宇,在现实世界是个大三学生,你呢?” 谢镜清看着他的手,没有动,只道:“谢镜清,守山人。” 这是他在第二道关卡里说过的职业,这会儿原封不动地搬了过来。 袁玉宇也不尴尬,把手收回来,“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年轻的守山人呢,不觉得无聊吗?” 谢镜清说:“不觉得。” 袁玉宇又说:“山上会有蛇虫鼠蚁吗?” 谢镜清说:“有。” 袁玉宇说:“你遇见过?” 谢镜清说:“嗯。” 袁玉宇:“……”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能把挤牙膏式回答挤得这么彻底的人。 交流实在是有点困难,袁玉宇放弃了。 结果他刚放弃了聊天,缩进被窝里打算睡觉,就听见谢镜清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以为谢镜清在跟自己说话,扭头问道:“怎么了?” 谢镜清却没有在看他,目光落在门口的方向。 袁玉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什么也没有看见,“你在看什么?” 谢镜清收回目光,反问道:“你没有听见吗?” 袁玉宇奇怪道:“听见什么?” 他看了看窗户的方向,“风声吗?还是窗户的动静?” “都不是。”谢镜清说,“是姥姥在说话。” “姥姥在说话?”袁玉宇愣了愣,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谢镜清,比起听没听见的这件事情,更在乎具体听见的内容,“她说什么了?” 谢镜清说:“她在叫‘二娃’。” 袁玉宇说:“什么二娃?” 谢镜清说:“不知道。” 袁玉宇看着谢镜清的表情,没有半点情绪波动,但也不太像是在撒谎,“除了二娃,她还说什么了?” 谢镜清说:“‘过来。’” 袁玉宇凑过去,“怎么了?” “不是我让你过来。”谢镜清缓慢地重复道,“是姥姥说的话,她一直在重复地叫:‘二娃,过来’。” 那嗓音沙哑犹如破风箱,一声又一声,仿佛就凑在谢镜清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呼唤。 谢镜清站了起来。 袁玉宇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谢镜清说:“她可能在叫我,我过去看看。” 说完,不等袁玉宇出声,谢镜清就离开了房间。 袁玉宇怔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卧槽……这都敢去,真是个不怕死的勇士啊。” 第116章 116 生死自负。 离开房间的谢镜清并不知道自己被袁玉宇称为了不怕死的勇士, 因为他一出门就被隔壁房间的人吸引了视线。 谢镜清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方隅?” 祁方隅走过来,“哥哥要做什么?” 谢镜清也很疑惑,“你要做什么?” 祁方隅说:“我是听见哥哥的脚步声才出来的。” 至于许嘉云, 他担心会出现其他问题, 兼顾不了, 就让人在房间里待着了。 谢镜清了然, “姥姥在叫我。” 祁方隅蹙眉, “姥姥在叫你?什么时候?” 谢镜清就把他之前听见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丝毫不出意外,连耳力极好的祁方隅都没有听见姥姥的声音。 他沉默了一会儿,“哥哥打算怎么做?” 谢镜清说:“先进去看看。” 祁方隅点头, “我跟你一起。” 谢镜清知道他不放心, 应道:“好。” 他们来到姥姥的房间门口,屈指敲了敲门。 “咚”“咚”两声。 姥姥虚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是……是二娃来了吗?” 谢镜清正要回答,祁方隅就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直面姥姥的问题。 谢镜清就转了个方向, 反问姥姥:“你找我有什么事?” “果然是二娃啊。”姥姥咳嗽了两声, “你帮姥姥倒杯水进来吧, 姥姥口渴, 想喝水。” 谢镜清说:“好。” 他来到碗柜旁边, 取了一个碗出来, 又把火炉上烧着的水壶拎起来, 把水倒进了碗里,然后折回去, 敲响姥姥的房门, “我进来了。” 姥姥沙哑道:“进来吧。” 谢镜清推开门, 眼前倏地一暗,前一秒声音还很远的姥姥,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姥姥似乎想做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动,就在见到谢镜清身后的祁方隅时止住了。 她看起来是真的很害怕寒冷,即使下了床也依旧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年迈导致站姿不是很稳,歪歪斜斜佝佝偻偻的,虚弱地扶着门框,“……大娃也来了啊。” 祁方隅将她一闪而过的凶相尽收眼底,面上仍旧笑盈盈的,“怎么了,姥姥见到我不开心?” 姥姥笑起来,眼角的褶皱更重,“哪儿能呢?姥姥疼爱你们还来不及了。” “真凑巧,我们也很疼爱姥姥。”祁方隅说,“姥姥先把水喝了吧,刚才不是还很渴吗?” 姥姥像是才想起来这件事,接过谢镜清手里的碗水,指甲脏污,像是很久都没有修剪过了,连声应道:“好、好……” 她仰起头,隔着面上的一层薄纱,将水一饮而尽。 因为水壶是在玩家们回房间之前烧的,所以只是有些温热,并不烫人。 但这件事情姥姥并不知道,能够做出一饮而尽这种事情,多半是有恃无恐,不像妇女所说的那样怕烫。 祁方隅微微挑眉,倒也没说些什么,“水送完了,姥姥还有别的事情吗?” 姥姥摇摇头,“没有了。谢谢你们两个乖孩子。” 祁方隅说:“不客气,这确实是你应该谢的。” 姥姥:“……” 扒门缝偷听的许嘉云:“……” 好家伙,当真是无差别攻击啊。 姥姥关上了房门,祁方隅也不管她走没走远,就站在门口对谢镜清道:“如果姥姥再叫哥哥过来,没有我在身边就不许动,知道了吗?” 谢镜清点头,“知道了。” 祁方隅弯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去睡吧,晚安,哥哥。” 谢镜清说:“晚安。” 这一夜,风雪夹杂着姥姥持续不断的咳嗽声,让人想睡都睡不着。 却再也没有叫过谢镜清做事了。 不出意外,第二天一早,起不来的人更多了,最后担心触发死亡条件,还是硬着头皮下了床,各个都是睡眼惺忪、哈欠连天的。 然后他们发现玩家里面又少了一个人。 还是谢镜清他们红色蓬蓬裙队伍里的,只不过这一次是个女生,死在了火炉旁边,残留的毛发、指甲和衣服都沾满了血,看样子是在接水的时候出了事情,水壶里的水洒了一地,将血迹晕染开来,又被火炉烘烤干涸,颜色深得刺眼。 昨晚被姥姥叫出来接过水的谢镜清几乎立刻就知道了女生的死亡原因,是被姥姥从后面攻击的。 他们这一次遇见的关卡NPC,跟哥布林一样,也不是人。 水壶肯定是没人敢再用了,就连前两天喜欢坐在火炉边偷懒的纹身三人组都没有再靠近。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总共死了三个人,其中两个人都是红色蓬蓬裙的队员,不免闹得人心惶惶,甚至怀疑他们抽到的扫雪并不是一件好事,而是一件坏事。 袁玉宇提出更换,“我们已经扫了两天的雪了,是不是应该换一下了?” 站在他旁边的女生也道:“大家都不知道他们触发的死亡条件到底是什么,一直重复一个任务确实有些不公平。” 不仅是他们,粉色蓬蓬裙的队员也对自己抽中的任务不太满意,顺势道:“那就重新抽一次吧。” 刘芸芸说:“或者大家顺着往下延续也行,我们做扫雪的事情,红队负责做饭,蓝队负责照顾姥姥。” 她的队友同意道:“一天换一次都可以,总这么固定下去,危险性会更高。” 显而易见,最后的结果必然是少数服从多数的决定。 “行。”祁方隅也无所谓,示意许嘉云别淘米了,“我们跟她们换。” 袁玉宇接手了淘米的工作,“谢谢了。” 许嘉云说:“别客气。” 反正有祁方隅和谢镜清在,他也不担心自己会出什么事情。 负责做饭的人是红色蓬蓬裙队伍里的袁玉宇,他的动作很利落,白粥很快就熬好了,泛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明明都没有糊锅,但就是比许嘉云熬出来的好吃。 许嘉云端着两碗白粥,喝了一口自己的那一碗,赞叹道:“我缺的是那点米那点水那点火候吗?我缺的是一双灵巧的手!” 袁玉宇笑道:“你煮的也很好吃。” 许嘉云婉拒道:“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就不用商业互捧了。” 袁玉宇要给其他人舀白粥,也没有时间再跟他商业互捧了。 许嘉云端着两个碗走到祁方隅和谢镜清的旁边,问他们:“两位哥,我是现在去给姥姥送饭吗?” 祁方隅说:“先吃了再送。” 许嘉云怀疑自己听错了,“先吃了再送?” 祁方隅“嗯”了一声。 许嘉云试图提醒他,“昨天和前天的人都是先送了再吃的,我确定要先吃了再送吗?” 祁方隅说:“饿死她又不用你陪葬,怕什么?” 许嘉云:“……” 这是陪葬的问题吗?关键是少吃一顿也不一定就能饿死姥姥吧? 许嘉云看着手里的两碗白粥,有点拿不准到底要不要吃。 谢镜清见他有些忐忑不安,解释道:“昨晚姥姥想对我动手,在见到方隅后停下了。虽然不知道单人进入是不是死亡条件,但等吃完了我们陪你进去,会更安全一些。” 许嘉云这才放下心,吃了一口白粥,想起什么,又道:“不对啊,单人进入怎么会是死亡条件?” 谢镜清说:“怎么不会?” 许嘉云一指不远处端着白粥的刘芸芸,“她第一次就是一个人进去的。” 谢镜清说:“可那东西是在当晚才附到姥姥身上的。” 许嘉云哑然,乖乖地吃自己的白粥了。 他吃了没两口,几道争执声传来,是刘芸芸她们和纹身三人组杠上了。 刘芸芸护住自己的白粥,“这是给我的,不是给你们的。” 花臂男重重地推了她的肩膀一下,“不是又怎么了?哥几个想吃就吃,能被挑中是你的荣幸知道吗?” 纵使前天在伪世界里吃了一头牛,昨天饿了一整天,他们也都消化干净了。本来还琢磨着今天要怎么避开祁方隅吃到白粥,毕竟谢镜清和许嘉云一看就是没有主见的,结果刘芸芸她们居然主动要求换任务,不用去跟祁方隅进行正面冲突,这么好的机会,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刘芸芸肩膀吃痛,也没有让开半步,“你们都没有做事情,凭什么吃别人的饭?我——啊!” 另一个脖子上纹了老虎的男人猛然扯住她的头发,恶狠狠地道:“别他妈废话!赶紧滚开,不然别怪老子打女人!” 几人的身形差距很大,刘芸芸的小腿都没他们手臂粗,完全是被碾压的存在,老虎男甚至没等她开口,直接拽着她的头发往旁边一甩,动作粗暴,手上还扯断了一缕发丝。 许嘉云连忙扶住刘芸芸,十分不满老虎男的态度,“动什么手,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老虎□□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老子就是喜欢动手,你能怎么着?” 许嘉云咬了咬牙,仗着谢镜清在,从前被关卡和人性打压教做人的那股子正义感再次萌生出来,“你又想怎么着?” 老虎男上下打量他一眼,啐了一口,很是不屑,“想英雄救美是吧?行。正好我没有欺负弱鸡的习惯,就给你个机会,单挑,敢应吗?” 许嘉云一噎,还没来得及想出应对的办法,面前就是一暗。 谢镜清站在他的面前,正对上老虎男的视线,应道:“好。” 老虎男半点不怯,抬手就是一拳,“装什么逼,早他妈看你不顺眼了!” 然后“啪”的一声,谢镜清轻而易举地接住他这一拳,面色不变,“是吗?” 老虎男这一拳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被谢镜清这么一挡,好像过家家一样,整个人都愣住了。 谢镜清却没给他缓和的机会,单手抡起一旁的木凳,照着老虎男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嘭——”的一声,木凳应声而裂,老虎男的脸上一股温热,呆愣愣地抬手一抹,全是血。 其他玩家们尖叫着远离他们,像是看到了疯子。 花臂男和另一个纹身男本来也在发愣,被尖叫声唤醒,想冲过来询问老虎男怎么样,脚步刚动,谢镜清就道:“说好是单挑的。” 他们顿了下,就见谢镜清看了眼胶桶里的斧子,又道:“非要一起上也可以。” 许嘉云觉得自己把斧子放回去真是一件非常明智的决定。 尽管谢镜清的语气平平淡淡,但就是给人一种“生死自负”的威慑力。花臂男他们哪里还敢再动,全部待在原地,连呼吸声都控制着没有之前那么放肆了。 光看谢镜清那安安静静的样子,谁能想得到,他的攻击力会有这么强啊! 谢镜清见他们没有动作,就把注意力转回了老虎男身上,然后不出意外地发现,老虎男已经翻白眼了。 不知道是伤到哪里了,老虎男彻底失去了抵抗力,浑身一软,带着一脸的血就倒在了地上。 这下别说是其他玩家,连许嘉云也愣了,颤声道:“他……这……不会是死了吧?” 谢镜清松开碎在手里的木凳,说:“不知道。” 许嘉云:“???” 虽然在关卡里杀人不犯法,但到底是杀了人,不是NPC,而且还是一击致命,当了二十几年守法公民的他后背都开始发凉了。 祁方隅瞥了一眼老虎男微弱起伏的胸腔,“哥哥控制了力道,没那么容易死。” 许嘉云道:“那他这是……?” “晕了呗。”祁方隅嗤笑一声,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花臂男他们,“就这么点水平,还敢跟哥哥单挑,不自量力也要有个限度。” 花臂男和他的朋友选择了装聋并认怂。 第117章 117 葫芦娃救爷爷!(bushi) 谢镜清没有跟他们继续僵持, 他心里还装着正事。 “走吧。”谢镜清对许嘉云说,“去给姥姥喂饭。” 许嘉云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连忙应道:“好嘞!” 他把刘芸芸扶到凳子上,“你歇会儿吧, 我得去做事了。” 刘芸芸眼里含着疼痛催生的眼泪, 亲眼看见谢镜清的操作, 即使知道是在帮助自己, 也忍不住觉得吓人, 连带着对许嘉云也有一些畏惧,怯生生地点了点头,“……嗯。” 谢镜清要进去, 祁方隅自然是不会落下的, 他们三个人走进姥姥的房间里,昨天的血迹和残渣已经消失不见了, 也不知道是被吃干净了还是关卡自动清理的,他们也没在意,由许嘉云负责喂食, 谢镜清和祁方隅负责警戒, 观察不对劲的地方。 许嘉云坐在姥姥的床铺旁边, 舀了一勺白粥, 时间过去这么久, 不用吹都是凉快的, 直接送到了姥姥的嘴边, “来,姥姥, 吃粥了。” 姥姥还是那副捂得严严实实的样子, 听见他说话, 浑浊的眼珠子转过来,看到祁方隅和谢镜清的时候,明显顿了一下,然后老老实实地将被子拉下去一些,露出树皮一样松弛枯黄的脸,张开掉光了牙齿的嘴巴,吃下许嘉云递来的白粥。 祁方隅似乎发现了什么,盯着姥姥的目光微微一凝,然后抬手抵住了鼻尖,像是想要挡住什么。 许嘉云也闻到了姥姥嘴里的恶臭,大概是因为生病的原因,比一般老人的味道更重,但比起这个,他看着姥姥费劲的样子,想起自己在现实世界里的亲人,一时有些难过,连带着对姥姥的态度也温和一些,更不会去在乎那股味道,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您慢点儿吞,小心噎着。” 姥姥慈祥地笑着点头,“还是大娃知道心疼姥姥。” 祁方隅微微挑眉。 许嘉云“嘿嘿”笑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祁方隅:“……” 要不是谢镜清在,他早就一巴掌甩到许嘉云的脑袋上了。 这副鬼样子,一看就是又忘记了现实世界和关卡世界的区别。 如果不是念在一个小团队里的,他连多看一眼都嫌麻烦。 吃完饭,许嘉云他们安全地走了出来。又过了半个小时,煎药送进去喂完姥姥,依旧安全地走了出来。 这样轻松的状态,让原本负责姥姥的粉色蓬蓬裙队伍有些忍不住怀疑,她们是不是落入了圈套,才会把这么轻松的差事给弄丢了。 但是想归想,老虎男还满脸是血地躺在地上,生死未卜,她们可不敢随便去靠近谢镜清他们。 一整天,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各司其职,没有人再触发死亡条件。 夜幕悄然降临,玩家们四散开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去。 祁方隅他们要等待半个小时后才能喂姥姥喝药,所以比玩家们走得晚,依旧是很顺利的就解决了妇女吩咐的事情。花臂男他们就是趁着这个时候,姗姗来迟地去把老虎男拖进了房间里面,以免真的死在了他们手底下。 不过祁方隅他们没有急着回房间,而是避开在倒水时被攻击的女生残渣和血迹,在火炉边坐下了。 祁方隅说:“里面那个不人不鬼的东西藏得很好。” 许嘉云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姥姥,“她藏什么了?” 祁方隅说:“之前一直没怎么近距离接触过她,昨晚看她喝水还隔着面纱也没多想,直到今天你喂她吃粥,她把被子拉下来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生肉味直接冲了出来,差点没把我给熏吐,多半是吃人留下的味道,带着一股子恶臭。” 许嘉云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自己当时的安全岌岌可危,“我还以为是她生病了才会这么臭。” 祁方隅斜他一眼,“谁生病能生出血腥味和生肉味来?” 许嘉云自知理亏,也觉得离谱,“能闻出血腥味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你是怎么闻出生肉味的?” 祁方隅说:“我以前吃过不少,知道是个什么味道。” 许嘉云嘀咕一句:“也不怕得寄生虫。” 祁方隅耳朵好,“再说一句,我把寄生虫煮粥里喂你吃。” 许嘉云立马噤声,飞快地转移话题道:“话、话说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我们手上一点线索都没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啊。” 祁方隅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将重心转移到正事上,“也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许嘉云一下子抬头看他,“祁哥你有线索?” 祁方隅说:“有一点,但不多。” 许嘉云道:“有的是哪一点啊?” “里面那玩意对我们的称呼。”祁方隅说,“‘大娃’和‘二娃’。” 许嘉云歪了歪脑袋,“‘大娃’和‘二娃’?” 祁方隅听出他的语气跟平时有些不一样,“你有什么想法?” 许嘉云说:“跟二娃有关系的也就葫芦娃救爷爷了,难不成这次的关卡名称是《葫芦兄弟》?” 但是话说完,他很快又自己否定了,“不对啊,葫芦娃也才七个人,这次十八个人,就算是翻一倍数量也不对,而且《葫芦兄弟》里面的主要角色还有爷爷和蛇精,抛开形象不谈,就算那妇女的真身是蛇精,姥姥跟爷爷的差距也太大了,不能说是关系紧密,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末了,他还来一句:“你们觉得呢?” 谢镜清和祁方隅异口同声道:“觉得什么?” 许嘉云说:“觉得我说得对不对啊!” 谢镜清和祁方隅对视了一眼,然后以沉默避开了这个问题。 许嘉云还想再问,祁方隅就岔开话题道:“里面那玩意也叫过我‘大娃’。” 许嘉云“啊?”了一声,“什么意思?” 祁方隅道:“在它叫你之前,我原以为这个称呼只是我一个人的,但在叫过你之后,我才反应过来,这个称呼应该是属于整个蓝队的。” 蓝队,就是他们蓝色蓬蓬裙队伍。 许嘉云还有些懵,转头看向谢镜清,“谢哥,你听懂了吗?” 谢镜清“嗯”了一声。 许嘉云乖巧自闭了两秒,然后问祁方隅:“祁哥,你是不是有头绪了?” 祁方隅摇头,“谈不上,只是有点感觉,还缺个关键点来串联线索。” 许嘉云问道:“什么关键点?” 祁方隅扫他一眼,“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问你?” 许嘉云:“……” 对不起,打扰了。 最后他们也没能得出一个结论来,就回到各自的房间里去休息了。 除了跟老虎男他们的争执意外,这一天都还算比较和谐,也没有出现什么突发情况。 然而第二天一早,他们从房间里出来,客厅里又多了两具残尸。 一具来自于蓝色蓬蓬裙队伍里的老虎男,一具来自于粉色蓬蓬裙队伍里的刘芸芸。 隐匿的死亡条件导致玩家们的情绪有些崩溃。 “这两个人有什么共同点吗?为什么都死了?” “难道受伤也算是死亡条件之一?” “你他妈不觉得离谱吗?!” “问题是离不离谱吗?问题是靠不靠谱啊!” “妈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搞鬼?” “能把人吃得这么干净,难道是野兽吗?” 讨论声一阵接一阵,谢镜清他们看着,都没有吭声。 许嘉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有些不忍心,“谢哥,要不……我们把鬼附身的事情告诉他们?” 他本来是想在昨晚跟祁方隅商量的,但当时忙着讨论“大娃”和“二娃”的称呼,就忘记了。 这会儿想起来,他也很庆幸没有选择跟祁方隅商量,因为祁方隅向来不会做这种赔本生意,更不可能在没有利益的前提下主动将线索公开。 但他忘了祁方隅也能听见并且发表意见,所以这话一出口,祁方隅立刻就反驳道:“如果这句话是在出事之前说的,那我没什么意见,但现在人已经死了,我们再来提醒,对于幸存者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许嘉云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他还是想要坚持自己的想法,“我说是我发现的可以吗?绝对不提谢哥。” 祁方隅扭头看他。 许嘉云看见了希望,急忙继续道:“我不在乎他们是怎么想我的,反正只要过了这道关卡,我跟他们就再也见不到了,无所谓他们的看法,只要现在能够救下他们就行。而且……而且祁哥你也看到了,被姥姥弄死没什么价值,还不如留一点人数,给后面的死亡条件一条后路,不是吗?” 他知道祁方隅对于救人并不感兴趣,但也知道祁方隅想让每个人的利用价值最大化,这句话就是专门用来让祁方隅愿意伸出援手的筹码。 说完,他也知道线索不是自己发现的,这种借花献佛的行为很不讨喜,所以不太自信地又问了一句:“这样的话……可以吗?” 祁方隅没有说话,移开了视线,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许嘉云只得转向谢镜清,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道:“……谢哥?” 谢镜清说:“我都可以。” 没等许嘉云感激他,祁方隅又道:“我有所谓。” 谢镜清问祁方隅:“怎么了?” 祁方隅说:“他要说,就按他的方法来,别牵扯到哥哥你。” 许嘉云本来都以为没戏了,一听这话,立马欣喜答应道:“没问题!”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人救过你的命。”祁方隅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有你后悔的。” 许嘉云得了便宜,哪里还管祁方隅的冷脸,傻笑着蒙混过关,走向了神色恐慌的其他玩家。 “那个,”许嘉云轻咳一声,“我有个死亡条件忘记说了,你们想听吗?” 这几乎跟废话没什么区别了,在关卡里面的人有哪个不想避开死亡条件?真想找死的人都不用等死亡条件,自己就已经作死了,所以群众的情绪还是很高涨的。 “想听!” “什么死亡条件?” “确定只有一个吗?” “只有一个也行,你快说吧!” “这破关卡跟他妈灵异事件似的,真的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许嘉云跟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也不绕弯子,直白地公开道:“有一个死亡条件,是夜里听见姥姥叫你做事,不要答应她——至少不要一个人过去。” 众人一听,都有些纳闷。 “这算是个什么死亡条件?” “确定有人死在这个条件上吗?” “我怎么没听见晚上有人说话?你别是忽悠人的吧。” “我没忽悠。”许嘉云说,“我是前天晚上发现的这个死亡条件,姥姥叫人的时候只有被叫的人才能听见,你们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前天?” 有人抓住了不算重点的重点,脸色都不太好,讨论的声音都小了一些。 “前天就已经知道的事情,今天才说,可真行啊。” “牛逼,硬生生看着死了这么多人才开口,也是能忍。” “怕不是在想着后面的死亡条件,万一都死光了还有谁能去替他们蹚水?” 许嘉云的表情不是很好,早知道他就把前天改成昨天了。 人群忌惮谢镜清的拳头,不敢把话大声说出来,但也止不住在底下悄声诋毁,声音不大不小,都能被他们给听见。 祁方隅靠在墙边,惬意得很,等着看许嘉云怎么收场,就见身旁的谢镜清微微蹙眉,似乎是对于他们这样的态度有些不舒服。 祁方隅轻轻“啧”了一下,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在人心动荡的时候,绝对的权利就是最好的镇定剂,因为他们不一定怕事,但一定怕死。 “很闲吗?”祁方隅说,“粥煮了?药煎了?雪扫了?” 他们这才刚起来,都还没从死人的事情上回过神,就更别提做事情了。被祁方隅这么冷眼一扫,全都散开去完成各自的任务了。 许嘉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谢谢祁哥。” 祁方隅懒得看他,“要不是吵着哥哥了,我高低得学一学你会怎么收场。” 许嘉云无奈地笑了笑,也知道自己这事情做得确实欠缺考虑,让祁方隅阴阳两句都是应该的。 第118章 118 另外一种称呼。 刘芸芸虽然死了, 但她所说的顺延规则还在被继续采用着。 昨天祁方隅他们负责照顾姥姥,今天就负责扫雪了。 只不过前几天一动不动的纹身二人组,今天并没有坐在火炉边上旁观,而是拿上了扫帚, 朝着谢镜清走过去。 旁观的其他人看见了, 都识趣地腾出一大片空间, 以免误伤到自己。 今天是谢镜清负责煎药, 他听见了纹身二人组的动静, 但并没有动,继续做着他被分配到的任务,提前把袋装中药放进锅里, 加了些水, 然后放在旁边,等着粉色蓬蓬裙队伍的人煮完粥之后, 再去煎药,这样方便一些,也能够节省一部分时间。 直到做完准备工作, 他才转过身, 看向跟他保持着不近不远距离的纹身二人组。 视线对上的瞬间, 纹身二人组立马就怂了, 眼神嗖一下飘到熬粥的人身上, 说话也磕磕巴巴起来, “那……那个, 今天的粥……多煮一点哈。” 熬粥的人不想搭理他们,但又没有谢镜清这么强大的后盾, 无声地沉默着, 也不说答不答应, 总之表情是不乐意的。 花臂男有些尴尬地扬了扬手里的扫帚,又补了一句:“我们今天会跟着做事。” 被谢镜清教做人后,他们现在是真的学乖了。更何况就算是在伪世界里吃再多东西,也抵不上关卡里的连日饥饿,一不能抢而不能打,除了跟着做事情,他们别无选择。 熬粥的人听见了,这才往锅里面又加了一碗米,可以说是态度非常的明确了。 纹身二人组跟在祁方隅和许嘉云的后面出去,在彻底离开谢镜清的视线范围之后,整齐划一地松了一口气。 许嘉云知道他们的松懈因为是什么,毕竟他在一开始跟两个人见面的时候,也都以为谢镜清是真老虎,祁方隅是仗势欺人,但现在…… 许嘉云在心底冷嘲一声。 呵。 无知的人类。 连天堂和地狱都分不清楚,怪不得会挨揍。 虽然祁方隅和许嘉云对于纹身二人组没有什么威胁,但谢镜清的威胁他们是切身感受过的,因此对于祁方隅和许嘉云也不敢再像之前一样放肆,特别规矩地询问道:“我们是一人负责一个方向吗?” 土瓦房总共四个面,他们剩下四个人,刚好分配完。 祁方隅随口应了一声。 花臂男道:“那我和我兄弟负责前后,你们负责左右?” 这种小房子,左右的面积比前后的面积小,花臂男想要示好的目的也非常明确。 祁方隅道:“行。” 纹身二人组就动起来了,不得不说,那身肌肉虽然穿着蓬蓬裙有些辣眼睛,但干起活来还是很利索的。 许嘉云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他们只是出来敷衍敷衍,没想到比我们还要认真。” 祁方隅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赶紧扫。” 许嘉云知道他忙着回去见谢镜清,自己也不太想在这大雪天的搁外边挨冻,立马听话地弯腰扫起来。 人多力量大,他们扫了没一会儿,就把土瓦房附近的积雪都清扫干净了。 推门进去的时候,粉色蓬蓬裙队伍的白粥也熬好了。 纹身二人组饿了几天,吃起来就跟直接往肚子里倒进去似的,一口没嚼就全部喝光了。 花臂男一抹嘴巴,还有些不太满足,凑上去询问负责舀粥的人:“还有剩下的吗?” 被谢镜清教训过一次,现在都懂得礼貌是什么了,也不争不抢了,知道能吃的只有多余的了。 那人虽然也不至于对他进行改观,但也不至于敢去为难他,把勺子放在旁边,“这些都是剩下的,你们要吃就吃吧。” 花臂男和他兄弟都不客气,把剩下的白粥全部吃完了,心满意足地打了好几个饱嗝。 有了谢镜清的暴力压制,这次的关卡就变得非常的和谐了。 他们轮流负责一日三餐、照顾姥姥,还有扫雪,托许嘉云坦白死亡条件的福,连续几天过去,都没有再出现有人触发死亡条件的情况发生了。 但这显然并不是一件好事。 许嘉云愁眉苦脸地道:“时间越来越紧了,这次的关卡怎么线索这么少啊?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触发新的线索?” 谢镜清坐在他的旁边,将最后一勺白粥舀进嘴里,放下空荡荡的碗,诚实地说:“不知道。” 祁方隅帮他把空碗放到一边,跟自己的叠在一起,又从旁边端来一碗已经不怎么温热的白粥,站起身来,“走吧,去喂那东西吃粥。” 谢镜清应了一声,跟着起身。 还是熟悉的屋子,不怎么透光,基调有些暗沉,姥姥裹得像个木乃伊,依旧在床上苟延残喘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撒手人寰。 祁方隅说:“姥姥,我们来喂你吃饭了。” 姥姥把脸上的薄纱拉开,露出恶臭的嘴巴,肌肤松弛垂在脸上,看那模样似乎比前几天还要憔悴了。 祁方隅满满舀了一大勺白粥,也不管姥姥吃不吃得下,就往她嘴里塞,“姥姥吃粥。” 姥姥刚张开嘴就被塞了个满满当当,呜咽着往后退了一些,有什么东西撞击在陶瓷勺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祁方隅微微挑眉,看着姥姥干瘪的嘴巴,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东西。 姥姥好不容易才把白粥咽下,表情沾染上一丝痛苦,像是吃下了这世界上最难吃的食物一样难受,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大娃慢点儿,姥姥嘴小,吃不了那么多。” 祁方隅应道:“好的。” 然后他顺从地舀了一勺小的,递到姥姥面前,“来,姥姥,张嘴。” 姥姥艰难地张开嘴,刚碰到勺子,祁方隅忽然往里一伸,在她嘴里快速转了一圈,脆响连续发出,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从她的嘴巴里面退了出来。 祁方隅面无表情地道:“不好意思,手滑了。” 姥姥:“……” 老实说,那个速度,她是不信的。 但她也没办法,祁方隅说是手滑,没人能逼着他承认不是手滑。 姥姥叹了口气,“大娃啊,你这手劲儿,差点儿把姥姥的牙齿都撞断了,真不如你妈温柔,也不如那二娃和三娃小心,要不下次你别来了?姥姥年纪大了,经不住你这么折腾啊。” 话说得好听,他们都能看得出来姥姥有些忌惮祁方隅。 几次阻挠她诱导玩家触发死亡条件的人,确实是被忌惮得有理有据。 祁方隅可不会顺着她的意思做事,“是我不小心,姥姥别在意,我会温柔一点的。” 姥姥很是怀疑地道:“不是姥姥说你,你再温柔,能有你妈知道轻重?要不还是换个人来吧,你们都出去。” 祁方隅说:“你女儿不在,外出给你买药了,我们得轮流照顾你,这是她离开之前嘱咐过的。别人不知道,反正我肯定是不敢不听她的,毕竟这个家也不能指望你去赚钱,这么多张嘴全靠她一个人在供养着,花钱的才是老大,知道这个道理吧?而且都有人喂到面前了,张个嘴就能解决的问题,你怎么还这么多事儿呢?都只剩一口气了,赶紧配合一下,凑合着过呗,还能离咋的?” 姥姥:“???” 你好像有那个大病。 许嘉云偏过头,极其短促地笑了一声,很快又憋住了。 最后姥姥还是吃完了祁方隅喂的白粥,就是那面色铁青、目光阴鸷,让人觉得她要么下一秒就会厥过去,要么下一秒就会扑上来。 可惜直到吃完了白粥,她都没有去世也没有杀人,还好好地活着打算继续折磨他们。 “转折点应该是在姥姥身上。” 他们离开姥姥的房间,刚走到土瓦房外面,祁方隅就说出了这句话。 许嘉云看了看躺在床上虚弱不已的姥姥,有些不太确定,“难道是要我们饿她几顿才能出现转折?” 祁方隅说:“能不能饿死是一回事,主要是不知道虐待她会不会触发死亡条件。” 许嘉云:“……”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没有说要饿死她? 祁方隅没理他,沉思道:“她的牙齿没有掉光,我刚用勺子试过,还挺满,不出意外应该是一颗都没有掉。” 谢镜清说:“你怀疑她是在故意伪装成姥姥?” “对。”祁方隅指了指犬牙的位置,“如果我之前没感觉错的话,她这几颗牙齿比一般人都长,比起人的牙齿,那长度更像是兽牙。” “兽牙?”许嘉云想了想,“祁哥你的意思是,姥姥在被鬼附身之后,变成了野兽?” 祁方隅说:“也许不是变成了野兽,而是它本来就是野兽。” 许嘉云听不懂,“不是鬼附身吗?” 祁方隅没说话。 谢镜清问他:“你想怎么去试探?” 许嘉云道:“什么试探?” 祁方隅说:“我想把她身上的毯子扯下来看个清楚。” 许嘉云愣道:“你是认真的吗?” 谢镜清说:“那刚才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我的预感不是很好,如果真的把她的外壳扒了,可能会出现一些控制不住的意外。”祁方隅说,“尤其是现在还没有验证关卡名称,真出了事情还得留她一命,打起来也是畏手畏脚的,很麻烦。” 谢镜清点点头,“确实是有点麻烦。” 如果说谢镜清是依靠着开过光的嘴巴在关卡里当预言师,祁方隅的直觉就是能跟谢镜清开过光的嘴巴所媲美的存在。 许嘉云不疑有他,也跟着想办法道:“要不我们假装成不小心手滑之类的?就像祁哥刚才试探她嘴里牙齿那样?” “大概率不行,不然我刚才就这么做了。”祁方隅说,“虽然只是直觉,但我更偏向于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把她的外壳扒了,都会出现控制不住的情况。” 这可就有些难办了。 许嘉云也想不出办法了,“那怎么办?我们对关卡名称还没有头绪,又不能动她,不是很被动吗?” 祁方隅说:“被动是正常的,倒是她今天跟我说的那些话,让我有了一点不一样的看法。” 许嘉云迫切地问道:“什么看法?” 祁方隅说:“第一天进入关卡的时候,我们遇见了一个妇女,她自称是我们的母亲,又说躺着的老太太是她的母亲,也就是我们的姥姥。” 许嘉云点点头,“怎么了吗?” 祁方隅看向谢镜清,“哥哥知不知道,‘姥姥’这个身份,其实还有另外一种称呼?” 第119章 119 “又是童话故事?!” 每个地方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方言, 不过细分下来可就有得说了,普及面也没有那么广,但是单说南北方面,对于妈妈的妈妈的称呼, 那知道的人还是比较多的。 谢镜清的反应很快, “‘外婆’?” 祁方隅说:“对, 就是外婆。” 许嘉云难得跟上了一次他们的脑回路, “这道关卡的名称跟‘外婆’有关系?” 祁方隅没有否认, “《小红帽》的故事听说过吗?” 许嘉云瞪大了双眼,“又是童话故事?!” 祁方隅说:“但是我们现在经历的跟最广泛流传的版本不太一样,细节对不上。” 许嘉云看向四周延绵不断的大雪, 好像天上漏了一样下个没完, 地面上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之外什么都没有,“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格林童话里的《小红帽》故事背景是在森林里面。” “除了森林和大雪的区别,还有出场顺序也不同。”祁方隅说,“《小红帽》里的出场顺序先是母亲告知小红帽要去给外婆送食物, 然后小红帽在森林里遇见狼, 狼得知她的目的地后诱骗她离开, 自己去把外婆吃了, 再伪装成外婆的模样, 等小红帽过来把她也吃了, 至于结局那个从狼肚子里把她们俩解救出来的勇敢猎人, 我觉得可以忽略不计。” “话是这么说,祁哥你刚刚说的内容, 也有很多跟我们现在处境吻合的地方啊。”许嘉云一一细数道, “比如在我们进入关卡之后, 就是先遇见的母亲,然后母亲让我们别忘记去给外婆送食物,之后狼把外婆吃了,就开始伪装成狼诱骗我们,把我们给杀了。” 话说到这里,许嘉云顿了一下,像是才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房门的方向,“卧槽……这么说起来,里面那个伪装成姥姥的玩意儿,压根不是什么鬼魂,而是一头狼?!” 祁方隅没有理会他的后知后觉,坚持己见道:“我们是先看见的外婆,后来才出现的狼,按理来说应该是先出现狼,再出现外婆,这一个顺序不对劲。除此之外,外出寻找外婆的过程变成了在家照顾外婆,这一个内容也不太对劲。包括我们身上穿的衣服,都没有统一成红色,而是区分成了三种色彩。” 许嘉云知道祁方隅的顾忌,毕竟自从他们认识以来,经过的所有关卡里面,第一视角可能出现变化,但是顺序一直都是正确的。 许嘉云犹豫了一下,“我有一个猜测,祁哥你听听,不一定对,但我觉得可能性很高。” 祁方隅说:“最近几道关卡不断地在打破我们的固有思维,几乎完全跳脱出了常规模式,所以极有可能在这一次也利用了相同的方式来混淆视听,是吗?” 许嘉云呆呆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说什么?” 祁方隅说:“因为我也思考过这一点,所以我的想法是再看一看,可能有什么线索被我们给漏掉了,才会出现线索衔接不上的问题。” 许嘉云觉得这是一个办法,但又觉得不是一个好办法,“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快一周了,别的先不说,再这样下去,米肯定是不够吃了。” 妇女给他们留下了非常多的火柴和煤炭,粮食却不多,仅仅足够让他们吃个十来天,之后的日子就要饿肚子了。 一提起吃的,许嘉云就忍不住摸了摸咕咕乱叫的肚子,“老实说,连续吃了这么多天的白粥,清肠是真的清肠,就是清得我都有点想吐了,关键还吃不饱。再这样下去,都不用等狼外婆吃了我们,我们就会被活活饿死了。” 这个问题,谢镜清和祁方隅显然也是想过的,但他们看着天上的鹅毛大雪,以及附近仅有的一棵大树,都没有一个对策。 祁方隅说:“这附近别说是蔬菜果树了,连个野兽的爪子印都没见到过,外出能够找到食物的可能性不高,致死率倒是挺高的。” 他们人生地不熟的,除了土瓦房附近这几米地方,就去过大树那边了,除此之外再远一点的地方都没有去过,万一不小心掉进坑里、摔下斜坡,或者直接被雪给埋在底下,先不说会不会被那些干枯的枝丫或者畸形的石块要了小命,就算没有干枯的枝丫或者畸形的石块,他们的求救声能不能传回土瓦房里,在传回土瓦房里之后,仅仅凭借着一条薄薄的蓬蓬裙,又能不能撑到被营救上来的那一刻?这些都是潜藏在雪地里未知的、但他们在外出时都必须要去考虑到的危险。 许嘉云跺跺脚暖和一下身子,“那要不然这样,我先尝试一下《小红帽》是不是正确关卡名称,谢哥不是说里面那姥姥是守关BOSS吗?就算我尝试对了,最后出现杀死守关BOSS的倒计时,有谢哥在,我们也能及时把它给干掉。” 祁方隅“呵”了一声。 许嘉云瞬间怂了,“怎么了……这个办法不行吗?” 祁方隅看了他一眼,“就算关卡名称正确了,你又怎么确定守关BOSS是能够依靠暴力杀死的存在?万一它只能被猎人杀死,我们又从哪里去找个猎人来?” 一听这话,许嘉云也蔫了,但蔫了不到半分钟,他又想起什么,“根据《小红帽》里面的内容描写,那个勇敢的猎人是在外婆和小红帽都被狼给吃掉之后才出现的,如果我们想让猎人出现,只要让狼把现有玩家都吃进肚子里去不就行了?” 听到这话,祁方隅连看都不想看他了,单手扶额,气得脑袋疼,靠在谢镜清的身上缓和好半天,才忍下了动手的冲动。 要不是同为一组的小伙伴,他真想拿起斧子劈开许嘉云的脑袋看一看,里面到底是不是空空如也,长出这个脑袋就是为了显得稍微高一点儿? 许嘉云还很认真地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反正猎人都会把我们复活,让它吃一下应该也不是不可以吧?” 祁方隅把脑袋埋在谢镜清颈间,一声不吭,不想搭理。 谢镜清轻轻拍了拍祁方隅的肩膀,对许嘉云道:“虽然我没有听过你们说的这个故事,但我觉得,能被那位勇敢的猎人救下来的前提,应该是被狼整个吞进了肚子里,而且吞进去的时间也不能太长,不然照样会窒息而亡。” 许嘉云说:“那我们只要最后进入狼的肚子里不就行了?” 谢镜清默了默,似乎也有些无言以对,但还是回答道:“你还记得那些玩家是怎么死的吗?” 许嘉云还没反应过来,“被狼吃了啊。” 谢镜清说:“怎么吃的?” 许嘉云说:“就是一口吃下去,然后只剩下头皮、指甲和衣服之类……” 越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就越小,到最后直接闭上了嘴巴,完全领会到了祁方隅对于自己的无语和服气,换成他估计早就想动手了。 谢镜清说:“想明白了?” 许嘉云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对不起,我光是想着被狼吞进肚子里面,却忘记之前的人死得很惨了。” 谢镜清说:“没必要道歉。” 许嘉云正感动着,谢镜清又说:“反正下次你还是会在细节上出问题的。” 许嘉云:“……” 谢谢,真的有被攻击到。 谢镜清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又给了许嘉云一刀,他认真地思考着自己能够做的,“如果姥姥真的变成了狼,我应该打得过它。” 许嘉云刚想问怎么扯上打架了,祁方隅就道:“不行。” 似乎觉得这句话不够,祁方隅看着谢镜清的眼睛,认真且严肃地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准,哥哥最好也别想。” 谢镜清安静了,听从了他的话,不再深入探讨这件事情。 “不是……”许嘉云觉得自己好不容易连上的WiFi又断网了,“谢哥在说什么啊,怎么突然就扯上行不行的问题了?” 谢镜清看了一眼祁方隅,见祁方隅没有什么太大的抵触情绪,才解释道:“我想单独进入姥姥的房间里,看她究竟想做什么,或许还能知道前面的人是怎么死的,以此获得更多的线索。” 话音没落,祁方隅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谢镜清紧接着又道:“但是方隅会担心,所以我不去了,再待几天看看,或许真的能够发现我们漏掉的线索。” 祁方隅的脸色又缓和过来了。 许嘉云本来觉得祁方隅就是个老色鬼,单方面带坏了谢镜清,但是现在看来,谢镜清并不是真的毫无输出,甚至出乎意料地能够照顾到祁方隅的情绪,并为了祁方隅的情绪而改变自己的想法。 挺好的。 许嘉云觉得。 谢镜清的能力确实强,但是他不懂得收敛,也不知道轻重,如果没有一个人管着他,他说不定真的会把刚才的话全部付诸于实践。 且不说姥姥到底是不是狼伪装的,也不说姥姥到底是不是守关BOSS,单就谢镜清能不能够打得过姥姥这件事情,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成败都五五分的。 谁也无从得知姥姥会不会是在扮猪吃老虎,试探的成本太大了,失败了就是一条命,不管怎么想都划不来,更何况他们也没有被逼到不得不去试探死亡条件的地步。 许嘉云难得跟祁方隅统一了战线,“祁哥说得对,谢哥你还是别去冒这个险,我们再想一想,肯定能够找到通关线索的。” 谢镜清应了一声,“嗯。” 第120章 120 同类人。 再清新的白粥吃多了, 也一样会让人觉得难以下咽,更别提本来就是依靠吃肉活着的狼外婆。 刚开始那几天,有活人在夜间投喂,狼外婆还能勉强忍一忍口腹之欲, 后来玩家们都知道不能搭理它了, 这日子就变得一天比一天难过。 每每遇见有人过来喂食白粥, 狼外婆都会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直溜溜地盯着玩家, 口水像是发大水似的, 没一会儿就把面前的被子给打湿了,还要努力小心包住牙齿以免露馅,真是又好笑又心酸。 后来再喂白粥, 狼外婆都吃得比往日多得多, 嗓音沙哑地不断重复道:“不够……我还要吃……不够……我真的好饿啊……” 玩家们觉得很瘆人,强忍着恐惧给它添了一碗又一碗, 直到当天煮的白粥全部吃完。 然而无论吃再多的白粥,都填不饱狼外婆的肚子,反而让它盯着玩家们的目光越来越充满了渴望。 他们一开始还有心思去忌惮狼外婆, 后来发现狼外婆什么也没做, 就不管不顾了, 只担心它这样的胃口, 会把白米给全部吃完, 提前让他们进入挨饿的日子。 最后当然是他们想多了。 因为没等到白米煮完, 他们自己就已经吃不下去了。 红队的酒窝男人袁玉宇喝了一口, 本来想喝第二口,但是到了嘴边闻到那股独属于白粥的清香, 一整个没忍住, 偏开身子呕吐起来。 要命的是, 因为这几天只吃了白粥,所以即使是呕吐,也只能呕吐出白粥,反而让那股味道在这封闭且温暖的空间里变得更加浓烈了。 于是他一呕,其他人也没忍住,都放下了手里的白粥,统统跑到窗边去开窗户,拒绝再闻那股味道,以免本来就空空如也的肚子,不仅没有填饱,还要反过来贡献一些给地面。 许嘉云也跟着去呼吸了半天的新鲜空气,直到袁玉宇把呕吐物收拾干净,才又回到了火炉边来。 他看见祁方隅和谢镜清还在吃白粥,强忍着恶心的感觉问道:“谢哥、祁哥,你们就不觉得腻吗?” 谢镜清有些莫名,“这里面没有肉,也没有油,腻什么?” “它要是真的有肉、有油,我估计还没那么大反应。”许嘉云说完,觉得重点跑偏了,又给拉回来,“不是肉不肉、油不油的问题啊,一直吃这玩意儿,你们就不觉得很伤人吗?” 谢镜清淡然地又吃了一口白粥,然后才问道:“伤谁?” 许嘉云:“……” 得,我是真的很难跟您正常沟通了。 许嘉云放弃在谢镜清的身上寻求共同点,转向了旁边的祁方隅,“祁哥,我觉得你也不像是能吃素的啊,谢哥能忍就算了,你怎么也这么能忍?” “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祁方隅理所当然地道,“何况就连这点小事情都忍不了,我怎么还配待在哥哥的身边?” 末了,还凑到谢镜清面前亲了一下,“哥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谢镜清不是很懂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既然祁方隅这么说了,他还是很配合地应道:“是。” 许嘉云:“……” 他何苦过来自己给自己找狗粮吃? 以后他就是饿死,死外边儿,从楼上跳下去,也不会——算了,苟命重要,吃点狗粮又怎么了,就当偶尔换换口味了。 能屈能伸的许嘉云妥协得特别快。 在这关卡里面,没有什么是比苟命更重要的了。 谢镜清和祁方隅能够坦然面对一成不变的白粥,其他玩家却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纷纷在房子里面翻找起来,想要改善改善这魔鬼般的伙食,即使只是一点点也行。 “这家里就没有一棵蔬菜吗?或者苹果也行啊!” “水果我就不奢求了,连干粮都没有吗?或者大饼之类的,土豆也不是不能吃。” “我就好奇外面有没有野兽?实在不行咱们自力更生也好啊。” “野兽不知道有没有,死亡条件肯定是不会落下的。” “我的腰线都出来了,这他妈比我节食减肥还狠,再待一段时间我都能恢复正常体重了。” “再这样下去肯定不行。”花臂男看了一眼谢镜清几人,又把视线落回到其他玩家的身上,“没有人死亡,我们就拿不到线索,继续待在关卡里面,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 大概是因为这几天花臂男他们都很安分守己,所以当他开口的时候,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甚至还能跟他正常交流。 袁玉宇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花臂男说:“我打算打破现在的流程,换一种方式去做那女人给的任务。” 打破规则这件事情,在寻找关卡名称的时候,永远都是最有用也是最便捷的办法。 袁玉宇同样认可他的想法,“怎么换?” 花臂男翘起二郎腿,说:“别的没想好,暂时可以试试所有人一整天都不做事情,看关卡会不会给出什么其他的反应。” 有人却不同意,“万一试失败了,触发死亡条件怎么办?姥姥的脸色已经够恐怖了。” 花臂男说:“就算不试也已经被困在这个破地方了,跟失败又有什么区别?” 他这话倒是实诚,想要反驳他的人都没有可以反驳的点。 花臂男说着,转向谢镜清,谄媚地笑道:“谢哥,您觉得呢?” 谢镜清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能说些什么,索性就没有回应。 花臂男笑了笑,对于他的沉默并不意外。 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很容易就摸清楚了谢镜清的脾气,只要不是涉及到祁方隅和许嘉云,几乎不会对他表现出半点意见。 也就是说,只要不跟他们那个小团体沾边儿,谢镜清就不会多管闲事。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谢镜清对于别人的决定并不感兴趣,甚至还在分心去看祁方隅牵着自己的那只手。 反正不管玩家们最后得出的答案到底是什么,今天都轮不到谢镜清他们做事情。 因为今天负责扫雪的是粉色蓬蓬裙队伍,负责熬粥的是花臂男的另一个纹身兄弟,而袁玉宇和一个皮肤很白的女生,则是负责煎中药以及投喂姥姥的二人小分队——许嘉云吸取了第一次坦白死亡条件被敌视的经验,以安全为主的建议,劝说了其他人在面对姥姥的时候组建小分队——虽然有了第一次坦白死亡条件的经历,即使他不说,其他人也下意识觉得这是他隐藏的第二个死亡条件,所以私底下对他们的意见更大了。 只可惜不想当工具人也没用,他们根本奈何不了谢镜清,全都摆出一副得了便宜却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模样,让许嘉云被祁方隅耻笑了好久,说他是当代智障,做好事不仅不图回报,还图负面印象,给他噎得不轻。 而玩家们听了花臂男的想法,整齐一致的沉默了。 花臂男悠哉悠哉地晃了晃二郎腿,“不试也行,反正出不去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袁玉宇握了握拳头,踌躇了好一会儿,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样,站在了花臂男的那边,“我同意这个办法。” 他们在关卡里面待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没有线索且日复一日相同的日子几乎快要将他们的耐心消磨殆尽,纵然没有人开口,内心那股子焦急也是掩盖不了的。 白皮肤女人却说:“我不同意这个办法。” 本来在袁玉宇开口之后,粉色蓬蓬裙队伍已经打算随波逐流了,但是白皮肤女人的话又让她们摇摆不定了。 其中一个粉色蓬蓬裙女生问:“你为什么不同意这个办法?” 白皮肤女人说:“我承认他说的有些道理,但是停止做事的代价太大了,也有可能会触发死亡条件不是吗?” 袁玉宇皱眉道:“打破规则本来就有风险,你都不去拼一把,又怎么知道到底会不会触发死亡条件?” “我为什么要去拼?”白皮肤女人说,“我没有兴趣去管别人是怎么想的,至少我不愿意拿我的命去冒这个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的险,最后甚至都不一定能获得跟关卡名称有关的重要线索。” 袁玉宇说:“照你这么说,大家都只想乘凉不想栽树,我们还怎么通关?” 白皮肤女人在锅里倒了些水,准备拿药包煎药,“那是你们的事情,总之我是不会照做的,也没有谁规定了你们说的话我们就一定要照做。” 袁玉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也知道在面对生死选择的关卡面前,就算画出再美好的饼,也不一定有人愿意吃,最后他只说了一句:“如果你非要这么想的话,我也没有什么话可说的了。” 白皮肤女人说:“不说就最好了,道德绑架肯定是没用的,这里的人跟我无亲无故的,我可没你那么伟大。” 袁玉宇有些噎住。 这一下,负责扫雪的粉色蓬蓬裙队伍也按捺下了冲动。 白皮肤女人说的这些话,虽然从大局出发来看,确实是有一些自私,但道理却没什么毛病。 既然所有人都是要轮岗的,那为什么非要在她们轮岗的时候,才提出要去试探并且挑战关卡的规则?就不能换成别人吗? 袁玉宇一看她们的表情,就知道扫雪的也没戏了,那么他再继续坚持同样没有意义,还不如做好自己的分内工作。 白皮肤女人并不在意别人是怎么想的,她看锅里的水位差不多了,转而去拿旁边的中药包,结果刚伸出手,就被人给握住了手腕。 是花臂男。 白皮肤女人抽了抽自己的手,没抽出来,下意识瞥了一眼谢镜清的方向,瞬间安心了不少,质问道:“你想干什么?” 花臂男笑了笑,说:“我不想干什么,就是想再跟你商量商量而已。不过这里不太方便,要不我们进屋里去说?” 白皮肤女人拒绝道:“我没有什么好跟你说的,放开。” 花臂男没有松手,“说一两句话并不会浪费你多少时间,这么激动干什么?担心我会吃了你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在白皮肤女人的胸口来回扫视了一圈。 白皮肤女人的脸都绿了,“你看哪里呢!” 花臂男嗤笑道:“我就是想看一看,你这一马平川的,真以为我会对你感兴趣啊?不过进房间里说两句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对你图谋不轨似的。” “你!”白皮肤女人气急了,抬手就是一巴掌,“你真让人恶心!” 这一巴掌十分的响亮,花臂男却连头都没偏一下,仿佛只是无足轻重的挠痒痒,但到底是被人当众打了脸,脸色自然也不怎么好。 白皮肤女人见他的脸色阴沉下来了,才后知后觉这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这几天的乖巧都是识时务后伪装出来的,光看那个吓人的体格,就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人。 白皮肤女人不想再跟花臂男过多纠缠,警告他道:“再不放开,我就叫人了。” 花臂男愣了一下,然后乐得不行,“你是不是脑子饿傻逼了?这里可是关卡,你准备叫给谁听?啊?” 白皮肤女人羞红了脸,意有所指道:“关卡里面又怎么了?总会有人看不惯你这样的!” 虽然她没有点名,但包括花臂男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她说的人是许嘉云。 不仅是花臂男看出了谢镜清对于多管闲事不感兴趣,就连其他人也看出来了,当初出手只是因为花臂男想对许嘉云动手,谢镜清才站了出来。 或者说,只要他们对待玩家不是很过分,谢镜清都不会多管闲事。 问题是,谢镜清的底线并不重要,只要许嘉云站出来了,剩下的,那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单凭一己之力就将谢镜清多管闲事的标准给提高了。 花臂男肉眼可见的陷入了犹豫,毕竟许嘉云能够引发的蝴蝶效应他也是清楚的,真没把握能够在谢镜清的手底下全身而退,可是他们在关卡里面待得越久,危险就越多,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见到的场面,必须要有人作出牺牲才行,他都已经特意避开谢镜清几人了,还想怎么样? 他忽然有些烦躁,以前没有遇见谢镜清几人的时候,关卡里面怎么玩都是他们说了算,谁也不敢忤逆,现在从万年老大变成了老二,做事情也开始畏手畏脚看脸色,他真怀疑自己会像那两个弟兄一样,死在这道关卡里面。 不管是继续安于现状等死,还是无视谢镜清他们放手一搏,对他来说都是一个非常困难的选择,稍不注意就有可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没等他想清楚要选哪一个冒险,谢镜清那边忽然有了动静。 祁方隅轻轻握住谢镜清的手,“哥哥,这里面太闷热了,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花臂男猛地看向祁方隅,可惜祁方隅并没有分给他丝毫的目光。 谢镜清对于祁方隅向来是有求必应的,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于是照旧点了点头,应道:“好。” 白皮肤女人急了,“谢镜清!” 祁方隅的面色一凉。 谢镜清回头,看向白皮肤女人,“有事吗?” 白皮肤女人道:“你帮——” 祁方隅打断道:“她有什么事跟我们也没关系啊,大家都无亲无故的不是吗?谁又应该帮着谁了?” 被自己之前的话给怼了回来,白皮肤女人一时语塞。 确实,她没有义务帮助别人,别人也没有义务帮助她。 谢镜清见她不说话,也就没有再问。 祁方隅握紧了他的手,“走吧,哥哥。” “那个……”许嘉云看了看他们俩,又看了看花臂男和白皮肤女人,因为花臂男除了握住白皮肤女人的手之外,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他也不太好说什么,只是觉得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否则可能真的会出事情,“谢哥、祁哥,咱们晚一点再出去不行吗?” 祁方隅我行我素惯了,平时都不管他的意见,现在更不可能在乎他的想法,“你想待就自己待着,没人逼你出去当电灯泡,反正我们散个十分钟就回来了。” 许嘉云:“……” 这是电灯泡和散步时长的问题吗大哥? 花臂男的瞳仁微微睁大,似乎接收到了什么新的暗示,但他什么也没有说,更没有表现出来。 眼见着祁方隅手牵谢镜清走远,许嘉云犹豫半晌,觉得祁方隅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单独相处,估计是有线索要说,不方便在人多的地方开口,最后还是迈步跟了上去。 外面的风雪大,许嘉云关门的时候,祁方隅微微偏过头来,视线正好对上花臂男的目光。 只轻轻一瞥,花臂男就从祁方隅那没有情绪的神色里看出了些许不同。 他怔了下,嘴角咧着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甚至有些吓到白皮肤女人。 真没想到,最是弱鸡没有帮助的祁方隅,居然跟他是同类人。 倒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了。 不等白皮肤女人反应过来,花臂男已经捂住她的口鼻,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轻轻一折,只听“咔嚓”一声,白皮肤女人想要惨叫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怕死是吧?”花臂男用力挤压着她畸形断裂的手腕,恶狠狠地道,“那你也得有命活到通关的时候啊。” 白皮肤女人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身边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手,连粉色蓬蓬裙队伍都被吓得瑟瑟发抖,只觉得接下来的日子将充满了绝望。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0-130 第121章 121 异父异母走丢多年的亲兄弟。 许嘉云跟着谢镜清他们出来之后, 并没有在附近逗留,而是真的往前面走了一小段路程,不算远,也不算近, 大概保持在大声聊天也不担心土瓦房里的人会听见的程度。 祁方隅跟谢镜清动作亲昵, 却没有说话。 他们走在白雪上, 看着附近白茫茫的一片, 鹅毛大雪还在下, 飘飘摇摇,一片一片地落在他们的身上,似乎想将他们包裹成与天地融为一色的纯白, 却在他们的走动间被抖落, 只勉强覆盖了头顶和肩膀的位置。 许嘉云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祁方隅开口,忍不住拢了拢衣领, 说出口的话都带着白雾,“祁哥,你是想跟我们聊一聊线索的事情吗?” 祁方隅说:“都没有人死, 哪里来的线索可聊?” 许嘉云不明白, “那你怎么突然说要出来走走?” “不都说了我闷?”祁方隅随口道, “想散散心也不行?” 许嘉云哑然,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祁方隅居然说了一次实话, 因为觉得闷所以出来, 没什么毛病, 也找不出什么问题来。 但许嘉云还是觉得不对劲,“祁哥, 你不觉得那个花臂男有可能会搞事吗?” 祁方隅“哦”了一声, 态度很是敷衍。 许嘉云没等到他开口, 又补充了一句:“他可能会威胁那个女生也说不定。” “是吗?”祁方隅大概是嫌他烦了,随口给出了回应,“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许嘉云顿了下。 他差点儿忘记了,祁方隅的价值观跟他的不一样,说不定还觉得花臂男那样的做法是正确的。 “祁哥……”许嘉云的脑子里有一个想法,不太确定,但他觉得非常符合祁方隅的作风,“你不会是故意把我们带出来,好给那个花臂男腾空间吧?” 不然的话,许嘉云真的想不出来,祁方隅为什么偏偏要选在这个时候离开土瓦房。 “那倒不至于。”祁方隅说,“我只是单纯不喜欢那些没有边界感的人而已。” 许嘉云觉得这话有失偏颇,讪笑道:“谁敢在你的面前忘记边界感啊?” “我在乎的是我吗?”祁方隅反问道,“我在乎的是哥哥。” 他伸手一揽谢镜清的腰身,“哥哥是我一个人的,不是他们公有的,我希望他们心里能有点数。” 许嘉云定了定,总算明白了祁方隅的意思,也就知道今天是帮不了白皮肤女人了。 虽然祁方隅向来只听谢镜清的,但在有关谢镜清的事情上只听自己的心意,甚至还能反过来劝谢镜清听话,许嘉云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敌不过祁方隅的两三句话。 而谢镜清的道德观念是真的少到几乎没有,祁方隅就更不用说了,他不去主动诱导玩家寻死或者主动杀人就已经是玩家们需要烧高香的好事了,更别提在没有利益的情况下主动救人了。 看似谢镜清掌控全局,实则全是祁方隅在左右遥控,主打的就是一个进退有余。 许嘉云看了眼土瓦房的方向,叹了口气。 妹子,自求多福吧,要怪就怪你遇上了一个占有欲极强的大佬,还偏偏叫的不是我的名字,这一波属实是我想要救你都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救不了人,许嘉云也不再多想,毕竟现在这个情况,就算是他多想也没用。 他是打不过花臂男的,更别提花臂男还有一个伙伴了,不如安心躺平,这日子还好过一点。 祁方隅说是十分钟,就真的是十分钟,在外面浅浅地逛了一圈,就跟谢镜清手牵手一起回去了。 哦,后面还跟着个被寒风冻得鼻涕直流的许嘉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们回到土瓦房里,所有人都在客厅,就跟他们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时候一样整齐。 不过这一次,只有纹身二人组和袁玉宇坐在火炉边。 白皮肤女人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脸上还有巴掌印和泪痕,正捂着形状扭曲的断手蹲在地上小声啜泣。火炉上的水烧到沸腾也没有放下中药煎熬,最后被纹身男倒进了暖水壶里,当作饮用水备用。 其他人则站在客厅的各个角落,即使没有明说,也明显都是控制在距离火炉很远的地方,以免自己变成了下一个被花臂男用来杀鸡儆猴的鸡。 估计是因为他们之前临到头了转身离开,有一点见死不救的意思,所以在他们出现的时候,那诡异的安静气氛瞬间就变成了死寂,停留在他们身上的目光也算不上是善意。 许嘉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看着,尽管知道帮忙是情分、不帮忙是本分,但他从小被大人教导要体贴照顾女生的固有思想,仍旧忍不住有些愧疚,总有一种自己做错了事情的感觉。 至于祁方隅和谢镜清就不用说了,一个本来就无所谓别人是怎么看待他的,一个根本就察觉不到别人是怎么看待他的,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花臂男看见他们进来,前一秒还很嚣张的坐姿立马变得规规矩矩,尤其狗腿地迎了上来,“几位哥,外面很冷吧?来来来,坐火炉边上,暖和暖和,小心点儿别感冒了。” 谢镜清对于他的示好有些莫名,抬头看向祁方隅,祁方隅倒是神态自若地顺势拍了拍凳子上早就被他们坐干净的灰尘,“哥哥来,坐这里。” 谢镜清没有问为什么,祁方隅让他坐,他就坐了,反正总不能是害他的。 许嘉云看在眼里有些不太好受,仿佛他们干净的小团队被花臂男给玷污了,光是跟这种人打交道,他都觉得嫌弃。 但祁方隅接受了,谢镜清也接受了,他不可能搞特殊,只能强忍着浑身上下哪哪都很奇怪的不舒服感,也跟着坐下了。 花臂男指挥另一个纹身男:“快,老四,去给几位哥倒杯茶来。” 纹身男答应了一声,刚转过背,又想起什么,“老大,这里哪来的茶叶啊?” 关卡里的条件艰苦,别说是茶叶了,他们能吃进肚子里的,就只有白粥或者白米饭。当然,如果有人脑子出问题了,想要去尝一尝姥姥的中药,那也不是不可以。 花臂男踹了纹身男一脚,“没有茶叶就倒杯热水来,没看见几位哥周身都是寒气吗?枉费跟我这么久,真是没有一点眼力见儿!” 纹身男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连忙去倒热水了。 花臂男蹲在火炉边,对着谢镜清他们——尤其是祁方隅,讨好地笑道:“不好意思,手底下的人没教好,让你们看笑话了。” 祁方隅轻轻揉着谢镜清微凉的指尖,没有理会他。 半分钟后,纹身男回来了,花臂男接过他手里的水,转而递给祁方隅,“来,哥,喝点热水。” 祁方隅这才勉强给了个眼神,接过热水,递到谢镜清嘴边,“哥哥喝一口,暖暖胃。” 谢镜清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尽管两个人什么也没对花臂男说,花臂男还是咧开了嘴,催促纹身男道:“还有呢?都给我。” 纹身男疑惑道:“还有什么?” 花臂男说:“我让你倒的热水啊。” 纹身男道:“已经给你了啊。” 花臂男愣了下,回过头看纹身男,手中果然空空如也,“我不是让你去倒杯水来吗?” 纹身男人长得很魁梧,却有些呆呆的,一指祁方隅手里的水,“这不是倒了一杯吗?” 花臂男:“……” 你搁这卡Bug呢? 最后花臂男“啪”一巴掌拍在纹身男脑袋上,那响声,吓得周围的其他玩家一个激灵。随后又是一阵拳打脚踢,连骂带揍的,“我他妈让你倒杯水来你就只倒一杯,改明儿你死关卡里了我给你剁巴剁巴丢出去喂狼是不是也算给你收尸了?” 这话骂得实在难听,偏偏纹身男还很认真地问道:“为什么是狼?不能喂猪吗?等猪长大了还能吃,可是等狼长大了——哎哟!” 花臂男又踢了他一脚,正中小腿,“老子的重点在这儿吗?不想挨揍就赶紧滚去再倒两杯热水过来!麻溜的!” 这句话纹身男听懂了,走路一瘸一拐的,乖顺地去倒了两杯热水来,分别递给谢镜清和许嘉云,这事儿才算是勉强翻了篇。 许嘉云也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作物种的多样性,怪不得之前死了兄弟都没什么情绪,还拿自己兄弟当值的这一天来做试验,就凭花臂男刚才揍纹身男的出手力道,压根就不是嬉闹的程度,明显平时都是大哥小弟的相处模式,这要是没有他们在这里碾压,还不知道得社会成什么样子。 等到他们人手一杯热水,都喝得差不多了的时候,花臂男才懂事地开口了。 “就之前我说的那个,一整天不做事的办法,几位哥在出去之前,应该都听见了吧?”花臂男说完,没有得到回应,也不觉得冷场,继续自顾自地道,“本来我是打算在我当值的那天再实践的,但昨天脑子没想起来,现在这一轮就得好几天,我担心耽误正事儿,就跟今天轮值的人商量了一下,没想到他们都很配合,并且非常乐意帮助我们大家去打破规则、寻找新的线索,那大公无私的劲儿,真是太让我感动了。” 许嘉云见花臂男一副绘声绘色的样子,嘴角抽了抽。 好家伙,要不是亲眼看见了花臂男对白皮肤女人不客气,并且现在白皮肤女人还坐在地上哭泣,他估计真的要相信了花臂男的这一番说辞。 这颠倒黑白的能力,真是跟祁方隅不分上下啊。 要不你俩去做个亲子鉴定吧,说不定是对方异父异母走丢多年的亲兄弟呢。 第122章 122 “嗷呜。”“嗷呜——” 花臂男的话说得再好听, 也耐不住推敲。 毕竟他要真有那个以身试死亡条件的勇气,昨天轮到他做事的时候就不至于不吭不响了。说什么没想起来,可信度有,但就像是他的道德观念一样, 不高, 所以说出来也没有人相信。 祁方隅倒不介意他是怎么想的, 在这关卡里面, 能活到现在的, 那都是人精,真正舍己为人的早就舍己为人没了,轮不到他们来看个新鲜。 就是这黑白颠倒的功力, 还挺合祁方隅心意的。 没别的意思, 就觉得是个人才。 不留在关卡里面可惜了。 毕竟一山不容二虎。 祁方隅并不觉得关卡里面需要除了他之外的演员。 更何况这个演员还攻击过他跟谢镜清的关系。 如果能以最惨的姿态留在关卡里面,那就更好了。 祁方隅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花臂男还不知道祁方隅已经在心里给他判下了怎样的死刑, 继续献殷勤道:“虽然老四顾全大局,不能煮粥了,但肯定也不能饿着您几位, 所以我们把之前没动过的剩下的粥都舀出来了, 你们什么时候想吃都行, 保准干净。” 按照祁方隅之前接过茶水的动作, 许嘉云以为他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没想到祁方隅却开口道:“不用了, 我们也顾全大局, 饿一天没什么大事。” 花臂男愣了下,心里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 但还是意思意思劝了两句:“真的吗?哥, 要不还是多少吃点?万一饿出什么事情来, 那多不好啊?” 祁方隅反问道:“怎么你们饿一天没事,我们饿一天就一定会出事了?是你希望我们饿出什么事情,还是你觉得我们会出什么事情?” 这一波倒打一耙着实给花臂男整蒙了,连忙道摆手道:“不是……哥,我就是嘴上说一说,我哪能盼着你们出事儿啊?我巴不得你们各个都长命百岁!” 祁方隅“呵”了一声,“就你一个祸害能活千年是吧。” 花臂男:“???” 突然挨骂,无迹可寻,瑟瑟发抖,不敢回话。 祁方隅也没有兴趣跟他多说,“既然已经定下了,你就别在这守着了,长得怪难看的,吐了也没粥能吃,多少让我们省点儿明天贡献给茅房吧。” 祁方隅的脸色说变就变,花臂男僵了好半天,那笑容要笑不笑的,特别尴尬,最后还是在祁方隅一个冷眼扫过来的时候,识趣地站了起来,捂着脸继续装孙子,“这样有没有好一点儿?几位哥慢慢聊,我先走了,就不在这里倒你们的胃口了。” 说完,他就讪笑着走远了,全程都没敢把手放下来。 说实话,他最开始对于谢镜清几人是完全没有放在眼里的,后来被谢镜清教训过后,对于他们也只是一种望而生畏的情绪,再后来知道谢镜清不会随便动手打人,虽然得到了些许缓和,但也没有向他们示好的意思。 直到祁方隅主动帮他支走了谢镜清,还给他留下了十分钟的处理间隙。 他以为这是跟祁方隅达成共识的机会,所以处理得非常好,不仅把白皮肤女人揍了一顿,恐吓剩下的人不许做事,还拉拢了袁玉宇一起达成共识,在关卡里面为了通关而合作办事。 可是祁方隅现在的态度真的让他有些拿不准,祁方隅到底是故意帮他支走的谢镜清,还是利用他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花臂男第一次觉得一个男人的心思竟然会有这么难揣测,怪不得长得那么阴柔,连脾气都他妈跟那海底针似的,让人捉摸不透。 别说是他捉摸不透了,就连跟祁方隅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许嘉云也没琢磨清楚。 许嘉云看了一眼距离他们很远的纹身二人组,确定对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才问道:“祁哥,你怎么不跟他合作了?” 祁方隅懒洋洋地抬眸,一双狐狸眼里没什么情绪,“合作什么?” 许嘉云纳闷道:“你不是想跟他合作,才让我们出去的吗?怎么他跟你示好,你又不愿意了?” “他想跟我合作,也要看自己够不够格。”祁方隅的指尖陷入谢镜清的指缝中,缓缓地十指交叉,“至于他的示好……水是我看着倒的,没有动过手脚,但是粥可就不一定了。你如果实在觉得可惜,我也不是不能让他给你端一碗过来。” 许嘉云忙道:“那倒是不用了,听我说谢谢你啊。” 祁方隅白了他一眼,继续玩弄着谢镜清的手,“可惜了,我最想知道的死亡条件,是晚上睡觉的房间能不能混乱来着。” 许嘉云:“……” 属实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明显被排除在路人之外的谢镜清问道:“为什么?” 祁方隅靠在谢镜清的肩上,黏黏糊糊的,“因为我舍不得跟哥哥分开。” 谢镜清说:“没有分开,只是不睡在一起。” “那已经算是分开了。”祁方隅不满道,“难道哥哥就不想我吗?” 谢镜清说:“想的。” 他向来说话直白,祁方隅也喜欢这样的沟通方式,将他搂在怀里紧了紧手臂,满心欢喜,“我也想哥哥。” 谢镜清安慰他,“等到离开这里,就能睡在一起了。” 祁方隅点点头,“我会努力的,哥哥。” 许嘉云在旁边听着,羡慕的同时,对于这两人乐观的心态也是叹为观止。 他们从来都不担心出现意外,更不担心会出不去关卡,就好像他们本来就应该平安地出去,谁也拦不住一样。 许嘉云默默地想,如果他也有这么强大的自信,估计在关卡里面也会冷静一点吧。 而后他很快就知道这是一个悖论。 首先他得足够冷静,才能在一次次的通关途中获得自信。 很显然他什么都没有。 他扭头看向身旁的小情侣。 所以说,有时候抱大腿也是一门技术活啊。 一整天的试验,所有人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忤逆妇女的话会导致不可控的因素陡然出现。 不幸中的万幸是,直到第二天早上到来,他们都没有发现奇怪的事情,更没有人触发死亡条件。 玩家们都忍不住有些颓然,在知道不做事并不会触发死亡条件之后,更是消极怠工,连动都不想动了。 许嘉云本来也不想动,但祁方隅和谢镜清要吃白粥,他没办法,还是烧水煮了一锅给他们俩端过去。 数量没控制好,还多出了半碗。 祁方隅先递了一碗给谢镜清,又把自己那一碗拿了,才对许嘉云道:“你把那半碗吃了。” 许嘉云摇摇头,都没心情为祁方隅关心自己而感到高兴了,“我不饿,也不想吃这玩意儿。” 祁方隅说:“不饿也得吃。” 许嘉云还是不动,“我不想吃。” 祁方隅抬手赏了他一个爆栗,“让你吃就吃,这么多废话。” 这一下猝不及防,许嘉云“嗷呜”叫了一声,捂住脑袋疼得不行,“祁哥,你——” “嗷呜——” 下一秒,一声真正的狼嚎突然传来,打断了许嘉云的话。 别说是许嘉云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卧槽……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狼嚎吗?是狼嚎吧?” “是狼嚎。我看纪录片的时候听过,一模一样。” “可我怎么觉得那声音距离我们很近?” “别是错觉吧?怎么又没声儿了?” 许嘉云心说你可别觉得了,那声音不仅距离我们很近,还就在其中一间屋子里面。再说了,就算真的是错觉,也不至于每个人都出现一样的错觉啊。 人群还在讨论,甚至隐隐有了操起家具以便护身的聪明举动。 “哪里来的狼?是狼群吗?会吃了我们吗?我们能杀了它们当加餐吗?” “刚进关卡的时候应该还能拼一把,但这几天全是白粥宴,我连走动都嫌累,更别提跟狼打架了。” “别是一群狼吧?但愿不要发现我们,这小破门能不能抵挡住都是问题。” 对于他们的警惕性,许嘉云都不知道是该吐槽还是该开心,小声道:“都说狼群会对同伴的呼唤进行回应,我还以为是假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祁方隅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至少证明我们的方向没有错,姥姥就是外婆,人已经遇害了,现在每天装病维持表象来欺骗我们的是狼。” 许嘉云说:“要不我还是试一试关卡名称?” 祁方隅说:“如果你知道怎么杀死它的话,随便怎么试都行。” 许嘉云不说话了。 之前的人但凡死得干净一点,他都能冒险试一次,可现在一想起那些血肉模糊的头皮和指甲,他就觉得瘆得慌,整个人都被迫冷静了不少。 谢镜清看了一眼姥姥房门的位置,似乎有些好奇,“即使不是同类,叫声也会唤起它的共鸣吗?” 许嘉云也不知道,“应该是吧,不然它刚才也不会回应我了。” 说起这个,许嘉云的脑袋还在隐隐作痛,不满但还是卑微地询问祁方隅:“祁哥,你干什么打我啊?” 祁方隅说:“吃粥。别让我说第二遍。” 连声音都带上了寒意。 许嘉云不敢忤逆,撇着嘴、苦着脸,把剩下的半碗白粥舀出来,强忍着恶心的感觉吃了一勺,整个人都带上了痛苦面具,小声地抱怨道:“干什么非要让我也来受这份罪啊……” 祁方隅根本懒得搭理他,回答他的人是谢镜清:“保存体力,才能在出现事故突发的时候占据优势。” 许嘉云一边硬着头皮吃粥,一边觉得这话不太靠谱,“真有突发事件早就出现了,肯定不会等到现在,这都过了好几天了。” 谢镜清吃完最后一勺,放下空碗,“关卡里的变数,向来出现得很快。” 许嘉云自然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只是嘴巴上说一说,吃粥的速度并没有落下。 没一会儿,他们就都放下了勺子,算是吃饱了。 许嘉云把碗和勺子都拿去洗干净,回来的时候发现谢镜清在盯着自己看,下意识摸了摸脸,“怎么了,谢哥?” 谢镜清眨了眨眼,薄唇微张,轻声道:“嗷呜。” 祁方隅:“!!!” 许嘉云:“???” 哥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而且他看祁方隅的表情,怎么有一种解锁了新癖好的感觉?甚至还感受到了那股熊熊燃烧的想要让这道破关卡赶紧到头的决心。 没等许嘉云多想,姥姥的房间里很快传来第二次回应:“嗷呜——” 这一下,玩家们终于反应过来,狼嚎声并不是从外面传进来的,而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我滴个妈耶!狼是在家里面吗?!”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管他妈知不知道了,赶紧开门我要出去!” 最后这句话一出来,玩家们都顾不上寒冷,争先恐后地冲出了土瓦房,仅仅留下了谢镜清他们三个人,还很淡定地待在里面。 第123章 123 一丝悲哀。 本来许嘉云想要麻痹自我, 他们小团队主打的就是一个临危不惧,但是这会儿看见其他玩家都跑了,他也忍不住有些心虚。 “谢哥,”许嘉云道, “我们……不出去吗?” 谢镜清却看着发出狼嚎的姥姥房间, 答非所问道:“被我们遗漏的线索, 应该是姥姥被替代的这件事情。” 许嘉云“啊?”了一声, 没能跟上他跳脱的脑回路, “我们没有遗漏这件事情啊。” 祁方隅说:“哥哥觉得遗漏在哪里?” 谢镜清说:“我不知道你所说的那个童话故事,但也许你当时对不上细节的原因,是因为重点跑偏了。” 祁方隅回想自己当时的说辞, 还是没有找到突破点在哪里, “正确的重点在哪里?” “我不知道正不正确,只是刚才听见它的叫声, 才感觉不对。”谢镜清在猜测关卡名称方面向来没有什么自信,用词也很委婉,“姥姥在第一天就已经被狼杀死了, 而狼是被玩家放进来的, 也就是说, 变故是在开门之后出现的。” 许嘉云疑惑道:“谢哥, 你这绕来绕去的, 跟我们之前猜测的不是一样的吗?” 谢镜清却说:“不一样。” 他指向白雪皑皑的窗外, “母亲离开之前嘱咐过我们, 以防坏人,不要随便开门。是有人违背了这句话, 才将狼放了进来的。” 许嘉云皱了皱眉头, 总觉得没有什么区别, 但又好像有哪里说不出的不对劲。 祁方隅顿了下,“我知道哥哥的意思了。” 他的思绪豁然开朗,“我们之前一直把重点放在了《小红帽》的剧情上,过分在乎剧情连贯性,但却忽略了细节上的差距。” 谢镜清点头,这就是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是的。” 许嘉云不理解,“不管开没开门,结果都是狼进来了,细究这件事情对于猜测关卡名称有什么别的意义吗?” 祁方隅说:“意义可大了。” 许嘉云道:“比如什么?” 祁方隅说:“我们的故事顺序,应该是母亲嘱咐孩子不要随意给人开门,之后孩子开了门,引来了狼伪装的外婆,一个接一个地被吃掉,直到最聪明的一个孩子发现不对劲,然后想办法杀死了狼外婆。” 许嘉云有些懵,“这是什么剧情啊?《小红帽》不是这个内容啊。” 祁方隅说:“这并不是来自于格林童话里的《小红帽》,而是来自于我国的民间传说《狼外婆》,也有地方叫它《熊家婆》,内容大差不差。” 许嘉云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不管你听没听说过,《狼外婆》应该就是关卡名称。”祁方隅说,“我应该早一点发现的,现有的线索都指向了《狼外婆》。” 许嘉云试图跟他的脑回路达成一致,“哪些线索啊?” 祁方隅也在捋线索,“第一点,《狼外婆》这个民间传说里,狼外婆杀死人的方式就是生吞活剥,不吃头发和指甲的原因是不好消化,跟之前触发死亡条件的玩家死法相同;第二点,《狼外婆》里的小孩,根据各地传播的内容不同,有两个小孩的,也有三个小孩的,我们显然就是三个小孩。” 许嘉云觉得这一点不对劲,“我们是十八个小孩啊?就算现在死了一些玩家,也还剩下十三个人,跟三个小孩的差距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重点不在于数量,而在于分类。”祁方隅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蓝色,是大娃。” 然后摸向谢镜清腿上的裙子,“红色,是二娃。” 又指向窗外跑远的粉色蓬蓬裙队伍,“粉色,不出意外应该是三娃。” 许嘉云愣了愣,像是被这个逻辑给说服了。 震惊之际,还咂摸出一点不对劲来。 刚刚祁方隅是不是趁机吃谢镜清豆腐了? 算了,这不是他能好奇的范围。 “那玩意叫我和叫你的名称都是相同的‘大娃’,由此可以知道穿着同一种颜色裙子的人在她眼里等同于一个人。”祁方隅说,“这些线索早就已经给到我们了,只是我们一直都没有注意到——或者说是注意到了,但关注点始终向着《小红帽》的方向偏移,却忽略了其中的重点。” 许嘉云道:“简而言之,就是我们先入为主,才会被《小红帽》带进了误区?” 祁方隅说:“没错。” 他低头看向谢镜清,淡漠的目光都温柔了许多,“还好哥哥发现了,不然越往后走,我们的危险就越大。” 谢镜清说:“不会的,你早晚也会发现的。” 祁方隅笑道:“哥哥倒是对我有信心。” 谢镜清回望着他,眼神坚定,“因为我知道你能做到。” 他总是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夸赞的词,却不知道那张向来不会多说的嘴巴偶尔吐出一两句真言,足以胜过千万句甜言蜜语。 祁方隅没忍住,单手强行转开许嘉云的头,俯身吻向谢镜清。 响响亮亮的一个吻,带着许多难以言喻的克制。 许嘉云:“……” 虽然知道就他一个人是多余的,但不至于连狗粮都分级别不给吃吧?好歹也是成年狗了。 祁方隅轻声道:“我们早点回伪世界,好不好,哥哥?” 谢镜清不知道祁方隅为什么突然有些兴奋,仍旧是有求必应,点点头,应道:“好。” 祁方隅对许嘉云道:“去把所有人都叫进来。” 许嘉云应了一声,刚往外走,又折了回来,“不是,祁哥,你让我把他们叫进来的理由是什么啊?” 祁方隅说:“讨论杀死守关BOSS的办法。” 许嘉云纳闷道:“你不是都猜出关卡名称了,难道那个民间故事里面没有给出狼外婆的结局?” 祁方隅斜他一眼,“让你叫人就赶紧去叫,自爆死亡条件的时候没见你这么多事儿。” 许嘉云立马闭嘴,“好的哥,我这就去。” 没一会儿,许嘉云就把其他玩家都叫了进来。 当然,还有几个比较胆小的女生,进来了,却没有完全进来,就扒拉在门框的位置,不想错过讨论的内容,但也生怕里面那只没有见过面的狼会突然扑出来把她们给干掉。 花臂男还是那副狗腿的样子,“几位哥,要不要先喝点水?” 祁方隅没有心思搭理他,“在座的,有谁比较了解民间传说?” “民间传说?”花臂男说,“哥,你指的是哪一种民间传说啊?” 祁方隅就将《狼外婆》的故事说了一遍,以防被心思不正的人提前验证关卡名称,他特意把故事的名字省略掉,只说了大概的内容,还用“狼变成人”代替了“狼外婆”,断掉跟关卡名称有关的联系,将玩家们引导入误区。 玩家们愣了愣。 “怪不得之前听见了狼嚎声,原来就是姥姥啊。” “姥姥是在什么时候变成狼人的?还是她一开始就是狼人?” “我的妈呀……一想到这几天都在给一只狼喂食物,我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怪不得它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食物,没把我吃了都算是我平时积德行善攒下来的运气。” “这件事情并不重要。”祁方隅没有再让他们继续深入讨论姥姥变成狼人的这件事情,不然的话猜测出关卡名称只是时间问题,于是紧接着就抛出了重点再次转移注意力,“根据不同地区的传说版本,最后杀死狼人的方式都不一样,以防万一,都想一想你们当初听过的结局是什么,我们也好提前做出准备。” 玩家们听完,果然不再关心已经发生且无法改变的姥姥变成狼人的问题,全都陷入了沉思,绞尽脑汁地去回忆着那早已被遗忘在童年的故事,东一句西一句地讨论着。 “老实说,我只听说过《小红帽》里面有这种类似的剧情,没听说过你说的这个民间故事。” “我也没听说过,但我觉得既然守关BOSS是狼,那咱们从最原始的方向出发,狼肯定是惧怕火焰的,人手一个火把说不定同样可以达到防身的效果。” “虽然狼怕火,但这是在关卡世界,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骚操作,所以刀和棍子肯定也是必不可少的。” “偏个题,我怎么记得不是怕火,是怕烟雾啊?” “别说狼怕了,我也怕,熏得啥也看不见,那不是直接给狼送人头吗?” “话说杀狼也是个技术活吧?” “狼和狗好像差不多,都是敲鼻子、腿,或者锁喉,就是不知道关卡里的狼有没有那么好掌控了。” “这话说得,难道现实世界里的狼就会乖乖待着让你揍它?” “……那倒不会。” “等等。” 眼见着玩家们的话题越来越偏,祁方隅及时打断道,“我的意思是,让你们回忆民间传说的结局,不是让你们回忆现实里的狼要怎么杀。” 玩家们一听,全都尴尬地闭上了嘴。 祁方隅想要的不是这个结果,他主动将话题带领上正轨,“我听说过的版本,是把狼反锁在屋子里,最后三姐妹一起逃跑了。但很显然,这个版本是不对的,我们需要一个能够杀死它的版本。” 听到这话,许嘉云才明白祁方隅为什么会选择告诉所有人线索,毕竟谢镜清从来没有接触过民间传说,他也明确表示没有听说过相关的内容,祁方隅知道的版本又帮助不了他们通过这道关卡,那就只能把希望放在其他玩家的身上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所有人都知道《小红帽》,却鲜少有人听说过《狼外婆》,一进入正轨,都沉默着不说话。 许嘉云喃喃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感觉到了一丝悲哀。” 祁方隅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也没听说过。” 许嘉云从善如流地道:“别说了,我正在连带着自己一起嫌弃。” 第124章 124 我要他跟我一样痛。 许嘉云的话, 似乎把氛围带到了一个未曾设想的方向。 所有人都开始就外国童话故事和我国民间传说的流传度展开了讨论。 “我小时候家里人没跟我说过这些故事,我对外国童话故事的了解也是后来长大了刷段子看见的,实际上就连原著都没看过。” “我也是。童年压根没有什么睡前故事,更没有什么编造出来就为了让我乖乖听话的吓人传说, 他们每天都在忙着工作, 哪儿有时间照顾到我啊。” “这么说起来还是宣传的锅, 没有他们普及, 我们也没办法耳濡目染。” “讲道理, 民间传说本来就有一定的玄学含量,想要得到广泛普及,你们觉得现实吗?” “那倒也是……” 祁方隅扶额, 已经开始后悔把关卡线索给出去了。 谢镜清看了他一眼, 转向其他人,“所以杀死狼人的办法, 没有人知道,是吗?” 他一开口,所有人都噤声了, 大概是因为之前看他揍人的时候下手太狠, 平时又寡言少语的, 不太好琢磨他的喜怒哀乐。 好半天, 那个白皮肤女人才开口道:“我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杀死狼外婆。” 只一句话, 就点明了故事的名称, 让她这句话的可信度瞬间上升到了一个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谢镜清看向这个手腕缠着绷带、脸上还带着伤的女生, “怎么杀死?” 白皮肤女人却答非所问道:“你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瞥了一眼附近的花臂男, 是个人都知道她是想要报仇, 连花臂男也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并下意识地远离了谢镜清他们。 偏偏谢镜清的反应迟钝,还很认真地问道:“什么条件?” 果不其然,白皮肤女人伸手指向花臂男,“你去把他的两只手都打断,我就告诉你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谢镜清的目光转向花臂男,仅仅一个对视,花臂男就怂得跌坐在地上,“不是……哥……哥你冷静一点,我——” 谢镜清已经重新看向白皮肤女人,“我为什么要帮你打断他的手?” 白皮肤女人说:“我的手里有线索,这难道还不够吗?” 谢镜清不答反问道:“你的线索需要人去冒险吗?” 白皮肤女人不明白他问这个是要干什么,只担心祁方隅能够通过现有的零星线索猜测出关卡名称,或许也能够通过她的回答猜测出答案是什么,所以只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需要又怎么了?不需要又怎么了?” 谢镜清说:“需要冒险的线索没有人愿意做,只有我能去,所以我已经比你们付出得多,其他的要求我不会再做。” 白皮肤女人哑然。 她似乎没有想到谢镜清看起来仿佛跟所有人都脱节了,关键时刻却比谁都看得清楚。 许嘉云却明白,谢镜清这是已经习惯了被当做杀死守关BOSS的工具人,现在做的,只不过是把他的优势挑出来明说而已。 最开心的莫过于花臂男了,在他看来,全场能够让他束手无策的人只有谢镜清,而谢镜清又是个一根筋的人,他既然拒绝了,就绝对不会轻易改变。至于能够让他作出改变的那两个人…… 花臂男看了一眼祁方隅和许嘉云。 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都没有帮助白皮肤女人的必要。 白皮肤女人不太愿意就这么放过花臂男,退而求其次道:“打断一只手也不行吗?我只要他跟我一样痛就行。” 谢镜清秒回:“不行。” 白皮肤女人纠缠道:“为什么?难道你没看见他是怎么横行的吗?你的心里还有一点点道德感吗?” 谢镜清逐一回复道:“因为我不认识你,所以没有义务帮你。不管他是怎么横行的,都跟我没有关系。我不知道道德感是什么,但你可以守着线索不说,我并不会去强迫你。” 等他说话,祁方隅还笑着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不想要离开关卡的话,跟你讨厌的人一起死在这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白皮肤女人立马骂道:“谁想跟他死在一块儿!你不嫌恶心我还嫌晦气呢!” 祁方隅还是笑,没有说话。 他的哥哥也会出口怼人了,他很开心,这件事比什么都重要,别的人影响不了他的心情。 花臂男本来想要辱骂一两句的,念及白皮肤女人是现场唯一知道怎么离开关卡的人,万一惹怒了真的要跟他同归于尽就完蛋了,还是暂时忍下了这个仇恨,只等着找到机会再收拾白皮肤女人。 白皮肤女人向谢镜清求助无果,左右是得不到更好的结果了,那还不如早一点离开这里,看不见花臂男,心情还会好一点,手上的伤也能及时得到伪世界里的医生救治。 所以纠结到最后,她还是妥协了,主动将线索交出来,“你们看见外面的那棵大树了吗?” 所有人都看向了窗外的大树。 许嘉云记得他们小团队外出讨论线索的时候,还在那底下待过,尽管知道在这大雪天的,哪有树木能茂盛成那样,但因为是在关卡里面,所以他也没有过多去在意,却没想到那竟然是一个重要的剧情点。 “大树怎么了吗?”许嘉云积极地问道,“是要砍下来做火把?还是要把树叶给它全部拔光?” 白皮肤女人:“???” 前一个就算了,后一个是什么沙雕发言? 祁方隅说:“不用理他,继续说你的。” 白皮肤女人道:“关于《狼外婆》,我总共听说过两种版本,第一种是需要母亲回来辅助,看现在这个情况肯定是指望不上了,所以只剩下第二种,就是靠外面的那棵树。” 祁方隅不想听她绕弯子,“说重点。” 白皮肤女人也不再废话,“狼外婆上不了树,我们想要杀死它,就需要让一个人爬上那棵树,再由另一个人去把狼外婆骗出来,就说树上的那个人在吃好吃的,最后等狼外婆张开嘴,把斧头扔下去砍死它,就算是结束了这个故事。” 至于斧头,谢镜清比谁都先触碰到这个道具。 袁玉宇问道:“既然树上是安全的,就不能所有人都爬上去吗?” 他上次站在了花臂男的那一边,白皮肤女人连带着他也仇恨上了,听到他的问话,完全当作没有听见,也不作出任何的回答。 倒是花臂男说道:“那树上就一根枝丫,粗是粗壮,撑死了也就能够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再来一个,恐怕就悬了。” 袁玉宇皱眉道:“怪不得故事里说的都是一个人。” 祁方隅眸光微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许嘉云摸了摸下巴,“这件事情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难度,但是那棵树实际上挺高的,要想中标,又只有一次机会,必须要准头好的人才能办得到。” 白皮肤女人耸了耸肩,“反正我先摊牌,我肯定是办不到的。” 剩下的人也都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行。 扔斧头确实是小事,问题是如果失了准头,他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一次退缩,完全是秉持着“没有那个金刚钻,就不揽那个瓷器活”的想法。 白皮肤女人看向谢镜清,“不过你之前说过,最危险的事情你来做,所以引诱狼外婆出去的这件事情,交给你应该没有问题吧?” 谢镜清并不觉得这件事情哪里危险,但既然白皮肤女人说了,他也就答应道:“好。” 许嘉云不担心谢镜清会出事,只担心负责杀死狼外婆的人不够给力,“那谁负责扔斧子?” 祁方隅说:“跟哥哥搭档的事情,当然不能少了我。” 这话一出,玩家们的表情都不是很好,即使没有开口,也已经用目光表达了想要说的——就凭你? 不能怪他们看不起祁方隅,实在是祁方隅在关卡里面基本就没怎么干过人事,给玩家们留下的就是一个恃宠而骄、仗势欺人的蛇蝎美人形象,而这样的人通常在关卡里面都是正事做不了,倒忙帮得却不少。 只有谢镜清完全不怀疑祁方隅的能力,他说能做到就肯定能做到,于是直接无视了众人的质疑,同意道:“好。” 众人的无形质疑瞬间变成了有形的。 “他真的能行吗?” “虽然你们确实挺厉害的,但是这么关键的任务,还是交给有能力的人来比较好吧?” “不是我说,我觉得我左手扔的都比他准。要不是只有一次机会,高低我得上去表现表现。” 花臂男一听树上是安全的,也忍不住起了心思,“几位哥,要不让我来怎么样?” 不等谢镜清说话,他就撩开蓬蓬裙的袖子,秀了秀自己的肌肉,“再怎么说,我也练出了这一身的腱子肉,准头不敢说是非常好,至少也比一般人强。” 这话出来,连白皮肤女人都觉得选他比选祁方隅好,其他玩家们更是立马倒戈。 “是啊,他搞健身的,准头肯定不错。” “就算最后出什么问题,那大体格,也能帮着点儿。” “我也觉得选他比较靠谱,毕竟这件事情不能大意,一次失误可能真的就会把命也给搭进去。” 谢镜清置若罔闻,询问祁方隅:“现在去吗?” 祁方隅还没开口,花臂男就抢先道:“谢哥,你考虑一下,我真的——” 谢镜清淡声打断道:“我不会跟方隅以外的人搭档,或者你也可以选一个人去帮你诱导姥姥。” 这个当口上,哪里还有人敢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啊? 花臂男识相地闭上了嘴巴,不再吭声了。 祁方隅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回谢镜清身上,又是温温柔柔的,回答了谢镜清之前的问题:“等我先上了树,哥哥把它引到攻击范围之内,我再确认关卡名称有没有问题。” 谢镜清说:“好。” 花臂男的眼珠子转个不停,不知道是打着什么样的坏主意,一旁的白皮肤女人不动声色地离他远了一些,以防在这即将离开关卡的关键时刻,还要被他给坑了。 第125章 125 “只能赌一把了。” 许嘉云跟着他们俩一起来到了大树边,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大雪就把他们的头发都下白了。 祁方隅伸出指尖,从谢镜清头上挑了一片鹅毛大雪下来,调笑道:“哥哥, 你说, 我们这样算不算是走到白头了?” 谢镜清是个很实在的人, 他想说不是, 可当目光落在祁方隅满是白雪的头发上时, 又无法否认这个事实,“大概吧。” 祁方隅笑道:“那也算是提前共白头了。” 此刻的许嘉云只觉得自己应该在地底,不应该在地上, 这雪太过浪漫, 他作为一个电灯泡,实在是淋不起。 祁方隅爬树的技能一顶一的好, 完全不输给他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就是上树之前还娇羞了一把,捂着裙摆说:“哥哥不要盯着人家看, 不然人家会走光的。” 谢镜清堪称直男代表:“没关系, 我都看过了。” 祁方隅噎了一下, 听到旁边“噗”一声忍俊不禁的笑意, 冷眼扫向还没收起笑容的许嘉云, “很好笑?” “……也没有。”许嘉云讪笑着闭眼、弯腰、蹲下、低头, 并捂住了耳朵, 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毛病,为什么非要主动跟过来找不痛快。 祁方隅哼了一声, 这才上了树。 几秒钟的时间, 他就已经坐在了枝丫上, 速度之快,如履平地。 谢镜清用床单把斧头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确认将其所有的锋芒藏了个干净,才打上一个活结,“我丢上来了?” 祁方隅伸出手,“好。” 谢镜清把斧头往上一抛,稳稳当当地落在祁方隅的手里。 谢镜清说:“我回去了。” “好。”祁方隅说,“哥一定要小心。” 谢镜清点点头,“我会的。” 许嘉云担心事情没这么简单,“谢哥,待会儿你打算怎么把狼外婆引出来啊?” 谢镜清边往回走边说:“告诉它方隅在吃好吃的。” 许嘉云:“……” 好家伙,这是把白皮肤女生说的话直接复述了一遍啊。 许嘉云说出自己的担忧:“我觉得它不一定会愿意配合。” 谢镜清说:“那就把它打到配合为止。” 许嘉云:“……” 硬核配合,很好,这很谢哥。 这要是换成以前,许嘉云肯定会觉得魔幻,但在经历过他们的无数次骚操作后,许嘉云已经不觉得这是一件逆天而行的事情了。 他看了一眼土瓦房的位置,玩家们都躲在房子侧面,生怕受到牵连,又怕距离他们太远而无法离开关卡。 他感慨万分地叹了一口气。 谢镜清偏头看他,“怎么了?” 许嘉云说:“这居然是我们截止目前经历的关卡里面,玩家存活率最高的一次。” 谢镜清也看向了那些幸存者玩家,搭上他们,总共有十三个人,确实是存活率最高的一道关卡。 谢镜清说:“还没到最后,也许会像之前一样人数骤减。” 许嘉云:“……” 我真的会替那些玩家谢谢你。 下一秒,他迈出的步子停滞在半空之中,连呼吸都止住了,他在心里暗叫道:哦豁。 五秒后,他的脚才踩在了积雪上,发出“嘎吱”一声。 谢镜清顿了下,回头看向祁方隅,祁方隅耸了耸肩,然后伸手指向幸存者玩家。 验证了关卡名称的人不是祁方隅。 祁方隅朝着他们小幅度地招了招手,张开嘴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许嘉云疑惑道:“祁哥在说什么?” 谢镜清止住前进的脚步,答道:“‘回来’。” 话音刚落,一道机械的提示音在众人脑海中响起—— 【恭喜玩家陈燕武,猜出本轮关卡名称——《狼外婆》。】 【请现存玩家在八分八秒内,找到并杀死守关BOSS,否则将被视为闯关失败。】 【倒计时开始:四百八十八、四百八十七、四百八十六、四百八十五、四百八十八四……】 这道声音的出现,像是惊雷一样炸在了众人的耳边。 “卧槽?不是说好了把姥姥引出来才验证关卡的吗?”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验证的人名字都不对啊!” “陈燕武是谁?那三个人里面没有叫这个的啊。” “是谁动了歪心思?想要害死大家吗?滚出来!” 最后这个“来”字刚刚落下,花臂男一个飞踹,纹身男重重地摔在了雪地上。 “操.你妈的傻逼玩意儿,还敢算计到老子头上来!”花臂男追上去,边骂边踹,“谁他妈让你验证关卡名称的?你算个什么垃圾!连老子的东西都敢碰?!” 他原本也是抱着自己验证关卡名称方便保命的想法,听见祁方隅想要让狼外婆进入攻击范围才验证,那样更加稳妥,就想先祁方隅一步,在谢镜清带着狼外婆出门走到一半就验证,谁知道陈燕武竟然比他还先一步,在谢镜清他们往回走到一半的时候就验证了。 不能说是全然没有计划,只能说是全然没有脑子。 旁人都无暇去顾及花臂男自爆了,泄愤似的跟着上前踩了几脚,大都控制着力道,没有真的弄死这个唯一能够带着他们离开关卡的重要人物。 “草泥马的!” “关卡里就是有你这种垃圾,才他妈死那么多玩家!” “要不是不能弄死你,老子高低给你脖子上这装屎的玩意儿开个瓢!”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自私自利,你真是——卧槽!!!” 最后一个人忽然惊叫起来,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他们顺着那个人的目光往后一看,全都发出了惊叫声。 狼外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嘴里嚼着个黑乎乎的老鼠,已经被它吃得只剩下了尾巴。 距离近的人都闻到了那股腐烂的味道,捂着嘴巴干呕了一声,也不知道狼外婆是从哪里刨出来的死老鼠。 “呲溜”一声,狼外婆将老鼠的尾巴吸进了嘴里,吞咽下肚。 此刻的它完全不见往日憔悴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嗝屁的模样,而是真真切切地变成了一头野狼,嘴巴尖长、竖瞳幽冷,看着玩家们的目光满含馋意,口水稀里哗啦地流出来,水晶吊坠一样挂在嘴角。 关卡名称验证了,它杀人的束缚就被解除了,再也不用艰难掩盖身份。 只不过它还穿着姥姥的那身衣服,学着人直立行走,嗓子喑哑道:“好饿……姥姥在我肚子里说,她好饿啊……真的好饿啊……” 这一波发言着实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然而鸡皮疙瘩还没抖落,狼外婆忽然眼冒凶光,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扑向距离最近且明显躺在地上无力抵抗的陈燕武! 它的目标明确,对着陈燕武的肩膀就咬了下去,鲜血乱溅,骨骼断裂的声音“嘎巴”响,清脆得刺耳。 陈燕武痛呼出声,“呃啊啊啊啊——!!!” 这还没完,狼外婆的嘴里吃着,利爪一抓、一扯,徒手就将陈燕武的手臂撕扯下来,骨肉相连,连筋脉都清晰可见,鲜血很快就将地上的雪浸透染红。 陈燕武的惨叫声响彻了这片空旷的土地,他挣扎着想要抓住最后一丝希望,“救我……啊!!!救我!我验证了关卡名称!救我!!不然你们都得死!!!” 花臂男听了他的话,连忙伸手拉他。 就是这一伸手,狼外婆忽然跃到他身上,对着他的脖子又是一阵撕咬,血液四溅,滚烫灼热。 其他想要帮把手的玩家全都怔住了 狼外婆的速度太快了,在这种情况下,关卡名称是否验证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根本就打不过狼外婆,就算是凑上去救人,也不过是在变相地送人头。 “我的妈呀……”许嘉云颤抖着后退了两步,到第三步的时候,拉着谢镜清就撒开了脚丫子,“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找死啊!” 玩家们这才回过神来,惊叫着四处逃窜。 那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玩什么追逐小游戏。 事实上也确实是追逐小游戏。 只不过被追到的代价不是成为鬼,而是成为鬼的食物。 狼外婆也不是省油的灯,原本还在享用花臂男温热的尸体,发现他们都想逃,立马放弃到嘴的食物,四脚着地冲向玩家,扑倒后一口咬断脖子,完全不尝味道,扭头又去追逐其他的玩家。 先求数量,再管温饱。 眨眼之间,狼外婆又咬死了三名玩家。 玩家们奔跑的方向各不相同,但因为之前全躲在土瓦房附近,距离狼外婆实在太近了,就算跑得再快,也不如谢镜清和许嘉云这两个一开始就只往回走了一半的人撤退得快,更何况谢镜清本来跑步速度就比常人要快。 一开始还是许嘉云在拉着谢镜清,跑了几步就变成谢镜清拉着他,可他还是会因为速度过快跟不上谢镜清而趔趄,几次差点摔倒,都被谢镜清单手提了起来,最后干脆拎着他连拖带拽地来到了大树底下,才松开了他的衣领,可以说是非常贴心了。 祁方隅乐道:“就这速度,也好意思说自己腿长。” 许嘉云腿软得不行,气喘吁吁道:“谢哥,你真的是我哥……拎我个一百五六十斤的人,就跟提小崽子似的,臂力惊人啊。” 谢镜清的呼吸平稳,并没有接他的话茬,抬头问祁方隅道:“怎么办?” 祁方隅能让他们回来,十有八九是已经有了办法。 果不其然,祁方隅瞥了一眼几乎杀疯了的狼外婆,沉声道:“只能赌一把了。” 第126章 126 吱一声? 许嘉云缓了缓呼吸, 却掩盖不了语气里的慌张,“这怎么赌啊?验证关卡名称的人都死了,我们肯定也——” “没死。”祁方隅却说,“他没伤到致命点, 只要那玩意别去补刀, 再活个十分钟都没问题。” 许嘉云愣了下, 回头看向浑身是血还断了一只手的陈燕武, 虽然微弱, 但他确实有在陈燕武的胸膛看见呼吸引起的上下起伏。 而狼外婆忙着咬死还能活动的其他人,完全无暇顾及陈燕武的生命状态,也不在乎他的生命状态, 总归是逃不过的死人。 “先别管那个。”祁方隅说, “你赶紧上来。” 许嘉云愣了,“啊?” 祁方隅皱眉, “上来。” 许嘉云看了看祁方隅,又看了看不远处已经咬死了大半玩家的狼外婆,“祁哥, 我知道你着急, 但你先别急。我虽然没你跑得快, 但战斗力还行, 这树要是断了, 我出事不要紧, 你——” 祁方隅打断道:“按照狼外婆给我们的分类, 同样裙子的人等同于一个人,我丈量过, 虽然粗度不够, 但长度是够的, 这树上刚好能站一个队伍。” 许嘉云的脑子飞快转动,明白了他的意思,还有些犹豫,“那要是断了——” “你死了我都不会死。”祁方隅再次打断,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上来,再说一句扔你喂狼。” 许嘉云:“……” 连祁方隅都不担心会出事,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反正最后兜底的是谢镜清,他们都相信谢镜清的能力。 于是他识时务地闭上了嘴巴,往上提一提裙子,凑过去抱住了大树。 祁方隅说:“哥哥转过去,面朝狼外婆,别看他。” 谢镜清很听话,让他转过去,就真的转过去了。 许嘉云却没有那么讲究,“都是男的,看就看了吧,我也——” 祁方隅说:“我是担心辣到哥哥的眼睛。” 许嘉云:“……” 打扰了,告辞。 他吭哧吭哧地爬上大树,全程都有仔细注意大树的情况,但凡有那么一点点儿摇晃或者不对劲的苗头,他都能立马跳下去,弃自己,保祁方隅。 这倒不是因为他有多么高尚的舍己为人的精神,而是因为他知道祁方隅和谢镜清救过自己很多次,做人最起码的道德标准,就是不能恩将仇报,这一点他还是知道且能做到的。 哦,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觉得跟祁方隅一起待在上面,不如跟谢镜清一起待在下面安全。 可惜大树太不给力,直到他来到祁方隅的旁边坐下,都没有被撼动丝毫。 “嗨呀,终于上来了!”许嘉云摸了摸瘪瘪的肚子,“幸好我听你们的,吃了那半碗白粥,不然还真不一定有力气爬树。” 祁方隅怼道:“我说的话算什么,下次硬气一点,坚持不吃才是真男人,谁吃谁变太监。” 许嘉云噎了噎,知道自己当时确实有些欠揍,一声不吭地接下了祁方隅的阴阳怪气。 “嗷呜——” 狼外婆的嚎叫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将他们从插科打诨拉进正事当中。 纯白的雪地上多出了梅花一样火红的血液,玩家们以一种脖子极其扭曲的姿势丧生在狼外婆的嘴下,残缺之躯横七竖八地点缀着雪地,竟是一个都没能逃出谢镜清的乌鸦嘴。 狼外婆显然杀疯了,它身上的衣服都被浸染成深色,正往下滴落着血珠。 玩家们的死亡可是说是顺理成章,他们饥肠辘辘,跑起来也是脚步虚浮,根本躲不过擅长奔跑的狼外婆,所向披靡的杀戮让它重新拾起了信心,血液和骨肉的味道让它亢奋不已。 它仰天长啸一声,目光冰凉地转向站在树下的谢镜清。 许嘉云暗叫完了,连规则都顾不上,慌忙地弯下腰伸出手,“谢哥你快上来!抓住我啊!谢哥——!” 狼外婆已然咆哮着四脚朝地冲向谢镜清,血液顺着睫毛被风吃进眼球里都不觉得疼,迫切地希望能够将谢镜清给咬死,然后再好好地享用那一地的美食。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再…… “噗嗤——” 斧头从天而降,将狼外婆的整个脑袋砸进了雪地里,连脑浆都迸溅了出来,在这一瞬间止于平静。 从头到尾,谢镜清都一动不动。 他看也没看溅到自己面前的脑花,仰头问树上的祁方隅:“结束了吗?” 祁方隅看着狼外婆一动不动的尸体,从树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说:“结束了。” 下一刻,倒计时结束,机械的提示音响起—— 【恭喜玩家祁方隅,找到并杀死守关BOSS——狼外婆。】 【本轮玩家获胜,关卡即将坍塌,现存玩家六人,将在八分八秒后返回伪世界。】 【倒计时开始:四百八十八、四百八十七、四百八十六、四百八十五、四百八十八四……】 坍塌从远及近,这次没有身在保护圈里,他们明确地感受到了地震的强烈频率以及若有若无的失重感,好在隔得远,受到的影响并不大,不用再多说什么,许嘉云立马从树上爬下来,跟着谢镜清和祁方隅朝陈燕武所在的方向跑去。 几个人腿长速度快,目的性也强,不到半分钟就抵达了光圈之内,将坍塌隔绝在外。 “等等……”许嘉云刚站稳脚步,就想起了什么,“是我听错了吗?刚才系统提示音说现存的玩家还剩几个人?” 谢镜清说:“六个。” 许嘉云左右环顾,除了死尸还是死尸,顿感寒毛直竖,“咱们就三个,搭上陈燕武也就四个,是从哪里多出来的两个人?” 谢镜清伸手一指地上,“那里。” 许嘉云顺着看过去,只见到了两具交叠的尸体。 他正要问那里是哪里,其中一具尸体忽然动了动,吓得他大叫一声,迅速缩到了谢镜清的身后,“卧槽卧槽卧槽!死尸动了!!它动了!!!” 然而死尸不仅动了,还把上面的那具死尸给掀开,开口道:“我没死。” 正是袁玉宇。 许嘉云看他嫌弃地擦去脸上的血渍,确实不像是死人的样子,疑惑道:“你……没被咬?” “嗯。”袁玉宇用脚踢了一下那具不知名的尸体,“趁乱躲在他底下,逃过了一劫。” 许嘉云不知道,谢镜清却是亲眼看见袁玉宇趁着狼外婆咬死其他玩家的空隙,放弃逃跑就地倒下,还拉了一具死尸盖在自己身上,生怕会露馅了。 所幸直到最后,狼外婆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许嘉云一边感慨袁玉宇这个脑子和身体的反应力是真的快,一边又觉得不对劲,“可就算是加上了你,也没有六个人啊。” 袁玉宇看着满地的尸体,“或许还有人没有断气吧。” 满地的尸体都被咬断了脖子,即使真的有人气息微弱,在过去这么久之后,也已经像陈燕武一样微乎其微,即使是凑近了看,许嘉云也看不出来了。 “还有人活着吗?”许嘉云喊道,“你在安全光罩里面吗?需不需要帮忙?需要的话吱一声?” 满地死尸:“……” 袁玉宇也无语了一瞬,“他们脖子都被开了个大口子,先不说能不能出声,就算能,出声也只会死得更快。” 许嘉云心存希望,“那还能活着回到伪世界里接受救治吗?” 袁玉宇说:“这么重的致命伤,除非伪世界里的医生是华佗在世,不然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更何况,谁也无法保证这个人在离开关卡后,直接闪现在医生面前。 许嘉云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了,转而指了指地上的陈燕武,“祁哥,我们要把他带出去治疗吗?” 祁方隅说:“如果你能一个人扶起他的话,随便。” 许嘉云:“……” 真是意想不到的拒绝方式。 陈燕武跟花臂男一样,都是健身人群,用当红的网络用语来形容,就是行走的双开门冰箱,体格比一般人大得多,如果没有人帮忙的话,许嘉云就算是累死,也是拖不动陈燕武的。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他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人拖动了,只要牵扯到伤口,这人早晚也得没了,到时候还是没在他手里的,更吓人。 还是别折腾了吧。 许嘉云看了陈燕武一眼,然后移开视线,又看了陈燕武一眼,然后……实在是忍不下心,“搞事的都是花臂男,他也没做什么,要不我们还是帮一把?谢哥,你觉得呢?” 听到这话,不远处满脸是血的白皮肤女人瞳仁涣散,睫毛轻颤,也掩盖不住眼底的恨意,呼出的气体微弱到几乎没有,却明显比之前强烈了些许。 谢镜清还没开口,祁方隅就道:“助纣为虐,也算是没做什么?” 许嘉云哑巴了。 本来想要向他们示好并组队的袁玉宇一听,也按捺下了开口的想法。 祁方隅别了他一眼,“失血过多,还倒在了这冰天雪地里,状态早就不知道差成什么样,能活十分钟撑到关卡结束,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许嘉云再看陈燕武,跟祁方隅所说的一模一样,瞳仁已经涣散开了,只吊着最后一口气,别说是拖他了,就算让谢镜清抱他,动一动,都能当场去世,这才真的放弃了救人的想法。 与此同时,关卡提示音再次出现—— 【倒计时结束,关卡坍塌,现存玩家六人,即刻返回伪世界。】 白光乍现,他们早有准备,全都闭上了双眼。 第127章 127 谢镜清说:“我有答案了。” 这一次他们离开关卡时不在黑夜, 投送到的地点也不在酒店门口,而是在小河附近的亭子里面。 小河河面波光粼粼,阳光正好,照射在身上, 没多久就驱散了他们在关卡里面感受到的寒意。 此刻几人身上都穿着进入关卡之前的衣服裤子, 那身蓬蓬裙已经随着关卡的脱离而留在了关卡里面。 许嘉云搓了搓因为温差较大而竖起的汗毛, “那身裙子如果能穿出来, 肯定很凉快。” 祁方隅无情地揭穿道:“想穿女装可以明说, 不用拿凉快当借口。” 许嘉云:“……”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他们坐在亭子里,吹了一会儿凉爽的河风, 身体也完全适应了现在的温度。 许嘉云单手托腮, 轻轻叹了口气。 谢镜清说:“怎么了?” 许嘉云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最近这几道关卡全都是跟亲人有关的,就忍不住有点想家了。” 谢镜清没有说话。 许嘉云眺望着远方,来来往往的人群热闹, 却总好像少了那么一些感觉, “可能是地方不对, 也可能是没了熟人, 就算这里不愁吃穿, 还是不如现实世界让人怀念, 起码我的家人都在身边, 也不用为了活着拼死拼活,只用为了生活努力工作。” 大概是觉得自己有些惆怅, 许嘉云甩了甩头, 将负面思绪撇开, 笑着问他们:“话说起来,我好像没听你们提起过家里人啊。” 他没有想要窥探别人隐私的意思,只是疑惑不管怎么样,应该也不至于连提一句都没有啊。 谢镜清和祁方隅对视了一眼,仍是面无表情,似乎这个话题完全勾不起来他们的倾诉欲望。 许嘉云顿了顿。 看着两人一副理所当然不思念的模样,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究竟是生活在什么样的家庭背景之下,才能把人际关系看得这么淡,还连个牵挂的人都没有? 孤儿吗? 许嘉云下意识蹦出这个答案,但又很快否定了。 应该不是。 虽然他们从来没有提起过父母朋友,但是只要看过他们的穿着和长相,以及各方面的言谈举止、行事风格,就怎么都不像是穷苦人家里出来的孩子。 还是家庭不幸福? 许嘉云觉得这个答案的可能性有点大。 毕竟在高速公路那道关卡里面,玩家们误以为NPC张强宇有手机,想要联系自己家里人的时候,他们俩不仅说没有可以打电话的人,还不担心有人担心自己。 而大部分不幸福的家庭,往往都会伴随着对别人校园暴力或者被别人校园暴力,整个青春几乎都没有什么知心的朋友。 在这个条件下,再来看谢镜清和祁方隅,一个外表单纯但武力令人叹为观止,一个外表柔弱但心机令人望而却步,很大可能都是在自己保护自己的过程中慢慢形成的坚硬盔甲。 许嘉云越想越难过,又担心是自己戏多冒犯了,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哥,你们的家人呢?” 谢镜清顿了顿,回答道:“不知道。” 祁方隅说:“我也不知道。” 许嘉云明白了,这多半是跟家里闹矛盾,之后离家出走,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许嘉云不再去戳他们俩的痛处,很是认真地想去握住他们的手,又被祁方隅一个冷眼逼了回来,也不妨碍自己说出心里的话:“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可以做你们的家人。” 像是担心大佬们嫌弃,这样的话题也过于煽情,许嘉云斟酌一下,选了个诙谐的用词:“不然你们当爸爸也行,反正我在关卡里面都是靠你们带飞的。” 祁方隅说:“算了吧。” 许嘉云心里有些感动,以为祁方隅还是想跟他做正常兄弟,就听祁方隅又道:“生不出你这么蠢的儿子。” 许嘉云:“……” 感动如潮水,骤起骤落。 谢镜清看他有些失落,开口道:“不是不想告诉你,是我真的不知道。” 许嘉云一副“我懂的”样子,“没事、没事,谢哥,我不是想窥探你们的隐私。” 谢镜清说:“你想窥探也探不到。” 许嘉云:“……” 这个时候就别怼我了吧? 谢镜清说:“我不记得了。” 祁方隅微顿。 许嘉云点点头,“不记得好,那些不好的记忆,不记得——” 他愣了下,“等等……谢哥,你说的这个‘不记得’,是什么意思啊?” 谢镜清看着自己的指尖,沉默半晌,才道:“我不记得进入关卡之前的事情了。” 许嘉云眨了眨眼,脑海里消化着这句话的潜台词,“你的意思是……你没有进入关卡之前的记忆?” 谢镜清应道:“对。” 这次换成许嘉云傻眼了,“不会吧?谢哥,你……难道一直是处于失忆状态?” 谢镜清默认了。 这实在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可是只要一结合谢镜清平时的表现,那总会在关键时刻沉默的模样,以及对于很多东西只是远观而不上手的谨慎,还有时不时突然以沉默或者转移话题避开回答的态度,又好像没有什么说不通的了。 只不过他们一直以为是谢镜清的性格使然,淡漠不在乎,所以才理不直气也壮地忽略了他的种种异常表现。 “卧槽……不会吧?”许嘉云咬了咬手指头,又抓了抓头发,似乎想起什么,“会不会是你进入关卡的时候,正巧撞到脑袋,就给失忆了?” 谢镜清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王北殷和李向阳也是撞到脑袋才进来的,但他们都记得自己曾经经历过什么。” 许嘉云一听,也觉得有点不对,“谢哥,有个问题可能会冒犯你,但我还是想问一下,你的名字……是真的吗?” 谢镜清说:“什么意思?” 许嘉云道:“如果是失忆了,不太可能会在忘记所有事情的前提下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所以我才想问一问,你这个名字是自己编的吗?” “不是。”谢镜清说,“我记得我是谁,但不记得我来自哪里,也不记得我的过往曾经。” 许嘉云“嘶”了一声,“这我还真是没听说过。” 谢镜清又看向了自己的指尖。 很快被另一只手给覆盖了。 是祁方隅。 祁方隅说:“你没听说过的事情多了。” 许嘉云自诩在经验这方面还是比他们厉害的,“祁哥你举个例子?我看我听说过没有。” “比如,”祁方隅看着谢镜清,“我也没有进入关卡之前的记忆。” 谢镜清愣了下。 许嘉云也愣了,“……不是吧哥?真的假的?我不信。你是想跟谢哥搞情侣款才撒谎的吧?” 祁方隅轻轻揉捏着谢镜清的指尖,“其实我们相遇的第一道关卡,我是第一个抵达别墅的,因为不清楚情况,才躲在了稍微安全一点的花丛里静观其变。” 许嘉云讪笑道:“那个……哥你是什么出身啊?怎么会觉得花丛里安全一点?” 祁方隅耸肩道:“谁知道呢。” 许嘉云还是不太相信,“谢哥一个人失忆就算了,怎么会连你也失忆了,世界上哪儿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祁方隅没有理他,而是看着谢镜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哥哥应该是不记得除了名字以外的所有东西了,对吗?” 谢镜清点头,“嗯。” “我们在这一点上存在出入,我还记得一部分事情。”祁方隅说,“比如关卡里的那些童话故事,大概是曾经听人说过,所以全部留在了我的脑海里,没有哥哥忘得那么彻底。” 这也是许嘉云怀疑祁方隅在演戏的原因,却没想到他自己也发现了不同点。 许嘉云有些拿不准了,“你们两个都失忆了?这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啊。” 祁方隅说:“离谱的事情也不是这一件了。” 许嘉云道:“哪里还有其他的?” 祁方隅说:“空白的心灯世界。” 许嘉云定了定。 自从有了小伙伴之后,他就很少进入触景伤情的心灯世界了,被祁方隅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这两个人确实是打从一开始就不对劲了。 许嘉云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们的心灯世界里全都是空白的,原来是因为你们俩失忆了,伪世界才会找不到你们记忆最深刻的地方!” 他这一嗓子声音不小,附近路过的人都扭头过来,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走自己的路。 祁方隅也很嫌弃,“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咋咋呼呼的?” “可能得等我百年归天以后吧。”许嘉云已经摆烂了,“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祁方隅一副不想跟他多说的样子。 许嘉云的脑子还在想他们刚才坦白的事实,越想越觉得魔幻,“在关卡里遇见与众不同的大佬就算了,还一遇就遇上俩,我这得是什么样的运气啊?” 祁方隅说:“谁碰上了都能偷着乐一宿的运气。” 许嘉云觉得祁方隅说得很对,“是的没错。” “错”字的尾音还没落下,许嘉云的肚子就“咕噜噜”地响了起来。 他这才想起在关卡里的那几天一直在吃白粥,顿时馋得不行,“我们先去吃一顿好的吧?” 祁方隅说:“行。” “长这么大我就没吃过那么素的一日三餐,毫不夸张地说,平时连生病了我都得往稀饭里放点儿猪油才咽得下去。”许嘉云站了起来,嘴里还念叨个不停,“在关卡里都快立地成佛了,简直就是度日如年。所以最后那两天我是打从心眼里佩服你们的,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哎,你们怎么不走?” 他回过头,看向还坐在亭子里一动不动的谢镜清和祁方隅。 祁方隅显然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同样在看谢镜清。 谢镜清抬起头来,“你们还记得,我说要测试两道关卡的那件事情吗?” 祁方隅说:“记得。” 许嘉云正想问什么事情,就想起来是有关NPC的不同点,“谢哥你已经确定完了?” 谢镜清点头,说:“我有答案了。” 第128章 128 开口即王炸。 谢镜清将要开口的时候, 许嘉云阻止了他:“先别说!” 谢镜清疑惑,“怎么了?” 许嘉云警惕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他们,才降低了声音, 道, “这件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 我们先进心灯世界里去, 安全一点。” 谢镜清了然, “可以。” 许嘉云正要开启自己的心灯世界,祁方隅就道:“进我的吧。” 他想得比较多,其中最重要的是, 谢镜清说出来的话不知道会引起许嘉云什么样的反应, 他必须要保证谢镜清是安全的,那么就得把场地挑选在他可控的范围之内。 谈不上什么信任不信任, 许嘉云跟他们的想法本来就存在相悖的地方,这样做至少可以避开不必要的麻烦。 谢镜清应道:“好。” 祁方隅拍了下木头做的长凳,“开启心灯世界。” 被拍击的地方陡然浮现出荡漾的水纹, 紧接着巴掌大的水潭凭空出现在上面, 泛着幽幽的光茫。 祁方隅握住谢镜清的手, “走了。” 谢镜清点头。 二人随后消失不见。 许嘉云也没耽搁, 紧跟着进入了祁方隅的心灯世界。 人群消失, 高楼不见,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 是一座晨雾弥漫、仙气袅袅的高山,不远处的小溪流水潺潺, 各色锦鲤在水里玩耍, 时不时跃出水面, 尾巴带出一连串晶莹的水花。 许嘉云惊了,“我去……这是哪儿啊?怎么有一种我家隔壁二大爷梦中养老基地的既视感?” 祁方隅斜他一眼,“我看你有一种不知死活的既视感。” 许嘉云立马闭上了嘴巴。 忽然怀念起祁方隅没掉马之前的伪装,起码还会挑着谢镜清不在的时候才怼他,现在完全就是随心所欲了。 只不过现在这不是重点。 许嘉云摸了摸身旁的柳树树叶,上面还有一层薄薄的露珠,可以得知祁方隅的心灯世界将时间停留在了某一天的清晨。 许嘉云恍惚道:“才说过你们的心灯世界是空白的,打脸就来得这么快,我还真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镜清问:“方隅,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许嘉云曾经说过,心灯世界是人们内心深处最刻骨铭心的节点,失去记忆的他不知道自己的节点在什么时候,祁方隅原本也不知道,但现在出现了场景,显然就跟他之前的话矛盾了。 祁方隅可能是真的失忆了,但现在的他并不是什么都不记得。 “风景挺不错的。”祁方隅态度坦然,“但我确实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没有想起跟我有关的任何事情。” 许嘉云确认道:“一星半点都记不起来了?” 祁方隅说:“这地方又不是解锁关卡的线索,我有什么好隐瞒的。” 这话说得在理,甚至除了他自己之外,完全影响不到别人。 许嘉云不得不怀疑关卡又一次出了Bug,“可能是把别人的心灯世界抽过来了吧,要不再退出重进一次试试?” 祁方隅也想知道答案,所以他们又退出重进了一次。 结果一如刚才。 这里就是祁方隅的心灯世界。 许嘉云踌躇道:“可能……是关卡还没修复Bug吧?” 祁方隅对于这种用于PUA玩家的存在并不在意,他更在乎谢镜清的事情,“这里不安全,哥哥,我们进入你的心灯世界吧。” 谢镜清“嗯”了一声。 他们从祁方隅的心灯世界出来之后,谢镜清在自己身旁的柱子上拍了拍,然后道:“开启心灯世界。” 水波涟漪,几人一个接一个地走了进去。 画面陡转,凌云高山被他们踩在脚下,四周树木林立,鸟鸣叽喳,正午的阳光火辣辣地打在身上,晒得人脑袋都快要冒烟儿了。 这次许嘉云没忍住,感叹一声:“我去……” 不仅是祁方隅的心灯世界出现了场景,连谢镜清的心灯世界也出现了场景,就算是出Bug,也不可能会出现这么巧的Bug。 谢镜清显然也很意外,抚摸着身旁的石墩子,经年风吹雨打,触感润滑舒适,“我还是什么都不记得。” 祁方隅可能撒谎,谢镜清绝不可能撒谎,唯一的解释,就是心灯世界真的出现Bug了,还一出就是两个。 许嘉云满心期待,“有Bug就有出路,说不定这是我们离开这个破地方的机会!” “难说。”谢镜清道,“更何况就算出现问题,我们又要怎么离开?” 许嘉云瞬间蔫了。 是啊,就算是出现问题,他们也不知道离开这里的方法。 祁方隅环顾四周,忽然“嗯?”了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走到悬崖峭壁边,往下看去。 谢镜清担心他踩滑,急急拉住他一只手,“怎么了?” 祁方隅顺势握住谢镜清的手,示意他往下看,“这里好像就是我那座山的山顶。” 谢镜清往下一看,云雾缭绕,勉强能够看见层峦叠翠中有一条小小的溪流,跟之前在祁方隅的心灯世界里看见的那条一模一样。 至于他们怎么知道高山一模一样,是因为先前被许嘉云摸过的那棵柳树就在溪流旁边,位置分毫未改。 “卧槽……”许嘉云已经傻眼了,“这是什么级别的梦幻联动啊?” 祁方隅说:“梦不梦幻不知道,但它如果是真的,我和哥哥在进入关卡之前说不定就是爱人关系。” 尽管他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但很明显情绪比以往都要兴奋。 能对同一个地方印象深刻,是爱人的可能性确实很大,许嘉云都挑不出他这句话半点的毛病,但还是嘴欠地说一句:“万一是兄弟关系呢?” 祁方隅冷眼扫过来,“想死在心灯世界吗?” 末了,没等许嘉云求饶,又“啧”了一声,“算了,别脏了哥哥的地盘。” 许嘉云一口口水咽到一半,还没来得及想办法,就已经顺利地保住了小命。 山体太高,许嘉云还饿着肚子,体力不多,他们走下去一探究竟的可能性不大,但通过俯视也能确定细节,肯定了祁方隅和谢镜清的心灯世界是在同一个地方,只不过一个在清晨的山底,一个在正午的山顶。 “不行不行不行。”许嘉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我还是想进我的心灯世界看一看,万一真的是伪世界出Bug了呢?” 谢镜清和祁方隅也不拦着他,跟着他离开谢镜清的心灯世界,又进入了他的心灯世界。 一如从前的夜间游乐园出现在他们面前,霓虹灯闪烁,摩天轮在高空中缓慢移动,旋转木马还在播放着可爱的童谣。 没有丝毫Bug的情况出现。 许嘉云是个能折腾的,这样还不死心,又道:“快!快回你们的心灯世界看看,万一又变空白了呢?” 谢镜清和祁方隅又各自开了一次心灯世界,结果不出意外,那座高山还在,甚至因为多次进出都没消失,他们还对这个新出现的地方产生了一丝莫名的好感。 大概是因为这代表着他们的关系更近了一步,此刻所在的地点也一样,诡异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命运羁绊感。 “这八成不是Bug。”许嘉云彻底放弃了寻找漏洞,“而是你们自己都没有发现出现了什么转变,才会导致心灯世界显现场景。” 谢镜清和祁方隅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上一次在伪世界里的疯狂,或许那就是让他们的心灯世界显现的原因。 只不过这个原因他们肯定不会说出来告诉许嘉云的,姑且就当作是没有发现吧。 谢镜清说:“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想不起来,继续纠结也没有用。” 许嘉云点点头,“那倒也是。” 来回折腾了几番,他们在祁方隅的心灯世界里找了块干净的草地,便坐在树荫下看着锦鲤在溪水里游玩,迟来地找回了他们进入心灯世界的最初目的。 许嘉云道:“谢哥,你说的试探结果,是好的还是坏的啊?” 谢镜清分不出,“怎样算好?怎样算坏?” 许嘉云说:“当然是对我们有用的算好,对我们没用的算坏了。” 谢镜清说:“算好。” 许嘉云迫不及待地道:“那你快说吧!” 谢镜清说:“我能看出普通NPC、鬼怪NPC和守关BOSS的区别,还能在一定距离内感应到NPC的位置,以及玩家即将触发死亡条件时NPC的态度变化。” 谁也没有想到,谢镜清这一开口,就是王炸。 第129章 129 双标对比堪称强烈。 今天可能是关卡特意给许嘉云送惊喜的日子, 不然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受到这接二连三的暴击。 他宁愿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祁哥,你……听见谢哥说的话了吗?” 祁方隅置若罔闻, 问谢镜清:“哥哥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这个能力的?” 谢镜清说:“进入关卡之后就有, 但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后来随着关卡升级还有你们的反应, 才意识到只有我能看得见。” 祁方隅陷入了沉思。 许嘉云无法理解他怎么能够这么轻易就接受了谢镜清所说的内容, “祁哥,谢哥说的可是关卡NPC啊!他能区分出NPC的作用!你听清楚了吗?” 祁方隅正想着事情,被他给打断了, 不耐烦地道:“再吵吵, 把你扔水里喂鱼。” 许嘉云立马闭嘴了。 他嘀咕了两句,没忍住, 好奇问道:“谢哥,你说你能看见区别,那个区别是什么啊?跟我们看见的又有什么不一样吗?” 谢镜清正要回答, 祁方隅忽然道:“比起这个, 我更好奇玩家在伪世界里待的时间, 为什么突然从七天变成了三天。” 谢镜清定了定, 抬眸正好跟祁方隅的视线撞上, 什么也没说, 也已经什么都懂了, 默契地止住了话头。 许嘉云正等着答案满足好奇心,随口道:“不就是因为在我们这里吃了亏吗?玩不起呗。我还是更想知道谢哥看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祁方隅没有理会他的意愿, 继续道:“在我们挑衅伪世界之前, 你曾经说过, 关卡是突然开始大批量地拉入新人的,比如我和哥哥的第一道关卡,就是四个新人。” 许嘉云不明白他的意思,“关卡拉人有什么问题吗?” 祁方隅说:“连你们这些老玩家都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反而就是最大的问题。” 许嘉云的注意力已经彻底被带偏了,“为什么?” 祁方隅慢条斯理地道,“按理来说,初级关卡里有一个新人就够了,突然频繁拉人,玩家数量不够的可能性很高。” “有道理啊。”许嘉云点点头,“但是玩家数量不够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祁方隅说:“关卡可能是想告诉我们,其他玩家太菜了,死亡率也高,没什么意思,它都看腻了。而我们是玩家里的翘楚,给它带来了不少的乐趣,它很关注我们的表现,自然也很期待我们能给它带来更多的消遣。” 许嘉云竟然觉得挺合理的,好奇问道:“然后呢?” 祁方隅说:“然后就是我们现在所经历的。当我们表露出想要脱离这里的意思,伪世界就会用三天来对我们进行警告,意思是它还没有看够,我们都别想离开。” 许嘉云皱了皱眉头,“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这个地方像是人为制造的,把我们当猴耍就为了取乐呢?” 祁方隅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不是真的?” 许嘉云不想接受这个事实,“我更愿意相信这是来自神明的玩笑或者是一场噩梦,醒来一场空,不记得关卡里的事情,也不被关卡给记得。” 祁方隅说:“那就试一下吧。” 许嘉云惊诧道:“你还想试啊?不是,祁哥,我们都只剩下三天的缓和时间了,再试下去,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现在怎么过,以后就怎么过。”祁方隅说,“三天休息日,对我和哥哥来说也有点多了,伪世界如果真的想留我们下来,两天休息日就够了,不然我们还会继续打离开这里的算盘。” 他甚至还反过来威胁起了关卡。 许嘉云噎了噎,劝说无效,果断转向谢镜清,“谢哥,你看祁哥!” 谢镜清看了,然后说:“很好看。” 许嘉云:“???” 我是让你们来秀恩爱的吗?! 祁方隅笑道:“哥哥更好看。” 许嘉云的肚子忽然就不饿了。 吃狗粮撑的。 直到他们离开祁方隅的心灯世界,备受打击的许嘉云都没能想起来他们进入心灯世界的最初目的。 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他们来到一家五星级饭店,点了数十道山珍海味,好好地补了补在关卡里面被白粥伤害到的身心脾胃健康。 吃得最多的人是许嘉云,谢镜清和祁方隅都是每个菜尝一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许嘉云还嘲笑他们俩:“这才多大点东西都吃不完,行不行啊。” 谢镜清似乎想说什么,但被祁方隅给伸手拦住了。 祁方隅说:“让他吃。” 谢镜清就不说话了。 许嘉云应道:“行行行,我吃我吃,夜里饿了别说我没提醒过你们就行。” 祁方隅说:“放心,夜里只有你来求我们份。” 许嘉云笑道:“我求你们干什么?别吃宵夜吗?” 祁方隅不置可否,和谢镜清一起看着他吃。 不得不说,长得好看的人在各方面都很赏心悦目,像这样被盯着,原本会让许嘉云感觉到压力并加快速度结束进食的事情,都因为两个人养眼的外貌而让压力骤减,甚至还想再添两碗饭。 最后吃饱喝足,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许嘉云喝完第三瓶啤酒,打了个长长的饱嗝,终于放下筷子,拍拍圆鼓鼓的肚子,宣布补充能量结束,“我吃饱了!” 祁方隅和谢镜清十分配合地站起身,跟他一起往酒店的方向走。 路程不远,他们就近挑了一家,过一条马路就到了,不过几十步的距离。 许嘉云满足了食欲,又吹了夜风,更是舒服得不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话说回来,祁哥啊。” 祁方隅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有屁快放。 许嘉云说:“万一啊,我是说万一,万一伪世界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把时间骤减到——” “酒店到了。”祁方隅打断他的话,“先去开房。” 许嘉云只得咽下问话,先走进去开了两间房。一如上次,一间单间,一间大床房。 “喏。”他把大床房的钥匙递给祁方隅,“你们在四楼第三间。” 祁方隅接过来,几人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刚好下来一辆电梯。 许嘉云边往里走,边继续刚才的话题,“祁哥,伪世界如果把我们——” “说起来,”祁方隅再次打断道,“刚才那些菜里面,有一道小鸡炖蘑菇的味道不错。” 谢镜清说:“你喜欢的话,下次再点。” “哥哥真好。”祁方隅笑了,顺手按下四楼的按键,“哥哥觉得哪道菜比较好吃?” 谢镜清的喜好向来很淡,“都好吃。” 祁方隅巧妙地将话题一转,“嘉云挑得不错。” “那是必须的!”许嘉云登时昂起胸脯,“想当年我在现实世界里,可是吃遍天下无敌手,江湖人称行走的美食主播是也!” 祁方隅说:“那以后吃饭就由你来负责点菜了。” 许嘉云用力拍了拍胸脯,“没问题!” 四楼一到,他们就在房门前分开了。 许嘉云洗漱干净,躺在床上的时候,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想了好半天,才咂摸出一点苗头。 在关卡里面的时候,祁方隅不是想让谢镜清穿女装吗?怎么好不容易回到伪世界里,祁方隅却一点也不着急了?这不像是他的作风啊。 而且不着急就算了,可以理解为他善心大发想着刚从关卡里面出来,先让谢镜清休息休息,但是今天祁方隅对他的态度好像耐心了很多?难道这是什么爱屋及乌的表现?可是谢镜清对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他回想了一下全过程,估计是吃撑了脑子也转不开,愣是没想明白祁方隅怎么突然对他好了,让他冷不丁还有些不习惯。 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许嘉云只能想到这个了。 可惜他连祁方隅是在什么时候出现转变的都不知道,更别提预知祁方隅的阴谋到底是什么了。 他困得厉害,没等思考出答案,就已经带着这个疑惑,一起进入了梦乡之中。 夜半三更。 “嘭嘭嘭——” 巨大的敲门声在走廊响起,许嘉云整个人都快要贴在门上了,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敲门,脸色铁青,开口虚弱,“谢哥……救命啊……谢哥……” “啪”的一声,没等他喊第二遍,房门就被打开了。 谢镜清和祁方隅穿着整齐,显然还没有睡,仿佛就在等着这一刻似的。 可惜许嘉云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这些,能够独自从房间里出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再也支撑不住地摇摇晃晃往下坠,连嘴巴都变得苍白了,“谢哥……” 谢镜清正要伸手,祁方隅已经先一步拎起许嘉云的衣领,粗鲁地把人拽了起来,不耐烦地道:“再张口闭口都是我男朋友,现在就把你从窗户扔出去一了百了。” 许嘉云哭着卖惨道:“祁哥……” 祁方隅打断施法:“闭嘴。” 许嘉云:“……” 这也不让叫,那也不让叫,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办? 祁方隅烦躁地“啧”了一声,一手随意地提着他,另一只手温柔地牵着谢镜清,径直朝着电梯走去。 双标对比堪称强烈。 第130章 130 这还要不要人活了?! 几人离开酒店, 许嘉云看着空旷的车行道,差点儿“汪”的一声哭出来。 关卡里面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交通工具,本来还挺安全的一个设定, 直到碰上急事的这一刻, 许嘉云才痛恨起关卡的无情。 祁方隅必然是不可能让谢镜清背他的, 也必然是不可能自己背他的, 这样一直提着他走才是最有可能的结果, 可他已经疼得胃里直抽抽,快要走不动,每挪动一步都像是要命一样, 还不知道医院距离这里有多远, 万一他中途坚持不下去—— 脖子上的紧勒感忽然消失,许嘉云猝不及防地下坠, 下意识紧闭双眼! 半秒过去,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落在了一个较为柔软的东西上面, 因为承载了他的体重, 还发出来“嘎吱”一声。 许嘉云疑惑地睁开眼睛一看, 才发现四周一片刺目的白色, 难闻的消毒水味道充斥着鼻腔。 他们已经到诊所里面了。 医生走过来, 问他们:“病人什么情况?” “暴饮暴食。”祁方隅说, “随便治治, 活着就行。” 医生、许嘉云:“……” 随便治治肯定是不可能随便治治的,医生还是很负责任地检查了一遍许嘉云的身体状况, 得知他上吐下泻很严重, 才给他开了点滴, 一共两天的量。 许嘉云输了一会儿,状态好了些许,才得空腾出脑子来想谢镜清和祁方隅今晚的反应,“你们是不是有一点太过镇定了?” “不然呢?”祁方隅百无聊赖地看着许嘉云手上的针,像是觉得新奇,“又不是死了,还得给你哭一场?” 许嘉云噎了噎,“……倒也不至于那么严重。” 他看见两人穿戴整齐的模样,有些想笑又不敢笑,“你们睡觉还穿衣服?这癖好……嗯……真是好特别啊。” “没有这种癖好。”谢镜清说,“是为了及时送你来这里。” 许嘉云微顿,猛地瞪大双眼,后知后觉道:“所以你们老早就知道我得进诊所了?” 祁方隅“呵”了一声,“那必然不能,我们肯定是在等着你敲门求我们别吃宵夜呢。” 许嘉云终于反应过来,谢镜清和祁方隅吃得那么少,就是知道长期饥饿过后不能突然暴饮暴食,本来还想提醒他,结果他太嚣张了,就改为看他好戏了。 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走向啊。 许嘉云索性闭上眼睛专心躺尸,不再说话了。 好不容易嘚瑟一次,结果还嘚瑟进了诊所,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他们甚至连诊所的位置都提前看好了,衣服也提前穿好了,女装Play也不玩了,就等着他敲门打脸了。 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嘤。 躺尸的中途,许嘉云还不忘睁开眼睛看一眼挂在杆子上的四大瓶药水,完全无视掉谢镜清盯着自己的目光,不给他丝毫调侃的机会——就算无意的也不给。 药水太多了,现在是凌晨,等到输完都得天亮了,许嘉云也不知道自己的精神状态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 他在房间里上吐下泻地折腾了好半天,实在是难受得紧,快要撑不下去了才出来求救的,这会儿稍微缓和一些了,困意就渐渐席卷而来,他也不敢真的睡着,毕竟他总不能指望谢镜清和祁方隅能帮他看着点滴。 输完一瓶止吐的点滴之后,困意更甚,许嘉云正想拜托护士帮他倒杯水来醒醒瞌睡,谢镜清就开口说了一句什么。 许嘉云正迷糊着,没听清楚,“谢哥你说什么?” 谢镜清说:“你睡吧。” 许嘉云摇了摇头,“没事,我得看着点滴,待会儿回去再睡也行。” 谢镜清指着点滴瓶说:“里面的东西到底了就叫医生,我已经学会了。” 许嘉云顿了顿,终于反应过来,谢镜清一直盯着他的原因,是在观察他每一次睁眼是在看什么,直到第一瓶点滴结束,他叫了医生,稍微能够松一口气,谢镜清才确定了他的目的。 打从一开始,谢镜清就没想调侃他——无意的那种也没有。 谢镜清只是因为失忆了,不知道点滴是什么,在思考怎么才能减轻他的负担而已。 要不是吐得虚脱了,这会儿身体没什么力气,许嘉云高低得给自己两巴掌,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谢谢谢哥。”许嘉云感激涕零道,“那我就浅浅地睡一会儿?” 谢镜清“嗯”了一声。 说好的浅浅睡一会儿,这一觉,许嘉云直接睡到了下午才醒来。 他睁开眼,药水早就输完了,针也拔了,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还盖了一床被子,附近却没有看见谢镜清和祁方隅的身影。 他掀开被子,就近叫住一名护士,“小姐姐,你知不知道送我来的那两个人去哪里了?” 护士说道:“他们看你快醒了,去给你买吃的了。” “真的吗?!”许嘉云感动得不行,“我知道了,谢谢。” 护士说了声“不客气”,还嘱咐他以后饮食要注意,别这么随便糟践身体。他哪里敢说不听,疼了一晚上已经长了记性,护士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态度好得不得了。 忽然想起什么,许嘉云又问道:“小姐姐,你们这里有没有那种突然出现的病人啊?” 护士道:“每天都有突然出现的病人,你说的是谁?” 许嘉云就把陈燕武的外貌描述了一遍,“你有印象吗?” 护士没怎么多想,就回答道:“昨天来了一男一女,其中那个男的跟你描述的差不多,伤得可重了。” 许嘉云没想到竟然真的会自动转移到医院里,这也太人性化了,“那他活下来了吗?” 护士说:“已经转其他医院了,具体结果我也不清楚。” 许嘉云“哦”了一声,就不再多问了。 护士走后,没一会儿,谢镜清和祁方隅就拎着食物回来了。 许嘉云激动地迎了上去,“谢哥、祁哥!” 谢镜清和祁方隅应了一声,就没再进诊所,一起回了酒店,在一楼的小餐厅里坐下。 也亏得伪世界里的东西都是免费的,不存在不购买东西就不能坐的情况,也不存在不能带着其他家的食物进来吃的情况,所以才有服务员在他们坐下后上了茶水,方便他们吃饭闲聊,态度堪称良好。 难得能被大佬照顾,许嘉云迫不及待地在他们对面坐下,掰开了一双筷子,眼馋道:“你们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祁方隅嘴角勾起一抹笑,没等许嘉云察觉到不对,已经把手里打包的东西放下,“好不好吃不知道,反正肯定谨遵医嘱。” 许嘉云半信半疑地拆开包装,然后沉默了。 谨遵医嘱是真的谨遵医嘱。 但大可不必。 “白粥。”祁方隅的笑容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熟悉的味道配熟悉的你,刚好。” 许嘉云真想谢谢祁方隅全家,但念及自己昨晚都是托祁方隅的福才保住了小命,还是认命地放下筷子,拿起勺子,味同嚼蜡地吃着白粥。 谁能想得到,不过放肆一次,又让他一朝回到解放前。 他恨啊! 恨着恨着,看见祁方隅拿出另外一袋外卖,他就想望梅止渴了,“你们吃的是什么?能给我闻闻味儿吗?” 祁方隅非常大方:“能啊。” 然后打开包装。 清蒸海参、辣炒鲍鱼、鸡蛋芙蓉,还有一道小鸡炖蘑菇。 三菜一汤,过的却是小资生活。 再看一眼自己碗里的白粥,许嘉云忍不住从嘴角流下了羡慕的泪水,在闻过味儿之后,开始试图尝点味儿,“我能——” 祁方隅打断道:“不能。” 许嘉云微笑道:“好的。” 太不是人了!呜呜呜呜呜…… 最后他只能含泪吃着碗里的,看着别人锅里的,才结束了这场堪称酷刑的进食。 果然,大佬的关心,也不是人人都有福消受的。 许嘉云生了病,吃完白粥又回去睡觉了。第二天一早,他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谢镜清和祁方隅就没跟着去,他知道肯定是祁方隅要缠着谢镜清开始玩各种情趣了,也很懂事地独自到诊所里打完吊针,下午回去又继续睡觉。 直到第三天下午起来,他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看见谢镜清和祁方隅从房间里出来,才想起这是最后一天了,都来不及调侃谢镜清身上新增的痕迹,就连忙找来细绳子跟他们绑在一块儿,免得伪世界不讲武德,一声不吭就把他们扔进关卡里面。 许嘉云松了口气,“我还以为祁哥那么挑衅伪世界,它会把时间——” 祁方隅忽然道:“你病好了?” “啊?是啊。”许嘉云原地蹦跶了两下,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已经痊愈了,脑子也跟着运转起来,“话说回来,祁哥你这几天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祁方隅面不改色地道:“哪里不对劲?” 许嘉云说:“你总是打断我说话啊。” 祁方隅说:“有吗?” “有啊!”许嘉云给他举例子道,“你回想一下啊,第一次是在我们从心灯世界出来以后,我——” 他的话没说完,白光闪现,仿佛置身于滚动洗衣机之中的失重感让他才清醒没两天的脑子差点儿又晕了过去。 谢镜清站稳后,想拉他一把,又犹豫了一下,转为拎着他的衣领。身旁的祁方隅微微挑眉,对于这样的转变很是满意。 果然,吃醋这种事,还是得在床上发了狠地表现出来,才会具有威慑力,这不,效果比他哼哼唧唧求关注不知道爽了多少倍。 各种意义上的爽。 下一秒,关卡的提示音响起—— 【欢迎玩家祁方隅进入关卡。】 【请根据相关剧情,猜出本轮关卡名称,找到并杀死守关BOSS。】 【全程不计手段,通关即可存活。】 【祝您好运。】 提示音完毕,祁方隅和谢镜清都没什么反应,倒是许嘉云晕头转向的,也没耽误他爆一句粗口。 才刚经历过一道高级关卡,紧接着竟然又是一道高级关卡,这还要不要人活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30-140 第131章 灵魂互换 天选虐狗人。 广袤的田野上, 突然出现的男男女女们四散在不同的地点,各个脸上都带着清澈的茫然。 “卧槽?这是哪儿啊?” “怎么这么大?” “这次的关卡是在室外吗?” “玩家好多啊我去。” 谢镜清的身旁也不见祁方隅和许嘉云的身影,不知道是被传送到了哪个方向,但此刻比找人更重要的是,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 正要观察一下, 就听一道呐喊声传来。 “哎——”其中有个大嗓门的, 把双手作喇叭状, 喊道,“大家都过来呗!距离太远了不好讨论啊!” 谢镜清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仔细一看, 果然是许嘉云。 可许嘉云的生存准则就是苟命, 在不触及原则的情况之下,能够安分绝对不会出头, 从来都不是这么招摇的人,更不会主动站出来引起注意力,这会儿突然改变做法, 难道是为了找到他和祁方隅吗? 可是这个办法, 显然还不如扯着嗓子喊他们俩的名字来得快。 谢镜清拿不准许嘉云是怎么想的, 心中疑惑更甚, 先朝着许嘉云走了过去, 见了面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打算了。 他和四散的人们一起朝着许嘉云靠近, 没一会儿就聚在了一块儿。 许嘉云看见他, 也没有说什么,似乎仅仅因为他长得比较好看而多停留了两秒, 紧接着目光一晃而过, “大家等我先数数人数啊。” 谢镜清:“???” 不过许嘉云说这话也没打算得到回应, 嘴里嘀嘀咕咕地数着人头。 人很多,但也数不了多久,有人愿意代为帮忙,其他玩家也没什么意见,站在原地等他的结果。 然而才刚开始,许嘉云忽然瞥见什么,“啊”地大叫一声,一脸惊恐地跌坐在地上,吓了所有人一跳,有些脾气暴躁的直接开骂了。 “你他妈有病啊?” “数数就数数,叫你妈呢叫?!” “故意玩儿我们呢?” 这三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紧接着他们也露出了一脸惊恐的表情。 “卧槽?!” “这他妈是谁的声音?!” “我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就变成男的了?!” 其他人一听,纷纷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脚,都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谢镜清也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白皙修长,宽大温暖。 跟他原本的手一样很漂亮,却比他的手要大上几个号,就连看人的视野也比他从前的高度更高,大部分人在他面前都只剩下了一个头顶,谁的发量堪忧一眼就能看出来。 很熟悉的感觉,包括这具身体上散发的淡淡气息。 不需要再多验证,他就能肯定自己现在在祁方隅的身体里面。 出现这种情况的显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许嘉云”和人群里的阳光大男孩四目相对,两人眼里都是同样的无比震惊,最先开口的那三个人也在人群里找到了同样目瞪口呆的对象,甚至还有神奇的三人相对、四人相对的恐怖情况出现,以及部分人因为身高、距离等原因,暂时还没有找到自己的身体在哪里。 最初的惊诧和恐惧轮番上阵结束,他们在哑然中止住了逃跑的想法,明白了占据着自己身体的人同样是关卡里的玩家。 终于有个男人忍不住开口道:“你他妈是谁啊?怎么在我的身体——” “咔”的一声,旁边的椭圆形不明物体忽然撕开一条裂缝,在场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被拖了进去! 一声未叫,仿佛刚才出现的异变只是个错觉,但很显然不是,因为他的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以至于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愣住了。 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女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后退一步,“这——” 又是“咔”的一声。 她的脚后跟碰到了另一个椭圆形不明物体,还来不及有别的想法,被拖进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死一样的安静。 因为在他们的身边,在这漫山遍野上,密密麻麻的,满地都是色彩各异的椭圆体,粗略一瞥,少说得有成千上万个。 也就是说,他们才刚进入关卡,就要面对成千上万个死亡条件。 这可真他妈刺激啊。 刺激得有人当场就尿了裤子。 “我操他妈的……”那人镶着一口金牙,脖子上的大金链子看着都沉得慌,手上还戴着几个宽金戒指,一副暴发户的样子,“关卡这是要我们入场就去死啊!” 没有人接茬,也没有人敢动,刚才死亡的——被吞进半人高的椭圆体里面,即使不声不响,在这关卡里面存活的几率显然为零——那两个人到底是触发了什么样的条件,他们甚至都不知道。 感受到气氛的沉闷,大金牙也不敢说话了,生怕下一个被拖进去的人就是自己,他那么大的体格,要塞进那么小的椭圆体里,得把骨头全都打碎了、血肉全都碾烂了,估计才能勉强塞下。 那太疼了,大金牙连拔智齿都要打全麻,完全不想要体会这种痛苦。 真正的许嘉云身在阳光大男孩的身体里面,看着自己的身体站在人群中间,还保持着因为见到他的脸而过于惊恐摔倒在地的姿势,只不过两个人都很惜命,谨慎为上,动也不动,苟命人的常识告诉他们,这个时候保持安静才是最好的。 所以即使许嘉云看见了不远处的谢镜清和祁方隅,他也没有贸然开口。 毕竟谁知道那具躯壳里面到底装着谁的灵魂? 谢镜清和祁方隅也看见了对方,只一眼,就从那熟悉的目光中知道了各自的身体里装着的都是谁,暗中松了口气,都默契的没有出声。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他们俩的灵魂,进入的都是对方的身体。 现在的走向有些迷惑,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在进入关卡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关卡里的天气不错,这会儿接近日落,没什么太阳,地处山野,空气也特别清新,连拂面而来的风都柔软得很,别说是站一会儿了,就算是站一两个小时,那也不成问题。 可惜这个条件并不适用于每一个人。 一个穿着白色衬衫和牛仔裤、脚上搭配高跟鞋的女人最先站不住了,她看了一眼脚边的椭圆形,蠢蠢欲动地道:“只要不碰到它……应该就没什么事情了吧?” “别动!”没等她试探,另一个高大的白皮肤男生已经出口骂道,“那他妈是老娘的身体!” 高跟鞋女人:“……” 她瞬间止住了脚步,诚恳道歉:“对不起。” 众人:“……” 这算不算是用最硬核的方式,诠释了“你永远都不知道跟你聊天的那个人,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这句话? 然而没过两秒,高跟鞋女人又道:“妹子,要不你还是让我试一下?” 不等白皮肤男生咒骂,她很快又道:“讲实话,你这高跟鞋少说得有个十厘米,我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就没穿过超过四厘米的鞋,已经快要站不住了,到时候一样会碰到这破玩意儿,那还不如先试一试。” 白皮肤男生看出高跟鞋女人的双腿都在发抖了,确实是支撑得很艰难,但那毕竟是他的身体,要让对方拿自己的身体去冒险,他肯定是不愿意的。 横竖等不到白皮肤男生的回答,高跟鞋女人就自己做出了决定:“反正你也过不来,就这样吧。” 然后朝着前方空旷的草地迈了一步。 白皮肤男生连呼吸都停滞了,直到两秒过去,看见高跟鞋女人还好好地活着,这才松了口气,责骂道:“别再搞这种高危动作了,你是想吓死我吗!” 这画面,要不是知道高跟鞋女人是白皮肤男生的身体,还以为两人之间情深义重呢。 高跟鞋女人也不是个找死的,但她显然还有不满意的地方,“行,你放心,等我把鞋脱了,肯定不再做这种吓人的事情。” 她说完就弯下腰,折腾了一会儿,才找到纽扣的解法,把两只高跟鞋给好好地脱了下来,拎在了手上。 没了她说话,其他人也不说话,四周又安静了下来。 虽然她是想让自己的双脚好过一点,但这一系列的操作,还是给了其他一动都不敢动的玩家希望。 有个高高瘦瘦的女生犹豫半天,还是开口问道:“只要不碰到这些巨大的蛋,就是安全的……对吗?” 该说不说,她这个形容用得还挺贴切实际。那些五彩斑斓的椭圆形,确实像是个蛋,只不过巨大得有些吓人,比现实世界里路边的那些圆球石墩子还要大上一倍。 至于不碰到巨蛋是不是就是安全的,没有人能给她回答,但显然都很期待她能自己去寻找答案,好让其他人坐收渔翁之利。 高瘦女生虽然没有让他们坐收渔翁之利的想法,但确实想要自己去寻找答案。 她避开色彩鲜艳的巨蛋,往前走了两步,确定距离巨蛋远了一些,才把目光投向四周的玩家,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没一会儿,她就定住了视线,有些欣喜,也有些忐忑,“那个……穿黄裙子的女生,你占用的是我的身体。” 黄裙子女生很是高冷地“哦”了一声。 高瘦女生又道:“那我现在占用的这具身体……” 没等她说完,黄裙子女生就回答道:“不是。” 另一个中年男人说:“你占用的是我的身体。” 站他对面的黑发女人说:“你的身体是我的。” 之后没有人开口说黑发女人的身体是谁的,估计是之前已经确认过眼神,不过这还是让其他玩家们暗暗惊呼:好家伙,这相当于他们至少有五个人变成了命运共同体啊! 按照以往的通关经验,在关卡里面,人数的多少会直接影响最终占据着有利主导地位的人是谁。 当然,像谢镜清这样武力值爆棚的另外算。 他不需要靠人数来夺得主导地位,对于主导地位也没有什么兴趣。 高瘦女生没想到自己会引起一连串回应,她在乎的只有自己的身体,继续问黄裙子女生:“那你的身体在哪里啊?” 下一秒,熟悉的“咔”声出现,高瘦女生脸上的疑惑还没收起,人就已经没了。 中年男人崩溃道:“我的身体!!!” 即使万众瞩目,也没有人看清楚她到底是被什么东西给拖进去的。 高跟鞋女人皱眉道:“这速度也太他妈快了吧?” 白皮肤男生已经凑到了她的身边,以防她再对自己的身体做出什么高危动作,并随口应和道:“我也觉得。” 岂止是快,简直是快得连影子都没有,好像被吸进去的一样,无声无息就这么消失了。 “哥哥。” 自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镜清扭头,没有看见对方,视线往下,才看见了自己的身体。 感觉有些新奇。 他还是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自己跟祁方隅之间的身高差距,也是第一次知道祁方隅在看见自己之前需要先低头寻找。 祁方隅笑着抚摸他的脸,又一次唤道:“哥哥。” 谢镜清握住了他的手,回应道:“方隅。” 他的身体变大了,轻易就能包裹住自己原本的身体,柔柔软软的,似乎明白了祁方隅喜欢揉捏自己的原因。 祁方隅回握住他的手,说:“那句话是禁忌。” 谢镜清“嗯”了一声。 凡是好奇过身体里装的灵魂是谁的,全都触发了死亡条件,但语气笃定的一个也没出事。 许嘉云远远看见谢镜清和祁方隅牵在一起的手,再往上一看那熟悉的神情,就知道他们俩是互相进入了对方的身体。 这都能够成为一对,不得不说,真是天选虐狗人啊。 第132章 132 真好,又是不自量力的一天呢。 询问对方是谁, 这样的死亡条件虽然离谱,但其他玩家们在内心复盘了一次进入关卡之后发生的事情,没多久也都猜测出来了。 没有人敢再多说什么,他们还在艰难地想要捋清楚这道关卡的用意。 有个身穿休闲装的中年男人大概是才拔过智齿, 脸蛋肿胀得老高, 正左右环顾着, 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话说回来, 怎么没见到NPC的影子?” 玩家们一边震惊他居然还敢说问句,一边反应过来这次的NPC确实出场得太晚了,而且直到现在也没有要出场的意思。 脸肿男人很快发出了第二问:“是不是藏在了玩家——” “住嘴!”大金牙大声打断了他的话, “就算你把询问的范围变广了, 也已经相当于是在询问了,别拿老子的身体做试验。” 脸肿男人骂道:“谁拿你身体做试验了?你他妈在老子的身体里面, 老子都没吭声呢。” “你拿的不是我的身体难道还能是你自己的身体!”大金牙摘下硌手的大金戒指,嫌弃地扔给脸肿男人,“浑身一股烟臭味儿, 还戴条纯金狗链子, 说得像谁他妈想在你身体里一样。” 脸肿男人气坏了, 抬腿就想过来教训他。 其他玩家们都等着看戏, 好在脸肿男人的目光及时瞥见一旁的巨蛋, 立马就安分了下来。 “都别吵吵了。”祁方隅开口, “先离开这里再说。” 高跟鞋女人说:“说得倒是容易, 这地方占地面积这么大,还有这些巨蛋横亘在中间, 我们能往哪里走啊?” 祁方隅一指远处的一个小尖顶,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那里应该有个茅草房。” 众人随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像是茅草房的小尖顶,而且小尖顶附近的巨蛋明显没有他们附近的多。 可惜希望燃起的同时,绝望也随之升起。 脸肿男人说:“就算真的有茅草房,我们也得先从这里出去才行啊。” 他们周边的巨蛋实在是太多了,像是对他们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无声地进行着死亡威胁——即使他们都清楚这只是他们的心理作用,巨蛋从始至终都没有挪过位置,即使是在吃人之后,但就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难以抗拒的心理压力。 其他人也沉默了。 谢镜清看了一会儿,开口询问道:“你们不是长了腿吗?” 许嘉云:“……” 开始了,又要开始了。 脸肿男人道:“这跟长没长腿有什么关系?” 谢镜清说:“有腿,为什么不能走出去?” 众人:“……” 好家伙,敢情是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事实证明一个人的性格是能够影响外貌的,祁方隅那张笑盈盈的桃花相,换到谢镜清的身上,活脱脱变成了一个清高禁欲的冷艳美人,说出口的话连嘲讽意味都重了不少。 脸肿男人原本的身体是大金牙,也就才经历过两三道关卡,暴发户的身份让他在现实世界里经常享受别人的眼馋与羡慕,这会儿听见谢镜清的话,一点不觉得是自己怂的问题,反而觉得谢镜清站着说话不腰疼,“你那么有本事,倒是先走两步给大家伙看看啊。” 玩家们正要应和,就见谢镜清毫不犹豫地向前走了两步,并用不解的目光看着脸肿男人,像是不明白走两步而已,怎么就跟有没有本事扯上关系了。 脸肿男人哪能想得到谢镜清居然走得这么利落,当场就哑了。 祁方隅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随后挪开目光,“大家其实不用把这件事情想得多么困难,只要迈开腿、避开巨蛋就够了,很简单的。” 白皮肤男生皱眉道:“如果它们的数量少一点就好了,四周这么多,真怕会误碰到。” “怎么会?”祁方隅故作惊讶地道,“之前大家四散在不同的位置,一起朝着这里走来的时候,不是一个人都没有触发死亡条件吗?” 被祁方隅这么一说,众人才回过神,他们一开始进入关卡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把巨蛋放在眼里,只靠着躲避障碍物的本能就顺顺利利地走到了这里来。可是在知道触碰巨蛋是死亡条件之一后,反而变得畏畏缩缩,连半厘米的挪动都要小心翼翼、屏住呼吸,实在是不应该啊。 “线索应该成为帮助我们前进的动力,而不是成为绊住我们前进的障碍。”祁方隅莞尔道,“相信自己,放平心态,既然我们能够走过来,就一定能够走出去。” 那张属于谢镜清的脸在微笑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都显得沉稳而又温和,即使带上了祁方隅独特的弱不禁风假象,看起来仍旧具有可信度。 玩家们肉眼可见地动摇了。 “他说得对啊,我们都能走进来,没道理走不出去不是吗?” “巨蛋虽然大,但也不是完全把路堵住了,缝隙也能过人啊。” “只要小心一点,稳住脚步,留心石子,它总不可能自己跳出来吃人。” “没错!刚才触发死亡条件的人,除了问问题的,就是碰到了它,我们不碰不就行了!” 他们越说越有希望,士气得到了鼓舞,都趁着这股劲儿,挪动了脚步,开始往小尖顶的方向走。 祁方隅牵着谢镜清漫步在随处可见的死亡条件之中,始终控制着速度,不争先,也不落后,处于大队伍居中的位置。 小尖顶看着远,实际上并不远,只是因为中途的草地有些弧度,遮挡了小尖顶的下方,看起来才觉得隔了很长的路程。 祁方隅猜得没错,小尖顶就是一处茅草房,而且面积还不小,尽管只有一层,容纳他们几十个人也绰绰有余。 最先走进茅草房的是高跟鞋女人,她行动起来就像之前脱鞋的时候一样干净利落,进屋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一个板凳坐下、翘起二郎腿,开始捡脚底踩到的石子、泥土、虫子尸体等混合物。 白皮肤男生见状,立马走到她的跟前,“我穿的是裙子!大哥,就算走光的不是你,也麻烦你注意一下言行举止行吗?” “行行行。”高跟鞋女人叹了口气,把脚放下来,随便在地上蹭了两下,不再去挑渣滓,极其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女人就是麻烦。” 谢镜清和祁方隅也到了茅草房,不过他们没着急进去,而是站在门口观察陆续赶来的玩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是在找人。 没一会儿,人就找到了。 谢镜清等那阳光大男孩越过最后一个巨蛋,有惊无险地往前走了几米,才开口道:“嘉云。” 身在阳光大男孩体内的许嘉云怔了怔,“卧槽……祁哥——不是,谢哥,你是怎么认出——咳,怎么这么厉害的?” 谢镜清还没开口,祁方隅就先道:“很少有人会在成年以后还带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许嘉云:“……” 好的,我知道了,求求你住嘴吧。 他转身要往里走,见谢镜清和祁方隅不动,便顺着他们面朝的方向看去,都是还在艰难绕开巨蛋的玩家,疑惑道:“还要等谁吗?” 谢镜清和祁方隅都注视着他。 许嘉云莫名心虚道:“怎、怎么了?” 谢镜清说:“你的身体不要了?” 许嘉云顿时觉得自己是个傻子,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差点儿给忘记了。 他一拍脑袋,讪笑道:“才刚从那些巨蛋里面出来,脑子还没开机……要的,身体当然是要的。” “许嘉云”之前摔倒在地,好险没有碰到巨蛋,因此走过来的速度就非常的慢,堪称小心翼翼且磨磨蹭蹭。 许嘉云也不能走过去帮他,等得无聊,就想起了祁方隅之前的操作。 他斟酌言辞道:“祁哥,你这次在关卡里面……还挺乐于助人的哈?” 祁方隅漫不经心地道:“助什么人?” “就之前啊,玩家们的情绪不怎么稳定,都不敢往这里走,如果不是你说的那番话,等大家站到体力透支,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个人呢。”许嘉云从来没见过祁方隅那么温和的模样,“祁哥,你是不是也觉得,在没人搞事的时候,玩家的存活率还是多多益善啊?”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面认为祁方隅这样的转变,起码有自己一半的功劳。如果不是自己日夜熏陶,祁方隅肯定还是之前那副作风,谢镜清又是个什么都不在意的,哪会影响到祁方隅的判断呢? 然而祁方隅却以一种看智障的目光看着他。 许嘉云的声音顿时小了不少,“……我说得不对吗?” 祁方隅冷笑一声,“他们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和哥哥又不会因为巨蛋吃人的影响就乱了阵脚。” 许嘉云不明白了,“那你之前……?” 祁方隅满脸无所谓,“不过是发现了这个茅草房,但没看见NPC,不知道贸然进入是不是死亡条件,得找人先蹚蹚水,所以随口忽悠了两句而已,你还当真了。” 许嘉云:“……” 很好,这很祁哥。 也对,连谢镜清都没能影响到祁方隅的判断,他又是何德何能,居然妄想可以改变祁方隅的选择? 真好,又是不自量力的一天呢。 第133章 133 你们俩有毒吧! 不过许嘉云说完, 目光并没有从祁方隅的脸上移开。 祁方隅一开始并不想理会他,但被盯久了还是不耐烦地道:“再看眼珠子给你挖了。” 许嘉云立马转移视线,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挺神奇的。” 祁方隅说:“神奇什么?” 许嘉云说:“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从来没有见过谢哥像之前那样笑过, 是真的好看啊。” 当时祁方隅控制着谢镜清的身体, 那笑容, 别说是其他玩家了, 连许嘉云都晃神了好久。 谢镜清听他们夸得多了, 仍旧无法理解自己的颜值好在哪里。 祁方隅一秒变骄傲,“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男朋友。” 许嘉云心说知道了知道了, 没人说那不是你男朋友。 他果断转移了话题, “待会儿等到我的身体,我们该怎么拉拢他啊?” 祁方隅说:“以德服人。” 许嘉云:“……” 你瞅着我信吗? 祁方隅说:“或者以拳服人。” 许嘉云其实也是这个想法, 毕竟他不可能抛下自己的身体,让对方为所欲为。 正在这个时候,“许嘉云”的身体磨磨蹭蹭地越过最后一个巨蛋, 终于过来了。 看见许嘉云, “许嘉云”明显也很激动, 立马抓住了他的手, “兄弟, 我俩是互换啊!” 他没敢用疑问句, 但这态度, 显然是不用以德服人也不需要以拳服人,就已经跟许嘉云站在了同伴的位置上。 许嘉云也很激动, “是互换啊!” “许嘉云”说:“这缘分实在是太妙了!我叫刘爱乐, 兄弟你叫什么?” “我叫许嘉云!”许嘉云说, “我也觉得妙啊!” 茅草房是开着的,里面的人见到这一幕,都乐着调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相认呢。” 他们俩也很不好意思,赶紧把手给松开了。 等到了“许嘉云”,他们才走进茅草房里。剩下的玩家也逐渐到齐,聚在了宽敞的客厅里——尽管简陋了一些,几乎接近于家徒四壁的程度,但也能够从桌椅板凳等基础设施看出来,这里是招待客人以及供人吃饭的地方。 “许嘉云”——也就是刘爱乐,继续他一开始没做完的事情,嘀嘀咕咕地数着人数,最后结束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冷气,“居然有四十四名玩家。” 这样的数量,一般都意味着死亡条件将会极其恐怖且霸道。 之前死亡的三个人,也已经侧面反应出了这个事实,因此大家只是叹了口气,就接受了这个无法改变的现实。 天色渐暗,刘爱乐望着门外广袤无垠的田野,只有色彩各异的巨蛋在刷着存在感,好半天,才说:“NPC还是没来。” 他们下意识看向之前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的祁方隅,可惜祁方隅正对谢镜清——也就是自己的身体——充满好奇,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精神需求。虽然就算是注意到了,玩家们暂时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祁方隅也只会视而不见。 最后是高跟鞋女人开的口,她去洗了个脚回来,正用茅草房的草编织着草鞋,“NPC总会来的,比起惦记那玩意儿,不如先找一找自己的身体吧。” 这话确实在理,毕竟没有人想让自己的身体出现任何问题。 之前在田野里,大部分玩家们都已经见到了自己的身体在哪里,这会儿陆续移动着,没一会儿就分成了好几堆,也更方便之前没有找到自己身体的玩家进行寻找。 他们一番转移之后,有两两分队的,也有三人一组的,还有四人、五人的,最多一组是六人团体,但比六人团体更加引人注目的,是单人团体。 有个中年男人蹲在角落里,即使身边站着好几个人,也明显能够看出他并不想搭理其他人。 刘爱乐也是个热心肠,上前问道:“你怎么了?” 中年男人苦笑道:“还能怎么了?我的身体没了呗。” 众人才想起来,他的身体就是高瘦女生,然而高瘦女生因为询问了黄裙子女生是谁,触发了死亡条件,被巨蛋给吞没了。 才进入关卡就痛失身体,换谁都挺抑郁的,刘爱乐也只能宽慰他几句,做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弥补。 不过中年男人这么一说,其他人都想起了类似的一件事。 刘爱乐道:“高瘦女生的身体是你的,那在她之前死亡的那一男一女的身体,应该也有人认领才对。” 玩家们互相看了看对方,都没得出答案。 “女人的身体是我的。” 一道男音突然传来,他们循声望去,是一个蹲在角落里的绿头发精神小伙发出来的,看起来也是相当郁闷。 而他的旁边站着一个身材丰满的短裙女人,显然是在守着自己的身体。 “那男人的身体又是谁——”刘爱乐猛然意识到这是死亡条件,话音顿了半秒不到,立马接了下去,“——在唱歌,温暖了寂寞?” 许嘉云下意识跟了一句:“白云悠悠,蓝天依旧,泪水在漂泊?” 众人:“???” 你们俩有毒吧! 高跟鞋女人把编好的草鞋往脚上一套,不大不小刚刚好,系上绳子又走了两步,确定能跑能跳,不影响突发情况跑路,才回答道:“是我的。” 许嘉云也跟着化身十万个为什么,致力于捋清在场的人物关系,“除了高瘦女生的身体在黄裙子女生那里,另外两个死亡的男人和女人的身体又是谁——” 他猛一个刹车,“——在敲打我窗?” 刘爱乐接道:“是谁,在撩动心弦?” 众人:“……” 面对这两个活宝,他们已经哭笑不得了。 站在抑郁中年男人旁边的黑发女人说:“我的身体没有人认领,应该是那两人中的其中一个。” 守着高跟鞋女人的白皮肤男生说:“我的身体也没有人认领,估计是另外一个死人的。” 这么一来,全场人员的归属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托许嘉云和刘爱乐这两个活宝的福,原本还挺压抑的气氛都变得活跃起来。 失去身体的中年男人和绿头发精神小伙对视一眼,走到了高跟鞋女人面前,意图不言而喻,是想组建个“痛失身体小分队”。 两人正要开口,高跟鞋女人连头都没抬,就道:“你们瞅着他像是能放过我的样子吗?” 这个“他”没有明说,但两人都知道指的是白皮肤男生。 白皮肤男生双手叉腰,明明不在自己的身体里,但就是莫名给人一种脚踩高跟居高临下的御姐姿态,“必不可能放过你。” 高跟鞋女人耸了耸肩,一副“看吧”的样子。 绿头发精神小伙说:“反正他的身体主人已经死了,我们可以四个人一组啊。” 他不介意加上白皮肤男生。 白皮肤男生“哼哼”两声,虽然有些不满,但也没有拒绝。 高跟鞋女人却说:“你们的团队不会同意。” 都不用问,这个结果就是百分百没疑问的,毕竟他们的身体是别人的,而别人的身体又是另一个人的,没有人会对自己的身体袖手旁观,当然是能绑在一块儿就绑在一块儿。 “其实你们也不用太在意身体没了的这件事。”高跟鞋女人比他们都看得开,“身体互换应该是跟关卡名称有关系,不然的话,最后赢了关卡的人,总不可能变成身体的原主人,那对我们这些拼死拼活的玩家根本就不公平。” 虽然关卡拉他们进来的这件事情不讲武德,但大部分时候,规则还是很公平的,至少从来没有出现过谁替谁去死的情况,那不然谁还有心思为了别人的死活去通关?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最近关卡里面那么多变故,谁知道身体死亡后,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可也正是因为大家都抱着这样的想法,才更不可能让他们几个人控制自己的身体去组建新的团队。 利益相悖,触及死亡,没有人会放手。 最后高跟鞋女人也没同意和他们组建“痛失身体小分队”,毕竟这事情做起来还挺招人恨的。中年男人和绿头发杀马特叹了口气,只好回到自己的队伍里去了。 “咕噜噜——” 脸肿男人的肚子叫了一声,他埋怨地看向大金牙,“你他妈进关卡之前不会没吃东西吧?” 大金牙没好气地道:“你他妈能不能好好说话?” 脸肿男人道:“这不是在好好说话?再说了你的语气也没见好到哪里去。” 大金牙放弃跟他讲道理,还是先照顾着自己的身体,“我的饮食很规律,不管吃再多东西,到点了就会饿。” 脸肿男人“嚯”了一声,“听说过自然醒的,没听说过自然饿的,真牛逼啊。” 大金牙懒得跟他多说。 “我们也饿了。” 忽然,有人开口,他们看过去,是玩家里唯一数量最庞大的六人组。 其中脸上带有刀疤的男人笑道:“随便哪个人都行,去做点吃的来尝尝。” 话是这么说,他的目光却定格在了固定的团队身上。 毫不例外,就是刚才喊饿的脸肿男人他们。 第134章 134 扼杀在开始的刹那。 祁方隅还在跟谢镜清黏黏糊糊, 没有半点要管闲事的意思。 许嘉云虽然看不得有人触发已知的死亡条件,但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他看得多了,不到迫不得已,他也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更何况这次被针对的对象不是一个小姑娘而是两个大男人, 他的身体也不是自己的, 不管怎么说, 都不敢再像之前一样莽撞了。 脸肿男人在现实世界都是被伺候惯了的, 听见这话,不满道:“你他妈指挥谁呢?” 他站起来就想过去跟男人打一架,没等脚步迈出去, 大金牙就拦住了他。 大金牙低声道:“他们人多, 不是你能对付的,别他妈给我的身体惹事。” 脸肿男人经历的关卡少, 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门道道,但也知道关卡很残酷,因此同样压低了声音, 问道:“人多怎么了?” 大金牙差点没气晕过去, “人多怎么了?还能怎么了?难道你觉得跟他们打起来能有胜算吗?” 脸肿男人说:“我们这么多人, 怎么就没有胜算了?” 大金牙短促地“哈”了一声, 嘲讽意味拉满, “你跟他们认识吗?关系很熟吗?非亲非故的, 别人凭什么帮你?” 脸肿男人听不得反驳的话, “不认识又怎么了?难道就连一个心存正义感的人都没有吗?” 大金牙的牙齿都快要咬碎了,“就算有, 你需要的也不是一个, 而是至少四个!” 脸肿男人哑然。 大金牙道:“如果你占用的不是我的身体, 我他妈高低得让你尝试一下什么叫作社会的毒打。” 话到这个地步,脸肿男人也听懂了他的忌惮,秉持着苟命要紧的原则,服了软,“那……我应该要怎么做?” 不等大金牙吭声,他又道:“我先说好,我他妈不会做饭,就算会,也不可能给那傻逼做饭。” 大金牙说:“关卡里面是允许玩家杀死玩家的,你再看看那几个人的外表,然后重新回答我一遍。” 脸肿男人扭过头去,目光随意地边看边说:“甭管他们长什么样子,就算是青面獠牙,我他妈也——” 话没说完,他就止住了,认认真真地看着六人组里的刀疤男人、肌肉大汉、独眼残废、爆炸头太妹、不到一米的侏儒女和接近两米的巨人男,压低声音道:“我操了,他们那个团队怎么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啊?!” 大金牙不在乎那个,只问道:“会做饭了吗?” 脸肿男人闷了一瞬,说:“……会。” 于是达成一致的两个人就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刀疤男人对于他们俩识时务的态度很是满意。 “等等!” 可就在大金牙他们准备寻找食物或者食材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变数。 刘爱乐不满道:“大家都是玩家,你想吃可以自己去做,为什么要强迫别人?” 得。 许嘉云一听,就知道刘爱乐跟脸肿男人一样,都是没经历过几道关卡,心中还存有爱与正义的单纯大男人。 挺好。 就是在关卡里面不怎么好。 刀疤男人闻言,凶狠的目光微微一凝。 实际上他原本的目标就是占据着许嘉云身体的刘爱乐。 当然,还有占据着谢镜清身体的祁方隅。 刀疤男人的想法简单粗暴,只要让玩家里足够显眼的人听话,就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帮助他们立威。 只不过谢镜清他们到底是个四人团队,还都是男人,而他们的团队里不仅有一个残疾还有两个女人,战斗力被削弱,即使弱不禁风的谢镜清和温文尔雅的祁方隅表现得就像一对普通的黏糊情侣,但祁方隅之前劝说人的表现,以及许嘉云对他们俩的恭敬态度,都让他不得不有所顾虑,保险起见先观察观察再说。 可是现在刘爱乐主动出击,脸肿男人和大金牙得了便宜,当然不会卖乖,四人团队再加二人团队,就变成了六人团队,虽然战斗力不一定比他们高,但人数跟上来了,想要像刚才对付脸肿男人一样,让对方不战而败的可能性不大。 但话既然说出口了,刀疤男人当然也想过意外出现的解决方法——即使有所损伤也必须要立威,先所有人一步掌控主导权。 好在的是,谢镜清和祁方隅只顾着秀恩爱,没有半点要搭理人的意思,看起来像是连他们说的话都没有听见,更不要提他上下打量的目光了。 他需要对付的就只有刘爱乐和被迫跟他成为命运共同体的许嘉云。 这可简单得多了。 刀疤男人语气轻飘飘地道:“老子就强迫他们了,你有意见?” 紧接着又道:“有也憋着。” 刘爱乐气得想到他跟前去理论两句,“你——!” 许嘉云急忙拉住了他,“别冲动。” 说着,瞥了一眼旁边的祁方隅和谢镜清,两人还在手牵手黏黏糊糊,一副“有对象在身边,世界就与我无关”的隔离感,仿佛对于他们的动静毫无所察。 许嘉云不像刀疤男人不清楚谢镜清和祁方隅的底细,他知道,他们俩一定听见且察觉了,只是单纯的不想搭理。 那么这场战争,在刀疤男人没出手之前,以两位大佬半管不管的作风,注定就只有他和刘爱乐去奔赴了。 刘爱乐对于他阻止自己的行为很不满,“这可是关卡暴力,跟校园暴力没什么区别,难道你就看得过去他们这样的行为?” 许嘉云耐心地解释道:“不是看得过去看不过去的问题,是——” “那就别拦着我。”刘爱乐说,“总要有人站出来的,既然你不站,那就让我来。” 许嘉云忽然好像感受到了祁方隅在面对自己倔强时的感受,“就算我让开了,你一个人,又能打得过他们六个人吗?” 刘爱乐一指旁边的谢镜清和祁方隅,“只要你们不怂,我们就已经有四个人了,再加上大金牙他们,一对一,怕什么?” 许嘉云说:“谢哥和祁哥的实力……先不说实力,总之现在没出什么事,他们俩是不会随便插手的。” 刘爱乐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他是会看脸色的,许嘉云的神情认真,并没有半点忽悠他的意思,让他一时之间很是疑惑,“队友不就是应该相互扶持帮助的吗?更何况我做的是正确的事情。” 都说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许嘉云总算是体会到了。 他无力地说道:“谢哥和祁哥确实是我们最有力的后盾,但……” 话到嘴边,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刘爱乐解释,毕竟他们小团队的相处模式,连他自己都觉得离谱,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够概括清楚的,他也没有必要非得跟刘爱乐说这么多,横竖不过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在对方手里,才必须得阻止对方而已。 “做个饭都这么磨蹭,出息。” 熟悉的声音用不熟悉的语调说出口,许嘉云偏过头,说话的人是祁方隅。 他身旁的谢镜清已经站起来了,显然是看许嘉云困扰得紧,决定出手帮忙,祁方隅才会嫌弃许嘉云没用,连这点事情都摆不平。 许嘉云乖乖地腾出空间,熟练地认怂。 老实说,他其实明白刀疤男人的心思,知道对方想要打压目前为止最显眼的刘爱乐和祁方隅,也知道表现得太过显眼不是一件好事,必然会被人给盯上,所以在上一道关卡里面吃过亏后就一直都很克制。 但现在,许嘉云对于刀疤男人想要立威就得抢打出头鸟的行为是持肯定态度的。 只不过立威的那个团队,注定不会属于刀疤男人。 至于他们的对面,发现谢镜清和祁方隅一动,许嘉云的态度就出现了巨大的转变,那种有恃无恐的底气,让刀疤男人更加忌惮这两个看起来除了外貌尤其出众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人,立刻警惕起来。 他几乎都做好了1V1的准备,祁方隅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随意地道:“只要有饭吃就行,我们做也没问题,对吧?” 这几乎是顺着刀疤男人给的陷阱走了。 刀疤男人琢磨不清祁方隅的真正意图,但他刚才警惕的动作引起了同伴隐秘的嘲笑,亟待稳住这个还没坐热乎的老大位置,不得不暂时按捺下怪异感,回应道:“对。就算是你们来做……” 眼见着祁方隅和谢镜清已经无视他走进了厨房,他脸面上过不去,还是硬着头皮把剩下的两个字吐了出来:“……也行。” 这么一看,除了不怎么给面子之外,谢镜清和祁方隅轻易就妥协了,似乎也没有他想象之中的那么厉害。 不过没等刀疤男人心里的满意度上升多少,一分钟不到,两个人又走出来了。 刀疤男人不觉得有什么菜能让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来,更何况他们也没有拿出现成的食物,便以为是想偷懒,很快投去了不满的目光,示意他们最好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祁方隅说:“不是我们不做,是里面没有可以吃的东西。” 他们进去的时候,脸肿男人就站在门口,亲眼看见他们转悠一圈就出来了,连橱柜都没碰一下,态度实在敷衍。但这件事情本来是自己来做的,现在祁方隅和谢镜清愿意代为承担,他没有理由拆台,只是侧目看了祁方隅一眼。 比起祁方隅的坦然,脸肿男人目光闪躲,很是心虚的样子,显然有问题,好在他是低着头的,并没有被人发现不对劲。 按理来说关卡是会为玩家们准备食物的,但最近的关卡都不太寻常,刀疤男人也拿不准祁方隅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示意独眼残废过去看看,并警告祁方隅道:“你们最好别耍什么花招。” 祁方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跟谢镜清一起站到了旁边,示意独眼残废自己进去看。 独眼残废半信半疑地走进去,桌上确实什么都没有,他又打开底下的橱柜,却发现了码得整整齐齐的几百枚鸡蛋,将橱柜给塞得满满当当的。 独眼残废知道自己被耍了,怒不可遏,抓起一枚鸡蛋就质问道:“这他妈不是吃的,难道是——” 熟悉而又陌生的“咔”声骤然出现,眨眼之间,独眼残废就消失不见了。 像是经历过某种高强度的挤压,刹那间就变成了地上的一大滩血肉。 “确实不是吃的,而是死亡条件。”祁方隅慢悠悠地道,“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不过与外面那些巨蛋存在差异的是,鸡蛋的裂缝并没有完全消失,正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像是因为体积太小,无法将独眼残废囫囵吞下,只能一点一点地吞噬独眼残废的血肉。 独眼残废的血肉就像被不知名的物体吸引了一样,不断地朝着鸡蛋的裂缝里挤进去,场面恐怖而又诡异。 没一会儿,地面就只剩下了一大滩血迹,鸡蛋身上的缝隙也彻底消失不见,“哒”的一声落回凹槽,继续伪装成普普通通的鸡蛋。 不过几秒钟就折了一个队友,刀疤男人的目光陡然冷冽,咬牙切齿地道:“你他妈故意的?” “哪儿能呢?”祁方隅脸上的笑容不变,却充满了讽刺意味,“我以为外面那么多吃人的巨蛋,即使屋里的蛋体积比较小,不去触碰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基本常识,谁知道这儿竟然有个脑子不好使的——难道他身残志残,也要怪我咯?” 刀疤男人怒目道:“你——” 刚开一个口,爆炸头太妹就抓起桌上的瓷碗砸向祁方隅,大骂道:“敢算计我的身体,你他妈找死!” “啪”的一声,那砸过来的瓷碗在距离祁方隅头顶不到半尺的距离,就被谢镜清给稳稳接住。紧跟着冲来的爆炸头太妹对上了许嘉云,许嘉云二话没说抓住她的手腕往前一带,侧身弯腰用力一甩,“嘭——”的一声,就完成了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至于祁方隅,整个过程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变故就已经被扼杀在开始的刹那了。 第135章 135 “不是不对,是不配。” 爆炸头太妹挨摔, 那个接近两米的巨人男就坐不住了,显然被许嘉云摔的是自己的身体。 可按照这个趋势,除非谢镜清他们服输,不然刀疤男人都得上阵。 谁赢谁输不好说, 短时间内肯定是消停不了的。 “还是先别管那些小仇小怨了吧。” 最后是高跟鞋女人中断了他们之间的斗殴。 巨人男骂道:“少他妈多管闲事, 不然老娘连你一起揍!” “你确定要这么不理智吗?”高跟鞋女人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厨房里没有吃的, NPC到现在也不见踪影, 里里外外还有一大堆蛋在等着我们触发死亡条件,自己的身体也掌握在别人的手里,这个副本显然很不对劲, 可你们却在为了一点小事消耗体力, 就没想过如果找不到吃的,即使打赢了, 你们又要依靠什么来补充体力,支撑过这道关卡?” 她说话吐字清晰,有理有据, 语调也很平稳, 威胁自在其中, 但却不让人觉得反感, 反而顺着她的话展开了思考, 得出的结论是她说的确实有道理。 巨人男显然动摇了, 连爆炸头太妹都止住了攻击许嘉云的动作, 显然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然而祁方隅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让这股淡定烟消云散, 他微笑点评道:“不错不错, 你们团队还是有人带了脑子的。” 听了这话, 巨人男和爆炸头太妹哪里还能忍, 操起手边的家具就要跟他打起来。高跟鞋女人眼见阻止不了,也就起身往门外走去,白皮肤男生连忙跟上她,以免受到牵连。 最后还是刀疤男人出口阻止道:“都冷静点。” 巨人男和爆炸头太妹回过头,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你他妈帮谁说话呢?” 刀疤男人心里不快,但也不得不承认高跟鞋女人说的是事实,抬手示意他俩靠近一些。 两人对视一眼,显然在这临时组建的队伍里都不是很想顺从刀疤男人,只不过对方看起来像是真的有什么话要说,才走了过去。 刀疤男人轻声道:“这才第一天,后面有的时间教他们做人,先把食物找到再说。” 巨人男不悦道:“我愿意选你当老大,就是因为你说的,拿到主导权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用做,还有人伺候,现在你的意思是要反悔?” “不是反悔,只是把范围缩小了。”刀疤男人看向谢镜清几人,“除了他们几个,其他人不敢忤逆我们。” 巨人男半信半疑道:“真的假的?” 刀疤男人不多解释,看向先前痛失身体的中年男人,“你。” 中年男人的内里不过是个小姑娘,看见刀疤男人的凶相,难免抖了一下,“怎、怎么了?” 刀疤男人说:“去厨房里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能吃的东西。” 这是要挑软柿子捏了。 中年男人和黑发女人因为身体的缘故绑在了一块儿,本来他们是最开始最有潜力且至少拥有五人的团队,但由于不知名男女以及高瘦女生的死亡,黄裙子女生直接脱离了他们的队伍,跟着自己的身体主人也就是身材丰满的短裙女人,再加上绿头发精神小伙成为了一组,他们就变成了弱小好拿捏的两人组。 中年男人下意识求助地看向谢镜清他们,可惜两个小情侣又开始腻腻歪歪,全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刘爱乐又想路见不平一声吼,许嘉云急忙道:“你就别瞎掺和了,这么多玩家,难道你每个人都想保住吗?” 刘爱乐理直气壮地道:“既然我们有实力,拒绝霸凌难道不是应尽的责任?” 许嘉云反向输出,“用霸凌去拒绝霸凌?” 刘爱乐说:“就算是正义的使者,偶尔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许嘉云还想再说,祁方隅就道:“他想去,就让他去。” 许嘉云舍不得自己的身体,“可万一挨揍了……” 祁方隅说:“自信点,把‘万一’去掉。” 谢镜清更是误会了许嘉云的意思,“为什么害怕?疼的又不是你。” 许嘉云:“……” 有点道理,但不多。 虽然有些不愿意,但许嘉云还是听从了他们的意思,不再阻拦刘爱乐。 这一下,刘爱乐反而不走了,“你们不去?” 祁方隅说:“你是正义的使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刘爱乐又搬出了之前的那一套,“可我们是一个团队的队友,就应该共甘共苦、荣辱与共、携手共——” “谁跟你是队友?”祁方隅握着谢镜清的手,“别忘了,你们俩是互换。” 互换,也就意味着他们牵扯不到别人。 刘爱乐说:“我知道啊,但你们跟许嘉云不是队友吗?” 祁方隅反问道:“我们跟他是队友,和你有什么关系?” 刘爱乐自认为很会算账,“你们跟他是队友,我跟他也是队友,四舍五入我们都是队友,不对吗?” “不是不对,是不配。”祁方隅冷冷淡淡地说完,没有给他再次诡辩的机会,继续道,“你想找死,自己去,别拉上我们。有本事就一挑五,没本事就等着挨揍,反正我们没有道德,不吃你那套道德绑架。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看在你用的是嘉云身体的份上,真到快要死的程度,我们会拉你一把,再送你一个半身不遂,争取躺赢这道关卡,也算是你赚到了。” 刘爱乐:“……” 祁方隅这一套说辞语气平淡,却把许嘉云差点说烂口舌都劝不下来的人给拦住了。 许嘉云叹了口气,终于知道以往自己恻隐之心发作的时候,祁方隅对待他有多么的仁慈了。 对比产生幸福感。 他争取争取,以后断情绝爱,尽量不给祁方隅和谢镜清添麻烦。 中年男人最后还是进入了厨房里面,黑发女人紧随其后,生怕自己的身体出事。 刀疤男人的地位算是暂时稳住了,他也没有给两人学习谢镜清和祁方隅敷衍了事的机会,直接让爆炸头太妹和侏儒女在门口守着,确保除了鸡蛋之外,两人翻遍了厨房的每一个柜子,才算是作罢。 食物涉及到每一个玩家的生存来源,即使没有刀疤男人指挥,其他玩家也都四散开来,在茅草房里寻找着有可能存储了食物的地方。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找完了每个角落,之前出去的高跟鞋女人和白皮肤男生也回来了。 中年男人畏畏缩缩地回答道:“厨房里面没有吃的。” 绿头发精神小伙烦躁地踢了一脚柜子,“这么大的房间,居然连一块小饼干都找不到。” 高跟鞋女人看了他们一眼,“外面也没有吃的。” 绿头发精神小伙有些意外,“你找过了?” 高跟鞋女人“嗯”了一声,“茅草房后面有一个院子,里面放了很多比人还高的草垛,还有堆成小山的干柴,以及一个不怎么深的井,看样子像是能拿来生火做饭。” 然而他们独独没有找到可以做饭的食物。 许嘉云小声嘀咕道:“好家伙,上一道关卡是天天白粥,这一道关卡更直接,索性不给吃的。” 刘爱乐说:“你们上一道关卡那么惨啊?” 许嘉云道:“可不是嘛。” 只要刘爱乐不逞能,他们俩就非常能聊得起来。 祁方隅说:“往好处想,起码是风餐不露宿。” 许嘉云、刘爱乐:“……” 这算哪门子的好处?还不如露宿不风餐呢。 要知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但不至于是饿死,所以玩家们搜寻无果之后,暂时就先把这件事情放下了。 许嘉云道:“说不定明天NPC就出现了,我们就能有吃的了。” 众人也只能选择相信这样的画饼行为了。 一楼的房间很多,有适合多人居住的大房间,也有适合两人居住的小房间,方便玩家们选择。 祁方隅的原计划是跟谢镜清一间,把呼噜声能掀翻房顶的许嘉云排除出去,但碍于这道关卡从进来开始就透着股诡异感,最后还是选择跟许嘉云和刘爱乐他们一间,万一夜里真的出现什么事情,也能够及时搭一把手。 刘爱乐本来挺高兴的,直到看见祁方隅和谢镜清睡在一张床上,表情才逐渐有些怪异。 见他似乎想说些什么,许嘉云好心提醒道:“他们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人,你也最好别忘了进入关卡之后的首要目的是什么。” 不用许嘉云明说,刘爱乐也知道,所有人进入关卡之后的首要目的,都是活着。 虽然他没看过谢镜清和祁方隅打架,但许嘉云的身手他是见过的,能让许嘉云都这么忌惮的人,肯定不会是什么善茬,他也就按捺下心里那股恶心的感觉,躺下睡了。 祁方隅冷眼一瞥刘爱乐,也算许嘉云识相,没让对方的嘴不老实,不然这人能不能活着离开关卡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毕竟他不是许嘉云,并没有那么在乎许嘉云的身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不会容忍有人对谢镜清出言不逊。 所幸人老实了,祁方隅也就暂时放下杀意,继续在被子里面不老实。 他摸了一把自己的胸膛,虽然是谢镜清的身体,但里面的人不对味儿,就总感觉差了点什么。 再一看身旁属于自己的脸,想要上下其手,虽然人是对味儿的,但声音不对味儿,又觉得好像哪里都很奇怪。 不得已,他只能安分地什么都没做。 结果刚想伸手抱住谢镜清好好地睡一觉,又因为体积差距而过于别扭。 这一刻他是真的对这道关卡生出烦躁的心思了。 任谁在伪世界里跟喜欢的人玩了长达两天的小游戏,都没办法立马从中脱离出来。 更何况他们才刚刚在一起,正处于热恋期。 祁方隅表面温顺无害,内心连炸了关卡的想法都有了,正想着要从哪方面来实施这件事情,谢镜清似乎看出了他想要贴贴的心思,主动伸手道:“我抱你吧。” 谢镜清的主动可不常有。 “哥哥真好。”祁方隅顿时喜上眉梢,快速缩进了谢镜清的怀里,堪称能屈能伸第一人。 突然觉得关卡也没那么该死了。 除了不能随心所欲,简直是利大于弊。 第136章 136 钟爱数字“八”。 第二天, 众人都起得很早,想找一找厨房里面有没有出现的食物,答案还是没有。 他们不死心,又散开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寻找, 甚至走出了茅草房。 许嘉云问道:“祁哥, 我们也找吗?” “不找吃什么?”祁方隅说, “西北风可喝不饱。” 熟悉的阴阳, 熟悉的怪气, 许嘉云也熟悉了这样的对话模式,“那我们是跟着在屋子里找,还是出去找啊?” 祁方隅看了眼摩肩擦踵的人群, “出去。里面人太多了。” 他们走出茅草房, 迎面吹来田间的风,带着草地的清香, 顿感心旷神怡。 刘爱乐深呼吸一口气,“这里真的好舒服啊,有一种没有被工业化污染过的纯天然的美。” 许嘉云感慨了一句:“确实美, 但关卡里的东西, 肯定不是纯天然的。” 刘爱乐的兴致都被他扫去了大半, “你们团队是专门做过怼人培训是吗?” 许嘉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他们身处于田野之中的茅草屋, 而田野之中满是五颜六色的巨蛋, 远远看去密密麻麻的, 好像将他们给包围了一样。 刘爱乐打了个冷颤, “还好茅草屋附近没有那些巨蛋,不然连出门都得小心一点儿。” 许嘉云也庆幸道:“是啊。” 祁方隅轻轻“嗯?”了一声。 谢镜清道:“怎么了?” 祁方隅一指不远处, “哥哥你看, 那里是不是比昨天多了一个巨蛋?” 许嘉云震惊道:“不是吧?祁哥你别吓人啊。” 刘爱乐觉得离谱, “那边几百个巨蛋,多一个都能发现?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祁方隅没理他们俩,依旧看着谢镜清。 谢镜清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肯定了他的观察:“多了一个白色条纹的。” 许嘉云和刘爱乐惊呆了,异口同声道:“真的假的?!” “这些蛋可能具有繁殖功能。”祁方隅说,“保守起见,我们先记下各个方向的蛋,明天再观察下。” 田野上有成千上万个巨蛋,要想记住它们的所在地,无异于痴人说梦。 许嘉云和刘爱乐正觉得离谱的时候,谢镜清已经点头答应道:“好。” 仿佛对于他们来说,那不是一件离谱的事,而是一件力所能及的事。 无视站在原地发愣的许嘉云和刘爱乐,祁方隅牵着谢镜清就往后院走。 高跟鞋男人没有撒谎,后院只有比人高的草垛、堆成小山的木柴以及不怎么深的井,谨慎起见,玩家们都没有贸然去翻动前两样东西,毕竟谁也不知道里面会不会藏着一个巨蛋或者鸡蛋,悄无声息地就把人给弄没了。 回去的时候,他们故意没从后门走,而是把茅草房绕了一圈,以便确定没有什么漏掉的线索。 谢镜清看着远处的巨蛋,似乎想说什么,碍于旁边还有其他玩家,又止住了。 寻找无果,一群人又回到了茅草房里。 巨人男暴躁道:“他妈的,连个能吃的东西都没有,这到底是在通关还是在找死啊!” 如果他们一开始没有欺负其他玩家,估计会有人接一句“是通关也是在找死,至于死不死全凭运气”。 茅草屋里锅碗瓢盆俱全,却连个吃的都找不到,刀疤男人就算拿到了主导权,也没有可以发挥的地方。 他们就这么站的站、坐的坐、躺的躺,一直从早上,待到了中午。 NPC还是没有出现。 许嘉云难以置信地道:“关卡不会真的是想让我们饿着闯关吧……人性在哪里?道德在哪里?” 刘爱乐摇了摇头,不愿意相信这个残忍的事实,“关卡肯定给了我们活路,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一定是这样的,一定。” 其他玩家们还处于懵圈的状态之中,下意识都选择了相信刘爱乐的话,不然长此以往的饥饿,最后造成的结果绝对不会有人愿意去猜想。 “哥哥在看什么?” 祁方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谢镜清收回远眺的目光,回过头,答道:“看外面的巨蛋。” 祁方隅也跟着看了过去,模样十分的认真,导致距离他们比较近的玩家们也跟着看向了屋外,最后引起蝴蝶效应,所有人都面朝着门外。 场面之和谐,目光之专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真的看见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直到半分钟后,脖子有些发僵的许嘉云第一个发出疑问:“你们有看见什么吗?” 刘爱乐揉了揉脖子,说:“就一堆巨蛋,跟昨天一样,没有什么新奇的地方。” 其他玩家听了,也都陆陆续续地收回了视线,还对刚才下意识跟随的做法有些尴尬,像傻子似的。 祁方隅靠在谢镜清肩上,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哥哥可以看见?” 谢镜清知道他指的是鬼怪NPC,轻轻“嗯”了一声。 祁方隅略有些意外,不过这也能够解释他刚才为什么无论怎么专注都看不见半点异常,“看样子,哥哥的特殊能力跟身体无关,是灵魂自带的技能。” “也许吧。”谢镜清不太懂什么技能不技能的,他只说自己发现的,“有些巨蛋里面没有鬼怪NPC。” 这一次,祁方隅的意外肉眼可见,他微微眯了眯眼,“哥哥的意思是,外面的那些巨蛋,掺杂了一些空壳?” 关卡根本不会给他们放水,但既然出现放水的行为,就肯定有其他的用意。 谢镜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也许不是空壳,我只能确定里面没有藏着鬼怪NPC。” 然而光是这一点信息量,就已经足够强大了。 因为他们目前需要面对的,就只有巨蛋。 哦,不对。 还有一个。 祁方隅的视线在玩家里扫了一圈,少了桃花眼的遮掩,变得凌厉阴狠了许多,嘴里喃喃道:“得找个合适的人选啊……” 脸肿男人还在寻找着门外不存在的NPC,冷不丁后背一凉,扭头正对上祁方隅的视线,差点儿当场吓尿裤子,身体失衡“嘭”一声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大金牙听见动静,吓了一跳,连忙给人扶起来,“你干什么?真当不是自己的身体,摔这么大声?” 脸肿男人都懒得吐槽他了,心虚一指祁方隅,小声且崩溃地喊道:“那个人在看着我!” 大金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谁在看着你?而且看你怎么了,证明我长得帅。” 脸肿男人看他骄傲的脸色,都想骂人了,“我觉得他不安好心!在憋着坏水想整我呢!” 大金牙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才认真地看向他刚才指的方向,“你说的是哪一个?” 脸肿男人不敢回头,“就长得白白净净的,特别显眼那个!” 大金牙找了一圈,没有找见,有些不耐烦了,“又不是刀疤男他们,你怕什么?枉费戴这一身大金子,胆子比他妈狗还怂。” 脸肿男人一听,也觉得有点道理,祁方隅再怎么样也不是刀疤男人团队里的人,之前还帮过他,他怕什么?指不定那一眼就是个错觉呢? 这么一想,脸肿男人才转过身去,想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可祁方隅却不见了踪影。 脸肿男人愣了愣,“哎?我去!刚才人不是还在这里吗?你相信我,真的,刚才这里真的有人……” 大金牙很是无语,转过脸去不再听他废话。 祁方隅刚才确实在那里,但他敲定人选之后,就带着谢镜清走进了厨房里面。 许嘉云察觉到他们的动作,本来想跟进去,但祁方隅朝他做了个动作,示意他看着刘爱乐,他就没跟着了。 厨房里面的设施很简单,左边是半人高的灶台,右边是一人高、二人宽的橱柜,里侧的角落还挂着些锅碗瓢盆和菜刀,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昨天死过人,今天那滩血迹已经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关卡处理的,还是那些鸡蛋吸收的,总之木板地面很干净,就连一丝血迹也没有留下。 确认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祁方隅才道:“哥哥,我们来做个试验吧。” 谢镜清没有犹豫,“好。” 祁方隅抬眸,对于仰视自己身体的视角很是新奇,好在并不难看,“哥哥就不问问是什么试验?” 他们才刚讨论过有关巨蛋的事情,要做什么试验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答案,祁方隅这么一问,谢镜清反而怀疑是不是自己遗漏了什么,疑惑道:“不是让我区分鸡蛋吗?” 祁方隅却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哥哥再猜。” 他的尾音上扬,带着股勾人的意味,再配上那张清冷禁欲的脸,很有一种少儿不宜的情趣。 可惜谢镜清是个不懂情趣的,“区分外面的巨蛋?” 祁方隅还是摇头,身体凑近谢镜清,并踮起了脚尖,暗示意味浓烈。 谢镜清顺势扶着他的腰,方便他站稳,“怎么了?” 祁方隅忽然手上发力,谢镜清对他不设防,脑袋就低了下来。 但也只是低了下来,并且疑惑更重,“方隅?” 祁方隅:“……” 该说不说,谢镜清这个身高,想要亲一亲他,在他不配合的情况下,真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硬件条件不达标,祁方隅不得不放弃勾引,让脚跟重回地面,半是埋怨半是玩笑地道:“我想亲亲哥哥,哥哥却一点都不配合,我好伤心啊,呜呜。” 谢镜清认为他可能用错词了,这样的表现,更像是撒娇,而不是伤心。 但他知道不能跟祁方隅讲道理,不然祁方隅会跟他讲体力,所以他很配合地低下头——就像祁方隅曾经做过无数次的那样——凑到祁方隅面前,“这样可以吗?” 祁方隅稍稍往前,就亲到了谢镜清,笑盈盈地道:“还是哥哥好。” 谢镜清第一次见到自己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冷淡疏离尽数消失,被温柔阳光所替代,有些新鲜,也就多看了两眼。 祁方隅笑道:“哥哥这是被自己的脸给迷住了?” 谢镜清摇头。 祁方隅说:“那就是被我给迷住了?” 谢镜清想了想,认真点头。 现在在他身体里的人是祁方隅,而那样的表情是祁方隅做出来的,说是被祁方隅给迷住了,也算是合情合理。 祁方隅愣了下,而后笑了,捂着怦怦乱跳的心脏,“哥哥撩起人来,我真是自愧不如啊。” 谢镜清不觉得自己是在撩人,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跟祁方隅的部分认知偏差,所以并没有过多解释。 两人小小地亲热了一下,就朝着正事而去了。 祁方隅随意打开一扇橱柜的门,“哥哥看看,能区分出正常鸡蛋和鬼怪鸡蛋吗?” 橱柜里一共有八层鸡蛋,只有最上面的第一层可以看见所有鸡蛋,其余层数都只能看到最外围那一横排的二十个鸡蛋,全都码得整整齐齐的。 谢镜清抬起手来,还没靠近,就被祁方隅给握住了。 “危险,别碰。”祁方隅说,“哥哥说出口就行,按照从左往右的顺序,只挑正常的鸡蛋。” 谢镜清就没有再动,依言道:“第一层,第三排第四个,第四排第七、十、十三、十六、二十,第五排第三个,第七排第八个,第八排一整排;第二层,三、七、六、八、十二;第四层,四、六、九、十、十八;第五层,七、十、二十;第七层,六、八、九;第八层一整层。” “关卡还真是钟爱‘八’这个数字啊。”祁方隅挑眉,“这么多,已经足够我们吃几天了。” 谢镜清说:“把第一层拿开,底下应该还有更多。” 祁方隅没有让他动手,“暂时够了。” 没有人能知道自己要在关卡里面待上多少天,够不够这种事情更是难说,谢镜清不懂祁方隅的意思,但既然祁方隅说够了,他也没有再坚持。 祁方隅说:“外面有个男人,脸肿得像被蜜蜂蛰过一样,哥哥帮我把他叫进来行吗?就说我有线索要告诉他。” 末了,又道:“注意别让其他人知道了。” 谢镜清的视线从鸡蛋上面挪开,看了祁方隅一眼,似乎知道他想要做些什么了,不过什么也没有说,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第137章 137 牺牲自己,照亮傻逼。 脸肿男人很好认, 谢镜清没费什么时间就找到了他,上前道:“方隅有线索要告诉你,让你到厨房里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刻意控制了音量, 没有让脸肿男人以外的人听见。 脸肿男人还没有从谢镜清的主动搭话中回过神来, 就被他所说的线索给惊呆了, 也跟小偷似的, 以最大的限度压低音量, “真……真的吗?你确定是告诉我?不是告诉别人?” 谢镜清说:“真的。” 末了,补充一句祁方隅提醒过的话:“但你不能告诉别人。” 脸肿男人忙保证道:“放心放心,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如果许嘉云听见了, 一定会摇摇头, 感慨新人是真的好欺骗。 不过许嘉云没有听见,谢镜清顶着祁方隅那张冷淡艳丽的脸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开玩笑的人, 脸肿男人干脆利落地上了当,独自一人走进了厨房里。 谢镜清站在门口,还没进去, 祁方隅就道:“哥哥把门带一下, 别让人进来, 可以吗?” 即使已经坦诚相待, 但有些手段, 他还是不想让谢镜清看见。 谢镜清其实不在意, 但他不敢说, 说出口的代价太大,他已经承受过一次了, 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于是仅仅表示理解祁方隅的想法, 就将门关上,守在了外面。 两分钟后,房门打开,祁方隅出来了。 谢镜清和他对视了一眼,就知道测试已经结束了,而且从祁方隅嘴角的弧度来看,结果应该还不错。 没一会儿,脸肿男人也出来了。 他的衣服不大整洁,看起来像是有过一段挣扎,脸上的表情在惊恐和惊诧之间来回转换,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拿不准主意,最后他偷偷瞄了瞄其他等待NPC的玩家,确定没有人注意自己,才把大金牙给拉进了厨房里面。 刀疤男人的身体没动,目光却瞥了他们一眼,示意爆炸头太妹和侏儒女跟过去看一看。 厨房里。 大金牙正愁着NPC不出现,他们该怎么获得跟这道关卡相关的线索,冷不丁被脸肿男人拉进去,还有些不大乐意,“你又想干什么?” 脸肿男人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给大金牙带来的印象并不好,但他现在的发现实在是太震惊了,所以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把手伸出来,小声道:“你看这是什么?” 大金牙疑惑低头,看见他的手上是一滩液体,有透明的,也有黄色的,颜色组合特别熟悉,“……鸡蛋?” 脸肿男人疯狂点头,“对!这是能吃的鸡蛋!” 大金牙也有些愣了,“你从哪儿弄来的?” 脸肿男人伸手一指橱柜,“那里面。” 大金牙的脸色却变了。 昨天才死的独眼残废大家都看见了,大金牙清楚知道里面装着的是死亡条件,见脸肿男人说里面装的是能吃的鸡蛋,而且还一副神神叨叨的,怀疑他的脑子是有什么问题,提前警告道:“虽然灵魂胜利才能通关的可能性很高,但也不排除需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我没有那个害你的心,你做事之前最好也想一想,万一我出事了,你就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要在我的身体里待着,以后回到现实世界,你的那些财产说不定都用不了了,忽悠我是真的值得吗?” 脸肿男人一听,就知道他是误解自己了,气得乱骂:“谁他妈稀罕你的身体了?老子长得比你帅多了!还比你有钱!老子跟你说的是正事,橱柜里面真的有能吃鸡蛋,不然我他妈从哪里变出来的这些玩意儿给你看?” 他这话说得在理,关卡里面没有的东西,他总不可能凭空给大金牙变出来。 大金牙这才认真审视着橱柜的方向,柜子半打开,第一层第三排第四个鸡蛋不见了,地上只有一个被捏碎的蛋壳,透明的液体和黄色的液体流了一些出来,剩下的大半都在脸肿男人手上。 比起有食物可以吃的开心,大金牙更多的是感到了崩溃,“你疯了?居然敢去尝试死亡条件!这他妈可是老子的身体!” 脸肿男人似乎想说什么,下一秒,“嘭”的一声,本来就是虚掩着的房门被人踹开,外面站着刀疤男人几人。 单从刀疤男人挑起的眉头来看,不出意外是已经听见了他们之前讨论的内容。 脸肿男人下意识把手藏起来,但是已经晚了。 刀疤男人一把拽住他还残留有鸡蛋液体的那只手,“鸡蛋并不全是死亡条件?” 不得不说这个发现实在太令人震惊,连其他玩家们都竖起了耳朵,等待着脸肿男人的回答。 “我……我也不清楚……”脸肿男人瞥了一眼冷漠旁观的祁方隅,支吾道,“我就是太饿了,实在是受不了了,就来试探了一下,谁知道……刚好发现有一个鸡蛋不是死亡条件……” “不,里面不止一个。”刀疤男人却道,“除了被你捏碎的那一个,肯定还有其他的鸡蛋可以吃。” 脸肿男人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在心里暗骂一声,选择了装死,“我也不是很清楚……” 刀疤男人却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你既然敢去尝试,肯定比我们要清楚,再试几次也无所谓。” 这可是死亡条件,任谁都不可能敢再多尝试几次。 脸肿男人敢怒不敢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摆明了就是不听。 “为了大家着想,总是要有人牺牲的。”刀疤男人道貌岸然地说着荒唐话,朝巨人男扬了扬下巴,“他太自私了,想不选也可以,你就把他推进去,让他先大家一步去死。” 巨人男似乎有些不满,但刀疤男人说的是推进去,这个活路确实是让他来做比较方便,连带被触发死亡条件的可能性很低。 最主要的是,刀疤男人挑了一个很好的借口,非常有利于他们在这道关卡里面重新立威。 毕竟食物是必需品,总得有人牺牲才能换来其他人的保障。至于这个牺牲的人是谁……只要不是自己,其他人都不会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 脸肿男人往客厅看过去的时候,很多人都避开了他的视线,少数人即使没有避开也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唯一对他表现出不忍的只有大金牙,但在死亡条件的面前,大金牙很识时务,也选择相信灵魂胜利就能离开关卡,身体要保,但绝对不能用自己的命去保。 巨人男拎起脸肿男人走向橱柜,轻松得就跟拎小鸡似的,脸肿男人大喊大叫着不断扑腾,“你们凭什么让我去死?凭什么不是自己去死!我要是死了,我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都是他妈一群伪君子!都是垃圾!” 任凭他怎么辱骂,也没有人为他说一句话。 脸肿男人被送到了橱柜前面,死亡条件的威胁让他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再也顾不上说那些狠话,在巨人男琢磨着要怎么松手将他扔进去才能避免自己被死亡条件牵连的时候,他已经死死地抓住了巨人男的手,大喊道:“等等!!我试!我试!别扔我!!!” 巨人男看向刀疤男人,刀疤男人点点头,示意他松手,他这才放开脸肿男人,往后退了几步,守着不让脸肿男人逃跑,并拉开了一定的安全距离。 刀疤男人催促道:“快点。” 脸肿男人喘息着,愤恨地将自己身上歪歪扭扭的衣服整理好,目光落在了那一排排相差无几的鸡蛋上,连呼吸都重了一些。 跟祁方隅比起来,刀疤男人的手段还是太温和了。 他想起之前祁方隅拿刀抵在自己脖子上,以救过他一命就得让他以命来换为理由,逼着他要么立刻死,要么伸手碰鸡蛋的场面,别说是安全距离了,甚至跟他一起站在了橱柜面前,就知道祁方隅真的是个不要命的。 好在,那个不要命的并不是真的一点活路都没有给他留下。 他颤抖着,按照祁方隅跟他说过的内容,极其缓慢地,伸手碰向第一层第五排第三个鸡蛋。 那是祁方隅跟他说过的正常鸡蛋,但死亡条件是不讲道理的,在试探之前那就是个薛定谔的正常鸡蛋,即使有第一个鸡蛋作为铺垫,他还是忍不住抖得仿佛癫痫发作,喉头滚动,直到再也没有口水可以吞咽,旁观者的耐心也降到了最低点时,指尖才碰到了那个鸡蛋。 他咬紧牙关闭紧双眼,等待着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条件,却只等到了一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他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确实碰到了鸡蛋,但人还活着。 也就是说,祁方隅告诉他的内容……都是真的? 要说不震惊是假的,狂喜甚至大过了一切情绪,他冲过去抱着大金牙,大笑道:“我没事!你看见了吗?我没事!那个是鸡蛋!那个居然真的是鸡蛋!” 大金牙伸手把他推开,身体保住了,也松了一口气,“运气真不错啊你。” 脸肿男人立马骄傲了起来,“那是当然!我跟你说,你是不知道,我们那片区就征收了两家,我家就是其中一家!后来我拿着征收款去重新买了一套房子,结果没过多久又征收了,又赚了一大笔!后来我的钱多得花不完,索性买了两套,结果你猜怎么着?两套都被征收了!要不是被拉进这个破关卡里面,我早就开始着手准备买别墅了,就问你羡慕不羡慕——唔?!” 大金牙表示不想羡慕并且捂住了脸肿男人的嘴巴,不让他再成为众矢之的。 可惜已经晚了,刀疤男人示意巨人男再次抓住脸肿男人,这次巨人男看见利益,比上一次配合得多了。 脸肿男人再次双脚离地,扑腾道:“你们要干什么?我已经摸过鸡蛋了!放我下来!” 巨人男已经再次把他摁在了橱柜旁边。 刀疤男人道:“你能摸出正常的鸡蛋,都要归功于刚才我逼你一把,作为报酬,你难道不应该再多摸几个鸡蛋,报答报答我们吗?” 脸肿男人被他的无耻给震惊了,“你不如直接杀了我算了!” 刀疤男人点点头,从善如流地道:“也不是不行。” 脸肿男人气炸了,一直这么被针对,再好的脾气也要爆发了,“你们这群不守信用的垃圾!有本事去欺负别人啊!总他妈揪着我一个人,算什么东西!” 其他玩家的脸色一变,纷纷后退避免遭到殃及。刀疤男人倒是个沉得住气的,并没有因为他的刺激而失了分寸,而是继续黑白颠倒道:“这不是不守信用,只是对付忘恩负义的人,总是免不了要用一些特殊的手段。” 脸肿男人还想说些什么,刀疤男人抬手打断他的话,“是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还是要忘恩负义死在这里,选一个。” 刘爱乐见状,又是可恨又是无可奈何,满腔正义化为一句嘀咕:“流氓都会用成语了,还他妈挺有文化。” 脸肿男人的脸色很难看,大金牙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下意识看向唯一一个暴露过武力值的许嘉云,许嘉云的注意力却在破碎的鸡蛋壳上,似乎在努力地连贯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最后脸肿男人还是妥协了。 他气恼地挣脱巨人男,“放开!” 巨人男也没有要跟他同生共死的意思,后退得比谁都快。 脸肿男人看着面前的鸡蛋,气息不稳,急急喘了好几次,目光飘忽地望向祁方隅,祁方隅则双手抱臂看着他,一副与己无关的模样,让人没来由一阵生气。 他就不该眼馋那所谓的线索,现在好了,他妈的命都要搭进去了。 不……也不一定真的会搭进去。 脸肿男人想起祁方隅之前跟他说过的话,深呼吸一口气,目光看向了第一层的第八排鸡蛋,没等其他人发现端倪,他忽然“啊”地大叫一声,看似崩溃乱点实则目的明确地在第八排后半部分划拉了一下,然后迅速跳到一旁紧紧贴着灶台。 没有触发死亡条件。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震惊于他的运气。 脸肿男人一把捞起旁边的菜刀,警惕地朝向巨人男几人,“我他妈不会再碰了!谁他妈再让我碰,我就跟谁拼命!” 祁方隅告诉他的正常鸡蛋,就这么多了,再碰就连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亡条件,那还不如直接跟这些人拼了,也总好过牺牲自己照亮傻逼。 刀疤男人见好就收,示意巨人男从厨房里退出来,脸肿男人才松了口气。 “煎蛋会做吧?”刀疤男人说,“给你十分钟的时间。” 脸肿男人道:“什么?” 他还在发着愣,刀疤男人已经带着自己的人回到了客厅里。 脸肿男人看向大金牙,“搞错没有,我他妈都给他们选出正常鸡蛋了,他们还要让我做给他们吃?” 大金牙只能劝他接受现实,“至少之后他们不会再盯着你一个人了,早点做完早点摆脱。” 脸肿男人说:“可是我他妈不会做煎蛋。” 大金牙已经起锅烧油了,“我会。” 他等油好了,就示意脸肿男人敲鸡蛋。 脸肿男人乖乖地把鸡蛋敲进锅里,看着大金牙煎蛋,好半天,才别别扭扭地挤出一句:“……谢谢。” 大金牙目不斜视地道:“要谢就谢关卡吧,要不是我的身体在你手上,谁愿意管你这些破事儿。” 脸肿男人的感动一秒消失,“滚吧你。” 第138章 138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脸肿男人总共接触了十个鸡蛋, 除了第一个出师未捷身先死,被祁方隅威胁捏碎用于确定里面装的是什么,之后的第二个是正常鸡蛋,第八排后半部分的那八枚也是正常鸡蛋。 所以当煎蛋完成之后, 他抬了一盘吐过口水、混过浓痰的给刀疤男人他们, 剩下干净的四个, 分了一个给大金牙, 自己留了一个, 最后两个,他觉得吃水应该不忘挖井人,于是就端到了祁方隅的面前。 脸肿男人道:“不管怎么样, 我还是要谢谢你。” 祁方隅确实跟他分享了线索, 只不过这个线索需要他拿命去赌而已。 祁方隅也不客气,接过鸡蛋, 但并没有急着去碰。 直到他看见刀疤男人吃了一个、肌肉男人吃了一个、爆炸头太妹吃了一个、侏儒女吃了一个、巨人男也吃了一个,在吞进肚子之后还有些不满足地咂了咂嘴巴,却都没有触发死亡条件, 他才分了一个给谢镜清, 自己也吃了一个。 煎蛋的香味浓郁, 其他玩家们饿了快一天了, 各个都舔着嘴巴摸着肚子, 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想吃, 但不想冒险, 饿一天还是能扛得住的。 如果说许嘉云之前的猜测都只停留在猜测的话,在看见脸肿男人向祁方隅示好的时候, 就已经变成了笃定。 他压低了声音, “祁哥, 这个是……” 祁方隅“嗯”了一声,肯定了他的认知。 许嘉云震惊了。 要不是这里还有其他人在,他真想问一问谢镜清的这个技能究竟有多么厉害,居然能够完美地避开死亡条件。 这不就是个行走的Bug吗?! 问是不能问了,许嘉云退而求其次,先填一填肚子再说。 他小声道:“祁哥,我也——” 祁方隅说:“第八层外排。” 许嘉云立马“噌”地站起来,“感谢祁哥!谢哥万岁!” 他进入厨房里面,在第八层的外排挑了两个鸡蛋,正要触碰,刘爱乐一脸惊恐地拦住他,“你干什么?” 许嘉云说:“找吃的啊。难道你不饿吗?” 刘爱乐说:“饿是饿,但也没有饿到要去挑战死亡条件的程度啊。” 许嘉云不能告诉他自己心里有底,故作深沉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是那个幸运儿呢?” 刘爱乐觉得他脑子有毛病,“你要拿命去赌幸运?” 许嘉云说:“人生嘛,总是要赌一赌,才知道有没有盼头的。” 他说着,不等刘爱乐再出声,伸手从第八层挑了一个鸡蛋出来。 老实说,尽管前面有脸肿男人试过水,这个消息还是祁方隅给他的,但他在出手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有些紧张。多亏刘爱乐在这里,分散了一些他的注意力,才不至于受到太大的影响。 许嘉云故作镇静地拿着鸡蛋,在刘爱乐的目瞪口呆中,炫耀道:“怎么样?” 刘爱乐只能吐出两个字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牛逼……” 许嘉云说:“我再给你拿一个。” “别别别!”刘爱乐急忙阻止他,“我不饿,不吃也没什么事,你别再作了,我看着真害怕。” 许嘉云摆手道:“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然后不顾刘爱乐的阻拦,又挑了一个鸡蛋出来。 刘爱乐都没来得及闭眼,许嘉云就已经结束了,给他震惊得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许嘉云难得装一次逼,效果还不错,就打算趁机偷一下懒,“你会煎蛋吧?” 刘爱乐讷讷地道:“啊?啊……会。” 于是煎蛋的任务,许嘉云就愉快地交给了刘爱乐。 几分钟后,两人躲着其他玩家,开心地吃上了热和的食物,因为NPC没有出现而郁闷了一整天的心情都得到了极大程度上的缓解。 就是空气里的味道馋得其他人口水直流。 一天一晃而过,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趁着刘爱乐出去洗漱,许嘉云才得空想起在伪世界里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他道:“谢哥,今天的那个蛋,你是怎么看出不对劲——” 祁方隅打断道:“该睡了。” “啊?好,祁哥你先睡吧,晚安。”许嘉云说完,继续问道,“谢哥,你眼里的蛋——” “别吵。”祁方隅再次打断道,“不然把你扔出去。” 许嘉云:“……” 他顿了顿,直到这个时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以往祁方隅就算是再怎么不待见他,也不会这么频繁地打断他的话,这次究竟是怎么了? 他侧目去看祁方隅,希望可以得到答案,没想到竟然真的在祁方隅的目光里发现了一丝警告的意味。 怎么回事儿?不能问吗? 尽管不懂为什么,许嘉云还是乖巧地闭上了嘴巴。 就像谢镜清无条件信任祁方隅一样,他也相信带着他们通过这么多道关卡的祁方隅的判断一定是正确的。 只不过安静了一会儿,许嘉云还是忍不住问了点儿跟关卡有关的事情,小声地道:“谢哥,你知道守关BOSS在哪里吗?” 祁方隅没有反应,许嘉云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谢镜清摇头,“我只看见了鬼怪NPC。” 也就是说,守关BOSS并不在他们附近。 许嘉云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担心,“如果巨蛋真的具有繁殖能力,我们又不能触碰,要怎么弄死它们?简直是要命了。” 谢镜清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 要想弄死鬼怪NPC,他们必然需要试错的机会,但他们就连怎么试错都不知道,更别提其他的,更是毫无头绪。 最后许嘉云只能寄希望于关卡仁慈一些,“但愿我们一觉睡醒起来,NPC就已经出来了吧。” 然而世事不遂人愿,次日一早,他们不仅没有看见应该出现的NPC,还清楚地感受到了不应该出现的巨蛋对于茅草房的包围圈缩短了。 “卧槽!昨天好像没这么多的巨蛋吧?” “自信点,把‘好像’去掉,昨天确实没有这么多的巨蛋。” “这玩意儿还会增加?那我们的位置不是很危险?” “老实说,只要在关卡里面,就没有什么地方不危险吧。” “就不能想办法把这玩意儿弄死吗?” “说得倒是轻松,谁去弄死?它不弄死你都算你走运了。” “操,要不要这么真实?” “真不真实无所谓。”刀疤男人插嘴道,“重点是,你们不觉得有点饿了吗?”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遭到过迫害的脸肿男人都快要对“饿”这个字产生创伤后遗症了,立马一蹦三尺高,一溜烟儿窜到了大门口,一个字没说,也已经用行动告诉了刀疤男人:别想迫害他,他就算是往外边跑出去,在死亡条件里面转圈儿,也是绝对不可能去挑选鸡蛋的。 好在的是,刀疤男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将视线落在了白皮肤男生和高跟鞋女人身上。 刀疤男人朝着厨房的方向努了努嘴,“今天轮到你们来表现表现了。” 刘爱乐轻轻“呸”了一声,“专挑二人组,真是欺软怕硬。” 一句两句就算了,听得多了,祁方隅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不耐烦地回眸,“有种的声音放大点,没种的就憋着别出声。” 刘爱乐噎了噎,不说话了,但看那样子也是不服气的。 许嘉云只叹他年轻气盛,比自己还能逼逼,被祁方隅怼是迟早的事情,并没有半点意外。 白皮肤男生和高跟鞋女人都没动,刀疤男人挑了挑眉,“要我请你们?” 话是这么说,昨天尝到甜头的巨人男已经朝着两人走去。 “不用。”高跟鞋女人站起来,“我自己有脚,会走。” 白皮肤男生紧跟着她,神情慌张,压低声音道:“你真的要去选鸡蛋吗?我们就不能再想想其他办法吗?或者挣扎一下?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妥协了呢?再不济我们待会儿拿起菜刀跟他们拼了,也好过便宜他们啊。” 高跟鞋女人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只道:“你先看看那个肌肉男手里拿的是什么。” 白皮肤男生哪还有那个心思去管别人,“我管他拿的是什么,我在跟你说挑鸡蛋的事情。他们今天不敢为难那个脸肿的男人,肯定是因为昨天他以死相逼,所以——” “我知道你的意思。”高跟鞋女人无奈地打断他的话,“你先照我说的做,看一眼那个肌肉男。” 白皮肤男生莫名其妙道:“看他干什么?他长得又不——” 在发现对方手里拿着菜刀后,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们早就留了一手。”高跟鞋女人说,“换成我,也不会给其他人第二次威胁我的机会。” “那怎么办?总不能真的拿命去试探啊?”白皮肤男生急了,“要不我俩分工一下,你看你能对付几个人?” 高跟鞋女人站住脚步,回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白皮肤男生更急了,“我在给你想办法呢,你哑巴了啊?” “没哑巴。”高跟鞋女人说,“但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能一挑二,那个两米高的家伙也能以一敌三?” 白皮肤男生愣了。 高跟鞋女人继续道:“除非你能以一敌四,不然我们白白挨一顿揍,最后还是要被逼着去挑鸡蛋,下场还不如现在主动一点好。” 白皮肤男生的眼里已经有了泪意,“可是……可是……” 高跟鞋女人叹了口,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我知道这是你的身体,放心吧,我会尽力保全它的。” 白皮肤男生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只好相信高跟鞋女人是真的有对策了。 高跟鞋女人的话也并不是在吹牛,她确实是有了方向,并且径直走向了已定的人选——脸肿男人。 第139章 139 祁方隅说:“我佛不渡傻逼。” 刘爱乐看在眼里, 第一反应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想骂两声,顾忌到祁方隅之前的警告,又作罢了。 脸肿男人的第一反应跟刘爱乐一样, 甚至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归宿感。 要不怎么说福无双至, 祸不单行呢?才刚摆脱了刀疤男人, 又被高跟鞋女人给盯上了。 这帮人真当他好欺负是吧? 脸肿男人一看高跟鞋女人和白皮肤男生的搭配, 就知道这两人的战斗力不如自己和大金牙, 整个人都硬气了不少,直面迎过去,“你想干什么?” 这次大金牙很给面子, 跟他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我没想干什么。”高跟鞋女人说, “就是来找你取取经,看待会儿挑鸡蛋的时候, 能不能增加一点胜算。” 脸肿男人见他不像是在撒谎,语气才稍微好了一些,“我没有什么经可以给你取的, 全凭运气。” 高跟鞋女人笑道:“运气那么好吗?” 不等脸肿男人回答, 她又道:“那这样, 你告诉我怎么增强自己的运气, 待会儿我挑出来的鸡蛋, 分你们两个, 成吗?” 人人都想不劳而获, 尤其是在有人帮自己试探死亡条件的前提下,这样的交易堪称完美。 脸肿男人也动摇了, 他看了眼祁方隅的方向, 祁方隅正在跟谢镜清手牵手黏黏糊糊, 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 高跟鞋女人顺着脸肿男人的目光看向祁方隅,很快想起来,昨天大家都在眼巴巴望着门外等待NPC的时候,最先进入厨房里面的就是祁方隅和谢镜清,之后谢镜清出来叫了脸肿男人进去,紧接着祁方隅也出来了,然后脸肿男人又出来叫了大金牙,最后才是脸肿男人被逼着挑鸡蛋。 也就是说,挑鸡蛋的这件事情,很有可能不是脸肿男人因为饥饿而做出来的危险举动。 他多半是被威胁的。 高跟鞋女人低笑一声。 本来她只是试探一下,想知道脸肿男人到底是不是真的运气那么好——当然,她更倾向于脸肿男人的运气并没有那么好,毕竟在那么多的死亡条件里,连着挑中八枚正常鸡蛋的可能性太低了,概率也小到几乎没有,所以她宁愿去赌脸肿男人是通过作弊拿到的答案,这样的可能性虽然离谱,但明显更靠谱一样。 所幸她赌对了,脸肿男人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也不知道该不该怪脸肿男人不带脑子的作风,她竟然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问题,还以为脸肿男人真的因为饥饿莽撞到了不顾死亡条件的程度。 高跟鞋女人道:“我去找他,他就能给我答案,是吗?” 脸肿男人哪儿知道祁方隅会不会给她新的线索,含糊不清道:“反正是他告诉我的,你可以试试。” 大金牙一愣,很明显连他都不知道脸肿男人的幸运是假的。 “行,我知道了。”高跟鞋女人点头,“不管最后他给不给,只要我没死,承诺你们的两个鸡蛋就不会食言。” 说完,她就跟白皮肤男生走向了祁方隅。 脸肿男人正好奇祁方隅的反应,面前就被人给挡住了视线。 大金牙一脸严肃地道:“你的线索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你给我老实交代清楚。” 脸肿男人知道他们俩是命运共同体,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将过程给说了出来。 大金牙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向祁方隅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照你这么说,他一早就知道哪些不是死亡条件了?” 脸肿男人说:“这我从哪儿知道去啊?反正我只知道他告诉我的鸡蛋都是正常的。” 大金牙摇了摇头,半晌也没有想通祁方隅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很显然,祁方隅既然选择把脸肿男人给抛出来应付众人,就证明他并没有要公开的意思,那还是先装作不知道比较好,这样的人他惹不起——起码在这一道关卡里面,他们保命的食物还要依靠对方来提供。 巨人男见他们始终没有进入厨房,不耐烦地催促道:“别拖时间,赶紧的!” 高跟鞋女人漫不经心地道:“急什么?外面成堆的死亡条件,我又不能跑了。” 这话说得实在中肯,巨人男没能找到反驳的话,就由她去了,姿态悠闲得就像在看蚂蚁在自己手底下垂死挣扎一样有趣。 高跟鞋女人继续向前走,半点都没有受到他的影响。 当她踩着草鞋走到祁方隅面前的时候,祁方隅并没有意外的表情,甚至在她开口之前就已经回答道:“第八层外排。” 高跟鞋女人的动作顿了一秒,轻声道了句“谢谢”,直接转进厨房里面,仿佛只是从祁方隅的面前经过一下而已。 白皮肤男生没有听见二人说的话,跟着高跟鞋女人走进厨房,看着她拉开橱柜,很是着急,“你不是要去问那个姓祁的线索吗?怎么都不问就进来了?” 高跟鞋女人说:“他已经告诉我了。” 白皮肤男生愣了,“什么时候?我就在你旁边,怎么都没有听见?” 高跟鞋女人没有多说,只道:“离我远点。” 到底是来源不明的线索,她也担心会出现问题,到时候连累了白皮肤男生的身体就算了,还连累了白皮肤男生的灵魂,就有点太不地道了。 白皮肤男生犹豫了两秒,“你说,我站在你旁边,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说可能啊,我能在你触发死亡条件的时候,把你从鸡蛋的攻击范围内拉出来?” 高跟鞋女人愣了下,然后笑了,笑得很是无奈,“你在关卡里面还想卡Bug,经过关卡的允许了吗?” 白皮肤男生蔫了。 高跟鞋女人说:“没事,往好处想,既然知道了死亡条件里面混合了正常鸡蛋,我们就不可能会甘心一直饿肚子,总会有不得不尝试的这一天,只不过现在它提前了而已。”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们也只能这样想了。 白皮肤男生叹了口,放弃不自量力的想法,但也没有往后退,朝着高跟鞋女人伸手,“来。” 高跟鞋女人疑惑地把手给她,“干什么?” 白皮肤男生在她手上拍了一下,“给你我的运气,祝你试探平安。” 高跟鞋女人愣了下,笑着握紧了手,“谢谢,我会好好收下的。” 她转过身,看着面前整整齐齐的鸡蛋,深呼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伸手摸向第八层外排。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没有触发死亡条件。 她将鸡蛋放在一旁免得摔碎,随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薄汗,继续去拿剩下的鸡蛋。 五个、六个、七个、八个、……十个、十一个、十二个…… 最后碰到第十三个鸡蛋的时候,高跟鞋女人的手微微颤抖,好在直到将鸡蛋成功拿出来,她都没有触发死亡条件。 白皮肤男生的表情已经从不忍直视到微眯一只眼,再从睁开双眼到难以置信,最后双目圆睁,震惊不已,发出了一道糅杂了各种情绪的惊呼:“卧……槽?” 高跟鞋女人呼出一口气,“幸好,他们不是随便猜的。” 白皮肤男生惊诧道:“你不觉得这比随便猜的更恐怖吗?!” 能够分辨死亡条件,怎么说都是一件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事情。 高跟鞋女人却笑了,“我们又不是关卡,这对我们而言,有利无弊,不是吗?” 白皮肤男生顿了顿,似乎才反应过来,“那倒也是。” 高跟鞋女人利落地煎完鸡蛋,白皮肤男生帮忙跑腿,一盘五人份的给刀疤男人他们送过去,一盘四人份的给谢镜清他们送过去,一盘二人份的给脸肿男人他们送过去,剩下一盘二人份的他们自己留着吃。 得到一个鸡蛋的刘爱乐愣了,“为什么给我们一份啊?” 许嘉云没让他深究,“给你就吃,那么多话,上辈子哔哔机转世啊?” 刘爱乐“哦”了一声,闷头吃鸡蛋。 祁方隅微微挑眉,忽然觉得刘爱乐也不是毫无用处,起码能给许嘉云添堵,顺便少烦他和谢镜清一点。 有鸡蛋吃的人氛围和谐,没鸡蛋吃的人心情不定。 如果说,脸肿男人第一次挑选出正常鸡蛋是运气,那么高跟鞋女人第二次挑选出正常鸡蛋就有点玄学了。 煎蛋的香味还萦绕在空气里,之前那一阵阵的滋啦油声也在耳畔回响,众人饥渴地咽了咽口水,不得不承认内心有了一丝微妙的向往。 也许……死亡触发点并不多,关卡还给他们留下了一线生机?更或者,导致独眼残疾死亡的并不是鸡蛋,而是其他的内容? 总之不管是什么,厨房里面的鸡蛋似乎并没有他们一开始想象的那么令人望而生畏。 不过大部分的人还是选择先观望观望,毕竟就算两三天不吃东西,他们也还有水可以喝,暂时死不了人。 只有极个别的人选择了冒险一试。 站起来的是个黑瘦男人,他身后还跟着个身高不足一米七但体重少说得有两百斤的肥胖男人。 见黑瘦男人站起来,肥胖男人立马拦住他,“你干嘛去?” 黑瘦男人挣脱他的手,“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我要吃鸡蛋,再不吃鸡蛋我真的要饿死了。” 肥胖男人再度将他拦截,“你没事儿吧?现在胖的人是我,不是你,我的身体哪有那么容易饿?” “那就当是我的灵魂饿吧。”黑瘦男人说,“总之我忍不住了,我要吃鸡蛋。” 他平时一天要吃七八顿,顿顿都是大餐,食欲比起一般人要大得多得多。这道关卡没有大餐就算了,甚至连吃的都混杂在死亡条件里面,如果没有先前两个人的成功试探,他肯定会选择龟缩在原地,但是前两个人都成功而退了,没道理他就一定会出事,更何况他的运气向来很好。 打定主意后,他趁着肥胖男人无语的时候,将人一把推开,直接冲进了厨房里面。 许嘉云呼吸一滞,下意识看向祁方隅,“祁哥!” 他知道看谢镜清是没用的,谢镜清甚至不在乎其他人究竟在做什么,有一种淡漠到冷酷的感觉。 可惜祁方隅并没有半点伸出援手的意思,“我在关卡名称公示栏上面,曾经看见过一句话。” 许嘉云不明白他想说的事情跟这件事情有什么关联,但还是顺着问道:“什么话啊?” 祁方隅抬眸,语气平缓地道:“‘我佛不渡傻逼’。” 许嘉云:“……” 好的,明白了,您继续秀恩爱,打扰了,告辞。 肥胖男人的身体不如他灵活,跑起来还不习惯,差点儿被大腿间的肥肉给绊倒,好不容易□□、姿势搞怪地跑进厨房里,黑瘦男人已经打开了橱柜。 “我去……这么多的鸡蛋?”黑瘦男人还是第一次看见橱柜里面的景象,之前的兴致冲冲被选择困难症给取代,他的手指犹豫着将上下左右的鸡蛋都隔空点了个遍,很是艰难地扣了扣头皮,“妈的,这么多鸡蛋,到底哪一个才是正常鸡蛋?” 肥胖男人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尽管他不过是小跑了几步而已,这具身体的沉重依旧超乎了他的想象。 “别瞎碰。”肥胖男人劝道,“你没看见之前那女的都去找昨天挑鸡蛋的人取过经?你要真想吃,大不了我们也去取取经,给他们两个鸡蛋作为交换,总好过自己在这里无头苍蝇似的乱撞,真出了事儿可就来不及后悔了!” “着什么急?我先看看不行?”黑瘦男人并不领情,“再说了,死亡条件那么多,我能多吃一个鸡蛋,为什么要便宜别人?又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肥胖男人气得正翻白眼,“如果他能给你正确答案,让你不用冒险就有吃的,难道不比你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去试探来得安全吗?” 他说得义正词严,黑瘦男人却用一种看智障的目光看着他,“正确答案?是你没睡醒还是我没睡醒?你居然指望他能给出一个正确答案?他多大的面子啊,关卡能给他正确答案?” 肥胖男人噎住,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尴尬得连脖子都红了。 黑瘦男人嗤笑道:“你真当他是关卡的宝贝儿子呢?真要是那样,他也不至于被刀疤男欺负成狗熊了。” 肥胖男人无话可说,他实在是拿捏不住这个搭档,就只能跟着对方的行动走,并祈祷对方真的能够化险为夷,从各种死亡条件里面挑出正常的鸡蛋——哪怕只有一个也好。 黑瘦男人咬着手指,目光来回不定地扫视着平躺的鸡蛋们,“到底选哪一个呢……哪一个最大?让我看看啊……最大的……最大的……有了!” 肥胖男人浑身一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以免血溅当场误伤自己。 “就你了!”黑瘦男人挑选了一个看上去最大的鸡蛋,将要下手的时候,还有些犹豫,“你到底是正常鸡蛋呢,还是死亡条件——” “咔”。 久违的声响在房间里出现,很小一声,却让所有听见的人都抖了一抖。 这是又触发死亡条件了。 第140章 140 卡Bug失败。 不过眨眼之间, 黑瘦男人就变成了一滩仿佛遭到高度挤压过的人肉酱,一点、一点地,朝着裂了条缝隙的鸡蛋而去。 没一会儿,就被那不过半个手掌大小的鸡蛋吞噬殆尽, 只留下一地鲜红的血液。 肥胖男人呆站在原地, 好半天, 才重重地深呼吸一口气, 是对现状的无能为力, 也是对搭档找死的怒火攻心,不这么缓解缓解压力,他生怕把自己给气死。 就没见过这么上赶着送死的玩家。 偏偏还用他的身体去上赶着送死。 妈的。 一墙之隔的门外, 许嘉云也骂了一声, “就连询问鸡蛋都算是触发死亡条件?这道关卡是不是有点过于离谱了?” 祁方隅说:“比起离谱,死的人越多, 我们得到的线索就越多。” 这句话堪称冷血过头,刘爱乐实在没忍住,“那可都是活生生的人, 你怎么说得像是菜市场里买肉一样简单?” “如果你有能力越过死亡条件直接猜测关卡名称, 我能一直闭嘴到你开心为止。”祁方隅说, “反之, 我希望你也能一直闭嘴到我开心为止, 明白?” 刘爱乐:“……” 好的呢。 他似乎终于理解了许嘉云为什么始终不怎么爱说话。 有这么一个气场碾压众人的队友, 换成他也迟早会自闭。 可他不知道的是, 许嘉云是因为他才自闭的。 实在是太能折腾了。 尤其是喜欢在祁方隅雷点上蹦迪这一点,比他还擅长得多。 偏偏这人还顶着自己的脸, 光是想一想事后造成的后遗症会让祁方隅多么厌烦自己, 许嘉云就觉得简直让人心梗。 好在刘爱乐也是个看得懂氛围的, 渐渐就不怎么敢在祁方隅的雷点上蹦跶了,比一开始要收敛得多。 刘爱乐也跟着推测道:“询问人的信息会触发死亡条件,询问蛋的信息也会触发死亡条件,这次的关卡名称难道是跟询问有关系?” 几人同时侧目看他。 他顿感紧张,结巴道:“怎、怎么了?” 祁方隅懒得开口,许嘉云代为吐槽道:“这不是很明显的线索吗?” 言下之意就是:怎么还值得单独拎出来说呢? 刘爱乐再次自闭了。 这个团队就没一个正常的。 尤其是那名个子最高的大美人。 他偷偷瞄了一眼谢镜清。 好看是真的好看,冷艳也是真的冷艳,这都几天了,就没听他说过几次话,属实是惜字如金了。 祁方隅说:“关卡名称是小事,问题是死亡条件。” 许嘉云一听就知道他已经有个七八分把握了,“巨蛋?” “嗯。”祁方隅的目光落在门外,“它们的数量在增加,这是在变相催促我们尽早通关。” “我去……你这么一说,确实像个倒计时啊。”许嘉云道,“在巨蛋铺满我们的行动空间之前,如果还没有解决掉现在的困境,我们可能就会有麻烦了。” 祁方隅说:“不是‘可能’,是‘一定’。” 许嘉云道:“如果我们能够掌控消灭巨蛋的方式,是不是就能凭空再多出一些时间来应付关卡了?” “道理没错。”祁方隅说,“但不是‘凭空’,而是‘拿命换的‘。” 许嘉云哑然。 试探的成本太大,他们确实负担不起。 他们这边已经在烦恼怎么弄死鬼怪NPC了,其他人还在烦恼应该要如何才能更加长久的苟命。 如果说,脸肿男人和高跟鞋女人给了其他人希望,那么黑瘦男人又把其他人的希望变成了绝望。 鸡蛋还是死亡条件,并且随机抽中正确鸡蛋的概率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大。 他们还是得饿肚子。 绿头发精神小伙骂道:“我操了,就不能想想办法对付那些蛋吗?甭管是巨蛋还是鸡蛋,统统给它消灭了不行吗?” 肥胖男人道:“你倒是举个能够消灭它们的例子出来啊。” 绿头发精神小伙被难住了,卡壳好半天都没能回答出来。 倒是站在他旁边又旁边的黄裙子女生开口道:“现在的已知条件是,人不能直接触碰那些蛋,那么我们换一种方式,拿后院里的木柴去碰那些蛋,还会不会触发死亡条件?” 这话一出,成功引起了大家的沉思。 “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既然鸡蛋里面有真的鸡蛋,巨蛋里面肯定也不全是死亡条件,更何况还隔着木柴。” “实在不行把手一松,再跑快一点,巨蛋总不可能长腿追上来。” “说不定还能开出一些大的能吃的蛋,让大家伙都能填饱肚子。” “别说了,好不容易才勒紧的裤腰带,再说我又要饿了。” “虽然有点离谱,但我觉得他说的可能性很大,也许外面真的有能吃的蛋。” 眼见话题越跑越偏,刀疤男人抬手打断众人的议论,同意了黄裙子女生说的话:“我也觉得你说得对,可以试一试。” 黄裙子女生心里一咯噔,果不其然,刀疤男人下一句话就是:“不过既然话是你说出口的,交给别人也不太合适,还是让你自己去试一试吧。” 这话说得,好像黄裙子女生有选择的权利一样。 刀疤男人一早就看准了,黄裙子女生这具身体的所有者是高瘦女生,而高瘦女生已经死了,黄裙子女生就守着自己的身体——也就是那个身材丰满的短裙女人。但短裙女人的身体在绿头发精神小伙那里,对于黄裙子女生并不在意。 就算在意,她们两个女的又能奈何得了谁?刀疤男人让让她们,把绿头发精神小伙加进去,都算不上一个够看的对手。 更何况绿头发精神小伙失去了自己的身体,对于所谓的团体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直接省了他们一大个麻烦。 于是直到巨人男站在黄裙子女生跟前,逼着她去后院拿木柴触碰巨蛋的时候,都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说过一句话。 因为他们都需要线索。 许嘉云难免不忍,看向谢镜清,停顿了一秒,又移开了视线。 谢镜清的失忆特别彻底,说句稍微不好听的话,连礼义廉耻估计都不记得多少,更别提其他的情绪了,要想把救人这件事实践成功,最后还得依靠几近铁石心肠的祁方隅。 于是许嘉云开口道:“祁哥……” 谢镜清说:“我是谢镜清。” 许嘉云:“……” 一不小心就忘记他们的灵魂和身体互换了。 “不好意思。”许嘉云转向祁方隅,“祁哥……” 刚开一个口,祁方隅就打断道:“有时候我觉得你们这些玩家挺有意思的。” 许嘉云愣了愣,“……啊?” 祁方隅继续道:“有人触发死亡条件,你们比谁都能体会到兔死狐悲的感受,但是有人代替你们去触发死亡条件,你们却预料不到这样的事情迟早都会降临到自己身上——或者说是预料到了,但你们宁愿相信自己的运气,相信下一个人不是自己,也不愿意团结起来,去对付你们能够对付的威胁。” 一击命中,连许嘉云都有些尴尬。 祁方隅字字诛心,“既然能够冷眼旁观别人去死,为什么轮到自己的时候,却又希望有人可以站出来?这不是自相矛盾?” 许嘉云艰难地道:“也许……有人曾经尝试过组团抵抗,但是失败了?” “如果有,我一定会听见,但事实很可惜。”祁方隅说,“就算站出来只是举手之劳,也不是什么人都值得我们站出来的——至少连一点反抗都没有去尝试过的人,不值得。” 一番话,直接表明了祁方隅的立场和态度,许嘉云救人的说辞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全部咽回了肚子里面。 黄裙子女生被巨人男逼着走向后院,拿了一根木柴,又穿过茅草房走向田野里距离他们最近的一颗巨蛋。 黄裙子女生狠狠地咽了口口水,这个活路并不比挑选鸡蛋轻松,甚至可以说是比挑选鸡蛋还要吓人——起码他们已经知道鸡蛋里面有一部分不是死亡条件,赌一赌运气的可能性是很高的,至于巨蛋,谁也不知道它们的情况跟鸡蛋是不是一样。 可惜事到如今,黄裙子女生也只能祈祷巨蛋的情况跟鸡蛋的情况是一样的了,不然她真的会忍不住跟巨人男拼命。 如果她还残存一丝逻辑分析的理智,就会知道自己跟巨人男拼命的结果,其实跟挑选巨蛋没有什么差别,最后都有可能是死路一条。 她被推向巨蛋,脚步踉跄了两下,最大限度地站在距离巨蛋最远的地方,颤抖着伸出木柴,试图在触碰的瞬间就跟木柴分离,以此来卡Bug,或许就算触发了死亡条件,也不算是她的锅。 谢镜清看着黄裙子女生面前那颗金灿灿的巨蛋,轻声道:“她会死。” 刘爱乐离得近,听见了这句话,皱眉道:“你怎么能这么诅咒别人呢?” “呢”字的尾音刚刚落下,“咔”声也在随后响起。 黄裙子女生没了。 刘爱乐惊讶得瞪大了双眼,“还真死了?!” 黄裙子女生卡Bug失败,即使在触碰的瞬间松开木柴,巨蛋仍旧将她吞噬入腹了。 没有血迹,也没有肉末,比鸡蛋做得干净,也比鸡蛋做得更令人脊背发凉。 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如果不是他们一直盯着黄裙子女生,甚至都不会发现黄裙子女生突然消失了。 可怕到让人感觉窒息。 间接接触也会触发死亡条件,这个认知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不敢再随便开口,生怕会被刀疤男人的团队逼着去实践。 尽管他们暂时都没有想到其他可能解决巨蛋的办法。 没有NPC来进行引导,死亡条件还掺杂在生存条件里面,在出现奇迹之前,玩家们的人数只会逐渐减少,不会相对稳定。 他们似乎陷入了只能拿命去查缺补漏的死局之中。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40-150 第141章 141 离离原上谱。 坐以待毙等不来线索, 众人在茅草房附近又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遍。 他们人多,不管再怎么仔细,能怀疑的地盘也就那么大点儿,没一会儿就搜查结束了, 全都是无功而返, 自信心纷纷受挫。 他们坐在客厅里望着门外, 麻木地发了会儿呆、聊了会儿天, 不知不觉间, 就到了中午的饭点。 毫不意外,刀疤男人又要来随机挑选“幸运儿”了。 这次的“幸运儿”不出所料,就是早上才失去同伴的肥胖男人。 刀疤男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自觉一点。” 肥胖男人深呼吸一口气, 现在的他连跑两步都喘得慌,更别提像脸肿男人一样冲到外面以死相逼了。 他知道自己躲不过, 也不多作挣扎,只道:“给我一点时间。” 刀疤男人点点头,示意没有问题。 肥胖男人走向高跟鞋女人, “美女……或者帅哥?能给指一条明路吗?” 高跟鞋女人点点头, “可以是可以, 但我也不知道手上剩余的线索有没有变动, 以防万一, 只能给你一个方向, 至于答不答应, 得看对方的意思。” 祁方隅昨天告诉她的答案是第八层外排,她在动手之前, 里面的二十个凹槽只有十八个放着鸡蛋——有人在她之前拿了两个。可能是脸肿男人, 也可能是许嘉云, 她不清楚,那也不重要,反正之后她拿了十三个,第八层外排就只剩下了五个。 本来她可以直接告诉肥胖男人这个答案,但她也不清楚这次的死亡条件会不会移动,万一害了别人,虽然无所谓,也确实没有必要。 肥胖男人没想到还有一个别人,不过听高跟鞋女人的意思,挑中正常鸡蛋的成功率极高,此刻也顾不上其他的,“你放心,不管成不成,我都会尽力感谢你。” 至于没有办法尽力的情况,他们都知道,那就是触发死亡条件。 高跟鞋女人说:“记得跟刀疤男起冲突的那个团队吗?” 这估计没有人会不记得,肥胖男人点头,“怎么了?” 高跟鞋女人说:“那个出口招惹刀疤男的、笑得像是狐狸一样的男人,你在去厨房的时候从他面前经过,他也许会告诉你答案。” 肥胖男人对于这个说法不太敢相信,“‘答案’?” 高跟鞋女人没有多说,主要是她了解的也不多,“你去试试就知道了。当然,别忘记给他们一份食物作为感谢。” 肥胖男人按捺下好奇心,应道:“我明白了,谢谢。” 不远处,刀疤男人眼看着肥胖男人踌躇不安地走向高跟鞋女人,又半吊着一口气慢吞吞地走向厨房的位置,敏感地觉察出了些许不对劲。 一如其他玩家一样,如果第一次试探的脸肿男人是运气加成,第二次试探的高跟鞋女人也存在运气加成,虽然有一点点离谱,但还是在能够接受的范畴之内的。 可如果今天肥胖男人也安全地挑出正常鸡蛋,那就绝对不可能只是运气加成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刀疤男人看向脸肿男人的方向,脸肿男人还在门口盼着NPC的到来,不像是有什么脑子的样子,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知道避开死亡条件的? 不,不对。 刀疤男人很快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脸肿男人不知道怎么避开死亡条件,不然的话,他不可能会以死相逼。 要么那个死亡条件并不稳定,要么他根本就不知道死亡条件是什么。 至于答案究竟是什么,只要等待肥胖男人的最后结果,就能确定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了。 抱有这个想法的不只有刀疤男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随着肥胖男人的移动而移动,甚至还有部分玩家守在厨房里面,就为了确定肥胖男人到底会不会触发死亡条件、又是怎么触发的死亡条件,如果没有触发死亡条件,又是怎么避开死亡条件的。 许嘉云觉得情况有点不妙,压低声音道:“祁哥,他们好像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祁方隅“嗯”了一声,继续揉捏着谢镜清那双属于自己的手。 触感挺新鲜的,但因为知道里面装的是谢镜清的灵魂,所以并没有自己触碰自己身体的那种诡异感。 许嘉云见他没有什么表现,怀疑他是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于是又说了一遍:“祁哥,那两个人可能会把你给供出来。” 他指的是脸肿男人和高跟鞋女人,毕竟能够被刀疤男人威胁去触碰死亡条件,再被刀疤男人威胁供出主谋也只是时间问题。 祁方隅的反应仍旧平平淡淡的,“我也没有不让他们说。” 许嘉云有点弄不明白他的意思,“你不在乎别人知道……那件事?” 他很清楚再说出口又会被祁方隅打断,索性自己打断自己,还给祁方隅省点儿事。 祁方隅说:“我有我的考量。” 既然祁方隅都这么说了,肯定已经有了办法,许嘉云就不说话了,并默默地为接下来的事情给自己打打预防针。 能让祁方隅舍得甩出诱饵的,必定伴随着死亡条件,只是不知道,这一次遭殃的人会是谁了。 肥胖男人忐忑不安地走过祁方隅面前,眼见着都快要路过了,也没有听见声响,正犹豫着要不要对话,祁方隅就开口了。 他说:“第八层外排。” 肥胖男人微微一怔,脚步没停,朝着厨房里进去。 他一把拉开橱柜,直奔第八层,在即将触碰到时犹豫了一下,一狠心,还是拿起了一个鸡蛋。 无事发生。 不仅是肥胖男人,旁边看着的其他玩家都愣了下。 他们原以为会有一点祷告之类的迷信前提,用来提升自身的幸运值,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么莽的吗?看也不看就直接挑? 更离谱的是,居然还他妈挑对了! 有了第一个开头,再加上脸肿男人和高跟鞋女人的经历,肥胖男人的心里瞬间就有了底,直接伸手拿出剩下的四个鸡蛋。 依旧无事发生。 肥胖男生松了口气,正准备把鸡蛋拿去煎炸,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 刀疤男人死了一个独眼残疾的成员,但还剩下五个人,祁方隅指给他的线索刚好五个鸡蛋,如果全给人吃了,那他吃什么?拿自己的命去白白给人提供食物? 他虽然不喜欢招惹事情,但也绝对不会甘愿这么吃亏的。 正在他犹豫着是从五个人的鸡蛋里面匀一些出来给自己,还是再到祁方隅的面前晃荡一圈得到新的线索,祁方隅的人就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怎么样?”祁方隅看着他,“都是正常鸡蛋吧?” 这话一出,所有玩家都愣了,就连想要逼着肥胖男人说出原理的刀疤男人都制止了巨人男,等着看祁方隅想要搞些什么名堂。 肥胖男人也愣了愣,好半天,才回答道:“啊……嗯,都、都是正常鸡蛋。” “刚才忘记那群没用的寄生虫也要吃了,数量不够,现在补上。”祁方隅的目光落在鸡蛋上,随意地道,“你再试试第一层第四排第七、十、十三、十六、二十个,以及第八排后两个。” 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没用的寄生虫”指的是哪些人,注意力就被祁方隅的下一句话给吸引住了。 肥胖男人知道祁方隅不会在这个时候害自己,特别懂事地点点头,又拿走了第一层第四排的第七个鸡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哥……我记忆不太好,能不能再说一下剩下几个在哪里?” 祁方隅也不在意,重复了一遍:“十、十三、十六、二十,还有第八排后两个。” 这次肥胖男人记住了,并且依次将鸡蛋取下来。 直到他将鸡蛋敲开,放入热辣的油锅里面,都没有触发哪怕半点的死亡条件。 油香四溢,新鲜的鸡蛋味弥漫在空气里,勾引得玩家们的口水直咽个不停。 绿头发精神小伙咽了口口水,虽然他失去了身体,对于团队合作没有什么兴趣,但他还是有正常的饮食需求的,更何况原本的死亡顾虑都被祁方隅刚才的主动公开给打消了,是个人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只不过他的行动更快一步而已。 他忍不住向前讨好道:“哥……” “待会再说。”祁方隅打断道,“我饿了,现在不想说话。” 绿头发精神小伙立马闭上嘴巴,安静地等在旁边。 没一会儿,肥胖男人就把煎蛋做好了。他照例给祁方隅他们送去一份,又给刀疤男人几人一份,然后是高跟鞋女人他们,最后是自己的一份。 祁方隅何其贴心,连他预支了一份给高跟鞋女人他们也知道。 等到吃完了,祁方隅擦了擦嘴,才开口道:“刚刚那几个,就是厨房里最后的正常鸡蛋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 “真的假的?” “早知道我昨天就进去挑鸡蛋了,再不济刚才进去挑也行啊,白白浪费了一个机会!” “没有NPC引路就算了,连吃的都是有限的,这是要把我们给活活饿死在关卡里吗?” 许嘉云本来也很惊讶,直到发现谢镜清低头看向祁方隅,那双桃花眼里有着微妙的疑惑感,他才松了口气,知道这不过是祁方隅忽悠人的说辞,就是不知道祁方隅到底是想做些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了。 因为祁方隅的目光转向门外,看着烈阳之下的青青田野,字句清晰道:“虽然厨房里面没有正常鸡蛋了,但是,外面的那些巨蛋却有多余的。” 一句话,让整个客厅都陷入了死寂。 第142章 142 祁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让玩家们去触碰巨蛋, 这个提议简直就像是疯了。 可偏偏事情发生在祁方隅的身上,而祁方隅刚刚帮助过肥胖男人从众多死亡条件里面成功挑出正常的鸡蛋,再一看脸肿男人和高跟鞋女人的尊敬反应,都能明确知道他们成功活下来的原因与祁方隅有关, 这让祁方隅在玩家里的威信扶摇直上。 反观屋外的巨蛋, 跟橱柜里的鸡蛋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装置它们的地方, 变成了广袤的田野。 可行性似乎还更高了。 更何况一个巨蛋的体积足有半人高, 与鸡蛋天差地别,所能带来的利益也直线上升,几乎可以确保每个玩家都能填饱肚子。 只不过他们还需要一点保障。 绿头发精神小伙道:“哥, 能说一说你是怎么确定的死亡条件吗?” “关卡不会制造死局给玩家, 即使是非常相似的蛋与蛋之间,也存在着非常细微的差距。”祁方隅连个目光都没给他, “至于是什么差距,你可以自己观察,但我没义务分享。” 观察是不可能观察的, 玩家们巴不得离那些可怕的蛋远一点。更何况祁方隅本来就在撒谎, 就算玩家们真的去观察了, 也不会得到什么结果。 他有恃无恐, 玩家们也愿意相信他。 “反正今天不去试探巨蛋, 明天也要被逼着试探鸡蛋。”绿头发精神小伙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那还不如拼一把, 至少外面的巨蛋吃人比较干净,看起来不会太疼的样子。” 众人:“……” 说得好有道理, 但怎么总有一丝丝难以言喻的诡异感? 有人愿意主动送上门来, 祁方隅自然不会拒绝, 他牵着谢镜清起身,对绿头发精神小伙道:“跟我来。” 绿头发精神小伙刚要跟上去,旁边的短裙女人先阻止道:“臭婆娘,别忘了你用的是老子的身体,凭什么自作主张去送死?” 绿头发精神小伙看都没看她一眼,“这事是关卡做的,有本事你去投诉它,没本事别逼逼,不然别怪我给你两巴掌。” 短裙女人还想再说,绿头发精神小伙反手就是“啪”一耳光,因为男女体积差距,直接把短裙女人扇倒在座椅上,整个人都是懵的,直到他们离开都没能缓过神来。 许嘉云临走前多看了一眼,绿头发精神小伙的体内是个女人,短裙女人的体内是个男人,此刻男人的灵魂被女人的灵魂给扇了一巴掌,身体素质却对调了,不得不说,在某种程度上,让人有一种微妙的满足感。 好像本来应该在身体上获得优势的人,在关卡内忽然变成了弱势的一方,尽管只有一部分人,这次的经验教训也足以让他们清晰地感受到,女人们因为身体差距在面对男人施暴时,那种束手无策的绝望感。 除了短裙女人,所有人都站在了茅草房外面。 祁方隅看向不远处密密麻麻的巨蛋,给绿色的田野增添了各种各样的鲜艳色彩,却像是有毒的蘑菇一样,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祁方隅远眺道:“那个白色条纹的巨蛋……” 绿头发精神小伙会意,往前走了两步,也止于两步,就听祁方隅继续道:“是死亡条件。” 绿头发精神小伙:“???” 祁方隅对于他疑惑的目光视若无睹,再次开口道:“那个白色和金色交叉的巨蛋……”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无人知道他其实是在等谢镜清的反馈。 而谢镜清就像刚才一样,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祁方隅说:“……也是死亡条件。” 才迈出一步的绿头发精神小伙:“???” 死亡条件你还说出来干什么?耍人玩儿呢? 但他不敢问,也不敢说,担心祁方隅真的给他送来死亡条件。 祁方隅说完,继续看向另一边,正要开口在附近这千百个巨蛋里面挑选那完全看不见的死亡条件,就感觉掌心里痒痒的——是谢镜清在用指尖写字。 他仔细地感受着“笔锋”走向,最后开口道:“你去试试那个绿色的斑点巨蛋。” 绿头发精神小伙犹豫道:“是左边的那个绿色斑点巨蛋,还是右边的那个绿色斑点巨蛋?” 绿色很容易找到,尤其是距离近的方向,但他们入目所见的总共有两个绿色斑点巨蛋,一个是长着白色斑点的绿色巨蛋,一个是长着绿色斑点的白色巨蛋,位置还挨得很近。 谢镜清在祁方隅的手心里画了一个箭头,祁方隅回答道:“左边。” 绿头发精神小伙却有些犹豫了。 不为别的,就为祁方隅说话的时候断断续续,仿佛没有多么认真的样子。 虽然嘴上说是无所谓生死,但想吃东西的念头已经是一种求生行为,作为第一个主动挑选正常巨蛋的人,他还是免不了担心自己会折在这里。 祁方隅倒是贴心,随口道:“我给其他人挑选鸡蛋的时候,也需要时不时斟酌,你不用太在意。” 被点名的其他人:“……” 原来一秒回答问题也算是“时不时斟酌”的一种吗? 大哥,你这话说出来是真不违心啊。 绿头发精神小伙诧异地转向其他人,试图寻找到一个支点,“真的吗?” 那几人得了祁方隅的恩情,哪里会敢忤逆他的意思,纷纷点头应道:“是的,没错。” 如果巨蛋能吃,他们能省很多事情,所以必须要有一个人来开拓新的领土,既然绿头发精神小伙已经主动站出来了,那就在这个位置上站到底吧。 绿头发精神小伙还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勉强相信了那几人的话,独自走向左边长着白色斑点的绿色巨蛋。 深呼吸是很多人放轻松的一个选项,对于绿头发精神小伙来说一样。 他站在那颗巨蛋面前,深呼吸一口气,猛地伸手一推,又猛地后跳三尺! 速度之快,简直像是猴子成精。 但是他推攘巨蛋的力度并不小,所有人都可以看见巨蛋的轻微摇晃,从而判断出他是真的触碰到了巨蛋。 “卧槽?!”绿头发精神小伙惊喜道,“居然真的不是死亡条件?!” 祁方隅耸耸肩,对于他的喜悦并不感兴趣,牵着谢镜清就往回走,“我们去休息吧,哥哥。” 谢镜清应道:“好。” 许嘉云不解道:“我们不尝一点?” 每顿就吃那么一个鸡蛋,要说不饿,那肯定是假的。 祁方隅说:“只要不怕那是死亡条件,随便你去吃个够。” 许嘉云一愣。 许嘉云只想到祁方隅需要人去试探巨蛋的真假,却没想到他连巨蛋能不能吃都提前考虑了,怪不得第一次吃煎蛋的时候,祁方隅会先等其他人入口,才开始有所动作。 许嘉云有些担心,“那……万一有人吃了怎么办?” 祁方隅反问道:“你能确定那一定是死亡条件吗?” 许嘉云傻乎乎地摇头,“不……不能。” 祁方隅说:“既然不能,你拿什么去阻挡别人的人生自由?” 许嘉云回答不上来了。 确实,祁方隅并没有明确说过巨蛋能吃,至于到底要不要吃,选择权在玩家们手里。 即使祁方隅先说鸡蛋再说巨蛋的行为,明显有在暗示玩家们,巨蛋也是一种食物。 他们都需要有人来验证巨蛋到底是不是食物。 只不过所有的猜测,都需要人命来试探。 祁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许嘉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几人毫不在意地往回走,将庆祝的氛围留给绿头发精神小伙。 也将需要善后的问题一并留给了他。 一个半人高的、不是死亡条件的巨蛋,这对于已经饥饿了好几天的其他玩家来说,无异于是种极大的诱惑。 所有人都眼馋地看着绿头发精神小伙,如果目光有实质,被他开心抱着的巨蛋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个人的目光给盯穿了。 大概是那些目光太直白了,他开心了没多久,很快就回过神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因为类似事件而引发的血案,在关卡里面,他们已经见过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好在绿头发精神小伙也不是个新手玩家,尽管心里对于这些人想要占便宜的做法很不爽,但是寡不敌众以及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所以在玩家们几乎快要控制不住口水的时候,他及时地占据先机道:“想吃是吗?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他身边还有其他的巨蛋,玩家们没有在第一时间进行抢夺的缘故,也是因为忌惮。这会儿听见他主动示好,玩家们一愣,纷纷放弃了那些血腥残忍的歪门邪道,侧耳倾听他的条件。 “第一,想吃的人必须得做事,毕竟我没义务非要照顾你;第二,做事的人分为三批,一批力气大的过来帮忙抱巨蛋,一批力气小的负责生火热锅,还有一批厨艺好的负责处理巨蛋。”绿头发精神小伙有条不紊地道,“至于我,已经拿生命去试探过了,所以我认为我和我的恩人们应该都是可以不用做事的。” 玩家们立刻表示都没有意见,并积极地开始分批做事。 刘爱乐坐在椅子上,愣愣地道:“我这是……跟着躺赢了?” 祁方隅说:“进关卡之前没少烧高香吧。” 刘爱乐“啊?”了一声,想了好半天才听懂他的意思,顿时震惊得无与伦比。 这人怎么这么能阴阳怪气?! 而且还是见缝插针的阴阳怪气! 关键是他根本就没有可以反驳的点。 就好气! 但躺赢是真的香啊……呜呜,阴阳怪气就阴阳怪气吧,总比阴阳相隔的好。 想明白了这一点,刘爱乐都觉得祁方隅说话好听多了。 “哈哈……”许嘉云不太想让自己的脸被祁方隅给视作眼中钉,讪笑着转移话题道,“这个精神小伙……嗯,不错,还挺上道的。” 祁方隅说:“因为不上道的都死了。” 许嘉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真是谢谢你的提醒哦。 事实证明,祁方隅不想给面子的时候,上赶着送笑脸也只有挨巴掌的份儿,许嘉云和刘爱乐都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第143章 143 谢镜清说:“全部。” 玩家们人多力量大, 没一会儿就张罗起来。 巨蛋虽然只有半人高,但它是椭圆形,外表还特别光滑,不好抱, 就算抱起来, 时间久了也费劲, 要不了多久就得换人来接替。好不容易从田野上搬回茅草房里, 又开始生火、烧油、小心翼翼地敲碎巨蛋顶端, 将里面类似蛋黄和蛋清的液体慢慢地倾倒出来,做了一大锅不知道是什么蛋但是闻起来很像是鸡蛋的炒蛋。 整个过程下来,耗费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完成。 短裙女人靠着门框喘气, 她的脸上还有个清晰的巴掌印, 也不妨碍她屈服于食欲之下,厚着脸皮帮忙抱柴火, 想要讨一口填饱肚子。 绿头发精神小伙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一副随她去的态度。 为了防止大家挤来挤去的影响操作,除了分炒蛋、洗盘子和递盘子的几个人, 其他人都回到了客厅, 只不过目光始终盯着厨房, 像是生怕里面的人偷偷把炒蛋给吃光了一样。 这会儿闻着香味儿, 短裙女人的口水直流, “这么大的量, 一人吃一盘子都够了吧?” 有人回答:“没有一盘子那么多。” 短裙女人道:“怎么没有了?锅里那么多呢。” 那人说:“因为你们得上缴一半。” 短裙女人以为这人疯了, “上缴?上缴给谁?我们凭什么——”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她发现说话的人是刀疤男人。 刀疤男人随意地转了转手上的菜刀, 慢吞吞地反问道:“你说, 我们凭什么呢?” 短裙女人咽了口口水, 没有再吭声,并自觉地让开道路,不再跟这几个恶人正面冲突。 许嘉云不满地小声嘀咕道:“祁哥,我们就这么便宜那几个垃圾?” 虽然有可能是死亡条件,但既然有人先去蹚水,他也像刘爱乐一样,就等着沾沾谢镜清和祁方隅的光,饱餐一顿呢。 “我说过,”祁方隅轻轻抚摸着谢镜清的指尖,慢条斯理地道,“我佛不渡傻逼。” 许嘉云:“……” 好的,明白了。 许嘉云默默地坐在了一旁,跟刘爱乐一起看着这出闹剧。 大概因为那一锅炒蛋是大家齐心协力分工合作的成品,听见刀疤男人他们狮子大开口,想要吞并一半的劳动成果,玩家们并没有再像之前一样忍气吞声,反抗声四起。 “凭什么我们做的炒蛋要分你们一半?” “欺负人也要有个限度吧?真是给脸了。” “说好了不做事的人没有吃的,听不懂人话?” “不想做事还想吃,我老家养的猪都没这么不要脸,起码还知道过年以身回馈我们。” 虽然最后一句话有点阴间,但玩家们的话还是让许嘉云很是意外。 不仅意外玩家们的反抗,还意外玩家们能忍受有人试探死亡条件,却不能忍受有人不劳而获分享他们的食物。 吃货的护食意识简直根深蒂固。 他们的话,让许嘉云也燃起了一丝斗志。 虽然他不敢干扰祁方隅的原定计划,但如果只是单单助人一臂之力的话,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许嘉云“噌”地站了起来,深呼吸一口气,大喊道:“现存玩家四十一个人,去掉我们四个还剩下三十七!” 众人:“???” “再去掉他们五个,你们总共有三十二个人!”许嘉云继续道,“相当于六个人打一个,还多出两个人去对付碍事的大个子,难道还他妈担心赢不了吗?上啊!” 众人:“……”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你突然就开始现场做算数题,多少有点让人绷不住啊。 然而听到许嘉云的话,不等玩家们有所动作,刀疤男人已经露出了一脸嘲讽的笑容。 这一笑,可就有些让人毛骨悚然了。 许嘉云强撑着骂道:“笑什么笑!闭嘴!不许笑!” 刀疤男人还是在笑,连带着他旁边的几个人也跟着在笑。 就在许嘉云怀疑他们是不是脑子有病的时候,几人转过身来,他顿时头皮发麻,倒吸一口冷气。 刀疤男人几人各个手上都拿着家伙,不是木棍就是镰刀,甚至还有劈柴的斧头,显是想用更直白的方式来对玩家们进行威胁,方便快捷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默默后退两步的许嘉云:“……” 哦豁。 打不过。 这是真的打不过。 刀疤男人转了转手里的菜刀,悠然指向许嘉云,故意大着舌头,面部表情夸张地重复他的话:“难道还他妈担心赢不了吗?上啊。” 许嘉云:“……” 草率了。 不过比起祁方隅,这人阴阳怪气的功力还差得远了,完全伤不到皮毛。 这就是被锻炼出来的厚脸皮快乐吗? 他终于感受到了。 “你们不是很拽吗?”刀疤男人信步走来,“怎么不吭声了?都哑巴了?还是这就不行了?要认怂了?” 侏儒女摸着手里的羊角锤,尖声道:“别呀,有骨气一点儿,继续硬刚呗。” “就别强人所难了。”巨人男看着谢镜清,“没见他这脸长得有多阴柔?第一天刚见那会儿,我他妈还以为是个女人呢。” 顶着祁方隅容貌的谢镜清目光微沉。 爆炸头太妹瞥向祁方隅,“这人也是,唇红齿白的,比女人还要漂亮,真的能对女人起反应吗?” 顶着谢镜清容貌的祁方隅也寒了神色。 侏儒女乐道:“四爱没听说过吗?姐姐我就喜欢他俩这种的,叫起来声音包甜,特别爽。” 几人哄笑起来,骂她变态。只有肌肉大汉沉默着一言不发,看上去不像是个爱说话的。 “是吗?”祁方隅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我还能让姐姐更爽呢,姐姐想不想试一试?” 许嘉云咽了口口水,声音都在发抖了,“祁祁祁祁、祁哥,咱们还还还还、还是不了吧?” 祁方隅莞尔道:“怕什么?不是要上?上啊。” 许嘉云不敢,但他还是咬牙硬撑着站在祁方隅的面前。 刘爱乐已经缩到了墙角,试图把自己变成一朵蘑菇,不敢再像刚进入关卡那样引人注目。 因为他发现,这里的人正义感真的少,并且是真的敢杀人——至少他不觉得刀疤男人是在开玩笑。 祁方隅也并没有真的指望许嘉云敢先一步动手,他站起身来,谢镜清却伸手拦在了他的身前,淡淡道:“我来。”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算得上轻柔,但在这一刻,却给了许嘉云无穷的底气,让他悬在嗓子眼里的小心脏都落回了胸腔里。 祁方隅没有阻止谢镜清,却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坐下,“哥哥要选哪几个?” 恶人帮:“???” 巨人男怒道:“你他妈搁这儿挑肉呢?!” 谢镜清伸手将祁方隅往后轻推,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全部。” 第144章 144 是失忆,不是失智。 当祁方隅问出谢镜清要挑选哪几个人的时候, 就连许嘉云都有些诧异,原来人数加上武器的压制,对于谢镜清的能力也会有影响。 大概是这哥过分强悍了,连他都忘记了这哥也是肉眼凡胎。 却不知道祁方隅只是单纯想要在那些嘴巴不干净的人身上活动活动筋骨, 并不是担心谢镜清的实力不足。 于是许嘉云还没挑选好自己能够应付的对手, 就听到了谢镜清那句语气平淡却嚣张至极的“全部”。 以一挑全部, 还是全部都带了冷兵.器的对手。 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 不然就是有病, 脑子不清醒了,否则不可能会在这种时候装这种逼。 直到谢镜清出手。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疯了, 不然就是有病, 脑子不清醒了,否则不可能会在这种时候出现这种幻觉。 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反应过来, 谢镜清面前的地上就已经趴着五个人,痛苦地扭曲着、痛呼着求饶,冷兵.器“当啷”落地, 发出清脆的声响。 其他人没有看清楚谢镜清是怎么出手的, 又惊又恐地转向祁方隅, 却见祁方隅淡定自若地站在原地, 又转向许嘉云, 希望能从他的表情里猜测出些许方向。 许嘉云却比他们还要惊恐。 以往他不是没有见识过谢镜清动手, 毕竟就算不说祁方隅的那张嘴, 光是他们拿到关卡线索的速度也足够引人嫉妒,谢镜清出手并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 而且又快又狠又准, 往往几秒钟内就能让对方当场吓尿。 可是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 需要对付的人数翻倍,甚至还各个手持危险冷兵.器。 谢镜清就像察觉不到其中的差异一样,压制他们所用的时长跟以前一样,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攻击方式。 许嘉云想了很久,才想起来,那好像、似乎、大概、可能、应该……是他在电视里面曾经看到过的点穴手法? 一击入穴,一击伤人,不过眨眼之间。 而谢镜清的速度足够快。 收拾完几人,就像没事人一样,又被祁方隅给牵着坐下,继续黏黏糊糊,闲聊说话,仿佛再正常不过的一对小情侣。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更没有人会相信,他前一秒还在跟几名暴徒打架。 刘爱乐看着还在地上打滚的几人,忍不住问道:“他们……会死吗?” 谢镜清说:“不会。” 但更多的,谢镜清也没有解释。 客厅里的气氛比起之前更要安静,只不过这种安静是不带压抑性的、纯粹的震撼。 谢镜清的实力确实强悍,但他这几天表现出来的态度已经足以让所有人知道,他并没有主动攻击别人的兴趣,更不像刀疤男人他们一样会到处张嘴乱咬。 许嘉云也总算想起来,为什么他会觉得谢镜清和祁方隅身上有一种违和感了。 如果祁方隅的脑子和反应能力是因为他的记忆没有完全消失,那么谢镜清的身手又是怎么回事?他是怎么记得这些内容的? 怀抱着这个问题吃完一整盘炒蛋,又度过了一个毫无收获的白天,夜里趁着刘爱乐外出洗漱的时候,许嘉云才记得来询问谢镜清。 他好奇地坐在床上,脸朝着谢镜清和祁方隅的方向,“谢哥,你不是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吗?” 谢镜清的动作没有半分不自然,点头道:“是不记得了。” “那你怎么还记得点穴的穴位?”许嘉云说完,为了严谨一点,又补充了一句,“是点穴吧?” 下午差不多足够时间了,谢镜清才将刀疤男人他们的穴道解开,那几人就跟见到鬼一样连滚带爬地跑出去老远,要不是外面密布着死亡条件,估计能一口气跑出十万八千里——简称跑到死。看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至少在这道关卡里面,他们是不敢再招惹谢镜清了。 至于冷兵.器,一早就被收起来了,保守起见,玩家们将其交给了最有权利保管的谢镜清——毕竟刀疤男人他们打不过谢镜清,而谢镜清如果真的想要弄死玩家们,也犯不着用上冷兵.器,那属实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了。 许嘉云也是在那个时候,才得以看清楚,谢镜清确实是在每个人的身上点了几下,才让他们恢复正常,不再哑声哀嚎、满地打滚。 谢镜清似乎也被他的问题问住了,好半天,才说:“我不知道。” 许嘉云好奇道:“那你出手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什么也没有想。”谢镜清说,“只要他站在我的面前,我就已经知道应该怎么对付他。” 许嘉云:“……” 这就是传说中的肌肉记忆吗?他好生羡慕啊! “看来这不是我等凡人可以参破的玄机。”许嘉云摇摇头,说完,看向祁方隅,没能忍住,又想参破玄机,“还有祁哥,我总觉得你的分析能力也不像是失忆的样子。” 祁方隅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我和哥哥是失忆,不是像你一样失智。” 许嘉云:“……” 好像是这个道理,但怎么又开始攻击人家了呢? 新的一天,又是以被怼结束,真是不怎么愉快的经历呢。 时间日复一日地过去,他们勉强解决了食物来源,连刀疤男人几人都为了生存而开始劳动。 可是NPC依旧没有出现,巨蛋出现的数量也越来越多,甚至从他们需要远眺的程度,包围到了附近的可视范围之内。 祁方隅看着这些颜色各异的巨蛋,“昨天新增的在黄色巨蛋到白色巨蛋之间,今天比昨天新增的还多了一倍。” 谢镜清也发现了,“它们的数量和速度都在增长。” 祁方隅说:“保不齐某一天,一觉醒来就发现它在自己枕边。” 谢镜清“嗯”了一声,深有同感。 许嘉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没忍住“嘶”了一声,“这也太恐怖了吧?” 话刚说完,一旁的刘爱乐忽然发出一声“卧槽!” 几人回过头,看见他手里拿着一张洗碗帕,面前是一个鸡蛋。 他毕竟不是谢镜清他们团队的,只是沾了占用许嘉云身体的光,才得到了临时性的接纳而已,觉得白吃白喝不好意思,所以就想帮着其他玩家一起洗碗。 谁知道洗碗帕被昨天负责洗碗的侏儒女拿来擦桌子了,他想拿去清洗干净,发现里面似乎包了个东西,一掀开,赫然是个鸡蛋! 他有些发愣,“这……” 一个字刚出口,许嘉云的冷汗就下来了,连忙出声打断道:“这里的山路十八弯哎!” 刘爱乐:“……” 可以,但真的没有必要。 被许嘉云这么一打岔,他也记起了那个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人触发的死亡条件。 不管这是死亡条件还是正常鸡蛋,显然并不是刘爱乐能够分辨得出来的,但他可以确定的是,侏儒女就连触碰橱柜都不敢,更不可能把洗碗帕放在鸡蛋上面,那么这个鸡蛋,只有可能是凭空出现的。 他看了看屋外的巨蛋,又看了看面前的鸡蛋,“也许祁哥说的是真的,再不想办法离开这里,我们的枕头边不管是出现巨蛋还是鸡蛋,概率都比出现NPC大。” 许嘉云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鬼怪NPC也算是NPC的一种呢?” 刘爱乐:“……” 原来阴阳怪气也会传染的吗? 什么阴阳怪气的组合! 祁方隅没有管他们俩的拌嘴,对谢镜清道:“哥哥,我有个提议。” 谢镜清低头看他——这很新奇,因为以往都需要抬头才能看见祁方隅。 祁方隅说:“我们不直接触碰巨蛋,也不间接触碰巨蛋,用火烧,你觉得能解决掉它吗?” 谢镜清想了想,“可以试一试。” 祁方隅一指巨人男,“过来。” 别的团队喜欢欺软怕硬,但他不一样。 他软硬都欺,主打一个众生平等。 巨人男缩在角落里,试图降低自身存在感,并催眠自己祁方隅叫的是别人。 然而祁方隅很直接,“去试一试成败对半分的死亡条件,或者现在就死,二选一。” 他说话永远是笑着的,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能无差别给到每个人的身上。 巨人男真是眼瞎了,才会没有看出祁方隅的危险程度,这人明明比谢镜清还要可怕得多。 他在主动上前和被动上前之间犹豫了一秒,谢镜清那点穴的手法简直让他生不如死,此生都不想要再体验第二次,所以他的犹豫也只有一秒,就主动走了过去。 毕竟自杀是不可能自杀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自杀的,他一定会苟住,活到最后这个样子。 祁方隅说:“用木柴,火攻,看能不能弄死。” 巨人男只得折回后院去抱木柴,一个人孤苦伶仃、小心翼翼地将木柴摆放在祁方隅指定的某一颗绿油油的巨蛋附近。 他很惜命,所以非常注意控制距离,即使手抖得再厉害,也绝对不会触碰到巨蛋,因此时间耗费就比较多。 他擦了擦下巴滴落的汗水,对于其他人看猴一样的目光很是不满,就忍不住想要搞事,“我一个人太慢了,不如再叫几个——” “不用。”祁方隅打断道,“我们有的是时间。” 巨人男:“……” 没办法,他只能一个人兢兢业业地将木柴铺满绿油油巨蛋的附近,然后接过刀疤男人递来的打火机,点燃了其中一根木柴。 这道关卡里的人性不多,但也有,比如在把死亡条件和生存条件混淆之后,他们但凡使用打火机,被火苗燎到的东西都会很快点燃,就连油锅都比在其他关卡以及现实世界里辣得快,完全实现了点什么燃什么的作用。 火焰很快就蹿了起来,在田野的风中摇摆,巨蛋似乎也在随之摇摆。 很快,众人就发现那并不是错觉,巨蛋真的在随之摇摆——或者说是摇晃、挣扎。 第145章 145 “自觉一点。” “卧槽?!” “用火真的可以杀死这玩意儿?” “它是觉得痛吧?还是要破壳而出了?” “你见过破壳而出越过破壳这一步的?” “那我们不就真的能杀死这玩意儿了?!” 要说不欣喜是假的, 巨蛋出现得越来越频繁,甭管有没有能力,他们都想尽快遏制或者改善这个现象。 这会儿看着火中摇摆的巨蛋,都兴奋得不得了。 火机点燃火柴的时间很快, 火焰包围巨蛋的时间也很快, 没一会儿, 他们就看见疑似随风摇摆的那颗绿油油巨蛋, 重新安安静静地屹立在原位。 祁方隅抬头看向谢镜清, 谢镜清微微点头,示意成功了——早在火焰燃烧到一半的时候,巨蛋里的鬼怪NPC就已经死亡了。 巨人男点了火就跑, 那大长腿左右晃动都出了残影, 速度比脸肿男人那天为了逃脱挑鸡蛋的命运还要快,此刻见到火柴烧光了, 巨蛋周身的绿油油也变成了黑漆漆,有些拿不准,“这是……死了?” 祁方隅说:“你过去摸一下试试。” “凭什么?!”巨人男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你就算杀了我也不会去的!” “我不会杀你。”祁方隅说, “你可以在‘被扔过去’和‘自己走过去’之间二选一, 不过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被扔过去’的准度不一定够, 如果不小心触碰了其他的死亡条件, 那就是你的命了。” 巨人男:“……” 他当初到底是怎么会觉得, 祁方隅看起来很好拿捏的? 被逼无奈的巨人男没有办法,只能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命运——祁方隅——要求的轨迹, 以火烧似的速度飞快地蹭了一下巨蛋, 又飞快地跳开了两米远——尽管知道这样做对于规避死亡条件没有半点作用, 他还是会觉得比较安心。 结果是,他并没有触发死亡条件。 巨人男一句欢呼还没来得及喊出口,祁方隅的下一个命令就紧接着而来:“去敲开看看。” 巨人男:“……” 他忍不住提出抗议,“哪有这么专盯着一个人的羊毛薅的?” 祁方隅冷面无情,“再多说一句,下次还叫你。” 巨人男迅速回到巨蛋面前,“啪”一拳头砸碎了顶部的蛋壳,又“嗖”地跳到了其他地方。 祁方隅说:“看看。” 巨人男瞪眼道:“我已经敲开了,你不是说下一次就不叫我了?!” 祁方隅道:“我一开始说的,就是‘敲开看看’。” 巨人男:“……” 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没办法,他只好又走了回去。 好在有了之前的几次试探,这次他冷静了很多,不再是一惊一乍的。 他站在巨蛋的前方,从蛋壳破碎的洞口往里面望去,下一秒,目光一凝,呼吸一滞,转身就骂了好几句脏话。 祁方隅说:“描述不出来也没问题,地上的木柴看见了吗?敲开我们自己看。” 巨人男这次没有反驳,捡起已经被火烧过的木柴残躯,闭上眼睛别过脸,用力往巨蛋上面“啪”“啪”地砸。 随着蛋壳的掉落,里面的东西也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是一个巨大的、绝对称不上是人的怪物,或许是液体的,也或许是固体的,但在经过火烧之后,它变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形状。如果非要形容,就像是史莱姆长出了无数张牙齿尖利的嘴巴,拥挤的遍布在黑乎乎肉块上的每一个边角,将它围成了一个“只进不出”的圆形,在经过火烧之后,嘴巴试图呼救或者自救,舌头或是伸出或是卷起,在圆形的周围形成了各种各样的突出形状,最后死在了某一次的挣扎之下。 许嘉云也干呕了一声,“怪不得之前的玩家死得那么快,原来是因为巨蛋里面全都是嘴。” 任凭他们的体积再大,也不过就是一两百斤,被这么多张嘴给盯上,就算只是咬上一口,也够他们落下个非死即伤的下场,更不要说是被拉进巨蛋里面咬上无数口了。 祁方隅只关心结果,“火攻可以烧死巨蛋。” 这一下,不用祁方隅再点名,关系到自己的性命,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 祁方隅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止住了。 玩家们一边小心翼翼地在巨蛋旁边围一圈火柴,一边为了缓解压力讨论着相关内容。 “这次的关卡名称,不会就叫‘巨蛋’吧?” “‘巨蛋’也太奇怪了,而且你把鸡蛋放在哪里?好歹也是致死率挺高的一个触发点。” “要不是那个四人小队有办法分辨出正常蛋和死亡条件,我们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个人。” “重点是关卡名称,我觉得刚才烧死的那玩意儿像鬼一样,叫‘鬼蛋’的可能性比较大,还涵盖了鸡蛋。” “说不定是叫‘半人半鬼’——哦不,是‘半蛋半鬼’呢?” “快打住吧你们,这话题真是越说越奇怪了。” 人多力量大,在这个时候也能看到清晰的体现。横竖闲着没事可干,他们吃完了炒蛋,就将注意力全部放在烧巨蛋上面。 几个小时过去,原本蔓延到茅草房可视范围附近的巨蛋脑袋都被“开了瓢”,露出里面或是黑乎乎的史莱姆多嘴怪,或是香气四溢的烤蛋,谁要是饿了,随身揣一把勺子,直接就能舀一勺放嘴里填饱肚子,可以说是方便又高效了。 刘爱乐跟着帮忙,许嘉云闲着没事也去了,祁方隅和谢镜清就坐在客厅里,看着他们在田野上忙活。 祁方隅说:“哥哥觉得这道关卡怎么样?” 谢镜清说:“我猜不出关卡名称。” 祁方隅说:“那守关BOSS呢?” 谢镜清说:“目前为止没有看见。” 祁方隅不说话了,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谢镜清也不说话了,只不过是在看着苦中作乐的玩家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快要黑的时候,玩家们回来了。各个都是满脸疲惫、一身脏污,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好像他们刚刚去拯救世界回来,事情办妥了,也终于能够歇一口气了。 今晚他们比平时休息得都要晚,但却比平时休息得都要好。 茅草房里并不隔音,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几乎要掀翻房顶,谢镜清和祁方隅在黑暗中看见对方毫无睡意的眼睛,也只是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一点,并没有说些什么。 然而第二天一早,他们却看到了一副令人绝望的场面。 “巨蛋又长回来了。”许嘉云讷讷地道,“而且比我们烧死的数量还多。” 谢镜清抬眼望去,昨晚已经被烧死敲烂的巨蛋全都恢复了原貌,约莫是拜零点刷新的机制所赐,并且除了恢复的巨蛋之外,原本只是从远眺蔓延到他们可视范围附近的巨蛋,已经蔓延到了茅草房的附近,密密麻麻的,增长幅度简直称得上是可怕。 有人的情绪崩溃了。 “死了都能复生,这他妈还怎么玩?” “烧不死,根本就烧不死,我们白白干了一整天。” “如果能烧死,别说是白干一整天了,就是白干一天一夜我也愿意啊。” 谢镜清的目光落在远处,“我们得找到守关BOSS。” 祁方隅认可这个办法,“它大概率也变成了其中一颗蛋。” 谢镜清的想法跟他相同。 可是要从哪里找,这也是个问题,毕竟截至目前谢镜清所看见的巨蛋或者鸡蛋,都没有出现过异常的状态。 他们在愁着寻找守关BOSS,许嘉云和刘爱乐还在愁着怎么控制巨蛋蔓延的速度和数量。 尤其是他们烧了一整天,发现全是无用功之后,这股执念就更重了。 许嘉云思考道:“没道理啊……既然烧死可以解决巨蛋,那它们的数量应该可以得到抑制才对。” 刘爱乐也跟着思考了一会儿,“烧死肯定是正确的办法。” 许嘉云也是这么想的,“或许烧死只是处理巨蛋的第一步,我们还需要第二步、第三步去完善它的全部步骤。” 刘爱乐看着巨蛋,忽然灵光一闪,道:“难道第二步是搬开?!” 许嘉云睁大眼睛,“有可能!” 他分析道:“巨蛋还在原位,关卡可能就给它自动恢复了,但如果我们能够把巨蛋搬走,说不定关卡就会默认它们死亡,不再进行恢复了。” 刘爱乐立马道:“那我们试试!” 许嘉云说:“没问题!” 本来还挺沉闷的气氛,让他们俩都给再次活跃了起来。不过仅仅只是试探而已,用不了太多的人,免得又是无用功,所以玩家们就站在原地,等待着许嘉云和刘爱乐的试探结果。 两个人昨天烧死了不少巨蛋,今天放柴、点火、烧蛋、敲蛋,全程都是轻车熟路的,直到需要搬走巨蛋的时候,才出现了问题。 当然,问题不是很大,但也不是很小。 就是搬不动。 无论他们俩转换什么样的姿势,就是搬不动。 最后他们俩累得气喘吁吁的,坐在巨蛋附近,不得不求助于等待结果中的其他玩家。 许嘉云道:“这巨蛋太沉了,我们力气不够,过来搭把手呗?” 他们昨天就已经在一起互相配合过了,这会儿听见请求支援,也没有推脱,离得近的几个男男女女都走了过去,跟他们一起抱巨蛋。 许嘉云说:“我数三声,我们一起用力。” 几人应道:“没问题。” 许嘉云道:“三……二……一……起!” 几人一同向上用力。 很好,巨蛋纹丝不动。 许嘉云不死心,继续道:“再来!” 几人又一次抱上巨蛋。 许嘉云道:“三……二……一……起!再起!!!继续!!!用力!!!” 每喊一声,他们就往上提了一次,但很可惜,除了许嘉云大喊的时候差点跟蛋壳里面黑乎乎的尖牙怪嘴来个亲亲之外,巨蛋就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巨人男在旁边看得焦急,一把拨开抱着巨蛋的高跟鞋女人,嘴里骂骂咧咧的,“屁大点儿力气,跟着凑个什么热闹,走开!” 高跟鞋女人:“???” 内里是男人的她活了三十多年,不知道帮同学、同事抬过多少东西,被嘲讽力气小,这还是头一次,可真他妈是一趟奇妙之旅啊。 不过挺好,有人替自己出力,她也不是非得上赶着找事儿做。 巨人男一动,刀疤男人也跟着动,粗鲁地拨开短裙女人,再加上肌肉大汉,几人直接抱上了巨蛋,喊道:“三、二、一,起!!!” 很好。 巨蛋还是纹丝不动。 无论他们的花招有多少,巨蛋都在原地好好地待着。 祁方隅远远看见了,评价了一句:“士气不错。” 谢镜清“嗯”了一声。 但也仅仅只是士气不错罢了。 他们不死心,又连着提了好几次、换了好几次人,最后得到的都是一个结果。 现如今的巨蛋并不是可以凭借武力挪动的存在。 众人的心态有些崩溃了,但刚才的试探耗光了他们的力气,这会儿没有精力抱怨,都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面对这样的现状,谢镜清和祁方隅并不意外。 早在昨天他们就已经知道,巨蛋是烧不尽的,毕竟他们第一天到来的时候,巨蛋就已经漫山遍野都是了,俗话说得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所以他们只是想要确定巨蛋以及可能以同样形态出现的守关BOSS的死亡条件而已。 谢镜清收回视线,唤道:“方隅。” 祁方隅应道:“怎么了?哥哥。” 谢镜清说:“你有头绪吗?” 这句话没头没脑的,但祁方隅听懂了,回答道:“只差守关BOSS了。” 这是已经知道关卡名称的意思。 谢镜清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看一看其他层的鸡蛋。” 祁方隅点头,“没问题。” 于是刚刚缓和了一丁点儿,正从地上站起来的刀疤男人,就感受到了一股神秘的、下意识想要抗拒的迷之被人注视的危机。 他回过头,好巧不巧,正对上祁方隅的视线。 刚想要移开视线,祁方隅就无声地说了四个字。 那四个字,熟悉得他想要装作听不懂都不行。 ——“自觉一点。” 第146章 146 “永远地闭嘴吧。” 能被祁方隅挑中来给鸡蛋“搬家”, 刀疤男人注定是不幸的。 当他打开橱柜,看见里面的鸡蛋,一点食欲都没有,满心都是恐惧。 因为祁方隅曾经说过, 这里面的鸡蛋, 只剩下了死亡条件。 似乎是看懂了他内心的恐惧, 祁方隅说:“现在又新增了正常的鸡蛋。比如第一层第七排第八个, 不信你试试。” 刀疤男人:“……” 淫威之下, 他咬牙道:“……我信。” 祁方隅看向谢镜清,谢镜清扫了一遍第一层的鸡蛋,确定只有正常鸡蛋和鬼怪NPC, 没有守关BOSS, 就捏了下他的掌心。 祁方隅道:“把第一层挪出来。” 刀疤男人没敢问为什么,只想竭尽全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他屏住了呼吸, 极其小心地握住第一层的边缘处,没有忍住抖了抖,颤颤巍巍地将第一层鸡蛋拿了出来, 又想扔掉又不敢随便乱动, 小心翼翼地搁在一旁, 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结果一口气还没吁完, 祁方隅察觉到掌心的触感, 又道:“继续。” 刀疤男人:“@#¥%&*!!!” 抱怨归抱怨, 刀疤男人还是不敢说出口的, 毕竟他可没有忘记自己一开始是怎么针对谢镜清他们的,这会儿谢镜清他们没有逼着自己去试探死亡条件已经是对他莫大的仁慈了。 换成了他, 一定会往死里整谢镜清他们。 几人一层又一层地看过去, 一层又一层地放在旁边, 直到见到最后一层,谢镜清还是捏了下祁方隅的掌心。 祁方隅明白了,对刀疤男人道:“滚吧。” 刀疤男人如蒙特赦,脚底抹油直接溜了。 谢镜清看着一层又一层被平铺开来的鸡蛋,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重点,久久没有说话。 祁方隅也不着急,就在旁边陪着谢镜清,等他慢慢地将思绪捋清楚。 可惜等到最后,谢镜清也没有想到那个遗漏的重点,他们只能继续按部就班地吃炒蛋、防巨蛋,然后到点起床,到点睡觉。 巨蛋也并没有给他们沉思的时间,每一天都在疯狂地成倍增长,最后甚至蔓延到了茅草房的门口、床边,甚至是沙发上。 “这种被追赶的感觉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他妈的弄个鬼怪NPC都没有这么吓人好吗!” “我现在每天最怕的是一转身就碰到巨蛋,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玩家们试尽了所有的办法,都没能阻止巨蛋蔓延,几乎快要被逼疯了。 “没有NPC,也没有守关BOSS,这让我们怎么通关?” “说不定巨蛋和鸡蛋里的都是守关BOSS呢?把它们全部杀光光,我们就能成功出去了。” “你见过这么切片的守关BOSS?如果光是门口这一片,我们都跟你干了,这可是漫山遍野啊,大哥。” “就算我们真的不怕苦不怕累,关卡名称也没有头绪啊。到时候误杀了守关BOSS,一样得死在这里面。” “这么说起来,幸好前几天没有杀错,不然大家都玩完了。” “那我们不如继续上次的讨论,先猜测一下关卡名称到底是什么,再决定要不要耗时耗力去把鬼怪NPC全部杀死。” “我觉得可行。而且我还是保持上次的意见,‘鬼蛋’是我认为目前最有可能的关卡名称。” “高级关卡的容错率比较低,‘蛋鬼’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觉得询问导致的死亡条件可能才是最接近关卡名称的,可惜我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那些条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我也觉得有点怪异,但是参不破。” “神他妈参不破。莫非你们还能占一卦?” “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来来来来,试试试试。” …… 他们的讨论逐渐趋于热火朝天,甚至还有了玄学的助力,相比较之下,一旁的谢镜清和祁方隅就显得安静了许多。 谢镜清的目光仍旧落在巨蛋上,只不过这一次不是门外的,而是屋内的。 客厅里的那颗巨蛋金灿灿的,像极了那些商场里面搞活动的时候砸的金蛋,寓意喜庆和奖品的存在,在关卡里面出现却代表着死亡条件,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甚至在它的外围放了一圈木柴,以防有人没注意触碰到了。 不知道看了有多久,谢镜清轻声开口道:“方隅,我想从那些巨蛋里找一找,也许遗漏的重点不在这里。” 这是要外出的意思。 毕竟他们视线范围之内,能够看清楚的,谢镜清这几天都已经看得差不多了,再想找,就只能往他们视线范围之外的地方去了。 祁方隅说:“我和你一起去。” 谢镜清却摇了摇头,“你分不出鬼怪NPC和正常巨蛋的区别,跟在我的身边会不安全。” 祁方隅说:“我会很小心的。” 谢镜清说:“可是我会分心。” 祁方隅担心他,他也担心祁方隅。 谢镜清补充道:“被揍过的那五个人也不像是真心服气,如果我们都走了,嘉云会有危险。” 祁方隅不是很喜欢因为别人而导致的分离,但是他也很清楚,以现在田野上的巨蛋密度,带上许嘉云的话,许嘉云大概率是没办法活着走出这道关卡的。 他们必须要有一个人留下来,而那个人选,祁方隅比谢镜清更加适合,因为他没有一双可以分辨NPC的眼睛。 祁方隅不知道第多少次懊悔,当初要是没有同意许嘉云的组队邀请该有多好。 可惜组队已经不可逆,许嘉云为了融入他们这个小团体也作出了很多努力,他只能勉强茶一茶,以寻找一点儿心灵上的慰藉,“哥哥对嘉云真好,就不怕那几个人来找你男朋友的麻烦?” 可惜谢镜清的直男思维理解不了他想要的安慰,特别直白地道:“不怕。” 祁方隅噎了下,这次是真的需要寻求安慰了,“为什么?” 谢镜清说:“他们不是你的对手。” 曾经被撞见过徒手捏爆NPC头颅的祁方隅:“……” 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最后祁方隅只能把谢镜清拐进屋子里,在谢镜清的嘴上占够了便宜,才同意了他的意见,“万事小心。” 谢镜清点头,嘴唇微肿,“我会的。” 屋外的巨蛋越来越多,就算只是一个人走,在知道死亡条件和普通巨蛋的前提下,也是非常危险的,所以谢镜清除了打火机之外什么也没有带,以防不小心隔物触碰到巨蛋,那就得不偿失了。 烈阳之下,田野上的花草随风摆动,各种各样的巨蛋散发着诱人的色彩,玩家们还在激烈讨论着有关关卡名称的内容,无人注意谢镜清只身一人,朝着巨蛋走去,仿佛背水一战的将士。 祁方隅就那么看着谢镜清,表面云淡风轻,放在身侧紧握的手却暴露了他的紧张。 没有办法,在这一道关卡里面,他就算是想帮谢镜清,也不具备能够看见NPC的能力。 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进入了这样一道鬼怪NPC遍地的关卡? 光是从其他玩家的反应上来看,祁方隅就能知道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没有NPC、身体互换并且死亡条件这么遍布的关卡。 时间太凑巧了,祁方隅不得不认为这是来自于伪世界的阴谋。 是因为谢镜清曾经提起过他的特殊能力吗? 尽管谢镜清当时只说了一个大概,也已经足够威慑到关卡的公平性。 这是来自关卡的报复?还是来自关卡的警告? 又或者……是来自关卡的试探? 祁方隅拿不准,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谢镜清已经暴露了,即使关卡并不知道谢镜清究竟是怎么区分的,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情。 按照伪世界以往的做事风格,他合理怀疑关卡也是一样的德行,之后再进入的关卡,估计也不会让他们好过了。 想到这里,祁方隅依旧面色如常。 反正自打他们招惹了伪世界以来,最近几道关卡就没让他们好过过,多来几次也没什么差别。 在思考的时候,祁方隅的视线也一直停留在谢镜清的背影上,看那专注的模样,似乎对于周遭的人毫无防备。 直到谢镜清的身影隐匿在无数的巨蛋之中,祁方隅才回收视线,打算—— 他的脖颈上突然传来陌生的冰凉触感。 “别动。” 刀疤男人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祁方隅听话没动。 那冰凉的东西夹杂着尖锐的颗粒状物体,将他的一部分脖颈肉抵进凹陷,带来了些许刺痛感。 是一小块破碎的蛋壳。 足够锋利,也足够要人命。 正在跟玩家们讨论剧情的许嘉云冷不丁一回头,看见这一幕,差点儿魂都吓掉了,“祁哥?!” 他刚想冲过来,刀疤男人握着的蛋壳几乎要嵌入祁方隅的肌肤里,大喊道:“别动!” 许嘉云的脚步硬生生地止住了,其他玩家也吓傻了,没想到刀疤男人居然会突然发难。 脖子上的刺痛感变强了,祁方隅的心情不是很好,“轻一点,这是哥哥的身体。” 刀疤男人愣了下,“你有病?我他妈要杀了你,谁还管你痛不痛?” 祁方隅道:“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不到最后,谁知道死的是你还是你?” 刀疤男人理解了两个瞬息,才听懂他的意思,恶狠狠地道:“给老子安静一点!不然现在就弄死你!” 祁方隅真就安静了。 刀疤男人竟然也真的松开了一些,蛋壳锋利的一端没有再那么紧贴着他的肌肤,但也没有离开他的肌肤。 许嘉云却顾不上那么多,张嘴就喊:“谢哥!!!救命啊!!!谢哥!!!” 可是他喊得嗓子都疼了,也没听见谢镜清赶来的声响。 他愣了愣,后知后觉地看了看四周,果然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谢哥人呢?!” “他去找死了。”刀疤男人狞笑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阻止你叫他?” 许嘉云不知道刀疤男人说的找死是什么意思,但也能够明白并不是什么好事情,“谢哥不可能会死,你要是敢动祁哥,回头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前提是他能回来。”刀疤男人笑得更开心了,“少说两句漂亮话,指不定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绿头发精神小伙说:“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啊,大哥——或者大姐?随便什么都行。大家都是为了通关,你把人弄死了,那之后谁来帮我们挑选正常的巨蛋?你不用吃东西了?” 可惜这话的漏洞太大了。 “火烧就能分辨的事情,谁还需要他们?”刀疤男人说,“而且你以为能够分辨巨蛋的人真的是他?太天真了!” 大金牙道:“你什么意思?” 刀疤男人说:“我早就发现不对劲了,这两个人之间的小动作比他妈娘们还多,真正可以分得清死亡条件的人,不是他,是那个姓谢的!” “真的假的?”脸肿男人定了定,“那……姓谢的那个去哪儿了?” “他去找死了。”刀疤男人说着,有些崩溃,“他也想不出办法来了,哈哈……我们都要死在这里面了,你们听他们的指挥又有什么用?” 人群还没来得及恐慌,高跟鞋女人就道:“既然没用,那你为什么不快一点动手杀了他?” 刀疤男人顿了下。 高跟鞋女人紧接着又道:“你在等什么?” 这话一出,众人才发现,刀疤男人好像只有嘴巴上叫得凶,实际行动却半点都没有威胁到祁方隅——这一点,从祁方隅依然脊背停止、面带微笑的现状,已经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刀疤男人被戳穿,也仅仅是局促了那么一会儿,很快就顺势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没有脑子?我告诉你,今天那个姓谢的如果能回来,我就把他当作人质,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白皮肤男生怀疑他的脑子有病,“闯关已经够困难了,你非要选在这个时候来添堵?” 刀疤男人吼道:“谁让我不痛快,我他妈就要谁的命!” 白皮肤男生哑然。 “更何况,离了这道关卡,鬼知道你们人在哪?报仇要趁早,没听说过吗?这就是你们成不了主导者的原因。”刀疤男人道,“你们不是很信任姓谢的吗?等他回来了,让他选一选,是让你们去死,还是让他的宝贝男朋友去死。你们觉得,他会选谁?” 最后那一句,饱含着恶意。 没有人回答,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答案。 这很正常,毕竟就算换成了他们,也不会在自己的爱人与陌生人之间选择陌生人。 那得是脑子有泡才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只不过刀疤男人拿这件事情来威胁他们,即使能够理解,代价却是自己的命,实在是过于下作了。 刀疤男人满意地看着众人铁青的脸色,觉得自己之前被打脸的事情都痛快了许多,“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指不定姓谢的回不来,到时候——”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祁方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挣脱的,又是什么时候抢过了他手里的蛋壳碎片,总之在刀疤男人察觉不对劲的时候,就已经从挟持者,变成了被挟持者。 “本来闲着无聊,我是无所谓陪你演一出戏的,但是……”祁方隅的手腕轻轻翻转,蛋壳碎片在刀疤男人的脖颈上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依旧笑意盈盈,声音却如坠冰窟,“你说的话我不怎么爱听,所以,就在这里永远地闭嘴吧。” 第147章 147 像极了一块修炼成精的望夫石。 谢镜清回来的时候, 已经快要入夜了。 他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唯一发生改变的,估计就是他兜里的打火机, 因为点燃了一个巨蛋作用食物补充体力, 所以比起早上离开的时候, 要稍微少了那么一点点儿肉眼不可察的油量。 客厅里不复早上的热闹, 所有人都沉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就连交头接耳的情况也没有出现。 看到他的出现,众人欣喜之余,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最后像是发现什么, 全都畏惧地低下了头。 祁方隅从厨房里出来,看见谢镜清, 笑道:“哥哥回来了。” 谢镜清“嗯”了一声,没有多说,祁方隅就已经知道是没有结果。 谢镜清注意到祁方隅身上的衣服有些晒干后的轻微褶皱, “洗衣服了?” 祁方隅点点头, “脏了。” 明明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两个字, 所有人都狠狠瑟缩了一下, 仿佛祁方隅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洪水猛兽。 这样的态度转变很是怪异, 但谢镜清连个侧目都没给他们, 由内而外散发着无所谓的气质。 他说他不在乎祁方隅是个什么样的人, 并不是一句谎言。 好在东亚醋王祁方隅现在已经明白,这是来源于谢镜清对自己的信任, 而不是对自己的可有可无。 只不过这一次, 奇异的是, 连许嘉云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甚至不太敢靠近祁方隅的样子。 直到谢镜清出现,他还是犹豫了好半天,才走到了谢镜清的身旁,声音都带着些许的颤抖,“谢……谢哥,你在外面……没事吧?” 随着他说话的速度,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他的人已经从谢镜清的身旁,躲到了谢镜清的身后,完全避开了跟祁方隅之间的正面接触。 谢镜清说:“没事。” 连许嘉云都出现了异常,那么事情应该是比谢镜清想象的要严重的。 但谢镜清早上出发之前,这些人都没有出现什么异常,也就是说,事情发生在他出去之后。 能够让关卡内的众人产生恐惧的东西,不多,在这道没有NPC也基本看不见鬼怪NPC真面目的关卡里面,就只剩下为数不多且能够被他们控制的死亡条件,然而死亡条件不是人为能够控制的,多半是其他人为能够控制的死亡。 谢镜清说:“还有一个玩家不见了。” “嗯,那个刀疤男。”祁方隅接话接得十分自然,“他不小心触发死亡条件了。” 许嘉云:“……” 神他妈不小心触发了死亡条件。 是关卡的死亡条件还是大哥你的死亡条件? 许嘉云根本无法忘记,祁方隅当时面带微笑却又无比镇定地将尖锐的蛋壳缓缓扎入刀疤男人的皮肤,在鲜血与筋肉之间延伸,速度很慢却也很稳,如同上刑一样,让被害者与旁观者在那被拉伸到极致的时间里,感受到死亡的逐步蔓延,从眼睛,到脊柱,再到四肢百骸。 如果说谢镜清动手,给人带来的感觉是极致的压迫,那么祁方隅动手,给人带来的感觉就是极致的残忍。 让人见过一次,就永生难忘。 谢镜清察觉到了许嘉云的情绪波动,但没有深究,比起这个,祁方隅身上的围裙让他更感兴趣一点,“你下厨?” “第一次,不太熟练。”祁方隅的笑容带上了少有的不自信,“如果不好吃,哥哥可不要嫌弃。” 谢镜清说:“好。” 祁方隅愣了下,难免失笑,“哥哥怎么不按套路来?” 谢镜清诚心诚意地问他:“什么是套路?” 祁方隅也诚心诚意地回答:“比如我说哥哥不要嫌弃,哥哥应该说,只要是我做的,哥哥都不会嫌弃。” 谢镜清不懂,但他会学习,“只要是你做的,我都不会嫌弃。” 即使是照葫芦画瓢,祁方隅也满意得很,搂着谢镜清的腰——啊,因为身体互换,动作不太流畅,还有些过分别扭,所以他换成了牵着谢镜清的手,带谢镜清走进厨房里面,去品尝自己因为担心的情绪过剩所以不得不转移注意力而做的那些炒蛋。 满当当的,金灿灿的,装在了无数个盘子里面,正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刀疤男人的死就此翻篇,谁也没有再提起过。 跟离开这里相比,一个该死的死人究竟是怎么死的,显然并没有那么重要。 更何况他们现在面临的死亡条件,已经不再能够轻易躲开。 彼时刚刚凌晨,谢镜清面朝着窗外睡觉,月光陡然暗了一大片,一睁眼,赫然看见一个蓝色条纹巨蛋出现在了面前! 距离之近,但凡他的自控力稍微松懈那么一点儿,鼻尖就碰上了死亡条件。 他向来都很镇定,即使遇见这种状况,也只不过是面无表情地扭过头,确定祁方隅的身边没有巨蛋,然后就继续睡了。 天亮之后,这颗巨蛋的存在让祁方隅瞬间吓白了脸,连许嘉云和刘爱乐都吓得叫出声来,即使确定谢镜清没事,也花了好几分钟才缓和过来。 与此同时,其他房间里也传来了一声接一声的尖叫,显然巨蛋并不仅仅只是光顾了他们的房间。 众人一秒钟都不敢再待在房间里,纷纷逃到客厅,才发现昨天只有一个巨蛋的客厅,今天已经出现了三四十个巨蛋,需要小心绕行才能避开。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他们就连客厅都出不来了。 谢镜清的身高占据优势,他数了一遍现存玩家的数量,也就知道突然出现在卧室里的巨蛋杀死了多少个人。 他说:“死了二十一个人。” 辛辛苦苦苟了那么多天,昨天一个晚上,就干废了他们一半多的人数。 其中眼熟的人物里面,脸肿男人和巨人男都没有出现。前者容易受到刺激,后者体积太大,在发现巨蛋之后,确实都不太能够轻易避开。 死亡条件直接越过了他们在看见后不小心触碰到的这一步,变成了即使不用看见也可以不小心触碰到的升级款。 可是在睡梦中死去,甚至连恐惧的情绪都不一定来得及出现,人就没了,谁说这不算是关卡的一种仁慈呢? 尽管谁都不想要这样的仁慈。 凌晨刷新从未变得如此恐怖,无声且无法定位的死亡条件萦绕在他们身边,有人发出了崩溃的哭声,就连一句心存侥幸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谢镜清和祁方隅依旧像是两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许嘉云叹了口气,“先把它们烧死吧,不然这个密集程度,也太容易触发死亡条件了。” 众人也是这个打算,纷纷进入后院去拿火柴,逐一将巨蛋烧死,并敲破蛋壳作为记号,以防漏烧的情况出现。 人多力量大,他们烧死茅草房里的巨蛋也只花了不到十分钟,特别速度。 之后,就着被烧死的巨蛋里面,挑出能够吃的正常巨蛋,众人都得以填饱了肚子。 他们坐在客厅里休息,只有谢镜清在补充完食物需求后,就揣好打火机,继续踏上了寻找守关BOSS的征程。 不用问,众人也知道谢镜清的外出是为了离开关卡,而不问,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帮不上任何的忙。 到底是祁方隅能够分辨死亡条件,还是谢镜清能够分辨死亡条件,本质上来说,其实并没有影响到玩家们,毕竟横竖能够分辨死亡条件的都不是自己,那么是谁又有什么区别?为什么隐瞒又有什么深究的意义?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事情去得罪祁方隅。 谢镜清走后,祁方隅跟昨天一样,守在门边一直望着谢镜清离开的方向,一副完全不设防的样子。 但这一次,直到谢镜清的背影被数不清的巨蛋淹没,他回过神来,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胆敢随意靠近他,更不要提威胁他了。 当然他也不在意。 比起这些可有可无的人,他更在意谢镜清所说的那个被遗漏的重点。 不仅是谢镜清,连他都觉得确实遗漏了什么。 可到底是什么呢? 他们都已经前前后后找得那么仔细了,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远方的巨蛋,而那些巨蛋偏偏不在他们觉得遗漏的重点范畴之内,仅仅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对巨蛋进行排查。 “那个……” 一道青涩的男音响起,祁方隅侧目,看见了一个阳光大男孩——也就是许嘉云,正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然而在对上他的视线之后,许嘉云却瞬间噤声。 祁方隅知道他在想什么,毫不在意地将目光移开,即使已经看不见谢镜清,仍旧面朝着田野,“你要是实在担心,离开这道关卡之后,要去哪里我都不拦着。” 许嘉云:“……” 你不是不拦着,而是压根就没想拦着吧? 说实话,在祁方隅反杀刀疤男人的那一刻,他忽然就明白了赤小豆为什么会对祁方隅畏惧至极。 因为那比起一个普通人的手法,更像是一个杀人犯的手法,过于熟练且冷静,仿佛预演甚至是实操过无数次。 谁能不怕? 放眼望去所有玩家,估计也就谢镜清能够面不改色地接纳了。 但祁方隅这么明示自己赶紧滚蛋,许嘉云反而冷静了许多。 祁方隅跟刀疤男人并不同,跟其他在关卡里动玩家的人也不同,他不是见人就咬的疯狗,起码现在已知的死亡触发点,就是对谢镜清出言不逊或者不尊重。 而他,恰好绝对不会触碰到这一个雷点。 意识到自己是安全的,许嘉云彻底缓过神来,完全没有之前那么担忧了。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意识到他的态度转变,祁方隅似乎还有些可惜。 许嘉云:“……”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应该不是他的错觉。 这确实是祁方隅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愉快地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现,许嘉云继续自己过来的目的,“祁哥,你发现了吗,这些巨蛋好像越来越多了?” 祁方隅还在看着田野,“你瞎了可以直接说,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把你抛弃的。” 许嘉云:“……” 不管怎么听,这好像都不是一件不用担心的事情呢。 他省去了连瞎子都能发现的事实——毕竟触碰之后死了就能知道了——言归正传道:“大家的情绪都不怎么好,想要找点事情做,起码可以分散分散注意力。” 祁方隅“哦”了一声,明显兴趣不大。 许嘉云看了一眼充满期待的众人,硬着头皮继续道:“可他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祁哥,你能给指个方向吗?” 刘爱乐也跟着附和道:“你说的他们肯定都会听的。”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祁方隅动也不动,不耐烦地道,“自己的情绪自己稳定,我没有义务帮助他们活下来,实在憋不住就去挑巨蛋,它带来的情绪缓和效果更快。” 就差在脸上写着“别来烦我,再犯去死”八个大字了。 许嘉云、刘爱乐:“……” 可不是嘛,人都缓和没了,谁敢跟死亡条件比速度啊? 见祁方隅没有伸出援手的意思,再交流下去恐怕连自己都要被怼得体无完肤,许嘉云干脆地放弃了劝说,老老实实地道:“祁哥,那你慢慢看,我们就先——” “卧槽!” 忽然,有人惊呼一声。 他们回过头,就见绿头发精神小伙正着急慌忙地扑灭脚边一簇燃烧的火苗。 火势不大,就一点儿,很快成功扑灭。绿头发精神小伙一抬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顿感羞赧,“我刚有点无聊,就拿打火机玩了一下……还好点燃的只是一片枯叶,没什么大问题,不好意思啊。” 众人的神经本来就很紧绷,被他这一吓,差点没吓出问题来。但人家态度挺好,还主动道歉了,也不好说些什么,嘀咕两句就作罢了。 许嘉云也收回了心思,正要继续跟祁方隅说自己告退了,就见祁方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似乎还伴随着一缕微不可察的……后怕? 许嘉云觉得这次自己肯定是错觉,不然就像祁方隅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让别人发现自己的畏惧情绪,从而作为把柄筹码?关键是他也没觉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程度大到足以让祁方隅感觉到害怕的。 祁方隅却在他告退之前,开口道:“他们没事做是吗?” 许嘉云愣了下,确定祁方隅在跟自己说话,才知道他这是要给众人一个方向,连忙积极地道:“对对对!没事做,都闲着呢。” 祁方隅说:“那就去把所有的打火机统计一遍,连同那些危险的武器一起交到我手上来,再绕着茅草房挖一圈隔离带,用锅碗瓢盆装满水,有多少算多少,围着隔离带里放一圈,不定时用井水浇灌,保持隔离带的潮湿性。” 许嘉云:“???” 他犹豫了一下,出于方便解释的想法,还是问道:“收打火机和武器就算了,挖一圈隔离带还要把水装好围着茅草房放……是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吗?” 祁方隅斜睨道:“没事做还挑事做?” 许嘉云:“……” 好像是这个道理。 他正想回应一句“好的,明白了”,祁方隅就开口解释道:“以防有人失手,自己给自己老窝端了,就算不能提前浇灭,也能及时逃出去确保安全。” 有绿头发精神小伙的失手在前,许嘉云很快就明白了,茅草房确实也是容易燃起来的,要是没有隔离的措施,到时候他们就麻烦了。 他立马带上刘爱乐一起,两个人朝着玩家们走去,说出了祁方隅让他们做的事情。 一开始,玩家们跟许嘉云的反应一样不明所以,但祁方隅之前在他们心里奠定的可信度也同样不可撼动,所以每个人都很配合地照做了,直到听见许嘉云解释的理由,那份可信度更是坚不可摧,连带着看向祁方隅的目光都变得崇拜且仰慕。 祁方隅似乎并不在意,依旧在远眺着田野,像极了一块修炼成精的望夫石。 没有人发现他瞳仁里面的闪烁,也没有人发现他轻微滚动的喉结,更没有人发现他僵硬发凉的脊背。 绿头发精神小伙失手点燃枯叶的事情确实没什么可害怕的,但却让祁方隅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这道关卡里的打火机可以点燃任意一样物品,并且该物品燃起来很快,如果没有进行人为扑灭或者提前布置隔离带,它能烧到成为灰烬才停下,属于是快速且效率极高的存在。 而他们面前的这一大片田野,最不缺的就是可燃物。 虽然常有人调侃“山上一把火,山下所长爱上我”,但这里是关卡,他们并不需要担心后续的处理,只需要一个打火机、一片落叶或者一根杂草枯木,就能将田野上的巨蛋与鬼怪NPC甚至是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里的守关BOSS一并烧死,之后他顺势验证关卡名称,现存玩家都能安全地回到伪世界里。 但是。 做这一切的前提是,谢镜清没有在田野里。 第148章 148 一秒钟都不能再耽搁。 虽然他们一个晚上就折了一半以上的人, 但十多个人的力量还是很大的。 不到半个小时,许嘉云就将所有的打火机和众人原本交给谢镜清保管的那些危险武器一起交到了祁方隅的手里,并跟着其他玩家们一起挖隔离带、烧死隔离带附近的巨蛋以防逃跑的时候不小心触发死亡条件,之后动用上所有能装水的载具, 到后院的井边装满水, 围着隔离带里放了一圈, 还特地又舀了井水浇灌好几遍, 增加不可燃的几率。 做完这一切, 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确定百密且无一疏之后,他们又闲着没事干了。 一没事干, 就忍不住又开始抑郁了。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 道:“防备得再好其实也没用,谁也不知道明天的巨蛋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绿头发精神小伙苦笑道:“今天是出现在我枕头上的, 也就是我被吓得后仰,后面还刚好没有巨蛋,不然的话, 你们现在就见不着我了。” 短裙女人一听, 惊呆了, “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这好歹是我的身体!” 绿头发精神小伙的苦涩笑容收起, 变成了一副冷淡的模样, “怎么, 跟你说了, 难道你还能起死回生不成?” 短裙女人:“……” 这个确实是不能的哈。 高跟鞋女人道:“比起那些,我更担心的是关卡名称到底是什么。” 许嘉云也担心, 不过他担心的方式比较直白, 就是看向祁方隅。 结果这一看, 就跟调动了所有人的神经一样,全都跟着看了过去。 祁方隅还是面朝着田野,一动不动,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许嘉云知道他在装作听不见,忍不住就跟学校里的老师一样,单独点名道:“祁哥,你……” 祁方隅说:“不出意外的话,等到哥哥回来了,我们就能离开这里。” 尽管他还是没有想清楚,那个遗漏的重点在哪里。 不过只需要一把火全部烧光,就算是作为试错的方式,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众人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只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在他们的理解下,等同于把握十足,各个都有些难以置信的兴奋。 “只要等他回来就行了?!” “关卡名称都已经猜到了吗?这么厉害!” “天哪天哪!我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这么期盼他能够早一点回来!” “快看看时间!昨天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还有多久能够离开这里?” “别太激动,都控制一下情绪,这才过去一个小时不到,还早得很。” “那我去井边洗把脸,之前蹲着挖坑,腿都蹲麻了。” “我也去我也去!” 最后说话的两个人是侏儒女和爆炸头太妹,他们在刀疤男人和巨人男死亡后,就跟肌肉大汉一起相依为命。由于几人都没怎么实质性地针对过其他玩家,相处虽然称不上融洽,但也没有那么僵硬,偶尔还是能够说上一两句话的。 在得知有望离开关卡之后,气氛瞬间回温了不知道多少倍,只有祁方隅仍旧淡淡地看着田野的方向,仿佛除了谢镜清,没有什么可以牵动他的情绪。 不过站了一会儿之后,他像是想起什么,对许嘉云道:“关卡名称在关卡名称公示栏里出现过,你也背诵过,自己想一想。” “真的?!”许嘉云欣喜万分,立马蹲在一旁细想自己当初背过的关卡名称,“跟询问有关系的……表疑惑的……跟询问有关系的……” 他还没想明白,后院忽然传来一道惊呼,紧接着是木柴倒地声,然后“咔”的一声,又是一道惊呼,有人“哒哒哒”地跑了过来。 是跟着爆炸头太妹一起去井边洗脸的侏儒女。 侏儒女的脸上满是惊恐,“后面还有没处理过的巨蛋!” 仅有她一个人回来,看这样子,爆炸头太妹多半是没了。 虽然其他玩家对于他们的态度不像对待刀疤男人一样厌恶,但总归不会是喜欢的,这会儿听见了她的惊呼,都装作没有听见。 毕竟烧个巨蛋而已,多大点事儿,犯不着非得人帮忙。 侏儒女稍微控制了一下情绪,声音微弱地道:“虽然只有一个,但我觉得……还是处理干净比较好。” 依旧没有人应答。 最后还是肌肉大汉站了起来,走到祁方隅的面前,“我拿打火机把巨蛋烧了就还回来,成吗?” 祁方隅说:“别点燃了不该点的东西。” 肌肉大汉道:“我会把木柴上的枯草都挑干净的。” 祁方隅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肌肉大汉拿了打火机,就跟侏儒女一起走向了后院。 大家都很安静,因此就算看不见,也能听见他们挖隔离带的声响,特别利落,估计是担心枯草没挑干净会把家给烧了,没一会儿就挖好了。 然后“咔”的一声,这次来源于打火机而不是死亡条件,火焰燃烧柴火发出了“噼啪”的炸裂声。 祁方隅顿了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扭头问许嘉云:“你们之前舀水的时候,没有看见巨蛋?” 今早出现的巨蛋都被玩家们消灭了,就算有漏掉的,这么多人,没道理直到现在才有人发现——他们可是谨慎又谨慎,将每一个烧死的巨蛋都敲破了“脑壳”的,而“脑壳”完好的巨蛋,一定会是最显眼的存在。 许嘉云愣了下,也反应过来,“我没看见啊。” 他担心是自己忽略了,转而问刘爱乐,“你呢?有看见吗?” 刘爱乐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没有。” 不等其他人再想,祁方隅立刻站了起来,朝着后院大步走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犹豫着也跟着走了过去。 后院里,肌肉大汉的手里拿着打火机,侏儒女的手里端着一盆水,两人的目光都紧盯着巨蛋,生怕一个不小心,造成火势失控,也好及时遏制。 发现祁方隅过来,两人紧张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升起,就见到了后面紧跟着的其他人,于是直接转变成了疑惑和不安。 侏儒女问道:“怎、怎么了?” 祁方隅没说话,目光落在散落的木柴上。 有什么东西亟待冲出他的脑袋变成实质化的答案,但比那更快的是警铃大作的危机感和恐惧感。 祁方隅急促地喊道:“快把火灭了!” 别说是侏儒女和肌肉大汉了,就连站在祁方隅身旁的许嘉云吓了一跳,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祁方隅发这么大的脾气、出现这么大的情绪波动,所有人都有些怔住。 好在祁方隅并没有指望呆傻在原地的他们能够做些什么,在开口的那瞬间就伸手去夺侏儒女手里的那盆水,说完的时候已经泼向了燃烧的柴火。 然而他还是晚一步。 下一秒,火焰还在燃烧,所有人的脑海里却传来了一道整齐的机械提示音—— 【恭喜玩家张金宝,找到并杀死守关BOSS——巨蛋多嘴怪。】 【请现存玩家在八分八秒内,猜出本轮关卡名称,否则将被视为闯关失败。】 【倒计时开始:四百八十八、四百八十七、四百八十六、四百八十五、四百八十八四……】 猝不及防的提示音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是……通关了?” “……它就是守关BOSS?” “原来守关BOSS就在距离我们最近的地方!” “卧槽!妈的!终于能从这道破关卡里离开了!” “是那个太妹发现的是吧?她这一死的贡献也太大了!我他妈出去绝对多给她烧两张纸!” “我也我也!豪宅、美男什么的,一个都不漏!” 他们越说越兴奋,就差原地开香槟庆祝了。 许嘉云也特别开心,“快!祁哥!只要验证了关卡名称,我们就能——” 他的话音一顿,整个人都定了定。 祁方隅正一脸魂不守舍的模样——这样的表情从未在他的脸上出现过。 在收到提示的那一瞬间,祁方隅第一次感受到了遍体生寒是个什么滋味。 他和谢镜清一直觉得遗漏的地方,想了多久都没有想明白,结果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在后院里面。 小山堆似的木柴,比人高的草垛,打从第一天就因为惧怕里面可能存在的巨蛋而变成了众人避之不及的地方,甚至连取木柴生火的时候都小心翼翼。 一个最可疑的地方,每天都能被接触到无数次,偏偏因为他们一直处于被人伺候的地位,不曾亲自做过这些活路,故而遗忘了这个最有可能出现守关BOSS的地方,舍近求远奔赴了更远的远方。 他立刻推开众人冲向了前院。 田野里的景象可谓是壮观得不得了。 守关BOSS死了,巨蛋们失去了隐藏自身的必要,一个个都破壳而出,像是某种不知名的黏稠液体沸腾了,一半浸泡在蛋壳里,一半从蛋壳里涌了出来,里面浸泡着成千上万张牙齿尖利的嘴巴,似乎是饿极了,即使挪不动巨蛋,也能用巨大的惯性左右摇摆,原本的半人高陡增成了一人高,不断地撞击身旁不远处的巨蛋,运气好的,能吃个正常的巨蛋蛋液,运气不好的,就跟自己的同类互相撕咬。 如果忽略它们的危险性不说,这副左右摇摆的模样,真有一点不倒翁的意思。 一片又一片,海浪似的起伏,黑乎乎、黏稠稠,龇牙着、咧着嘴,渐渐将草绿色的田野浸泡成仿佛刚铺过沥青的地面,撕咬下来的同伴变成了黑色的黏稠物,在地上“咕噜噜”地冒着泡儿,混着正常的黄白蛋液,融合成了一种令人倒胃口的怪异颜色。 许嘉云紧跟着冲了出来,看到这幅景色,连连倒抽了好几口气。 祁方隅却像是什么也没有看见,径直朝着田野的方向而去。 “祁哥!”许嘉云吓坏了,连忙拉住他,“你在干什么?那里面可全都是怪物!” 尽管谁也不知道如果被那些东西沾染了,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但光是想一想,有脑子的都知道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 祁方隅却推开他,脚步不停,话音都有些发颤,“哥哥还在里面。” 许嘉云狠狠一怔,猛地看向越来越“脏”的田野。 里面只有疯狂涌动的各种巨蛋多嘴怪,完全不见半个人影——就算谢镜清真的出现在他们的可视范围之内,现在巨蛋猛增到一人高大小,还晃动个不停,他们也看不见谢镜清的身影。 可关卡的倒计时始终在继续,甚至已经过去了四十多秒。 祁方隅等不及,他要去接他的男朋友。 一起死,或者一起活,结果必须是一起。 一秒钟都不能再耽搁。 第149章 149 未能开口的祝福。 许嘉云看见祁方隅再次朝着田野而去, 吓了一跳,急忙又把人抓住,并用极快的速度劝道:“就算你去了,又怎么知道谢哥在什么位置?!” 祁方隅的脚步一顿。 确实。 如果巨蛋里的怪物没有流淌出来污染了田野, 他还有机会通过脚印去寻找谢镜清, 但现在田野已经快要变成黑乎乎一片了, 他看不见脚印, 如果真的进入了田野里, 视野受限,也看不见超过三米之外的其他人,除非他一路喊一路走, 可在这危机四伏的巨蛋之中, 任何一件让人分心的事情都有可能导致意外,从而触碰死亡条件。 更遑论他现在的心绪不宁, 极有可能在见到谢镜清之前就把自己先栽没了。 见祁方隅冷静了一些,许嘉云适时地继续道:“谢哥肯定也听见了关卡的提示音,我们与其进入里面去找, 有可能跟谢哥错开, 还不如在这里等谢哥回来——谢哥一定会回来的, 他的身手很好, 别说是鬼怪NPC了, 就算是守关BOSS都不在话下, 不是吗?” 真是奇景啊, 他竟然也有强压着担心,先一步去主动安慰祁方隅的这一天。 尽管他跟祁方隅一样, 一点都不期盼这一刻的到来。 他宁愿谢镜清好好的, 一直在他们身边, 一起进入关卡,一起离开关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望不见边际的死亡条件所包围,生死未卜。 其他玩家也跟了出来,在看见祁方隅和许嘉云凝重的神色,都纷纷反应了过来。 那个为了离开关卡,只身一人前往巨蛋群中的谢镜清,还没有回来。 侏儒女见所有人都忽然安静下来,半点不着急的样子,连刚才那副欣喜的模样都变为了紧张,很是不解地道:“你们怎么了?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难道还不开心吗?” 她当然不在乎别人开心不开心,她只是担心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别人发现自己却没有发现的线索。 高跟鞋女人望向远方,“谢镜清还没回来。” 大部分人都是知道感恩的,即使谢镜清在这道关卡里面几乎没有跟他们说过话,他们也受过谢镜清许多的帮助。 其中最主要的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每日的食物来源,不然他们早就死了,更别说谢镜清只身一人进入遍地的死亡条件里去寻找守关BOSS,且不论结果,至少谢镜清的这一行动,他们也是受益者。 关卡的倒计时仍旧在继续,还有四百多秒,他们确实心焦,但也不是等不了。 可他们等得了,侏儒女却等不了,甚至难以置信地指向外面如同被那一滩滩黑乎乎的黏液浸泡着的田野,“你们该不会以为外面都变成这样了,他还能活着回来——啊!” 侏儒女话没说完,脖颈忽然一紧,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的失重感传来——有人拎着她的衣领,将她扔到了地上。 她痛呼一声,抬起头刚想骂人,结果正对上还没收回手的祁方隅。 祁方隅向来面带微笑的模样消失得无影无踪,目光极冷,仿佛那九天寒冰,底下蕴含着惊涛骇浪,落在人身上都能冻出疮来。 祁方隅冷声道:“哥哥什么时候回来,你就什么时候进来。” 侏儒女一开始没听懂这个“进来”是什么意思,直到祁方隅从装危险武器的麻布口袋里挑了把铁锹扔给肌肉大汉,并吩咐道:“超过那道隔离带,就把她打出去。” 肌肉大汉还没开口,祁方隅又道:“做不到的话,你就跟她一起滚出去。” 肌肉大汉咽下了嘴里的话,握紧铁锹,面对着侏儒女,用实际行动告诉祁方隅,他肯定能够做到。 毕竟非亲非故的,别人的命和自己的命相比,谁都知道选择什么。 侏儒女也没有什么异议,横竖祁方隅不会在现在验证关卡名称,那她到底是在隔离带里面等待,还是在隔离带外面等待,除了位置不同之外,本质并没有什么差别,还能够防止她过近地接触到祁方隅。 倒计时还剩下三百多秒,现在的祁方隅不过是强撑着镇定,明显已经快要克制不住自己了。 结果下一秒,耳边传来某种黏腻物质的蠕动声,侏儒女疑惑回头,吓得惊叫出声。 只见那些巨蛋里的怪物还在张牙舞爪地左右摇摆,可是被它们互相撕咬的属于同伴的身躯,却在掉入地面后变成了一个全新的怪物。 它们不再拘泥于巨蛋的那个小小空间里面,而是属于整个几乎被黑色黏液污染的田野,正朝着玩家们所在的地方蜂拥而来! “我的妈呀!”侏儒女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要往茅草房里面躲去,“救命啊!这些怪物全部跑出来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靠近茅草房,就在隔离带的位置被肌肉大汉一铁锹拍在了地上,脑袋瞬间溢出鲜血,连带着她的思维都断片儿了。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祁方隅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对许嘉云道:“去把隔离带里的水拿出来,换成木柴和草垛,有多少算多少,尽量全部堆满。” 许嘉云没有敢问为什么,在这当头是个人都能看出祁方隅的情绪不对,他连平日里的祁方隅都不敢招惹,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祁方隅的霉头,直接叫上了其他闲着无事的玩家们,一起按照祁方隅所说的去做。 有倒计时在催促,这次他们的速度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仅仅两分钟的时间,就将所有装了井水的载具取出来,替换成了木柴和草垛,将深深的隔离带里填得满满当当的,忽略颜色和材质的话,就跟没有挖坑之前的高度是一模一样的。 许嘉云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祁哥,全部准备好了,下一步要干什么?” 祁方隅正要开口,忽然看见肌肉大汉口袋里还装着自己之前给出去的打火机。 一想起现在的一切都是来源于自己当时的不够小心,他的心中就是一阵沉闷的痛,伸手一把将打火机抓了出来,结果因为力道太大,直接在他手里爆炸出声。 “啪!”的一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正纳闷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响动,就见祁方隅的手上流出了汩汩鲜血。 “祁哥?!”许嘉云连忙警惕起来,“是什么东西弄伤了你?你看见——” 他的话音微顿,脸上写满了惊骇与惧怕。 祁方隅摊开的那只手掌心里,正躺着一个破碎不堪的火机,碎片炸入了祁方隅的血肉里,与爆炸所产生的冲击一起,将那只手伤得血肉模糊,鲜血顺着肌肉的纹理缓缓滴落,在地上绽开一朵又一朵血花。 谢镜清的皮肉长得好,人很白,又漂亮,这样色彩鲜艳的一幕发生在他的身体上,即使诡异,仍旧是一种令人赏心悦目的美。 如果这样一副皮肉里面装的不是祁方隅,那就更好了。 许嘉云小心翼翼地道:“祁哥……你那个……要处理一下吗?” 祁方隅没说话,随手拿起另一个打火机,血液瞬间将其染红,轻轻点燃,扔进了隔离带里。 打火机落地的那一刻,火苗瞬间蹿起半人高,并朝着左右蔓延,就像一条金色的火龙,不到两秒就将整个隔离带围成了完整的圈。 祁方隅手上的鲜血已经在脚边汇聚成一滩,他却仿佛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哑声开口道:“下一步,等待哥哥回来。” 他在回答许嘉云的上一个问题。 许嘉云面露不忍,识趣地闭上了嘴巴,没有再开口打扰他。 倒计时还在继续:【一百一十九,一百一十八,一百一十七……】 时间不等人,将近五百秒的倒计时,已经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了,细算下来,甚至还不足两分钟。 玩家里有人坐不住了,短裙女人率先斟酌开口道:“要不……我们先验证关卡名称?” 像是担心祁方隅应激,她立马补充道:“验证关卡名称之后还有八分八秒不是吗?也许谢镜清可以来得及赶回来。” 祁方隅不为所动,目光像是焊在了田野上,死水一般激不起半点涟漪。 短裙女人也不敢再开口了,不然的话,她相信祁方隅拎起她扔出去的动作,一定不会比扔侏儒女的动作慢。 黏稠液体的蔓延就像是蜘蛛丝一样不断向前,它们惧怕火光,又在隔离带附近止住了脚步,像是被堵住出口的水流,那些蜘蛛丝一样稀疏的黏稠液体渐渐三股并成两股,两股并成一股,缓慢地朝着融合成一片而努力着。 高跟鞋女人道:“如果它们融合成一片,谢镜清很难可以安全归来。” 来时的路被堵,结果不言而喻。 祁方隅的脸色寒了一瞬,其中阴狠带着嗜血的气息,像要将那些黏稠液体千刀万剐,却又不得其法。 许嘉云见他脸色不妙,连忙招呼其他人:“我们去后院拿剩下的木柴,点了火扔出去,就能——” “别动。”祁方隅寒声阻止道,“火势只会延伸,不会固定。” 许嘉云恍然,如果他们真的用木柴点火扔出去,确实可以杀死或阻止怪物前进,但田野同样会保不住。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明白,祁方隅一开始让他们挖隔离带并放入井水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防止有人失手点燃茅草房不好逃亡,而是担心有人失手点燃茅草房后殃及田野——当时谢镜清的情况和现在一样,都还没有回来。 许嘉云顿感毛骨悚然的同时也很感动。 他原以为祁方隅就是馋谢镜清的身子,谁能想得到祁方隅对谢镜清是真的动了心,并不仅仅只是想要谢镜清这个人那么简单。 虽然谢镜清的感情很淡,但也勉强算是双向奔赴了吧? 许嘉云看向远处仿佛鬼怪集体蹦迪的诡异现场,心里无比期望谢镜清可以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那样的话,他想跟谢镜清说一句很早之前就应该说,却一直都没有说的话—— 恭喜你们在一起,祝福你们百年好合。 可惜现在剩下的倒计时已经不足五十秒了,许嘉云不得不悲哀地想,他这辈子或许都没有机会将这句话说出口了——祁方隅是绝对不会允许谢镜清牺牲了,其他人却还苟活着的那种情况出现的。 即使这个“其他人”里面,包含了祁方隅自己。 第150章 150 希望可以迎来一个奇迹。 “你们的行动力都被狗吃了吗?!” 一道刺耳的女音响起, 侏儒女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过来,因为闪躲不够及时,半边脸都被隔离带燃起的火苗给烧烂了,血珠混着肉末“滴滴答答”地往下坠落, 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这么一对比祁方隅手上几乎快要停止流血的伤口, 似乎也没有那么严重了。 许嘉云不能任由她激怒祁方隅, 很快怼道:“你还是先担心自己的处境吧!” 那些鬼怪确实惧怕火焰, 就连隔离带附近都不敢靠近, 侏儒女虽然离得太近被烧烂了半边脸,看起来就跟女鬼似的恐怖,但也因祸得福, 捡回了一条命。 “我们这么多的人, 难道就没有一个能猜得中关卡名称?”侏儒女狞笑道,“我不信。” 她说不信, 就真的贯彻了不信的教条,张嘴喊道:“确认关卡——” “噗嗤”一声,侏儒女的话倏地止住了。 一把铁锹直直地栽进了她的面部, 将她那张女鬼似的左脸与五官偏幼的右脸完全分开, 仿佛在切一块风格各异的蛋糕, 只不过这一块蛋糕是用人肉做的。 侏儒女连一个多余的字都说不出口了, 直直地向后倒去, 栽进了黏稠冒泡的怪物液体之中。 就像是误入食人鱼进攻范围的鱼饵, 顷刻间就被那些长满了尖牙的嘴巴涌遍满身, 撕裂声与咀嚼声同时响彻在众人的耳边,刺激着他们本来就不怎么坚强的理智。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肌肉大汉会为了向祁方隅示好, 而对仅剩的自己人下这么重的狠手。可等他们将视线挪到肌肉大汉身上, 才发现肌肉大汉脸上的震惊不比他们少多少——肌肉大汉的双手摊开, 上面空无一物,整个人都愣愣地看着许嘉云,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而许嘉云正缓缓地收回投掷的动作,因为不怎么熟练,所以还有些气喘——刚才杀死侏儒女的铁锹,显然正是出自于他的手笔。 光是祁方隅上次给人带来的反差就已经够吓人了,许嘉云这一次又来,肌肉大汉忽然觉得他们这个团队好像只有谢镜清像个正常人一样,惊骇到无与伦比,“你——呃!” 许嘉云反手“嘭”的一拳,力道之大,肌肉大汉侧脸吐出的一口鲜血里,还裹了一颗白森森的牙齿。 “从现在开始,谁都不准开口说话——就算是一个字也不行。”许嘉云弯腰,从麻布口袋里挑选了一把羊角锤和镰刀,两只手各拿一把,转身朝向众人,“不然的话,就别怪我对不住了。” 所有人的呼吸一滞,没一个敢再吭声的。 祁方隅似乎有些意外,但仍旧面朝着田野,没有任何的反应。 “祁哥,你放心,谢哥救了我们那么多次,一定吉人天相。”许嘉云说,“我很懂事的,所以你专心等谢哥就好,我会协助剩下的人也知道该怎么懂事的。” 众人看着他手上的武器,都知道他所说的“协助”有多么硬核,为了保命,没有人会不懂事。 他们被谢镜清照顾了那么久,即使心里焦急,但其实也是打从心底希望可以迎来一个奇迹—— 正在这时,谢镜清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尽管倒计时只剩下了十几秒,他们依旧喜形于色,连祁方隅眼里的那潭死水都波动了起来。 许嘉云兴奋得差点失手将羊角锤砸到自己脚上,大喊道:“谢哥!!!” 其他人看到希望,完全忘记了许嘉云刚才的警告,也跟着大声呐喊道: “加油!!!” “小心那些黑色的东西!!!” “再跑快一点!!!” “快过来啊!!!” 谢镜清没有回应——实际上他一路狂奔而来,体力消耗巨大,除了顺从逃生的本能之外,也没有力气回应了——他的面色微沉,身影宛若鬼魅一般,以各种令人意想不到的弧度躲开了四周左右摇摆的巨蛋多嘴怪攻击,脚下踩着几乎仅能容纳脚尖那么一点儿的干净田野,时不时也会遇见大量的黏稠液体与其中包裹着的利齿,毫无犹豫地纵身飞跃,凭借着祁方隅的傲人身高,次次都能平稳地落在干净地面,然后继续飞奔出比平时更加迅捷的惊人速度。 也多亏了这些巨蛋,他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外出不到一个小时,实际上也并没有离开多远,这才能够在听到关卡提示音后立马往回返。 祁方隅看出了谢镜清的力竭,也发现了谢镜清身上撕裂的部分衣物,八成是被那些杂草横枝刮烂的,毕竟巨蛋里的那些怪物,触碰就是一条命,根本没得商量。 他一双眼睛仿佛嵌在了谢镜清的身上,他的听力极好,在玩家们一声比一声嘶哑的呐喊中,在巨蛋多嘴怪黏腻恶心的蠕动中,仍旧听到了谢镜清比平时更加沉重的喘息声。 呼……呼……呼…… 祁方隅的心跳也跟着一下又一下地起伏。 怦……怦……怦…… 倒计时就像催命般响起了最后通牒:【十、九、八、七……】 近一点…… 祁方隅紧盯着谢镜清疾奔而来的身影,天地万物仿佛都在他的眼里失去了色彩,他第一次在心里虔诚地祈祷着。 再近一点…… 【五、四、三、二……】 当倒计时数到【一】的时候,所有人都闭紧了双眼——不是因为害怕死亡条件,而是因为谢镜清终于来到了他们的面前——熊熊燃烧着的隔离带之外——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经过这么久的燃烧,隔离带的火势已经大到根本无法靠近的地步,如果说之前侏儒女睡倒在附近只是被烧伤半张脸,那么现在的她一定会被烧伤身体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肌肤。 烫人的烈焰如火舌般舔过面庞,谢镜清却没有半点的犹豫,抬脚就要跨入隔离带—— 祁方隅陡然喊道:“确认关卡名称!!!” 一时间,风声静止,人员僵硬,成千上万的巨蛋多嘴怪停止摇曳,地上的黏稠液体也止住了试图将无数股分支融为一体的大业,就连那嚣张无比的火焰都被定格在了半空之中。 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响起:【欢迎玩家祁方隅,进入本轮关卡名称确认界面……】 可祁方隅却没有心思去管它都说了些什么,无视空中的灼热烈焰,毅然决然地冲出隔离带,裸露的肌肤立马出现无数道烫伤,还有衣物被烧烂的痕迹——直接省去过程,得到了最终结果。 他似乎连痛觉都被静止了,迅速脱下外套裹住被定住的谢镜清,以自己的身躯将他护住,再通过自己来时已经裹走的火焰空隙,近乎直直地摔进了隔离带之内的安全范围,并顺势滚出去好几圈,确定不会被火焰的灼热气浪殃及,这才几乎是擦着系统验证关卡名称的最后一秒倒计时,开口道:“《猜猜我是谁》!” 下一刻,风声继续,人员微动,成千上万的巨蛋多嘴怪恢复摇曳,地上的黏稠液体也终于完成了它们将无数股分支融为一体的大业,就连那嚣张无比的火焰都再次蹿了上来,仿佛要直直地烧上天际,点燃天空。 谢镜清再恢复意识的时候,人已经被压倒在地,耳畔响起一句含着笑意的“终于抓到你了”,伴随着尾音落下,嘴唇被狠狠地印上了一个缠绵至极的吻。 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一样,那人抱紧他的力道也勒得他的肋骨隐隐作痛,萦绕在唇齿与鼻间的那股熟悉气息却让他瞬间感觉到了安心,刚要有所动作的双手化凶狠为轻柔,缓缓搂住了身上人的脖子,任由对方肆意索取,也不曾抵抗分毫。 甚至还记得对方叮嘱过的“接吻要闭眼”,顺从得不像是个刚刚死里逃生的人,更像是一只收起利爪的小兔子。 众人还没来得及震惊祁方隅卡Bug的速度,就被这两人的豪放程度给惊呆了,紧接着又被关卡的下一道提示音吸引了注意力—— 【恭喜玩家祁方隅,猜出本轮关卡名称——《猜猜我是谁》。】 【本轮玩家获胜,关卡即将坍塌,现存玩家十七人,将在八分八秒后返回伪世界。】 【倒计时开始:四百八十八、四百八十七、四百八十六、四百八十五、四百八十八四……】 万物坍塌已经无所谓了,地震似的摇晃也影响不到他们,在这极限的最后时刻,他们的身体全部变回了原来的模样——肉.体死亡并非真正死亡,灵魂才是唯一的存活点。 知道这个结果的他们终于体验到了什么叫作“九死一生”,喜极而泣地抱在了一块儿,庆幸使用着自己身体作死的那个人,并没有真的连累自己。 直到倒计时接近最后两分钟的时候,祁方隅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谢镜清的唇。 谢镜清喘息着刚要睁开眼,却被一只手给捂住了。 谢镜清道:“方——” “这里没有镜子。” 祁方隅的喘息声扑在他的脸上,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谢镜清顿了下,“什么?” 祁方隅哑声道:“如果我毁容了,哥哥不能不要我。” 谢镜清微愣,似乎明白了什么,指尖微微发颤,说出口的话却很坚定,“没关系,方隅,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不要你。” 尽管他这么说,祁方隅仍旧犹豫了很久,也没有松开他的双眼。 谢镜清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方隅?” 许嘉云就站在他们旁边,眼睁睁看着祁方隅不过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个血人,浑身上下没有哪一处是没有被烧伤的,衣服与血肉难舍难分,尤其是他向来引以为傲的那张脸,因为没有得到防护,已经被烧得狰狞可怖,再加上他的身体已经回来了,高大且残破的躯体像极了恶鬼出世,大串大串的血珠就跟失了控的水流,从他的下巴砸落到谢镜清的脸上。 “啪嗒——” “啪嗒——” 一声又一声。 谢镜清没有挣扎,他知道祁方隅不想让他看见此刻的模样。 祁方隅也确实不想让谢镜清看见——他忍痛撕扯下一块黏着血肉的破布,围着谢镜清的双眼缠了一周又一周。 “我会好起来的。”祁方隅的声音里满是压抑,却也掩不住那微弱的闷哼与沙哑,低头又吻了吻谢镜清,好像这样就能减少所有的疼痛,“哥哥只要记得我好看的样子就够了。” 谢镜清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顺从地接受了不安到极点的祁方隅给他加上的束缚。 许嘉云却是什么也不敢说——即使祁方隅已经没有余力再来威胁他了——他满目不忍,一双眼睛哭得通红,默默地蹲下去,在疼得难以挪动分毫的祁方隅身旁,轻轻地挨着他身上的一小块跟肌肤混在一块的衣服碎片。 几乎与此同时,关卡发出了最后的提示音—— 【倒计时结束,关卡坍塌,现存玩家十七人,即刻返回伪世界。】 白光乍现,许嘉云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颤抖着闭上双眼,盈眶的泪水在这刹那得以汹涌而出。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50-160 第151章 151 “不辛苦,都是为玩家服务。” 他们上次进入关卡之前, 许嘉云大部分的停留地点都在诊所,这次离开关卡之后,祁方隅直接步了他的后尘,被他和蒙了双眼的谢镜清送往距离最近的医院里。 由于关卡里的世界与伪世界的时间并不是每次都会同步, 这次他们离开的时候是在上午, 进入伪世界的时间却在下午, 太阳还挂在天上, 但已经隐隐有了要西下的意思。 没有现实世界里挂号、取号、排队等过程, 更没有家属陪同及验证身份的流程,他们直接来到医院大厅里,就有一对一的医生迎上他们。 在靠近之后, 饶是医生见过了许多濒死的玩家, 也没见过像祁方隅这样大面积烧伤还一声不吭的玩家——即使为了一声不吭,祁方隅的下嘴唇都快要被他咬穿了, 血水糊了一下巴。 医生看着都替他难受,“你别忍,疼就叫出来, 会让你好受一些。” 祁方隅没动。 医生还想再说什么, 许嘉云代为阻止道:“医生, 您先别管那些了, 快把人送进去急救!哦对了, 别的都可以先搁一搁, 他的脸绝对不能有任何的伤疤!” 医生听到前半句, 还表示理解,直到许嘉云的后半句出来, 医生肉眼可见的沉默了。 医生揉了揉眉心, “这都什么时候了, 命都快要没了,还顾着脸面呢?” 许嘉云不管,只重复嘱咐道:“他的脸真的很重要,拜托您了,医生!” “放心吧,不仅是他的脸,我会让他全部都恢复如初的。”医生叹了口气,转向谢镜清,“他呢,又是个什么情况?” 许嘉云说:“呃……纯粹个人爱好。” 医生:“……” 医生深深地看了他们几眼,也没说些什么,提醒了一句:“病人的烧伤面积太大,治疗需要很长时间,你们耐心在外面等候,困了就去找家属区的空床位睡一觉,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也不要影响别人。” 许嘉云应道:“好的医生。” 医生就不再耽搁,招呼护士将祁方隅推进了手术室里。 写着红色“手术中”的灯光牌亮起,谢镜清和许嘉云一起坐在外面的走廊长椅上,等待着医生妙手回春。 许嘉云扭头看见谢镜清的眼睛上还缠着破碎的布带,看东西都不方便,抬起手想帮他,“谢哥,祁哥已经进去了,我帮你摘了吧。” 谢镜清却偏头躲开了,“不用。” 许嘉云说:“可这样你什么都看不见。” 谢镜清说:“方隅不希望我看见。” 许嘉云哑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充足的手术室让每一个小团体都能拥有自己的走廊长椅,他们不会直接存在交集,因此也不会受到对方的影响,就像是生活在蜂巢里的蜜蜂,在离开小孔洞之前都看不见别的人。 明明通过上次咨询护士,他就已经知道只要能活着从关卡进入伪世界里的人,绝对不会死亡,但可能是因为一直以来祁方隅都太过游刃有余了,这一次突然流了那么多的血,许嘉云还是忍不住升起浓重的担忧,生怕那么在乎外表的祁方隅的命保住了,优越的外貌却没有恢复。 如果这里可以捐献皮肤,他一定不会吝啬,但现在奋斗的只有医生一人,甚至不需要鲜血,就那么把祁方隅推进去,进行着他们所不知晓的某一种恢复方式。 许嘉云的手肘抵在膝盖上,手掌撑着额头,声音闷闷的,“对不起,谢哥。” 谢镜清偏头,“为什么道歉?” 许嘉云喉结滚动,“如果我能再强一点,就可以跟着你们一起外出了。” 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祁方隅不会守在茅草房附近,而是会紧跟着谢镜清一起去冒险,所以他真的很懂事,在祁方隅的提示下猜到了关卡名称,也没有轻举妄动,更没有让其他人轻举妄动。 谢镜清救过他不止一次,他就是宁愿一起死也不会害死谢镜清然后自己独活。 可关卡里的情况实在是不可控,他不止一次感受到,自己必须要努力变得更强,才能不去拖谢镜清和祁方隅的后腿,一直选择摆烂的原因,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跟谢镜清和祁方隅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缩减距离的。 但是不试一试的话,他们之间的差距就只会越来越远,不是吗? 他心里已经有了很多套方案,但在实施那些方案之前,他必须要先确定祁方隅安全,才能有心思去努力。 谢镜清是个迟钝的人,尽管感受到许嘉云的情绪不对,仍旧实话实说地道:“只是强一点的话,可能也不够。” 许嘉云:“……” 谢谢你,补刀侠,突然就没有那么伤感了呢。 谢镜清面朝着他的方向,想了想,又说:“如果没有你,这次活下来的玩家也不会有那么多。” 许嘉云微顿。 “你一开始的目的只是活命,后来变成了救更多的人。”谢镜清稍稍停顿了一下,“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转变,但你并不需要做太多的改变,过度勉强自己也许会适得其反。” 被谢镜清这么一说,许嘉云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转变。 不过不像谢镜清不知道理由,他知道自己是因为谢镜清和祁方隅在身边,安全得到了保障,才想要得到更多的。 比如那早已被关卡摧残得所剩无几的正义感,在安全的环境下渐渐复苏,甚至有了盖过苟命的趋势。 许嘉云讪笑道:“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觉得要努力一把,争取能够替你们分忧。” 谢镜清说:“主要是,连我和方隅的战斗力都无法对付的,就算再加你一个人,也无济于事。” 许嘉云:“……” 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地伤感一回了?! 谢镜清双眼缠着染血破布,唇红齿白,清冷矜贵,模样看起来像是个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连那句点评都变得中肯起来。 尽管他确实是在陈述事实。 许嘉云那不知道多少套亟待实践的方案,就这么被谢镜清给轻而易举地摧毁殆尽了。 许嘉云叹了口气,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怎么说我也是有一点上进心的,谢哥你就不能鼓励鼓励我吗?” 谢镜清想了想,然后说:“我觉得,比起上进心,还是有自知之明比较重要。” 许嘉云:“……” 礼貌微笑。 以免提前自闭,他彻底放弃了跟谢镜清的沟通,并怀疑谢镜清跟关卡其实是一伙的,目的都是在打击人们的积极性——当然,这话他不敢说,怕被祁方隅揍——即使祁方隅现在压根就听不见。 他们在外面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手术室的灯牌还在亮着,医生也没有出来。 许嘉云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于是站起身来,“谢哥,我去买晚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谢镜清摇头,“什么都可以。” 许嘉云猜测他大概率没有什么胃口,也没说些什么,“行,那我就随便挑了。” 许嘉云走了之后,谢镜清继续在原位等候,坐姿挺拔,面无表情,甚至连呼吸都很平缓,仿佛一座精雕细琢的完美雕像,无论去从什么角度,都看不出来他此刻与喜乐悲痛有关的任何情绪。 半个小时后,许嘉云回来了,手里拎着两份扬州炒饭,因为不知道祁方隅能吃些什么,所以单独给他买了一份稀饭以防不时之需。 连着两道关卡,一道是吃到腻的清水白粥,一道是吃到腻的各种蛋类,这会儿再来一道扬州炒饭,那差距立马就拉开了,颗粒饱满的米饭与材料丰富的配菜混在一块儿,散发着诱人的清香,一口吃下去,油而不腻,特别让人有食欲。 然而许嘉云还是没能吃下几口。 医生没有出来,祁方隅的情况也不知道,自己占据了百分之八十的责任,让他觉得就连吃一口好的都是在犯罪,勉强咽了两口,就将盒饭放下了。 其实他知道自己有些矫情,也有些不合时宜,毕竟就算他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会有谢镜清担心祁方隅,这个时候他更应该好好吃饭,以身作则,才能让谢镜清减少一些担忧。 于是他把刚放下的盒饭又拿了起来,狂吃两口,转向谢镜清,咧嘴笑道:“谢哥,你放心,祁哥他肯定吉——” 他的话音卡住了,“人天相”三个字没能说出来。 因为谢镜清正在将吃完了的扬州炒饭盒子盖上。 听见许嘉云的话,谢镜清扭头看他——即使眼睛还被蒙着,但也能从动作感受出是在看他,“吉什么?” 许嘉云僵硬地转回了头,“……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来,我老家的那条吉娃娃长得还挺不错的。” 谢镜清有些许的疑惑,但也没有深究,将吃完了的盒饭放进一旁的垃圾桶里,继续坐在座位上,等待着医生的消息。 许嘉云:“……” 讲实话,大哥,你这个反应是不是有点冷静过头了? 连他都有点儿能够理解祁方隅为什么总爱跟谢镜清较真了,换成谁摊上这么个喜欢的人,捉摸不透想法就算了,也感受不到对方的在乎,再不主动出击,恐怕迟早都得急死了。 不过许嘉云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能默默地吃自己的那份扬州炒饭,争取不浪费一粒粮食。 他们吃完晚饭,祁方隅也没有出来。 热腾腾的白粥渐渐转成温热,最后彻底变凉。 许嘉云从坐着变成站着,又从站着变成坐着,之后疲累地驮着背,再之后不顾形象地瘫在椅子上,身旁的谢镜清始终如一,脊背笔直地端坐着,面朝手术室的方向,一动也不动。 忽然,已经从焦虑到摆烂再从摆烂到焦虑中无限循环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许嘉云,感觉到身侧的谢镜清站了起来。 “谢哥?”他扭过头,“你要干什么?上卫生间吗?” 谢镜清说:“灯灭了。” “灯灭了?什么灯灭——”许嘉云抬头一看,手术室的灯牌灭了,顿时一愣,“卧槽……你不是蒙着眼睛吗?怎么看见的?” 谢镜清说:“能感受到有一块光亮消失了。” 许嘉云沉默着抬起头。 比起手术室的那一小块灯牌,走廊上的白炽灯更加刺目,谢镜清却连这点细微的改变都能感受到,他真是大写的佩服。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他看了一眼挂钟,凌晨两点钟,医生终于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了。 一开口,就是那句标准的报喜:“手术很成功。” 许嘉云差点欢呼出声,好在被医生警告的目光给制止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有点激动了,抱歉。” 医生没有说些什么,“待会儿他会被转到普通病房,大概观察个一天左右,到时候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开玩笑,就算是到时候医生不让他们出院,关卡也不会允许他们继续待在伪世界里。 “好好好。”许嘉云连连答应,“那……医生,我们现在可以进去看一看他吗?” “先等护士把他转移到普通病房吧。”医生说,“不过病人打了全麻,还在昏迷当中,你们最好小声一点,不要打扰到他的休息。” 护士们推着病床的身影出现在门边,许嘉云没敢多问,侧身让开道路,“好的,辛苦医生了。” 医生的语气淡淡,说:“不辛苦,都是为玩家服务。” 第152章 152 “亲我,哥哥。” 等护士们将祁方隅推进普通病房里, 许嘉云这才领着谢镜清走进去。 说是普通病房,其实就是VIP病房,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别的人,连房门上的“空余”牌子都被换上了祁方隅的名字。 谢镜清看不见, 只能问许嘉云:“方隅还好吗?” 许嘉云看着浑身上下几乎被包裹成了木乃伊的祁方隅, 就连露出来的眼眶、嘴唇和鼻子下方都有烧伤的痕迹, 只不过比起一开始进来的时候那满身的鲜血烂肉, 已经好了许多。 许嘉云给出了一个真实的回答:“比之前好多了。” 谢镜清点点头, “那就好。” 祁方隅打过麻醉,人还没有清醒,依旧处于沉睡之中。 关卡里面不用另外支付陪床费用, 许嘉云收拾好另外两个床铺, 就对谢镜清道:“谢哥,我们也休息一下, 早上就能恢复精神,方便照顾祁哥一些。” 话是这么说,他觉得谢镜清多半是不会答应的, 而是会选择守在祁方隅身边, 等待祁方隅苏醒, 然后—— 没想到谢镜清连个顿都没打, 就回答道:“好。” 许嘉云:“……” 这哥是真的不按照套路来啊。 不过这样也好, 许嘉云不怎么擅长安慰人, 可以省去很多抓心挠肺的想措辞时间, 安安心心地进行补觉大业。 他们——尤其是许嘉云——在关卡里面耗费的体力不少,又熬了一整晚, 不仅是为了早上方便照顾祁方隅, 他也急需好好休息来调养身体。 大概是因为不属于真实的现实世界, 他们的病床之间离得很近,关了灯之后,几乎能够听见夹杂在蝉鸣之中的属于隔壁床铺的呼吸声。 谢镜清也能听见。 他侧过身面朝着隔壁床的祁方隅,明知道什么也看不见,却还是看了不知道究竟有多久,才慢慢地伸出手,一点、一点地,顺着病床的轮廓,轻轻碰上祁方隅的手——他不敢覆盖,也不敢牵握,生怕弄疼了祁方隅——那触感很陌生,因为被纱布层层包裹,完全不像平日里那样温暖宽大,甚至因为严重烫伤的缘故,体温也非常的高。 可是很奇妙,明明此刻的祁方隅带给谢镜清的感觉与平时完全不一样,他却还是从中汲取到了一丝丝熟悉的安心,好像光是知道触碰到的是来自于祁方隅的身体,就已经足够了。 谢镜清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但他明白自己并不讨厌这样的感受,于是就着轻轻触碰到祁方隅的姿势,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祁方隅这一觉睡得很久,直到下午四点多钟才渐渐转醒过来,跟他们昨天进入伪世界的时间相差无几,等同于从关卡出来后就直接睡了一整天。 许嘉云正好要出去买晚餐,冷不丁看见祁方隅苏醒,差点儿欣喜得蹦上天花板了,“醒了!!!谢哥!你快回来啊!祁哥他睁眼了!他——” “吵死了。” 嘶哑的声音里裹挟着浓浓的不耐烦,要不是脸上缠满了纱布,祁方隅的嫌弃应该可以表达得更加惟妙惟肖,“又不是诈尸了,喊这么大声干什么,全世界就你长了嗓子?” 许嘉云:“……” 很好,人还没痊愈,嘴巴已经开始工作了,看来伪世界里的医生确实厉害。 祁方隅的眼珠子转了一圈,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哥哥呢?” 许嘉云说:“谢哥去上卫生间了——要我把他叫过来吗?” 祁方隅说:“不用。” 许嘉云就没多说。 祁方隅见他没走,催促道:“不是要去买晚餐?还傻站着干什么?” 许嘉云“哦”了一声,“还没问谢哥要吃什么。” 祁方隅说:“给哥哥带一份酸汤砂锅粉,我要一份黄焖鸡米饭,别忘了拿蘸碟。” 许嘉云连忙记下,又觉得不对,“不是……祁哥,你才刚做完手术,应该不能吃这些吧?” 祁方隅说:“我乐意。” 许嘉云:“……” 好的大佬。 祁方隅都这么说了,许嘉云还能说些什么?更何况祁方隅的精神状态确实好得不像样,于是他应了一声,就出去买晚餐了。 许嘉云刚走没几秒,谢镜清紧接着推门进来。 他正用纸巾擦着手上的水渍,即使眼睛被蒙住也丝毫不影响走路,行动流畅得完全不像一个失去视觉的人,甚至还能在进入的那一瞬间察觉到不对劲,“……醒了?” “嗯。”祁方隅的嘴角勾起,“哥哥真听话。” 到现在还没解开那根布条。 谢镜清似有所感,“现在能摘了?” “摘吧。”祁方隅认可了他的猜想,“我的战斗力已经被拉下来了,如果哥哥再失去视觉,仅靠嘉云,我们很难活着离开下一道关卡。” 谢镜清微微顿了下,碍于某种两人都心知肚明的原因,没有去深究祁方隅话里的意思,伸手取下了血迹发黑的布条。 他稍稍适应了几秒,才睁开了眼睛。 在他面前躺着的祁方隅,除了身高和那双狐狸眼之外,已经没有多余的地方与原本的模样相像了。 祁方隅忍不住有些紧张,“我问过医生,他说不会留疤,只不过在伤好之前,绷带都不能拆。” 最后那句话是他骗人的,他还是没办法让谢镜清看见自己不好的一面,尽管现在已经很不好了,但总不会比他真实的面目更加不好。 人们都说先爱上的那个人会变得卑微一些,他本来不信……结果现在深信不疑。 谢镜清并没有回答这句话,将纸巾精准地扔进垃圾桶里,坐到了祁方隅的床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祁方隅想要摇头,可惜摇不动,“我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渴,哥哥能不能帮我倒杯水?” 谢镜清起身,“好,你等一下。” 他往饮水机的方向走去,拿出塑料杯子先装了一些冷水,再装了一些烫水,混合成温水——这是许嘉云上次在伪世界里生病时,自己给自己倒水的做法,据说是能够不刺激受伤的人的肠胃——然后端着这杯合格的不会刺激受伤的人的肠胃的温水,回到祁方隅的床边。 谢镜清没有医院的记忆,不过还是托许嘉云上次住院的福,他知道了病床的尾部都有升降杆,能够控制病人的上半身直起或者躺下,非常方便进食喝水。 于是他照葫芦画瓢,也想让祁方隅坐起来,祁方隅却叫住了他:“就这样,喝起来方便一点。” 谢镜清不知道方便在哪一点,“会洒在身上。” 他的语气笃定,因为这是真的会出现的结果,而不是有可能会出现的结果。 祁方隅也很笃定,“不会的,只要哥哥按照我说的来做,一滴都不会洒在身上。” 谢镜清不明白,“怎么做?” 祁方隅道:“哥哥先喝一口。” 谢镜清提醒他:“这是给你喝的。” “我知道。”祁方隅说,“哥哥想给我喝多少,就自己先喝多少,不过要记住别咽下去。” 谢镜清只好照做,用眼神询问他下一步。 祁方隅没说话,眉眼微挑——尽管他的眉毛被缠住了,眼睛也只能看见纱布下的二分之一,但就是给人一种眉眼微挑的感觉——轻轻地张开了嘴,暗示意味十足。 可惜谢镜清是个榆木脑袋,对此的反应,仅仅是代表不解地微微歪头。 祁方隅早就习惯了,语气里带着些循循善诱的温和,“亲我,哥哥。” 这一刻,谢镜清才算是终于明白了祁方隅的意图。 就像许嘉云感受到的那样,他对于礼义廉耻并没有普通人那么重视,甚至可以说是达到了完全不在意的程度,在面对如此羞耻的事情的当下,依旧能够坦然地弯下腰,满足祁方隅的需求。 要不是祁方隅的整个脑袋都被绷带缠着,谢镜清会发现始作俑者已经红透了脸,尽管他并不明白为什么会红脸。 祁方隅看着谢镜清坦然的模样,发热的脸庞也渐渐退了温。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总忍不住升起一股莫名且熟悉的悲哀情绪,像是深深地刻进了骨髓里,扰得他的心很乱,只想用另一种方式完完全全地占有谢镜清。 可惜他现在的身体刚经过大面积烧伤,又进行了十多个小时的手术,别说是碰谢镜清了,就算想牵谢镜清的手,都一点也动不了。 许嘉云好歹猜中了一点,现在的他,确实只有嘴巴复工了,其他的身体部位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给出正常的反应。 给祁方隅喂完了水,谢镜清也无事可做,就守在他的身旁,等待着许嘉云归来。 祁方隅想做的事情倒是多,偏偏身体受限严重,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道:“哥哥,给我牵牵手。” 如果许嘉云在,肯定又会被亮瞎眼睛,好在这回他不在,也乐得少吃两口狗粮。 谢镜清说:“你会疼。” 祁方隅说:“牵不到哥哥才会疼。” 谢镜清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但还是顺从他的意思,很轻、很轻地牵住了他的手,用力控制得相当精准,就像一片羽毛覆盖在祁方隅的手背上,能够感受到浅浅的温度,却又不至于感受到沉重的力道,一切都拿捏得刚刚好。 许嘉云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水月静好的模样—— 夕阳西下,橙黄色的光芒透过窗户洒在白色的被子上,两个人的深情对视,如果不是因为谢镜清不解风情,一个吻是再完美不过的顺势发展。 并不想吃狗粮的许嘉云表示:不解风情是真的好啊! 他美滋滋地将酸汤砂锅粉和蘸碟放在谢镜清面前,又将黄焖鸡米饭放在祁方隅面前,最后的一份牛肉盖浇饭放在自己面前,特别满足地道:“吃晚饭了。” 谢镜清看见祁方隅面前的食物,就算是再怎么没有常识,经历过上一次许嘉云进诊所的事情,也知道这不是适合病人吃的,于是问出了许嘉云之前问过的问题:“方隅才刚做完手术,能吃这个吗?” 许嘉云那句“他说他乐意”还没开出一个头,祁方隅就一本正经地道:“哥哥不用担心,我现在除了行动受限之外,跟平时没有什么区别,还没恢复应该是伪世界里的治疗设定,没办法一次性治愈。” 这一点,光是观察当初坐着轮椅的赤小豆,他们就已经知道具体会出现什么问题了。 谢镜清点点头,没有再问,顺理成章地接过祁方隅的黄焖鸡米饭,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 许嘉云:“……” 逃不掉的狗粮,躲不掉的恩爱。 他真是太难了。 第153章 153 伪世界: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作为专业的发狗粮人士, 祁方隅当然舍不得让谢镜清先喂他吃饭,毕竟谢镜清的那一份可是有汤底的,冷了软了就不好吃了,他的那一份热一热, 味道依旧是差不多的。 于是得到二次暴击的许嘉云,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祁方隅含情脉脉地注视谢镜清吃完酸汤砂锅粉, 又眼睁睁看着谢镜清温柔似水地喂食祁方隅吃完黄焖鸡米饭, 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吃完饭, 谢镜清照顾祁方隅洗漱干净,又喂了他一些水——这一次是用正常方式喂的,不然许嘉云有可能会酸得立刻夺门而出。 许嘉云看着祁方隅那一身的木乃伊打扮, 十分忧心下一次的关卡该怎么办, “祁哥不会也要像赤小豆当初那样,弄一个跑得比人还快的轮椅一起进入关卡吧?” 就算他们能够接受, 估计祁方隅自己都无法接受。毕竟那样的配置,要么心疼谢镜清来照顾他,要么嫌弃许嘉云来照顾他, 横竖都没有他自己走动来得方便。 祁方隅显然已经想到了这一层, “赤小豆是骨折, 动不了很正常, 我属于烧伤, 没有动摇内里的基本, 现在已经能转动手腕和脚腕了, 只是皮肤会有明显的牵扯感,大概睡一觉醒来就能自行走动了。” 距离他醒来也才一两个小时, 手腕和脚腕就能动了, 等他一觉醒来, 全身能动的可能性确实很高。 许嘉云实在看不习惯他这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迫不及待地道:“那要不然你现在就开始睡?” 祁方隅斜了他一眼,没说话,但目光里满含着“你好像有那个大病”的意思。 这会儿才六点多钟,对于刚醒来没多久的祁方隅来说,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直到谢镜清附和许嘉云的说辞,道:“医生确实也说过,要让你多休息,有助于康复。” 祁方隅的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道:“好,我听哥哥的。” 许嘉云:“……” 累了,毁灭吧。 照顾祁方隅睡下之后,谢镜清和许嘉云也躺上了各自的床铺。 他们倒是不困,就是觉得祁方隅都躺下了,他们如果还在旁边坐着聊天的话,还不如别让祁方隅躺下呢。 床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它能让一个本来没有睡意的人,在大面积接触到它并且没有其他可供娱乐的电子设备之后,迅速酝酿出滔天的睡意,将人从清醒拉入迷糊,顶死天也就是半个小时的事情。 于是半个小时后,许嘉云、祁方隅和谢镜清三人依次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是一整夜。 次日清晨,许嘉云睁开眼睛,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以及刺目的白炽灯,恍然之间还有一种自己仍然在诊所里面因为吃撑了而输液的错觉。然后一偏头,看见被绑成木乃伊的祁方隅,顿时就安心了。 哦,这次不是他,真好。 要不怎么说,人是一个很矛盾的组成体呢。 之前不确定祁方隅有没有事情,许嘉云哭得都快感动自己了,结果确定祁方隅没事之后,他那点儿感动就跟眼泪一起烟消云散了。 只要祁方隅没事儿,他觉得他又能继续快乐地苟下去了,什么努力什么上进,谢镜清说得在理,人要有自知之明,这比什么都重要。 他起床的时候,谢镜清已经买了早餐回来,祁方隅也可以坐起来了,但还没有办法站起来,正在努力转动着四肢,激活动作的协调性。 吃完早餐,他们还是在房间里活动。 谢镜清辅助祁方隅站立,许嘉云时不时帮一把手,力图在进入关卡之前,就算没法让祁方隅恢复之前的灵活性,至少也不会让祁方隅的战斗力下降得太过离谱。 三个人一起努力了一上午,到了吃午饭的时间点,祁方隅已经可以自己下床走动了,除了肌肤的拉扯感强烈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影响。 时间都拿来辅助训练了,许嘉云就没出去买吃的,直接叫的外卖,送来了四菜一汤。 他夹了一筷子爆炒土豆丝,特别开心地道:“再继续训练几个小时,肯定能跟之前一样跑跑跳跳了。” 这话确实是事实,就是不怎么符合祁方隅的形象。 祁方隅道:“你什么时候见我跑跑跳跳过?” 许嘉云笑道:“哎呀,就是个形容词,证明你越来越好的意思。” 祁方隅就不跟他计较了,专心吃自己的饭,并且提醒了他一句:“多吃点,最好吃到撑。” 许嘉云疑惑道:“为什么?” 祁方隅说:“下午的体力消耗会更大。” 许嘉云以为他说的是下午的康复训练,于是特别给力地大口吃饭、大口喝汤,做足了准备。 祁方隅动作略有些僵硬地给谢镜清夹了一筷子肉,“哥哥也多吃一点。” 谢镜清和他对视了一眼,然后吃下肉块,没有说些什么。 吃完午饭,休息了一会儿,祁方隅就开始了新一轮的训练。 一如他告诉许嘉云的内容,这一次加大了训练幅度,祁方隅竭尽全力在朝着跑跑跳跳的方向去努力,那副认真劲儿,连附近懒于康复训练的其他病患都备受感染,也跟着他们眼里励志万分的“木乃伊”一起锻炼起来。 不过他们没有锻炼多久,大概在三点半左右,祁方隅就停了下来,和他们一起回到病房之中。 许嘉云还有些意犹未尽,“不继续练了吗?” “嗯。”祁方隅坐在床上,确定四肢的活跃度恢复得差不多了,才道,“我有话要说。” 许嘉云还是第一次见祁方隅在关卡之外的地方跟他聊正事,忍不住端坐了起来,还有些小紧张,“什、什么话?” 祁方隅说:“总共两件事情。第一件,我在手术室里看见了医生用的刀具,那些物品可以造成玩家死亡,为什么我在关卡里没有遇见谁携带过凶器?” 许嘉云“哦”了一声,“因为凶器是带不进去的,就算在晕倒的时候身上接触了可以当作凶器使用的东西,比如李向阳和王北殷说的哑铃,最后进入关卡的时候,全部都会消失。” 别说是凶器了,就连他们在伪世界里绑住对方的绳子,在进入关卡之后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再出来的时候也不见踪影,像是伪世界默认的一次性关卡绑定道具一样。 祁方隅确认道:“一个带进来的人都没有?” 许嘉云想了想,然后道:“就目前来说,我所了解的信息里面,玩家能带进关卡的东西有且只有手机,至于武器,全部只能用关卡里面自带的。” 祁方隅点点头,“第二件事,是关于初级关卡本来只需要一个新人,为什么现在突然开始频繁拉人的问题。” 许嘉云感觉这个话题似曾相识,但这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也就顺势问道:“是为什么?” 祁方隅说:“因为玩家的数量不够,关卡看腻了那些菜鸡的表演,急需新鲜血液的补充。而我们,正好是新鲜血液里的翘楚,关卡很在乎我们的存在,甚至就盼着我们来给它解闷,因此在我们想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它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我们进行警告,却又不伤害我们。” 这一番话下来,许嘉云总算记起他为什么会觉得耳熟了,这不就是上一次在心灯世界里面,祁方隅打断他询问谢镜清能力的时候,搬出来跟他讨论过的内容吗?怎么这会儿又要讨论一遍? 许嘉云刚想将这个疑惑问出口,谢镜清就开口道:“这样的认知并不怎么愉快,我更愿意相信其他玩家的猜测,比如关卡是来自于神明的玩笑,或者是我们的一场噩梦,怎样都好,至少不是将我们当成猴耍。” 许嘉云:“???”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些话好像是他说过的,只是被谢镜清换了一种方式陈述出来。 祁方隅就算了,怎么谢镜清那么好的记性——不是,这俩的记性都达到了堪称恐怖的程度,怎么突然集体抽风了? 祁方隅直接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还能抽风得更彻底。 祁方隅一副饶有兴趣地道:“不如赌一把?” 谢镜清很配合地道:“怎么赌?” 祁方隅说:“三天休息日也太看不起我们了,如果真想留下我们取乐,两天就够了,不然的话,我们还会想办法离开这里。” 许嘉云:“……” 如果不是怕挨揍的话,他真的很想问一问这两位大佬是不是疯了,上一次挑衅伪世界未果就算了,这次怎么还敢来! 可惜他不敢问,大佬们也并不打算停止这个话题。 谢镜清说:“现在距离两天的期限,只剩下不到半个小时了。” 祁方隅说:“在这个时候响应我们的需求,难道不是更加直白地体现出它想要的答案吗?” 是要让他们留下来当猴子,还是要让他们想办法逃走,进入关卡与不进入关卡,对于他们来说都能知道答案。 谢镜清似乎觉得有点道理,“赌什么?” 祁方隅扬起被纱布层层遮挡住的嘴角,“哥哥输了的话,下次回到伪世界里,我说什么,哥哥就做什么,直到再次进入关卡为止。” 许嘉云忍不住捂脸。 虽然祁方隅一个带颜色的字都没有说出口,但他还是有一种被车轱辘碾过的感觉。 谢镜清不知道祁方隅想做什么,他们的主要目的也不是惩罚,于是顺势应道:“输了的话,换你听话。” 祁方隅的眼里闪过狡黠的光芒,笑道:“没有问题。” 许嘉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刚想求求他们俩适可而止,那熟悉的滚筒式旋转便陡然传来,差点儿让他把中午吃的饭都给吐出来,才好不容易站稳在地上。 紧接着是仿佛才听过,却又再次响起的来自于关卡的提示音—— 【欢迎玩家许嘉云进入关卡。】 【请根据相关剧情,猜出本轮关卡名称,并存活到最后一天。】 【全程不计手段,通关即可存活。】 【祝您好运。】 许嘉云呕吐的声音刚发出来,就因为过度震惊而被迫止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身旁的祁方隅和谢镜清,即使伪世界的动作快到毫无预兆,这两人也将自己给抓住了,没有在关卡里面分散。 可是比起他们俩过于敏捷但又好像解释得通的反应速度,更让许嘉云震惊的是,伪世界竟然真的回应了祁方隅的挑衅,将他们的休息时间缩短到了两天。 那玩意儿……居然真的是在把他们当猴耍?! 第154章 食人花草 “我对象喜欢,爱屋及乌嘛。” 在得知关卡竟然把他们当猴耍之后, 许嘉云气愤的心情渐渐从好笑转为了无奈。 他知道,就算关卡真的把他们当猴耍,他们也不能把关卡怎么样,再怎么生气, 也只是徒增烦恼。 祁方隅原本都做好了怼他两句的准备, 见他自我消化了, 还称赞了一句:“不错, 有成长了。” 许嘉云一张老脸尴尬得无地自容, 心说这还不如怼他呢。 “不过既然是当猴耍,就总有看腻的一天。”祁方隅说,“要么找到对方的漏洞, 要么让对方厌恶自己, 只要不死,肯定有找到出路的一天, 不着急。” 许嘉云想想也是,虽然希望渺茫,但总比没有希望的好, “起码这道关卡里面没有守关BOSS, 相对要好通关一点。” 祁方隅却道:“难说。” 毕竟他们经历过中年女仆那一道关卡, 谁都不知道会不会在中途突然升级为高级关卡, 更何况是在知晓谢镜清能力的现状下, 关卡没有道理让他们好过。 许嘉云的神经又紧张起来了。 正在这个时候, 谢镜清忽然道:“嘉云, 这是什么东西?” 两人回过头,在他们说话的期间, 谢镜清已经把背包里的东西都翻出来看了一遍, 这会儿手里正拿着一个装有绿色液体的玻璃瓶子, 脸上带着些许的疑惑。 他们这次进入关卡,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背包,算是标配。不过许嘉云没想到谢镜清居然这么莽,竟然直接打开来看,差点儿魂都给吓没了,着急道:“谢哥你怎么把背包打开了?万一里面装的东西就像上一道关卡里的鸡蛋一样不能碰怎么办?中级关卡里面的死亡条件也是很多的!” 谢镜清却很平静,“我能看得见,它不是死亡条件。” 许嘉云:“……” 是哦,差点忘记了,他们就是因为这哥的特殊能力,才能够在关卡里面一直开挂。 于是许嘉云放松下来,走到谢镜清身旁,对他的疑惑进行解答:“这个是风油精,用来提神醒脑的,还有缓解中暑、避免蚊虫叮咬的功效。” 谢镜清又指了指背包里面占据空间最多的布料,“这又是什么?” 许嘉云说:“那是帐篷,可以用来在野外露营。” 谢镜清又问了一些其他东西,许嘉云一一解答,全是些自驾游的必备物品。 每当这个时候,他才清晰地感受到,谢镜清是真的失忆得干干净净,像是风油精这样最基本的日常物品都不记得了。还好谢镜清选择了坦白,不然肯定又要像以前一样,沉默着不说话,等着看他怎么操作,然后自己再照葫芦画瓢。 这么一想,以往那张淡漠的脸都显得笨拙了一些,有种不知名的可爱。 许嘉云忍下笑意,说:“这么看来,我们应该是过来旅游的。” 祁方隅看向不远处,“那里有一处房子。” 一个花朵形状的房子坐落在各种密林之中,它深红色的五片叶子看起来十分厚重,上面还有白色的斑点,统一向外翻开,露出中央的圆口大蜜槽,隐隐能够看见大蜜槽里面的空间很大,还有一些尖状物体,像是花蕊一类的组织器官。 这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第一次相遇的那道关卡里面,足球形状的建筑物。 谢镜清说:“这次的关卡名称跟花草有关。” 一句话,瞬间锁定了他们这次的主要目标。 许嘉云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这么喜爱谢镜清的乌鸦嘴预言技能,都快要感动哭了。 祁方隅点点头,跟谢镜清的想法相同,“那就交给嘉云了。” 因为对象喜欢花花草草所以对此较为了解的许嘉云立马应道:“没问题!” 他们走进花朵房子里,其他玩家已经到齐了,正在埋怨进入关卡的时间突然,各个都没有准备。 作为始作俑者的他们,很默契地保持了安静。 而在发现他们的到来之后,人群也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发出了一小阵笑声。 无他,祁方隅的全身还包裹着绷带,像极了木乃伊是一方面,在这炽热的天气里实在是怎么看都不正常,看多了还觉得更闷热了。 当然,他们被关卡突然拉进来了,自己的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笑了一会儿就没再盯着看了。 许嘉云见祁方隅没什么表情,就敬职敬业地数了数人数,“二十八个人,男多女少,这次的死亡条件应该没有那么恐怖。” 谢镜清和祁方隅不置可否。 “哟,各位又回来了啊?” 一个尖细的男音打断了众人的埋怨。 一名中年男人从角落里的房间里走出来,他长得尖嘴猴腮的,瞳仁没有白色部分,漆黑得像是黑夜里的珍珠,两颗门牙尤其凸出,穿着宽松的白色背心和椰树大裤衩,也遮不住他那标准的梨形身材,只能勉强将尾巴给藏住,但也掩藏不了轮廓。 所有人都停下了说话声,等着这个身材走形的龅牙男人说明情况。 龅牙男人摇了摇手里的蒲扇,语气里带着点儿幸灾乐祸,“我都跟你们说过很多次了,这附近没有其他家民宿,你们偏不信,现在知道我没有骗你们了吧?” 大概是关卡给出的设定,他们就是一群犟种旅者,沿途都依靠搭帐篷度过,这会儿进入了热带雨林,还想挑挑选选,结果可想而知,除非是嫌自己命长,不然这家民宿一定是首选。 没有人说话,龅牙男人就当他们是默认了,“我这儿虽然条件没有城里面好,但也远远不到没法住的地步,这七天就安心在这儿落脚吧。”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身边人,都知道了这次的关卡时限是一周。 “稍微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家民宿的老板,你们叫我老板就行。”龅牙男人道,“我给你们安排的房间在二楼,因为这套房子原本是留着自住的,就没按照旅馆要求来装修,想上卫生间的话,得下到一楼才有。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为了照顾旅客的感受,我家装的是马桶,马桶垫也会定期更换,特别干净卫生。” 许嘉云小声嘀咕道:“说得像是我们有选择的余地一样。” 龅牙的民宿老板没有理会他的嘀咕,继续道:“我正在做晚餐,你们可以先上去挑选自己的屋子,待会儿再下来吃饭。” 听到这话,众人的脚步都开始往二楼挪动。 “对了。”民宿老板像是想起什么,“民宿里面随便你们怎么转,但是不能进入我的房间。” 说着,嘴角扬起撕裂般的诡异笑容,通体漆黑的眼球泛着幽冷的光,“明、白、了、吗?” 众人吓得浑身一抖,纷纷冲上楼梯,不敢再待在一楼。 许嘉云推开荷叶做的房门,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道:“现在的NPC都流行扮鬼吓人吗?我怎么觉得比以前被吓到的概率多了好多?这要是来一个心脏不怎么好的,不得被他给当场吓死?” 祁方隅对于他的一连串发问,只有一句评价:“少管闲事多发财。” 许嘉云:“……” 好的呢。 他们选的是个双人间,里面配备了浴室和洗脸台,方便他们早上洗漱以及洗澡。 至于为什么要选双人间而不选三人间,祁方隅要跟谢镜清睡,许嘉云就更不用说了,另一张床就是他的归宿,这几乎是墨守成规的事情了。 谢镜清摸了摸花朵造型的床铺触感,“这是真花做的。” 祁方隅看向许嘉云,“什么花?” “洋桔梗。”许嘉云说,“长得有点像白玫瑰,但它不是蔷薇科的,它属龙胆科。” 祁方隅有些意外,“你连这个都知道?” 许嘉云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朵,“我对象喜欢,爱屋及乌嘛。” 祁方隅轻轻挑眉,念及他跟他对象分隔两个世界,难得没有调侃他几句。 谢镜清看着窗外深红色带斑点的厚重花叶,问道:“这家民宿是什么花?” “哦,是大王花。”许嘉云道,“除了‘食人花’这个比较经典的叫法之外,它还有‘大花草’和‘腐尸花’这两个别名。而且大王花跟洋桔梗不一样,洋桔梗能在大部分地区存活,大王花不行,它主要生活在热带雨林,跟这道关卡里的气候很像,热得人头顶冒烟的地方,才是它的舒适区。” 祁方隅道:“也就是说,这两种花并不存在于一个环境?” “可能是关卡想要误导我们吧。”许嘉云说,“都在一个环境的话,猜中的概率就很大了。” 说完,许嘉云面对白色的花朵床位,有些一言难尽,“就是这个颜色……嗯,怎么说呢……反正人往上面一躺,怎么看怎么不吉利。” 毕竟普遍的印象,都认为白色是死人专属,自家的床位就算再怎么白,也不会像这样,床头、床单、床架还有被褥,全都是一个颜色,半点多余的花色都没有。 谢镜清倒是感觉还好,“是吗?” 许嘉云知道他在这方面没有那么敏感,“反正也不能换床,就这样吧,总不能真的睡一觉就死,那大家都不用闯关了,开局就是死局。” 这倒是大实话。 “民宿老板说,我们可以四处转转。”谢镜清问祁方隅,“要转吗?” “转吧。”祁方隅说,“多找点线索总是好的。” 于是他们推开荷叶门,在二楼转了一圈。 这里的地板、墙壁以及天花板的材质,都是用藤蔓一根根缠绕在一块儿做成的,而且那些藤蔓完美地展现出了热带雨林除了人之外什么都很大的特点,每根都比人的大腿粗,有些甚至比他们的腰还粗,可以说是生长得相当快乐了。 二楼的尽头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面除了可供乘凉的亭子之外,还摆满了很多的花花草草,有满天星、粉蔷薇,也有含羞草、狼尾草,甚至还有多肉和兰花,全都无视环境,正值花期,开得无比茂盛。 可惜用祁方隅的话来说,就是各个时节以及各个地区的品种都有,完全没有什么可供参考的价值。 他们转了一圈,就回到了一楼。 一楼也很好观察,总共就两间房,一间是民宿老板的房间,已经明令禁止了他们擅自靠近,一间是整个家里唯一的卫生间,里面孤零零且高傲傲地放着一个马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祁方隅看着卫生间正中央的马桶,摩挲着谢镜清的手,“我们的房间里面有浴室,也有洗脸台,再安装一个马桶,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吗?” “你这么一说,是有点奇怪啊。”许嘉云“嘶”了一声,“按理来说,既然安装了浴室和洗脸台,再加一个卫生间是很正常也很顺手的事情,没必要非得单独节省这部分材料啊。” 最主要的是,这里是关卡,压根就不存在节省这一说。 谢镜清和祁方隅还没有发表看法,就有个男声从背后冒出来:“民宿老板不是说过了?之前是拿来自己居住的,一个人没必要装那么多的马桶,清理起来会很麻烦。” 男人看人的时候一直眯着眼睛,像极了没有戴眼镜的近视人员。他的身边没有其他人,不知道有没有自己的团队,但肯定是没有带进关卡里的,毕竟他的身上还穿着睡衣,在进入关卡的时候八成正睡得香呢,也怪不得连眼镜都没来得及戴上。 最近几次意外,时间顺序被彻底打乱,还能像谢镜清他们一样保持同时进入关卡的人已经很少了。 许嘉云说:“这话你就不觉得矛盾吗?他一个人住,只要一个马桶就行了,可他一个人住,干什么装修那么多间房子?既然连房子都能多出来,再装一些配套的马桶也不算什么吧?更何况也用不着他清理啊。” 睡衣男人似乎觉得他在钻牛角,“NPC的话都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说的话?再说了,如果连上卫生间都是死亡条件,这七天我们大家还要不要活了?” 许嘉云也知道他说的可能性,讪讪道:“那也没说非得是死亡条件,指不定是线索的来源呢?” 睡衣男人笑了,语气里满是嘲讽的意味,“行,那你们等我先撒泡尿,然后再继续研究这个线索,我绝对半点问题都没有。” 许嘉云:“……” 他这才注意到,睡衣男人的双腿内夹,明显是憋不住的征兆。他摸了摸鼻子,尴尬地往旁边一站,给睡衣男人让出了道路,“……你请。” 睡衣男人也不客气,直接进去关门,“谢谢了。” 第155章 155 怕不是祖籍在山西? 幸亏这一道关卡比较有人性, 没有让他们无限吃白粥,也没有让他们从死亡条件里面挑选能吃的鸡蛋,当民宿老板端着一盘盘香甜可口的菜肴上桌时,许嘉云看着他的目光就像在看闪闪发光的天使一样, 别说是其他玩家了, 就连民宿老板都觉得他的脑子有毛病。 可惜许嘉云没有触发死亡条件, 民宿老板也拿他没有办法, 堂堂关卡NPC, 居然被许嘉云看得毛骨悚然起来,连上菜都是绕开他走的远路,最后落座更是挑了个跟他几乎形成对角的位置, 看得其他玩家都忍不住憋笑。 睡衣男人小声道:“你怎么这么看着民宿老板?是什么新型膈应NPC的办法吗?” 许嘉云说:“也不是……就是前两道关卡有点一言难尽, 现在看见正常的NPC端着正常能吃的饭,终于知道感恩了。” 睡衣男人:“……” 感恩是什么鬼?他出现幻听了吗?不然就是这人真的有毛病吧。 能够感恩关卡, 确实不是个正常玩家可以做得出来的事情,睡衣男人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莲藕做成的凳子,离许嘉云远了些。 许嘉云也不在意, 满心期待地等待着民宿老板说开饭。 祁方隅忽然偏头轻轻打了个喷嚏。 谢镜清看向他, “感冒了?” “不是。”祁方隅揉了揉绷带下微红的鼻尖, “这些菜的花香味太浓了。” 桌上的菜肴都是用花草做成的, 可不可以食用不知道, 反正不仅花香味浓烈, 还散发着非常引人流口水的蜜糖味道, 仿佛每一道菜都是先放进蜜罐里面裹上一圈,才装盘上桌的。 “有吗?”谢镜清的鼻子没有他那么敏感, “我觉得还好。” 祁方隅却顿了下, 看向其他玩家, 确实没有人出现像他这样的表现,各个脸上都带着期盼,他顿时脸色微沉,“我觉得不太对劲,最好还是别碰比较好。” 连谢镜清这样不怎么能吃甜的人都不觉得反胃,如果这些菜肴真的没有问题,没道理喜欢吃甜的祁方隅会出现反感的表现。 谢镜清向来听他的,干脆地放下了筷子,“好。” 许嘉云还有些依依不舍,“这么香,我们真的不能吃吗?我看那个民宿老板还挺正常的,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祁方隅又偏头打了个喷嚏,“你想吃就吃,没人拦着。” 许嘉云:“……” 他乖乖地放下了筷子,并且熟练地自己安慰自己:中午在伪世界里已经吃得很多了,现在肚子还很饱,就算少吃这一顿也不会有什么,但是触发了死亡条件可就只有一条命,如果没事的话,明天想吃多少有多少,不差这一顿。 这么一想,他没能尝到菜肴的可惜感都被冲刷得干干净净了。 民宿老板可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尽职尽责地介绍道:“这些都是我们当地的特产,名字就不一一介绍了,反正介绍了你们也没几个听说过,早点吃完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说完,自己先迫不及待地吃了一筷子,甜腻的香味在空气里蔓延开,他露出了十分满足的笑容,两颗又大又黄的门牙尤其显眼。 NPC很少会跟他们一起吃饭,就算真的一起吃饭,也像是完成任务一样面无表情,像民宿老板这样明显吃得很香的,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 大部分玩家心存疑惑,见谢镜清他们没动,也跟着没动。 只有少部分人,例如睡衣男人那样的,在关卡里面睡上一整天,肚子里面空空如也,完全禁不住食物的诱惑,又或者是没有被夹带死亡条件的生存食物教做人,还认为食物是必需品,NPC也不可能敢动手脚的,直接上筷子跟着民宿老板愉快地吃了起来。 餐桌上的氛围两极分化,没有吃的玩家咽着口水转移目光,生怕自己忍不住,吃了的玩家敞开肚皮随便装,生怕自己吃少了。 甜腻的食物随着咀嚼在味蕾间爆开,黄色的蜜汁随着嘴角流下又被舌头给舔回去,明明吃的是素菜,却吃出了一种满汉全席的享受感,让一部分内心不够坚定的玩家都有些动摇了。 正在这个时候,睡衣男人忽然捂住嘴巴,狠狠地咳嗽了几声。 在满桌的咀嚼声和吧唧声中,他的咳嗽非常突兀,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睡衣男人有些尴尬,准备把咳在手上的食物黏液擦一擦,装作没事继续吃饭,却发现被他擦在纯白纸张上的食物黏液红得刺眼。 他愣了下,再一看自己掌心,哪里是什么食物黏液,分明是他自己的血! 与此同时,好几位玩家全都咳嗽了起来。 他们或是捂住嘴,或是拿纸巾捂住,或是张嘴就吐,但无一例外,嘴里吐出来的全都是血,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们的咳嗽声越来越大,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每一口都飙着血,吓得其他玩家纷纷站起身来,无论是没吃的还是嘴里咀嚼着菜肴的,全都被这一幕给吓傻了。 最可怕的是,那些人呕吐了一整桌的血,民宿老板依旧在沾血的菜肴里继续享用美食,仿佛一点儿异样都没有察觉到。 直到呕吐的几人倒在地上,民宿老板也没有停下进食的动作。 祁方隅蹲下身,探了探对方的颈动脉。 谢镜清问:“怎么样?” 他虽然能够感应到NPC之间的区别,但却感应不到活人和将死之人的区别。 祁方隅说:“死了。” 玩家们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到这一步,都知道食物肯定有问题了。 刚才还想吃饭的人完全不敢再动摇,甚至还想距离餐桌远一些,至于嘴里还塞着食物的玩家,也全都一点儿不剩地吐了出来,自行将食指扣弄喉咙,连吃进肚子里面的也没有放过。 一地的死人和满桌染血的食物,现在还加上了活人的呕吐物,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有些胃浅的,看了几眼,也忍不住跟着吐了起来,几乎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许嘉云也没忍住,加入了呕吐大军,祁方隅默默地牵住谢镜清,往后退到了一个绝对不可能被牵连到的安全区域——也就是大门外——顿时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等玩家们吐得差不多了,民宿老板也吃得差不多了。 他随意地撩起白色背心擦了擦嘴,无视那变得脏污的一角,对众人道:“饭也吃过了,你们想在附近转转的话,随便去,几点回来都行,反正我家大门不锁的。” 说完,他就兀自回了房间,完全没有要打扫客厅的意思,甚至还带着一种故意恶心人的笑容。 许嘉云吐得都快要虚脱了,还不忘控诉道:“民宿老板……是故意的!” “嗯。”祁方隅说,“去打他,我支持你。” 许嘉云:“……”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许嘉云艰难地挪动到门外,深呼吸好几口新鲜空气,跟屋子里的惨状一对比,忽然觉得头上的烈阳都温柔了许多。 他缓了一会儿,又数了数现存玩家数量,语气里的情绪很是悲哀,“这下可好,吃一顿饭就死了四个人,比我们上一道关卡里经历的还要恐怖。” 祁方隅看着还在呕吐的几人,“不是所有吃了食物的人都会死。” 谢镜清也注意到了,“可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死亡条件。” 不然在祁方隅提醒之前,他也不会拿起筷子了。 许嘉云皱眉道:“难道是被关卡给压制了?” 谢镜清说:“我不知道。” 祁方隅也不知道,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这次应该跟上次的鸡蛋一样,有一部分食物并不是死亡条件。” 许嘉云不太确定地道:“大概是吧,不然也无法解释为什么有人死了,有人却没死。” “有一部分食物确实是安全的。”由于在上一道关卡里被算计过,所以祁方隅之前特意观察了每一个人吃下的食物类别,“桌上有三盘食物不能碰,一道是糖炒的豆子,一道是绿色的水果,还有一道是黑红的果子。” 许嘉云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餐桌上,托民宿老板没有打扫的福,他现在还能看见剩下的菜肴,几乎一眼就瞧见了祁方隅所说的那三盘食物。 第一道糖炒的豆子,糖是泛着黄色光泽的蜜糖,豆子是扁平呈三角形状、宽约三毫米、淡褐色中带一些黑斑的未知品种,有那么一点像红花菜豆,但从颜色上看完全不对。 第二道绿色的水果,个头不大,长得有点像灯笼果,但没有灯笼果那么多的褶皱,看起来特别光滑,所以又有一点像是缩小版的香梨,就是里面的果核有些大。 第三道黑红的果子,属于少见到几乎没有相似类别的品种,非要形容的话,它更像是七星瓢虫的长相,只不过是椭圆形的七星瓢虫,且红色的那一端占据大头,黑色的那一端变成尾部,散发着一种诡异但别样的美感——如果它不是吃的,或许可以用来制作成为装饰品,就这颜值,销量绝对不会低。 可惜许嘉云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出哪里不对劲,“这桌上的食物我都没见过,只有这几道特殊的话,难道是因为它们有毒?” “确实有毒。” 一道女音响起。 他们回过头,看见一名跟睡衣男人一样穿着睡衣的女人,只不过她穿的是性感吊带、长度勉强能够包住臀部位置、底下还点缀了蕾丝花边的睡裙。 许嘉云一边嘀咕“非礼勿视”,一边把视线移开,谢镜清和祁方隅两个同性恋倒是满脸坦然,仿佛对方穿的并不是性感睡裙,而是一件平平无奇的衣服。 祁方隅说:“你认识那些东西?” 睡裙女人也没有隐瞒,“我妈发在家族群里的那些耸人听闻的标题,有那么几个是跟食物有关的,主要是提示人们不能误食,我无聊的时候点开看过,这几道菜正好都在里面出现了。” 祁方隅不知道她说的家族群是什么东西,也就耐着性子等她继续。 “糖炒的豆子,用的是白曼陀罗果实;绿色的水果,用的是油桐果实;黑红的果子,用的是相思子。”睡裙女人道,“因为具有毒性,跟其他的食物长得还挺像,所以就有人出了一篇中老年人爱看的文章,用于提醒他们,这些只能作为中药服用,而且还得谨遵医嘱。当然,相思子除了作为药材之外,还是有作为装饰品的好处的,毕竟这名字一听就很诗情画意,长得还挺漂亮。” 许嘉云忍不住吐槽道:“还真是装饰品啊……” 不过他的对象又不在关卡里面,对那些并不感兴趣,“我们已经提前知道它们的特殊点了,就算是知道原因,对于结果的影响也不大。” 睡裙女人笑道:“也没有不大吧?怎么说,也是‘死亡条件’和‘中毒而死’的区别,不是吗?” 这倒是句实话。 两者有一定的交集,但是过程完全不同,甚至还会对他们猜测关卡名称的方向造成影响,如果能够分辨出来,确实是一件大好事。 谢镜清眨了下眼。 怪不得,他没有看出食物是死亡条件,原来是因为来源于毒物而非关卡限制。 “好吧,你说得对。”许嘉云有点儿尴尬,“但是现在才刚进入关卡,你如果是想要来交换线索,未免也太早了一点儿。” “我知道。”睡裙女人摆了摆葱白的手指,“所以我想要的并不是线索。” 许嘉云疑惑道:“那你想要什么?” “什么也不要,就想跟你们认识一下,不行吗?”睡裙女人轻轻绾着乌黑的发丝,媚眼如丝地看向谢镜清,“我叫徐青晚,目前单身,小哥哥你呢?” 许嘉云:“……” 你要是不朝着谢哥抛媚眼,我指不定就相信了你的鬼话。 他不安地看向祁方隅,果然,祁方隅被绷带层层包裹的俊脸又挂上了那张熟悉的笑脸面具,充分表达了他非常不爽的情绪以及并不想要在谢镜清面前发怒的克制。 “我们会尽快找到新的线索还给你。”祁方隅礼貌微笑,并将牵着谢镜清的那只手抬起来,“顺便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男朋友。” 许嘉云:“???” 连名字都不说,也算是介绍吗?就这么怕谢镜清被人抢走? 谢镜清说:“你好。” 抛媚眼差点儿抛抽筋的徐青晚:“……” 哦豁,撩成有对象的人了。 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啊……你们好。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儿,就不打扰你们两位了。祝白头偕老,早生——不是,幸福美满。” 不过这醋味儿浓烈得,都快要呛死个人了,怕不是祖籍在山西? 祁方隅笑道:“谢谢。” 可那双毫无笑意的眼睛,明显是在警告她“祝福收下了,人有多远滚多远”。 徐青晚识相走人,毫不留恋地道:“不客气。再见。” 第156章 156 不是他们,就是别人。 送走徐青晚, 祁方隅脸上的笑意才淡去,很是委屈地靠在谢镜清肩上,“哥哥。” 谢镜清抬头,“怎么了?” 祁方隅撇嘴, 不满都快要溢出来了, “她刚才对你抛媚眼, 你怎么都不制止她?” 谢镜清微微歪头, “什么是抛媚眼?” 祁方隅:“……” 许嘉云:“噗。” 祁方隅一个眼刀扫过去, 许嘉云立马望天看地,装作很忙的样子。 祁方隅不得不重复了一遍徐青晚的做法,“就是单边眨眼, 用来勾引人的。” “啊。”谢镜清恍然, “我以为她眼睛抽筋了。” 祁方隅、许嘉云:“……” 得亏睡裙女人被祁方隅赶走了,不然她这会儿得气到吐血。 祁方隅忍不住笑了, 低头吻了吻谢镜清的头发,连那点儿吃醋的小心思都烟消云散了,“那哥哥就当她是眼睛抽筋吧, 挺好的。” 谢镜清应道:“好。” 他们回到客厅, 死尸和呕吐物还在地上, 桌上的食物依旧没有收拾干净, 脏乱得刺眼。 许嘉云忍住再次上涌的反胃感, “忽然有点怀念中年女仆了。” 谢镜清想了想, 是《请听妈妈的话》那道关卡里的NPC, 于是问道:“为什么?” 许嘉云说:“起码她会把房子里打扫得非常干净。” 谢镜清不能理解。在他的眼里,脏或者不脏, 并不会对他造成分毫的影响, 所以两者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不过他知道, 就像他无法理解许嘉云一样,许嘉云也无法理解他,就没有将自己的感受说出口。 “笃笃——” 有敲门的声音传来。 他们循声望过去,敲门的人是一个头上还残留有染发剂的男人,估计进入关卡的时候正在染头发。而他在敲的那扇门,是整个民宿里唯一的卫生间。 多半是心理作用,看见有人吃饭后触发了死亡条件,剩下没有触发死亡条件的人就总有一种自己不干净了的感觉,既然都上吐了,不来一场下泄,好像有点不太放心,于是纷纷排了长队,甭管能不能拉出来,就算是进去嘣个屁,那也算是对自己有个交代了。 “大哥,你掉卫生间里了吗?还是痔疮犯了?”染发剂男人着急道,“这都十多分钟了,你就算是拉屎也够拉两回了吧?” 里面没有人回应。 染发剂男人无奈极了,“到底还有几分钟,你好歹给个准信儿,我心里也有一点底,不然总是焦急着的,那多不好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里面还是没有人回应。 染发剂男人也有些不爽了,敲门的声响变为拍门的声响,“你说句话啊!大哥!” 里面依旧没有人回应。 染发剂男人正要转换为砸门,祁方隅就道:“直接踹吧。” 染发剂男人顿了下,“啊?” 祁方隅说:“往好处想,他不回你,指不定是死了呢?” 染发剂男人:“……” 倒也不用这么狠吧。 祁方隅说完,就没有再开口了,以旁观的态度站在一旁,完全将选择权留给染发剂男人。 染发剂男人有些犹豫不定,倒是睡裙女人替他作出选择:“踹门吧。” 染发剂男人看向睡裙女人。 睡裙女人继续道:“估计是真死了。” 这要是真死了,那他们也算是又规避了一个死亡条件。 染发剂男人这才往后退了几步,冲上去“嘭”地一脚踹开了卫生间的门。 有几个承受能力弱的,立马闭上了眼睛,生怕看见什么血肉模糊的现场。 可是出乎意料的,卫生间里面非常干净整洁。 干净整洁到什么地步呢? 干净整洁到连个人都没有的地步。 “卧槽?!”染发剂男人懵了,“人呢?我亲眼看见进去的那么大个人呢?” 卫生间里的空间不大,站在门外就能看个清楚,更何况突然消失了一个人,他们也不敢贸然进去。 有人震惊道:“吃饭是死亡条件,总不至于上个厕所也是死亡条件吧?还让不让人活了?” 染发剂男人也皱起了眉头,“这样下去,晚上还能正常睡觉吗?” 他的顾虑是正常的,如果常识性行为都是死亡触发点,那么睡觉必然也有问题。 “还你一个线索。” 耳边响起一道悦耳男音,徐青晚回过头,看见了祁方隅。 “去卫生间不是固定死亡条件。”祁方隅说,“在他们之前,穿睡衣的那个男人曾经去过。” 徐青晚记得那是第一个触发死亡条件的人,“你确定?” “我确定。”祁方隅说,“他安全进去,安全出来,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 徐青晚有些拿不准了,“不是固定死亡条件,难道是双重触发死亡条件?” 前几次的关卡异常,不仅教会了许嘉云做人,也教会了其他玩家做人。 “有可能。”祁方隅说,“但目前的线索比较少,可以先观望观望。” 徐青晚明白他的意思,线索少的死亡条件,需要人命来填补空缺,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徐青晚既然可以在知道食物有毒的情况下,仍旧任由其他玩家食用,她就不是会轻易可怜人命的。 所以在其他人发现他们说小话而投来好奇目光时,徐青晚默契地闭上了嘴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故意提高了音量,误导道:“上厕所肯定不是死亡条件,因为我之前上过。至于睡觉,谁要是有能力在这七天不睡觉也能保持清醒,那我敬他是条好汉。” 染发剂男人警惕道:“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徐青晚很是好笑地道:“想上厕所的又不是我,谁在乎你们信不信任?” 说完,她转身就上了楼,只留下尴尬的众人在一楼面面相觑。 祁方隅打了个哈欠,道:“哥哥,我们也上楼吧。” 谢镜清应道:“好。” 许嘉云紧随其后。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与恶为伍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更神奇的是,因为与恶为伍需要超高的敏感度,甚至伴随着掌握全局的上位者姿态,所以他并不觉得讨厌。 而且他清楚的知道,线索只有依靠人命来堆叠。 不是他们,就是别人。 而对于他来说,保护别人,是建立在先保护自己的前提下的。 当然,救过他的谢镜清和祁方隅并不在这个前提之中。 在他的心中,他们的性命,优先于他自己。 这或许正是祁方隅无论再怎么嫌弃,也愿意忍受将他这个麻烦带在身边的主要原因之一。 知恩图报,才是抱大腿的真正秘诀。 而诚心诚意的知恩图报,才能将大腿抱得更加长久。 他们回到房间,那像是给死人睡的洋桔梗床静静地躺在地上,在昏暗的天色下,有一种诡异的惨白。 谢镜清向来感受不到这些氛围,毫无负担地坐在了床上。 许嘉云说:“卫生间里面没有别的东西了,刚才死的那个人也很干净,该不会是被马桶里的女鬼给拖走了吧?” 就像他们的上一道关卡一样,死去的人们瞬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祁方隅坐在了谢镜清的身旁,“瞬间消失的可能性很大,但也不排除是在无人开口的那十分钟内出的事。” 毕竟染发剂男人是在十分钟后才敲门的,在那之前,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询问过厕所里面的人状态如何。而整整十分钟,就算是换成初级关卡里的NPC,也足够慢慢杀死玩家并且吞吃殆尽了。 许嘉云点点头,“也是啊……那如果这么说,卫生间里面莫非存在我们没有看见的NPC?” 祁方隅一副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徐青晚都把答案说出来了,你照着抄也不会?” 许嘉云猛然惊醒,“真的是双重触发死亡条件啊?!” 祁方隅懒得再多看他一眼,“睡衣男人在吃饭前进去,没事,刚才死亡的人在吃饭后进去,消失。吃饭肯定是个触发点,但吃什么算是触发点又是个问题。” 许嘉云有些受到打击,“等等……如果真的是这样,吃饭是不是有点太可怕了?不仅食物里面掺杂毒药,还是卫生间里死亡条件的前提?” 祁方隅没有理会他的震惊,“一条路行不通,总会有第二条路能走。现在的重点是,先弄清楚卫生间里的死亡条件到底是什么。” 他们可以在饥饿的状态下存活两三天,但没办法憋着一肚子的屎尿屁三天不去解决。 许嘉云说:“希望明天可以得到答案吧。” 他也只能寄希望于徐青晚的误导,能够让玩家们不要太过惧怕卫生间的存在。 他站起身来,拉扯衣服扇了扇风,“不过这地方也太热了,坐着不动都在流汗,你们要不要先洗澡?” 脸上没有半滴汗水的谢镜清说:“热吗?” 身上层层包裹密不透风的祁方隅说:“医生说,我在短期内不能碰水。” 许嘉云忍不住好奇,“汗水不算吗?” “我问过,不算。”祁方隅说,“而且我也没那么热。” 许嘉云忽然觉得这两人不仅能力变态,就连身体也挺变态的,很多时候受到的影响简直少得不像话。 不过他也只能羡慕羡慕,就自己进入浴室,打算好好地冲洗冲洗。 半分钟后,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一声国骂也在浴室里响起。 谢镜清和祁方隅对视了一眼,刚走到浴室门口,许嘉云就边穿衣服边冲了出来,嘴里还在惊呼:“卧槽卧槽卧槽!” 谢镜清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许嘉云一下子提起裤子,把屁股蛋收进去,“浴室里的水不对劲!” 都不需要推开门,谢镜清和祁方隅就见到了正从水莲蓬里留下来的“水”。 那些“水”确实不对劲,甚至与其说是“水”,不如说是黏稠的透明液体还比较符合事实。 祁方隅动了动鼻子,即使被厚厚的纱布味道影响,也能闻到那股香甜的气息,“有甜味。” “水”的距离有些远,谢镜清闻不到,“什么甜味?” “像是糖果,或者蜂蜜。”祁方隅说,“类别不太清楚,只能确定里面有很浓的甜味。” 许嘉云囫囵套上衣服,“那还能洗澡吗?” 祁方隅说:“谨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的人生就没什么不能做的了。” 许嘉云:“……” 好的,知道是不能洗的意思了。 祁方隅伸手打开洗手台的水龙头,毫不意外,里面流出来的也是混着甜味的黏稠液体。 许嘉云悲哀地道:“看来这身汗味儿是没办法去掉了。” 没一会儿,其他房间也传来了惊叫声,显然都发现了浴室里的水源有问题。 那些糖水——虽然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但既然有糖,就暂且称之为“糖水”吧——显然是不能用来洗漱的,更别提洗澡,除非使用者不在乎自己满身黏腻的汗臭味,变成满身更加黏腻的香甜味。 谢镜清似有所感,“关卡名称,是闻起来很甜的花草吗?” 毕竟他们没有碰过食物,也不知道吃起来是不是甜的,只知道目前出现得最多的线索就是甜味了。 可惜再次被缩减了范围的许嘉云并没有表露出舒心的模样。 “闻起来很甜的花草?”许嘉云说,“那简直是数不胜数了。” 谢镜清没有说话。 祁方隅道:“这才第一天,再等等,总会有更多的线索的。” 于是谢镜清和祁方隅上了床,打算好好休息休息。 许嘉云本来很忌讳那个白色的洋桔梗花床,看见他们都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不想显得自己矫情,于是也跟着上床躺尸。 夜半,窗外传来各色各样不知名的动物叫声,比普通城市里的蛐蛐叫声热闹得多了,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更加原生态的环境。 祁方隅睁开双眼,目光却没有看向窗外,而是看向了荷叶门。 他在各种各样的动物叫声中,听见了一道很是突兀的闭合声,像是什么东西忽然关上了。 不是门,但他很确定有关上的声响。 接下来的三分钟左右,他听到了黏腻的液体流动声,还有不知名的物体蠕动声,最后全都在某一种东西打开的声响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没过多久,又出现了另外一种黏腻的蠕动声。速度很慢,但给人的感觉并不好。 以防万一,祁方隅小心翼翼地松开抱着谢镜清的手,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将荷叶门锁死了。 有门锁作为第一道防线,就算真的有什么超出他们想象的东西出现,他们也不至于全无防备。 祁方隅往回走的时候,看见被许嘉云踢到地上的被子,不耐烦地轻轻“啧”了一声,然后弯腰拾起来,堆成长长一条放在鼾声连天的许嘉云身侧,高度与长度都完美地遮挡住了许嘉云,刚好杜绝有人……或者有鬼在进门后的第一时间看见许嘉云的可能性。 做完这一切,他才回到床上,抱着在他有所动作的第一时间就已然清醒的谢镜清,两个人继续睡觉。 第157章 157 有能力的话,可以自己去问问。 第二天一早, 所有人都明显发现,玩家人数又减少了。 许嘉云数了一遍人数,像是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 又重复数了好几遍, 狠狠地倒吸一口冷气, “我去……才第一天就栽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人, 这道关卡是认真的吗?” 他们刚进来的时候, 总共有二十八名玩家,现在就只剩下二十名了,昨晚死去的人一个不多, 一个不少, 刚好把零头给全部抹掉了。 徐青晚说:“看样子,现在参加关卡的人数, 已经不能直接证明关卡的死亡条件霸不霸道了。” 许嘉云的最后一点信仰都被击破,简直苦不堪言,“这人生也太艰难了。” 徐青晚叹了口气, 很是惋惜地偷瞄谢镜清一眼, 意有所指地道:“谁说不是呢。” 而谢镜清正在和祁方隅一起, 听着其他人的聊天内容。 基本可以划分为“很想吃食物”以及“不敢吃食物”两个类别。 很想吃食物的一个紫发男人道:“我还是更倾向于食物并不是百分百的死亡触发点, 不然昨晚不可能有人幸免。” 不敢吃食物的染发剂男人道:“那你要怎么确定, 你一定会是幸运的那一个?” 紫发男人道:“我观察过, 昨天死亡的那四个人座位不对, 他们全都背对着窗户,也许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死亡原因。” 染发剂男人正要反驳, 盯着餐桌看了一秒, 回忆起死亡的那四个人所坐的位置, 竟然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确实全都是背对着窗户的位置。 早已知晓答案的徐青晚也想确定这是不是第二个死亡条件,“指不定就是个巧合呢?” 紫发男人道:“在关卡里面,没有巧合一说,只有设置一说,我以为在座的玩家应该都是清楚的。” 徐青晚一副沉思的模样,“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紫发男人昂首道:“那是自然。” 祁方隅道:“所以,你今天要坐在不背对窗户的位置,吃民宿老板做的早餐?” 许嘉云:“……” 来了来了,这哥一开口,保准不是什么好事。 紫发男人应道:“没错。” 祁方隅说:“那你要不要先去上个卫生间?” 紫发男人:“???” 他原以为祁方隅会劝两句,或者跟他聊一聊昨晚那几个人的死亡条件,却没想到这人居然说了一个与现状毫无关系的事情。 祁方隅说:“我看你昨天也在卫生间外面排队,但最后没上。既然今天能够分析出吃饭的死亡条件,想必也知道了上卫生间并不是固定的死亡条件,应该不会出现像其他玩家一样不敢去的情况吧?” 这几乎算得上是很拙劣的激将法,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紫发男人不会上当的时候,紫发男人却回应了:“那是当然。” 祁方隅微微挑眉,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情绪,“那你去上一个?” 紫发男人直接走进了卫生间里面。 许嘉云愣了,“这是个什么品种的傻子啊……怎么会有人这么好忽悠的?” 祁方隅说:“不是好忽悠,而是心里有底。” 许嘉云问道:“什么底?” 祁方隅说:“他昨天看见了睡衣男人进去上卫生间。” 许嘉云恍然。 没一会儿,紫发男人就从卫生间里出来了,还特别嘚瑟地耸了耸肩,“看吧,确实没什么事情。” 祁方隅迎合道:“真厉害。” 其他内急的玩家见了,犹豫片刻,在解决内急和可能触发死亡条件之间徘徊不定。 其中有个穿校服的男生憋不住了,“不行了!横竖憋死也是死,那不如我先上为敬!” 说完,他就冲进了卫生间里面。 众人:“……” 不得不说,学生孩子的消化系统确实比他们这些成年人好,忍不住也是正常的。 所幸“先上为敬”的校服男生也安全地从卫生间里面出来了。 这下,其他玩家们才试探着,陆陆续续地进入卫生间,解决压抑了一个晚上的屎尿屁。 “吃饭了。” 到了固定的时间点,民宿老板又端着那些满是诱人甜味的食物出来了。 这一次除了紫发男人,没有人敢坐在椅子上。 民宿老板也不介意,拿起筷子就道:“开吃吧。” 紫发男人伸出筷子,去夹糖炒豆子——也就是所谓的糖炒白曼陀罗果实。 祁方隅忽然道:“豆子是死亡条件。” 民宿老板本来在畅快吃着食物的脸色一沉。 紫发男人距离民宿老板很近,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筷子一颤,震惊地看向祁方隅,“你怎么知道?” 祁方隅没有理会他的情绪,继续道:“绿色的水果和黑红的果子也不能吃。” 如果民宿老板的目光能杀人,他已经将祁方隅千刀万剐了。 紫发男人犹豫了一会,还是按捺下对糖炒豆子和另外两道菜的欲望,舀了一勺瓜汤,然后看祁方隅一眼,把碗抬起来一点,再看祁方隅一眼,再把碗抬起来一点……最后不知道看了祁方隅多少眼,在确定他没有要开口阻止的意思,才把瓜汤喝进了嘴里。 祁方隅注意到,民宿老板杀人的目光又缓和了一些,继续开心地吃着食物。 他和谢镜清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照不宣。 看这样子,无论是不是有毒,桌子上的食物都是不能吃的。 只有两个人在进食的早餐,让时间过得非常的快。没一会儿,紫发男人就吃饱了。 他先民宿老板一步站起来,然后打了个饱嗝,“好撑啊。” 见他完全没事,就有人明显忍不住了,尤其是昨晚尝过菜肴有多么美味的那些玩家。 染发剂男人跃跃欲试道:“那个……民宿老板。” 民宿老板抬头,嘴里还咀嚼着糖炒白曼陀罗果实,像是在用身体力行告诉他们这道菜没有毒,“有什么问题吗?” 染发剂男人咽了口口水,“现在还能吃饭吗?” 民宿老板笑了,眼睛几乎要眯成一条缝,“当然。” 于是染发剂男人也坐了下来——就在紫发男人刚才坐过的位置上——不过他同样没去碰祁方隅说过不能吃的食物,而是中规中矩地去吃紫发男人碰过的食物,甚至连顺序都控制得一模一样,力图将差距拉到最小。 然后他也完美地吃饱饭站了起来。 之后就跟接力赛似的,一个人起来,另一个人又坐下去,陆陆续续又有三四名玩家也吃了民宿老板提供的饭。 许嘉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祁方隅和徐青晚的目标人物,并不仅仅局限于紫发男人一个了。 不过他们之前已经诱导过紫发男人了,现在如果再开口,嫌疑过大,出事的概率也很大,所以两个人都没有开口,就坐在不远处的窗边,能够看见卫生间的位置,但并没有将目光放在上面,仿佛只是随便选了一个通风口,方便吹风散热而已。 吃完早餐,民宿老板倒是比昨晚勤快了一些,他将桌子收拾干净,没一会儿,又出来给他们提供了一些茶水——确切一点,应该是装在茶壶里的糖水。 不仅是吃的东西很甜,连喝的东西也没逃过甜的命运。 不过关卡里的天气十分炎热,每天都要出一大堆的汗水,就算他们能够扛得住不吃东西,也扛不住不喝水,不然迟早会虚脱。 许嘉云倒了一杯,正要一饮而尽,祁方隅就道:“这里面装的,跟浴室里的是同一种液体。” 许嘉云:“!!!” 他立马甩开了手里的茶杯,就像甩开什么烫手的山芋一样迅速。 “拿浴室里的水来给我们喝?”许嘉云觉得民宿老板脑子有病,“关卡没事儿吧?” 祁方隅说:“你有能力的话,可以自己去问问。” 许嘉云:“……” 算了,他就算有那个能力,也没那个胆量。 不过,他们不喝糖水,不代表其他人不喝。 茶壶一番辗转下来,里面的糖水全都进入除了他们和徐青晚之外的其他人的肚子里。 毕竟食物里面有很多的糖分,吃多了虽然没什么,但总会有一些糊嗓子,这个时候,糖水虽然甜,但多少也能够起到清嗓子的作用。 没有人发现糖水和浴室里的水是一样的,就连徐青晚忍着干渴不去碰,也只是因为发现他们没有碰,所以更为谨慎一些而已。 许嘉云咽了口口水,嘴巴里面却干涩得没有可以咽下去的东西,“祁哥,我们不会要这样不吃不喝整整七天吧?” 祁方隅说:“如果那时候你还活着的话,估计能够成为其中一个世界未解之谜。” 许嘉云习惯了他的阴阳怪气,反而从中嗅到了一丝希望,“那我们要从什么地方获得食物来源?” 祁方隅还是那句话:“先确定死亡条件。” 许嘉云也就安心了。 死亡条件没多久就出现了,那些吃了饭喝了水的玩家,很快就有人尿急,进入了卫生间里。 如果没有祁方隅和徐青晚之前忽悠紫发男人进入卫生间的前提,估计还没有人敢去触碰这个曾经死过人的地方,但他们不仅触碰过了,还吃了死过人的食物,连带着再上一次卫生间也没有那么可怕了,于是关门上锁的动作十分流畅。 流畅到许嘉云都想送他一句“一路走好”。 祁方隅侧耳倾听,几乎不到两秒,昨晚的闭合声再次出现,紧跟着是黏腻的液体流动声,以及那不知名的物体蠕动声。 祁方隅说:“嘉云。” 许嘉云回过头,“啊?” 祁方隅说:“去把卫生间的门踹开。” “啊?!”许嘉云瞪大眼睛,“不是……祁哥,别人在上厕所呢,我去把人门给踹开,是不是有一点缺德?而且……” 祁方隅“啧”了一声。 许嘉云立马跳起来,“哪有什么缺德不缺德的,我分明是在关心玩家们的身心健康!祁哥你放心,我这就去,保证完成任务!” 他一溜烟儿冲到卫生间门前,看着紧锁的房门犯了难,但一想到后面还有祁方隅在盯着,面前的困难突然之间都算不上什么困难了。 不过他还是轻敲房门,先礼后兵了一番:“那个……里面的大哥,我踹门了啊。” 不等得到回应,许嘉云抬脚就将卫生间门给踹开。 “嘭——”一声巨响,吓得其他没注意的玩家浑身一颤。 “卧槽?干嘛呢在?” 玩家们回过头,瞬间露出了跟许嘉云一样的惊恐表情。 只见单人马桶上——不,应该说是单人马桶里面——正浸泡着之前上厕所的一名男性玩家。 男人的周身布满了一种透明黏稠却莫名香甜的不知名液体,让他大张着的嘴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濒临窒息的死亡让他的五官都变得扭曲变形,下半身被马桶给完全吞没,剩下的上半身也浸泡在满是香甜液体的马桶里面,正被头上压着的马桶盖缓缓地摁进里面。 场面滑稽而又透着股瘆人的诡异。 第158章 158 好意(X)忽悠(√) 没有人敢上前去救下那个男人,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男人被黏稠的液体彻底淹没,头顶上的马桶盖也彻底合上。 很轻的一声“哒”,与祁方隅昨晚听见的闭合声一模一样。 之后是更加明显的黏腻液体流动声,以及知名物体——人类——的垂死挣扎蠕动声, 全程耗时三分钟左右, 马桶盖又打开了, 里面干干净净的, 什么痕迹都没有。 与第一次消失的人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所有人都目睹了消失的全过程。 染发剂男人倒退两步,发出了最原始的感慨:“我……操……” 徐青晚的脸色也很难看, 都顾不上维持形象了, 直接爆了粗口:“这他妈是个什么鬼东西?!” “昨天晚上死的那些人……都是这么没的吗?”校服男生有些混乱,“可是这……到底算是死亡条件, 还是不算死亡条件啊?” 紫发男人也很混乱,“如果算是死亡条件,为什么我们之前没事?可如果不算是死亡条件, 为什么他又出事了?” 祁方隅忍不住看了许嘉云一眼。 许嘉云从愣神中分出注意力, 问他:“怎么了, 祁哥?” 祁方隅说:“原来你这样的脑子是量产的?” 许嘉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但似乎是被骂了? 祁方隅坐实了他的猜测, “答案都这么明显了, 还找不到方向, 真是蠢得离谱。” 许嘉云:“……” 好的,又是愉快被怼的一天呢。 正当其他玩家一筹莫展的时候, 民宿老板出现了。 他说:“让让。” 玩家们齐刷刷地让开了。 民宿老板走进卫生间, 锁门, 一副要上厕所的样子。 他也确实上厕所了,因为离得近,所有玩家都听见了那熟悉而又尴尬的水声。 之后卫生间门打开,民宿老板就拿着花洒,完全无视玩家们,自己去给花草浇水了。 许嘉云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老板没有触发死亡条件?” 他这样的反应,祁方隅更觉得奇怪,“NPC也会触发死亡条件?” 之前没有一道关卡是这样的。 “不会是不会,但NPC一般都不会去触碰死亡条件。”许嘉云说,“可是民宿老板不仅触碰了,之前还吃掉了有毒的食物,一次性满足了两个死亡条件。” 谢镜清说:“也许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没有威胁。” 谢镜清一开口,就知有没有。 许嘉云立马道:“那他的身份肯定也有问题!” 祁方隅想了想,“他的外貌特征不像个人。” 许嘉云也这么觉得,“老鼠吗?还是兔子?” 以门牙和梨形身材作为标识,这两类动物算是最常见的品种了。 祁方隅说:“都有可能。” 许嘉云说:“要偷偷跟过去试探一下吗?” 祁方隅却摇了摇头,“关卡名称跟花草有关,就算他身上有线索也不多,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补充体力,以防关卡升级。” 许嘉云一愣,那股怪异的感觉又上来了,“话说回来,祁哥,在进入关卡的时候,你们拉住我的速度是真的快,我总觉得有点……” 祁方隅打断道:“出去再说。” 这一下,许嘉云可以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了,祁方隅确实有事情瞒着他。 再一看谢镜清,并没有半点疑惑的表现,那么很有可能是他的智商又没有跟上。 很好,这很日常。 许嘉云忍住了想要探究的欲望,“饭不能吃,水不能喝,我们要从哪里补充体力?” 祁方隅看向大门,“外面。” 许嘉云愣了,“我们要出去?” 祁方隅说:“民宿老板说过,我们可以出去,什么时候回来都行,他不会锁门。” 许嘉云看了看天上毒辣的太阳,又看了看地面密集的丛林,“祁哥……你是认真的吗?我怎么觉得那里面有毒的玩意儿绝对不少呢?” 祁方隅说:“你可以在毒死和饿死之间二选一。” 许嘉云噎了噎,一语双关道:“……我去。” 不过他们并没有直接说走就走,而是先在背包里找到一些基础的防护器具以及武器,穿戴完整后,休息了一个上午,快到午饭时间才开始行动。 许嘉云在此期间表达过疑问,但祁方隅只顾着跟谢镜清黏糊,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当他们走下楼梯,民宿老板正在往桌上端着香甜的食物,看见他们这一身全副武装,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但也只是一瞬,就继续端菜,诱导其他玩家:“可以吃饭了。” 经历过这么多次死亡,其他玩家如果还能被欺骗,那就真的是傻子了。 他们努力转移对于食物的注意力,见了谢镜清几人,都忍不住侧目,想看看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徐青晚最先开口:“你们要出去?” 祁方隅并没有隐瞒,“既然屋子里的食物和卫生间都是死亡条件,屋外的总不至于有问题。” 一瞬间,所有玩家都露出了向往的表情。 许嘉云:“……” 来了来了,这人又带着他的虚假好意来忽悠倒霉蛋了。 徐青晚还有一些理智,“外面不一定安全。” 祁方隅有些好笑,“我们也没逼着谁一起走。” 说完,他转了一下手里的匕首,径直迈向门口。 “等等!”校服男生叫住他们,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强硬,他又补充道,“能不能等一等我?我想跟你们一起去。” 祁方隅站住脚步,没有人能看清他纱布下的面容,但能听见他含着笑意的声音,“当然可以,不过生死自负。” 校服男生也不是第一次经历关卡了,锤了捶自己的胸口,“放心吧,我懂的。” 然后直接迈着大长腿跑上楼去换装备了。 他一动,其他玩家也跟着动了起来。 “我也去!我也去!” “等我换一身装备!” “我正好有野外生存的经验,能够提供帮助!” “你确定是野外不是露营?” “哎呀,都差不多嘛。” “……这他妈差了一个太平洋吧?” 最后连徐青晚也动摇了,跟着上楼去换衣服。 他们的动作很快,不到半个小时,所有玩家就在一楼聚集得整整齐齐的,一个都没少。 一行人无视脸色青黑的民宿老板,有条不紊地朝着密林而去。 密林遮挡了头顶的烈阳,但空气依然非常炽热。直到走近了,他们才发现远远看过去很壮观的绿植,近看更加壮观,光是一片品种未知的叶子,都比他们两个成年人加起来的身形庞大。 脚下是半湿半干的土壤,头顶是望不见顶的树干,各种或是陌生或是熟悉的叫声萦绕在四周,还有密密麻麻的蚊子叮咬,他们立马涂上了厚厚的一层风油精,然后被辣得满脸泪水,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有一种变成了缩小版蚂蚁的错觉——主要是这种任“蚊”宰割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绝望。 紫发男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努力从被蚊子包围的绝望中清醒,警惕地看着四周,“我有一种预感,这种地方如果出现昆虫,一定是有毒的昆虫,而且不排除是剧毒的可能性。” 校服男生说:“臣附议。” 紫发男人:“???” 许嘉云“噗嗤”笑出声,“臣也附议。” 徐青晚说:“臣同样附议。” 一连串的“臣附议”响起,刚才还很紧张的氛围忽然就松缓了许多。 谢镜清和祁方隅虽然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但这样的氛围对于继续前进是件好事,所以也就没有说些什么。 “我去?!”染发剂男人忽然发出惊呼,站在一棵大树底下,“这他妈是油桐树吧?!” 旁边的徐青晚被他吓了一大跳,“至于吗?这么大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见蟒蛇了。” 紫发男人道:“说不定这鬼地方还真有蟒蛇。” 许青晚脸色一变,“你别吓人行吗?” “不是,那是重点吗?”染发剂男人指着树上的果实,“难道你们没发现这玩意儿长得很眼熟?” 徐青晚当然发现这玩意儿眼熟了,但她不能说,所以干脆表现出一副无知的模样,“眼熟什么?” 没等染发剂男人解释,其他玩家一样发现了不对劲。 “我去,这不是民宿老板给我们吃的水果吗?” “原来是油桐的果子?我没记错的话,这玩意儿是有毒的吧?” “我来证明你确实没记错,这玩意儿就是有毒的。我们学校栽了一整排,担心有人嘴馋,特地立了块牌子,说是有毒不能食用。” “卧槽,有死亡条件不够,关卡还来投毒这一招啊?这也太不是人干的事儿了!” “讲道理,关卡本来就不是人来着。” 很快,继油桐树之后,他们又发现了白曼陀罗和相思子,各个脸上都是一副“关卡也太不是个东西了”的表情。 校服男生道:“这些植物按理来说不应该生长在这里,有些花期甚至都不一样。” 紫发男人乐道:“你跟关卡说什么常识呢?” 校服男生看了他一眼,“我不是在说常识,我是在说,这道关卡里的迷惑性线索应该会很多。” 紫发男人尴尬地咳嗽一声,“哦,确实是有点。” 他们一直朝着密林的深处走,在越过那一堆被民宿老板做成食物的有毒植物后,又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每个人都是口干舌燥、脚步发虚的,才终于遇到了可以吃的食物。 “是香蕉!”染发剂男人指着不远处高呼道,“是能吃的香蕉!” 玩家们喜形于色,就跟久旱逢甘雨的人们一样,争先恐后地朝着香蕉的方向狂奔而去,爬树的爬树,在底下接果实的在底下接果实。 “真的是香蕉!” “香蕉可以补充水分!还能填饱肚子!” “快!快打几个下来!” “多的还能拿回去储藏,明天继续吃呢!” 在一群撒欢猴子似的玩家里面,只有谢镜清他们和徐青晚冷静地落在最后——打从一开始他们就都走在最后,这会儿就算是晚一点儿过去,也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 徐青晚走得慢,确实有想要逃避死亡条件的因素在,但更多的是因为她在现实世界里是个白领,平时基本没有什么运动的机会,就算有,也都被她拿来刷剧追星了,所以跟男生比起来,体力就不太能够跟得上。 她单手撑在一旁的大树上,喘息了两口气,正要继续走,目光忽然瞥见什么,她顿了下,猛然扭头看向自己撑着的大树,眼睛在刹那间瞪得像铜铃,迅速地后退了好几步,“卧槽?!” 由于她对于毒物的了解比较多,所以走在她后面的谢镜清几人立刻停住了脚步,没有再继续向前。 许嘉云又惊又怕,“你怎么了?” 徐青晚指着那棵大树,手都在颤抖,“这……这这这……” 她的话还没有理顺,撒欢猴子似的那群玩家里,忽然发出一道属于染发剂男人的惨叫声—— “我滴个亲娘哎!这里有子弹蚁!!快跑啊兄弟们!!!” 第159章 159 蚂蚁中的战斗机。 虽然他们身上穿了关卡给的装备, 但是脑袋和手都是裸露在外的,这会儿听见有危险,所有人都跟逃命似的,“呲溜”从树上滑下来, 连香蕉都不要了, 一窝蜂往回撤。 这一波突发事件实在猝不及防, 谢镜清和祁方隅都还没弄明白那是个什么东西, 许嘉云就先变了脸色, “子弹蚁?!卧槽快跑!” 不用许嘉云说,前面的人都在往回跑,他们也只有往回跑这一个选项, 不然就要撞上了。 然而那些人实在是太慌乱了, 奔跑途中四散开来,人挡推人, 叶挡拨叶,谢镜清一个没注意,就被后面的人推了个踉跄。 许嘉云大喊道:“千万别摔!!!” 许嘉云虽然不怎么靠谱, 但他靠谱起来的时候, 一般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谢镜清还未有所应对, 祁方隅便是目光一沉, 迅速弯腰将人抱起的同时伸脚一绊, 刚才推谢镜清的人瞬间摔倒在地, 而他已经在那人的惨叫声中, 脚步不停地朝着前方的人群跑去,甚至还有超越玩家们的趋势, 估计是担心遇到其他不认识的危险, 所以才一直控制着速度没有真的超过去。 瞬间落在后面的许嘉云:“???” 这他妈是什么惊人的力气与速度?! 可惜此刻他也没有时间多想, 立马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他们不知道跑出去多远,前面的人才渐渐因为体力不支停下了动作。 “我……呼呼……操……”染发剂男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口呼吸着,“这破地方还真是危机四伏啊!” 说完这句话,他又喘得不行了。 其他人也跟着停下脚步,努力缓和着自己的呼吸。 直到靠近人群,祁方隅才小心地将谢镜清放下。 许嘉云延后十几秒才抵达,撑着双膝喘了好一会儿,还没喘利索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祁……祁哥……你抱着谢哥……那么大个人……速度怎么……怎么还可以这么……快……” 祁方隅跑步很快,他早就知道了,可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祁方隅在抱着谢镜清这个一百多斤的大男人之后,还能跑得那么快。 祁方隅的气息倒是很稳,“大概是求生欲吧,毕竟我是要跟哥哥白头偕老的人。” 许嘉云:“……” 这都能秀,属实是他没想到的操作。 谢镜清比较在乎奔跑的源头,“子弹蚁是什么?” “蚂蚁知道吧?子弹蚁就是蚂蚁中的战斗机,一种体型特别巨大的蚂蚁。”许嘉云说,“那玩意儿生活在美洲热带雨林,我也没看见过,只知道网上说它们的成年体长能超过两厘米,一旦被叮咬了,就会遭受长达一天一夜像是被子弹打中一样的剧烈疼痛,所以就给他们取了个名字,叫作‘子弹蚁’。” 谢镜清说:“子弹是什么?” 许嘉云:“……” 这一个问题是他没想到的,连其他玩家都忍不住侧目。 毕竟有祁方隅一个木乃伊就已经很奇怪了,再来一个连子弹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人,就实在是太奇怪了。 谢镜清无所谓别人的目光,还等着许嘉云的回答。 许嘉云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大概类似于飞镖?你知道飞镖吧?” 谢镜清点头,“知道。” 许嘉云说:“如果说飞镖扎在人头上会出现个血窟窿的话,子弹射在人头上就会直接对穿过去,所以子弹是比飞镖更加厉害的武器。” 谢镜清明白了,“被咬的人,相当于被无数子弹对穿?” 许嘉云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赞可,“没错!” 谢镜清说:“那为什么不踩死它们?” 就算是两厘米的长度,也远远敌不过他们这群人三四十码的大鞋,谢镜清想不明白之前那逃命似的紧迫感是为什么。 许嘉云说:“只有一两只的话,当然可以踩死了,但这玩意儿大部分是成群结队——你知道网上是怎么评价它们的吗?‘遇到成群结队的子弹蚁,那简直是灾难性的时刻’。所以在能跑的情况下,肯定是跑路保命要紧。” 谢镜清理解了,“我明白了。” 众人歇得差不多了,才开始清点人数。 染发剂男人道:“少了两个。” 校服男生道:“少了谁啊?” 许嘉云也清点了一遍,“徐青晚和一个戴方框眼镜的男人。” 紫发男人问:“徐青晚是谁?” “就是穿睡裙的那个女人。”许嘉云说,“不过出来之后就换成了背包里给的防护衣,没穿睡裙了。” 谁敢在密林里面穿睡裙,那多多少少是有点不怕死的基因刻在反骨里了。 之前徐青晚就明显体力不支,落单在众人的意料之中,紫发男人又问:“那戴方框眼镜的男人又是谁?” 许嘉云没说话。 他总不能告诉大家,是那个推倒谢镜清无果,反而被祁方隅给绊倒的家伙吧?尽管做错的人不是他们,也难保不会引起其他人的警惕。 紫发男人道:“算了,反正我们肯定是不可能回去找人的,能不能回民宿,全看他们自己的毅力了。” 没有人反驳他的话,作为关卡里的标志性地点,就算徐青晚和方框眼镜男人在密林深处掉队,仍旧能够隐隐看见大王花民宿的方向。 至于能不能够活着回到民宿,那就不是他们的责任范围了。在出发前,所有人都明确知道,选择外出,就要生死自负,别说是没出事,即使出了事也怨不得别人。 染发剂男人道:“比起那个,我们头顶上的这些……好像是芭蕉树?” 玩家们纷纷抬头,果然看见了长相类似香蕉树、底下结的也酷似香蕉状果实的树。 紫发男人说:“我也分不出来,但感觉好像是芭蕉树。” 许嘉云说:“我倒是能分出来,但是得近距离观察才行。” 校服男生擦去脸上的汗水,道:“暂且就当它是芭蕉树吧,我只想知道芭蕉能吃吗?” 许嘉云说:“肯定能吃啊。” 校服男生喉结滚动,却没有口水可以咽,“可是它看起来有点噎得慌,我想喝水。” 许嘉云说:“那你得先费一把力气才能喝到水了。” 校服男生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打算真的能得到水源,谁知道许嘉云的回答里满是希望,他立马道:“费什么力气?哥,你跟我说,我最不缺的就是力气了。” 许嘉云笑了笑,指向树杆,“这里面富含大量的水分,可以用来解渴充饥。” 校服男生二话不说,从背包里取出匕首就往树干上连割数下。 有了裂痕,不需要他再动手,脆弱的巨大树身就已经因为破口摇摇欲坠,撕裂声越来越大,最后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轰然倒地,还砸断了另一棵树干。 被校服男生砍断的那棵树的断口里面,就像一口井似的,盛满了亮晶晶的水。 许嘉云“嚯”了一声,“关卡这是连最基础的内里结构都敷衍过去了啊,直接把水源展现在我们眼前。” 校服男生拿不太准,“能喝吗?” 许嘉云哪儿知道啊?他只能通过观察掉下来的果实,判断这确实就是芭蕉树。 谢镜清说:“能喝。” 末了,想到什么,又补充一句:“如果没毒的话。” 许嘉云说:“这我知道,不管是芭蕉树还是香蕉树,里面的水绝对没毒。” 校服男生一咬牙,用芭蕉叶做了个碗,舀一些往嘴里送,然后等了两秒,没什么事,似乎想继续喝,但还是忍下了,又用芭蕉叶做了几个碗,递给许嘉云他们,“哥,谢谢你,一起喝吧。” 许嘉云也没客气,给谢镜清和祁方隅都舀了一碗,才舀了一碗给自己喝,味道清甜爽口,特别解渴。 校服男生和许嘉云的动作特别大,两人就跟水牛似的,接着喝了好几碗,直到嘴里发出舒爽的低吟。然而喝饱不够,他们还舀了一些浇在头上,将那快要把头顶给晒秃的灼热感消退一些。 跟他们相比起来,慢吞吞饮水的谢镜清和祁方隅,动作就显得很秀气了。 见他们没事,其他人才开始砍伐芭蕉杆。 “最好不要每人都砍一根树。”祁方隅说,“水源有限,我们还要再待几天。” 这个提醒确实是有道理的,毕竟他们还不确定其他地方有没有水源,如果一次性破坏干净了,之后几天就很麻烦了。 于是其他人都开始临时组队,就近砍伐芭蕉树,坐在地上喝水解渴。 等他们喝饱了,又装了一些放进水杯,才去找断裂的芭蕉树顶端,把上面的一串串芭蕉砍下来,一部分现场就着芭蕉水吃,一部分平分在每个人的背包里面,带回去当明早的口粮。 做完这一切,太阳已经走到了将落不落的位置。 许嘉云说:“天黑会很麻烦,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坦白失忆的谢镜清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哪里麻烦?” 许嘉云说:“这里是热带雨林气候,有毒的物种很多,就像他们之前发现的子弹蚁,白天还能看见,晚上就不一定了,到时候会很惨的。” 谢镜清点点头,示意他明白了。 紫发男人道:“我们明天早一点出发吧?多看看,说不定还能多找到一些食物。” 所有人都没有意见。 他们回到民宿,民宿老板正在吃香甜的晚餐,两颗大门牙一上一下地咀嚼着食物,看起来像极了进食的小仓鼠。 就是颜值有待提高。 已经吃饱了的他们无视民宿老板幽怨的小目光,直接上到二楼,进入了各自的房间。 祁方隅看着许嘉云将背包里的食物和水取出来,问他:“现在距离近了,你能分清是芭蕉还是香蕉吗?” “能的。”许嘉云点头,拿起一串类似香蕉的食物,“香蕉的周边是光滑的,芭蕉的周围才有轮廓,所以这是芭蕉。” 谢镜清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区别不太明显,所以经常有一些无良商贩,拿芭蕉充当香蕉,卖十块钱三斤,欺骗看不懂的买家。”许嘉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我就上过当,被我对象嘲笑了好久,所以才记得它们之间的区别。” 祁方隅道:“芭蕉是什么地方的食物?” 许嘉云说:“它和香蕉一样,都是热带水果。” 祁方隅“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许嘉云道:“怎么了,祁哥,你有方向了?” “不太确定。”祁方隅说,“再看看。” 尽管他这么说,许嘉云心里还是稳了不少。 就跟谢镜清猜测关卡名称方向一样,他有乌鸦嘴预言师加成,祁方隅也有经验和能力加成,而他有抱大腿加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势。 嗯,完美。 第160章 160 谢镜清说:“是死亡条件。” 回来之前, 所有人都在密林里面解决过内急问题了,夜里祁方隅也没有再听见那来自于马桶吃人的声响。 只不过另外一种未能得到解答的黏腻蠕动声仍旧如影随形,现有的死亡条件实在让人难以猜测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作为唯一一个能够听见的人,祁方隅留了一丝意识, 没有睡得很死。 好在依旧一夜无事。 热带气候天亮得早, 他们起床也比平日里早。 祁方隅的鼻尖动了动, “房子里的香味变了。” 许嘉云也跟着闻了闻, 差点儿没流口水, “真的哎?好像变得更香了,是民宿老板在做饭吗?好想吃啊。” 死了那么多人,还在想吃, 祁方隅都懒得怼他, 转而问谢镜清:“哥哥有反应吗?” 谢镜清摇头,“没有。” 祁方隅说:“那就好。” 许嘉云:“……” 终究是我多余了。 他们从背包里取出昨天的劳动成果, 几根芭蕉配上芭蕉水,就算是将早餐吃过了。 只不过在下楼的时候,他们还收获了一个意外惊喜。 徐青晚没有死在密林里, 她一脸疲倦, 满身污泥, 躺在一楼的竹制沙发上, 看样子累得不轻。不过能够独自从密林里出来, 只是疲累已经是很幸运的结果了, 她甚至都没有被子弹蚁咬伤, 看样子当时躲得确实很好。 至于黑框眼镜男人,直接掉进了子弹蚁群, 后果可想而知。 听见众人的动静, 徐青晚缓缓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 然后伸了个懒腰,选择了躺平,“我实在太饿了,也没力气跟你们一起外出,更没什么线索可以交换,可我不想那么快就死——我应该长得还算不错吧?” 谢镜清不懂她的结尾为什么加这么一句话,但比起这个……他的目光看向祁方隅,因为祁方隅抓住了他想要分享食物给徐青晚的手。 而许嘉云则压低了声音阻止道:“谢哥,这个时候咱们还是别示好了。” 谢镜清不能理解许嘉云为什么忽然不救人了,但他在看见紫发男人舔了舔唇,主动分出食物给许青晚之后,就将自己的食物给收回去了。 有结果就够了,过程是谁做的并不重要。 “全都下来了?”民宿老板还在努力地让他们接触死亡条件,手里端着刚出炉的糖炒豆子,“正好,饭也做好了,坐下就能吃。” 没有人搭理他。 许嘉云浅浅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谢镜清道:“怎么了?” 许嘉云说:“好奇怪,今早闻到饭菜香味的时候,我特别想吃,可是这会儿真的见到这些饭菜了,我又没那么想吃了。” 谢镜清没有那种感受,给不了他建议。 祁方隅想了想前后差距中发生过的事情,说:“香味带有诱导性,饱腹也许是逃过一劫的办法。” 许嘉云觉得很有可能,“那我们今天要多带一些食物回来以防万一了。” 于是他们一行人,只留下.体力不支的许青晚,剩下的全都朝着密林再次出发。 这次他们特别顺利,虽然没有找到昨天的那片芭蕉林,但是找到了昨天遇见子弹蚁的那片香蕉林……以及黑框眼镜男人的尸体。 他的全身肿得不成人样,伤口还停留在溃烂腐败的阶段,就永远地失去了愈合的机会。 谢镜清说:“子弹蚁不是只会伤人吗?” “那是极少数量的情况下。”许嘉云说,“就他身上的这些伤口数量,估计是活生生疼死的。” 祁方隅云淡风轻地道:“也好,让他长个记性,下辈子就算想要拉垫背的,也得注意拉的人是谁。” 许嘉云对此没有怜悯心,同意道:“确实活该。” 以当时子弹蚁的追击速度,如果不是祁方隅反应快,遭殃的人就是谢镜清了。 大家都没将视线继续停留在没有作用的死者身上,在附近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一只子弹蚁都没有,这才按照昨天喝水时的小分组,各自分工,小心翼翼地开始准备摘香蕉。 负责爬树砍香蕉的紫发男人晃了晃树干,确定结实,才道:“这鬼天气,大清八早的都能热成这样。” 负责在地下捡香蕉的染发剂男人抬起头,眯了眯被太阳刺得无法完全睁开的双眼,“可不是嘛。” 负责观察环境安全与否的校服男生站在香蕉树下,细碎的光透过叶子洒在他的身上,“附近没什么动静,应该是安全的。” 紫发男人应道:“那我上去了。” 染发剂男人道:“注意安全。” 紫发男人道:“好的。” 在他旁边,负责爬树的许嘉云也道:“那我上去了。” 祁方隅道:“少废话。” 许嘉云噎了噎,“……好的。” 不同人不同命啊。 许嘉云叹了口气,正要认命地往上爬,忽然听到一声轻轻的、带着疑惑的:“嗯?” 许嘉云扭头,发现出声的人是谢镜清,而谢镜清仰头在看头顶的香蕉树。 许嘉云跟着看了几秒,除了差点被枝叶缝隙里漏出来的阳光闪瞎眼之外,什么也没有看见,“你在看什么啊,谢哥?” 谢镜清说:“上面好像有东西。” 祁方隅的耳朵在同时动了动,“数量还不少。” 许嘉云坚信二人的直觉不会出错,立马火速退到他们身边,“什、什么东西啊?” 谢镜清盯着宽大的香蕉叶,因为看不见,所以还有待确认。 祁方隅先一步答道:“某种腿很多的昆虫。” 这个指向实在是有够明显,许嘉云说:“蜘蛛?” 谢镜清目光微动,似乎看见了什么,“是死亡条件。” 许嘉云还没来得及问他在什么地方,忽然有什么东西从他面前掉了下来,“啪嗒”一声,个头还不小。 许嘉云一低头,就看见了个头大得吓人而且还长着苍蝇一样红色大眼睛的多腿蜘蛛。 没等他多想,天空忽然下起了超级大的淡褐色的雨,给玩家们都整蒙了。 “下雨了?” “我去?太阳雨?” “好他妈大的雨啊。” 染发剂男人就站在香蕉树下,却没有受到香蕉树叶的庇护,反而被砸得不轻。他伸手去摸头上沉重的雨点,结果却摸了一手的毛,吓得他“卧槽”一声当场跳了起来,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雨点,分明是一只超级大的蜘蛛! 天空没有下雨,他们看见的“雨”,全是从芭蕉树上掉下来的蜘蛛,数量庞大到无法计数! “我干!快跑!”校服男生疯狂跳动躲开蜘蛛,“这是巴西漫游蜘蛛,有剧毒的!!!” 说完他也顾不上其他人听见没有,自己先拔腿跑了。 香蕉林变成杀人林,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谢镜清他们紧跟着校服男生,也朝着香蕉林外面冲去。其他人发现雨不是雨,就算没听见校服男生的提醒,在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场面下,也全都放弃了香蕉,连滚带爬地往外冲,边冲还要边扒拉身上的巴西漫游蜘蛛,以免爬到皮肤上叮咬自己,动作就跟跳舞似的,场面一度非常滑稽。 也非常致命。 有人防不胜防,被巴西漫游蜘蛛咬了一口,没跑几步就脸色一僵,浑身抽搐了好几下,紧接着摔倒在地,再也没了声响。 所幸的是,蜘蛛雨虽然下得大,但它们并没有固定的追逐对象,除了最开始距离香蕉树很近、以致于被蜘蛛雨下了满面的那几个人,其他人都用尽了全力奔跑起来,没一会儿就将那群数量惊人的巴西漫游蜘蛛给甩掉了。 染发剂男人大口喘息着,觉得自己被巴西漫游蜘蛛触碰过的头皮都在发麻,“逃命都是小事儿,起码逃出来了。不过那玩意儿真是蜘蛛吗?我操了,怎么大得那么吓人?” “那确实是蜘蛛。”校服男生说,“我玩的游戏NPC里面有这个角色,它们叫巴西漫游蜘蛛,个头非常大而且剧毒无比,因为经常藏身在香蕉树里面,所以也被称之为香蕉蜘蛛。” 紫发男人问道:“剧毒无比是多大的毒性?能杀人?” 他也就是胜在跳下树的动作快,才没有被殃及,这会儿都是心有余悸的。 “能的。”校服男生说,“我当时对这个角色挺感兴趣,专门做过调查。据说它们只需要0.006毫克的毒液,就可以杀死一只小老鼠,而它们的毒腺在每次叮咬的过程中,都会释放出大约1到2毫克左右的毒液,这些毒液可以轻易杀死200多只小老鼠,杀人就更不用说了。人在被咬伤之后,神经系统会迅速遭到攻击,之后受到影响的是心脏和肌肉,紧接着呼吸停止引发休克,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救治,随时都有失去生命的可能。” 而这里是在关卡,并没有配备医务条件,被咬的结果清晰可见,就一个死字。 谢镜清只关心攻击的法子,“不能杀死吗?” 许嘉云:“……” 真是一个朴实无华的问题啊。 校服男生的嘴角也抽搐了一下,“虽然不知道能不能,但那个数量和那种毒素……还是躲开比较安全吧。” 谢镜清点点头,“好的。” 横竖死去的人对他们的影响并不大,所以并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清点人数。 许嘉云往旁边的枯树上面靠了一下,喘息道:“连着两天都在逃命,这破地方真是没完没了——” 他的话音一顿,几乎下一秒就瞬间蹦跶着跳到了三米之外的谢镜清身边去。 祁方隅搂着谢镜清没让他碰,“干什么?” 许嘉云疯狂甩手,惊恐道:“那树上有东西!” 玩家们才经历过巴西漫游蜘蛛,这会儿对于树上的东西都敏感得很,一听他这么说,纷纷后退了十多步,就为了能够及时逃跑。 谢镜清没有看到死亡条件,做起事来就显得沉稳许多。他走到许嘉云刚才站着的地方,见到了许嘉云刚才碰到的东西——一团团灰黑色的野生菌类。 谢镜清说:“这个能吃。” 众人:“???” 校服男生是最大胆的,他走到谢镜清附近,才看清了谢镜清所说的能吃的东西,“木耳?” 谢镜清说:“嗯。” 许嘉云有些尴尬,找补道:“啊……这附近的木耳不少,能做成清炒的菜,也能拿来煮汤喝,挺好的。” 祁方隅说:“地上还有蕨菜,也能吃。” 染发剂男人积极地撸起袖子,“兄弟们,加油干!” 一群人没能摘到香蕉,但也不气馁,立马振作起来,又开始摘木耳。 许嘉云一边摘着木耳,一边对谢镜清道:“谢哥,你是不是不认识这个?” 刚才谢镜清只说了能吃,却没有说名字。 他正准备好好科普一下什么是菌类,就听谢镜清说:“我认识。” 许嘉云也就忍住没有开口了。 反倒是祁方隅开口道:“这不是热带特产。” 许嘉云应道;“确实不是。” 祁方隅又说:“但热带一定是个关键词。” 许嘉云想起他昨天也问过类似的话,有些意外,“祁哥你有头绪了?” 祁方隅说:“食物和植物都存在产地差距,所提供的参考性不大,但这里的天气和环境始终不变,比起外界恶劣得多,显然不是毫无原因。” 许嘉云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也觉得这次的关卡天气过于苛刻。 祁方隅问道:“子弹蚁和巴西漫游蜘蛛是不是热带地区的毒物?” “我只知道子弹蚁是,至于巴西漫游蜘蛛……”许嘉云想了想,很快敲定答案,“巴西地处热带,那个蜘蛛既然叫巴西漫游蜘蛛,应该也跟热带有关。” 而对于他们来说,死亡条件是最重要的参考线索。 祁方隅点点头,“那么关卡名称的范围又一次缩小,热带环境里的花草。” 许嘉云:“……” 讲道理,这个范围并没有缩小多少。 祁方隅并不管他是个什么表情,动了动耳朵,一指前方不远处,“那边有河流,或许也有鱼虾——就算没有,也能补充水源。”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除了密林,半条河流都没有看见。然而祁方隅的态度十分笃定,众人犹豫片刻,还是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约莫十分钟后,视野豁然开朗,他们看见了一条地势较矮的河流。 小河的水流速度并不快,甚至算得上缓慢,所以流水的声音并不大,众人都要凑近了才能听见,因此对于祁方隅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还能知道小河的所在位置而感到诧异。 不过祁方隅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看了一眼河水里不到拇指大小的游鱼游虾,随脚踢开一块半身没在水里的石头,当即有好几只小巧的山螃蟹跑了出来,但总归是比那些小鱼小虾要大得多的。 祁方隅说:“鱼虾不够塞牙缝,螃蟹来当肉菜也不错。” 于是才刚采摘了一大堆野生木耳与蕨菜的玩家们,以一种近乎兴奋的积极态度,继续投入到了捉螃蟹的大业之中。 一个小时后,他们收获颇丰,每个人都心满意足地背起沉甸甸的背包,脚步欢快地朝着大王花民宿的方向回去。 一路上,每个人的心情都非常好,畅聊着待会儿要怎么处理这些食材。 “说起来,我家那边也有很多的蕨菜,通常是用水煮熟以后,做一碟加上些许自制霉豆腐的蘸水,直接蘸着吃。” “我比较喜欢炒来吃,最好是跟腊肉一起炒,那香味儿,简直绝了。” “木耳也不错啊,之前许小哥说的,煮汤也行,炒菜也行,都好吃得不得了。” “而且是野生的,味儿可香了。如果再来一点野生的冻菌——也就是平菇——那简直就是十道肉菜都不肯换的人间美味。” “也不知道民宿老板的厨房里面有没有酒,我想把这些山螃蟹做成醉蟹,解解馋。” “要我说,还是别了吧。这玩意儿寄生虫很多的,需要完全煮熟才能吃。当心躲过了植物水果的死亡条件,没躲过寄生虫,那就惨了。” “你说得对,我听你的。” 欢快的聊天洒了一路,他们仿佛都忘记了疲惫,也忘记了饥饿,满心期待着即将到来的美食大餐。 直到他们推开了民宿的大门,闻到里面如同在蜜汁里面浸泡了好几个月的香甜气息——是民宿老板在做大餐。 “回来了?”民宿老板笑起来,两颗长长的门牙将下嘴唇遮挡了大半,“晚饭已经做好了,快来吃吧。” 以往的那些NPC看见他们不上当,都会识趣地不再招呼——简称消极怠工——许嘉云就没见过民宿老板这么厚脸皮的。 今天是个大丰收,许嘉云期待着能给民宿老板狠狠打脸,嘚瑟道:“不要白费力气了,不管你做得有多么好吃,我们都是绝对不会——” 他的话没说完,走在最前面的玩家忽然抛下背包,径直朝着桌上浸了蜜似的食物猛扑上去,连筷子都没拿,直接用手抓起来往嘴里塞! 那架势,活像是有人跟他们争抢去死的机会一样。 民宿老板扬起诡异的笑容,黑漆漆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你刚才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反过来被狠狠打脸的许嘉云:“……” 小丑竟是我自己?!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60-170 第161章 161 别靠近,靠近会变得不幸。 前一秒还在互相商量怎么解决美食的人们, 后一秒就迫不及待地冲向了死亡条件,这一幕不管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且兔死狐悲。 眼睁睁看着同伴触发死亡条件,即使咳嗽不停、嘴里喷血, 还在不停地用残存的力气去啃食桌上的食物, 直到瞳仁涣散, 再也动不了, 嘴里咀嚼的动作才终于停下。 剩下的人整整齐齐地倒退了十多步, 像是大王花民宿真的变成了会吃人的大王花,稍微靠近一点点都会让他们变得不幸。 许嘉云愣愣地道:“这……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染发剂男人也很是惊悚,“难道死亡条件变成了强制性的?” 紫发男人道:“那我们为什么没有触发?” 校服男生看了看距离, “是因为我们还没有迈进院门的原因?” 这个可能性确实很大。 不过祁方隅很快阻止了他们的瞎猜, 将正确答案进行公布:“因为饥饿会让你们被食物的味道吸引,没触发的原因仅仅是距离过远, 没有闻到太多香味。” 众人愣了愣,再次齐刷刷地看向祁方隅——就像之前发现祁方隅所说的那条河流一样齐刷刷。 校服男生到底是年纪小,藏不住好奇心, “哥, 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祁方隅说:“掐指一算。” 众人:“……” 我信你个——等等, 这人一身木乃伊打扮, 指不定真的会点儿玄学法术? 纯粹是因为烧伤还没痊愈不想被恋人看见不完美那一面的祁方隅, 非常满意地看见众人的目光从无语到愣怔, 再从怀疑到笃信, 也不过是五秒钟不到的时间。 祁方隅顺势拿下主导权,“东西得在外面吃, 吃完了才能安全进屋。” 他说着, 直接将背包放下, 也没有要强迫其他人跟着的意思。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算是半信半疑,也没有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于是所有人都放下了背包,开始在大王花民宿附近生火。 谢镜清和许嘉云自然不必说,也将背包放下了。 校服男生主动靠近,讨好道:“几位哥,我会生火,你们需要帮忙吗?” 许嘉云下意识看向祁方隅,祁方隅只顾着跟谢镜清牵牵,一副随便他的样子。 许嘉云立马开开心心地招呼校服男生:“行,我们一起做吃的。” 校服男生应了一声,跟许嘉云一起,把祁方隅和谢镜清背包里的食物原材料也拿了出来,开始倒腾怎么吃。 祁方隅由着他们的动作,反正只要不是自己和谢镜清动手,他都无所谓。 拖后腿的人他不会去救,上赶着的又何必撵走,不过是图那一点儿危急时刻的线索罢了,他还给得起。 比起这个,祁方隅更在意手上的事——真正是手上的事——那只被他握在掌心里的、属于谢镜清的手,因为隔着厚厚的纱布,他几乎快要感受不到独属于谢镜清的温度与触感。 可是要让他取下纱布去感受谢镜清,他又做不到将自己的“丑陋”暴露在谢镜清面前。 即使只是短暂的几天。 谢镜清微微回握住祁方隅的手,“在想什么?” 祁方隅轻笑一声,里面掺了些少有的苦涩,“我以前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容貌产生过焦虑,甚至觉得就算某天毁容了,丑成厉鬼,我也依然有自信走在人群里。” 谢镜清听出了他的感慨,“现在没有自信了?” 祁方隅说:“不是没有自信。” 谢镜清道:“那是什么?” 祁方隅的喉结微微滚动,没能回答。 他要怎么说,他发现自己只有在谢镜清的面前,才会极度没有自信? 最开始相遇的时候,他仅仅是觉得谢镜清有意思,可是在察觉到喜欢的那一刻,他却惊觉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沦陷。 为什么会沦陷得这么快? 他不知道。 为什么会对谢镜清这么小心翼翼? 他也不知道。 明明他自己同样足够优秀,可是那莫名的自卑仿佛刻在了骨子里面,让他无论怎么努力——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努力的机会——几乎都只能以纵容的态度放任自己陷入自卑后,以身体上的契合找回自信,然后又陷入了自卑的恶性循环之中。 现在的他缠满了周身的绷带,不敢去触碰谢镜清,恶性循环只剩下了开端,稍不注意就会席卷而来,几乎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祁……祁哥?” 许嘉云颤抖的声音传来,祁方隅猛然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将谢镜清的手攥得“咯吱”作响,而谢镜清本人一声不吭,反倒是许嘉云帮他疼得厉害,连脸部的五官都扭曲了。 祁方隅瞬间松开了谢镜清的手,却又不舍得地重新握上,只不过力道换成了万分的小心翼翼,轻轻摩挲着自己捏出的红痕,“哥哥……都这样了,你怎么也不说话?” 谢镜清说:“刚才你好像很难受,也许有个发泄点会好一些。”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平静到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祁方隅觉得,自己可能就是吃这一套毫无理由又纯粹到极致的温暖吧。 以致于真的到手了,贪心的本性又迫不及待地想要更多。 得不到,就失落,从其他的角度去满足。 人之常情。 是人之常情……吧? 祁方隅也不太清楚。 他虽然没有什么以前的记忆了,但想想也知道不会是一个什么好人,关于喜欢的情绪,他也是第一次经历,不同于他可以随意丢弃的那些玩家,他的眼里始终只有谢镜清一人,并急切地渴望谢镜清的眼里也能只有自己一人。 祁方隅不知道这是不是正常的,但他也不打算问。 他听不进别人的劝谏,而能让他乖乖听话的谢镜清,偏偏不会对他进行任何劝谏。 又是恶性循环。 无休无止的恶性循环。 仿佛经历了千百世,即使失去了记忆也改变不了分毫。 祁方隅低声道:“……对不起。” 许嘉云诧异地瞪大双眼,仿佛怀疑祁方隅被夺舍了一样震惊。 “没关系。”谢镜清依旧温柔,“我不疼。” 祁方隅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但很可惜,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去扭转自己的不对劲。 许嘉云踌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远,才颤抖着试探开口道:“祁哥,你……没事吧?” 祁方隅连个眼神都不想分给他。 许嘉云早就习惯了他这样的态度,因此半点没有受到影响,流畅地继续问出自己的疑惑:“你……难道是被关卡给影响了?脑子……大概或许应该可能……是不是受了那么一点点刺激?” 这一下,祁方隅终于舍得给他一个眼神——或者说是眼刀比较合适。 祁方隅道:“再多说一句,把你扔锅里煮了。” 许嘉云:“……”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这人必不可能有什么问题,是他多虑了,在面对谢镜清的时候,就算是道歉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好的,他又能愉快地继续煮山螃蟹了。 先前玩家们预想过的各种好吃的料理,最后都化为了一锅大杂烩,什么山螃蟹,什么蕨菜,什么木耳,全都在他们用石头敲出来的石锅里面变成了一道菜。 许嘉云看着那诡异的清水汤,极度害怕是什么窜稀套餐,没敢照着他们的方式来做,而是跟于晓伏——也就是校服男生——一起将木耳煮成汤,蕨菜煮熟冷却后用来凉拌,山螃蟹煮熟后当主食。 尽管过程麻烦了一些,吃起来总归是更加安心一点。 新鲜采摘的蕨菜有些微微的苦涩,但入口嫩滑爽口,特别鲜美。野生木耳更不用说,营养丰富,味道爽脆。山螃蟹个头小巧,肉也少,好在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没有了同伴,不需要过度调节,饥饿直接教会了他们消化痛苦与不安,并转化为了食欲。 半个多小时后,众人吃饱喝足并打了个长长的嗝儿,打包打包剩下的食物,就准备回大王花民宿了。 是准备,不是直接回。 碍于祁方隅之前的言论,他们就地生火做食物,但没有人能够确定祁方隅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退一万步说,吃饱了,难道就一定能够躲得过死亡条件吗?更何况…… 他们的思维骤然被打断,因为祁方隅几人丝毫没有停留,直接朝着大王花民宿走了进去,动作之利落,面容之坦然,要不是每个小组吃的都是自己的食物,他们都要怀疑祁方隅是因为太饿了等不及进入大王花民宿,才忽悠他们在门口就把食物给做来吃了。 大王花民宿里“最后的晚餐”还摆放在桌上,与之同样“摆放”在桌上的还有几具尸体,血腥味混在甜香味里,竟然奇异的有一些好闻——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他们吃下了香甜的食物,就化为了食物本身的味道。 眼见谢镜清几人走进大王花民宿的院子,各个面色如常,行动无异,玩家们才松了口气,抬脚准备跟着走进来,却见几人同时止住了脚步。 玩家们立马也止住了脚步。 祁方隅抬手轻指地面,“把这些带走,明天就不用外出了。” 他指的是之前因为空着肚子而被美食诱惑死亡的那四名玩家所留下的背包,里面装满了他们才吃过的那些食物。 许嘉云应了一声,自作主张分了一个背包给于晓伏,见祁方隅没有异议,才背着剩下的三个背包跟了上去。 这一次,他们径直朝着二楼走去,没有再停下来过。 玩家们:“???” 怎么还带捡装备的呢?! 第162章 162 祁方隅说:“十有八九。” 他们离开之后, 其他玩家们也避开了死人和食物,屏住呼吸快速跑进了自己的屋子里,生怕一不小心就受到了诱惑。 祁方隅说:“还剩四天,嘉云, 你想办法把剩余食材最大化利用, 尽量别再外出。” 许嘉云应了一声, 将背包里的食物全部腾了出来, 按照他们的最小食量进行分配, 很快发现剩余的非常多,于是又按照正常食量进行分配。 他将已经煮熟的部分当作明天的食物,其余还是生食的食材按照没被挤压过的新鲜与被挤压过的不新鲜, 依次选择食用的顺序, 并把木耳浸泡在水里,以及还活着的山螃蟹也装进了玻璃缸里, 让它们继续得到水分的滋养,以保证肉质的相对新鲜。 做完这一切,他才躺下来休息了一会儿。 他仰头看着藤蔓编织而成的天花板, 窗外还能隐隐瞥见大王花民宿的叶片轮廓, 脑子里想的却是巴西漫游蜘蛛导致的人员损失以及一楼的那些尸体, 语气说不出是感慨还是无奈, “不过三天, 我们就只剩下十个人了。” 祁方隅并不在乎剩余玩家的数量, “饥饿的玩家会被食物诱惑, 在这一道关卡里,我们扮演的角色也许并不只是旅客。” 提起正事, 许嘉云可就不抑郁了, 他嗖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说起来,祁哥你是怎么知道玩家保持饥饿状态会被食物诱惑的?” 谢镜清显然也有些好奇。 祁方隅说:“昨晚我们吃完东西回来,对于民宿老板的食物没有反应,今早嘉云却觉得食物很香,我也察觉到香味有所变化。但我注意过,食材并没有变化,估计是越来越临近期限的缘故,受到的影响才会变大。之后我们饿着肚子回来,就有人忍不住去吃食物,更是坐实了我的猜测。这些线索都很明显,我是以此推断出来的结果。” 许嘉云有些发愣,他还以为祁方隅早就知道了,没想到也是临时才串连起之前的不对劲。 大佬不愧是大佬,他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早上有哪里不对劲。 祁方隅继续说正事道:“我们在关卡里还有另一个身份,这个身份应该很接近关卡名称。” 许嘉云谨遵教诲,不敢再随便乱分析,以免打乱祁方隅本来的思路,“是什么身份啊?” 祁方隅说:“现有的信息太杂,跟我们有关的内容又太少,不太好猜测。” 谢镜清说:“会是被狩猎者吗?” 两人整齐划一地看向谢镜清。 祁方隅问他:“哥哥为什么会这么想?” 谢镜清说:“被食物引诱,然后死亡,很像是被狩猎的一方。” 祁方隅点点头,“确实有点像。” 许嘉云福至心灵,“如果说我们是被狩猎者,那么这道关卡就有至少一条食物链了?” 谢镜清和祁方隅露出了些许疑惑的表情。 许嘉云知道二人失忆,很是贴心地帮忙解释道:“食物链的意思,就是类似于‘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一种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大环境。” 谢镜清和祁方隅眼里的疑惑消失了。 谢镜清说:“应该是吧。” 许嘉云就知道稳了。 不过食物链千千万万条,他们还是得需要更多的线索才能支撑起来。 许嘉云看着在玻璃缸里四处乱爬的山螃蟹,“祁哥,我们之后真的不出去了吗?” 祁方隅说:“十有八九。” 许嘉云不明白,“这家民宿里面能找的地方,我们都找得差不多了,难道还有什么线索是我们没有发现的?” 在他看来,外面大片大片的密林能够给出的线索,都比大王花民宿里的多,虽然密林在很多时候给出的都是死亡条件线索,但对于猜测关卡名称也是一个不小的帮助。 祁方隅说:“该找的地方是找得差不多了,但不该找的地方,还没有人去试探过。” 许嘉云被他这句话给搞蒙了,“哪里算是不该找的地方?” 祁方隅低头看向谢镜清,“哥哥知道吗?” 谢镜清沉默了一会儿,“民宿老板的房间?” 祁方隅笑道:“对。” 许嘉云震惊道:“你要去看民宿老板的房间?他不是说过不准进入他的房间吗?” 祁方隅不答反问道:“他还让你去吃饭,你怎么不吃?” 许嘉云:“……” 好像是这个道理。 但许嘉云还是有些担心,“万一是死亡条件怎么办?” 祁方隅说:“我自有分寸。” 能让祁方隅都有分寸的事情,许嘉云觉得自己就不用再瞎操心了…… 个屁! 当他们三个人等到天黑,来到一楼,祁方隅径直朝着民宿老板的房间走去时,许嘉云除了那种莽夫本夫的气质,半点分寸都没有感受到好吗! 事到如今,也没有退路可言,许嘉云只能硬着头皮跟在祁方隅身后,大步朝着民宿老板的房间走去,并祈祷民宿老板可千万不要在房间里面,不然他们就真是送上门的快餐了。 满地的尸体还在原地,散发着香味的食物仿佛永远不会冷却,对于已经吃饱的他们却产生不了丝毫的诱惑力,能够勾起的情绪只有对于死人的本能避讳。 朦胧的月色下,只有他们三个人走动的窸窣声微弱响起。 祁方隅伸手搭上民宿老板的房门把手,正要用力,一道尖细的嗓音便在身后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是民宿老板。 许嘉云:“……” 哦豁。 如他所愿,人确实不在房间里面,可是能不能不要突然从他后面出现啊?差点儿给他吓得心脏骤停! 当然,话他是不敢说的,就算说了,民宿老板也不会搭理他。 民宿老板摇晃着梨形身材走过来,摁住了自己的房门,再次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他黑漆漆的瞳仁直直地盯着祁方隅,幽冷得仿佛在盯什么死物一样。 祁方隅的另一只手牵着谢镜清,并没有感受到来自谢镜清的任何警示提醒,于是放下袭击的想法,松开门把手,道:“我们找你有事。” “找我?”民宿老板显然不信,“找我干什么?” 祁方隅张口就来:“找你要几个喝水的杯子。” 民宿老板漆黑的眼里泛着杀意,面目狰狞道:“餐桌上有。” 许嘉云的后背都发凉了,民宿老板也没有发出任何攻击。 “那是陶瓷做的,我对陶瓷过敏。”祁方隅有恃无恐地胡编乱造,“我要塑料杯子。” 民宿老板的门牙都要咬碎了,“没!有!” 祁方隅“哦”了一声,“好吧,那就算了。” 他来得干脆,走得也很干脆,连民宿老板都讶异于他的痛快,将要出手的恐怖模样还没来得及变化,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许嘉云跟民宿老板的反应是一样的,不过他好歹等到了进入房间才开口询问:“祁哥,我们怎么又不看了?” 祁方隅说:“民宿老板在,你非要上赶着找死,我也不会拦你。” 许嘉云噎了噎,小声嘀咕道:“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担心死亡条件呢。” 祁方隅的耳朵好,听见了,“那不是死亡条件,但惹怒了民宿老板,他肯定不会让我们好过。明天还要在民宿里待着,没必给自己添麻烦,下次再找机会去看也不是不行。” 许嘉云明白了,“白天我再去拖住他?” 祁方隅说:“如果你敢的话,那是最好不过了。” 许嘉云:“……” 他确实不敢。 被民宿老板给抓了个正着,祁方隅也不着急,用他们从河边接来的水洗洗干净,就跟谢镜清一起上床了。 躺平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许嘉云犹豫道:“祁哥,咱们要不再去试一试?” 祁方隅抬眸看他。 许嘉云有理有据地道:“你看啊,我们刚才去民宿老板的房间,他明显不在里面,我们走的时候他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说不定我们现在下去来个回马枪,还能打他个措手不及,你不觉得吗?” 祁方隅却说:“他已经回房了,还给房门上了锁。” 许嘉云“啊?”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 祁方隅懒得理会他。 许嘉云后知后觉想起祁方隅的听力极好,于是也躺平了。 他能接受在NPC的背后搞小动作,但要是当面搞小动作的话……那还是算了吧。不说多活几年,就算是多活几道关卡难道它不香吗? 这么折腾了一个来回,他们准备睡觉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许嘉云照例把被子蹬到脚边,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姿不雅观,但是很舒服。 他在闷热中酝酿着睡意,正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忽然觉得面前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他的视线——即使他是闭着眼睛的,那庞大的黑影还是透过眼皮让他感知到了一种不可忽视的存在。 不会……是鬼吧? 许嘉云浑身僵硬着一动不敢动,他的眼皮几乎要打起架来,在“睁开眼睛看一看那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和“闭上眼睛吧万一被对方发现就惨了”之间来回摇摆不定,最后他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火速选择了睁开眼睛看一看那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 是祁方隅。 他的旁边还站着谢镜清。 刚才说话的人是谢镜清。 谢镜清低声询问祁方隅:“有东西?” 祁方隅的手压着荷叶门锁,点了点头。 许嘉云发现不是鬼的刹那松了口气,在发现两位大佬都爬起来之后那口气又提了起来,他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下来,之前酝酿出来的那股子睡意都不见踪影了,小心翼翼地用气音询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祁方隅还专注地听着外面的声音,没有回答。 谢镜清诚实地回答道:“不知道。” 许嘉云:“……” 好吧。 虽然谢镜清不知道,许嘉云也不知道,但能够让祁方隅这么警惕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小事情。许嘉云连忙回到床前,将背包里的匕首拿出来,以防万一出什么事情,自己起码不能拖后退。 祁方隅的耳朵贴在门框与墙体之间的缝隙上,那怪异的黏腻蠕动声从一楼慢慢地朝着二楼而来,比之前的每一次距离都近,仿佛在贴着他们门口的地面滑行,身体异常沉重,将藤蔓压得“嘎吱”作响,仿佛随时都会因为不堪重负而断裂当场。 那动静,连谢镜清和许嘉云这样听力正常的人都注意到了,脚下的藤蔓也跟着震颤、凹陷,发出脆弱的声响,距离最近的许嘉云的床甚至都发生了偏移。 许嘉云毛骨悚然地想:外面那玩意儿的体积绝对不小,万一被发现了,八成能把他们给囫囵吞下。 第163章 163 祁方隅说:“推开它。” “怎么回事儿?” 有个男人的声音通过空气振动传来, 估计是被床位偏移给吓清醒过来了,但脑子并没有完全恢复运转,打开门就往外走,“民宿老板, 这床——”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像是看见了什么令人惊恐的东西, 只听一声惨叫刚出了个头, 就再也没了声响。 许嘉云也差点儿尖叫出声——祁方隅竟然趁着对方惨叫停止的瞬间迅速开门关门, 不到0.01秒的时间就将门外的东西看了个大概——那是一条占据了大半条道路的巨大蟒蛇, 周身布满了新月形黄色斑纹,头部呈三角形,嘴里刚吞下的那个男人还有半个身子露在外面, 下一秒就连仅剩的半个身子也没能幸免于难。 这下许嘉云连倒吸冷气都不敢了, 紧紧捂住嘴巴生怕连呼吸都会引起那条蟒蛇的注意力。 所幸蟒蛇的注意力并不在他们身上,专心吞完送上门的食物后, 又继续在大王花民宿里游动着,制造出那不大不小但足够引人注意的动静,动作依旧缓慢, 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他们全都守在门后, 没有一个人说话, 也没有一个人上床睡觉, 直到蟒蛇又朝着一楼而去。 祁方隅道:“暂时安全了。” 许嘉云这才敢让自己的呼吸顺畅一些。 谢镜清说:“它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每晚祁方隅都会记得锁门, 并且时刻留意着屋外的动静, 这些谢镜清都看在了眼里。 祁方隅点头, “第一晚就出现了,当时和它一起出现的还有底下的马桶吃人。” 许嘉云道:“这么说, 第一晚死掉的那些人, 并不全是因为吃了食物之后去上卫生间, 还有因为夜里听见响动出了门?” “应该是去卫生间的时候在一楼遇见了蟒蛇。”祁方隅说,“这是它第一次上楼。” 许嘉云没想到祁方隅连这个都记得很清楚,“祁哥你怎么不说呢?就算是我们轮流守夜也好啊。” 祁方隅斜他一眼,“你听得见?” 许嘉云噎住了。 有一条蟒蛇在门外徘徊,随时都有受到袭击的可能性,就算它这会儿下到了一楼,谢镜清他们也没有心大到可以上床睡觉的程度。 谢镜清说:“那是什么蛇?” 祁方隅也看向了许嘉云。 不负众望,许嘉云的知识储备终于派上了用场,他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个长相应该是鼓腹咝蝰,也叫鼓腹蝰蛇,它是生活在非洲的一种毒蛇。当然,我们刚才看见的那个尺寸,已经是蟒蛇的标准了,远远大于它们现实世界里最大不过两米十二斤的体重长度。” 祁方隅说:“也是热带毒物?” “也是热带毒物。”许嘉云说,“据说鼓腹咝蝰登上了奈吉尔·马文南非十大致命毒蛇名单上的第三名,每一胎产崽高达九十多条幼蛇,在非洲大陆上毒死的人都比其他种类毒蛇毒死的总人数还多,特别恐怖吓人。” 祁方隅又问:“这么大的体积可不好藏匿,白天我们在密林里面,为什么没有见过它?” 别说是见过了,祁方隅甚至都没有听见跟它类似的声音。 “哦,这个啊。”许嘉云说,“因为它白天没有什么精神,只有在晚上才变得精神抖擞,然后到周边的居民住宅里面去捕食猎物。” 祁方隅道:“人?” “那倒不是。”许嘉云说,“书上说它进入居民住宅的捕猎目标主要是老鼠。” 谢镜清忽然说:“我明白了。” 许嘉云扭头,“你明白什么了?” 谢镜清说:“民宿老板不是兔子,而是老鼠。” 许嘉云愣了,“民宿老板是老鼠?” 谢镜清说:“我觉得是。” 祁方隅说:“如果民宿老板真的是老鼠,我们之前的讨论也有了结果。民宿老板关上房门,鼓腹咝蝰找不到他,就一直在民宿里徘徊,才导致了有玩家被误杀的情况出现。” 许嘉云一秒倒戈道:“那就肯定是了。” 不过他还是很谨慎地补充道:“但是长得像老鼠的也有很多种类……好吧,主要是我不知道热带有没有老鼠,我只知道热带的动植物都比城市里多得多,还特别奇特。” 被他这么一说,谢镜清也不是很确定了,毕竟他也不了解热带,“我们可以试一试。” 许嘉云问道:“怎么试?” 谢镜清思考了一会儿,“民宿老板藏在裤子里的尾巴,也许会是一个线索。” 许嘉云想起民宿老板穿的椰树风格大裤衩,默了默,“……我们总不能去扒他的裤子吧?” 祁方隅说:“好办法,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许嘉云:“???” 许嘉云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嘘。”祁方隅说,“别说话,蛇还在外面。” 许嘉云:“……” 被迫认命的许嘉云只能苦哈哈地接受了这个任务。 他们在门边守了一整晚,接近天亮的时候,鼓腹咝蝰才慢吞吞地离开了大王花民宿。 许嘉云的黑眼圈都出来了,“祁哥,你前几个晚上没睡,怎么一点事儿都没有?” 祁方隅连个顿都没打,“你跟我能一样?” 许嘉云:“……” 属实是精准打击了。 不等他们多说,那股甜丝丝的食物味道又飘上来了,而且比昨天的还要馋人。 许嘉云的意识瞬间受到影响,略有些模糊,一边擦着口水一边不停嗅着,“我去,好香——啊!” 最后那个“啊”字,是被砸出来的痛呼声。 痛觉渐弱了食欲,许嘉云将脸上的东西拿下来一看,是一只煮熟了的山螃蟹。 许嘉云:“……” “赶紧吃。”祁方隅嫌弃地道,“吃完了下去扒他裤子。” 如果没有后面那一句话,许嘉云一定会很感动的。 不过这会儿也不是说话的时候,许嘉云几口就将山螃蟹吃下了肚子。 他们今天吃的是昨天处理过的食物,再加上热带的天气炎热,连加热都不用,直接就能上嘴,特别方便。 等到吃饱喝足了,许嘉云才得空问一句:“为什么大家都是一样的进食内容,谢哥、祁哥你们俩受到的影响好像没有那么大?” 谢镜清顿了下,眼里有些许疑惑,似乎自己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祁方隅倒是想过,但他也给不出答案,“或许是体质差异,就像我能听见、嗅到的范围比你们广,哥哥能看见的内容也比你们多。” 这么一说,许嘉云也觉得跟其他技能相比较起来,只不过是受到诱惑的抵抗力比他们强,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稀奇的,毕竟更稀奇的他都见过了。 许嘉云也就收起好奇,确定自己饱腹一顿,不会再受到空气里的食物香味影响,才跟着他们一起下了楼。 其他玩家也在,而且全副武装,正在清点人数。 见到他们下来,穿着校服的于晓伏道:“死了一个。” 染发剂男人道:“只剩下我们九个人了。” 紫发男人“呸”了一声,“早知道昨天就不浪费我的粮食了,那臭婆娘死得连尸体都没留住。” 徐青晚因为力竭选择留在大王花民宿里,但她只吃了早餐,到了午餐时间,民宿老板自然不会放过目标。即使她可以避开有毒的食物,在受到引诱大量进食后,也避不开上厕所的死亡条件。 随着时间的推移,只要留在大王花民宿里,处于饥饿状态下的玩家迎来死亡是固有的结局,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样,还有转圜的余地。 紫发男人看着谢镜清他们,“你们今天不外出?” 祁方隅的解释意简言骇,“食物够了。” 他们外出的目的,就是食物,既然足够了,自然没有必要再去冒险。 染发剂男人道:“民宿里的线索就那些,说不定外面会有新的线索发现。” “那挺好。”祁方隅嘴上这么说,身体却无动于衷,“欢迎获得新发现的人来跟我们进行线索交换。” 这句话里的含义可就多了。 于晓伏欣喜道:“哥,你们有线索?” 祁方隅还是那句话:“不多,但足够跟你们进行交换。” 食物已经分了一背包出去,就算于晓伏给他们提供过帮助,也还回去了——更何况那些帮助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可有可无,一背包食物作为回报都多了——至于其他的线索,就不是区区示好就能够得到的了。 于晓伏识相地没有多问。 至少他已经得到了食物,短期不用再出去,跟在祁方隅他们身边也更加安全一些。 许嘉云知道,归根结底,是因为祁方隅暂时没有需要他们去试探的死亡条件。 进入民宿老板房间的这件事情,就算他们觉得有希望得到线索,民宿老板的警告却更加危险,在以“苟”为主的玩家里,无论有没有人尚存冒险的心,都不会平白替他们去躺枪——就算线索对所有人活下去有用,利己心理仍旧会让他们觉得,为什么非得是自己,而不能是别人呢? 祁方隅其实不是没有办法忽悠人,而是懒得跟人掰扯那么多,更何况他更倾向于暴力胁迫的方法,现在因为谢镜清压抑住了,暂时做个人,就只能自己来了。 横竖谢镜清能够分辨死亡条件,他也并不担心自己解决不了民宿老板。 他放弃害人,别人却不想放弃他。 有个染着黄头发的女生道:“所以你们都不去了?” 祁方隅道:“我认为,我刚才说得已经够清楚了。” 黄头发女生道:“可是你们不去的话,我们的胜算会少很多。” 谢镜清的武力超群,祁方隅的听力超群,许嘉云和于晓伏都认识一部分动植物,对于他们的逃跑或者前进确实有益。 但有益归有益,不代表他们有意。 “哦。”祁方隅说,“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黄头发女生涨红了脸,被甩了面子,口不择言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明明早就知晓饥饿是死亡条件,还任由那几个人走进民宿,不就是想等他们死了,好拿走他们的背包,自己就不用外出了吗?”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 对于不知道祁方隅猜测的人,昨天他的那一番举动,确实有一些可疑。 “对啊。” 可惜祁方隅并不在谢镜清以外的人是怎么想他的,开口就是一句肯定,甚至还顺着黄头发女生的思路,继续道:“要不是吃不完那么多,我当时连你们都懒得救,有什么问题吗?还是有人规定我必须要救谁?或者必须保护谁?” 他勾唇笑起来,木乃伊似的打扮让他看起来多了一丝诡异感,“就算真的存在这样的规定,我也会把制定规则的人一起弄死,就像那个黑框眼镜男人一样,明白?” 他的话里透着森森寒意,像是要将听见的人都撕碎了嚼烂。 黑框眼镜男人明明是死在子弹蚁的攻击下,祁方隅却说是他杀的,这让所有人都提起戒心。 黄头发女生更是瞬间哑然,本能地后退了好几步,再也不敢出口诋毁祁方隅。 她怕祁方隅兑现话里若有若无的威胁,真的像杀死黑框眼镜男人一样,暗中将她弄死,玩家们却还以为是她自个儿倒霉——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真的倒霉。 临走的时候,只有染发剂男人靠了过来。 他问祁方隅:“你们还差什么样的线索?” 祁方隅喜欢跟有分寸的人打交道,染发剂男人的行为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所以他不介意提醒一嘴:“食物是必须品,但线索在民宿里。” 染发剂男人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 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大王花民宿,朝着密林继续前进。 许嘉云好奇道:“他明白什么了?” 祁方隅没说话。 “多准备一些食物,留在民宿里继续寻找,才有触碰到线索的机会。”于晓伏说完,又道,“哥,我理解的对吗?” 祁方隅说:“还行。” 于晓伏骄傲地扬起了头颅。 许嘉云顿时有一种受到了智商碾压的错——应该不是错觉。 他悲哀地想,真不愧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祁方隅没给他太多惆怅的机会,目光落在厨房里忙着炒菜的民宿老板身上,“干活了。” 许嘉云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 于晓伏见状,忍不住问道:“哥,你们有打算?” 祁方隅不答反问:“想参与?胆子得够大。” 于晓伏立马道:“哥,我厦大的,没什么不敢的。” 许嘉云觉得失忆了的祁方隅和谢镜清可能理解不了这个梗的笑点,但它的谐音也能让不知道厦大的人顺畅理解。 祁方隅果然没有听出是个梗,不过他也不在意,抬手一指卫生间对面不远处的一间房,“看见那扇门了吗?” 于晓伏点点头,“看见了。” 不仅看见了,他还记得那是民宿老板的房间,并且民宿老板在第一天就明令禁止了他们的靠近。 祁方隅说:“推开它。” 于晓伏:“???” 他忽然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不然这是在开什么国际玩笑吗?! 第164章 164 “还有三天,够你抓重点了。” 有人上赶着当苦力, 祁方隅自然是不会拒绝的,所以他直接给了于晓伏一个最艰难的任务,让他去把民宿老板不让触碰的房门给打开。 毫不意外,于晓伏整个人都僵住了, 因为话是自己开的头, 却又无法兑现, 所以有些尴尬。 祁方隅并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 “不推就上楼去, 别在这里碍事。” 于晓伏的脸色涨红了,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要面子,更受不了激将法, 即使知道正确的做法是什么, 仍旧跟赌气似的道:“我去!你急什么?我又没说我不去。”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反应也在祁方隅的预料之中, 所以祁方隅连挑眉的意外动作都没有——他现在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就算真的挑眉了,也没有人能够看见——就指使于晓伏道:“我数三声, 你去推门, 如果没事, 已知的死亡条件我都会告诉你。” 这几乎是一本万利的事情了, 前提是能活下来的话。 于晓伏一愣, 急忙点点头, “我听你的, 哥。” 更何况他都答应了,这个时候再反悔, 更没有面子。 许嘉云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在心里啧啧叹了口气。 到底是太年轻了, 有时候跟死亡比起来,面子到底又算得了什么呢? 头上骤然传来疼痛感,是祁方隅拍了下他的脑袋。 许嘉云捂着脑袋,“祁哥,你干什么?” “你也别闲着。”祁方隅说,“去厨房门口守着,等着做你的任务。” 忽然想起自己任务是什么的许嘉云:“……” 老实说,他真的不会被当作变态抓走吗? 哦,关卡里面没有维护秩序的正义使者,就算他把民宿老板给扒光,也没有人会多看——可能还是会多看两眼的——不过没有关系,只要他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之后离开这道关卡,他就改名换姓,扔掉记忆。 打定主意之后,许嘉云以一种壮士断腕的悲壮之心……偷偷地躲在了厨房门口旁边。 而于晓伏则靠近了民宿老板的房间,附近站着谢镜清和祁方隅,随时准备观察房间里的异样。 许嘉云很想哭诉为什么只有他是单独一个人在这边奋斗,很快就自己想明白,因为只有他认识其他种类的老鼠,谢镜清和祁方隅过来也帮不了什么忙。 可是讲道理,谁还不是个宝宝了?就算帮不了什么忙,至少站在他的身边,也能让他稍微安心—— 他还没在心里埋怨完,身旁就站了个人。 他冷不丁吓了一跳,才发现是谢镜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这里距离民宿老板太近,许嘉云不好开口,只能用目光询问他怎么过来了——确切地说,是怎么说服祁方隅,自己一个人过来的。 可惜谢镜清看不懂他的暗示,也没想看,只安静地站在他的身旁,给予他无穷的安全感。 许嘉云暖心地想,要不是他有对象了,要不是他不喜欢男人,估计他也会忍不住对谢镜清动心。 有谁能够拒绝默不作声却处处都在为自己着想,并将其化为行动的暖男呢?更何况这个暖男还能在危险出现的第一时间,给予自己最大的安全感。 祁方隅那个老色胚果然配不上谢镜清。 还没坚定超过一个副本,许嘉云就再次倒戈向了谢镜清的这一边。 好在祁方隅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东西,不然准能把他分尸了砌进墙里,留在这里陪伴民宿老板生生世世。 祁方隅的目光盯着准备食物的民宿老板,瞄准他将食物起锅的瞬间,压低声音道:“三……二……一,开!” 于晓伏猛地摁下门把手,并往里狠狠一推,将其开到最大! 民宿老板似乎所感,瞬间扭头看来,漆黑的眼珠子里透着惊诧和愤怒。 于晓伏有他一半的状态,眼里同样透着惊诧,以及愈演愈烈的难以置信和莫名其妙。 跟他一样觉得莫名其妙的还有祁方隅。 他设想过打开民宿老板房间会看到的无数种场景,独独没有想到会看见数以百计的马桶。 是的,没错,就是马桶。 于晓伏人都傻了,“这……民宿老板是干马桶批发的啊?” 祁方隅:“……” 本来只是一句调侃,但他现在真的怀疑许嘉云那个脑子是量产的了。 “嘭——”的一声巨响传来,吓了于晓伏一大跳。 民宿老板猛然扔掉手里的锅碗,愤怒地朝着他们走来,咬牙切齿地道:“你们在干什——哎哟!” 他刚走到厨房门口,就被谢镜清伸脚绊了一跤,许嘉云顺势一把拽下他的裤子! 一条看起来很是毛茸茸的尾巴出现在他们眼前。 许嘉云愣了下,谢镜清也记得印象中的老鼠应该不是这种尾巴。 “你干什么?!”民宿老板臊红了一张老脸,迅速将裤子给提起来,“耍什么流氓?啊!耍什么流氓!” 许嘉云也是平生第一次被人当作流氓,整张脸同样臊红了,特别不熟练地找借口道:“我……我刚才没站稳。” 民宿老板大骂道:“没站稳脱我裤子干什么?有你这么没站稳的?” 许嘉云尴尬地哈哈笑道:“主要是下意识想要抓点什么东西保持平衡,结果你刚好摔倒……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啊。” 民宿老板又骂了他几句,见他一直在道歉,态度特别诚恳,这才勉强作罢。 他想起自己出来的目的,转向祁方隅和于晓伏,怒目圆瞪,“你们开我的门干什么?!” “没有‘们’,只有他。”祁方隅往旁边站了一下,颇有一种划分界限的意思,“我可没开。” 于晓伏、许嘉云:“……” 狗还是你狗。 民宿老板阴森的脸几乎怼在于晓伏面前,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开、我、的、门、干、什、么?” 蓬勃的杀意从眼里溢出来,因为距离过近导致本就畸形的五官更加可怖,喷出来的字句却带着诱人的香甜。 于晓伏的大脑几乎宕机,好在他的反应速度够快,张口就答:“我刚才没站稳,下意识抓点什么东西保持平衡,结果就抓到了门把手,是我错了,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他连个顿都没打,就将许嘉云的那一套流程照搬,给所有人都整懵了。 民宿老板咬牙切齿地道:“你当我是傻子?!”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敢。”于晓伏的认错态度堪称良好,“傻子是我,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吧。” 许嘉云:“……” 你小子在学校里面没少这么忽悠老师吧? 民宿老板也没想到于晓伏的认错速度这么快,他的怒气撒到一半,就跟打在了棉花糖上,这会儿再继续吵下去,反而显得他斤斤计较似的。 最主要的是,打开他的房门并不是死亡条件,就算他再怎么生气,也拿于晓伏没有办法。 民宿老板狠狠“哼”了一声,转身重新走回了厨房里去。 于晓伏也松了口气。 他之前经历的关卡不少,如果真的触碰到死亡条件了,NPC可不会跟他讲道理,他也是见民宿老板迟迟没有动手,才敢耍嘴皮的。 一个有惊无险的试探,于晓伏看向旁边的祁方隅。 祁方隅信守承诺,坦白了他们已知的死亡条件:“民宿老板做的食物不能吃,一部分是因为有毒,一部分是因为吃了之后再上卫生间会触发死亡条件。另外,一日三餐都要保持饱腹状态,否则会被民宿老板做的食物引诱,从而触发死亡条件。最后,夜里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外出。” 前两个死亡条件于晓伏已经知道了,但最后一个有些新鲜,他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啊?” 祁方隅说:“因为会死。” 于晓伏:“……” 真是个简单而又直白的回答呢。 祁方隅没管他的反应,牵上谢镜清的手,“走了,哥哥。” 谢镜清应道:“好。” 许嘉云也拍拍手上的灰尘,跟了上去。 他们回到房间,坐在洋桔梗花床上,开始分享刚才在一楼获得的线索。 许嘉云好奇道:“祁哥,你们在民宿老板的房间里看见什么了啊?怎么于晓伏的表情那么一言难尽的样子?” 祁方隅说:“马桶。” 许嘉云“啊?”了一声。 祁方隅说:“他的房间里,放着上百个马桶。” 许嘉云:“???” 许嘉云仔细分辨祁方隅脸上的表情,想知道他是不是在欺骗自己,然后发现祁方隅脸上的纱布太厚了,完全看不出来。 他不太确定地重复了一遍:“你的意思是,民宿老板每天都跟马桶睡在一块儿?” 祁方隅已经不想再回答第三遍,“民宿老板是什么东西?” 许嘉云还没有从民宿老板在房间里放上百个马桶的迷惑操作中回过神来,谢镜清代为回答道:“不是老鼠。” 祁方隅看向许嘉云。 许嘉云还有些恍惚,“哦……那个……民宿老板是吧?他的尾巴长得有点像松鼠。” 祁方隅道:“‘有点像’?” 许嘉云挠了挠脑袋,“如果是动物形态的话,肯定很好分辨,但他是半人半动物,脸上的细节没剩多少,单看尾巴的话,确实很像是松鼠。” “那就将他划分为鼠类。”祁方隅没有过多纠结,“热带雨林、鼓腹咝蝰、鼠类、马桶、甜腻的食物,这几个线索,你有没有什么认识的花草能够对号入座?” 许嘉云没有立刻回答,祁方隅和谢镜清也没有紧逼着他,全都安静下来,不打扰他的思考。 许嘉云思考了很久,才“嘶”了一声,“我总觉得好像有点头绪了……但是怎么也抓不到重点。” 祁方隅并不着急,“还有三天,够你抓重点了。” 许嘉云点点头,想到什么,又道:“祁哥,这件事情能告诉于晓伏吗?” 祁方隅说:“理由?” 许嘉云说:“那小子对于花草好像也有一点了解,说不定可以派上用场呢?” 祁方隅却道:“苟命不一定能活到最后,但是太莽撞的人,一定活不到最后。” 许嘉云就不再说了。 他们都知道线索应该尽量掌握在自己人手上,尤其是关卡名称的验证,否则验证的人不幸死亡了,在没有前人试探过的情况下,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 于晓伏虽然对他们来说有用,但也仅限于需要冒险的时候,关卡里面死得最快的,往往就是孤注一掷的勇敢。 没有底气,没有线索,全凭运气。 可运气哪会没有用完的时候? 真到那个时候,就是他生命结束的时候。 祁方隅向来求稳,不可能会把线索交给一个随时可能会死的人,更不可能会花费时间去多保护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光是许嘉云一个,他都嫌麻烦,更别提再多来一个于晓伏了。 他宁愿选择多给许嘉云几天时间,让他好好地想一想相关的线索内容。 压力瞬间落在许嘉云身上,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感。 要命,好久没动脑子,已经快要生锈了,这下还得临时擦擦干净。 第165章 165 我们是什么?他又是什么? 虽然说是要将时间留给许嘉云, 祁方隅和谢镜清也没有闲着,那无异于坐以待毙。 所以他们决定将现在还很模糊的线索清晰化,帮助许嘉云更加方便地联想关卡名称。 祁方隅说:“鼓腹咝蝰连着在民宿里绕了三个晚上,今晚一定还会来。” 谢镜清说:“嗯。” 祁方隅又道:“我们的猜测点里, 还有一个无法确定的因素, 就是民宿老板的具体身份。既然鼓腹咝蝰吃老鼠, 那我们就把民宿老板杀了, 放在走廊里, 看鼓腹咝蝰吃完后还会不会逗留,就能得到答案了。” 谢镜清应道:“好。” 许嘉云:“???” 不是……就算零点之后民宿老板会被刷新,这个试探方式是不是也有一点过于吓人了? 祁方隅说:“正好可以威慑民宿老板, 以防他记恨今天的事情。” 这一点, 许嘉云不得不承认确实在理。 有时候恐惧比起憎恨,更加能够束缚一个人的行为——尽管民宿老板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 都不像是个人,也不影响他拥有着最基本的恐惧以及避险能力。 当天晚上,民宿老板的房门再次出现响动。 不过比起前两次鬼鬼祟祟地偷偷开门, 这一次他们是光明正大地在敲门。 “干什么?” 民宿老板再次从他们的身后出现, 嘴角还残留有蜜糖的痕迹, 一看就是刚刚吃完宵夜的样子。 祁方隅说:“也不错, 起码能做个饱死鬼。” 民宿老板皱眉道:“你在说什么东西?” 谢镜清的声音从他侧方传来, “在说, 借你的命一用。” 民宿老板还没来得及消化他们的意思, 只听“嘭”一声巨响,后脑勺就挨了一棍, 力道之重, 手臂粗的棍子当场就断成了两截。 那动静, 连许嘉云都觉得自己的脑袋也跟着在嗡嗡作响。 民宿老板没能说出任何话来,身体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头上的鲜血就跟没了阀门似的,一汩接一汩地涌了出来,很快将灰绿相交的藤蔓地板浸泡成血腥的红色。 祁方隅弯腰去探民宿老板的颈动脉,确定人死了,对许嘉云道:“把他抬上二楼。” 许嘉云应了一声,利落地背起民宿老板。 幸好刚死的人不像已经死透的人那么沉重,不然他还真不好说自己能不能够背起这么一个身高不如他但体重明显超标的大男人。 为了方便观察,许嘉云把民宿老板的尸体扔在他们的房门前,就连忙撤回房间里了。 没多久,鼓腹咝蝰悄无声息地到来,如同跟人有约一样准时。 许嘉云忍不住吐槽道:“我当年读书的时候要是有它这么准时,早就考上清华北大了。” 祁方隅虽然不记得清华北大是什么,但听也知道是很好的令人向往的学校,“总有人以为自己稍微努力一下,就能超过那些天才了。” 许嘉云:“……” 他为什么这么想不通,非要在祁方隅面前说这种话呢? 痛定思痛,他果断地闭上了嘴巴。 鼓腹咝蝰在一楼晃荡了很久,快到后半夜的时候,才慢慢地蠕动上了二楼。 满是鳞片的蛇身在藤蔓上摩擦、碾压,发出令人胆寒的细碎声响,缓慢地爬上二楼,在走廊上蜿蜒穿梭着。 许嘉云屏住了呼吸,判断着鼓腹咝蝰过来的速度与时间,一秒、又一秒,应该能吃到了!爬行的声音停下来了!一定是注意到民宿老板的尸体了! 许嘉云刚提起精神来,鼓腹咝蝰却只是嗅了嗅,就继续朝着前方爬行,仿佛对于民宿老板没有半点的兴趣,对于房间里的人也没有半点兴趣。 随着鼓腹咝蝰的离开,危机感消失了,许嘉云却仍旧感到后背发凉。 许久,他才开口道:“鼓腹咝蝰不吃民宿老板……为什么?” 祁方隅显然有些意外,并没有回答他。 许嘉云自顾自地思考,“鼓腹咝蝰是吃老鼠的,虽然它也吃人,但它没吃民宿老板……如果我们真的存在第二个身份的话,有没有一种可能……老鼠是我们自己?” 这几乎是完全打破了他们先前的所有判断。 祁方隅还是没有说话,沉默着思考鼓腹咝蝰为什么不将民宿老板吞吃入腹。 谢镜清说:“那么民宿老板是什么呢?” 许嘉云也陷入了沉思。 显而易见,最后他们都没有想出一个合理的结果来。 天气越来越燥热,其他玩家得到了祁方隅的委婉提醒,都准备了很多的食物,也就没有再怎么出门过。 但食物的恐惧解决了,对于线索的茫然却没有解决。 就连坐拥许多线索的谢镜清他们,也没有弄明白现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距离关卡给的期限越来越近,要说不紧张是假的,许嘉云每天背诵曾经接触过的花草树木,都有点神经质了,最后祁方隅被他念叨得很是烦躁,选择了再外出一次。 许嘉云有些茫然,“祁哥,你之前不是说过,我们十有八九不会再外出了吗?” 祁方隅穿衣服的动作没停,“因为你没能想出来有用的植物名称,所以现在要为了那十之一二,继续外出寻找灵感。” 许嘉云咽了口口水,“那……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要是没能找到呢?” 祁方隅看了他一眼,在他心虚得不得了的时候,转移了视线,“那就公开现有的线索,看其他人能不能够猜出来。” 虽然多保护一个人是一件麻烦事,但总不会比他们全部都困在关卡里面麻烦。 许嘉云愧疚地低下脑袋,“……不好意思。” 祁方隅说:“与其愧疚,不如待会儿多看看附近的植物。” 许嘉云干劲满满地道:“我会的!” 他们下到一楼,民宿老板刚迈出厨房的脚立马缩了回去,还顺便“嘭”一声砸关了门,不用看都知道有多怕他们。 其他玩家们正在寻找民宿里的线索,听见了动静,但没看见民宿老板的反应,反而只看见了全副武装他们,于是各个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直勾勾地盯着几人。 许嘉云正觉得奇怪他们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就听黄头发女生像是无语似的冷笑一声,道:“真厉害啊,我们外出的时候,自己待在民宿里,暗示我们待在民宿里之后,自己又开始外出,生怕特立独行得不够明显似的。” 许嘉云正有些恼火,就听祁方隅道:“做人就应该像你一样,趁还活着的时候多说两句,指不定待会儿就死了。” 黄头发女生怒道:“你!” 祁方隅斜睨一眼,“急什么?点你名了?上赶着对什么号?还是说已经提前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分钟了?” 黄头发女生噎得不轻,回话也不是,不回话也不是,秀气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直到他们离开民宿,黄头发女生都没有再说话。 许嘉云虽然早就知道祁方隅怼人无论男女,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很爽——很难说是不是因为从祁方隅怼别人的话语中,反过来看到了祁方隅对自己的仁慈心。 因为不用顾虑其他人,这一次相当于祁方隅和谢镜清两个人保护许嘉云一个人,纵横在密林里面寻找线索,除了头上的太阳实在晒得人心慌慌之外,全程堪称惬意。 许嘉云就跟逛街一样,把沿途认识的花草树木都过了一遍脑子。 “这个是棕榈树,它的中心特别软嫩,据说富含大量维生素、蛋白质还有膳食纤维,吃起来是甘甜爽脆的,不过好像采收过后就会导致整棵棕榈树死亡,跟蜜蜂屁股上那玩意儿一样,一辈子就能试一次,试过就没了。” “刚才那个是亚马逊巨人食鸟蛛,据说它们的寿命长达二十五年,成年以后能长到三十多厘米,跟家里面的猫咪差不多大小,所以它们的食谱也特别离谱,会把鸟类、老鼠之类的小动物当成食物——话说回来,这么一想,亚马逊巨人食鸟蛛和鼓腹咝蝰一样,都是热带生物,都吃老鼠,热带肯定也有老鼠——不过它们的毒性一般,相当于一只大黄蜂,即使超过三厘米的毒牙非常巨大,也只是会让人红肿疼痛好几天而已,由于没有什么抵御办法,小心是唯一的上策。” “除了我们吃过的香蕉和芭蕉,这些番木瓜、鳄梨和佛手柑也是能吃的热带水果,味道还不错,可惜我们一开始没找着它们。” “卧槽!这个要小心一点,它是箭毒木,也就是传说中的‘见血封喉’——哎,好像有点眼熟,徐青晚那天靠着的就是这种树吧?怪不得她当时会被吓成那样——这种树的树液有剧毒,甭管是人还是动物,身上但凡有伤口沾染了树液,两个小时之内必死无疑,所以它也有个民间说法,叫作‘七上八下就倒地’。” …… 说到最后,许嘉云的口水都说干了,除了找回死去的记忆之外,什么作用都没有。 可他不敢说,也不敢停,毕竟谢镜清和祁方隅为了能够让他获得更多的灵感,已经够努力了,如果好不容易让他有了一次表现的机会,他还不争气的话,真就对不起谢镜清和祁方隅这么久以来的照顾了。 他就这么一边说,一边走,绞尽脑汁想破脑袋,去联想它们跟现有线索之间的关联,简直脑袋都要愁大了。 早上出发,晚上回归,他全程就顾着喝水了。 为了避免触发死亡条件,他们回去之前先在河边抓了一些山螃蟹,生火烤熟了吃,确保肚子处于一点都不饿的状态之下。 看见隐藏在泥土里的灰黑色软体虫子,许嘉云边吃山螃蟹,还不忘边回忆一番脑子里的记忆:“这个是水蛭,别称蚂蟥,靠吸血为生。它们的牙齿特别长也特别锋利,就连皮糙肉厚的河马都抵挡不了它们。在我们平时生活的地方,水蛭的个头不过两三厘米,吸饱血液之后可以膨胀到十五厘米。如果换成热带雨林地区,个头能够达到十厘米左右,吸饱血液之后更是可以膨胀到半米长的恐怖程度,身上沾个七八只就会威胁到人的生命安全了。而这里是关卡,保守估计它们能膨胀到一米,一两只就能威胁生命安全,不过还是别试验的好,保命要紧。” 说完,他喝了一口烧开过的冷却河水,又开始想抵御办法,“水蛭可以被踩死,据说踩死的时候它会血花四溅,就跟刚吸饱血的蚊子一样。除了踩死之外,也可以使用撒盐或者火烧的办法,但是千万不能依靠蛮力将它们从身体里拔.出来,不然的话——” 谢镜清打断道:“你歇会儿吧。” “我还没说完呢。”许嘉云就跟背书似的,颇有些魔怔的感觉,“不然的话,万一把水蛭撕裂了,它的口器就会残留在人的身体里面,导致感染——” 谢镜清说:“你的嗓子都哑了。” 许嘉云摆摆手,正要继续,祁方隅就道:“安静点。” 许嘉云一秒乖顺,“……好的。” 祁方隅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些什么,起身又去打了点河水来,烧沸腾杀细菌,放置一旁等到差不多温热的程度,先给谢镜清盛一碗解渴,剩下的全给许嘉云装进了水袋里面备用。 第166章 166 “急什么,来日方长。” 时间无声地追逐着他们, 一整天都毫无收获的许嘉云情绪低落,恨不能再长两个脑袋出来,以便应付现在的情况。 可他到底只有一个脑袋,还是生锈后擦擦就得赶鸭子上架的脑袋。 他心有余而力不—— 思绪被打断, 许嘉云撞上了谢镜清的后背——走在他前面的谢镜清忽然停下了脚步。 最前面的祁方隅比许嘉云还先发现异常, 止住脚步, 回头问道:“怎么了, 哥哥?” 谢镜清说:“我在想, 那朵花会不会也是一个提示?” 祁方隅问道:“哪朵花?” 谢镜清伸手指向远方,“我们住的那朵大王花。” 祁方隅和许嘉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正是大王花民宿的方向。 尽管他们刚来的第一天, 许嘉云就已经将有关大王花的内容全部坦白了, 此刻许嘉云还是重新复盘了一遍:“大王花,也叫‘食人花’、‘大花草’和‘腐尸花’, 拥有‘世界花王’的美誉,是大花草科大王花属肉质寄生草本植物。” 祁方隅看出了他的紧张,没有出言催促他, 等他自己捋清楚思路。 许嘉云确实很紧张, 因为他知道谢镜清通常不怎么开口, 但凡开口, 绝对是跟线索有关系, 而且十有八九是重要线索。 所以许嘉云用出了比之前更加集中的注意力, 竭力将自己曾经见过的所有信息都从大脑深处挖出来:“它好像被列入了濒危物种之一, 一直生长在热带雨林之中,主要寄生于植物的根、茎或者枝条上, 花期很短——具体多短不记得了, 这应该不会是重点——盛开的时候会散发出一种像是腐烂尸臭的味道, 用来吸引苍蝇之类喜欢臭味的昆虫帮它完成授粉的——” 祁方隅忽然道:“等等。” 许嘉云的思绪一下子被打断,懵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怎、怎么了?” 祁方隅说:“先喝两口水。” 许嘉云说:“我、我不渴。” 祁方隅的语气不容置疑:“喝。” 许嘉云:“……” 他只得打开水袋,喝了几口烧开过的河水。 刚喝完水,他又要继续搜寻脑子里有关大王花的内容,祁方隅就道:“你知道脑子不好使的人最忌讳什么吗?” 许嘉云不明白祁方隅现在说这个干什么,“啊?”了一声,脑子还没转过来。 祁方隅说:“最忌讳自乱阵脚。” 许嘉云沉默了。 他听懂了祁方隅在骂他,但比起骂,语气更像是在提醒他。 祁方隅见他的心思从大王花那里分了一些出来,才继续道:“先把大王花抛开,我有新的线索需要你来思考。” 许嘉云立马提起精神,“什么线索?” 祁方隅道:“你刚才说,大王花在盛开的时候会散发出尸臭,用以吸引苍蝇等昆虫帮它完成授粉。” 说到这里,他刻意停顿了一下。 许嘉云的思维也停顿了一下,然后跟着他继续走,“对。怎么了吗?” 祁方隅道:“你不觉得这很像是我们的现状?” 许嘉云愣了愣,这一次,思维是真的彻底从大王花的身上转移,“跟我们的现状很像……” 祁方隅循循诱导道:“类比大王花,我们闻到的食物香味,等同于尸臭,被气味吸引的玩家,等同于苍蝇。” 许嘉云道:“也就是说,与关卡名称有关的这种花草,它会散发出香甜的味道,然后引诱我们去帮它授粉?” “不一定是授粉。”祁方隅说,“按照我们之前的经历,更大的可能是狩猎。” 许嘉云皱眉道:“狩猎?” “对。”祁方隅将现有的线索组织起来,尽量框进许嘉云这几天在他们面前念叨的那些植物特性之中,“这种花草,会散发出香甜的味道,诱捕猎物进食,然后将猎物吞吃殆尽。它的天敌是一种鼠类——这一点可以从民宿老板身上获得解答,他每天都在进食食物,却没有触发房间里任何一个马桶的死亡条件——它的相貌或许跟马桶相似,生长在热带——” “我知道了!”许嘉云忽然大叫道,“我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祁方隅挑眉,“什么东西?” 许嘉云兴奋地道:“猪笼草!关卡名称是猪笼草!” 祁方隅没说话,等着他继续。 许嘉云这会儿也不用人催促,特别主动地说道:“猪笼草又叫‘瓶子草’,因为长得特别像瓶子,但它的盖子能够开合,所以更像加长版的马桶。这玩意儿不怎么好看,黄身红斑,像是被血溅了一身似的。它的气味不仅对于吃腐肉的苍蝇有吸引力,对于喜欢蜜汁的虫蚁也很有吸引力,但它的目的不是授粉,而是引诱猎物自投罗网。就像上次我们亲眼看见的那个死亡玩家一样,只要打滑掉进它的马桶里面,就会被具有流沙特征的丝状物裹挟,越挣扎越陷得深,直到被淹死,被消化,再也出不来了。” 祁方隅道:“这么说,吃下食物,就相当于是被引诱了。” “肯定是的!”许嘉云说,“想通关卡名称之后,我现在也知道民宿老板是个什么东西了。” 谢镜清对此比较在意,“什么东西?” 许嘉云说:“民宿老板是树鼩,一种经常被人错认成松鼠的动物。” 祁方隅道:“它在猪笼草这里扮演的是免疫角色?” “对,就是免疫角色。”许嘉云说,“因为猪笼草的边缘光滑,还有特别细小容易打滑的凸棱,只有树鼩才能在上面站稳,然后舔舐它分泌出来的蜜汁,最后留下自己的排泄物作为报答——这是猪笼草需要的养分来源。” 祁方隅不太想评价这么恶心的养分来源,更不想纠结他们到底是苍蝇还是虫蚁,“如果猪笼草是正确答案,鼓腹咝蝰就是用来迷惑我们的选项。” 许嘉云道:“是的!” 多天的压力终于得到舒缓,许嘉云的精神面貌都好了不少。 祁方隅道:“你有几成把握?” 许嘉云似乎想说十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话说得那么满,以免打脸,“六成吧。” 祁方隅说:“回去试试。” 他们身在密林之中,如果真的试对了,很有可能会导致暂时没有发现的其他死亡条件突然攻击,还是回到大王花民宿要安全一些。 许嘉云也明白这个道理,点头应了一声。 尽管还没有完全确认,但回去的路上,他的步伐仍旧轻快了不少。 他们一进门,就看见了得意洋洋的民宿老板和其他萎靡不振的玩家。 见到他们回来,染发剂男人满怀希望,“你们有线索了吗?” 比起对于线索感兴趣,他更像是想要争一口气,只需要几人点个头就行,甚至都不需要具体的线索内容。 不用想,许嘉云都知道玩家们在民宿里面没有找到线索,而在临近关卡期限的现在,他们越是找不到,民宿老板就越是开心。 虽然这份开心在见到谢镜清他们的时候戛然而止,但也不影响他继续哼着歌、绕着距离他们最远的路、将自己最爱的美味甜食端上餐桌,然后坐下来,开始尽情地享用。 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怎么看怎么碍眼。 祁方隅面朝着染发剂男人,故意装作听不懂他想要争一口气的意思,“想知道线索?” 染发剂男人顿了下,但还是点了点头,“想啊。” 祁方隅又转向其他人,“还有人想的吗?” 于晓伏立马站了出来,“我也想!” 紫发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也站了出来,“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也没有什么。”祁方隅朝不远处吃得正香的民宿老板扬了下下巴,“就是把他抓住,砍断手脚,扔进马桶里去。” 民宿老板咀嚼的动作顿时停住了。 众人也有些愣住。 不是因为祁方隅说的这件事情多么难以完成,恰恰就是因为太简单了,所以才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在初级关卡和中级关卡里面,杀死NPC是没有问题的,更不会管他们是用什么办法杀死的NPC。 染发剂男人小心翼翼地问道:“能不能问一下,为什么啊?” 祁方隅说:“我不喜欢他那两颗大门牙。” 众人:“……” 这算个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 祁方隅可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十分钟,做完我刚才说的事情,我就告诉你们线索。” 这一下,什么都不管的人变成了玩家们。 有什么能跟线索相比的呢? 几个男人刚有所动作,民宿老板就跳了起来,明显要逃。 祁方隅适时补充道:“没动手的人,别想沾光离开关卡。” 光是看到他身边的谢镜清,众人就知道他有一百种办法可以让不动手的人死在这里面。 一直坐在旁边的两个女生一听,立马扑上去,一左一右摁住了民宿老板,“快来!” 黄头发女生尽管有些不满,但还是跟着抓住了民宿老板,没让他跑掉。 几个男人动作也很快,拿菜刀的拿菜刀,摁四肢的摁四肢,不到五分钟就把民宿老板给做成了人棍。 血溅了一地,民宿老板的嘶吼声在尖啸中带了些非人的动物咆哮,诅咒声不绝于耳。 然而除了吵闹之外,并没有人同情他。 最后染发剂男人实在是听不下去去了,抄起一旁的木凳,“嘭”地将他那两颗门牙砸碎,疼得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染发剂男人扔掉木凳,对旁观的三名女生道:“人我们处理好了,扔进马桶就交给你们了。” 他们都没有吃民宿老板提供的食物,因此对于马桶仅仅是有些排斥,并不感到恐惧。 三名女生拽着民宿老板被鲜血染成红色的白色衬衫,费力地将他拖进卫生间,然后抬起来,投进马桶里。 说实话,他们其实并没有寄希望于民宿老板会死,毕竟前几天民宿老板都很安全,甚至安全得不知道在他们面前嘚瑟了多少次,他们这么做,一方面是想要讨好祁方隅,另一方面,是想借着讨好祁方隅的由头来出气。 谁知道他们刚把民宿老板扔进马桶,马桶盖就忽然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盖了下来。 “卧槽?触发死亡条件了?” “民宿老板也会触发死亡条件?” “触发的原因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们。 与此同时,马桶出水的位置大量流出一种透明黏稠的香甜液体,瞬间将民宿老板裹挟其中,连正常人的挣扎都没有用,更何况他已经变成了人棍,那些挣扎微乎其微,没一会儿,就被马桶盖彻底掩住。 “哒”的一声,完美闭合。 两秒后,马桶盖再次打开,里面的民宿老板与那些香甜黏稠的液体,全都消失不见了,干净得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染发剂男人发出惊叹:“我操了……这么牛逼的吗?” 别说是他们了,连许嘉云都觉得神奇,“祁哥,你是怎么知道这样能够杀死民宿老板的?” 祁方隅的神色淡淡,“猪笼草的捕猎范围很广,树鼩既然能够在猪笼草上站稳,四肢一定起到了关键性作用。” 换言之,只要民宿老板没有了四肢,就跟猪笼草的其他猎物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许嘉云叹为观止,“还得是你啊。” 谢镜清却道:“这也能进一步佐证关卡名称的正确度,是吗?” 祁方隅笑了,“是的,哥哥。” 杀死了糟心的民宿老板,其他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祁方隅。 没有说话,但他们想要表达的,已经很明显了。 祁方隅也没有拖拉,对许嘉云道:“试吧。” 众人正想问试什么,就见许嘉云点了点头,开口道:“确认关卡名称。” 下一瞬,树叶静止,万籁俱寂,系统提示音随之响起—— 【欢迎玩家许嘉云,进入本轮关卡名称确认界面。】 【请在五秒内说出您的答案,不说或者说错,确认次数都将作废。】 【倒计时开始:五、四、三……】 许嘉云道:“本轮关卡名称是:《猪笼草》。” 时间恢复,树叶随风摆动,玩家们愣愣地看着许嘉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已知的线索竟然已经足够猜测关卡名称了。 一人仅限一次的猜测次数,即使拥有团队,每个人都很珍惜自己的那一次机会,没有八成的把握,绝对不会冒险。 当然,像谢镜清他们的上一道关卡,玩家情绪崩溃的状况另算。 没等这一道关卡里的玩家们多想,系统提示音已经再次响起—— 【恭喜玩家许嘉云,猜出本轮关卡名称——《猪笼草》。】 【请现存玩家继续努力存活到最后一天。】 【祝愿好运。】 祁方隅牵住谢镜清,“线索分享完了,没什么事我们先上楼休息了。” 话是这么说,他也没打算等其他人开口,直接迈步离开。 没有人阻拦,玩家们都还处于懵逼状态之中。 后来他们终于明白了躺赢的感受,爆发出欢呼雀跃声时,谢镜清他们已经进入房间休息了。 验证了关卡名称,食物也不愁来源,之后的日子说是来密林度假也不为过。 他们安然地等到了最后一刻,从未感觉系统的提示音那么亲切—— 【恭喜玩家们存活到了最后一天。】 【本轮玩家获胜,关卡即将坍塌,现存玩家九人,将在八分八秒后返回伪世界。】 【倒计时开始:四百八十八、四百八十七、四百八十六、四百八十五、四百八十八四……】 四周坍塌,谢镜清他们仍旧在自己的房间里,至于其他玩家,不是在隔壁房间里贴着墙,就是在他们房门口贴着门,以防自己超过八米八的距离,无法跟着一起离开关卡世界。 最后倒计时将要结束时,祁方隅的耳朵微动,听见了黄头发女生在隔壁房间嘀咕一句:“还说我活不了多久,这不是活到了最后吗。” 祁方隅轻呵一声,“急什么,来日方长。” 谢镜清疑惑抬头,“什么?” 祁方隅低头轻吻他眉心,“没什么,哥哥。” 关卡在同时给出了最后一句提示音—— 【倒计时结束,关卡坍塌,现存玩家九人,即刻返回伪世界。】 白光乍现,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 直到最后一刻,这次都没有像祁方隅猜想的那样,升级为高级关卡。 第167章 167 NPC身上覆盖的物质。 他们回到伪世界的时候, 时间已经是凌晨了。 许嘉云动了动黏腻的四肢,“不行了不行了,我得赶紧去开房冲个澡,不然真要包浆了。” 他们在关卡里面连洗脸都是用的煮沸的河水, 至于洗澡, 只要脑子没有坏掉, 都不会傻到跳进超大水蛭的攻击范围之内。 谢镜清出汗少, 祁方隅的汗水都被材料特殊且不需要频繁更换的绷带给吸收得差不多了, 情况比许嘉云好,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对于许嘉云说的开房冲澡, 并没有什么异议。 毕竟就算是不冲澡, 他们也总得睡觉。 照例是两间房,许嘉云火急火燎地进入自己的房间, 直冲浴室。祁方隅慢悠悠地关上了门,先让谢镜清洗了个澡,自己才进去洗个干净, 并把纱布重新换了一次。 一夜好眠。 几人睡醒起来的第一件事, 就是陪着祁方隅一起去医院, 看看他的烧伤恢复情况。 祁方隅没让谢镜清跟他一起进去, 更别提许嘉云了。 他说:“我一会儿就出来, 哥哥在这等我。” 谢镜清听话止步, “好。” 许嘉云想起祁方隅当初身上一块好肉都没有的血腥惨状, 实在是没法吐槽他的偶像包袱太重,却也感觉他对谢镜清……似乎有一点过于谨慎小心了? 明知道谢镜清根本不会在意。 会诊室里, 医生经过一番详细检查后, 道:“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可以拆纱布了。” 祁方隅穿衣服的动作微顿,“‘应该’?” 医生说:“可能还有一些小的疤痕,不过影响不大,这两天就能全部恢复。” 祁方隅继续穿衣服,“那我全部恢复以后再来拆纱布。” 看样子,上次套路谢镜清答应自己的为所欲为,要顺延到下一次进入伪世界了。 医生忍俊不禁,“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比小女生还在乎外表啊?” 祁方隅反问道:“谁规定的只有小女生才能在乎外表?” 医生噎住。 最后,在祁方隅的坚持下,医生还是给他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才算是把人给顺利送走。 一出会诊室,谢镜清就看见了他依旧缠得像是木乃伊的模样。 谢镜清道:“还没好吗?” 祁方隅说:“预计这两天能痊愈。” 谢镜清说:“那就好。” 他的语气照旧听不出什么起伏,祁方隅微微抿唇,看不出是个什么表情。 许嘉云担心祁方隅会有心理压力,毕竟这人平时强大得一逼,独独在谢镜清的面前脆弱得像是一个新生婴儿,连忙缓和气氛道:“哎呀,晚几天也没什么的。谢哥你是不知道,祁哥当时的状态,换到现实世界都不一定能够保住性命,就算是保住了,也绝对恢复不了原本的样貌,还要经历少说半年起步的康复期,特别难熬也特别痛苦。现在咱们托关卡的福,十多天就能康复痊愈,还不用遭受治疗的痛苦,算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了。” 祁方隅不咸不淡地道:“你倒是会做生意。” 许嘉云不好意思地笑着挠了挠脑袋,“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苦中作乐总比郁郁寡欢好一点吧。” 祁方隅想到自己对于谢镜清那份不知名的负面情绪,内心百味杂陈,不知意味地轻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挑了个大饭店,避开螃蟹、木耳和蕨菜这几类已经在关卡里面吃到腻的食物,把早餐给吃了,又在附近选了个茶楼,坐在雅阁里面等待服务员上茶。 许嘉云有些疑惑,“我们不回酒店?” 祁方隅说:“回去干什么?” 许嘉云没吭声。 他总不能说,自打你们俩确定关系之后,在伪世界里面待的每一天,能腻在房间里面,几乎就没有出来过吗? 他不能,因为他不仅想要保住自己的小命,还忽然想起了祁方隅身上的绷带。 这人连看都不让谢镜清看一眼,更别说碰了。 属实是有点小心翼翼过头了。 服务员没一会儿就端来了他们点的茶水,一一摆放整齐后,又离开了雅阁。 谢镜清抿了一口茶,入口微苦,回味甘甜,滋味还不错。 他问祁方隅:“进入心灯世界吗?” 祁方隅还没说话,许嘉云先疑惑道:“进入心灯世界干什么?” 祁方隅应了一声,随口道:“看看里面还有没有新变化。” 他这么一说,许嘉云才想起两人的心灯世界终于有了场景,于是也跟着好奇起来,“我也去!我也去!” 谢镜清一脸莫名地看着他,“没有说不让你去。” 许嘉云也觉得自己过于激动了,尴尬地笑道:“哈哈……刚从关卡里出来,还没回过神来。” 谢镜清说:“在关卡里面也没有抛下你。” 许嘉云利落地选择了闭嘴。 祁方隅轻拍桌面,道:“开启心灯世界。” 水纹涟漪凭空出现,泛起一圈又一圈。 祁方隅牵着谢镜清,“走了。” 谢镜清应了一声。 两人最先进入心灯世界,许嘉云随后跟上。 还是那座巍峨高山的山脚下,半透明的白雾萦绕在半山腰,晨间的露水一颗颗凝在叶片上,溪水潺潺,游鱼肥硕,翠绿的柳树迎风飘扬。 许嘉云深呼吸一口气,忍不住感慨一句:“这里的环境是真的好啊。” 再一想起刚认识没多久那会儿,祁方隅嫌弃他在面对大自然时的表现像是没见过世面,他忽然也能够理解了。 毕竟祁方隅的心灯世界,确实比他见过的关卡有意境多了。 “不过好像没有新增什么东西。”许嘉云迫不及待地道,“走,我们去谢哥的心灯世界看看。” 然而谢镜清和祁方隅却选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许嘉云:“???” 他一头雾水地跟过去,“谢哥、祁哥,咱们不是要确定心灯世界里的变化吗,怎么不动了呢?” 谢镜清说:“那只是个借口。” 许嘉云道:“借口?” 谢镜清道:“在外面说话,会被伪世界听见,但在这里不会。” 许嘉云还没弄明白,“我们要说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吗?” 谢镜清说:“我的能力。” 许嘉云道:“不是已经说过了?” 谢镜清还没开口,祁方隅先一步阻止了他们俩的跨服聊天:“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前两次挑衅伪世界的事情?” 许嘉云当然记得了,同时心里升起了一个不好的预感,“不是吧,祁哥,我们现在已经只剩两天的假期了,你还想再挑衅一次伪世界吗?” 祁方隅没有理会他语气里的无奈和崩溃,继续道:“第一次,我们是在心灯世界里挑衅的伪世界,但它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我们跟它斗了这么久,已经摸清了它容易受到激将法影响的性格,听见了挑衅却没有动作,明显不符合它的作风,所以当时我就在想,心灯世界里的内容,它可能听不见。” 许嘉云渐渐有些反应过来了,“然后呢?”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和哥哥还是进行了第二次试探。”祁方隅说,“第二次也就是上一次,我和哥哥是在伪世界里挑衅的它,结果不出意外,它立刻就将我们传送到了关卡之中,以此来作为回答。” 许嘉云总算明白了自己当时察觉的异样是来源于什么,“所以你们能够及时拉住我,是因为你们知道伪世界肯定会出手?” 祁方隅说:“对。” 许嘉云埋怨道:“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知不知道我每次都是提心吊胆的啊?” 祁方隅说:“怪你自己蠢,意会不了。” 许嘉云:“……” 骂得好有道理,他竟然无法反驳。 他们当时真要说出口了,在不确定伪世界能否听见的情况下,跟直接告诉关卡没什么两样,确实还不如不说,由着许嘉云误会去。 许嘉云隐隐有些期待地道:“所以我们现在要来细聊谢哥的能力吗?” 祁方隅说:“对。”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谢镜清的表现很淡然,“只是我能看到一层不一样的东西而已。” 祁方隅问道:“什么东西?” “NPC身上覆盖的物质。”谢镜清说,“不会杀人但能提供一些线索的普通NPC,身上都冒着冷气,就像《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那道关卡里的其他村民一样。” 许嘉云知道谢镜清的这个特殊能力可能会很离谱,但没有想到会离谱到这种程度,“冷气?什么冷气?” 谢镜清想了想,然后说:“像是夏天从冰窖里面拿出来的果子一样,浑身都在冒着冷气。” 这个形容确实够具体了,但也着实是太抽象了。 许嘉云扭头看向祁方隅,“祁哥,你有看见那些冷气吗?” “没有。”祁方隅倒是很淡定,“如果他们不是以NPC的方式出现,我甚至无法从外貌来分辨出他们跟普通玩家之间的区别。” 至于深入了解之后的漏洞,祁方隅和谢镜清一样,两个人都失忆了,那更没戏。所以他眼睛里看见的NPC,可以说是和许嘉云一模一样的。 许嘉云继续问道:“那么不普通的NPC呢?比如主要NPC,他们在你的眼里是什么样子的?” “都是人的模样,只不过身上覆盖的物质不一样。”谢镜清说,“主要NPC身上覆盖的不是冷气,而是白光,淡淡的一层,将他们整个人都笼罩在了里面,有一种站在阳光下的错觉。” 许嘉云忽然觉得谢镜清的这个形容,把可憎可恨的NPC都给美化了一百级滤镜,尽管他并没有要夸赞NPC的意思。 祁方隅道:“守关BOSS身上覆盖的是什么?” “红色的光。”谢镜清说,“红得像血一样。” 许嘉云恍然大悟,“怪不得谢哥你可以分辨出他们每一个人的不同之处,原来颜色区别得这么明显。” 谢镜清却道:“也不是很明显。” 许嘉云说:“白色、红色和冷气,这三个都没有重复的,还不算明显吗?” 谢镜清说:“一开始是很明显,但我们最初通关并没有缓和的机会,关卡一直都在升级,NPC的情况也在进行转变,所以我并没有意识到那些东西是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每次都会多看两眼。” 这一点,就算谢镜清不说,祁方隅和许嘉云对于他最开始总是盯着NPC发呆的那些事情,也记忆犹新。 谢镜清继续道:“后来意识到似乎只有我能看见之后,我想将它们区别开来,却出现了《请听妈妈的话》那道中级升高级的关卡,让我又一次混淆了两者之间的区别。所以我才决定再看两道关卡,确认我究竟能不能够区分出他们之间的不同之处。” 答案可想而知,谢镜清是真的可以区分出每一道关卡里的NPC作用。 祁方隅想起什么,又道:“哥哥,你曾经说过,除了NPC的主要作用之外,你还能够规避即将触发的死亡条件,以及知晓NPC在什么位置,对吗?” 谢镜清点头,“对。” 祁方隅道:“这两个你是怎么确定的?” 谢镜清说:“NPC所在的位置有局限性,太远了感知不到,具体多远没试过,但如果距离很近,比如《你的头,像皮球》那道关卡里面,我们在别墅里面,人形蜈蚣在花园里面,我就能够感知到他的位置。” 许嘉云记得,当时他们要找人形蜈蚣申请外出寻找足球的事情,正愁没有一个人知道人形蜈蚣在哪里,谢镜清就开口说在花园里。可是当时人形蜈蚣推着人棍,分明还没有走进他们的视野范围,按理来说谢镜清根本不可能知道人形蜈蚣在花园里。 只不过前后不过一两秒的时间差,谁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这会儿谢镜清提出来,许嘉云才知道他的能力早在一开始就已经露出苗头了,甚至因为不知道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所以他当时连藏都没有藏。 祁方隅道:“哥哥对于死亡条件是怎么规避的?” “NPC杀人的时候,周身会泛红光。就像《请听妈妈的话》那道关卡里面,中年女仆平时在我眼里的形象,是个泛着白光的主要NPC,但是在有玩家触发死亡条件的时候,她身上的白光就会变成红光。”谢镜清说,“如果是一瞬间的变化,比如在我们验证了关卡名称之后,杀死了她又被她反杀了的那名玩家,我就救不了。但如果她身上的光是从白光慢慢变成了红光,就像我们触发了‘不能熬夜’的死亡条件时,就有寻找转机的可能性。” “我明白了。”祁方隅说,“在上一道关卡里面,哥哥你对于负责杀人的昆虫和动物NPC也有反应,也就是说,除了毒药之外,哥哥你几乎可以规避所有的死亡条件?” “还有一种死亡条件,我也无法规避。”谢镜清说,“比如上一道关卡里面,吃了食物再去上洗手间会触发死亡条件,但在我的眼睛里面,食物就只是食物,马桶也只是马桶,它们并没有出现任何的变化。” 许嘉云道:“意思是,双重触发的死亡条件,谢哥你是看不见的?” 祁方隅说:“应该不是看不见,而是不能看见自己不会触发的死亡条件。” “没错。”谢镜清说,“刚才举的那一个例子,是因为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吃过民宿老板做的食物,所以才不会触发这一个死亡条件。” 许嘉云有些绕晕了,“那不就是不能看见吗?” 谢镜清换了一个他能够理解的方式,“同样的双重触发死亡条件,在《请听妈妈的话》那道关卡里面,如果不跟中年女仆打招呼就外出,我们会死,对吗?” 许嘉云说:“对的。” 谢镜清说:“我不知道外出需要跟中年女仆打招呼,但我能够看见平房的大门泛着红色,是在告诫着我不能够出去。直到后来我们跟中年女仆打了招呼,再去看平房的大门,它上面的红色就全部消失了。” 祁方隅总结道:“不管是不是双重死亡条件,不用立刻规避的死亡条件都不会在哥哥的面前变色,需要立刻规避的死亡条件即使不知道原因,也一个都不会漏,并且这种死亡条件还分为‘缓慢变色的可以规避’以及‘瞬间变色的无法规避’两种类型。” “我去……”许嘉云总算是明白了,震撼得不得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谢镜清点头应道:“是的。” “仅仅知道个大概”和“详尽了解了每一个大概的区别”,这两者显然是不同的感受。 此刻听完谢镜清的话,许嘉云实在忍不住惊叹道:“初级和中级关卡暂且不说,谢哥的这个技能,在需要寻找守关BOSS的高级关卡里面,简直就是个开挂的存在啊!” 谢镜清疑惑问道:“什么是开挂?” 许嘉云有些兴奋地道:“就是作弊,或者在某一个领域中的表现优秀到惊人地步的意思。”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当然,谢哥你这种肯定算是作弊的存在了,也不知道关卡为什么会让你拥有这样的能力,就跟新手大礼包似的。” 谢镜清同样不明白,“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 许嘉云看向没怎么说话的祁方隅,这人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大脑思考的主心骨,“祁哥,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祁方隅说:“我如果知道,还用得着避开伪世界,躲在这里听哥哥说话?你开口之前就不能稍微动一动脑子?” 许嘉云讪笑道:“我这不是怕你万一有其他的想法呢?” 祁方隅说:“我确实有其他的想法,但跟这件事情无关。” 许嘉云问道:“什么想法啊?” 谢镜清同样一脸好奇。 祁方隅对上谢镜清的眼睛,“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哥哥拥有的能力都很不对劲,如果我们走到最后,它会不会对哥哥造成什么影响?如果不会,那最好不过,但如果会,这个影响究竟是好的……还是坏的?” 闻言,刚刚还很开心的许嘉云渐渐收敛了笑容,和谢镜清一样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第168章 168 大佬发言。 他们只看见了谢镜清拥有的特殊能力可以带来的便利, 却忽略了这样的特殊能力本身就不应该出现在谢镜清的身上,现在没有被发现还好,如果被发现了……以伪世界一贯的小肚鸡肠作风,谢镜清会不会被迫付出相应的代价?而那所谓的相应的代价, 对于谢镜清的影响又会有多大? 他们对此, 全都一无所知。 许嘉云想得简单, “祁哥, 如果我们藏好一点, 别让伪世界知道谢哥的能力,是不是就没事了?” 祁方隅毫不客气地打破了他的幻想,“伪世界已经知道了, 只不过并不知道具体的内容, 所以我们还能依靠哥哥避开死亡条件。但它接下来肯定会做出试探,或者故意刁难我们, 这是我们需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的事情。” 许嘉云光是想到之前被伪世界折腾的日子,就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偏偏他们对于怎么防范毫无办法。 谢镜清却说:“也许它并不在意这一点。” 祁方隅意外道:“哥哥为什么会这么想?” 谢镜清说:“我们的上一道关卡, 直到最后也没有升级成为高级关卡。” 祁方隅还没说话, 许嘉云先开口道:“谢哥, 咱们以后要经历的可不只是一两道关卡啊!说不定上一次它只是没有反应过来, 或者是在憋大招, 总之我们绝对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似乎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谢镜清再次不说话了。 风过树梢, 扬起柳树枝丫,吹皱了溪面涟漪, 拂动了他们的衣摆。 祁方隅轻轻覆上谢镜清微凉的手背,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 但结局不可控,所以我想试探一下。” 谢镜清看着他,“怎么试探?” 祁方隅道:“哥哥应该还记得,初级和中级关卡里的NPC,拥有自我意识,知道关卡里的一切都是设定,所以我们可以依靠武力来胁迫他们给出线索,也不用担心杀死他们之后会出什么问题。而高级关卡里的NPC不具有自我意识,全部深陷在自己的角色里面,除非我们验证关卡名称,他们才会开始暴怒杀人。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在验证关卡名称之前,他们对于我们而言,都是不具备威胁力的安全NPC。” 谢镜清点头,“我记得。” 许嘉云:“……” 神他妈不具备威胁力的安全NPC,NPC听了都想问问你们说的这是人话吗? 祁方隅继续道:“我们现在的处境算是半被动,伪世界知道哥哥你能看见NPC的不同之处,但不知道哥哥你是靠什么来判断他们的不同之处,所以我要在瞒住伪世界的前提下,尽量调查清楚这个能力,究竟是哥哥你一个人独有的,还别的什么人都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祁方隅不要脸的次数给荼毒得多了,许嘉云总觉得刚才那几句正经的话都透着一股子祁黛玉的不正经感觉。 谢镜清说:“从我们经历的这八道关卡来看,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应当是只有我有。” 祁方隅道:“哥哥误会了,我说的人,不是指其他玩家。” 谢镜清顿了下。 许嘉云疑惑道:“那是指什么人?” 祁方隅道:“NPC。” 许嘉云愣了,“祁哥……你是认真的吗?” 祁方隅用自己的实际想法回答了他的废话:“不管伪世界之后想要怎么试探我们,总是避不开初级、中级和高级这三种级别的关卡,而我们只要把里面分工不同的NPC全部抓一遍,询问他们区分玩家和NPC之间的依据是什么,就能得到最后的答案。” 这确实是一个办法,谢镜清也没有异议,“好。” 听完这话,许嘉云在仰慕大佬发言的同时,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仔细他想了想,又想不起到底是哪里觉得不对劲,只能暂时作罢。 他们商量完了正事,并没有急着离开关卡,而是坐在草坪上就地休息。 清晨的露水从绿叶上汇聚、滑落、滴下,最后没入泥土之中,再也看不见踪迹。锦鲤从溪水中一跃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抛物线,紧接着“噗通”一声落入水中,激起阵阵水珠。远处云雾缭绕的高山之巅仿佛存在着不知名的高人,遗世而独立。 “啪嗒。” 祁方隅曲起食指,弹飞了他头顶那片绿叶坠在尾部的一颗露珠,露珠霎时破碎四溅,一半落入泥土之中,一半汇入溪流之中。 他说:“心灯世界里的场景,真的是每个人记忆最深刻的地方?” 不用点名,许嘉云也知道这句话问的是自己,不然总不可能是去问几乎什么都一问三不知的谢镜清。 肯定的回答到了嘴边,想到这两位哥的离谱程度,许嘉云还是谨慎地收了回去,换成更加委婉的回答:“至少我遇见过的除了你们之外的所有人,心灯世界里的场景都是自己记忆里最深刻的地方,甭管是告白的地点、遇见喜欢人的地方,还是金榜题名的时候,它们对于心灯世界的主人无疑都是特别有意义的。” 祁方隅没有否认,而是顺着他的话道:“除了你的游乐场,你还见过什么样的心灯世界?” 许嘉云后仰躺在草坪上,直视着清晨蒙蒙亮的天空,目光有些微微的恍惚,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我见过学校里的操场跑道,它属于一位体育生的荣誉时刻。也见过田野边大片大片的金色稻穗,它的主人是位农民伯伯,一直非常期待丰收的秋季,可惜家里的子女为了财产的事情闹得鸡飞狗跳,开车将他辛苦种植的稻穗全部毁坏了。后来我还见过十字路口的繁华大街,它在现实世界里车水马龙,却撞死了拥有者谈了十年恋爱马上就要领证的未婚妻,最后拥有者也选择了在关卡里面自寻死路,陪着他的未婚妻一起离开这个人世间……” 说到这里,或许是因为太过沉重,许嘉云就没有再继续了。 光是从他列举的这几个例子,谢镜清和祁方隅就已经能够窥见心灯世界的一斑,它不仅仅有喜,还有与它成句的怒、哀、乐。 记忆深刻的那一个地点,并不单单全是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希望,也有可能是推着他们走向死亡的毁灭。 祁方隅似是随口道:“这些都是你亲眼看见的?” 许嘉云点头,“都是我亲眼看见的。” 祁方隅侧目看着他,不说话了。 许嘉云疑惑道:“怎么了,祁哥?” 祁方隅没说话,倒是谢镜清道:“你不是说,心灯世界不会随便开放给其他人查看?” “是啊。”许嘉云还没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他们愿意给我看,是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我并不是其他人,而是他们可以信任的队友。” 谢镜清说:“可你还说过,你没有队友,因为不想一个人,所以才跟我们进行组队。” 此话一出,许嘉云瞬间哑然。 第169章 169 总归是能通关的。 祁方隅看得仔细, 许嘉云这一瞬间的哑然,其中并没有撒谎被揭穿的难堪和慌张,反而闪过些许苦涩和难过。 他的心里有了个猜测,许嘉云对他们掏心掏肺, 也没有隐瞒, 很快就印证了他的想法:“我在遇见你们的时候, 确实是没有队友。” 谢镜清问道:“那他们是什么?” 比起步步紧逼的追问, 谢镜清平淡的语气更像是在困惑问题的答案, 并没有让人有丝毫的不舒服。 可许嘉云却还是感觉到了有些不舒服——这种不舒服并不是谢镜清的语气带来的,而是谢镜清的问题带来的。 许嘉云抬起手,将手背搭在了眼睛上, 深呼吸一口气, 放弃了让迟钝的谢镜清意会,回答的嗓音还有些沉闷, “……是我死去的前队友。” 谢镜清顿了下,看起来像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嘉云知道,以谢镜清稀薄的情绪来看, 估计都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因为前队友的死去而难过。 这个时候, 许嘉云就有点能够感同身受祁方隅的滋味儿了。 无力, 但没有办法。 如果换作常人, 也许沟通几句就能说明白, 但谢镜清不一样, 他很难理解一般人的情绪, 更别提共情了。 本来就是伤疤一样的旧事,再提起来已经很难过了, 他不可能为了让谢镜清能够理解自己的情绪, 再次撕开伤疤撒上盐。 那实在是太痛了。 可惜谢镜清是真的情商负值, 还很认真地问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猝不及防被撕开伤疤的许嘉云:“……” 听我说谢谢你。 祁方隅看了眼痛苦纠结不已的许嘉云,淡淡道:“关卡里的死法横竖也就那几种,不是NPC动的手,就是触发了死亡条件,或者死于玩家的算计,除此之外也翻不出什么新意来了。” 谢镜清道:“也是。” 许嘉云:“……” 道理是这个道理,在死亡这件事情上面追求新意,你们的思维是不是有点太过超前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再加上坦白了失去记忆的真相,谢镜清的好奇心比刚认识那会儿高了不知道多少倍,还在琢磨着想要知道更多的细节,“你现在还记得他们的名字——” “话说回来!”许嘉云急忙阻止谢镜清已经往伤口上洒了一半的盐巴,将话题抛向了谢镜清本人,“谢哥,你和祁哥的心灯世界都在同一个地点,也许早在进入关卡之前你们就已经认识了,难道你就一点记忆都没有吗?” 谢镜清答得干脆:“没有。” 祁方隅附和道:“我也没有。” 许嘉云:“……” 虽然但是……是不是有一点过于不在乎了? 眼看着话题又要回到自己的身上,许嘉云连忙开口道:“其实我在关卡里面也遇见过很多大佬,比如像你们也知道的王北殷、李向阳那种,还有林晓语、高跟鞋女人那种,但是他们都会存在恐惧或者不理智的一面,大家就会觉得大佬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怕,完全不像谢哥和祁哥你们这样。” 谢镜清问道:“我们什么样?” “你们从头到尾的心态都特别平稳啊,做事也特别不急不缓,好像已经知道结局会成功一样,更别提在面对NPC时的恐惧心理了,你们不让NPC感到恐惧,NPC就已经要谢天谢地了。”许嘉云说,“所以我也特别好奇,你们难道对于进入关卡拿命通关的这件事情,真的一点感受都没有吗?” 谢镜清如实回答道:“没有。” 祁方隅也如实回答道:“《猜猜我是谁》的那道关卡,我觉得我应该有完整地表现出恐惧和不理智的一面,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没有?” 许嘉云都不好意思点破祁方隅。 你那是恐惧和不理智吗?你那是让别人恐惧和不理智好吗?就差没有直接拿刀威胁所有人一起陪葬了!还好意思问他为什么会觉得没有? 即使当时他自己也想过,最坏的结果是谢镜清赶不回来,那么他也会跟祁方隅一样选择陪葬。但那不代表他可以忽略祁方隅周身磅礴的杀意,要不是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防备着玩家开口验证关卡名称,险些双腿发软就地跪倒。 比起对于死亡的恐惧,当时的祁方隅,更让他感到害怕。 好在祁方隅也没有为难他,而是沉思道:“其实你说的这些,我并不是完全没有想过。” 许嘉云好奇道:“那你有想出一个结果来吗?” “比起结果,更像是一种直觉。”祁方隅说,“比起拿命去通关的危机感,进入关卡对我来说更像是在完成某种任务,而通关只是我在完成任务中必经的一个节点过程,它并不会影响我最后的任务,所以不管关卡是以什么形式呈现的,最后一定会以我能够应付的内容出现,以便我更快地通向真正的任务。” 祁方隅作为他们这个小团队里的脑力担当,很多时候说话都是有条不紊且易于理解的,但他的这段话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每个字拆开来许嘉云都认识,合上后却一句话也无法理解。 许嘉云用了好半天的时间,仔细咂摸着祁方隅想要表达的意思,最后将“完成某种任务”理解成“离开关卡”,瞬间就通透了——祁方隅说的那些话的意思是:他有自信一定会彻底通关并离开这里,所以中途的这些小关卡压根就入不了他的眼,甚至不管小关卡有多么困难可怕,都不会影响他最后的结局。 很好,熟悉的味道,是大佬又在装逼了。 偏偏根据相识以来的种种迹象表明,几乎回回带他躺赢的这位大佬确实是有装逼的实力,让他想要不服都不行。 就是大佬不怎么做人,自己装逼就算了,还要拉上同伴一起。 祁方隅偏头看向谢镜清,“哥哥觉得呢?” 谢镜清点头,“我跟你的感觉一样。” 许嘉云:“……” 除了礼貌微笑,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两位大佬的发言了。 所幸两位大佬也没有非要拉他这个凡人下水,歇息够了,就一起离开了心灯世界。 他们还在茶楼的那间阁楼里,上好的茶水早已凉透,外面的天色也已经染上了金黄色的余晖,飞蛾围绕着路灯扑棱,仿佛在模仿着蝴蝶围绕花团。 许嘉云深呼吸一口气,忽然觉得在祁方隅的心灯世界待过之后,伪世界里的空气都变得没有那么新鲜了。 祁方隅看着桌面上慢慢消失的心灯涟漪,“明天就要进入关卡了。” 差点儿吸岔气的许嘉云:“……” 其实也不用非得在这个时候提醒他的,真的,他一点儿都不想记起来这件悲伤的事情。 祁方隅并没有他那么悲伤,在离开茶楼后,甚至还很期待地朝着酒店的方向走去,“早点进入关卡早点知道答案,晚上睡饱一点,明天指不定什么时候会进去。” 这句话倒是实话,许嘉云不得不记在心上,“好的哥。” 可惜伪世界相当喜欢跟他们作对,第二天一大清早,祁方隅正准备去医院检查自己的痊愈状况,看看绷带能不能够拆掉,就在即将进入会诊室的瞬间陷入一片刺目的白光之中,并感受到了熟悉的天旋地转。 他的反应速度极快,在白光出现的刹那立马回身将谢镜清搂入怀中,并顺手揪住了许嘉云的衣领,没让任何一个人被伪世界的突袭给分开。 稳妥落地的同时,那道熟悉的机械音也在祁方隅的耳边响起—— 【欢迎玩家祁方隅进入关卡。】 【请根据相关剧情,猜出本轮关卡名称。】 【全程不计手段,通关即可存活。】 【祝您好运。】 这一次,就连祁方隅都愣住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向来酷爱针对他们的伪世界,在知道了谢镜清的能力之后,上一次不仅没有加大难度,这一次竟然还让他们进入了一道初级关卡。 这会是来自于伪世界的陷阱吗? 祁方隅不知道。 但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有可能来自伪世界的阴谋——毕竟就算不接受,他们现在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法子可以应对,多说两句指不定还会被伪世界再次刁难。 反正总归是能通关的。 祁方隅的内心无比坚信这一点。 只不过,比起琢磨伪世界的意图,被传送进办公室的他,现在更加着急的问题是…… 祁方隅低下头,看着他在进入关卡之前分明攥住了两人,此刻却空空如也的双手。 ……许嘉云就算了,他的哥哥去哪里了?这身奇怪的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啪。” 不等祁方隅多想,一只腐烂恶臭的尸手倏然搭上他的肩膀。 祁方隅目光微凝,周身气质霎时转为凌厉,紧握双拳扭头的刹那,正对上一张血肉模糊的人脸。 那人跟他穿着款式相同的夏季校服,呲牙笑起来,眼球里的白色蛆虫蠕动着钻入鼻腔,嘴巴一张一合间,脸颊腐肉的脱落速度更快,喑哑粗糙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幽幽道:“同——” 祁方隅抄起办公桌上不知名的器具,“嘭!”一声给那蛆人来了个现场爆头! 腐烂的血肉混着黑臭的血液溅了满地,蛆虫蛄蛹着钻入碎肉之中,失去脑袋的蛆人就此倒地不起。 原本正在角落里蠢蠢欲动的畸形怪物们看见这一幕,纷纷止住了试探的手脚,甚至还有缩回去的意向。 祁方隅却没有放它们走,“啪叽”一脚踩在某只体积最大且浑身长满了眼球的多眼软体怪物身上,一字一句地道:“哥、哥、在、哪、里?” 阴寒的杀意如有实质,冰凉的语气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第170章 校园惊悚 弱小,可怜,又好拿捏。 多眼软体怪物的身上穿着变了形的夏季校服, 却遮不住它长满了全身的猩红眼球,庞大的体积几乎占据了小半间教室。 原本是拥有极强震慑力的怪物,此刻却在祁方隅的脚下瑟瑟发抖。 本能驱使多眼软体怪物想逃,可无论它怎么努力都挣不脱祁方隅的脚, 所有眼睛都睁大了, 难以置信眼前这个人类的力气怎会如此恐怖! 祁方隅的耐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冷声道:“最后问你一遍, 哥哥在哪里?” 多眼软体怪物绝对不会怀疑, 如果它再不回过神来,这个人就会像杀死刚才那个蛆人一样,杀死它。 可惜它说不了话, 只能跟拨浪鼓似的, 拼命摇头,示意它不知道。 祁方隅目露憎恶, “没用的东西。” 他扬起手里沾满腐肉的器具,正要弄死多眼软体怪物,外面忽然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祁方隅微微一顿。 他听见了其中夹杂着的属于许嘉云的惨叫, 就知道谢镜清肯定也在这道关卡里面, 狠狠松了口气, 周身凌厉尽消, 连语气都好了不少, 对多眼软体怪物道:“带我去找其他玩家。” 多眼软体怪物不明白他的态度怎么突然变了, 但这无疑是一件好事。 祁方隅把脚收回, 多眼软体怪物刚要动起来,祁方隅又道:“找不会尖叫的玩家。” 多眼软体怪物没有脸, 但那迟钝的模样, 还是缓缓地露出了一丝类似于疑惑的情绪。 看见它们还不会尖叫的玩家, 真的存在吗? 在祁方隅冷脸之前,多眼软体怪物急忙点点头,也瞬间悟了。 面前不就有一个吗?只要它把剩下的玩家全部排除一遍,不愁答案会不出来。 于是吓人不成反被抓住的多眼软体怪物,任劳任怨地当起了祁方隅的“导游”,带他朝着其他玩家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谢镜清站在偌大的塑胶操场跑道上,四周的高墙贴满了各色各样的宣传标语、激励文字、名人名言以及每周一次的绝美黑板报。 在他的右手边是一栋四层楼高带有防护栅栏的建筑物,左手边是一道可以双开的雕花镂空大铁门,后面是一栋三层楼同样带有防护栅栏的建筑物,正对着的是一栋六层楼高依旧带有防护栅栏的建筑物,前方还有一个略高的平台,正中间插着一根空空如也的杆子,像是即将升旗的前兆。 非常普遍的学校标志,可惜谢镜清除了知道自己的姓名,失忆失得干干净净,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些可以用来干什么,更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他只记得,白光出现的刹那,祁方隅拥他入怀的时候,他同样回抱住了祁方隅的腰,还不忘反手抓住了许嘉云的衣服。 可是现在…… 他的两手空空,身边不见祁方隅,更不见许嘉云。 好在曾经经历过《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那道关卡,谢镜清并没有半点慌乱和紧张——严格来说,就算是上一次,他也没有体会到慌乱和紧张的情绪,只有在面对危机时的本能警惕。 他看了一眼身上的夏季校服,尽管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狼外婆》那道关卡给他留下的印象,足够让他明白,他们在这道关卡里面也拥有着一个特定的身份。 没等他多想,身后忽然传来轻微的风动,谢镜清迅速转身并后退,正对上一只还没来得及搭上他肩膀的血手。 他的目光顺着血手往上,看见男人穿着跟他一样的夏季校服,脖子上的脑子缺了一半,像是被什么利器给活活削了下来,露出里面发黑发臭的脑仁,仅剩的一只眼珠子也掉出了眼眶,坠在脸颊上一晃一晃的。 饶是换成任何一个正常人看见这一幕,都免不了要倒吸一口冷气。 谢镜清却将半脸男鬼缺胳膊断腿的全身扫了一遍,确定他周身泛着的是冷气,警惕心才随之消散。 甭管再恐怖的脸,此刻在他眼里都只是个普通NPC而已。 弱小,可怜,又好拿捏。 半脸男鬼似乎没有想到谢镜清会是这个反应,一没搭上肩,二没怼脸杀,谢镜清的态度就已经从提防变成了“你想干什么”的随意。 半脸男鬼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管是物理层面还是心理层面,都摸不着自己的头脑。 谢镜清见他迟迟没有开口,也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迈开脚步就走。 半脸男鬼来不及多想,仓促挽留道:“同学……” 他的喉咙里像是被蛆虫给堵住了,闷闷的,很是嘶哑,让人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好在谢镜清还是停下了脚步。 半脸男鬼从破烂的口袋里拿出一张沾满血的考试草稿纸,“你的学习好厉害,我仰慕你很久了,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谢镜清连个顿都没打:“不能。” 半脸男鬼:“……” 半脸男鬼保持将考试草稿纸递给他的动作,“同学,就签一个嘛,这样也不能吗?” 他看起来似乎想要撒娇,但那张只剩一半的脸,以及随着动作摇晃的眼珠子,怎么看,都让人联想不到撒娇上面。 所以谢镜清还是那个回答:“不能。” 说完,他没有再跟半脸男鬼周旋,径直迈步离开。 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刺骨的寒风吹过,之前还空无一人的操场上,突然冒出了许多的…… 许多的…… 谢镜清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些东西,至少他做不到用“人”来形容它们。 操场上有拥有七八条触手的无脸怪,还有长了好几张人面的笑脸鬼,以及脑袋长在了肚子上的无头怪…… 它们都跟谢镜清穿着一样的夏季校服,偶尔也会有一只怪物穿着裙子,大概是因为性别不同——它们长得雌雄难辨,谢镜清也不太确定——但它们的上衣一定都是左胸印有不明图案的衬衫,仿佛跟谢镜清扮演的是同样一种角色。 不过谢镜清并不急于现在弄明白这身衣服是什么意思,他一一扫过去,确定没有在怪物的海洋里看见熟人,便朝着最近的那栋四层建筑物走去,准备一间一间去找祁方隅和许嘉云。 “喂?喂?” 他刚走了两步,四周忽然传来喇叭的超大环绕音。 失真的声音很难辨别来源于谁,但谢镜清还是在第一时间止住了脚步,抬头看向距离他最近的一个扩音器。 接着他再次听见了失真但却非常熟悉的声音—— 祁方隅似乎在跟谁说话:“你确定哥哥真的能听见?” 紧接着就听许嘉云打包票道:“祁哥你放心吧,这可是校园广播室,只要谢哥人在学校,就算待在厕所最后一间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祁方隅对此没有概念,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对着话筒开口道:“哥哥,我是方隅,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谢镜清对着扩音器回答道:“能。” “谢哥肯定能听见。”许嘉云说,“但是他说话你听不见,所以咱们得先聚到一块儿才行。” 祁方隅也就不再多问,利落地道:“我和嘉云都在广播室,如果哥哥你听见了我的声音,先走到视野开阔的地方,寻找这里的四层楼建筑物——也就是教师楼——然后从楼梯上到二楼,左手第二间,就是我们所在的位置。” 即使祁方隅听不见,谢镜清还是应了一声,一边跟着他的指示,一边走进了教师楼。 许嘉云贴心地补充道:“谢哥,如果你实在是找不到,可以问一问身边的……呃……那些NPC。” 原谅他实在是说不出“同学”两个字。 祁方隅倒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那些同学知道广播室在哪里?” 许嘉云说:“虽然我读书那会儿就不知道学校广播室在哪里,不过这里是关卡,同——呃,那些东西都不是人,应该是知道的。” 祁方隅点点头,又对话筒说了一句:“哥哥,我们在四层建筑物的二楼左手第二间等你。” 最后一个“你”的音还没有落下,谢镜清就出现在了广播室的门口。 他的五官精致,骨架不是很大,因而少年感十足,此刻穿着夏季校服,风过发梢,恍惚间,仿佛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再现,眉眼淡淡,总是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却又总是什么都能做得很好,低调的优秀,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祁方隅的喉结滚动,忽然找到了女装之后的第二个癖好。 等他们出去了一定要试试。 一定。 谢镜清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祁方隅和许嘉云身上的校服。 祁方隅还缠着绷带,木乃伊就不用说了,冷不丁估计还会被看成NPC。至于许嘉云,也许是上班了的缘故,少了一些少年们眼里清澈的童真,倒也没有多少违和感。 只不过谢镜清注意到的并不是他们跟校服之间的匹配度,而是他们的校服跟自己的校服有什么区别。 在确定除了左胸上的LOGO有一些不同之外,几乎没有区别之后,谢镜清才稍稍明白了,这次他们扮演的似乎是同一个角色。 许嘉云激动得就差没跳起来了,“谢哥——” 他的话没说完,祁方隅已经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了谢镜清。 “哥哥……”祁方隅的语气里满是委屈,“我进来后没有看见你,都担心死了……哥哥你呢,想不想我啊?” 许嘉云:“……” 哥,这才刚进关卡,你确定就要开始茶了吗? 谢镜清不太清楚祁方隅指的是哪一种想念,但他觉得想找到他们应该也算是其中一种,于是回答道:“想的。” 祁方隅欣慰道:“我就知道哥哥也很担心我。” 谢镜清没有接话,似乎是默认了。 实际上在亲眼看见祁方隅徒手捏爆鬼怪的头颅之后,他对许嘉云的担心可能都比对祁方隅的担心多。 不过这话他肯定是不敢说出口的,不然祁方隅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 许嘉云两眼发光道:“谢哥,你可真是太适合这身衣服了。” “是吗?”谢镜清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他没有看见其他的玩家,“这次只有我们三个人吗?” “还有其他人。”祁方隅说,“如果他们也能听见广播,现在应该都在赶过来的路上。” 谢镜清点点头,跟他们并排坐在了一起,等待着剩下的玩家。 祁方隅牵着谢镜清的手,“哥哥之前在哪里?” 谢镜清说:“操场上。” 祁方隅没想到他竟然在室外,嘀咕道:“真是让我好找啊。” 他一来就在顶楼,为了寻找谢镜清,跟着多眼软体怪物排除一间又一间办公室,最后谢镜清没有找到,反而在一众玩家之中发现了被NPC吓得痛哭流涕的许嘉云,然后采纳了许嘉云的建议,来到广播室告诉谢镜清自己所在的位置。 至于那个满身都是眼睛的多眼软体怪物,早在许嘉云提议来到广播室的时候,就被祁方隅给放生了。 是的,放生。 没有杀死的人或NPC,在他看来,都能记作功德。 至于许嘉云,他到现在也不知道祁方隅到底是怎么控制那个恐怖的多眼软体怪物的。 他只记得当时自己身在鬼影婆娑的老师办公室,被一个五官错乱的鬼魂拍了下肩膀,吓得差点儿崩溃尿裤子,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正尖叫着拼命地往角落里后退,祁方隅就带着一个更加让人崩溃的多眼软体怪物出现在门口。 跟人形的鬼魂比起来,长满眼球的多眼软体怪物简直就是一个暴击,许嘉云整个人都吓傻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不管是五官错乱的鬼魂,还是巨大的多眼软体怪物,全都消失不见了,连他们在下来寻找广播室的途中,也没有遇见过哪怕一只怪物。 许嘉云忍不住有些好奇,“祁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 “嘭”的一声,几名模样正常的玩家猛地推门而入,每个人都是气喘吁吁、满脸惊恐,看样子是被遇见的NPC给吓得不轻。 其中一个公鸡头男人喘了几口气,无意间瞥见祁方隅,愣愣地指着他,“你……你你……是你?!” 许嘉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眼熟祁方隅的,这也许能够帮助祁方隅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于是很积极地问道:“你们认识?” 公鸡头男人大喘一口气,才道:“之前我被长脖子女鬼缠住,就他,从门口看了我一眼,完事就走了!那身打扮,我还以为他也是鬼怪NPC呢!” 许嘉云:“???” 不仅是公鸡头男人,跟他一起进来的,以及后面赶来的人,只要是被传送到本栋三楼到四楼之间的玩家,全都认出了祁方隅。 据他们所说,大概就是在他们相当落魄、可怜且需要帮助的时候,祁方隅出现了,然后只看了他们一眼,就带着一个非常巨大的、长满了红色眼球的多眼软体怪物,堪称潇洒地从门口掠了过去。 但在当时,他们全都以为祁方隅是鬼怪NPC,因为他的离开还松了口气,此刻发现祁方隅是玩家,那场面就变了味道了。 许嘉云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默了默。 不能怪玩家们的反应激烈,这要是换成了他,估计也会记忆深刻。 那确实是太诡异了。 对此,祁方隅的反应却是一脸无辜,“什么多眼软体怪物?我怎么没有看见?” 完事,还扭头看向许嘉云,“你看见了吗?” 谢镜清也看了过来。 “……”压力瞬间犹如泰山压顶,许嘉云硬着头皮讪笑道,“哈哈……没……没呢。估计是他们被吓坏了,看走眼了吧,哈哈……” 他哪儿敢看见什么啊。 祁方隅真是抬举他了。 祁方隅十分认可地道:“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呢。” 许嘉云:“……” 你可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吗,哥。 本来还很怀疑祁方隅是不是真的没有看见,在祁方隅开始茶之后,他就很确定,祁方隅一定是看见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70-180 第171章 171 缘,妙不可言。 多眼软体怪物无踪无影, 祁方隅的表现也没有什么异常,最后玩家们竟然真的渐渐相信了祁方隅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当然,他们并不会傻到以为是集体出现了幻觉,顶多是祁方隅没有看见那玩意儿, 毕竟当时他是走在前面的, 不回头的话, 不相见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仅此而已。 公鸡头男人似乎想抓头发, 碍于自己的造型不能乱,又忍住了,“刚才那些玩意儿到底想干什么?” “谁他妈知道!”穿着校服裙子的红头发女人刚刚劫后余生, 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穿着, 虚脱无力地大张着双腿,像极了不顾形象的男人, “我只记得追我的鬼有半个教室那么长的手,好像还拿着个什么东西,吓死老娘了!” 这淑女的着装和粗犷的回应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许嘉云一时以为自己还在《猜猜我是谁》的那道关卡里面, 身体互换, 不知男女。 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女孩小声抽泣着, “追我的那个鬼也很可怕, 还叫我同学, 谁是他同学啊!我逃跑的时候, 他……呜呜……他明明在我身后的,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不管怎么跑都能出现在我前面, 吓死我了……呜呜呜……” 红头发女人好奇道:“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羊角辫女孩说:“我听见了广播的声音, 很害怕,又很想来找你们,最后闭上眼睛就冲出来了……还好……还好他被我碰到的时候就不见了,不然我肯定死定了呜呜呜……” 不得不说,莽勇有时候也是一种解答的办法。 红头发女人看她年纪小,安慰道:“没事就好,不过你最好别哭了,不然待会儿引来那些鬼怪,我们就麻烦了。” 羊角辫女孩立马捂住了嘴巴,只是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儿,浑身抖个不停,看起来非常的害怕。 关卡里面的大部分人都自身难保,看羊角辫女孩这个状态,也没有人敢向她主动示好,以免最后被黏上了,有可能会是一件麻烦事。 “吃糖吗?” 说话的人是个光头纹身男人,他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果,递到了羊角辫女孩面前,脸上的笑容像是硬挤出来的一样,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羊角辫女孩被光头纹身男人吓着了,抽泣着想要拒绝,但又不敢,好一会儿,才颤巍巍地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糖果,“谢谢叔叔……” 光头纹身男人刻意放缓了语气,“如果你害怕的话,叔叔可以保护你哦。” 任谁看见肌肉猛男这么说话,都忍不住侧目,更何况是对着一个明显未成年的小女孩。 其他玩家看了光头纹身男人一眼,眼里有不加掩饰的厌恶,但到底是没说些什么。 羊角辫女孩虽然年纪小,但显然也懂得一些防范陌生人的基础知识,因此摇了摇头,连抽泣声都止住了,生怕再引起坏人的注意,“谢谢叔叔,我自己可以的。” 光头纹身男人也没说什么,只是稍微挪了下位置,朝着羊角辫女孩靠近了些。 羊角辫女孩想动又不敢动,默不作声地攥紧了自己的背带。 许嘉云轻轻“啧”了一声,“关卡进多了,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 不过光头纹身男人也没做什么,就连靠近的时候也在二人中间留了约莫两个人的间距,他们要是先做了什么,反倒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剩余的玩家们也陆陆续续到齐,他们从惊恐中缓了一会儿,就围坐在一块儿讨论现在的情况。 许嘉云先数了一遍人数,“总共二十五个人,男女占比相差不大。” 公鸡头男人道:“现在数这个已经没有什么用了。我们上一道关卡里的人数也很少,死亡条件照旧高得惊人。” 许嘉云苦笑一声,“其实我们也是……不过这个习惯我都保持好久了,估计暂时是改不掉了。” 公鸡头男人叹了口气,“谁不是呢。” 谢镜清道:“已经死了一个。” 公鸡头男人“啊?”了一声,“什么?” 许嘉云知道谢镜清不会随便乱说,认真问道:“谢哥,你见到那个人了?” 谢镜清说:“没有。” 许嘉云疑惑道:“那你怎么知道已经死了一个?” 谢镜清说:“截至目前我们经历的关卡人数,都是双数,只有这一次是单数,所以至少有一个人已经死了。” 公鸡头男人不以为然地道:“最近关卡的骚操作那么多,谁知道是不是它心血来潮更改人数?” 许嘉云知道谢镜清的乌鸦嘴有多么灵验,所以这一次,绝对有人死在了开头,只是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死的,人又死在了哪里。 祁方隅听不得任何人说谢镜清的不是,就算只是语气不对也不行,“学校不过这么大点面积,除非那个人被碎尸了冲进下水道,不然把学校绕上一圈,总会有见到的时候。就怕人死在那里发了臭长了蛆,都没等到你壮大胆子去把学校绕上一圈。” 众人:“……” 某种程度上来说,你说的这句话比NPC还要吓人啊…… 公鸡头男人噎得不轻,但他确实不敢,更没有必要拿自己的命去冒险,所以自觉地闭上了嘴。 谢镜清淡淡地道:“因为现场的二十五个人,没有新人玩家。” 众人怔了怔,互相看着对方,别说是新人玩家了,就连一个因为恐惧失去理智的人都没有。可是这一道关卡显然非常可怕,除非新人的素质超强,否则绝对不可能会淡定得了,所以唯一的解释,就像谢镜清说的那样,新人已经死了,且死在了他们并不知道的某个角落里面。 有个天然卷发的女生道:“死就死了吧,我们都自顾不暇了,更救不了他。” 没有人再深究这件事情。 祁方隅总结了一下众人之前的对话,言归正传道:“根据你们之前的说辞,在进入关卡之后,所有人都被分散到不同的地方,遇见了不同的NPC,且NPC都向你们递过不知名的东西?” 红头发女人点头道:“虽然我没看清楚是个什么的东西,不过我很确定他确实是拿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羊角辫女孩也说:“好像是一张纸?白色的……我没看清楚,我当时实在是太害怕了……” “我怎么记得是红色的东西?不过是不是纸就不知道了。”公鸡头男人说着,觉得祁方隅的问话有点不对劲,“难道你遇见的NPC没有向你递东西?” 祁方隅自然不会说他遇见的NPC刚开口就被他给秒杀了,根本就没来得及朝他递东西,面不改色地道:“我没有遇见NPC。” 众人全都震惊了,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卧槽,真的假的?!” “怪不得你不知道多眼软体怪物的存在,原来你看不见它?!” “这是什么技能?多眼软体怪物的特殊对待?还是多眼软体怪物大发善心?” “良心话,我觉得如果真是多眼软体怪物故意的,那绝对是阴谋,你还是小心一点吧。” 祁方隅从善如流地道:“我会的。”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个,“就没有人知道NPC递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 众人全都安静了。 老实说,单独被扔在一间房子里,又被恐怖的NPC拍肩怼脸杀,他们光是不被吓尿裤子就已经用尽了全力,更别提去听那些恐怖的NPC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我知道。” 谢镜清忽然开口,所有人齐刷刷地转向了他,脸上全都是震惊他究竟是怎么做的。 祁方隅握住他的手,无视众人有一瞬间僵硬的表情,温声道:“哥哥听见了?” 谢镜清点头,几乎完美地一比一复述道:“他给了我一张白色沾血的纸,说‘同学,你的学习好厉害,我仰慕你很久了,能不能给我签个名’,我说‘不能’,他说‘同学,就签一个嘛,这样也不能吗’,我说‘不能’。” 祁方隅等着谢镜清继续,但谢镜清却没了下文,他问道:“就这些?” 谢镜清说:“就这些。” 许嘉云琢磨道:“签名?这个剧情有点熟悉。这次的关卡名称,该不会是叫《死亡笔记》吧?” 谢镜清说:“不知道。” 比起这个,公鸡头男人更好奇其他的,“你是怎么摆脱他的?” 谢镜清说:“走了就摆脱了。” 他的语气实在是太过平淡,以致于众人觉得他可能跟祁方隅一样,遇见了一个情况不同的NPC。 于是红头发女人问道:“你见到的那个NPC,长什么样子?” 谢镜清说:“半个脑袋被削掉了,眼珠子挂在脸上,满身的血,右胳膊缺失,左大腿破碎外翻,衣衫褴褛。” 众人:“……” 操,这比他们遇见的还可怕好吗?! 羊角辫女孩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他:“大哥哥,难道你不害怕吗?” 谢镜清说:“害怕什么?” 羊角辫女孩光是想一想就瑟瑟发抖,“害怕那个鬼啊。” 光头纹身男人见缝插针地道:“你可以依靠我。” 羊角辫女孩默默地往旁边挪开了些。 谢镜清浑然天成的疑惑给了她灵魂一击:“有什么好可怕的吗?” 羊角辫女孩:“……” 众人:“……” 这个人好像不太对劲的样子。 “叮铃铃——叮铃铃——” 没等他们再多观察观察,刺耳的上课铃声忽然响起,吓得他们一个激灵。 许嘉云发现祁方隅和谢镜清都没有什么反应,就知道即使祁方隅还有一部分记忆,也没有这么清晰的细节,无法理解这道铃声代表的是什么含义。 于是他尽职尽责地扮演起了解说者的身份,“这是上课铃声,而我们现在的身份是学生,它响起来的时候,我们就应该——” “能听懂,不用说那么详细。”祁方隅打断他的话,“底下的鬼怪NPC都快跑出残影了,我们不动?” “应该是要动的。”许嘉云说,“可问题是,我们不知道自己是哪个班级的学生。” 其他玩家们显然也很着急,但都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急。 祁方隅说:“高二(三)班吧。” 许嘉云愣道:“你怎么知道的?” 祁方隅瞥了一眼他左胸上的LOGO,“眼睛不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众人闻言,立马低头看向各自的左胸,才发现原本应该是校徽的地方,竟然被各自的艺术签名给替换了,而原本应该是校名的地方,也被班级名称给取代了。 “我去……”许嘉云没想到关卡会来这一招,“祁哥你不知道,这地方的LOGO按理不是这些内容的,它——” “铃声应该不会一直响。”祁方隅打断道,“解释留到后面说,在它停止之前,我们要怎么找到班级所在的位置?” 被祁方隅这么一提醒,许嘉云的心中警铃大作,这很可能是第一个死亡条件,于是拔腿就跑,“快跟我来!” 一行人都反应了过来,火速跟上许嘉云。 许嘉云先是带他们撤离办公楼,再越过操场,来到六层的教学楼,爬上二楼,根据门牌找到第三间教室,推开门后冲进去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报告!” 其他人紧跟着敬礼道:“报告!” 祁方隅和谢镜清对视了一眼,也有样学样地抬起手来,指尖正对太阳穴,掐着上课铃声的最后一秒,说道:“报告。” 谁也没有想到,讲台上站着的老师,居然会是之前在玩家们面前晃过的多眼软体怪物。 而底下坐着的学生,也是之前跟玩家们进行过“友好”互动的鬼怪NPC们。 众人:“……” 缘,妙不可言。 第172章 172 “啊,我的同桌确实很好看。” 到底是掐着最后一秒喊的“报告”, 多眼软体怪物奈何不了他们,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进来。” 教室分为四个大组,但中间两个大组没有合并在一块儿,所以他们最多只能两个人一起坐。 许嘉云走在前面, 跟公鸡头男人成为了同桌。羊角辫女孩似乎想跟红头发女人一桌, 但红头发女人选择了相比较之下不会拖后腿的卷发女人。其他人更不用说, 各个都选择了对于自己更有利或者水平相当的玩家。 光头纹身男人道:“你跟我一桌吧。” 羊角辫女孩有些抵触。 光头纹身男人道:“不然你就要跟鬼怪NPC一桌了。” 羊角辫女孩没想到他会这么威胁自己, 但他说的又确实在理, 目前玩家人数为奇数,就算光头纹身男人的人品不怎么样,到底是个男人, 那满身肌肉的攻击力更是不弱, 别人是不可能会选择羊角辫女孩的,最后她就只能去跟鬼怪NPC坐在一起。 羊角辫女孩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最后妥协了,“……好吧。” 跟光头纹身男人坐在一块儿,总比跟鬼怪NPC坐在一块儿要安全得多, 只要她小心一点, 不要跟光头纹身男人单独相处就好了。 至于谢镜清和祁方隅, 他们俩毫无疑问是一桌。 最后落单的是个穿金戴银的胖阿姨, 因为体态问题, 看起来跑步不太利落, 所以自然而然地被其他玩家们排除在外。 多眼软体怪物的身体平摊在讲台上, 它慢吞吞地开口道:“今天迟到的那些个同学啊,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现在你们不是高一, 而是高二了, 再过半个月就要进行分班考试,不管你们是选理科还是选文科,这样的学习态度肯定都是不行的。别以为是在为我学,成绩都是你们自己的,往后进入了社会,你们就会知道老师到底有多么的用心良苦了。” 许嘉云小声嘀咕道:“怎么跟我高中老师说的那一套差不多?这是什么全国通用的版本吗?” 鸡公头男人道:“甭管是哪一套,它刚才说了,我们再过半个月就要进行分班考试,这次的关卡时限太长了,跟之前的关卡完全不——” “哒。” 一根小粉笔砸在鸡公头男人的脸上,打断了他的话。紧接着又是“哒”一声,一根小粉笔砸在了许嘉云的头上。 “都说过多少次了,在我上课的时候不要讲小话。”多眼软体怪物身上密密麻麻的红眼睛都瞪了起来,“别以为老师不知道你们在底下做的那些小动作,老师告诉你们,在这里全都看得一清二楚——你们俩还愣着干什么?把粉笔给我拿上来,下次再敢说小话,还拿来砸你俩。” 许嘉云、鸡公头男人:“……” 连这爱用小粉笔砸人的习惯也都跟现实世界里的老师们一模一样,整根的不行,非得一根掰断了来,反复高效利用。 他俩认命地交上了断裂的粉笔,回到座位上的时候也安分了下来。 虽然同学都是玩家以及鬼怪NPC,但这种感觉真是似曾相识的羞耻。 见他们俩不闹腾了,多眼软体怪物才道:“对了,你们的班长死了,有人想要竞争新任班长吗?举下手。” 祁方隅:“……” 他杀的还是个有职位的鬼怪NPC? 玩家们还没来得及领悟这句话的意思,半脸男鬼就举手道:“我。” 多眼软体怪物道:“行,那就你吧。” 玩家们:“???” 这是不是有点过于敷衍了? 多眼软体怪物可不管那么多,纯粹就是走个过程,走完了,就继续道:“话不多说,把上周的历史试卷拿出来,我给你们把错题讲了,争取半节课内结束,剩下的时间好讲讲新的内容。” 不用玩家们现场去寻找,历史卷子连同基础的文具就在他们的桌肚子里面,特别的贴心。不仅如此,还有桌面上堆积如山的各种科目、练习册、作业本等等,上面写满了许许多多的笔迹,被翻到破损的边页,这些细节也特别的真实,仿佛他们真的回到了高中时期,为了未来而努力奋斗的那些日子。 许嘉云正想感慨一句,想到多眼软体怪物的粉笔攻击,还是作罢了,乖乖闭嘴听课。 历史是一门神奇的科目,喜欢它的人觉得它无比有趣,不喜欢它的人觉得它无比无趣,但无论是喜欢它的人,还是不喜欢它的人,对它都有一定的基础了解,不会像其他科目一样,不喜欢的人,大概率连皮毛都不一定懂得。 不过现在在关卡里面,甭管喜不喜欢的人,全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错过解谜关卡名称的线索,笔记都写了好几篇。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多眼软体怪物还拖堂了几分钟,才离开教室,给他们留了上卫生间的时间。 鬼怪NPC们瞬间走动起来,本来还想活动活动筋骨的玩家们瞬间僵坐在原地,甚至还有趴在桌上掩耳盗铃的,可惜他们都没有逃过鬼怪NPC们的骚扰。 “等到月底分科考试结束,我们应该就不会再在一个班里了。”半脸男鬼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低垂着头颅,似乎想要做出难过的表情,结果差点儿把脑花给倒出来,连忙平视前方,“这是我准备的同学录,大家写完了往后传一传,班级散了感情不散,以后也好方便联系。” 说着,他就将同学录递给了第一桌的第一个鬼怪NPC。 谢镜清问道:“同学录是什么?” 祁方隅也不知道,只能根据半脸男鬼说的话进行猜测,“看样子像是一种交换联络的方式。” “除了联络方式,还有祝福语。”坐在他们斜后桌的许嘉云感慨道,“死去的记忆忽然开始攻击我,分别之前书写同学录,未免也太真实了吧。” “谁说不是呢。”公鸡头男人翻了翻手里的书本,道,“当初是真不懂事啊,要是重来一回,我真想好好读书,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混成现在这副鬼样子了。” 可惜时间无法扭转,世界没有后悔药,留在青春的那些遗憾,永远都只能成为遗憾。 有半脸男鬼开了头,另一个眼珠爆出、舌头伸得老长、脖子上还有U型勒痕的吊死女鬼也拿出了一本厚厚的本子,道:“这是我准备的同学录,封面是我的名字,大家也写一下吧,记住别跟他的弄岔了。” 之后好几个鬼怪NPC都掏出了自己的同学录,交给第一排的鬼怪NPC,由对方写完了再往下传。 第一组前排几乎全是鬼怪NPC,到一半的时候才有第一个玩家接到同学录。 玩家们都不是傻子,虽然知道伪装成同学的鬼怪NPC很危险,但总归是不会有多眼软体怪物危险的,所以他们在进入教室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比如许嘉云和公鸡头男人,完全没有犹豫地直接走向了靠中间且最后排的空位,于是后面进来的玩家,就依次往前排、往两边散开,不管是前门、后门还是窗外出现问题,他们都是首当其冲的。 比如现在第一个接到同学录的胖阿姨,就完美地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当同学录落到胖阿姨的面前,胖阿姨即使已经有所准备,还是懵了好一会儿。她本能地寻求帮助,转头看向其他玩家,然而其他玩家也都在等着她的选择结果,并没有人给她出主意。 胖阿姨从前也是签过同学录的人,但眼前印着可爱图案的同学录却让她觉得烫手起来。 她看着前面的人签下各种个人信息、祝福的话,虽然都是来自于鬼怪NPC,但字里行间透着股青涩,横竖写与不写的死亡条件都是对半,她一咬牙,还是拿起笔,写下了自己的那一页信息、联系电话以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样中规中矩的祝福语。 最后一个字完整落下后,她将同学录传给了后方的鬼怪NPC。 鬼怪NPC伸手将同学录拿走,脱手的刹那,胖阿姨吞咽着口水,浑身僵硬了两秒,然后发现并没有任何意外出现。 没等她松一口气,公鸡头男人就道:“根据以往的经验来说,凌晨十二点左右才会知道到底有没有触发死亡条件。” 胖阿姨的一口气又噎住了。 “也不一定吧。”许嘉云道,“最近关卡的变动很多,谢哥之前说的那个新人,不就死在了凌晨之前?” 胖阿姨的一口气呼了出来,公鸡头男人也沉默了。 频繁更改的关卡规则,让他们已经不能再用曾经的标准来衡量关卡里的死亡条件了。可这并不是一件好事,甚至还意味着他们将会面临更多未知的可怕事件,以及耗费更多的时间来熟悉关卡的新规则。 要不是拿着关卡没办法,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动粗了。 见胖阿姨签了没事,在她后面几排的羊角辫女孩实在顶不过鬼怪NPC的目光注视,硬着头皮也签了,祝福语也写了一句中规中矩的“未来可期”。 光头纹身男人看了一眼羊角辫女孩的信息,跟着签在了她的后面,也写了个“未来可期”,估计是有些嫌丢脸,又担心填不完会有影响,他用手挡着“你最遗憾的事情”,写得堪称小心翼翼,只不过写完就翻了页,最后到底签了个什么,谁也不知道,就直接传给了其他鬼怪NPC。 谢镜清和祁方隅在第一桌稍微靠后的位置,接到同学录的时候,才知道前面的玩家为什么会那么纠结又胆寒——鬼怪NPC们阴森的目光如影随形,几乎要凝固在他们的身上。 然而两个人动都没有动,直接就往后传了,大有一副“你能奈我如何”的意思。 别说是其他玩家了,连许嘉云都傻眼了,“这还能不签啊?” 祁方隅说:“谁规定的一定要签?” 许嘉云反应过来,“是哦!同学录都是自愿的,想签就签,不想签就不签。” 公鸡头男人道:“这么说起来,以前的同学录好像是一张一张发给对应的人,最后再收回去,从来没见过直接传下来给所有人写的这种。” 谢镜清说:“他们想要的是签名,不过换了个形式而已。” 在操场上没有拿到,就换其他方式来拿到,同学录是一个很好的借口,有前面的人进行铺垫,后面的人为了求稳,肯定会签,但很可惜,谢镜清婉拒过无脸男人,其他玩家也在被吓到那会间接拒绝了鬼怪NPC,他们都没有触发死亡条件,可见不签名并不会有什么问题。 玩家们恍然大悟,最后除了胖阿姨、羊角辫女孩和光头纹身男人,没有一个人再签过自己的名字。 不过不签字归不签字,那些来自于鬼怪NPC的注视依旧非常可怕。 许嘉云压根不敢乱看,连眼珠子都不敢乱转,他用卷子卷成了一个望远镜的模样,将范围控制在斜前桌的谢镜清和祁方隅身上,积极地转移注意力道:“那个……那个祁哥,你有从刚才那节课里面听出什么来吗?” 谢镜清也露出了好奇的模样。 木乃伊祁方隅几乎跟鬼怪NPC们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正在一边翻阅课本和卷子,一边整理多眼软体怪物的课程内容,听见他的声音,本来不想搭理,看见谢镜清的反应,才开口道:“多眼软体怪物修订的试卷内容很正常,都是正儿八经的历史,后半节课新教的内容也很正常,全是历史的基础内容,比如四大名著的作者是谁、号什么、哪个朝代的——就算不熟悉,翻翻书也能找到相应的内容——所以我认为,课上说的内容应该不是重点,不过谨慎起见,还是多听几节看看——哥哥你觉得呢?” 正要开口说两句,就被他最后一句给堵了回去的许嘉云:“……” 哼,臭情侣! 不过这次他也很想知道,每一句话都堪称标杆的谢镜清会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可惜谢镜清对于这些知识毫无印象,很是诚实地道:“我不知道。” 许嘉云有些失落。 祁方隅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仿佛他只是随口一问而已,笑了笑,“那哥哥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谢镜清认可道:“你一直都很会分析。” 祁方隅道:“哥哥的直觉也很厉害。” 一波商业互夸还没结束,上课铃声又响起来了,刚才还很吵闹的鬼怪NPC们,全都坐回自己的位置,安静了下来。 下一刻,一条黑黝黝且布满了吸盘的触手探进前门,随着黏腻的蠕动声靠近,一只拥有七八条触手的无脸怪缓慢地挪进了教室。 它的一条触手擦着黑板上多眼软体怪物留下的字迹,一条触手放下怀里抱着的数学教科书和泡了枸杞的保温茶杯,一条触手从断裂的小粉笔里挑出完整的粉笔条,明明没有脸,却能发出仿佛泡在水里一样的声音,道:“上课。” 谢镜清和祁方隅正要拿出数学书,就听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起立”,身边的所有玩家和鬼怪NPC都站了起来,九十度鞠躬道:“老师好!” 动作瞬间僵住的谢镜清和祁方隅:“???”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表情中看见了清晰的疑惑,仿佛在说:上一节课……好像没有这道程序啊? 触手无脸怪的脑袋偏向他们俩的方向,明明没有眼睛,却有一种盯上了他们的森寒感。 众人久久听不到“坐下”的声响,顺着触手无脸怪“看着”的方向一扭头,才发现谢镜清和祁方隅正处于想站起来,但又不知道站起来干什么的懵逼状态,非常想笑又赶紧憋住了。 许嘉云哪知道他们连这都忘记了,急忙压低声音提醒道:“谢哥、祁哥,快起来!快啊!” 许嘉云都这么说了,谢镜清和祁方隅才依言站起来,只是还有些茫然,不知道站起来干什么。 触手无脸怪那泡在水里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十分的接地气:“都叫上课了,还在看什么呢?同桌有这么好看?” 祁方隅眼里的茫然瞬间消失了,“啊,我的同桌确实很好看。” 触手无脸怪:“???” 这一次众人没有忍住,全都笑出了声。 该说不说,祁方隅的回答真的没毛病,在这间教室里面,谢镜清确实是长得最好看的那个。 触手无脸怪也没忍住笑了一声,没再说些什么,算是放过他们了,“坐下。” 同学们纷纷坐下,谢镜清和祁方隅有样学样,也跟着坐下了。 第173章 173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触手无脸怪的课程结束, 就是大课间了,这次休息的时间很长,为了避免刚才的情景再现,许嘉云十分负责地来到谢镜清和祁方隅的旁边, 告诉他们有关上课和下课的文化。 “这是固定的规矩。”许嘉云说, “不管老师喊的是什么, 在听见有人喊‘起立’之后, 你们都得站起来, 九十度鞠躬,然后记住,‘上课’对应的是‘老师好’, ‘下课’对应的是‘老师再见’。” 谢镜清不明白, “你说这是固定的规矩,可就算我们第一节课来得晚, 没有听见‘上课’,为什么多眼软体怪物也没有说过‘下课’?” 许嘉云“嘶”了一声,似乎也觉得有道理, 想了想, 推翻前言道:“虽然是固定的规矩, 但也有一些老师嫌麻烦, 或者觉得浪费时间, 就省去了这一道过程, 不过大部分的老师还是会喊的。” 谢镜清道:“也就是说, 我们是否作出反应,要看老师是否省去这道程序?” 许嘉云应道:“没错!” 谢镜清道:“我明白了。” 大课间的音乐还在响, 祁方隅道:“这跟之前的声响不一样。” “哦, 这是要下去做操的意思。”许嘉云说, “我们也下去吧。” 谢镜清和祁方隅又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什么是做操?” 许嘉云边走边道:“就是跳操,运动。不过你们不用担心,这种一般不会做也没什么,跟着其他人比划比划就行,十有八九不会是死亡条件。” 两人应了一声,跟上了他,其他玩家也陆续跟上。 下楼的过程中,其他鬼怪NPC们不断与玩家们擦肩而过,恶趣味地残留一些鲜血、腐肉,弄脏了玩家们的衣服,享受他们不敢怒又不敢言的恐惧模样。 祁方隅躲开第不知道多少个想要凑近吓他的鬼怪NPC,顺利来到操场,看见对面的办公楼,想起什么,问许嘉云道:“之前在广播室里,你说校服上的图案不对,是哪里不对?” 许嘉云说:“按照现实世界里的款式,胸口上的LOGO应该是——” 祁方隅打断道:“你先解释下LOGO是什么?” 许嘉云“啊”了一声,“就是图标、标识的意思。” 祁方隅说:“继续。” 许嘉云道:“按理LOGO上面的图案应该是学校的校徽,底下的文字应该是学校的名称,但在关卡里面,校徽变成了我们各自名字的艺术签名,学校的名称变成了班级门牌,应该是有什么寓意。” 谢镜清说:“为了方便找班级吧。” 许嘉云正想说怎么可能这么单纯,祁方隅就道:“有道理。” 许嘉云:“???” 祁方隅说:“玩家们既然被四散在各个办公室里,还需要准时回到自己的班级,在找不到同伴又害怕到不可能主动询问鬼怪NPC的情况下,查看自己胸前的标识是最快捷的办法——除了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声,第二节课的上课铃声明显时间缩短了,完全符合给玩家们时间寻找自己班级的逻辑。” 听完,许嘉云忽然觉得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 只不过如果不是他们急着寻找谢镜清,利用了广播室将所有玩家聚集在一起,估计第一轮筛选,就能死不少的人。 谢镜清点点头,“那就不用在乎校服了?” 祁方隅道:“不用在乎了。” 愉快地结束了这场分析,校园里的音乐也到了末尾,他们站在班级队伍里,随着前方鬼怪NPC的扭动而扭动,也算是滥竽充数完毕。 大课间顺利结束,之后又是两节课程,然后到了午饭时间,他们稍微趴在桌子上午休一会儿,下午又接着上课,吃完晚饭,又开始晚自习,不用上课,但要持续笔耕不辍,才能勉强做完今天老师们布置的作业。 随着十点半晚自习的下课铃响,一整天紧凑且繁忙的课程终于结束了。 众人几乎要累瘫了,完全顾不上什么鬼怪NPC可怕不可怕,只觉得上课听不懂还要硬听以及作业不会做还要硬填满的这些事情更加可怕一万倍。 “终于做完了!我的妈呀,这腰疼得,简直比我那996的工作还要命了。” “一节课两个小时,我当年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我的膀胱,你受苦了!” “以前总觉得课间十分钟能干很多事,现在连去上个厕所都要用跑的,造孽啊。” “还好当年我没有好好学习,不然还不知道大学四年怎么煎熬,现在估计得悔死。” 最后说话的那个人,正是上午还感慨过如果能够重来一遍,一定会洗心革面好好学习的公鸡头男人。 许嘉云:“……” 不到一天就开始摆烂了,果然学渣的人生就是三分钟热度。 熟悉的激情,熟悉的摆烂,像极了想要努力变强却又甘心躺平的他自己。 谢镜清说:“这里结束了,我们现在该去什么地方?” 许嘉云说:“普遍来说,放学之后,一般不是直接回家,就是直接回宿舍,毕竟时间很晚了,不管是家里人担心,还是老师要来查寝,都没有在外面逗留的必要,何况第二天还得六点多钟就到校。” 学生们都不是超人,睡觉才是他们的当务之急。 祁方隅望向窗外,漆黑一片仿佛蒙了一层白雾,“学校外面的世界看不清楚,应该是回宿舍。” 许嘉云道:“可是我们胸口的LOGO上面没有写宿舍号啊。” 他刚说完,走廊的灯忽然灭了。 众人还没来得及感到恐惧,多眼软体怪物的身体就从外面慢慢挤了进来,然后随着它的进入,被它身体覆盖的窗户又恢复了之前的明亮。 虚惊一场的众人:“……” 原来是您给遮住了啊。 多眼软体怪物扫了一眼玩家们,道:“分科只剩最后一周了,走读的学生就别来回折腾了。下午我已经联系过你们的家长,他们对于住宿的事情都很支持,趁着现在有时间,都跟我去办公室填申请表吧。” 说完,它又朝着门外移动了。 祁方隅意识到不对劲,跟上去的同时,低头轻声问谢镜清:“哥哥,它是主要NPC?” 谢镜清看见多眼软体怪物身上的白光,点头道:“嗯。” 祁方隅:“……” 还好,他当时没有一股脑全给杀了。 许嘉云说:“它应该就是我们的班主任了。” 谢镜清道:“班主任?” 许嘉云详细解释道:“虽然给我们上课的老师有很多名,但班主任才是统管这个班级里所有学生的人,跟学生有关的事情也是由它来主要负责的,其他老师只是起到辅助作用。” 谢镜清道:“班主任是主要NPC、其他老师是普通NPC的区别?” 虽然这个形容有些抽象,许嘉云还是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说完话,他们已经来到了多眼软体怪物的办公室里。 一进门,脚边赫然躺着一具双目圆睁、面色青紫的女尸。 是的,女尸。 许嘉云一只脚都踏进去了,看见女尸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躲到了谢镜清的身后去,并暗骂了一声“卧槽”。 公鸡头男人两只脚都踏进去了才看见,骂了一声,“居然还真的有新人玩家死在了一开始。” “你们在说这位同学吗?”多眼软体怪物像是才注意到,“先天性心脏病,在跟同学开玩笑的时候,情绪过于激动,一不小心人就没了,真是太可怜了。” 说着,它满身的眼睛抽抽了两下,比起可怜,更像是在取笑新人死得活该。 众人:“……” 别说是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人了,就连他们这些正常人都差点儿被吓死,结果多眼软体怪物居然管那叫开玩笑,真是小刀割屁股——开了眼了。 许嘉云也没想到,他在上一道关卡里面才开过类似的玩笑,这一道关卡里面就真的出现了心脏病患者,直接给吓死了。 不过初级关卡里的NPC向来恐怖,以前也不是没有吓死、吓疯过人,所以这会儿看见活生生被吓死的玩家,他们除了可怜之外,也没有其他多余的想法了。 毕竟死了就什么都不用再面对了,他们却还要为了活着而努力坚持。 在关卡里,活下去往往比去死更加艰难。 多眼软体怪物取来一沓住宿申请表,分发给他们,“一人一张,注意不要填错了,可没有多的给你们。” 谢镜清和祁方隅拿到住宿申请表后,第一反应都是换汤不换药的套路。 初入关卡的时候没能拿到他们的签名,写同学录的时候也没能拿到他们的签名,现在这是要出绝招,继续来拿他们的签名了。 祁方隅扫了一眼住宿申请表上面需要填写的信息,随手将表放在了桌上,道:“我不会填。” 多眼软体怪物还有些惧怕他,没敢过来,只远远地问道:“哪里不会填?” 不知道是不是玩家们的错觉,多眼软体怪物的态度似乎都恭敬小心了几分。 祁方隅道:“父母姓名、联系方式。” 多眼软体怪物道:“那个可以不填,只填个人信息就行了。” 祁方隅又道:“地址不知道。” 多眼软体怪物又退了一步,“那些都可以不写,只写个人姓名就够了。” 祁方隅说:“可我失忆了,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 多眼软体怪物、众玩家:“……” 就你离谱。 好在多眼软体怪物并不是毫无准备,“你叫祁方隅,暑雨祁寒的祁,方隅砥平的方隅。” 估计是担心跟他手牵手的谢镜清也折腾,它索性一起说道:“你叫谢镜清,水流花谢的谢,寰海镜清的镜清。” 众人:“……” 名字就算了,姓氏就没个好听的成语能形容了是吧? 许嘉云只觉得多眼软体怪物要完。 一个形容怨嗟生计艰难,一个形容景色凋零惨败,前者暂且不说,后者涉及谢镜清,祁方隅就不可能放过多眼软体怪物。 祁方隅确实是这么想的,甚至很是后悔最开始没有弄死多眼软体怪物,现在再想弄死它,万一关卡临时找不到替换的,那就有点麻烦了,所以这口气只能先压下来,再想办法报。 不过被多眼软体怪物这么一说,他们才发现,谢镜清和祁方隅居然是情侣名字,现在又成为了情侣,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极有缘分。 许嘉云觉得应该是算的,毕竟他俩第一道关卡就遇见了对方,相爱之后就连心灯世界里的内容都相差无几,要让他相信两个人在现实世界里面没有一腿,那他宁愿相信自己没有腿。 之前的签名都躲过了,但这一次,祁方隅说一招,多眼软体怪物就拆一招,显然是不会轻易服软的。 祁方隅也不在意,随手往住宿申请表上一签,就交给了多眼软体怪物,“好了。” 多眼软体怪物一看,差点儿没气晕过去,“‘隅’字错了。” “是吗?”祁方隅不怎么在意地道,“我没怎么读过书,不太会写字,反正也没多余的表格了,将就吧。” 这一招确实够绝,玩家们正想要效仿,就见多眼软体怪物从打印机底下拿出了一张全新的住宿申请表,“没事,这里还有剩的。” 祁方隅婉拒道:“让我占用别人的?这不太好吧。” “不,这是多打印出来的。”多眼软体怪物又从打印机底下拿出了一沓,“不着急,随便写,管够。” 众人:“……” 果然,老师们所说的“千万不能填错,一人就只有这一张”,都是骗人的。 多眼软体怪物甚至一退再退,在祁方隅写废的那张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他的名字,“还有谁不会写自己名字的?” 玩家们都不吭声了。 很显然,他们今天无论如何都是躲不过去了。 祁方隅可不管那么多,祭出杀手锏:“我不想住宿,我要继续走读。” 多眼软体怪物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招,道:“这个星期的性质不一样,整个高二年级都禁止外出,不信的话,你可以下去试一试,能不能够走出学校大门。” 通常它这么说,玩家们都会作罢了,但祁方隅连个顿都没打,牵着谢镜清就往外走。 许嘉云本来就不想要签名,立马也跟了上去。这一跟,其他玩家都放下了住宿申请表,要去试一试多眼软体怪物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结果所有人都停在了办公室门口。 因为他们发现办公楼正对着的那道双开的雕花镂空大铁门,凭空消失不见了。 许嘉云愣了,“祁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见到这一幕,祁方隅却释怀了,“签呗,还能怎么办。” 许嘉云还以为他会再挣扎一下,“真的要签吗?” 祁方隅似乎想说什么,碍于其他玩家还在,又止住了,直接转身回去,将签了自己名字的住宿申请表交给多眼软体怪物,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谢镜清没有犹豫,紧跟着也签了自己的名字。 见他们俩没有什么问题,其他玩家也跟着全都签下了姓名。 多眼软体怪物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虽然它没有嘴巴,但它满身赤红眼睛弯起的弧度,是标准的笑眼。 它的心情似乎都好了不少,也明显不想再多看见祁方隅了,往办公椅上一摊,随意地道:“出了办公楼,往左手边走,那栋三层楼的建筑就是宿舍楼,其中一楼最前面那几间是专门给你们腾出来的,各种用品一应俱全,可以随便住。” 说完,它就拿起笔,将玩家们空着的内容填写上去,要不是没有人形,看起来真的像极了一个负责任的班主任。 玩家们对于多眼软体怪物并没有兴趣,更何况这间办公室里面还有一具属于他们同伴的女尸,转身就走。 “等等。”多眼软体怪物似乎想起什么,叫住了他们,“明早六点半的晨跑,千万别迟到了,否则后果自负。” 在发现玩家们紧张的情绪后,它的眼睛再次笑了起来,红色的血丝布满了眼白,“回去早点休息,小同学们。” 第174章 174 摇绳的人。 他们来到宿舍楼, 三层的建筑空无一人——各种层面上的空无一人——只有各种各样畸形可怖的鬼怪NPC游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之中,垂眼看着他们,像是在笑,却看不见眼睛在哪里。 许嘉云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有点恐怖啊……” 公鸡头男人打了个冷颤, “岂止是有点?明明是非常恐怖啊!” 谢镜清说:“恐怖吗?” 他推开大门, 正站在七窍流血的宿管身旁, 说这句话的时候, 嘲讽意味拉满,不止是玩家们,连旁观的其他鬼怪NPC都明显愣了愣。 许嘉云想, 如果鬼怪NPC有交流群, 谢镜清一定是他们最想要避开的玩家没有之一,真是谁遇见谁丢鬼。 祁方隅挑了一间居中的寝室, 不至于首当其冲,也不至于落于人后,“哥哥, 我们住这里。” 谢镜清说:“好。” 他们刚要走进去, 公鸡头男人一个跨步凑过来, 撩起校服T恤的短袖, 对着谢镜清露出自己精瘦的肌肉, 期待地道:“介意多个战斗力吗?” 谢镜清还没说话, 祁方隅便弯腰将他圈在怀里, 手臂微微用力,精壮的肌肉线条透过校服T恤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祁方隅说:“介意。” 然后就着圈住谢镜清的动作, 将人带进了寝室里。 公鸡头男人:“???” 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又不是来跟你们对抗的。 许嘉云无声地看了他一眼, 要不是选错了炫耀的对象,他应该是有戏的——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可能性,也比现在百分之零有戏,不是吗? 许嘉云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见。” 说完,迈步进入房间,关上了房门。 公鸡头男人没有办法,只能另外去找玩家一起住了。 羊角辫女孩站在后面,四周已经够阴暗了,她的身后还跟着光头纹身男人,更觉得危机四伏,甚至害怕呼吸的声音稍微重一点儿,都会引起不怀好意的目光。 她眼巴巴地看着红头发女人和卷发女人,想要跟她们一起住,又害怕她们嫌弃自己。如果换成了现实世界,她是宁愿自己一个人都不会去热脸贴冷屁股的,但在关卡里面,没有法律和人民公仆的保护,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厚着脸皮凑过去,希望她们可怜可怜自己,“姐姐……” 红头发女人看了一眼她害怕得眼泪盈眶的模样,又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紧盯着她的光头纹身男人,只说了一句话:“不管半夜出了什么事情,我们都不会管你。” 羊角辫女孩听出了这是同意的意思,重重地点点头,“我一定会管好自己,不会给姐姐你们添麻烦的!” 胖阿姨一听,也跟着道:“能加个我吗?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也不需要你们照顾。” 她已经在选座位的时候被抛下过一次了,如果住宿还被抛下,麻烦就很大了。 红头发女人犹豫了一下,见卷发女人没有反对,还是侧身让出了道路,“进来吧。” 羊角辫女孩和胖阿姨立马冲了进去。 光头纹身男人也跟着羊角辫女孩向前迈了一步,紧接着就被红头发女人给挡住了道路。 红头发女人的脸上带了些厌恶,道:“不好意思,我们寝室谢绝男人。” 光头纹身男人便止住了脚步,看样子有些懊恼,估计是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早就吓到羊角辫女孩,导致对方的防备心这么重。 红头发女人可不管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说完那句话,直接“嘭”一声关上了房门,半点面子都不给。 光头纹身男人没有走,就站在她们的房门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公鸡头男人转了一圈也没找到愿意接纳他的玩家,毕竟其他玩家都已经在挑选座位的时候有了自己的伙伴,只有他选择的同桌是早就有了队伍的许嘉云,这会儿没有办法,即使心里一万个看不起光头纹身男人,还是向他伸出了橄榄枝:“要一起住吗?” 光头纹身男人回过头来,公鸡头男人心里一个咯噔。 虽然这人之前在羊角辫女孩面前的表现就不怎么正常了,但好歹还能算得上是个正常人,这会儿羊角辫女孩不见了,光头纹身男人的脸色简直阴沉得仿佛能跟黑暗融为一体,怎么看怎么不正常,让他瞬间就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了,就算是一个人住,也比跟一个不定时炸弹待在一块儿强啊。 然而没等他找出借口反悔,光头纹身男人就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建议。 进退两难的公鸡头男人:“……” 自己选的,还能怎么办呢?大不了今天晚上不睡了,总不至于防不了这个人。 于是玩家里的最后一组室友,也进入了自己的寝室里面。 黑暗之中,半脸男鬼他们站在二楼,一动不动地盯着玩家们的寝室门,畸变的脸紧贴着防护栅栏,腐烂的血肉一点点将钢丝浸染成不祥的猩红色,手里拿着的,正是玩家们填写过的住宿申请表。 寝室内。 标准的八人寝室,四张上下床全都铺满了干净整洁的床单和被套,入门的右手边立着个八门铁皮储物柜,左手边是洗手间、厕所兼淋浴室,不大的空间就像麻雀一样五脏俱全,连洗漱用品都给他们放置得规规整整。 许嘉云坐在自己的床位上,对于寝室号的问题,有些欲言又止。 ,要你死,怎么听怎么不吉祥。 但他看着对面两位大佬神态自若的模样,决定还是不要说了,毕竟大佬们都不迷信——或者说是不惧怕这种迷信的样子,恐怕他说了也只是找怼。 谢镜清道:“方隅,你之前想说什么?” 在办公楼的时候,关于为什么忽然决定签名,祁方隅对于真正理由显然有所隐藏。 许嘉云把心思从寝室号上面收回来,专心等着祁方隅的回答。 祁方隅道:“我认为,这道关卡应该是直到我们签字的那一刻,才算是正式开始。” 谢镜清不明白他的理论依据来源于什么,“为什么?” 祁方隅道:“目前我们的玩家只死了一个人,且那个人是因为自身不能受到刺激的缘故,与关卡的死亡条件无关,对不对?” 谢镜清点头,“对。” 祁方隅道:“那我们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今天一整天都没有人触发死亡条件。” 谢镜清道:“这跟我们签字有什么关系吗?” “哥哥听我说完就知道了。”祁方隅道,“打从我们进入关卡开始,几乎所有的鬼怪NPC都在想方设法地让我们签名,甚至到了多眼软体怪物的那里,直接变成了强制条件,所以我想,应该是因为这道关卡的真正内容还没有开始,而开始的契机就是签字,所以鬼怪NPC们才会一直纠结这件事情。” 谢镜清觉得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跟关卡名称有关吗?” “有关。”祁方隅说着,转向许嘉云,“同学录上有人签字,但鬼怪NPC们都没有动作,我猜测是因为签字人数少了不足以开始,或许这道关卡的名称是个游戏,能在学校里玩的,需要多人参与的,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许嘉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工具人本人,偏偏他还挺乐意在这方面展现自身价值的,起码不用去做危险的事情,“学校里能玩的游戏,人数还不少,那可多了。” 祁方隅道:“举例几个。” 许嘉云掰着手指头细数道:“比如跳长绳、接力赛、拔河、扔沙袋——” “等等。”祁方隅打断道,“你先解释解释,这些游戏是怎么玩的。” 许嘉云:“……” 真是未曾设想的内容。 许嘉云忍不住道:“哥,你们失忆这么彻底的吗?连这种小学生都知道的游戏也忘记了?” 祁方隅道:“别废话。” “好吧。”许嘉云认命地解释道,“跳长绳呢,就是两个人甩绳,剩下的人负责从绳子里面穿梭过去,差不多是以数字‘8’的走向来回循环;接力赛,就是很多个人分成好几批,第一批手里握着接力棒——通常是两个颜色包围一个颜色的细长棍子——然后往前跑,递给下一批的人,下一批的人又继续往前跑,递给下下批的人;拔河的话,是两拨人分成一模一样的数量,站在一根白线两端拿着绳子用力往后拔;至于扔沙袋,需要两个人站在两端,其他人站在中间,躲避那两个人扔来扔去的沙袋。” 祁方隅问道:“怎样算输?” 许嘉云道:“跳长绳的话,如果是队伍比赛,最后个数少的算输,如果是对内比赛,被绳子打中了就算输;第二种接力赛只管最后结局,跑得慢的那一队算输;拔河的白线就是界限,哪一拨人先被拉过白线,哪一拨人就输了;扔沙袋比较简单,被沙袋扔中的人就算输。” 祁方隅想了想,“详说一下拔河。” 许嘉云道:“哥你觉得是拔河?” 祁方隅说:“不太确定,但人数对上了。” 许嘉云疑惑道:“什么人数?我们不是奇数吗?还是死了的那个也算?” 谢镜清明白了祁方隅的意思,“是玩家的人数和鬼怪NPC的人数?” 祁方隅说:“对。” 许嘉云没想到他们连鬼怪NPC的人数都数了,“它们也是二十五个人——哦不,鬼?” 祁方隅说:“而且也死了一个。” 许嘉云道:“哥你怎么知道?” 祁方隅说:“我杀的。” “哦,你杀——”许嘉云愣了下,震惊道,“你杀的?!” 都是自己人,祁方隅没有必要隐瞒,“刚进关卡就死了,估计跟那个女生的速度差不多,是在拍肩之后看见对方才出的事。” 只不过那个女生是被鬼怪NPC活生生吓死,蛆男是被祁方隅活生生爆头而死。 似乎想起什么,祁方隅又道:“说起这个,有件事情我有点在意。” 许嘉云已经愣住了,接茬的人是谢镜清:“什么事情?” 祁方隅说:“那蛆人死了,按理明天是可以复活的,为什么多眼软体怪物却把它的职位交给了其他人?” 谢镜清说:“也许是因为今天需要有人喊‘起立’。” 祁方隅对于现代规则知道得也不多,只能暂时这么想了。 而许嘉云满脑子想的还是祁方隅杀死鬼怪NPC的事情。 怪不得祁方隅不知道鬼怪NPC都递了什么东西、说了什么话,原来压根就没给人家发挥的机会。 他该说些什么好? 没有见过祁方隅徒手给鬼怪NPC爆头的他,除了仰望,更愿意相信祁方隅当时遇见的是个柔弱鬼怪NPC,全然忘记了看见多眼软体怪物战战兢兢跟在祁方隅身后的事情。 虽然无论怎么样,这个操作都秀得他脑壳疼。 不过现在也不是分心的时候,许嘉云详细地将拔河的全过程都告诉了祁方隅:“一般来说,我们会选择两个臂力比较好、身高也差不多的人来进行摇绳,防止中途力竭脱绳或者身高不平导致长绳扭曲的情况出现。之后选择跳长绳的队员,这个没什么外貌身高体重要求,只要敏捷度还行,就都能上。过程我刚才说过,是以数字‘8’的走向来回循环,只要时间没到,中途被长绳打中的人还能继续跳,最后以总个数来定成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然,如果是对内比赛,被长绳打中的人,就已经算是失败死亡了。” 祁方隅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向谢镜清,“哥哥觉得,死亡的那两个人,算不算是被选成了摇绳的人?” 第175章 175 祁方隅说:“谁知道呢。” 死亡的那两个人, 不仅数量对上了,其中一个是玩家,另一个是鬼怪NPC,还恰巧在两方之中各占一半。 谢镜清是什么想法不知道, 许嘉云浑身都打了个冷颤, “我靠, 怎么感觉有点恐怖啊……” 好在谢镜清的观点跟祁方隅不同, “我觉得不是。” 许嘉云觉得那股寒意又下去了。 祁方隅道:“为什么?” 谢镜清说:“关卡事先应该并不知道那个女生有先天性心脏病, 就算知道,他们也不可能预测到你杀死鬼怪NPC的举动。” 祁方隅道:“所以哥哥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只是巧合?” 谢镜清的话并没有说满, “除非关卡拥有预知能力, 不然的话,我认为巧合的可能性更高。” 祁方隅点点头, “其实我也想到这个可能了,关卡要做什么,应该是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不可能会受到我的影响。” “不过也难说吧。”许嘉云道, “这几道关卡的变化太大了, 再进行改进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不我们还是把‘拔河’列进考虑选项?” 祁方隅已经放弃了这个选项, “随便你。” 许嘉云在脑子里又思考了一遍, 还是觉得目前拔河的可能性极高, 不管谢镜清和祁方隅是怎么想的,他都要多多留心一下, 有备无患。 祁方隅道:“比起这个, 你以前是不是都没经历过长达十五天的初级关卡?” 许嘉云“嗯”了一声, “别说是我了,其他玩家估计也没经历过。” 光是看其他人的反应,祁方隅也能猜到这一点。 可惜他们琢磨不透关卡为什么会突然更改规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们去洗漱干净,刚躺上床,头顶的白炽灯就熄灭了。 许嘉云很是安详,睡在他对面的谢镜清和祁方隅却猛地坐了起来。 许嘉云被他们俩吓了一跳,“你们怎么了?” 谢镜清警惕地道:“灯熄了。” 祁方隅握紧谢镜清的手,目光在卫生间、房门和窗户间来回流转,防备着有可能突然出现的任何攻击。 “噗。” 许嘉云没忍住笑意。 两人莫名其妙地看向他,“你笑什么?” “不是……谢哥,祁哥,我现在相信你们俩是真的失忆得彻底了。”许嘉云憋着笑意,解释道,“咱们十点半下的晚自习,宿舍十一点熄灯,这很正常,不是什么来自关卡的算计——当然也有可能是,不过概率特别特别低就是了。” 两人这才明白许嘉云为什么安详成那样,难得有些尴尬,但还是认真地确定了一遍没有问题,才收了警惕,躺回床上去,继续睡觉。 许嘉云闭上眼睛也要睡了,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哦对了,一般来说,熄灯之后是禁止说话、吵闹以及串门的,咱们——” 谢镜清立刻道:“别说了。” 谢镜清不常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许嘉云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当即噤声,可是等了几秒,也没等到谢镜清再开口,扭头一看,谢镜清已经靠在祁方隅的怀里睡着了。 许嘉云:“???” 他刚想开口问问怎么回事,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犯了禁忌,谢镜清这是在提醒他别再作死。 还好说话不是死亡条件之一,许嘉云赶紧抿紧双唇,蜷缩进被子里装死。 清晨六点,刺耳的铃声猛然乍起,玩家们即使不在同一间屋子,也几乎是在一瞬间“垂死病中惊坐起”,然后整齐一致地骂了好几句脏话,才揉着凌乱的头发下了床。 许嘉云身上被吓出来的鸡皮疙瘩还没下去,一边穿鞋一边骂道:“差点儿给我吓得心脏骤停,就不能挑个温和一点的音乐吗?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儿。” 谢镜清早在铃声响起之前就跟祁方隅一起起床了,受到的影响微乎其微,“关卡本来也不是人。” 许嘉云:“……” 有些时候啊,谢镜清这张总是说大实话的嘴,真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自己人,还是关卡派进来给玩家们添堵的奸细。 祁方隅漱了漱口,将嘴角沾到的泡沫擦掉,“两分钟,慢了我们就先走了。” 许嘉云“噌”一下站起来,冲进洗手间里火速洗漱。 他们来到操场,找到多眼软体怪物的时候,其他玩家们还没有出来。 祁方隅在站得整整齐齐的鬼怪NPC里扫了一眼,“蛆人没有复活。” 许嘉云也跟着找了一遍,“我去,还真的没有你说的那个鬼怪NPC!不过最近的关卡都不太正常,这会不会又是什么新的骚操作?” 祁方隅不置可否,“谁知道呢。” 在他们都归队十多分钟之后,才有人陆陆续续地跑出来。 多眼软体怪物“啧”了一声,“瞧瞧你们这些走读生,都懒成什么样儿了。” 跟他们对比起来,那些站得整整齐齐、精神抖擞的鬼怪NPC们,忽然变成了好学生的代表,一个个都挺直了腰背——没有腰背的也支棱起来了。 遭到当面批评,玩家们莫名有一种羞耻感。 祁方隅漫不经心地道:“死人和活人的区别这不就出来了?” 谢镜清一本正经地道:“死人不用休息,确实方便。” 鬼怪NPC们:“……” 总觉得你们在骂人——哦不,骂鬼,但又好像说得没什么毛病。 多眼软体怪物道:“别的班都跑了几圈了,还愣着干什么?动起来啊!” 众人看向空无一人的昏暗操场,有点拿不准多眼软体怪物所说的“别的班”到底是一个习惯用语,还是真的有什么他们看不见的“别的班”在操场上挥洒汗水。 就当是前者吧,不然他们担心自己还没开始跑就已经要腿软了。 玩家们跟随鬼怪NPC们绕着操场跑了起来,多眼软体怪物就在原地看着,身上的眼睛都快要眯成一条缝了,跟现实世界里一点都不想要陪跑的班主任们十分相似,要是能长出一张嘴巴来,它的哈欠估计能打到天上去。 玩家们一边有气无力地跟着跑,一边嘴巴不停地怨声载道。 “我他妈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大清八早还没得到一口吃的,就先运动起来了。” “忽然觉得公司的傻逼爬山文化也挺人性化的,至少他们不会要求我六点钟就起床。” “我送我家崽儿上幼儿园的时候都没起过这么早,天天迟到,老师都习惯了。” “你这样是不对的。”低沉的男音道,“就为了多睡一会儿,天天迟到,小孩在学校有可能会被老师和同学针对。” 玩家们看向说话的人,发现是光头纹身男人之后,意外的情绪很快就被嘲讽所取代了,没有说话,但在集体瞥了一眼被他紧随其后的羊角辫女孩之后,此时无声胜有声。 送崽儿迟到的那个男人可忍不了,“大哥,你是个什么样儿的人自己清楚,我就算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来教做人吧。” 旁边的蓝衣服男人也是个脾气冲的,冷哼道:“别人再怎么不对,也有老婆孩子热炕头,你有什么?这么大年纪了还是个单身汉吧?那点龌龊心思想瞒谁呢。” 光头纹身男人似乎想说什么,瞥见前方羊角辫女孩防备的目光,又咽了回去。 学校的操场大概有个三百米左右,但他们跑圈并不仅仅只跑操场,连带着宿舍楼、办公楼还有教学楼的外围都算在了跑圈的范围之内,因此一整圈下来,少说得有个八百米。起初还有人能骂骂咧咧几句,后来大家都闭上了嘴巴,为了不掉队而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努力跟上鬼怪NPC们的脚步。 好不容易终于回到了多眼软体怪物的面前,玩家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敏感地察觉到鬼怪NPC们的气氛不对。 他们抬起头来,发现不是错觉,而是真的不对劲。 所有鬼怪NPC都在笑,没有眼睛的咧嘴笑,没有嘴巴的弯眼笑,没有脸的浑身发抖……总之,鬼怪NPC们的情绪忽然高涨了起来。 玩家们艰难地压抑着喘息,脑袋上不仅冒出了运动过后的热汗,还有对于未知危险本能畏惧的冷汗。 早已触雷不止一次的谢镜清和祁方隅更是自觉地对视一眼。 难道……他们俩又在不知不觉之间,做错了什么事情? 不过很快他们就否认了这个猜测,因为许嘉云为了防止他们俩出问题,这次就跟在他们俩身后,如果他们俩有什么不合理的表现,许嘉云肯定早就吭声了。 关卡在死亡条件这方面,也向来没有跟他们绕弯子的意思。 谢镜清很快发现多眼软体怪物身上的白光骤然转换成红光,“有人要死了。” 下一秒,多眼软体怪物“啪叽”一下用身体罩住了蓝衣服男人,然后团吧团吧,将满脸惊恐和疑惑的蓝衣服男人圈进了身体的最中央。 众人正疑惑着这是在干什么的时候,只听“咔吧”一声,多眼软体怪物的身体忽然从柔软转为僵硬,像是一道来自四面八方的墙体,朝着蓝衣服男人不断收缩、挤压。 声音依靠空气振动传播,蓝衣服男人被多眼软体怪物困在身体里,他的嘴里嘶喊着什么,没有一个人听得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挤压中逐渐变形、扭曲、爆裂,最后在无声中,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滩混着骨血的肉泥,慢慢地融入到多眼软体怪物的身体之中,连一根骨头渣子也没有剩下。 这样的死法实在是太过痛苦,众人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没能忍住倒退了好几步。 多眼软体怪物吸收完蓝衣服男人的尸体,很快又恢复了软趴趴的一滩,只不过身上眨巴着的红色眼睛都精神了许多,“跑操结束了,赶紧回教室里去,准备早读。” 玩家们都僵住了,直到多眼软体怪物又说了一遍,他们才确定触发死亡条件的只有一个人,面色铁青地按照现有队形,两排两排地朝着教室移动。 祁方隅边走边道:“看来玩家对于他们来说,是大补的食材。” 众人:“……” 虽然这件事情可以看得出来,但这么淡定地将自己定位为食物真的好吗? 许嘉云想不明白,“那个人昨天有做什么吗?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一到白天,公鸡头男人又跟他们混在了一块儿,“别说是你了,他今天开口之前,我都没有发现这号人。” “这么说他昨天什么都没有做了?”许嘉云道,“那他是怎么触发的死亡条件?” 公鸡头男人道:“我也没琢磨明白。” 许嘉云转向谢镜清,“谢哥,你觉得呢?” 谢镜清说:“我不知道。” 许嘉云又转向祁方隅,“祁哥,你觉得呢?” 祁方隅看着前方的多眼软体怪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才道:“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说】 要请假了,实在是抱歉。 文章类型跨度太大,直接扯着跨了,比上一篇写得还要艰难。 原本在第三个副本就想放弃了,但舍不得半途而废,又实在是写伤了,所以打算放空一段时间,调整好状态再回来。 不会弃坑!不会弃坑!不会弃坑! 感谢一直冒泡给予我支持的你们,我会尽快回来的!(鞠躬) 第176章 176 别问,问就是爽翻了。 晦涩难懂的数学课结束后, 学生们迎来了宝贵但短暂的休息时间。 有女生们在玩洋娃娃、跳皮筋、贴画换装游戏,也有男生们在玩捡石子、打弹珠,甚至还有男女混合玩扇洋画、打乌龟的。 当五官错乱的男鬼和跟他同桌的长脖子女鬼玩打乌龟,次次处于劣势之中, 次次都要重新再来, 充分体现了什么叫作“又菜又爱玩”的精髓时, 坐在他们俩后桌、已经看着五官错乱的男鬼被打第四十八次仍旧不肯服输的许嘉云, 终于忍不住长长地“嘶”了一声。 坐在他斜前方的谢镜清回过头来, “怎么了?” 许嘉云满脸的一言难尽,“我怎么觉得……说他们是高中生,实在是有一种侮辱高中生的感觉?” 祁方隅跟着回过头来, “为什么?” 许嘉云怕被鬼怪NPC记仇, 压低了声音道:“在电子产品——也就是手机之类的物品——的快速发展下,小学生都不一定会这么玩, 高中生玩这些的可能性有,但绝对不至于这么广泛。” 可惜谢镜清和祁方隅当初连手机都不记得怎么用,更别提什么电子产品的发展史, 他们甚至看不懂这些小孩在玩什么。 祁方隅道:“你的意思是, 这里虽然是校园, 但并不像是校园?” “也不是。”许嘉云说, “这里不仅是校园, 还比其他地方更像校园。” 祁方隅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讲重点。” 许嘉云整理了一下思绪, 道:“非要说的话,这些行为都是校园里会发生的, 但并不全是发生在高中校园里的, 更像是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都混杂在了一起。” 有那些幼稚的行为, 就有窗外打篮球的酷帅身影,以及图书室里安静的氛围。 祁方隅懂了,因为不够熟悉,所以又确认了一遍:“是学校,但不全是高中?” 许嘉云道:“就是这个意思。” 祁方隅站起身来,“出去转一圈,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 谢镜清和许嘉云跟着站了起来,公鸡头男人昨晚几乎没睡,正补眠呢,一听这话,立马揉了揉脸,将瞌睡散去,积极地道:“我也去!” 许嘉云看向祁方隅,祁方隅没有反对,许嘉云也就道:“走吧。” 横竖祁方隅是不打算在外面透露线索的,谁爱跟就跟呗,只要被当枪使之后,别后悔就行。 其他玩家看见他们动了,本来想要跟上,奈何今天起得实在是太早,铃声过分吓人,还跑了操场,吃的也不多,他们犯懒得紧,挣扎了一下,还是选择趴在座位上继续补眠,连鬼怪NPC的威胁都顾不上了,更别提外出寻找线索了。 光头纹身男人看向在他旁边趴着睡觉的羊角辫女孩,窗外的风掀起了羊角辫女孩的碎发,稚嫩的脸蛋肉呼呼的,还带着没有消散的婴儿肥。 大概是风吹得太急,羊角辫女孩轻咳一声,光头纹身男人便脱下了身上的外套,盖在羊角辫女孩的身上。 这一盖,羊角辫女孩就跟被电触到了一样,瞬间站了起来,防备地看着光头纹身男人,“你干什么?” 光头纹身男人捡起落在地上的外套,嘴角挂着僵硬的、奇怪的笑容,“我看你冷,给你披件外套。” 羊角辫女孩皱着眉头,声音奶呼呼的,“我不冷,也不要你的外套。” 光头纹身男人说:“会感冒的。” 羊角辫女孩握了握拳头,想要放狠话却不敢,只能小声地坚持道:“我不要你的外套。” 光头纹身男人默了会儿,忽然站起身来,羊角辫女孩看见他伸过来的手,下意识做出抵挡的动作,光头纹身男人却没有碰到她,而是直接将她身后的窗户给关上了。 风消失了,光头纹身男人将外套重新穿回了身上,“那你睡吧,我不吵你了。” 羊角辫女孩不明白他想干什么,可又确实困得紧,生怕一个不小心触发死亡条件,只能继续趴下去,养养精神,以便应对下一堂课。 谢镜清他们几乎走遍了教学楼的每一条长廊,通过窗户对其他教室进行观察,又站在走廊观察操场上的鬼怪NPC,然后发现,整个学校就只有他们高二(三)班在上课,其他的班级全都空空如也。 如果这是正儿八经的校园关卡,那肯定是不对劲的,但他们昨天已经分析过,这十有八九是一个游戏,那么只有作为参与者的他们出现在这里,就是非常合理的一个行为了。 可惜除了更加确定这次的关卡名称是一个游戏之外,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现,就在上课铃响起时返回了教室。 晚自习很快到来,也很快就结束了,玩家们带着一身的疲倦回到宿舍,连话都懒得说,直接睡觉补充精力去了。 许嘉云沉沉睡去的时候,看着面色如常的谢镜清和祁方隅,忽然觉得人与人之间是真的无法相比,同样的压力,同样的认真,别人不仅效率比他高,消耗还比他少,这谁顶得住?顶不住、顶不住。 第二天一早,被夺命铃声叫醒,看见两人已经穿戴整齐就等着他了,许嘉云一边有气无力地洗漱,一边更加觉得造物主是真的不公平,给两人开了窗就算了,连他妈大门也敞着,压根没想给其他的人留条活路。 不过在关卡里面,拥有这样似乎永远不知疲倦且智商无时无刻都在线的队友,不得不说,许嘉云是真心觉得幸福的,就算就此躺平也不用担心天会塌下来,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有他的队友们想办法弥补。 别问,问就是爽翻了。 他们这次没有提前,而是掐着点儿来到操场,多眼软体怪物自然不敢说些什么,不过他们却注意到了,现存玩家的数量并不对。 倒不是刻意去观察,而是不见的那个人,正好是昨天站在许嘉云旁边的公鸡头男人。 许嘉云心底有个不好的预感,“他不会是……触发什么死亡条件了吧?” 光头纹身男人道:“不是。” 他很少主动开口,因为人品,也没人喜欢跟他说话。 许嘉云同样不想搭理这种人,碍于想要知道公鸡头男人的去向,才又说了句:“你知道他去哪里了?” 光头纹身男人道:“睡懒觉。” 许嘉云:“……” 这都能睡得着,真是不怕死啊。 不过昨天那人困得要死,还非要跟他们一起外出寻找线索,今天起不来确实也很正常。 送崽儿迟到的男人意外不明地看了光头纹身男人一眼,“指不定是被某些人给弄死了,反正同寝室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说完这话,送崽儿迟到的男人已经做足了迎战的准备,没想到光头纹身男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半点回应也没有,反而显得他有些阴阳怪气。 送崽儿迟到的男人呸了一声,“装什么装。” 好在这里的玩家都知道光头纹身男人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也觉得送崽儿迟到的男人骂得好。 “晨跑时间到了。”多眼软体怪物道,“班长去看一下没来的同学是怎么回事儿,其他人准备晨跑。” 半脸男鬼应了一声,朝着学生宿舍走去,血肉外翻的大腿因为挪动,蛆虫都掉下来好几只。 许嘉云边跟着鬼怪NPC跑步,边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好像有一点点兴奋?” 祁方隅说:“把‘好像’去掉。” 许嘉云震惊道:“不来跑操都算是死亡条件?!” “之前我还不太确定,直到看他火急火燎地朝着宿舍走去。”祁方隅说,“能来一顿补的,就算再怎么兴奋也是正常的。” 许嘉云忽然不是很敢继续这个话题了,更不敢去细想半脸男鬼要怎么将公鸡头男人处理掉。 他们绕着学校内围跑了一整圈,再次回到了多眼软体怪物的面前。 许嘉云小心翼翼地道:“今天该不会有人死了吧?” 祁方隅说:“你去问问就知道了。” 许嘉云噎了下,“那还是算了吧。” 他的“吧”字刚落下,多眼软体怪物便“啪叽”一声,罩住了送崽儿迟到的男人。 祁方隅刚想往前走一步细看,就被从宿舍回来的半脸男鬼给阻止了。 “不要随便离队。”半脸男鬼的嘴里全是血,心情很是不错地提醒道,“都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了。” 祁方隅微微挑眉,不知道这是不是死亡条件,也没有再轻举妄动。 一如昨天清晨,他们依旧听不见送崽儿迟到的男人发出了什么声音,只能从多眼软体怪物变硬的身体以及不断向内挤压的动作看出送崽儿迟到的男人究竟有多么的痛苦,连挣扎都在窄小的空间里变得越来越微弱,最后五脏六腑被挤压破裂,连同头颅一起爆炸在多眼软体怪物的体内,被它一点、一点地消化干净。 不比昨天的惊恐,今天看见这一幕的所有人都愣了。 “卧槽?”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们是怎么触发的死亡条件?” “是针对吗?” 最后一句话出来的时候,众人忍不住看向光头纹身男人。 好巧不巧,这两天死亡的人,全都跟光头纹身男人起过争执——单方面的争执也算争执。 红头发女人厌恶地小声嘀咕道:“真是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前赴后继。” 光头纹身男人的目光还是停留在羊角辫女孩身上,并不在乎别人是怎样看待自己的,仿佛始终活在自己的个人世界里面。 多眼软体怪物道:“晨跑结束,都回教室吧。” 学生们按照队伍分为两排,整齐地朝着教室走去。 祁方隅低头靠近谢镜清,“哥哥。” 谢镜清道:“嗯?” 祁方隅轻声问他:“被多眼软体怪物吃掉的那两个人,是因为死亡条件吗?” 谢镜清说:“是。” 他两次都看见了多眼软体怪物身上的白光变成了红光,而且全是一瞬间的转变,所以并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许嘉云紧跟在他们俩后面,闻言松了口气,“还好是死亡条件,要是真因为针对某个人而触发死亡,那也太可怕了。” 祁方隅却道:“按照《请听妈妈的话》那道关卡里的离谱程度,连睡懒觉和熬夜都能成为死亡条件,就算这道关卡里不允许有人在晨跑时针对别人,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许嘉云才松出去的那口气又吸了回来,“好像是这个道理啊……那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祁方隅说:“你要有能耐,可以去帮我们问问他本人。” 许嘉云看向前方的多眼软体怪物,咽了口口水,“您真是高看我了。” 他被怼习惯了,也无所谓,紧接着又道:“我就是有点担心,昨天死了个人,今天又死了两个人,我们却连死亡条件都不知道,特别被动。” 祁方隅道:“其他玩家也不是傻子,除非活腻了,不然死亡条件到底是不是禁止针对他人,我们明天就能知道答案。” 许嘉云想想也是,都不知道是该期待针对他人不是死亡条件,还是应该期待针对他人是死亡条件,反正不管是哪一个答案,对于他们来说好像都不怎么友好,毕竟他们有关关卡名称的猜测,可是跟游戏有关系的,而针对这种事情,显然更可能是跟校园霸凌沾边。 不过结果到底怎么样,还得明天才能知道,他也就不操那份操不了的心了。 【作者有话说】 俺回来啦! 元旦快乐呀! 每个副本都加上了标题方便阅读! 感谢等待!(鞠躬) 第177章 177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许嘉云的同桌死了, 他就跟胖阿姨一样,成为了唯二没有同桌的玩家。 至于送崽儿迟到的男人和蓝衣服男人,两人之前是同桌,死亡之后, 那独属于他们的位置都是空着的, 就跟第一天刚进来没多久, 就已经死亡的鬼怪NPC和心脏病女孩一样。 胖阿姨的目光灼灼, 似乎想要跟许嘉云成为同桌, 组个临时的队伍,但在发现许嘉云始终黏着谢镜清和祁方隅之后,胖阿姨就知道他们三个人是一个小团队, 接纳她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也就没有开口了。 又是一整天紧凑的课程,中午吃饭的时候, 谢镜清他们三个人占了个四人桌,才有单独说话的机会。 祁方隅夹了一筷子肉放进谢镜清的碗里,“现在我们已经发现的线索里, 死亡条件暂时未知, 已知的是写完名字之后游戏开始, 每天的晨跑都会触发死亡条件, 就算不跑, 在房间里睡懒觉, 依旧会触发死亡条件。” 谢镜清“嗯”了一声, 吃下了他夹过来的那块肉。 “晨跑是个重要的节点,拔河应该不是关卡名称。”祁方隅说到这里, 唤道:“嘉云。” 许嘉云塞了满满一嘴的肉, 疑惑地抬起头来, “嗯?” 祁方隅说:“需要跑动才能玩的多人游戏,不管是高中还是初中或者其他的年级,只要是属于学生时期的就行,你有没有什么印象?” 许嘉云咀嚼着嘴里的肉,想了好半天,直到把肉都咀嚼吞咽干净了,还是摇了摇头,“我暂时想不起来了,祁哥,我回头列个表,仔细琢磨琢磨。” “行。”祁方隅应了一声,也没有把希望全放在许嘉云的身上,等到路过的鬼怪NPC走远后,他才继续道:“哥哥,晨跑的死亡条件应该是有迹可循的。” 谢镜清抬头,“什么迹?” 祁方隅说:“今天死的那个人,我原本想凑近看看,还没挪动,就被半脸男鬼阻挡了。” 许嘉云也知道这件事情,刚刚提起来的精神又萎靡下去了,“他不让破坏队形,挺正常的,我们以前晨跑也这样。” “不一样。”祁方隅却说,“昨天有玩家后退了,还后退了好几步,半脸男鬼也没有吭声。” 许嘉云仔细一想,惊诧道:“好像还真是啊?!” 谢镜清道:“只许退,不许进……你怀疑尸体有问题?” “对。”祁方隅说,“昨天的人死得太快了,我没有注意,今天想凑近看,却被拦住了,我才反应过来,多眼软体怪物每次吃得那么快,除去故意制造慌乱的恶趣味,或许也有不想让我们发现线索的心虚。” 许嘉云也觉得有点道理,“那我们要去观察剩下的那二十二——不是,除了我们之外的那十九个人?” 祁方隅点头,“要观察,但不是你观察,你的首要任务是想起跟跑动有关系的多人游戏。” 许嘉云刚要回应,谢镜清又道:“你的观察力和记忆力也不行,交给你容易出问题。” 许嘉云:“……” 虽然事实是这样,但哥你也不用说得这么直白吧,嘤。 许嘉云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快要适应了祁方隅时不时怼人的话,却还是会被谢镜清认认真真的大实话给重击。 不愧是夫夫,打击人的能力一个比一个厉害啊。 祁方隅可不管许嘉云的心理阴影面积,对谢镜清道:“那十九个人,哥哥选九个吧。” 谢镜清想了一下,“教室座位,第一组和第二组。” 那两组的玩家,除去他们三个,刚好九个人。 祁方隅说:“行,三组和四组归我。” 许嘉云自觉地道:“我也会努力想出跟跑动有关系的多人游戏的。” 俗话说得好,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多眼软体怪物不可能在吃人之前提前给他们打一声招呼,他们也不可能拿生命去尝试靠近会不会触发死亡条件,那么就只能够记住今天的玩家们与明天的玩家们究竟存在什么区别了。 谢镜清和祁方隅是分开观察的。 玩家们的情况都不一样,有的是独行侠,始终自己一个人行动去寻找线索;有的在跟其他玩家套近乎,试图组建关卡里的临时团队;有的硬着头皮去找鬼怪NPC,想要另辟蹊径直接套话…… 要说最离谱的,还得数祁方隅观察的对象里面,其中一个戴着桃心耳环的女生。 那女生也是个独行侠,但她并不外出寻找线索,而是将重点放在了老师们每天教授的课程上面,认为里面一定存在线索,于是非常用功地完成作业,最后不负众望,终于……成为了其他玩家抄作业的第一人选。 可惜成年后的人们水平和记忆都相当有限,桃心耳环女生也只能保证“做完”,不能保证“做对”,又拥有一颗想要做对的心,就导致她错了又改,改了又错。 高中对于卷面的要求很高,连带着对于作业卷面的要求也很高,桃心耳环女生不能让作业看起来太脏,这么修修改改下来,弄得手上到处都是修正液,看起来相当狼狈。 连许嘉云看见了,都忍不住叹一句:“做不做对又有什么意义呢?何必在关卡里跟自己作对?” 隔壁桌的红头发女人听了,吐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念什么绕口令呢。” 卷发女人疑惑道:“不过我怎么记得高中是不允许使用修正液的?关卡里没有这个禁止?” 祁方隅瞬间侧目。 桃心耳环女生听见了,解释道:“这是班长借给我的。” “班长?”卷发女人懵道,“什么班长?” 桃心耳环女生指向前排的半脸男鬼,“他啊。” 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的众人:“……” 你管那玩意儿叫“班长”?! 没有人敢说出口,桃心耳环女生也看出了他们的意思,苦笑一声,继续涂涂改改自己的作业本,“我小时候家庭条件不好,考上了高中也没钱,读不起,这件事情就变成了我人生中特别遗憾的事情。虽然我跟你们一样,也觉得关卡挺可怕的,可是它能够弥补一下我青春时期的遗憾,所以就算再怎么恐怖……不怕你们笑话我有病,我真的觉得还是很开心的。” 这话说出口,玩家们都不吭声了。 许嘉云提醒道:“太把关卡当回事,只会把你自己给困在这里。” 桃心耳环女生笑着点点头,“谢谢,我知道的。” 然后低下头,继续解答数学题。 许嘉云没有再说些什么,桃心耳环女生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提醒过了,就算是仁至义尽,毕竟他也没有权利去强行干涉别人的人身自由。 如果说祁方隅的木乃伊造型跟鬼怪NPC们的外貌很能融合在一起,桃心耳环女生就是跟鬼怪NPC们达到了内心融合在一起。 一致的知道这是在演戏,一致的配合着这个舞台。 一天的学习结束后,谢镜清他们最先回到宿舍,但并不是为了进入寝室,而是站在宿舍门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目光却逗留在进入的玩家身上,想再最后观察一遍他们的目标对象。 等到最后一个人进入宿舍,他们才回到了104寝。 许嘉云好奇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不知道。”谢镜清说,“要等明天才能知道结果。” 祁方隅道:“比起这个,你的游戏名称有结果了吗?” 许嘉云叹了口气,“我只想到了一个。” 祁方隅问:“是什么?” 许嘉云说:“《一二三,木头人》” 鉴于谢镜清和祁方隅不记得这些游戏了,他接着解释道:“这个游戏需要一个人面对着墙面,背对着一个或者很多个玩家,然后大声地喊‘一二三,木头人’。在他喊这句话的期间,后面的人需要朝着他快速移动,但等他喊完扭头的瞬间就得静止,否则一旦被他发现谁动了,谁就会死。反之,能够一直不被发现并且走到他身后拍到了他肩膀的那个人,就是大赢家。” 祁方隅思考了一会儿,“如果多眼软体怪物也算参与者的话,只有一个玩家站立,其他玩家移动,确实符合我们晨跑的情况。” 许嘉云睁大了眼睛,“那我是猜对了吗?” 祁方隅摇了摇头,“按照你说的内容,我们中途一定会停下不止一次,但很显然,我们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就算一天只能停下一次,多眼软体怪物全程都盯着我们,看见移动的人数也绝对不止一个。总不可能只要看见了,所有玩家都任它选择,而它需要保证的就是一天只杀一个。” 许嘉云失落道:“啊……也对。” 谢镜清说:“关卡不可能会这么仁慈。” 许嘉云认可道:“关卡只会巴不得我们早点全部死光光。” 祁方隅的重点不在这上面,“多人玩的需要跑动的游戏,很少见吗?” “不是很少见,只是我暂时没想到。”许嘉云挠了挠脑袋,“我今晚会努力的。” “不用。”祁方隅看了眼他手上掉落的发丝,“反正我们不仅留了这一手,等到明天一早,去验证其他的猜测,同样能够知道更多的线索,到时候再来猜测,会更方便。” 许嘉云正感动着,谢镜清又道:“你熬夜的话,明早很难起床,晨跑可能会迟到,上课也有可能会睡觉,徒增麻烦,得不偿失。” 许嘉云:“……” 听我说谢谢你。 第178章 178 别催了别催了。 六点的夺命铃声准时响起, 有了昨天死亡的公鸡头男人作为前车之鉴,不想死的其他玩家就算再怎么困,也都摸索着爬了起来,准时地在六点半之前来到操场集合。 谢镜清他们来得最早, 跟昨天回宿舍最早的目的一样, 就为了能够及时观察到其他玩家们的个人情况和状态。 “很好, 人都到齐了。”多眼软体怪物道, “开始晨跑吧。” 由鬼怪NPC们领头, 他们继续围着学校内围跑圈。 这次没有人再去找光头纹身男人的麻烦,甚至都没有人敢靠近他,生怕跟他有所接触都算是死亡条件之一, 逃避瘟神一样离得远远的。 光头纹身男人还是那副并不在乎的模样, 满心满眼都是身前的羊角辫女孩,目光之专注, 如果这里不是关卡,很难不怀疑他会直接扑上去。 祁方隅跑着跑着,注意到什么, 对桃心耳环女生道:“你衣服上的涂改液没弄干净。” 祁方隅的个子高, 按理应该排在后面, 但他不乐意跟谢镜清分开, 所以始终跟谢镜清一起站在女生们的后面, 也更方便他观察自己的目标对象——三组和四组的女生居多。 桃心耳环女生边跑还在边背诵英语单词, 闻言, 扭过头来看了一眼自己的短袖,“哦, 这是班长借我涂改液的时候戳到的, 我洗的时候忘记了, 谢谢你的提醒,待会儿跑完了我就去弄干净。” 祁方隅看向跑在最前面的半脸男鬼,脑壳里的黑红脑花随着动作一晃一晃,仿佛下一秒就会“啪叽”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祁方隅道:“是他故意弄在你身上的?” “哦,不是。”桃心耳环女生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怼上去的。” 祁方隅收回了看向半脸男鬼的目光,“这样啊。” 整个跑圈的过程中,谢镜清和祁方隅也没有放弃观察其他玩家,致力于将昨天、昨夜、今晨和跑圈时的所有变化都刻在脑子里面。 一圈结束,又是八百米,玩家们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半脸男鬼作为领跑人,摇晃着他摇晃了一路都没有“啪叽”落地的黑红脑花,在多眼软体怪物的前方站稳,之后的鬼怪NPC和玩家们也都陆续站稳。 紧接着,多眼软体怪物满足了他们对于“啪叽”声的渴望,霎时裹挟住桃心耳环女生,连带着她手中标注得密密麻麻的那本英语单词一起,隔绝在了瞬间变得僵硬的身体内部。 “卧槽?!”许嘉云又惊又恐,“怎么会是她?难道在跑圈的时候,说话就算触发死亡条件?” 祁方隅说:“那么触发死亡条件的应该是我。” 第一个说话的人是他。 许嘉云想想也是,不过没有忘记祁方隅杀死鬼怪NPC的骚操作,道:“万一多眼软体怪物怕你呢?” 祁方隅斜了他一眼,“有多怕,就有多想弄死我,一旦有机会,它绝对不会客气。” 许嘉云:“……” 这么淡定地说出自己的处境,真的没关系吗? 祁方隅对于自身的认知向来很清晰,他看着桃心耳环女生在多眼软体怪物的体内一点点被消化,连同袖子上的修正液,连同血肉中的英语单词本,那些徒劳无功且积极向上的努力,永远地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晨跑结束,玩家们回到教室里,开始分析桃心耳环女生的问题。 “她的成绩比我们都好,做作业也很认真,难道关卡是让我们安心当学渣?” “或者是不能助纣为虐?我们天天抄她作业来着。” “首先‘助纣为虐’不是这么用的,而且你们说的肯定不成立,稍微看看前几天死的人就知道了,一个比一个学渣。” “那难道是因为早上说了话?” 众人的目光转向祁方隅,隐隐有些在看杀人犯的避讳。 “不太可能。”卷发女人道,“前两天说话的也不是只有死者,我觉得应该跟说话没有关系。” 红头发女人道:“我觉得不太对劲,要不我们分个组,互相观察对方的情况,第二天就算真的有人死亡,也不至于一点头绪都没有。” 一直孤身一人的胖阿姨积极道:“我觉得可以。” 这样的话,她就能够拥有一名队友了。 其他玩家听了,也觉得可行。 “既然每天的固定死亡数量是一个人,只要我们观察得足够仔细,绝对能够找出问题所在。” “我建议两两分组,多了也观察不过来。” “不过我们的总人数是奇数,这要怎么分组?” 祁方隅道:“我们三个是一组,你们随便分。” 有人帮忙观察得更仔细一些,他也没必要拒绝。 于是剩下的玩家们利落地组成了二人小队,并承诺一定要形影不离,性别相同的就连上卫生间也一定要一起去,性别不同的也必须得在卫生间门口等待,尽力做到二十四小时全方位监督。 不过玩家们的年龄都不大,观察一个人太久了,很容易就出现了问题。 比如看久了忍不住想笑,或者看久了越来越嫌弃,再或者看久了一个不爽一个,都不用鬼怪NPC们出手,自己人已经打了起来。 戴着耳钉的男人不爽道:“你他妈那是什么眼神?” 长相白净的男人也有些不舒服,“观察的眼神,不然能是什么眼神?” 耳钉男人骂道:“让你观察人,谁他妈让你观察我弟弟?” 谢镜清微微歪头,似乎不明白他哪里来的弟弟。 白净男人皱眉道:“我说了,我只是无意间瞥见你的腿。” 耳钉男人用力一推,“是不是在看腿,真当老子不知道?” 白净男人没有防备,被他这一下推得踉跄两步,“哐当”一声撞翻了吊死女鬼的桌子。 吊死女鬼正在跟她的长手男鬼同桌在玩贴画换装游戏,被白净男人这么一撞,全没了。 吊死女鬼僵了下,幽幽地转过头,暴突的眼珠子直直地盯着白净男人,像是要将他给生吞活剥了。 玩家们瞬间噤声,注意力全在他们的身上。 祁方隅趁机低头亲了下谢镜清的额头。 谢镜清抬头,“怎么了?” 祁方隅道:“哥哥,他会死吗?” 谢镜清说:“不会。” 果不其然,吊死女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咬着长长的舌头,嗔怒道:“你干嘛呀?” 白净男人咽了口口水,“对……对不起。” 吊死女鬼“哼”了一声,“烦死了!人家好不容易才集齐的这么多贴画,又要重新去买了。” 白净男人笨拙地撕下粘在身上的贴画,“那……我还给你?” 那皱皱巴巴的贴画实在是不忍直视,吊死女鬼的眼睛瞪得像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一样,“滚啊!” 白净男人利落地拿着贴画滚了。 长手男鬼将桌子扶正,捡起地上还能用的部分贴画,安慰道:“没事,明天我给你买新的。” 吊死女鬼的脸色这才缓和一些——虽然因为死于窒息,依旧面色铁青——笑着道:“好呀。” 于是两个幼稚鬼——真·幼稚鬼——舍弃了贴画换装游戏,又开始去玩扇贴画了。 羊角辫女孩的眼里满是羡慕,“他们的玩具好多啊。” 光头纹身男人道:“你想要?” 羊角辫女孩登时摇摇头,“谁想要死人的东西啊,脏死了。” 光头纹身男人不说话了。 那些东西确实脏,不是沾了血就是沾了腐肉,特别恶心人。 许嘉云道:“看样子,只要我们没有触发死亡条件,鬼怪NPC对我们的态度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祁方隅不置可否。 白净男人有惊无险,松了口气,将贴画扔进垃圾桶里,又沾水洗干净衣服上的腐肉,才坐回自己的位置,对于耳钉男人也没了好气,“你要觉得我真看你了,可以去跟其他人组队,但别再动手动脚,不然我绝对不会再忍了。” 耳钉男人也知道自己刚才过分了,“我又不是故意的……你真没看我?” 白净男人咬了咬牙,“都说了多少遍我只是无意间瞥见你的腿,更何况你有的我都有,我看你的干什么?你的是长得好看一点怎么的?” 耳钉男人讪讪地道:“谁知道你的?更何况也不能怪我,这次的玩家里面,什么恋童癖、同性恋,全都集齐了,谁知道你是不是那边的人?我一个直男,防着你点也很正常。” 祁方隅冷眼斜睨,“怎么,同性恋在你家大门口撒尿了,还是把你家祖坟刨出来烧了?” 耳钉男人语塞。 白净男人骂道:“同性恋也不是什么人都看得上的,有被害妄想症就早点去治,少出来丢人。” “这话说得对。”祁方隅轻轻转了转手里的笔,意味不明地道,“丢人事小,丢命事大,在这关卡里面,还是要当心一点啊。” 明明是笑着关心的话,威胁的寒意却浓烈得快要渗出来。 耳钉男人彻底不敢说话了。 祁方隅“啧”了一声,转头看向许嘉云,“你还要多久才能给出支撑我猜测死亡条件的线索?” 许嘉云:“……” 哥,你现在是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直接暴露急切知晓关卡名称的真实目的了是吗? 可惜他也不敢说些什么,弱弱地道:“我在尽力了……” 别催了别催了。 第179章 179 就这? 碍于今天死亡的桃心耳环女生在晨跑时跟祁方隅聊过天, 第二天一早,别说是聊天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生怕说话真的是什么死亡条件之一。 然而他们的嘴巴都快要达到拿拉链封死的程度了, 一圈结束, 多眼软体怪物还是吃掉了一个人。 那个跟耳钉男人争吵过, 还推翻过吊死女鬼桌子的白净男人。 众人愣愣地看着白净男人渐渐化为一滩肉泥, 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为什么啊……” “死亡条件到底是什么?” “他们之间压根没有什么共性啊!” “我操了, 不会是NPC随机杀人吧?” “那他妈也太离谱过头了。” 多眼软体怪物已经吸收干净白净男人了,谢镜清和祁方隅的目光仍旧停留在它的身上。 多眼软体怪物眨了眨腥红的眼睛,“晨跑结束, 回教室吧。” 所有人都很疲惫, 不管是身体方面的,还是心灵方面的。 祁方隅说:“他身上没有一点痕迹, 除了昨天意外碰撞到鬼怪NPC的桌子,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行为。” 许嘉云道:“可是前两天死的人都没有碰过鬼怪NPC,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问题我们没有注意到啊?” 谢镜清说:“也许我们该从细节入手。” 许嘉云说:“有多细节?” 谢镜清也不知道。 祁方隅说:“细到每天都做了什么事情, 然后再来跟其他人进行对比, 就能确定到底是什么问题了。” 许嘉云不太确定其他人的态度, “他们不一定会同意。” 祁方隅说:“你只管去说, 除非他们有把握明天死的不是自己, 否则都不会拒绝。” 许嘉云也就去传话了。 结果毫不意外, 玩家们全部都同意了。 半个月的时限差不多过去了三分之一, 玩家也死了将近三分之一,留给他们的时间有富余的, 但是留给他们的人头已经不多了。 耳钉男人道:“我的脑子不好使, 今天就干两件事, 上课、睡觉,顶多中途再去上个卫生间。” 羊角辫女孩道:“我也只做这几件事。” 光头纹身男人道:“我和你一样。” 胖阿姨道:“那我也一样。” 其他玩家们纷纷表示都只做这三件事情。 “也行。”祁方隅道,“所有人记录下自己每节课的状态,以及哪一节课的课间开始睡觉,就连中途去上卫生间,也要记下时间点和路上接触过的事物,晚自习结束后,回宿舍的路上再进行交流。” 红头发女人道:“我没问题。不过,如果触发点不是今天做的事情,而是明天做的事情呢?” 祁方隅道:“那就提前十分钟在宿舍门口集合,先交流一遍,再去晨跑。” 卷发女人道:“我觉得可行。” 于是众人纷纷僵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力图将做过的事情统一化。还有的以防万一,拿起了小本子,开始记录自己今天的状态。 注意到他们的状态不对,鬼怪NPC们还很好奇地偷看了几眼,发现是在写记录之后,又兴致缺缺地离开了。 吊死女鬼也凑过来看了看,不过她并没有离开,而是拍了拍耳钉男人的手臂,“喂。” 通过这几天的朝夕相处,玩家们对于鬼怪NPC们的恐惧已经消散了许多,但是怼脸杀的冲击力还是有的,更何况是来自于鬼怪NPC的主动搭讪。 耳钉男人僵了下,“……干什么?” 吊死女鬼道:“昨天弄坏我贴画的那个人,是你推过去的吧?” 耳钉男人:“……” 秋后算账就是这么个意思了吧? 耳钉男人讪笑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吊死女鬼厉声道:“道歉就算了?!” 耳钉男人知道她无法在正常情况下杀死自己,但还是有些认怂,“那你想怎么样?我赔你还不行吗?” 吊死女鬼瞬间露出兴奋的诡异表情,“这可是你说的!” 耳钉男人暗叫不好,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无数个缺胳膊断腿的赔偿方案了,就见吊死女鬼“啪”一声将某样东西拍在他的桌上,“那你陪我玩这个!” 桌上赫然是一包崭新的贴画。 按照昨天吊死女鬼和长手男鬼的对话,十有八九是后者给她买的。 已经做好拿身体上某个部位去抵账的耳钉男人:“……” 就这? 就这,他能玩到吊死女鬼厌烦! 耳钉男人立马道:“那就玩这个,说好了。” 吊死女鬼笑道:“说好了!” 于是两个人愉快地给贴画上面的小姑娘换着各种各样的新裙子、鞋子、衣服、头饰等等等等。 许嘉云“啧啧”叹道:“都说男人的心里住着一个粉裙小公主,我原本还不相信,现在算是见识了。” 祁方隅瞥他一眼,“这话说得,怎么,你不在男人的行列里?” 许嘉云:“……” 一不小心连自己都给吐槽了进去。 每个人都详细地记录着自己做过的事情,为了避免出事,也尽量控制在各自的座位上,能不动就不动,争取明天做到零杀。 然而中午刚放学,他们正要去食堂,就跟走进来的多眼软体怪物撞上了。 玩家们有些奇怪,毕竟多眼软体怪物除了晨跑以及自己的历史课之外,是不会来到班级上的。 除非它有什么新的规则要宣布。 果不其然,多眼软体怪物道:“正好,人都在,先别去食堂,我有事情要说。” 所有人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多眼软体动物慢吞吞地道:“分班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大家学习的压力都很大,对于体育课被霸占的事情多有怨言,我也都知道。” 其他玩家们一脸茫然,显然对于体育课被霸占的事情,别说是意见了,在这样高强度的学习下,他们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 至于谢镜清和祁方隅,对于体育课这门科目的存在都不知道,更别提霸占不霸占的问题了。 多有怨言的那些同学,估计与他们玩家无关,全是鬼怪NPC们搞的鬼。 多眼软体怪物继续道:“虽然不能让你们的体育课回来,但老师们经过讨论,还是能够帮助你们有效劳逸结合、锻炼身体的。” 鬼怪NPC们一阵起哄。 许嘉云道:“完了,我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坐在他附近的红头发女生道:“我也是。” 多眼软体怪物直接坐实了他们的预感:“从今天开始,你们中午也要跑操。” 这话一出,鬼怪NPC们更是雀跃欢呼,玩家们的脸色却一个比一个差。 “好了好了,老师愿意牺牲自己的个人时间来帮助你们,也是看在你们努力学习的份上,可别让老师失望了。”多眼软体怪物道,“班长带队,下去开始跑操吧。” 半脸男鬼当即站了起来,“没问题!” 玩家们各自交流了一个眼神,满满的全是压力和不安。 “应该不会出事吧?” “应该吧……” “你们有没有把自己做的事情写在小本子上?” “我还没写,打算中午再补来着。” “我也没来得及写。话说该不会是那些偷看记录的鬼怪NPC,跑去跟多眼软体怪物告状,才新增的中午跑操吧?” “早知道就在第三节课的课间交流了,操。” 可惜现在已经太迟了,他们都来不及互相说一说上午做了些什么,就被多眼软体怪物的突然袭击给打得措手不及。 许嘉云叹了口气,“果然,关卡是不可能让我们好过的。” 谢镜清和祁方隅没有搭话,目光流转在玩家们的身上。 许嘉云问道:“谢哥、祁哥,你们俩在看什么呢?” 谢镜清说:“玩家们的不同之处。” 他们要为了待会儿有可能出现的死亡,提前做好准备。 许嘉云愣道:“那玩意儿还要吃人?它早上不是吃过了吗?” 祁方隅道:“你总不会真的以为,它是为了让我们劳逸结合吧?” 许嘉云虽然没有这么天真,但也没想到关卡这么不做人,“早上跑就算了,中午还跑,时间也太紧凑了吧,这是嫌我们死得太慢了?” 祁方隅说:“总不会是嫌我们死得太快了。” 许嘉云看着那些想要苟命却被硬推着往前走的玩家们,“早上大家都没做什么事情,这次应该大概可能或许……不会再死人了吧?” 谢镜清说:“不一定。” 许嘉云:“……” 好的,我知道会死人了,谢谢您。 一行人来到操场,继续开始跑操。 谢镜清和祁方隅的注意力都在其他人身上,许嘉云也安静了下来,免得他们分心。 八百米结束,玩家们抑制着粗重的呼吸声,静待多眼软体怪物的动作。 多眼软体怪物堪称贴心,并没有让他们久等,前后不过一秒钟,就“啪叽”包裹住了耳钉男人。 没有为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未知的恐惧逐渐浓烈,在玩家们的心中蔓延生根。 耳钉男人的身高和谢镜清差不多,因此就站在祁方隅的不远处,遭到多眼软体怪物袭击的时候,他甚至还能感受到那股迅捷的破风声。 有什么东西随着耳钉男人被卷走的动作,从祁方隅的眼前一晃而过。 祁方隅凝神观察耳钉男人,和昨天一样的发型,一样的耳钉,一样的五官,一样的校服,一样的鞋子,一样的贴…… 等等。 祁方隅的目光停留在耳钉男人的肩膀上,那里粘了一张贴画,画着漂亮的公主裙,一眼就知道来源是哪里。 祁方隅转向吊死女鬼,吊死女鬼就跟其他的鬼怪NPC一样,对于死亡非常兴奋,但她的兴奋,还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骄傲。 祁方隅眯了眯狐狸眼,层层绷带之下模糊能够窥见些许轮廓,那抹意外清晰可见。 跑完操,几人端着盛满食物的餐盘挑了个四人桌,避开玩家还有鬼怪NPC,一起坐在了角落里。 “我好像知道死亡条件是什么了。” 刚坐下,祁方隅就说出了这句话。 许嘉云惊得直接跳了起来,“是什么?!” 周围的玩家和鬼怪NPC们瞬间看了过来。 祁方隅瞪了许嘉云一眼,许嘉云朝其他人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非常本分地端正下来,连声音都压了下来,就是依旧难掩兴奋,“祁哥你快说说,死亡条件是什么?” 祁方隅确认其他玩家的心思不在他们身上,才道:“粘在被选中玩家身上的东西。” 许嘉云“啊?”了一声,“什么东西?” 谢镜清显然也注意到了,“昨天的涂改液,今天的裙子贴画?” 祁方隅道:“没错。” 许嘉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么说,前几天死的那几个人,身上也粘了东西?” “没注意。”祁方隅的目光落在有些失魂落魄的其他玩家身上,“所以还得再看一次才能确定。” 许嘉云默默地吃了口菜。 真理出自实践,确实是这个道理,不过他怎么总有一种祁方隅要开始算计人的错觉? ……是错觉吧? 不远处,光头纹身男人无声地看了他们一眼,又将目光放回到羊角辫女孩的身上。 第180章 180 都是怪物。 没一会儿, 许嘉云就得到了答案。 “啊!” 隔壁忽然传来惊呼,是半脸男鬼不小心把吃剩的汤,洒在了红头发女人的身上。 “你他妈没长眼——” 红头发女人的话音戛然而止。 她衣服都湿了一半,本来盛怒的脾气, 一抬头看见半脸男鬼的死人脸, 瞬间就灭得一干二净了。 半脸男鬼也很不爽, “是你突然站起来, 我的汤才会洒在你身上的。” 不得不说, 在装人这方面,鬼怪NPC们是真的很敬职敬业。 红头发女人很生气,但对面站着的不是人类, 甚至都不是个完整的鬼怪, 再多的负面情绪,都敌不过恐惧压顶。 她选择了得过且过, “……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半脸男鬼瞪了她一眼,转身潇洒离开。 卷发女人道:“要回宿舍洗个澡吗?” 他们都有备用的校服。 红头发女人道:“走吧。” 两人饭也没吃, 就抓紧时间回宿舍洗澡换衣服去了。 许嘉云发现祁方隅落在其他玩家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 好奇道:“祁哥, 你挑好人选了?” 祁方隅夹了块鲍鱼给谢镜清, 道:“什么人选?” 许嘉云说:“就是实践的人选啊。” 祁方隅说:“什么实践的人选?” 许嘉云疑惑道:“你不是想知道身上粘了东西是不是死亡条件吗?不找人试试怎么知道?” 祁方隅顿了下, 抬头看他一眼, 然后放下筷子。 许嘉云一脸问号。 紧接着祁方隅握住谢镜清的手, 撇了撇嘴,“哥哥, 你听听, 嘉云又在污蔑我了。他就这么见不得我在哥哥面前的形象好, 一有机会就迫不及待地泼脏水,真是太过分了,我好难过啊。” 许嘉云:“???” 谢镜清拍拍他的后背,“不难过。” 祁方隅靠在谢镜清的肩上,狐狸眼睛水汪汪的,“那哥哥今晚跟我一起洗澡,我就不难过了,好不好?” 谢镜清说:“好。” 祁方隅得逞微笑道:“哥哥真好。” 许嘉云:“……” 我@#¥%&*!!! 狗还是你狗啊。 许嘉云只能被迫当恶人,不过确实是他自己把祁方隅想得太坏了,摸了摸鼻子,悻悻地转移话题道:“祁哥,那你打算怎么确定,下一个死亡的人是不是身上粘了东西?” 祁方隅得了便宜,也没跟他计较,“已经粘上了。” 许嘉云惊诧道:“什么时候?粘在了谁的身上?我怎么没有看见?” “你看见了。”祁方隅却道,“红头发的那个。” 许嘉云脑子里转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泼上了汤水也算粘上?” 祁方隅说:“到底算不算,死亡条件会给出答案。” 许嘉云立马警惕地防备着四周的鬼怪NPC,颇有一种神经兮兮的模样,“他们不会是想要偷袭我们吧?” “不会。”祁方隅说,“跑圈一次应该只能死一个人,不然多眼软体怪物不会增加跑圈的次数,只需要鬼怪NPC们多多努力,一天就能让我们全军覆没。” 许嘉云想想也是,“那我们今天是安全了?” 祁方隅道:“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目前是安全了,但还是要提防鬼怪NPC的靠近,因为我们还不知道有没有破解的办法。” “我明白了。”许嘉云点点头,看着满食堂的鬼怪NPC们,又是惊悚又是痛恨,“怪不得这次的鬼怪NPC这么多,原来就等着给我们玩这一招呢。” 关卡向来不做人,这次也只是更不做人了一点,不至于能够将他们打倒。 一整天过去,除了死亡的耳钉男人之外,晚自习结束后去往宿舍的路上,所有人都说了一遍自己今天一整天做过的事情以及各种状态。 “我是第一节课下了之后去上卫生间的,虽然上课没听,但好歹是没有打瞌睡。” “我是第三节课下了才上的卫生间,第四节课睡了半节课,下午睡了前两节课。” “我几乎一整天都在睡觉,上课实在太困了,尿意也没有困意重,憋到了中午才撒尿,全程没有外出过。” “你这膀胱是真的优秀啊。我差不多每一节课的课间都要去上一次卫生间,不然根本憋不住。” …… 谢镜清他们也汇报了自己一天的日程,最后一个人说完的时候,他们也到达了宿舍门口。 红头发女人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校服,“明天见。” 祁方隅说:“明天见。” 彼时的他们还是活生生的人,次日再见,一圈晨跑下来,红头发女人就变成了多眼软体怪物的早餐,在骨骼断裂与无声的呐喊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祁方隅的猜测是正确的,不管是沾染了跟鬼怪NPC有关的什么东西,只要沾染了,结局必然就是死亡。 他们回到教室里面,许嘉云还有些恍惚,“居然真的是这个,也太离谱了吧?” 祁方隅没理他,目光还流转在其他玩家的身上,像是在观察什么。 许嘉云说着说着,又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现在都没剩多少人了,要不……我们还是告诉其他人,让他们也小心一点儿?” 祁方隅道:“暂时别说。” 许嘉云见他的眼神游离不定,忍不住问道:“祁哥,你该不会还想找一个人来实践吧?” 三个人用命换来的线索,连他都觉得肯定没跑了,祁方隅没道理还需要二次验证。 怎料,祁方隅给出了肯定的回答:“看情况,一个人不一定够。” 许嘉云小声问道:“为什么啊?” 祁方隅用看智障一样的目光看他,“有这好奇心,不如多想想可能的游戏名。” 许嘉云:“……” 他默默地拿起了自己的小本子。 祁方隅想要继续观察,又不想让许嘉云继续误会自己,免得真有一天影响到了谢镜清对自己的印象,“啧”了一声,解释道:“现在只知道死亡条件,不知道如何避开,还需要有人试探。” 许嘉云眼里燃起希望,而后又化为了疑惑,“你们怎么知道这次的死亡条件可以避开?谢哥不是说过,一瞬间的死亡是避不开的吗?” 谢镜清肯定道:“确实避不开。” 紧接着,谢镜清又道:“但在跑圈结束之前,应该还有其他的机会。” 许嘉云显然没听懂,“什么其他的机会?” 谢镜清反问道:“为什么多眼软体怪物没有在玩家粘上东西的那一刻就杀死他们?” 许嘉云一愣。 是啊,明明多眼软体怪物可以在那瞬间就杀死他们的,偏偏要等到跑操结束之后,这是为什么呢? 祁方隅见他明白了,才有心情道:“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在这道关卡里面,粘上东西的玩家拥有反抗的机会,而这个机会的最后期限,就是跑操结束之前。” 许嘉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人性化的关卡,“那我们是不是也能杀死鬼怪NPC?” 祁方隅的表情有些无语,转过头去,又不想跟他说话了。 许嘉云茫然地看向谢镜清,“我怎么了?” 谢镜清说:“鬼怪NPC一直都能杀死。” 许嘉云:“……” 哦,对,他差点忘记了,作为见证人,他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两位大佬的骚操作了。 许嘉云试图找补道:“我的意思是……呃……意思是……我们能够通过关卡的正规渠道,去弄死鬼怪NPC了?” “应该可以。”谢镜清说完,不等许嘉云再问,又道:“如果你能猜出关卡名称,我们会确定得更快。” 许嘉云默不作声地再次拿起了自己的小本本。 本来一天的下手时间,现在因为新增了中午的跑操,鬼怪NPC们更是闲不住,没一会儿就对玩家下手了。 祁方隅道:“有人被选中了。” 许嘉云还在专心想游戏名称,回应他的是谢镜清:“是谁?” 他们俩还是跟前两天一样,不过交换了顺序,各自负责观察对方的两个分组。 祁方隅道:“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 羊角辫女孩到底是个小孩,天天面对着各种各样的玩具诱惑,最后还是没有抵挡住,跟一个长得稍微正常一点的男鬼魂玩起了弹珠子。 祁方隅之前注意过那个男鬼魂,弹珠子的技艺高超,每次都能从其他鬼怪NPC的手里赢得不少的战利品,但在面对羊角辫女孩的时候,他不仅慷慨地分出了一半玻璃珠子给她,还故意将自己手上的玻璃珠子也全部都输给了她。 羊角辫女孩开心地捂着满满一大兜玻璃珠子,一颗颗地拿起来,在阳光下看它们漂亮的光泽与颜色,满足得不得了,连旁边的人是谁都顾不上了,一心只想着炫耀,“叔叔你看,我赢了好多呀!” 光头纹身男人对于羊角辫女孩主动跟自己说话的这件事情,显然有些受宠若惊,特别配合但还是有些生涩地吹捧道:“你真厉害,特别棒,它都不是你的对手。” 羊角辫女孩骄傲地道:“那是当然!” 光头纹身男人伸手摸了摸羊角辫女孩的头发,羊角辫女孩这才惊觉过来,“啪”地拍开了他的手,抱着玻璃珠子警惕地看着他,“你干嘛!” 光头纹身男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也只是扯着嘴角笑了笑,然后继续当自己的木头人。 羊角辫女孩防备地看了他一会儿,见他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才又快乐地欣赏着自己赢得的战利品。 殊不知,她当作宝贝的东西,在下一次跑操结束后,将会拿走她更加宝贝的生命。 谢镜清淡漠地看着这一幕,眼角余光瞥见还在抓破脑袋想游戏名称的许嘉云。 他想,如果是许嘉云看见了的话,一定会觉得很难过吧,毕竟是那么小的一个姑娘。 不。 应该说,换作任何人看见了,都会觉得难过。 可是大人能死,小孩子就不能死了吗? 不仅是现在,每当有人死亡,而许嘉云心软的时候,谢镜清总在想:死与不死,有那么重要吗? 他原以为祁方隅跟他是一类人,并不在乎生死与否,可当他们经历了《猜猜我是谁》那道关卡,谢镜清险些没能赶上最后时限,祁方隅的不理智与那个充满血腥气味的拥吻,都让他明显地感受到了祁方隅的恐惧与后怕。 祁方隅也是会有其他情绪的。 祁方隅跟他并不一样。 为什么好像独独只有他,无法理解,也无法生出其他明显的情绪呢? 谢镜清找不到答案。 这样的不同,让他感到自己跟鬼怪NPC们拥有着本质上的高度相似。 都是怪物。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80-190 第181章 181 他说:“好。” 能让祁方隅乱了分寸的人只有谢镜清, 眼看着羊角辫女孩拿到了死亡条件,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对于他来说,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那都只是一个前缀, 重要的是, 有人拿到了死亡条件, 而他可以引诱这个人帮他得到更多的线索, 无论这个人最后是死是活, 他要确保安全的人都只有自己与谢镜清——顶多还顺带了一个许嘉云。 别的人怎么样,都与他无关。 谢镜清道:“方隅,你想怎么试?” 祁方隅道:“我只负责提供消息, 其他的就要看她自己怎么选了。” 祁方隅是真的说到做到, 先按照他们原定的计划,跟其他玩家交流了上午做过的事情, 然后找了个羊角辫女孩外出上卫生间的时间,抛下还在苦思冥想有关游戏名称的许嘉云,跟谢镜清一起把人堵在了楼梯道——他们还很贴心地等待羊角辫女孩先解决了内急, 直到回来的路上才把人给堵了。 羊角辫女孩看见他们, 紧紧抱着玻璃珠子, 自觉地让开了道路。 谢镜清和祁方隅却没有走, 反而再次堵住了她的路。 羊角辫女孩疑惑道:“你们是要找我吗?” 祁方隅说:“你手里的玻璃珠子, 是死亡条件。” 羊角辫女孩一怔, “……什么?” 祁方隅不多解释, “距离中午跑操还有一节课的时间,你得想办法处理掉它们。” 羊角辫女孩终于回过神来, 脸色都白了, “我……我要怎么处理它们啊?” 祁方隅说:“这是个好问题, 我们也想知道。” 羊角辫女孩的眼睛一红,看起来似乎要哭了,前一秒还舍不得离手,连上卫生间都要带上的玻璃珠子,忽然就变成了烫手且致命的有毒山芋。 祁方隅真的只管告知,不管解决,对于眼泪完全免疫,直接转身离开,放任羊角辫女孩慢慢消化这件事情。 谢镜清虽然没有怜悯心,但他也知道这样不太妥当,“她的年纪太小,或许想不出什么周全的办法。” “我知道,哥哥。”祁方隅道,“但是现有的线索太少了,不管她有什么样的打算都行,只要不是放着不管,都能为我们提供线索。” 谢镜清沉默了一会儿,尝试着道:“以人命来试探,这会不会有些残忍?” 祁方隅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谢镜清,笑道:“哥哥觉得残忍吗?” 殊不知,他藏在身后的手已经握紧了一只尖尖的铅笔,以他的能力,足以在瞬间置人于死地。 无他。 这绝对不是谢镜清会问出来的问题。 也正因为谢镜清比他的感情更加淡薄,他才会一度怀疑谢镜清不爱自己。 而谢镜清跟他朝夕相处,做尽了亲密的事情,却连爱都不懂,又怎么可能会对一个不熟悉的外人产生怜悯的情绪? 不说以后,只说现在,谢镜清的共情能力绝对没有达到那个高度。 谢镜清看着祁方隅,甚至感受到了祁方隅笑容下的戒备,仍旧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 谢镜清觉得祁方隅可能是认真了,这对于他们之间并不是一件好事,于是他放弃了勉强自己去伪装成正常人,诚实回答了祁方隅的问题:“我不知道怎样算是残忍。” 祁方隅的警惕消减了一半,但还剩一半,“那哥哥怎么突然问出这句话?” 谢镜清说:“我在想,这样的对话,好像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 祁方隅看着他熟悉认真且如深潭一般看不出喜乐的淡然目光,最后一半警惕也消减殆尽,将铅笔放回口袋,牵起了谢镜清的手,耐心地问起他的反常,“哥哥为什么想要当正常人?” 他承认了谢镜清不正常,这让谢镜清有些意外。 谢镜清说:“我只是好奇,但现在……我好像真的跟你们不一样。” 祁方隅说:“不一样有什么不好吗?” 谢镜清想了想,发现自己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不仅哥哥跟正常人不一样,我也跟正常人不一样,但我并没有觉得这样有哪里不好。”祁方隅温声道,“我嗅觉比正常人好,听力也比正常人好,哥哥更厉害,不仅武力超群,还能分辨出NPC的基础信息,为我们离开关卡提供了有力的保障,这都是正常人没有的,对不对?” 谢镜清说:“对。” “那么我们反观正常人,嗅觉一般,听力一般,武力一般,还没有分辨NPC的能力,在关卡里总是死了一波人,又填上一波人。无论他们的共情能力再好,也弥补不了能力上的缺陷,频繁陷入被动,任由他人或者NPC来左右自身的生死,几乎可以被打上‘没用’的标签。”祁方隅说,“成为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好的呢?” 那股熟悉的同类感又出现了。 这样冷漠刻薄的祁方隅,让谢镜清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那么异类。 于是他回答道:“没有什么好的。” “对,确实没有什么好的。”祁方隅笑道,“所以哥哥只要做自己就够了,你已经是最好的,不需要向任何人学习。” 谢镜清不是那么喜欢自夸的人,甚至在很多时候都无法理解祁方隅对于自己的吹捧,但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更愿意相信祁方隅,于是堪称认真地回应道:“好。” 趁着没人,祁方隅又低头亲了谢镜清一下,像是说悄悄话一样,语气俏皮地道:“最重要的是,我很喜欢这样的哥哥。” 末了,他又满含期待地问了一句:“哥哥喜欢这样的我吗?” 明知道谢镜清对于感情方面非常迟钝,明知道得到的回答是假的,祁方隅还是坚持不懈地在问。 谢镜清想了想,给了一个他想要的回答:“喜欢的。” 祁方隅眼底的笑意更甚,把谢镜清拉到角落里好好地亲热了一番。 他们的心情有多么的轻快,羊角辫女孩的心情就有多么沉重。 如果说祁方隅开口之前,她还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劲,那么在祁方隅开口之后,她就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比如男鬼为什么忽然转移位置,偏偏在她旁边玩弹珠子? 还比如男鬼为什么要主动问她要不要玩,还慷慨地分给她一半玻璃珠子? 再比如男鬼为什么之前手气都很好,一到她这里就不停地在输? 现在所有的为什么都有了答案,就是为了将死亡条件交到她的手里! 羊角辫女孩的眼珠乱颤,浑身发抖。 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被选中的人偏偏是她? 她明明很规矩,她的年龄还很小,她还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没有接触过,就要死在这个奇奇怪怪的地方了? 前桌传来轻微的响动,羊角辫女孩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应该注意不到的,可她就是注意到了,并抬头看向了对方。 然后看见了男鬼狰狞恐怖的笑容。 羊角辫女孩“啊!”地大叫出声,手里的玻璃珠子“噼里啪啦”地全撒在了地上。 光头纹身男人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羊角辫女孩不敢吭声,她跪在地上捡起玻璃珠子,眼泪再也止不住,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大颗大颗地在地面砸出水花。 光头纹身男人跟着蹲了下去,帮她捡起散落满地的玻璃珠子,说话有些僵硬,“别哭……捡起来就好了。” 大概是快要死了,羊角辫女孩也顾不上害怕,哭着将手里的玻璃珠子砸在光头纹身男人身上,大骂道:“你知道什么!” 光头纹身男人愣愣地看着她,好半天,也只是低头把她砸过来的那几颗玻璃珠子捡起来,没有说话。 羊角辫女孩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许嘉云正在艰难地想着游戏名称,被这突兀的哭声吓得一激灵,对于羊角辫女孩的现状完全不能理解,茫然地道:“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胖阿姨摇头道:“不知道啊。” 卷发女人皱着眉头,看起来如果有耳机,她会立刻选择与世界隔绝,“跟我那小侄女似的,哭起来真烦人。” 许嘉云下意识看向谢镜清和祁方隅,然后发现这两位大佬都在看着羊角辫女孩,再一想到祁方隅之前的发言,顿时感到头皮发麻。 祁方隅就算了,羊角辫女孩在他负责观察的区域里,但谢镜清不可能会关注羊角辫女孩,更不可能会凑热闹看这么久。 许多不合理的事情组合在一起,就只有最残酷的那个答案才能解答。 下一个死亡的人,是羊角辫女孩。 许嘉云眉心蹙了蹙,很是不忍,但他知道他帮不了羊角辫女孩。 正是因为就连他们都不知道避开死亡条件的办法,才需要用人命去堆积经验。 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捂住耳朵,继续思考相关的游戏名称。 伤春悲秋没有意义,只有越早离开这里,他们才有可能救出更多的人。 羊角辫女孩不过十多岁,一如谢镜清所说,她根本就不具备处理这件事情的能力与心态。 大哭到一半,上课铃声骤然响起,她害怕得只能收起眼泪,趴到桌子上小声地抽泣着。 老师讲课的声音就像在催命,告诉她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等到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她就要面临—— “别哭了。” 光头纹身男人把玻璃珠子装好,放到她的手边,还递了一张纸巾过去,“我都帮你捡回来了,一颗也没有落下。” 可他不知道,羊角辫女孩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这些玻璃珠子。 如果现在不是上课期间,如果不是担心引起怪物老师的注意力,羊角辫女孩真想再次把这些东西砸到光头纹身男人的脸上,让他滚得远远的。 可惜不能。 即使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羊角辫女孩也不敢去挑衅鬼怪NPC的权威。 她怕她会死得更快、更惨。 她畏惧却又不得不接受现状,紧紧地攥着装有玻璃珠子的袋子,好像在攥着自己的生命,看都不看光头纹身男人递来的纸巾一眼,清晰可见的嫌恶。 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为什么关卡要这样惩罚她?为什么鬼怪NPC偏偏选中了她? 就算真的要选……就算真的要选…… 羊角辫女孩的视线落在那张干净整洁的纸巾上面,眼里的愤恨更甚。 明明有人比她更该死不是吗? 这个光头纹身男人一来就对她心怀不轨,难道关卡看不见吗? 这样的人才应该去死! 这样的人才应该被死亡条件选中! 羊角辫女孩恨恨地想着,忽然顿了下,眼泪渐渐止住了。 如果她手里握着的是死亡条件,谁拿到了谁就要死,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像男鬼那样,将这些玻璃珠子转移给其他人?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恶意就像斩不尽的野草,随着春风肆意生长。 见羊角辫女孩一直看着自己,光头纹身男人道:“你的身体不舒服吗?” 羊角辫女孩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她遮挡不住,只能低头避开视线,不让光头纹身男人发现。 她都哭成什么样子了,居然还在关心她的身体! 太恶心了,这样的人真的太恶心了! 简直死不足惜! 羊角辫女孩深呼吸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自己的情绪。 她再次抬起头来,脸上已经只剩下天真无邪,“叔叔,你是不是想跟我一起玩啊?” 光头纹身男人定了定,脸上露出生涩的欣喜,淡淡的,显得他有些笨拙,“可以吗?” 羊角辫女孩点头道:“可以呀。” 不等光头纹身男人再次做出反应,她就用将手里的玻璃珠子放到了桌上,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个给你。” 光头纹身男人肉眼可见地顿了下,像是难以置信,但表达出来的情绪依旧不够自然,看起来甚至有些僵硬。 “这么感动吗?”羊角辫女孩强装镇定地笑道,“虽然这是我好不容易才赢到手的,全部给你也有些舍不得,但我们既然都是朋友了,就不应该计较这么多,所以不要客气,收下吧。” 她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在替关卡做出正确的选择,让正确的人去死而已。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光头纹身男人看着那袋玻璃珠子,好久,才颤抖着开口道:“你确定……真的要给我?” “是啊。”羊角辫女孩重重地点点头,生怕他不愿意,趁着怪物老师转身写字的间隙,快速地亲了下光头纹身男人的脸颊,低着头很是害羞的样子,“你就收下吧,好不好呀,叔叔?” 光头纹身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喉结微微滚动,深深地看了羊角辫女孩一眼,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玻璃珠子,“好。” 羊角辫女孩忍下恶心,“嘻嘻”笑着拿起书本,“那我们先上课,等到下课再玩吧。” 光头纹身男人将玻璃珠子珍惜地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还是那句认真得有些沉重的回应:“好。” 而谢镜清和祁方隅,也收回了一直关注着他们的目光。 第182章 182 “他一直都知道。”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在刺耳的铃声中结束, 多眼软体怪物踩着时间点进入教室,照旧让半脸男鬼带领他们今天的跑操。 所有人都在移动,朝着楼下而去。 祁方隅下楼梯下到一半,忽然像是想起什么, 对许嘉云道:“我忘记拿东西了, 你先陪哥哥下去。” 许嘉云下意识回应道:“没问题, 祁哥你去吧。” 应完他才觉得不对劲, 祁方隅怎么会跟自己报备, 不跟谢镜清报备? 明明谢镜清就在他的身旁,而自己跟他隔了十多个人的距离。 祁方隅却没有解释,只给谢镜清留下一句:“哥哥, 你先下去, 我很快就回来。” 谢镜清点头道:“好。” 许嘉云本想等到待会儿下去了,排队的时候再问问谢镜清是怎么回事儿, 谁知道他们前脚刚站好队伍,祁方隅后脚就赶回来了。 多眼软体怪物道:“人都到齐了,开始跑吧。” 半脸男鬼应声迈开脚步, 作为领头羊一样的存在, 带他们感受一下死亡条件触发之前的最后平静。 表面的平静也是平静, 毕竟玩家们的心里就差没有翻起惊涛骇浪了。 除了谢镜清他们和羊角辫女孩, 其他人都不知道死亡条件是什么, 在未知的恐惧下, 跑圈时的氛围也受到了影响, 比起单纯的安静,多了许多沉闷和压抑。 一圈快要结束的时候, 光头纹身男人破天荒地开了口。 他说:“我曾经有过一个女儿, 她刚好跟你是差不多的年龄。” 玩家们闻声望向他, 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光头纹身男人一如既往的不在意,目光始终停留在羊角辫女孩的身上,脚步跟着目的地到达而缓慢减速,语速也很缓慢,像是在回忆时光的残忍,“她癌症去世的那天,也跟你一样,梳了个羊角辫,还亲了我一口,真的特别可爱。” “爱”字掉落,光头纹身男人的脚步也站稳了。没等玩家们思考这些话里暗藏的信息量,多眼软体怪物已经“啪叽”一声,将光头纹身男人困进了身体里。 其他玩家们震不震惊不知道,许嘉云是真的非常震惊。 他对于羊角辫女孩即将死亡的事情一直很是难受,所以跑圈全程都在盯着小姑娘的身影,想要用力记住这朵还未绽放就已经要面临凋谢的小花朵,结果跑圈结束了,死亡的居然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光头纹身男人?! 许嘉云扭头看向谢镜清和祁方隅,两个人都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显然对于这件事情早已知情。 许嘉云一时有些分不太清楚,到底是自己当时意会错了,还是死亡条件出现了改变。 但不管换成谁来看,当时羊角辫女孩哭成那样,肯定都会以为触发死亡条件的人是她吧? 许嘉云打算把这件事情好好记住,待会儿吃饭的时候仔细问问。 他现在也没有心思想这件事情。 多眼软体怪物正在折磨光头纹身男人,挤压、爆裂、破碎,每一样都足够痛苦,可是光头纹身男人脸上依旧挂着那僵硬的、并不熟练的笑容,像是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下来,却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下究竟有多么的瘆人可怕。 他就那样忍下了一次次骨头断裂、内脏破碎的疼痛,在头颅爆炸的前一秒,都还保持着笑意。 然后就此融为了多眼软体怪物的一部分。 “跑圈结束。”多眼软体怪物满足地道,“快去吃饭吧,待会儿菜得凉了。” 说完,它就朝着办公楼的方向蠕动回去,大概是要休息休息,以便更好地消化刚吃进体内的食物。 玩家们愣了好一会儿,才麻木地朝着食堂挪动起来。 “说起来……”一个烫了大波浪的女人忽然开口道,“他好像说他有个女儿?” 这些天的怪异行动,在光头纹身男人坦白的那一瞬间,全都有了解释。 没等玩家们的愧疚涌上心头,胖阿姨就道:“人都已经死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确实没用,甚至还只会徒增烦恼。 大波浪头发女人嘀咕道:“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他怎么像是知道自己会死一样……” 可惜她的声音很小,没有什么人听见。 唯一听见的人,就是站在她身旁的羊角辫女孩。 羊角辫女孩定了定,摇头道:“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的,他——” “他知道。” 祁方隅看着羊角辫女孩,“他一直都知道。” 羊角辫女孩愣在了原地。 祁方隅不再多说,牵着谢镜清离去。 没有人像光头纹身男人一样等待她,羊角辫女孩慢慢地落在了后面,在玩家们快要消失在转角的时候,她却转身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一步又一步,连上楼梯都是两步并作一步。 好在他们的教室在二楼,并不远,她很快就冲进了教室里,然后从半脸男鬼的抽屉里翻出那本印着可爱图案的同学录,“刷啦啦”地翻到了光头纹身男人的那一页。 基础信息她已经看过了,祝福语也是照抄她的那句“未来可期”,她火速过了一遍那些问题,最后视线定格在“你最遗憾的事情”那一栏上。 光头纹身男人的字迹方方正正,跟他这个人看起来很不一样,跟他那迟钝的性格倒是十分相同,用词简单且直白。 ——如果可以重来一回,我会努力当一个话多的、会笑的、能够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给足你所有安全感的合格父亲。 明明没有相处几天,可光头纹身男人所做的一切异常行为和反应,却不断地浮现在羊角辫女孩的脑海里。 不太熟练地哄她别哭,小心翼翼地递给她糖,担心她感冒而送上外套,被拒绝后选择关窗,见她喜欢鬼怪NPC们的玩具,还曾试图帮她得到却被她拒绝了……就连最后被她用玻璃珠子砸在身上也没有说过一句狠话,始终照顾着她的小脾气,希望她可以依赖自己,对自己敞开心扉,跟自己玩耍。 可她唯一一次答应跟他玩耍,却是为了哄骗他接受死亡条件。 他明知道那是什么…… 他明知道那是什么!!! 羊角辫女孩握紧双手,想起自己所做的一切,狠狠地咽了口口水,却没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就跟她知晓自己触发了死亡条件时情绪崩溃那会儿一样,停都停不下来。 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嚎啕大哭,而是压抑地抽泣着。 坐在附近的长脖子女鬼莫名其妙地道:“哎哟喂,你哭什么呀?” 他们不需要吃饭,除了那些争分夺秒想让玩家们粘上死亡条件的鬼怪NPC之外,剩下的都在教室里面躺尸——物理意义上的躺尸。 羊角辫女孩用力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顾着哭。 长脖子女鬼离她远了一些,毕竟这可是在关卡里面,任何的不对劲都有可能要人——哦不,鬼命,而躲避是最有效的保命方式——这是她在见识过祁方隅杀人之后的心得体会。 还待在教室里的其他鬼怪NPC都一脸的警惕,全部散开去食堂了,免得羊角辫女孩发起疯来误伤他们。 偌大的教室瞬间变得空旷。 无人知晓羊角辫女孩攥紧了裤兜里面那颗不敢吃也不敢扔的糖果,更无人知晓她看着地上那张被自己脚印践踏过的没有用过的纸巾,一遍又一遍地哭着说对不起。 “可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可怕的关卡啊……” 羊角辫女孩对着自己旁边的座位说着话,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我两次都是初级关卡,叔叔你知道吗?那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接受的……你也看见了,这次的关卡里面有这么多吓人的鬼怪,我还以为你是坏人……我真的好害怕啊,我不想死,也不想遇见坏人……我真的不想的,叔叔……” 她跌坐在地上,轻轻地捧起那张脏污的纸巾,“对不起……叔叔……对不起……对不起……” 可惜那个最应该听到的人,却再也听不到了。 此刻她的痛苦,就跟她的那些算计一样,只有她一个人来承受。 其他玩家们都在食堂里,不管再怎么吃不下去,也要为了补充体力而努力。 谢镜清他们照旧挑选了角落里的位置,隔开了其他玩家,也隔开了鬼怪NPC。 许嘉云终于能够问出自己的疑惑了,“我以为死亡的人是羊角辫女孩,怎么变成那个光头纹身男人了?是我误会什么了吗?” 谢镜清说:“不是。” 许嘉云更疑惑了,“那最后怎么会是他死了?” 谢镜清吃了一口饭,道:“羊角辫女孩把玻璃珠子送给了他。” 许嘉云定了定,不太确定地道:“那姑娘……知道玻璃珠子是死亡条件吗?” 谢镜清说:“知道。” 许嘉云说不出话来了。 这他妈哪里是什么没有绽放的小花朵,完全就是朵张大嘴巴等着猎物自投罗网的猪笼草吧?! 许嘉云想起什么,“等等……祁哥之前不是说,那光头纹身男人知道玻璃珠子是死亡条件吗?那他怎么还接?他傻啊?” 祁方隅夹了一块莴笋给谢镜清,“这点你没说错,他确定傻。” 许嘉云实在不能理解这样的思维,麻木地吃了两口饭,又道:“可是祁哥,你又是怎么知道他知道玻璃珠子是死亡条件的?” 按理来说,目前知道这个线索的人就只有他们,顶多再多一个羊角辫女孩,但羊角辫女孩要陷害光头纹身男人,自然不可能蠢到告诉对方这件事情。 祁方隅说:“他自己说的。” 谢镜清抬头,“你之前是回去找他?” “对。”祁方隅正要喝汤,闻言放下了勺子,“我告诉他,玻璃珠子是死亡条件,不想死的话可以转移给别人。” 谢镜清道:“他没有同意?” “他说他知道。”祁方隅说,“他听见了我们在楼梯道里对那女孩说的话。” 打从羊角辫女孩返回教室的那一刻,光头纹身男人就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许嘉云觉得自己的格局可能小了,“他是不是不想陷害别人?” “倒也不是。”祁方隅说着,喝了口汤,才又道,“他说那是他和女孩的友谊象征,就算是死亡条件,他也不会给别人。” 许嘉云:“……” 他已经不知道该从何吐槽了。 想到光头纹身男人最后说的话,许嘉云也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吐槽。 他没有孩子,更不知道失去孩子的滋味,既然对于光头纹身男人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那一定就是最好的结果,并不需要任何的评价。 这世上本来就有许多事情,无法用值得与不值得来估量的。 不过话说回来,许嘉云忽然想明白,祁方隅之前为什么要对着自己说回去拿东西,却对着谢镜清说让他先下去了。 除了想要掩人耳目之外,还有撒谎对象的挑选。 好家伙,这么鸡毛蒜皮的谎言都不对着谢镜清了,是不是有点太会了? 第183章 183 “这下可好玩儿了。” 祁方隅夹了块肉给谢镜清, 想到这次试探的结果,轻轻摇头,“可惜了。” 谢镜清道:“怎么了?” 祁方隅说:“本来我告诉光头纹身男人死亡条件,是想看他能不能做出其他的选择, 方便我们得到更多的线索, 但他选择了接受, 我们现在就只知道死亡条件可以转移, 不知道能转移到什么程度。” 显而易见, 死亡条件可以转移的这件事情,他们是绝对不能告诉其他玩家的,但是继续看着其他玩家死亡, 按照现在一天必然死两个人的速度, 等不及关卡给的期限结束,一定会轮到他们。 保全他人并不是祁方隅的想法, 但如果保全他人可以保全自己的话,这在祁方隅能够接受的价值观里。 至少剩下的人,必须得坚持到他们猜出关卡名称为止。 谢镜清吃下了肉, 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还需要一个人来进行试探?” 祁方隅点头, 目光瞥向蠢蠢欲动的鬼怪NPC们, “希望他们下一次挑选的人, 胆子大一点。” 谢镜清说:“要多大胆?” 祁方隅道:“最好能把死亡条件还给鬼怪NPC。” 许嘉云:“……” 这样的人怕是不多。 谢镜清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对方胆小不够, 我可以逼他去。” 至于是怎么逼,他们心里都清楚。 许嘉云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急忙低头吃饭掩盖下眼里的情绪。 每当这个时候, 他总会觉得有些心里不适。 以前的他不懂, 可现在他好像知道为什么尤其不适了。 因为谢镜清和祁方隅不像其他人,那是天生的坏种,喜欢看人死亡,想要用人命给自己的成功当作铺垫,目的非常明显且恶毒。 谢镜清和祁方隅都是正常的人,对于玩家的死亡没有兴趣,心情好的时候也会顺带帮助其他人,不过这种帮助并不掺杂任何的怜悯之心,甚至可以说是一时兴起。 和那些乐得看玩家们崩溃死亡的坏种相比,他们只是纯粹地不把人命当命而已。 仿佛只是在说小花小草的随意语气,让他觉得那些生命都失去了原有的颜色,变得苍白无力起来。 许嘉云抿了抿唇,没能忍住,讪笑道:“这个……是不是有一点不太好啊?” 祁方隅吃了口菜,“哪里不好?我觉得挺好。” 许嘉云说:“就是……万一给人逼急了,反咬我们一口怎么办?” 祁方隅笑了,笑容里是显而易见的不屑,“就凭他们?” 许嘉云:“……” 差点儿忘了这两位大佬的实力,他们不去反咬别人就不错了。 谢镜清的回答更是重量级:“现在知道死亡条件可以转移的人,只有我们和羊角辫女孩,其他人拿到死亡条件都逃不过死亡的下场,我们给他一个可能存活的机会,他为什么要反咬我们一口?” 语气平稳,有理有据,还透着一股熟悉的真诚的询问语气。 许嘉云竟然发现自己不仅没有办法反驳,还觉得谢镜清说得很有道理。 必死无疑的选择,与九死一生的选择,脑子没坏的人都知道要选择哪一个。 关卡里的线索交易从来都没有无偿的,他们想要线索,对方想要活命,这是一个不公开但却完全公平的交易。 许嘉云紧皱的眉心又散开了,心想以后他还是少插手大佬的决定吧,不然次次都被打脸,他怕脸肿得太快。 他弱弱地问道:“那……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啊?” 谢镜清说:“游戏名称。” 许嘉云弱弱地又闭上了嘴。 吃完饭,他们回到教室午休,羊角辫女孩的双眼通红,目光无神,正失落地坐在光头纹身男人的位置上。 看见他们出现,羊角辫女孩才抬起了头,然后擦擦脸上的泪痕,朝着祁方隅走了过来。 祁方隅双手插兜,语调随意,“有事?” 许嘉云有些防备,但想想羊角辫女孩不过是个小姑娘,又能把祁方隅怎么样?更何况那是羊角辫女孩自己选择的结果,没有人逼她,甚至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死亡条件的更多内容,连误导性言语都没有,就算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 羊角辫女孩紧盯着祁方隅,没有说话。 祁方隅道:“没事就走开,别挡道。” 他要绕行,羊角辫女孩却再次挡在了他的面前。 祁方隅轻笑一声,“小姑娘,男女老少在我这里都没有特权,惹我生气了,全得挨揍,明白?” 许嘉云心说挨揍还是轻的,重的那些已经全部留在关卡里面了。 祁方隅再次绕开,羊角辫女孩还是伸手再次拦住了他,并在他不耐烦动手之前,开口道:“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因为哭得太久,她那奶萌奶萌的同音也变得沙哑起来。 “哦?”祁方隅微微挑眉,“什么交易?” 羊角辫女孩道:“可以出去说吗?” “当然。”祁方隅应了,“嘉云回去继续想名称,哥哥陪我一起吧。” 谢镜清道:“好。” 许嘉云只得按捺下好奇,坐回座位继续与游戏名称作斗争。 羊角辫女孩似乎突然不害怕什么坏人了,主动挑了个人少的角落,才站定了脚步。 谢镜清和祁方隅在她身后也停了下来。 没有许嘉云的那种紧张感,谢镜清连经过训练的成年人都能秒杀,更别提羊角辫女孩这种没有经过训练的未成年人。 碾死她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没有人会把一只蚂蚁可能对自己造成的威胁放在心上。 祁方隅看了眼附近一间教室里的钟表,“午休就要开始了,你只有两分钟的时间。” 羊角辫女孩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身来,正对着他们,“我想要报仇。” 早在她主动说起交易的时候,祁方隅就已经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了,因而并不意外,“对那个男鬼?” 羊角辫女孩说:“是的。” 祁方隅道:“怎么报仇?” “我不知道。”羊角辫女孩说,“但我知道你们肯定有办法,所以我说了,我们做个交易。” 祁方隅不置可否,“有是有,不过有风险,你可能会死,而且——” 羊角辫女孩打断道:“我不在乎。” 她继续道:“反正关卡里的大人都看不惯小孩子,我只有拖后腿的份,没有叔叔在,就算我这次不死,下次也一定会死,指不定还会被人拿来当枪使,那我还不如自己挑个死法。” 如果许嘉云在这里,一定会提醒她,这道关卡的死亡条件可不是一般的残忍恐怖,但许嘉云并不在这里,在这里的只有对于死亡条件毫无感觉的谢镜清和祁方隅,所以他们不仅不会提醒羊角辫女孩,还会掂量她的决心究竟有多坚定。 祁方隅直视着羊角辫女孩眼里的恨意,不过是小孩子心性,一时气不过,坚持不了太久。 那他就得在羊角辫女孩还能坚持的期间,将这件事情解决了,并且不能给羊角辫女孩太多犹豫的机会——最好是让她的脑子也动起来。 祁方隅道:“贴画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一刻,羊角辫女孩的脑子转得很快,“我知道了,谢谢。” 祁方隅道:“各取所需。” 接下来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快进。 距离午休还有五十秒,羊角辫女孩路过吊死女鬼身旁,顺手拿走了桌上的一张贴画。 距离午休还有三十秒,羊角辫女孩看见步入教室的男鬼,于是拿起水杯站了起来。 距离午休还有十秒,羊角辫女孩不小心一个踉跄,将水泼到了男鬼的身上。 距离午休还有五秒,羊角辫女孩一边道歉,一边用纸张慌乱地擦拭着男鬼身上的水渍。 距离午休还有一秒,羊角辫女孩在被男鬼愤怒推开的那一刻,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来稳住身形,手碰到了男鬼的肩膀,却没有抓稳,而是借着这个动作,手指翻转,将贴画粘在了男鬼的校服领子内部。 午休铃声响起,男鬼骂骂咧咧了两句,拍了拍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让羊角辫女孩滚远点。 羊角辫女孩哭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并趴在了桌子上。 抽泣骤然停止,安静得有些诡异。 但因为其他玩家和鬼怪NPC们也都趴下开始睡觉,所以并没有人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一天的劳累在晚自习时终于结束。 众人背上自己的书包,打算回去好好休息,窗外的白炽灯忽然集体熄灭了。 众人一愣,都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随着多眼软体怪物的进入,被它身躯遮挡住的窗户也都“重见光明”了。 卷发女人皱眉道:“是我的错觉吗?它好像变大了。” 祁方隅说:“自信点,把‘好像’去掉。” 每天都接受着投喂的多眼软体怪物长得很是滋润,躯体又庞大了一圈,连身体上密布的眼睛都精神奕奕的,看起来状态非常良好。 就是说出来的话非常不做人。 多眼软体怪物道:“最近大家的表现都挺不错的,作为奖励,从今天开始,再新增一个夜跑,帮助你们夜里能够更好的睡眠。” 玩家们瞪大了双眼,就是再恐怖的鬼怪NPC,也抵挡不住他们大骂“卧槽”的心。 只有羊角辫女孩眼里的光芒一闪而过。 多眼软体怪物道:“看得出来大家都很高兴,这样老师牺牲自己的个人时间也不是毫无意义的。” 玩家们:“……” 您是不是眼瞎?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出我们高兴的? 鬼怪NPC们的欢呼雀跃声很快将他们的骂声压了下去。 漆黑的夜色下,一群人与一群鬼开始了夜跑。 大波浪头发女人骂道:“还说寻找规律,这他妈一天一个样,谁知道是从哪儿来的规律?” 她旁边的粉衣服男人叹息道:“规律太遥远了,我现在只想知道死亡条件到底是什么,” 大波浪头发女人道:“这话说得,谁不想知道——咦?” 粉衣服男人道:“怎么了?” 大波浪头发女人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你这里粘了张贴画。” 祁方隅瞬间扭头看向粉衣服男人,在他的肩膀上,确实有一张画着高跟鞋的贴画。 粉衣服男人反手将贴画撕下,随意扔掉,“可能是那个吊死女鬼弄的吧,天天在那儿玩贴画,跟他妈小学生似的,烦死了。” 大波浪头发女人深有同感道:“我觉得这些所谓的高中生,根本就不是高中生的智商,关卡仿佛在变相嘲笑我们的智商。” 粉衣服男人道:“这也就是没有考试,真有考试,看我不碾压这群渣渣。” 大波浪头发女人道:“加我一个。” 他们俩说了一会儿,就因为跑步太累,闭上了嘴巴。 祁方隅看了眼男鬼的衣领,随着跑步的动作偶尔上下浮动,能够隐隐看见里面画着公主裙的贴画。 他轻呵一声,“这下可好玩儿了。” 一个鬼怪NPC,一个玩家,两个学生都触发了死亡条件,而且恰巧都是来源于同一个鬼怪NPC的死亡条件。 可现有的线索告诉他们,一次只能死一个人。 那么,多眼软体怪物是会从中挑选一个,还是一个都无法选择呢? 第184章 184 要乐于助人,还要知恩图报。 八百米长跑结束的那一刻, 多眼软体怪物给出了祁方隅想要的答案—— 他从中选择了一个,并且选中了粉衣服男人。 羊角辫女孩眼里的期待变成了惊诧,紧接着是被欺骗的愤怒,她猛然转头看向祁方隅, 没有说话, 但眼里满满的都是质问。 祁方隅耸了耸肩, 示意这并不是他能够左右的。 粉衣服男人很快就在无声中消失, 成为了滋养多眼软体怪物的养分。 多眼软体怪物道:“一圈跑下来, 是不是精神多了?” 玩家们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了。 多眼软体怪物很是愉快地道:“上去背好书包,早点回去休息吧。” 鬼怪NPC是最积极的,而玩家们始终找不到触发死亡条件的关联点, 自信心受挫, 都磨蹭着上楼,祁方隅特意放慢脚步, 处于鬼怪NPC和玩家们的中间,等着羊角辫女孩过来。 羊角辫女孩也确实过来了,她压低声音道:“你骗我!” 祁方隅顺着楼梯往上, 说:“我没骗你。” 羊角辫女孩怒道:“你说最坏的结果只是我死, 可是你没说我会害死其他玩家!” 谢镜清淡淡地道:“他的死亡与你无关。” 羊角辫女孩根本不信, “他就坐在男鬼后面, 他的死怎么可能跟我无关?!” 许嘉云:“……” 他就没见过这么能揽锅的。 谢镜清还想再说什么, 祁方隅先一步道:“行, 你觉得跟你有关就跟你有关,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羊角辫女孩恨声道:“我要他死!” “没问题。”祁方隅熟练地推锅道,“不过上次估计是你步骤不对, 方式不太妥当, 这次我亲自告诉你一个办法, 你还愿意尝试吗?” 羊角辫女孩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确实可能存在失误,立马道:“我愿意!” 祁方隅说:“那么待会换个方式,你去主动找吊死女鬼索要贴画,然后再想办法弄到男鬼身上,明天一早就能知道答案了。” “又是贴画?”羊角辫女孩的脸上写满了质疑,“这个真的能行吗?” “体积小,轻便,还不容易被发现,在所有玩具里面绝对是上选。”祁方隅说完,站在二楼的走廊上,“鬼怪NPC肯定都在等着玩家们上来,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羊角辫女孩回过头,其他玩家已经上楼上到了一半。 她咬了咬牙,快步走进了教室。 许嘉云看着很不是滋味,“祁哥,你确定她能办得到吗?” “办不到就换人。”祁方隅并无所谓,“玩家还有多的。” 许嘉云:“……” 又来了,又来了。 他强迫自己无视祁方隅的态度,“确实。何况这次是她主动来找我们的,不是我们主动去找她的。” 祁方隅微微挑眉,“你能想通也挺不容易的。” 许嘉云呵呵一笑。 都是生活所迫啊。 他们回到教室,其他玩家们也陆陆续续地进去了,鬼怪NPC们确实一个都没走,不仅没走,还像是打量猪肉一样打量着他们,琢磨着找谁下手比较方便。 人员混乱,一直按兵不动的羊角辫女孩才动了起来。 她背上书包,在混乱中来到吊死女鬼的面前,小声道:“姐姐,你可以送我一张贴画吗?” 吊死女鬼估计是没见过这样主动上门的傻子,愣了愣,然后满心欢喜地送了她一张贴画,“这个小包包可以吗?妹妹你要不要多拿几张?全部送你都可以,姐姐多的是。” 羊角辫女孩接过画着小包包的贴画,说:“一张就够了,谢谢姐姐。” 吊死女鬼笑道:“不客气不客气,下次再来,姐姐还送你啊。” 羊角辫女孩应道:“好的。” 等羊角辫女孩离开,吊死女鬼才兴奋地跟同桌的长手男鬼道:“你看见没有?送上门来找死的啊!我的妈呀,我就要完成四杀战绩了,我好棒棒啊!” 长手男鬼笑道:“看见了,你确实很棒。” 吊死女鬼骄傲地一甩长舌头,“让我叉会儿腰,可把我给厉害坏了。” 拿走了贴画的羊角辫女孩却并不高兴。 她虽然年幼,但不是没有脑子。她在中午就已经算计过男鬼了,现在再去主动靠近,一定会引起男鬼的怀疑。 手里握着的贴画就像烫手的山芋,她紧跟着正在和其他鬼怪NPC有说有笑的男鬼,却不知道究竟要怎样才能悄无声息地把贴画给送出去。 假装摔跤吗? 不行。摔跤的动作太大了,她没有信心可以将贴画藏匿好,最后一定会被男鬼发现的。 还是假装奔跑不小心剐蹭到? 也不行。奔跑比起摔跤更不靠谱,男鬼只要稍微闪开一些就能避开,她照样没有办法将贴画藏匿好。 要不然她还是像中午那样泼水—— “你说什么呢?” 有点耳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她抬起头来,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在她斜前方的祁方隅。 “啊?”许嘉云左右看看,确定祁方隅是在跟自己说话,很是疑惑地道,“我没说什么——哎哟!” 祁方隅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我已经提醒过你很多遍了,让你不要多管闲事,你好像听不懂我的意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连串的指责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机会,眼看着祁方隅沙包大的拳头落下来,满头雾水的许嘉云一脸惊恐,“卧槽卧槽!谢哥!谢哥救——” 被攥着的衣领骤然下沉,风声从头顶掠过,“嘭”一声砸在了脸上。 许嘉云紧咬牙关,却没有等到预期的疼痛。 他颤巍巍地睁开眼睛,才发现祁方隅这一拳,越过了他,打在了男鬼脸上,力道之大,让男鬼整个鬼都跌坐在了地上,脸都变形扭曲了。 许嘉云:“???” 虽然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但祁方隅的准头有这么差吗?他怎么记得祁方隅跟他的水平相差不大? 男鬼捂着骨骼断裂的右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祁方隅,“你干什么?” 祁方隅却像是没有注意到,抓着许嘉云继续打,“我让你躲!” 然后他的每一拳都像是要许嘉云的命,许嘉云却总能在拳头碰到脸颊之前,以各种令人惊诧的速度躲开,让所有人都震惊于他的深藏不露。 被攥着衣领上提下拉左摇右晃的许嘉云:“???” 他是谁?他在哪?他这是在干些什么? 羊角辫女孩嗅到了机会,当即蹲下身来,去扶男鬼,“你没事吧,哥哥?” 男鬼被她扶着站起来,看着一边揍人一边走远的祁方隅,还有些恍惚,“卧槽……连句道歉也没有?这他妈是个什么事儿啊?” 羊角辫女孩替他理了理凌乱的衣服,然后拍了拍灰尘,“可能是那个哥哥没注意吧,他应该不是故意的。” 男鬼无语地“哈”了一声,“真服了。” 说完,他才注意到帮助自己的是羊角辫女孩,“你不怕我了?” 羊角辫女孩说:“怕的。但是妈妈教过我,要乐于助人,还要知恩图报。” 男鬼“咔吧”一声,将右脸挪回原位,“乐于助人就算了,知恩图报是什么鬼?” 羊角辫女孩说:“你送给我玻璃珠子,又帮我杀死了那个坏人,难道不算是恩情吗?” 男鬼正要反驳,眼珠子一转,临时改了措辞,“没想到被你发现了啊,我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呢。” 羊角辫女孩说:“在这里,就只有你对我最好了,想要猜出来一点都不难。” 男鬼说:“那这样,哥哥明天还陪你玩弹珠子,怎么样?” 羊角辫女孩笑道:“好啊。” 如果你有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男鬼点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早点回去睡觉吧。” 羊角辫女孩说:“哥哥也是。” 她迈着欢快的步伐进入宿舍,一转角,就遇上了祁方隅。 祁方隅看着她,没说话,她很自觉地道:“还是衣领上。” 祁方隅点点头,转身要走,羊角辫女孩又道:“谢谢。” “不客气。”祁方隅道,“确实是你应该谢的。” 他回到寝室,许嘉云刚刚从卫生间里吐完出来,正有气无力地趴在自己的床位上。 许嘉云脸色苍白地道:“祁哥,下次咱们要帮忙的时候,能不能提前打声招呼?” 祁方隅说:“本来没想帮忙,看她太蠢了,怕是磨蹭到进入寝室也找不到机会,所以算是临时起意,提前打不了招呼。” 许嘉云喝了口水,缓和一会儿,“你觉得她挺好用的?” “上赶着试探死亡条件的可不多见,能省着点用就没必要费心思更换。”祁方隅说,“不过这小姑娘的决心,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许嘉云就知道,能让祁方隅帮忙的,大都是因为他心情好,至于脑子好不好以及人好不好用,那都是排在心情好之后的其他选项。 谢镜清说:“有关死亡条件的线索,又多了一条。” 祁方隅应了一声,“粘上的物品可以转移,这一点没有问题,但是中午死的人不对,不排除是因为鬼怪NPC不在死亡规则之内。” 谢镜清说:“也有可能是因为已知和未知的区别。” 祁方隅说:“到底是哪一个,就看明天死的是谁了。” 许嘉云问道:“什么已知和未知的区别啊?” 谢镜清说:“自己偷拿的不算,只有鬼怪NPC主动给出的东西,才具有触发死亡条件的效力。” 许嘉云明白过来,他说的已知和未知,是指鬼怪NPC是否知晓自己的东西到了谁的手上。 许嘉云认为这有点儿悬,“我觉得鬼怪NPC不在死亡规则之内的可能性要大一点。” 谢镜清说:“那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的鬼怪NPC?” 许嘉云回答的话到了嘴边,自己都发现了不对劲,“是哦,如果死亡条件对于鬼怪NPC没用的话,只要留下多眼软体怪物就够了,剩下的鬼怪NPC根本就没有出现的必要。” “还是有必要的。”祁方隅说,“增加混淆视听的难度。” 现存鬼怪NPC的数量远远大于现存玩家的数量,而且每天都在他们的身边晃荡,总会有疏忽中招的时候,比起特别显眼且体型庞大的多眼软体怪物,鬼怪NPC们的活动范围和灵活度都要大得多。 许嘉云犹豫了,“那……真的是已知和未知的区别啊?” 祁方隅说:“我跟哥哥一样,都更倾向于这一点,但也不排除鬼怪NPC拥有免死金牌的可能性,毕竟所有老玩家都在说,最近的关卡改动非常大。” 许嘉云:“……” 您搁这搁这呢? 祁方隅道:“最重要的一点是,第一天被我杀死的蛆人并没有复活。” 许嘉云定了定,如果祁方隅不说,他差点儿都要忘记了这件事情,“这么说起来,已知和未知的可能性真的很大啊。” 祁方隅道:“明天就知道答案了。” 再多聊也聊不出答案,一整天跑了三次圈,许嘉云累得不行,洗漱干净就爬上床去睡了。 第185章 185 听我说谢谢你。 第二天一早, 还是熟悉的跑圈,玩家们的精神状态暂且不提,身体状态明显愈来愈不行了。 多眼软体怪物数了一遍人数,眼睛笑得弯弯的, “今天有三个人起不来了啊?” 没有人说话。 全天的知识摧残, 早中晚三次比吃饭还准时的跑操, 一次就是八百米, 三次整整两千四百米, 别说他们大都已经进入职场,就算是在读高中生,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啊。 多眼软体怪物道:“班长, 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半脸男鬼脸上扬起期待的笑容, “好的,老师。” 许嘉云疲倦地打了个哈欠, 已经没有力气吐槽了。 今天要不是祁方隅见他一直不起,一脚将他从床上踹了下来,他也赶不及晨跑。 多眼软体怪物道:“第一排的人带头, 开始晨跑吧。” 站在第一排的人正好是吊死女鬼和长手男鬼, 他俩领队, 带着一堆鬼和一堆人跑了起来。 胖阿姨艰难地挪动着双腿, 苦着张脸, “不知道掉队算不算是死亡条件, 我感觉我真的不行了。” 难为她将近两百斤的人, 一天不落地跟了这么久。 大波浪头发女人道:“阿姨,别说是你了, 我也快要跑不动了。” 卷发女人一脸没睡醒的模样, “老实说, 再这样折腾下去,我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大波浪头发女人听出了她语气里的生无可恋,好奇地道:“那你怎么没在宿舍里睡懒觉?” 卷发女人眼皮都快要抬不起来了,“因为被半脸男鬼活生生吃掉肯定很痛苦,被多眼软体怪物挤死也很痛苦,但凡这道关卡的死亡条件利落一点,我也不至于爬得起来。” 许嘉云有气无力地道:“加一。” 大波浪头发女人噎了噎,“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羊角辫女孩年龄小,跑起来比他们更加吃力,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她,即使踉踉跄跄,也要咬牙跟上大队伍。 好在他们预想的掉队情况并没有发生,吊死女鬼和长手男鬼是很体贴人的同学,主动降了速,偶尔还回头看羊角辫女孩两眼,让他们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勉强待着。 许嘉云夸赞道:“他们俩还怪好的咧。” 祁方隅不咸不淡地说:“嗯,不管出不出意外,她今天都能完成四杀记录了,能力确实挺好的。” 许嘉云:“……” 忽然觉得有点可怕是怎么回事儿。 一整圈慢吞吞地跑完,玩家们在多眼软体怪物面前站住脚步,都不由得敛起呼吸,紧张地等待着那未知的死亡。 怎料,多眼软体怪物却没有像前几天一样,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地弄死他们,那一双双兴奋的目光渐渐染上了些许的愣怔。 大波浪头发女人小声道:“这是怎么了?吃撑了?” 卷发女人喘息着,累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厥过去,“我倒是巴不得撑死它,但你觉得合理吗?” 大波浪头发女人道:“确实不合理。” 羊角辫女孩握紧了双手,有不安,也有紧张,却迟迟没有等到多眼软体怪物的下一步动作。 祁方隅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勾起嘴角,催促道:“老师怎么不说话了?我们还急着去早读呢。” 其他期待的鬼怪NPC们也是一脸的疑惑,不明白多眼软体怪物为什么要犹豫,昨晚他们都听吊死女鬼说过了,羊角辫女孩拿到了死亡条件,直接吃掉不就好了吗? 多眼软体怪物狠狠地瞪了男鬼一眼,在男鬼不知所云的时候,很是不情愿地“啪叽”一声,将男鬼裹进了身体里。 “卧槽?!” 这一次,爆发惊呼的不仅仅是玩家,连鬼怪NPC们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吃错人——不是,吃错鬼了?” “老师你弄错了吧?不是他啊!是那个——就那个你知道的人啊!” “为什么会变成他?老师,你是在开玩笑吗?这误伤也太吓人了吧?” 任凭他们怎么抗议,多眼软体怪物也没有吭声,一门心思地将男鬼缓慢挤压、爆裂、碾碎,最后连同骨血一起消化,就跟之前杀死玩家们一样,只不过这一次受刑的变成了鬼怪NPC。 “哈哈哈……” 羊角辫女孩忽然爆发出笑声,“哈哈哈哈哈哈……活该……哈哈哈……哈哈哈……” 玩家们被吓了一跳,默默地离她远了一些。 鬼怪NPC们猛然反应过来,尤其是知道自己被利用的吊死女鬼,怨毒的目光紧盯着羊角辫女孩,仿佛要将她给生吞活剥。 羊角辫女孩根本毫不在意,就像曾经的光头纹身男人那样,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祁方隅淡声评价道:“吸引火力的能力也挺不错。” 许嘉云光是感受到鬼怪NPC们散发的寒意,就已经起了层鸡皮疙瘩,“她这是在自爆知道死亡条件啊……鬼怪NPC肯定不可能留她活口了。” 谢镜清说:“她也没想活下去。” 许嘉云顿了下,再次看向羊角辫女孩。 羊角辫女孩笑着笑着就哭了,她坐在地上,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摸出口袋里几乎快要被体温融化的糖果,慢慢地撕开,放进嘴巴里面,倏地哭着笑了,“糖果很甜,叔叔,谢谢你。” 她含着糖果,轻声说道:“其实我爸爸走得早,妈妈后来找的新爸爸对我并不好,他每天都会打我,嫌弃我吃得多,然后等到妈妈出门,又叫我到他的床上去,把衣服脱光光,做他对妈妈做过的事情。” 许嘉云皱紧了眉头。 “我不想死在关卡里,可我也不想回家。”羊角辫女孩细嚼慢咽着,将糖果吞进肚子里,然后抬起头来,看向多眼软体怪物,“我答应了叔叔要陪他玩游戏的,可是他已经跟你融为了一体,我没办法跟他玩游戏,所以……你把我也吃掉好不好?” 多眼软体怪物:“……” 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要求。 羊角辫女孩双目无神地看着它,“帮帮我吧,这样我就可以当个信守承诺的好孩子了。” 多眼软体怪物直接无视了她的话,“晨跑结束,上楼去准备早读吧。” 没等其他人有所动作,羊角辫女孩嘶吼着哭喊道:“我让你帮帮我!!!” 多眼软体怪物:“……” 有病吧? 它再次无视羊角辫女孩,“第一排的,准备——” “噗嗤。” 利器刺入眼球的声音传来,多眼软体怪物痛得在地上打滚,身上的眼球全都看向了羊角辫女孩。 羊角辫女孩握着手里染血的美工刀,眼泪止不住地流,咬牙切齿地道:“你不杀死我,我就杀死你。” 如果多眼软体怪物需要呼吸,它此刻一定倒吸了一口冷气。 气的。 它倒是想动手,但这人又没触发死亡条件,让它怎么杀?! 羊角辫女孩根本不讲道理,她握紧美工刀,攥住多眼软体怪物的身体,一扎一个准,连连刺爆了好几只眼睛,鲜血溅得她满脸都是,多眼软体怪物疼得浑身都在抽搐,哑声痛呼,其他鬼怪NPC们更是惊恐地倒退了好几步。 羊角辫女孩完全杀疯了,用来削铅笔的美工刀划破了多眼软体怪物的身体,将里面不知名的软肉一块又一块地挖出来,疼得多眼软体怪物在地上疯狂嘶吼打滚,光是看着都让人后背发凉。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多眼软体怪物终于在羊角辫女孩的刀下碎成了一滩果冻似的物体,满身的眼睛没有一只得以幸存,全部被戳爆了。 祁方隅说:“我曾经听说过少年屠龙的震撼,现在看来,少女屠怪也是一副不错的景色。” 许嘉云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的心态,“哥,咱还是别浪了,你没发现这姑娘不对劲吗?万一她待会儿磨刀霍霍向玩家,我们就完了。” “不会。”谢镜清说,“我可以满足她的期望。” 许嘉云懵道:“什么期望?” 谢镜清说:“送她去死。” 许嘉云:“……”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杀死多眼软体怪物后,羊角辫女孩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身体不停地上下起伏,看起来累极了。 鬼怪NPC们全都收敛了寒意,哪里还敢再去招惹她,一个比一个跑得快,生怕她没杀过瘾,拿他们来开刀。 操场上只剩下了僵硬着一动不敢动的玩家们。 祁方隅走上前去,站在了羊角辫女孩的面前,“发泄完了?” 羊角辫女孩没有回应,眼泪已经把她脸上的血迹都洗干净了。 祁方隅说:“你想留在这道关卡里,我没有意见,不过不建议你主动去投喂它。” 羊角辫女孩缓缓抬起头来,沙哑道:“那我应该要怎么做?” 祁方隅说:“你叔叔死的时候,虽然在笑,但其实很痛苦,你不如留下来,每天都把它杀一遍,让它也感受感受你叔叔的痛苦。” 羊角辫女孩想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来,“我知道了,谢谢你。” 祁方隅说:“不用谢,我只是也看它不爽而已。” 不用动手就能报仇这种事情,祁方隅是最乐意做的了。 羊角辫女孩浑身都沾满了血液和果冻样的液体,在拥有了新的目标后,也不再一心寻死,转身朝着宿舍走去,显然是要洗澡并换一身干净的衣物。 许嘉云忍不住小声问道:“祁哥,多眼软体怪物什么时候招惹你了?” 祁方隅说:“哦,它形容哥哥名字的成语我不喜欢。” 许嘉云疑惑道:“名字?什么名字?” 他绞尽脑汁想了好半天,才终于想到了,祁方隅说的是他们第一天进入关卡,因为抗拒签字,祁方隅说自己不识字,而多眼软体怪物在刻意侮辱他姓氏的同时,还把谢镜清也连带进去了。 可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啊! 祁方隅记仇的能力,简直刷新了许嘉云的三观。 祁方隅只管自己爽不爽,可不管他的三观怎么样,道:“正好,碍事的都走了,有些话我就不藏着掖着了。” 玩家们还没有从羊角辫女孩杀死多眼软体怪物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好半天,才疑惑地扭头看向他。 祁方隅说:“鬼怪NPC手里的那些玩具,比如玻璃珠子、贴画之类的,都看见了吧?” 玩家们讷讷地点头,“看见了。” 祁方隅说:“那些都是死亡条件。” “死亡条件”就像一个触发点,玩家们瞬间满血复活,集中精力听他说话。 祁方隅继续道:“他们会主动将东西送给你们,也会偷偷将东西贴在你们身上——当然,也不仅仅是贴,比如红头发女人被泼一身汤水的那次,也触发了死亡条件——总之,出自鬼怪NPC之手的东西,只要有人沾上了,在跑操结束后,这人就会被多眼软体怪物当作养料。” 瞧瞧,这人说话多么委婉,那么可怕的死亡方式,一句“当作养料”就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但是亲眼看见过全程的玩家们可不会掉以轻心。 卷发女人道:“有避开的方式吗?” 祁方隅说:“有。” 卷发女人喜形于色,谨慎地问道:“可以告诉我们吗?” “当然。”祁方隅说,“只要把得到的死亡条件,神不知鬼不觉地传给任何一个鬼怪NPC,就能你们之前看见的那样,直接反杀对方。” 卷发女人皱眉道:“想要传给鬼怪NPC,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个白发的中年男人道:“比起鬼怪NPC,玩家更容易下手。” 众人瞬间警惕地看向他。 白头发中年男人道:“这本来就是事实,不然那个小姑娘两次得到死亡条件,也不会到现在还活着。” 众人才想起来,羊角辫女孩曾经撒了一地的玻璃珠子,后来死亡的却是光头纹身男人。 再加上后来光头纹身男人说的话,以及羊角辫女孩的反应,一切都说得通透了。 大波浪头发女人叹道:“怪不得她突然像是变了个人。” 卷发女人道:“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我们还是别操心她自己的选择了。” 大波浪头发女人道:“也是,咱们都自顾不暇了。” 祁方隅道:“不管是传给鬼怪NPC,还是传给其他玩家,那都是你们的事情。但有一点先说在前面,最好不要把歪心思动在我们身上,不然的话……”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才扬起了和善的笑容,木乃伊的外表给他装点了浓厚的神秘感,“你们应该不会想知道,上一任班长究竟是怎么死在我手里的。” 众人怔了怔,好半天才理解了他这句话,顿时感觉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他们竟然跟一个进入关卡当天就杀死一只鬼怪NPC的怪物待了这么多天,还以为是什么乐于助人的善良玩家! 祁方隅可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兀自继续道:“不想死的话,座位最好更换一次,坐密集一点,以防鬼怪NPC下手。” 白头发中年男人道:“你说得在理,我们现在的座位分散得太厉害了。” 祁方隅道:“我只是提个建议,采不采纳全凭你们自己。” 说完,他牵着谢镜清,“我们走吧,哥哥。” 谢镜清应道:“好。” 许嘉云也跟了上去。 玩家们的步伐比他们慢,全在商量着待会儿要怎么更换位置才好。 许嘉云等到距离稍微拉开一点儿,才期待地道:“祁哥,我待会儿是要换到你们前面还是后面?” 祁方隅说:“你不换。” 许嘉云道:“你和谢哥换过来?也行,中间安全一些。” 谁知道祁方隅却道:“我跟哥哥也不换。” 许嘉云纳闷了,“你刚才不是建议他们换座位吗?” “是啊。”祁方隅说,“建议他们,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许嘉云本能地感觉到祁方隅又想要搞事,“我们为什么不换座位啊?” 祁方隅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换座位不在死亡条件的行列?” 许嘉云:“……” 说得好有道理。 真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谢镜清道:“我们进入教室的第一天,座位就是分散的,关卡不会没有考量。” 许嘉云道:“那为什么还要建议他们换座位?” 谢镜清说:“因为方隅说得对,分散开来,不利于我们保护你。” 许嘉云:“???” 是他聋了还是他傻了,他怎么没听见祁方隅之前哪里说过这句话了? 祁方隅斜了他一眼,恶意满满地道:“哥哥,要不我们还是抛下他,过自己的二人世界吧。” 谢镜清说:“他会死的。” 祁方隅“啧”了一声,“真麻烦。” 许嘉云礼貌微笑瑟瑟发抖不敢再说话。 第186章 186 深陷在未知的恐惧之中。 前有羊角辫女孩杀死多眼软体怪物, 后有祁方隅坦诚公布死亡条件,本来萎靡不振的玩家们瞬间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战意沸腾。 他们一进入教室,就各自搜罗起桌子里能够当作武器的铅笔刀、美工刀等物品, 然后选了一块地方够大而且鬼怪NPC最少的地方, 威胁鬼怪NPC离开, 成功组建了一个安全区。 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 卷发女人还不忘邀请祁方隅他们道:“你们也过来吧, 我们留了足够的位置。” 祁方隅说:“不了,我怕有人暗算我,我来不及察觉。” 卷发女人:“……” 白头发中年男人一板一眼地道:“你说的这件事情, 确实很有可能。” 卷发女人道:“暗算也是建立在先被暗算的前提之下的。” “没错。”大波浪头发女人道, “我相信,只要大家同心协力, 关注好自己负责区域内的鬼怪NPC,就能在根本上杜绝这个问题。” 玩家们也都出声附和着她的话。 卷发女人看了看谢镜清和祁方隅,又看了看身在他们斜对面的许嘉云, “你们怎么不坐在一起?” 许嘉云一个咯噔, 祁方隅面不改色地道:“你觉得, 就凭他昨天闪躲我拳头的速度, 还需要特意圈进保护圈吗?” 想起许嘉云昨天的速度, 卷发女人果然沉默了。 许嘉云沾光装了个逼, 也摆出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 忽然觉得昨天呕吐的那些罪没有白受了呢。 羊角辫女孩回来的时候, 就看见自己的斜后方变成了玩家们的聚集地。 她也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玩家们动了动嘴巴, 最后还是没有人愿意邀请她加入。 毕竟祁方隅杀死鬼怪NPC的事情, 他们并没有亲眼看见,完全有口嗨的可能性,但羊角辫女孩杀死多眼软体怪物这件事情,他们可是亲眼看见了的,一点都没有造假,尸体还在操场上躺着呢。 这样危险且容易失控的不稳定因素,还是不要放进他们之中比较好。 幸而羊角辫女孩也没有要跟他们一起的意思,算是双方都难得地保持了一种默契。 没一会儿,上课铃声响起,一个身材高大的笑脸鬼走进教室里——之所以能看见他带着笑脸,是因为他的脑袋左侧长了张人脸。 他站到讲台上,转过身来,正面还有一张人脸,依旧是笑着的。 这是他们班的英语老师。 多面笑脸鬼喜欢喊“上课”和“下课”,谢镜清和祁方隅都做好了起立的准备,多面笑脸鬼却看向了拥挤在一块儿的那群玩家们。 他笑着开口道:“已经上课了,请同学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没有人动。 多面笑脸鬼又说了一遍:“已经上课了,请同学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大概是羊角辫女孩杀死多眼软体怪物的举动给了他们勇气,胖阿姨蛮横道:“我们就坐这里!” 其他玩家们也跟着应道:“对,我们就坐这里!你管得着吗?” 胖阿姨嘚瑟道:“你还不知道吧?班主任都死了,它——啊!” 多面笑脸鬼的脖子忽然伸长,怼在了胖阿姨的面前,吓得她惊叫出声。 多面笑脸鬼的脸骤然扭曲,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内里的尖利牙齿,嘶哑重复道:“已经上课了,请同学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没有一句威胁的话,也能够让玩家们清晰地明白,继续跟它杠下去的结果绝对不会好过。 刚才还很嚣张的玩家们全都夹起了尾巴,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去。而被他们赶到其他座位的那几名鬼怪NPC,全都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祁方隅低声道:“哥哥。” 不用问出口,谢镜清就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回答道:“不是。” 调换座位并不在死亡条件的行列,多面笑脸鬼变了脸,也没有一点冒出红光的趋势。 祁方隅长长地“哦”了一声,勾唇笑道:“装神弄鬼啊……确实挺能唬住玩家的。” 谢镜清说:“还让嘉云换吗?” “算了吧。”祁方隅转了转手里的笔,“就他那胆子,让任课老师们轮流吓一遍,也不用上课了,回寝室换裤子都能累得够呛。” 谢镜清也知道许嘉云的胆子,维持现状确实更加省事,就没有再问了。 玩家们的高度紧张取得了成效,鬼怪NPC们稍有靠近,他们就跟见了鬼——真正意义上的见了鬼——一样,“啊!”的一声大叫,并喊道:“他动了!” 玩家们瞬间警惕起来,众目睽睽之下,还有刀具的威胁,那名鬼怪NPC只能一声不吭地收回了自己挠痒痒的手。 这么重复了几次之后,鬼怪NPC们全都僵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也不敢动,达成了物理层面的尸僵,完全找不到任何对他们下手的机会。 然而多眼软体怪物死亡了,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半脸男鬼还是组织了他们下楼去进行跑操。 “老师不在,我们也不能够偷懒。”半脸男鬼道,“我们要努力强身健体,劳逸结合!” 鬼怪NPC们响应道:“强身健体,劳逸结合!” 许嘉云吐槽道:“还怪热血的咧。” 卷发女人道:“老师不在,我们就不能不跑操吗?” 她实在是跑不动了。 半脸男鬼咧着狰狞的笑容,“跑操本来就是自愿的,你不想跑,没有人可以逼着你。” 他这话说得轻松,鬼怪NPC们藏不住的隐隐期待感却暴露了真相。 白头发中年男人道:“虽然这不是晨跑,但缺席的人,应该跟睡懒觉的人都是一样的下场。” 卷发女人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跟上了跑操的大队伍。 越是这个时候,他们越是小心,先等鬼怪NPC们离开之后,又互相确认了一遍身上有没有多出什么东西,才跟着下了楼,去跑操。 半脸男鬼在前面带队,玩家们实在没有力气,全都跑得很慢,他也像吊死女鬼和长手男鬼一样,刻意放慢了速度,等着玩家们跟上。 一圈跑完,尽管玩家们知道多眼软体怪物不在,这一上午他们也全都在盯着鬼怪NPC,没有给鬼怪NPC们任何下手的机会,但在站定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一秒过去了。 十秒过去了。 半分钟过去了。 一分钟过去了。 没有人死亡。 “跑操结束。”半脸男鬼终于欣赏够了他们深陷在未知恐惧中的表情,得意地道,“去吃午饭吧。” 玩家们总算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操”。 无论如何,今天没有人死亡,甚至还掌握了拿捏鬼怪NPC的办法,玩家们高兴得就连中午饭都多吃了一碗。 谢镜清和祁方隅的食量如常,期间没说什么话,许嘉云也没有说,因为他知道,现在每一天都是在消耗时间,而他们消耗时间的理由,是因为他一直想不出来相关的游戏名称。 幸好这一次的关卡时限很长,现在才过去了将近一半,他还有时间,不至于像上一道关卡那样,差点把自己给逼出问题来。 有了应对办法的玩家们有恃无恐,连着两天都没有触发死亡条件,反而还很悠闲地看着羊角辫女孩一次又一次地杀死多眼软体怪物,再加上其他鬼怪NPC们惧怕的目光,要多解气就有多解气。 “哎哎,你们注意到了吗?多眼软体怪物好像瘦了很多啊。” “哈哈哈,你才发现?我早就注意到了。” “你说我们有没有机会把它饿死啊?” “饿死就别想了,它不把我们吃了就谢天谢地吧。” “我总感觉它今天的眼神不太对劲,估计在憋着什么坏水儿呢。” “它哪天的眼神正常过?况且你换位思考一下,天天被人追着杀,谁的眼神能对劲?” “说得也是啊,那姑娘是真的勇,哈哈哈哈……” 确定关卡没有什么新的骚操作了,谢镜清他们才聚到楼梯间里,帮助许嘉云思考关卡名称。 祁方隅说:“现有的线索是物品交移,但物品不限,可以视作接触就算被标记。” 谢镜清说:“跑圈是固定条件,结束之后,被标记的人或者鬼,一定会触发死亡条件。” 祁方隅又说:“不想触发死亡条件,就必须在跑圈之前将接触过的物品进行转移。” 谢镜清又说:“转移物品的方式不限,但接触死亡条件只能由鬼怪NPC主动发起。” 祁方隅道:“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他们一条条地梳理着线索,尽量用最简洁的方式灌输给许嘉云。 许嘉云面露难色,“老实说,我到现在为止,也不是完全没有想到类似的游戏。” 谢镜清道:“你在顾忌什么?” 许嘉云说:“我想到的游戏名称,只能对应上一半现状。” 祁方隅道:“说来听听。” 许嘉云也没藏着,“我觉得是《捉迷藏》。” 尽管捉迷藏是个很大众的游戏,碍于两人的记忆水平,许嘉云还是详细地解释道:“它在部分地区叫作‘躲猫猫’,参加人数不限,选中一个人当鬼怪,现场倒计时,剩下的人得在这个期间跑去躲着,等到倒计时结束,鬼怪开始活动,被抓到的人就会死亡。” 谢镜清和祁方隅点点头,示意理解了这个游戏的玩法。 “我是这样想的。”许嘉云说,“选中一个人当鬼怪,可以视为其中一个鬼怪NPC开始寻找目标,倒计时就是跑圈,而剩下的人在此期间内可以无限转移,对应我们就是转移物品,如果没有转移成功,被抓到的结果就是死亡。” 谢镜清和祁方隅没有说话。 许嘉云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我选择它,还有一个原因,它是我之前背诵关卡名称公示栏上面的内容时看见的,跟《请听妈妈的话》还有《猜猜我是谁》挨在一块儿,就忍不住有一点侥幸心理吧,总觉得说不定这次也能中。” 祁方隅听完他的分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可以试试。” 许嘉云眼前一亮,“那我试了啊?” 祁方隅说:“试吧。” 许嘉云立马道:“确认关卡名称!” 下一秒,风止树静,谢镜清和祁方隅凝固在原地,系统提示音随之响起—— 【欢迎玩家许嘉云,进入本轮关卡名称确认界面。】 【请在五秒内说出您的答案,不说或者说错,确认次数都将作废。】 【倒计时开始:五、四、三……】 许嘉云回答道:“本轮关卡名称是:《捉迷藏》。” 时间恢复,风吹树动,谢镜清和祁方隅也眨了下眼,再次恢复知觉。 他们安静地等待了几秒钟,什么都没有听见。 许嘉云更不好意思了,抬手挠了挠脑袋,“抱歉啊,我猜错了。” 祁方隅看了他一眼,说:“有个类似的名称,我也试试。” 说完,不等许嘉云有所反应,他就开口道:“确认关卡名称。” 下一秒,再次风止树静,凝固在原地的人却变成了谢镜清和许嘉云。 祁方隅直接无视耳畔响起的系统提示音,低头吻上了谢镜清。 第187章 187 超出固定死亡条件。 深吻中, 系统提示音仍旧在敬职敬业地响起—— 【欢迎玩家祁方隅,进入本轮关卡名称确认界面。】 【请在五秒内说出您的答案,不说或者说错,确认次数都将作废。】 【倒计时开始:五、四、三、二……】 祁方隅掐着最后一秒, 松开谢镜清, 快速回答道:“《躲猫猫》。” 时间恢复, 再次风吹树动, 谢镜清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有些疑惑地碰上略微湿润的嘴唇,抬头看向祁方隅。 祁方隅笑道:“一时兴起试了下,果然还是哥哥动起来比较好。” 谢镜清抿了抿唇, 没有说话。 许嘉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但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压抑了几秒钟, 始终没有听见系统提示音,才忍不住开口道:“祁哥,你验证的关卡名称, 不会是《躲猫猫》吧?” 祁方隅“嗯”了一声。 “果然……”许嘉云一拍脑门, “你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我都没有来得及阻止你。” 祁方隅亲了谢镜清, 心情还不错, “怎么了?” 许嘉云道:“一般来说, 这种同样意义的关卡名称, 只需要说一个就行了。” 祁方隅道:“‘一般来说’?” “也有特例,但我们现在的情况不属于特例的范围。”许嘉云说, “初级关卡不像中级关卡和高级关卡, 需要一个非常固定且百分百吻合的答案, 它只需要我们大概表达出相关的内容,正确就能通关了。” 他这话说得委婉,祁方隅还是听懂了,“你不就是想说,我浪费了一次确认关卡名称的机会。” 许嘉云尴尬地点点头,“对。” 祁方隅说:“关卡名称是次要的,我就是想换个方式跟哥哥亲亲,对不对都无所谓。” 许嘉云噎了噎,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被祁方隅这么一捣乱,许嘉云的压力都小了许多。 自打他们认识以来,几乎全是他在验证关卡名称,要说不在意,那肯定是假的,毕竟一个人在一道关卡里面就只有一次机会。他不过是清楚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谢镜清和祁方隅也不会做出过河拆桥抛弃他的事情,才渐渐说服自己这并没有那么重要。 可他没有想到祁方隅会因为一个亲吻就浪费了这么重要的机会。 再反观他的那些小情绪,真有一点……怎么说呢,他以为对方是故意压榨自己的行为,实际上对于当事人来说,这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可以为了他们这个小团队而验证关卡名称,祁方隅也能为了一些小事而验证关卡名称,动机不同,但结果相同,都是为了他们这个小团体可以安然地离开关卡——他认为祁方隅是故意陪他一起验证关卡的。 在他毫无头绪的现在,祁方隅陪着他一起失去了验证关卡的唯一资格,无声地告诉他,他还有队友可以依靠,他不是始终一个人。 当然,许嘉云觉得自己如果开口询问,祁方隅一定会嘲讽他不自量力,所以他并不打算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他眼里的光芒坚定了许多,“没关系,谢哥还有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祁方隅眉眼微挑,没有说些什么。 上课铃声响起,他们从角落里出来,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谢镜清看着教室门的方向,说:“我们应该要小心一些。” 许嘉云“啊?”了一声,“小心什么啊?” 谢镜清微皱眉头,“说不上来,但我跟白发男人的想法相同。” 许嘉云更懵了,“什么想法?” 祁方隅道:“你也觉得今早被那小姑娘杀死的多眼软体怪物在憋着一股坏水?” 谢镜清点头,“对。” 许嘉云放松了,“没事儿,它要明早才能出现,而且一出现就得被那小姑娘杀死,能憋着什么坏水儿呢?” 谢镜清却道:“还有其他鬼怪NPC跟它是一伙的。” 许嘉云愣住了。 祁方隅道:“哥哥的意思是,死亡条件有可能会被更改?” 谢镜清认可道:“鬼怪NPC能够威胁我们的,就只有死亡条件了。” 祁方隅知道有些危险预警来自于本能,谢镜清也说不出理由,他只管答应就是,“那我们今天都小心点。” 许嘉云郑重地点点头道:“我一定会努力不让鬼怪NPC靠近的!” 说完就立马护住胸前,做贼一样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偷了什么东西藏在衣服里。 祁方隅很是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拉着谢镜清先走了,不是很想承认他们居然跟这样的玩意儿是一个小团队里的。 许嘉云连忙跟上去,“哎,等等我啊!” 玩笑归玩笑,许嘉云也知道谢镜清的直觉准得可怕,一整天都非常的小心,但凡鬼怪NPC胆敢靠近他超过五米之内,他“嗖”的一下就定位到了鬼怪NPC的身上,死死盯着对方,直到对方离开他的视野为止,给好几个只是路过出去上卫生间的鬼怪NPC都给整无语了。 谢镜清和祁方隅同样一直在留心附近的鬼怪NPC,还分了一部分注意力在许嘉云的身上,避免他过分专注地盯着某个鬼怪NPC的时候,被其他鬼怪NPC从身后趁虚而入。 祁方隅被绷带缠满的脸上都能清晰透出无语的情绪,“能够蠢到这个地步,也是不容易。” 谢镜清与他同感,“嗯。” 所幸白天安然无恙,他们回到寝室,许嘉云洗漱出来,正打算睡觉,就见谢镜清和祁方隅还端坐在床位上,并没有要上床的意思。 许嘉云才结束夜跑,困得不行,“你们不睡吗?” 祁方隅说:“哥哥担心鬼怪NPC会在夜里动手脚,我们打算守夜。” 许嘉云愣了愣,“那……那我们把门锁上不就行了?” 谢镜清摇了摇头,“感觉不一样。” 祁方隅向来遵从谢镜清的意思,许嘉云更是不用说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醒了醒瞌睡,准备跟他们一起换着轮岗,“那你们先睡吧,我守前半夜。” “不用了。”谢镜清说,“你睡吧。” 许嘉云哪儿能那么厚脸皮占便宜,正想再说两句,谢镜清又道:“你的体力不行,中途睡着会很麻烦,就算没有睡着,明早起床也很艰难,何况你的听力和观察力都很普通,一个人守夜的效果微乎其微,我和方隅轮换就够了。” 被真诚地贬得一无是处的许嘉云:“……” 你知道你这几句大实话,会对一个刚刚幼儿园毕业二百多个月的宝宝造成多么大的心理阴影吗?! 你不仅不知道,你还不在乎! 嘤! 许嘉云认命地扑到自己的床上,委屈地哼唧两声,然后不到半分钟就鼾声连天,睡得比猪还熟了。 谢镜清疑惑道:“他刚才在干什么?” 祁方隅说:“利用身体语言感谢哥哥的话让他找到了本我。” 谢镜清眼里的疑惑更甚。 祁方隅笑着搂住谢镜清,“别管他了,哥哥,我不好看吗?” 说完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脸就跟木乃伊似的,确实谈不上好看,他又说:“气质好看也算好看。” “你好看的。”谢镜清说完,注意力又回到了房门上,“但你真的不睡吗?” “我不困。”祁方隅轻轻揉了揉他的手,还是隔着绷带令人不爽的触感,“我想陪着哥哥。” 谢镜清试图提醒他:“我们都在一间房里。” “那不一样。”祁方隅说,“哥哥清醒的时候,我也要清醒,哥哥睡着的时候,我也跟着睡着,才算是陪着。” 谢镜清并不能够理解他的思维,“没有人能够跟另一个人完全同步。” “我知道。”祁方隅点点头,“但这并不影响我想要朝着完全同步的方向努力。” 如果谢镜清知道什么是压力,他就会感受到祁方隅给予的爱过于沉重,但他什么都不知道,无法共情的优势就在这一刻体现出来了。 谢镜清纵容道:“你喜欢就好。” 祁方隅眸色沉了沉,低头轻吻他,“哥哥要是喜欢就更好了。” 谢镜清没有说话。 因为祁方隅说的不是问句,并不需要谢镜清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祁方隅陪了谢镜清前半夜,谢镜清也陪了祁方隅后半夜,两人完全没有睡觉,刚结束洗漱,就迎来了第二天清晨的夺命铃声。 祁方隅直接拎着藏在被子里逃避铃声的许嘉云的领子,把他从床上扔了下来。 许嘉云疼得大呼一声,瞬间秒醒,“祁哥,你这也太暴力了吧,我正跟周公约会呢。” 祁方隅凉飕飕地道:“早点触发死亡条件,说不定还能跟周公面对面。” 许嘉云:“……” 怎么怼个人还开始押韵了呢?您都已经站在怼人的巅峰了,不兴这么卷的啊。 他爬起来,进入洗手间洗漱,看见两人精神奕奕的模样,很是羡慕,“你们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熬了半个夜的样子。” 祁方隅说:“因为我们通宵了。” 许嘉云差点儿把嘴里的牙膏沫儿吞进肚子里,连忙“呸呸”几声吐了出来,“通宵?!” 祁方隅嫌弃道:“激动什么?” 许嘉云擦了擦嘴,“不是……两位哥,咱们现在可是一整天的知识洗礼,外加两千四百米长跑啊,你们通宵一整晚,就不担心今天的状态不好吗?” 谢镜清面色平静地反问道:“为什么状态会不好?” 祁方隅语气如常地嘲讽道:“不如去照照镜子,看看到底是谁的状态不好。” 睡眼惺忪、哈欠连天的许嘉云:“……” 是他僭越了。 许嘉云嘀咕道:“真是人比人气死啊。” 谢镜清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许嘉云想起他们昨晚通宵的目的,“哥,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谢镜清摇头,“没有。” 许嘉云“嘶”了一声,“不应该啊。” 谢镜清道:“为什么?” 许嘉云说:“你的乌鸦——不是——哎哟!” 他还没来得及找补,就挨了祁方隅一个爆栗。 祁方隅道:“关卡里有一百种死法,但你要相信,死在我手里一定是最惨的那种。” 许嘉云捂着脑袋赔笑道:“哈哈……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嘛。” 他干咳两声,继续道:“我的意思是,谢哥的直觉!他的直觉向来很准,没道理这次就出现例外了啊。” 祁方隅也不可能真的把许嘉云给弄死,揍过就饶了他,“也许触发的是其他人。” 许嘉云笑不出来了,“……真的吗?” 谢镜清说:“我也觉得。” 许嘉云:“……” 好的,我知道是真的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一死,就是整整三名玩家。 完全超出了单次一人的固定死亡条件。 第188章 188 这个“又”字就很灵性。 关卡给的半个月时限早已过半, 还是无人猜出关卡名称。 玩家们只能靠苟,并相信坚持就是胜利,自己猜不出来,总会有其他人能够猜出来, 所以无论再困再累, 全都坚持着早上起来跑操, 实在起不来的, 自扇耳光都要起来。 许嘉云看着这几天就没哪个早晨脸蛋不肿的玩家们, 忽然觉得被祁方隅从床上扔下来也挺好的,至少不用变成猪头。 本来就够傻了,再多扇几次, 怕是能直接倒退回三岁记忆。 六点半之前, 玩家们全都在操场上集合了。 多眼软体怪物被羊角辫女孩单杀了好几天,终于长出了一点点智商, 没有再落在地上,而是像一坨巨大的、长满了眼睛的壁虎一样,紧紧地黏着教学楼的墙体, 除非羊角辫女孩长了翅膀飞上去, 否则今天是绝对不可能杀得了它的。 羊角辫女孩握紧了手里的美工刀, 对于多眼软体怪物的这种行为很是生气, 但也确实奈何不了它。 多眼软体怪物终于扳回一局, 很是得意, “人都到齐了, 那就开始晨跑吧。” 半脸男鬼尽职尽责地开始领跑,带着满是困意、东倒西歪的玩家们, 就连鬼怪NPC们的速度也全都被限制了。 好在慢归慢, 散归散, 他们还是顺利地完成了跑圈八百米这一项要命的空腹运动。 临近结束的时候,玩家们还没有站定,就已经开始在商量待会儿要吃些什么了。 “希望今天能安排咖喱饭,我绝对可以炫两大份。” “两大份算什么?我感觉已经饿得能够吃下一头牛了。” “都说再苦再累的运动,只要坚持就能习惯,我怎么没感觉哪天轻松过?” “说是再苦再累,也是需要循序渐进的,这么一上来就加到最大剂量,谁能撑得住?” “而且苦累就算了,早餐还在早读之后,这要是现实世界里,我第一个投诉安排得不合理。” “这要真是现实世界,就算安排不合理我也认了,我他妈只想回家。” “别说了,再说要泪崩了——” “啪叽!” 一道熟悉却又许久没有听见的声响传来,玩家们定了定,猛然回过头,竟然真的看见之前还粘在墙体上的多眼软体怪物,直接从高空一跃而下,将他们的三名玩家裹进了身体里! 尽管谢镜清他们早有预料,也没想到居然会是三个人。 而那三个人,正好是卷发女人、大波浪头发女人,以及……羊角辫女孩。 其他玩家们更是震惊得忘记了恐惧。 “卧槽?这他妈什么意思?” “为什么又开始吃人了?” “这算是误伤吧?误伤能杀人吗?” “什么误伤,这明明就是公报私仇!” “别着急,鬼怪NPC都是些变态,特别喜欢看我们害怕的反应,她们又没有触发死亡条件,不可能会出事。” “笑死,同样的招数还来第二次,他们就不觉得自己跟个笑话似的吗?” 鉴于之前半脸男鬼有过相同的操作,所以玩家们也都放下了心,甚至还带上了看戏的想法。 然而很快,多眼软体动物就当着他们的面变硬身体,慢慢将三个人往里挤压。 玩家们还在等着它打脸,并主动把三个人放出来。 多眼软体怪物满身的眼睛都在笑,当三个人紧紧挤压在一块儿时,它冷不丁停了下来。 玩家们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刚要开口嘲讽几句,多眼软体怪物忽然发力,“嘭——”的一声,瞬间就将三个人挤成了人肉饼。 众人:“!!!” 紧接着,多眼软体怪物放慢了速度,将人肉饼一点、一点地吸收进自己的血肉里,为它饥饿了好几天的身体进行能量补充,每一次蠕动,都带着恶意满满的享受,像是要让玩家们仔细看清楚,究竟谁才是笑话。 众人狠狠倒吸了一口冷气。 “为什么……她们是怎么触发死亡条件的?” “你觉得它有可能告诉我们吗?” “可是那小姑娘杀了它这么多天,它都没有什么动作,不可能今天突然越过死亡条件公报私仇啊。” “也有可能它并没有越过死亡条件,只是我们都不知道这次的死亡条件是什么。” 白头发中年男人皱紧了眉头,“我就说它憋了一肚子坏水,果然没有错。” 胖阿姨慌了神,期待地看向祁方隅,“年轻人,你知道新的死亡条件是什么吗?” 祁方隅没有说话。 许嘉云说:“阿姨,这才第一次触发,我们上哪儿知道去啊?” 胖阿姨想想也是,笑道:“上次多亏了你们公开死亡条件,才让大家活了下来,阿姨就先入为主,以为这次你们也知道,不好意思啊。” 鬼怪NPC们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似乎终于找到了让他们吃亏的源头,周围的空气霎时降了好几个度。 许嘉云打了个冷颤,对于这样恩将仇报的行为有些愤怒,偏偏胖阿姨说的都是实话,他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点。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祁方隅轻描淡写地道,“上次的死亡条件是拿人命填出来的,这次也一样,只要你们还活着,我们迟早都能知道新的死亡条件。” “哦。”似乎想起什么,祁方隅又道,“至于你能不能知道,就得看你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了。” 胖阿姨被怼得脸色都青了,许嘉云别提有多爽了。 多眼软体怪物一举击杀三人,鬼怪NPC们憋屈了好几日的士气明显大涨,就连路过玩家们面前的时候都嚣张了许多,回教室的路上还会突然变脸吓人,给玩家们惊得不轻。 “我去!”许嘉云被五官错乱的男鬼吓得躲在谢镜清身后,害怕地抱怨道,“不是一次只能杀一个人吗?难道死亡条件是真的变了?” 谢镜清漠然地看着鬼怪NPC们变脸,“没有变。” 许嘉云说:“可它这次杀了三个人啊。” 谢镜清说:“是增加了,不是改变了。” 许嘉云傻眼了。 其他关卡里的死亡条件并不是没有在中途增加过,许嘉云不应该是这样的表现,祁方隅道:“增加了有什么问题?” 许嘉云似乎想说些什么,碍于附近还有其他人,只道:“有可能是我想错了,我再看看吧。” 祁方隅踏上二楼的最后一个台阶,“行”字刚说到一半,倏地反手握住了一只血肉模糊的尸手。 谢镜清似有所感,偏头往下看,那只尸手正拿着一张通体泛着红光的洋画,想要悄悄地往他兜里塞,结果还没碰到他,就被祁方隅给抓了个现行。 果然是双重触发的死亡条件,在被选中之前,他甚至都没有看见谁手里的贴画散发着红光。 尸手的主人是半脸男鬼,偷袭不成,他也不在意,怪笑着想要抽回手,等待下一次机会,却听“咔吧”一声,祁方隅将他的手腕硬生生掰断,那张洋画也飘飘荡荡,落在了地上。 祁方隅的嘴角笑着,眼里却满是寒意,“我是不是忘了说,我这人醋劲儿大,最好别碰我男朋友?” 半脸男鬼疼得脸部抽搐,“什……什么?” 祁方隅缓缓攥住他的衣领,语气堪称温和,“否则,很容易死的。” 下一刻,祁方隅单手将他拎起,“嘭——”地撞向一旁的墙体,肉末飞溅,骨骼碎裂的“咔”声清晰可闻,力道之大,半脸男人仅剩的半个脑袋都被砸碎,与脖子混合糅杂在了一块儿。 当场死亡。 祁方隅松开半脸男人的衣领,面色冷峻,顺手将粘到的腐肉黑血擦到他身上,在众人与众鬼怪NPC惊恐的目光下,靠在谢镜清肩上,嘴巴一撇,委委屈屈地道:“哥哥,人家的手手脏了,你陪人家去洗洗嘛。” 众人、众鬼怪NPC:“???” 谢镜清说:“好。” 他们到一旁的洗手池里洗洗干净,祁方隅才放心地重新牵起谢镜清,笑道:“我们走吧,哥哥。” 谢镜清说:“嗯。” 别说是众人和众鬼怪NPC了,就连第一次亲眼看见祁方隅对鬼怪NPC动手的许嘉云都是一脸震惊。 这个被他和谢镜清一起保护了那么久的人……居然这么强的吗?! 即使亲眼看见祁方隅跟玩家动过手,每次也都有愤怒加成,他就没有放在心上,还以为自己跟祁方隅的实力差距也就那么一点点,甚至祁方隅可能还不如自己,结果好家伙,差距直接变成了亿点点,不如人的那个也变成了他。 小丑竟是他自己! 许嘉云恍惚地跟在两人身后,好半天才回过味儿来,“祁哥,你既然这么强,怎么以前从来不见你动过手?” 祁方隅一脸惊诧道:“动什么手?我这么温柔体贴的人,怎么可能会随便动手呢?” 许嘉云:“……” 又开始了是吧? 祁方隅趴在谢镜清的肩头,“哥哥,刚才都是他自己撞上去的,跟我没有关系,你也知道的,我才没有那么暴力,对吧?” 谢镜清犹豫了两秒,然后点了头,“嗯,我知道。” 祁方隅笑道:“我就知道哥哥最懂我了。” 许嘉云震惊了,要不是祁方隅还在旁边,他真想问问谢镜清是不是被绑架了,是的话就眨眨眼,他……算了,他也救不了,还是就这样吧。 不过祁方隅刚才的模样,还是让许嘉云有些心惊。 他见过那样的祁方隅,只不过比刚才还要失控。 就在谢镜清险些赶不回来的那道关卡里,祁方隅周身的寒气如有实质,连他都不敢靠近。 他原以为是因为那次情况危急,祁方隅才会失去理智,这会儿他才知道,不管情况是否危急,只要涉及到谢镜清的安危,祁方隅都有失控的征兆,并视情况轻重而有轻有重。 或许是因为上次险些失去谢镜清的阴影还残留在心底,祁方隅面对威胁到谢镜清的存在完全没有了以往的耐心。 杀死,让其消亡,就是唯一且最快捷的解决办法。 玩家们总算是知道,祁方隅究竟是怎么弄死上一任班长的了。 人有实力,想怎么弄死,就怎么弄死。 早读开始之前,多眼软体怪物连瞥都不敢瞥祁方隅一眼,就道:“很不幸,你们的班长又死了,有人想要竞争新任班长吗?举下手。” 众人:“……” 这个“又”字就很灵性。 祁方隅的暴行还残留在众鬼怪NPC的脑海里,谁敢在这个时候积极竞争,那不是在故意跟祁方隅过不去吗? 许嘉云一眼就看出了鬼怪NPC们的心思,心道只要不碰谢镜清,祁方隅恐怕理都不会理你们。 多眼软体怪物一指吊死女鬼,“最近你的成绩显著提高,就你来吧。” 吊死女鬼战战兢兢地偷瞄祁方隅,见祁方隅正把玩着谢镜清的手,压根没想搭理她,她才点点头,应道:“好、好吧。” 第189章 189 “都是来自于神明的恩赐。” 托祁方隅爆发的福, 鬼怪NPC们才刚刚拾起的信心又被打击下去了,连变脸吓人都没有那么频繁了,见到他们三人全都绕着走,压根儿不敢再靠近, 生怕一个不小心, 就死于祁方隅之手。 死亡条件出现变化, 玩家们各个都很紧张, 盯着鬼怪NPC的频率更高了, 就连上课期间也没有放弃观察。 一天下来,鬼怪NPC们完全没有下手的机会,中午和晚上的跑圈也很好地维持着前几天的零死亡记录。 有个黄头发男人心存侥幸, “今天上午会不会就是个意外, 其实死亡条件并没有变化?” 白头发中年男人道:“我觉得不会,最起码上午的绝对不是意外。” 黄头发男人道:“怎么说?” 白头发中年男人摇了摇头,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黄头发男人愣了下,低声骂了句:“有病。” 谢镜清回到寝室里, 洗漱干净, 又跟祁方隅一起继续着昨天的守门大业。 许嘉云见了, 劝道:“谢哥, 咱们还有好多天呢, 你们总不能天天都不睡觉吧?” 谢镜清说:“夜里不安全。” 许嘉云问他:“哪里不安全啊?” 谢镜清也说不上来, 只觉得不安全, “我得守着才行。” 许嘉云知道犟不过他,叹了口气, 要往卫生间里走, 忽然想起什么, 又折回来,坐在了他们俩旁边。 谢镜清道:“你不用守。” 许嘉云急忙打住他打击人的话:“我不守。我就是想起今早没说完的话,过来把它说完。” 谢镜清道:“你说。” 许嘉云说:“今早我觉得,死亡条件改变了,就证明有新的线索出现了,有可能我们之前的猜测都是错误的。” 谢镜清道:“现在呢?” 许嘉云说:“现在我觉得,你说得对,死亡条件应该是增加了,而不是改变了。” 谢镜清等着他继续。 许嘉云也没有卖关子,“咱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道关卡,你们肯定也知道,死亡条件如果出现改变了,就两个原因,要么是因为我们确认了正确的关卡名称,解锁了鬼怪NPC的行为,要么是因为我们触发了新的剧情,得到了新的线索。” 谢镜清说:“这次是初级关卡,确认了正确的关卡名称,会直接离开,而不是解锁鬼怪NPC的行为。” “没错。”许嘉云说,“解锁鬼怪NPC的行为,通常只存在于中级和高级关卡里面,而初级关卡里面,一定是因为我们得到了新的线索。”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触发了任何剧情——其他玩家更不用提,光是苟命就已经让他们在关卡里面寸步难行。 许嘉云再次总结道:“死亡条件是真的增加了,而不是改变了。” 上午就得出这个结论的谢镜清道:“这些我已经知道了。” 许嘉云摆摆手,“我的意思是,我们又得到了一个跟初级关卡有关的新规则。” 祁方隅明白了他的意思,“以往的初级关卡只会因为触发剧情而改变死亡条件,现在的初级关卡可以根据玩家的情况来增加死亡条件?” 经历过好几道初级关卡的许嘉云兴奋应道:“就是这个意思!” 这要是换成别的老玩家,肯定能够理解他的兴奋,但谢镜清和祁方隅本身就只经历过一次初级关卡,对于许嘉云来说是新增的条件,对于他们来说就只是新发现的条件,并没有什么值得兴奋的——更何况他们俩就算是猜中了关卡名称也不见得有什么其他的情绪,更别提只是猜中了关卡的死亡条件而已。 所以两人很是平静地道:“哦。” 许嘉云:“……” 好的吧。 他还是洗洗睡吧。 许嘉云刚站起身,就见谢镜清和祁方隅也倏地站了起来。 他有些受宠若惊,“我就是去洗把脸,不用——” 祁方隅一把将他往后推,解锁、开门一气呵成。 门外站着个五官扭曲的男鬼,手里正拿着张贴画,看样子是想往他们的门牌上粘。 突然开门的几人反倒把五官扭曲的男鬼吓了一跳,拿着贴画僵站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祁方隅伸手拿过贴画,打量了两眼上面的手串图样,又原样放回了五官扭曲的男鬼手里,慢悠悠地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道:“你有三秒的时间,把它吞进肚子里,或者死在我的手里。” 谢镜清乖巧数道:“一。” 五官扭曲的男鬼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会放过自己,立马将贴画吞进了肚子里,还很自觉地张开弯成了波浪号的嘴巴,方便他们检查清楚。 怎料,祁方隅却没有让他滚,反而让开了一条道,“进来。” 五官扭曲的男鬼瞬间警惕起来,“你不是说要放过我吗?” 祁方隅道:“自己走进来,或者我把你的四肢折断了扔进来,二选一。” 五官扭曲的男鬼:“……” 他真是脑子出问题了,才会主动要求来给祁方隅他们的寝室粘贴画。 这会儿骑虎难下,五官扭曲的男鬼可不想要失去自己的四肢,只能憋着一张更加扭曲的五官,走进了祁方隅的寝室。 许嘉云没懂祁方隅这是个什么操作,“祁哥,你想干什么?” 祁方隅没理他,却把手指着他,询问五官扭曲的男鬼:“在你的眼里,他长什么样子?” 祁方隅顿时明白了,祁方隅这是要了解清楚,鬼怪NPC眼里的关卡人物,与谢镜清眼里的关卡人物是不是一样的。 五官扭曲的男鬼“啊?”了一声,为难他的五官扭曲成那样了,居然还能露出一副茫然的模样。 祁方隅说:“同一个问题说第二遍的代价,是你的一条胳膊。” 五官扭曲的男鬼瞬间不“啊?”了,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祁方隅的这个问题,“就……人样啊。” 许嘉云:“……” 忽然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祁方隅说:“具体是怎么个人样?” 五官扭曲的男鬼也不知道祁方隅想要的到底是怎么个具体法,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进行回答:“他……他有两条眉毛,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还有点婴儿肥,五官特别显年纪小,就……就这种人样。” 许嘉云忽然又有一种被骂了的错觉。 祁方隅没有对他的话进行评价,挑了个稍微正常点的鬼怪NPC,继续道:“你的同桌长什么样?” 这个问题,要不是知道这道关卡的参与者没有残疾人,五官扭曲的男鬼都快要怀疑他是不是瞎了,才需要自己来帮忙形容长相。 但他不敢说,也不敢问,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的同桌长得很漂亮,虽然脖子特别长,但是她不搞怪的时候,长得眉清目秀的,一看就是成年人的相貌。” 许嘉云:“……” 不是错觉,他确定自己是真的被骂了。 祁方隅总算步入正题,道:“如果你的同桌不搞怪,看起来跟玩家并没有区别,你又要怎么区分她到底是玩家还是同类?” 五官扭曲的男鬼说:“你们跟我们进来的时间都不一样,肯定不会弄混啊。” 祁方隅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你们比我们提前了多久进来?” 五官扭曲的男鬼想了想,道:“大概十分钟左右?” 祁方隅道:“这十分钟里,你们在干什么?” “了解这道关卡的基本走向啊。”五官扭曲的男鬼道,“还有划拳确定主次NPC,赢的人当老大。” 祁方隅道:“这次赢的人,是那只多眼软体怪物?” 五官扭曲的男鬼不屑道:“它就是运气好,要不是碍于一拳定输赢的规则,多来两次我肯定能赢。” 祁方隅道:“这个规则是谁给你们定的?” 五官扭曲的男鬼道:“我们自己定的啊。” 祁方隅又道:“你们在关卡里待了多久?” 五官扭曲的男鬼道:“这是我们第一次进来,结束了就可以离开了。” 祁方隅道:“离开去什么地方?” 这次五官扭曲的男鬼没有及时回答,而是拧着扭曲的眉毛,疑惑地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也不知道,但总觉得是个非常好的地方。” 五官扭曲的男鬼状态很好,祁方隅打算一鼓作气,将所有的疑惑全部问出来。 他的语气不变,“你知不知道是谁把你们送进这里的?” 五官扭曲的男鬼摇了摇头,脸上有了些笑容,“不知道,但记得是位好心的神。” 祁方隅挑眉,“神?” 五官扭曲的男鬼道:“神让我们来这里玩游戏,帮助你们重回天地间的怀抱,而且无论我们能不能够成功,最后都会把我们送去一个好地方。” 许嘉云:“……” 神他妈重回天地间的怀抱,那不就是化为一抔黄土吗? 祁方隅维持着唠嗑的方式,继续道:“重回天地间的怀抱的方法,是死亡?” 五官扭曲的男鬼理所当然地道:“比起重回天地间的怀抱,这点儿代价根本就不算什么,不是吗?” “确实。”祁方隅附和了他的话,并问出了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在你们的眼里,关卡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五官扭曲的男鬼说:“它和伪世界是一体的。” 祁方隅道:“怎么个一体法?” 五官扭曲的男鬼没有犹豫,眼里带着无限的崇拜,“都是来自于神明的恩赐。” 这跟玩家们所感受到的,完全是两个极端。 祁方隅没说什么,“我问完了,你滚吧。” 五官扭曲的男鬼这才回想起自己到这究竟是干嘛来了,立刻麻溜儿地滚了——真实意义上的滚,把身体团成一个球,朝着自己的寝室滚去。 祁方隅看着五官扭曲的男鬼消失的身影,道:“鬼怪NPC眼里的恩赐,玩家眼里的玩笑,这个所谓的神明,在关卡里的分量可真不轻啊。” 谢镜清说:“也许祂是真的存在。” 祁方隅看向谢镜清,“哥哥觉得,这个神明也许是真的存在?” 谢镜清说:“万事皆有可能,不是吗?” 许嘉云小声嘀咕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已经不是可不可能的问题了,而是绝对真实存在的问题。” 祁方隅没有深究这个薛定谔的神明,“初级关卡里的NPC,看不见哥哥能够看见的那些东西,我们得继续往中级和高级关卡里去找。” 谢镜清说:“好。” 许嘉云总觉得他们俩这话说得跟去菜市场买菜一样简单,偏偏两人还真能做到像是去菜市场买菜一样挑选鬼怪NPC,让人不服气都不行。 只不过,许嘉云见祁方隅将门关上,重新落锁,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这么放过他了?” 就算五官扭曲的男鬼给他们提供了线索,但也是想要杀死他们的威胁,按照祁方隅的性格,不可能会这么轻易饶过对方才对。 祁方隅说:“你要是舍不得,可以跟他一起回寝室。” 许嘉云:“……” 倒也大可不必。 他的重点重回关卡里,想起先前见到的那一幕,“所以说,新增的死亡条件是粘在寝室门上的贴画,今早死的那三个人,也是因为昨晚门前粘了贴画?” 祁方隅说:“十有八九。” 卷发女人本来是跟红头发女人一间寝室,好心收留了无处可去的羊角辫女孩和胖阿姨,就变成了四人寝室。后来红头发女人死亡了,胖阿姨害怕得更换了寝室,卷发女人不愿意带累赘的羊角辫女孩,就变成了单人行。再后来大波浪头发女人的同伴粉衣服男人也死了,她们俩就凑在了一块儿。直到今早,被同寝室的羊角辫女孩连累,一起葬身在了相同的死亡条件之下,成为积怨已久的多眼软体怪物复仇的无辜牺牲品。 许嘉云叹了口气,往好处想,起码羊角辫女孩达到了她的最初目的,至于卷发女人和大波浪头发女人……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全是因果循环,一环扣一环。 他见谢镜清和祁方隅放弃守门,朝着床位的方向走,疑惑道:“你们要干什么?” 谢镜清说:“睡觉。” 许嘉云看了看房门,又看了看已经爬上床的两人,“不守了吗?” 谢镜清说:“不守了。” 许嘉云迟早被他挤牙膏式的回答给急出毛病来,“为什么不守了?” 祁方隅把谢镜清搂进怀里,盖好被子,“今天的人选已经定下了。” 许嘉云还想再问,祁方隅已经闭上了眼睛,他识趣地进入卫生间洗漱,收拾收拾,也睡了。 第二天一早,熟悉的晨跑,熟悉的窒息感,玩家们仿佛被打回了最开始那几天,全都在屏息等待着有可能降临的未知死亡。 许嘉云正想问祁方隅那个被选定的人是谁,就见多眼软体怪物“啪叽”一下,将五官扭曲的男鬼吞进了肚子里。 众人:“???” 别说是众人了,就连众鬼怪NPC都傻眼了,他们在知道五官扭曲的男鬼算计祁方隅他们失败之后,明明又将死亡条件换到了白头发中年男人他们的寝室,为什么现在死亡的却是自己人? 难道……第一次送出去的死亡条件已经完成交易了? 五官扭曲的男鬼都懵了,他拼命地大叫着什么,估计是想告诉多眼软体怪物吃错鬼了,多眼软体怪物的回答是将它的头颅瞬间挤爆。 愣神的许嘉云猛然反应过来,祁方隅昨天看见五官扭曲的男鬼时,先是拿走他手里的贴画端详,又放回了他的手里,才让他将贴画吞下的。 按照关卡的规定,祁方隅拿走时,五官扭曲的男鬼是知情的,死亡条件就算触发了,之后再回到他肚子里的,就不再是普通的贴画,而是实打实的死亡条件。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许嘉云真想给祁方隅竖个大拇指。 绝了啊。 祁方隅当时的动作实在是再自然不过了,旁观的二人一鬼,除了谢镜清之外,就没有一个发现不对劲的。 玩家们高度提防着鬼怪NPC们,鬼怪NPC们也都团结了起来。 夜跑结束,他们回到宿舍,留下两只鬼怪在走廊里望风,剩下的全在寝室里开小会,为了杀死玩家们而做出努力。 吊死女鬼铁青着面色道:“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得找个好下手的。” 长脖子女鬼后怕道:“那三个人不能再碰了,尤其是高个的那个,我们已经折了三只鬼在他手里了,无论如何都是绝对斗不过他的。” 吊死女鬼道:“我也没说要去找他们仨。又不是傻,那仨显然都不是什么善茬,所以我才说,要找个好下手的。” 长脖子女鬼放松了些,“那你想找谁?” 吊死女鬼都要翻白眼了,“我这不是在跟你们商量吗。” 长手男鬼说:“我觉得她是个不错的对象。” 吊死女鬼问道:“谁?” 长手男鬼的手伸到了十米外的窗户前面,指向正朝着宿舍走来的胖阿姨,道:“她。” 长脖子女鬼道:“得了吧,她连同伴都没有,就一个人住,警惕性比别人高了十倍不止。” “但她也比别人怂了十倍不止。”长手男鬼说,“装腔作势的事情她很在行,前提是有其他玩家在场,现在,她的依仗并不在。” 一个人住,注定了夜间死亡条件增加后,她将会落于完全的下风。 吊死女鬼想了想,同意道:“我觉得可行。” 长脖子女鬼道:“还用那一招,直接贴她门口?” “不。”长手男鬼桀桀笑道,“我们换个方式,让他们自相残杀,坐收渔翁之利。” 吊死女鬼将贴画交给他,“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长手男鬼伸手接过来,道:“放心吧。” 五分钟后,胖阿姨的房门响起“笃笃”敲门声。 胖阿姨吐掉嘴里的牙膏泡沫,喊道:“来啦!” 多亏祁方隅公开了最初的死亡条件,玩家们的凝聚都高了许多,让她拥有了不少的同伴。这会儿听见敲门声,以为是其他玩家过来找她一起商量新的死亡条件,没有多想,随手擦了擦嘴巴,就去将门打开。 房门打开,胖阿姨的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长手男鬼晃了晃手里的贴纸,狞笑道:“晚上好啊,我亲爱的女士。” 第190章 190 另辟蹊径。 许嘉云洗漱干净, 看见还在门边坐着的谢镜清和祁方隅,道:“今天还守吗?” 谢镜清说:“守。” 许嘉云上了自己的床,“可我觉得,祁哥给他们的教训已经足够了, 只要脑子没问题, 应该都不会再来招惹我们了。” 祁方隅道:“难保会不会有人另辟蹊径。” 许嘉云道:“就这么点条件, 他们还能另辟什么蹊径啊?” 祁方隅说:“因为不知道, 才更要小心谨慎。” 许嘉云认为他们是没有理解鬼怪NPC对于他们的恐惧, “鬼怪NPC见到我们都快要退避三舍了,不可能敢再闹出什么幺蛾子的。你们就休息休息吧,这样下去我真担心你们白天撑不住。” 祁方隅不耐烦了, “话这么多, 游戏名称想出来了?” 许嘉云立马闭嘴了。 他盖好被子,想了想, 还是挣扎着说一句:“我说真的,还剩下好几天呢,你们——” 祁方隅的耳朵动了动, “嘘。” 许嘉云止住话音, 见祁方隅的手落在了门把上, 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心里疯狂吐槽, 这道关卡里的鬼怪NPC是真的不怕死啊, 都在祁方隅的手底下栽了这么多次了, 居然还敢来。 祁方隅听见对方故意降低声响的脚步声在门口站住,约莫是要动手了, 便倏地拉开房门! 许嘉云以为会看见某个鬼怪NPC, 结果却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是胖阿姨。 胖阿姨正蜷曲着手指, 似乎想要敲他们的房门。 祁方隅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早在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就察觉到了来人不是鬼怪NPC,因此并不意外,“有事?” 胖阿姨的脸上满是汗水,像是热的,“嗨呀,就、就昨天的事儿,阿姨真不是故意的,就想来给你们赔个不是。” 她说着,想要往寝室里走,祁方隅却没有让。 “道歉收到了。”祁方隅说,“你可以走了。” 胖阿姨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道:“阿姨有话想说,在外面不方便,能不能让阿姨先进去?” 祁方隅看着她额角的冷汗,微微挑眉,“哦?” 胖阿姨朝他挤眉弄眼,“真的,你相信阿姨。再说了,阿姨如果真想陷害你们,你那么厉害,还怕打不过阿姨吗?” 祁方隅看了她一会儿,答非所问道:“你可要想好了。” 胖阿姨道:“放心,阿姨绝对不会做出陷害你们的事情的。” 祁方隅不知意味地轻笑一声,侧身让出道路,“那你进吧。” 许嘉云连忙从被子里出溜下来,端坐在床上——倒不是有多么的尊老爱幼,纯粹是觉得对方怎么说也是个女人,进入他们寝室,他还躺在床上,看起来不太好。 结果他觉得不好,胖阿姨倒是挺自来熟,一进来就在他对面的床铺坐下,随手翻了翻床单,又看了看四周,“你们这儿光照挺好的啊。” 祁方隅说:“难为你了,大晚上的还能看出光照效果,今天应该没出月亮才对啊。” 胖阿姨轻咳一声,“主要是位置,我那边光照不怎么样,你们这边肯定光照就好了。” “哦。”祁方隅说,“你有什么想说的话,现在就说吧。” 明知道这里没有外人,胖阿姨还是压低了声音,道:“你们有新线索了吧?” 祁方隅不置可否。 胖阿姨腆着脸皮道:“阿姨知道你们肯定已经有新线索了,能不能跟阿姨说说?阿姨保证不会告诉其他人,行吗?” 祁方隅说:“这就是你说的,想要告诉我们的事情?” 胖阿姨惊讶道:“这难道还不够重要吗?” 在关卡里面,线索确实是重要的,而且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死亡条件。 祁方隅说:“你有两个方式获得新线索。” 胖阿姨眼里的惊讶多了几分真情实感,“什么方式?” 祁方隅说:“要么,拿你自己的命来试新线索;要么,拿你知道的线索来换新线索。” 胖阿姨笑容里的嘲讽一闪而过,“哎呀,年轻人,不要计较得这么厉害,你不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句话吗?指不定明天就有你哭着求阿姨的事情呢。” 对于她的自大,祁方隅的回应是屈指敲了敲门框,“没什么事,就走吧。” 胖阿姨还想再争取一下,“大家都是被迫进入关卡的,互相帮一把不好吗?” 祁方隅说:“我们要睡觉了。” 胖阿姨知道这是没戏了,嘀咕了一句“真小气”,气呼呼地走出了寝室门。 关门声几乎是擦着她的脚后跟响起的。 一出门,胖阿姨脸上的愤怒尽消,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还有些许得以报复的畅快,快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长手男鬼过来找到她的时候,她其实是很害怕的,因为她只有一个人,就算她有同伴,也不是每个人都像祁方隅一样,拥有跟鬼怪NPC对抗的能力的——她更不会蠢到觉得祁方隅杀死鬼怪NPC看起来那么轻松,换成她自己也能行。 她是非常看不起那些遇到一点危险就崩溃痛哭的玩家的,可是当她看见那张贴画时,她的本能让她就像从前看不起的那些人一样,哭泣着,求饶着,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希望长手男鬼可以高抬贵手放过自己。 她并不认为长手男鬼会放过自己,她只是遵从本能在进行求饶,谁知道长手男鬼真的开了恩。 长手男鬼将贴画贴在她哭得鼻涕混着眼泪的脸上,叹道:“没办法,本来要死的不是你,可我们实在是斗不过那几个人,只好拿你来充数了。” 他所说的“那几个人”,都不用明着点出名字,胖阿姨就已经知道是谁了——能比谢镜清他们更加惹人注目的羊角辫女孩,早就死了,剩下的还有谁,大家心知肚明。 胖阿姨哭道:“那不行啊!你们怎么可以这么随意呢?该死的是他们才对,我什么错都没有犯啊!就连死亡条件也是他们说的,是他们煽动我们针对你们的啊!你也看见了,他们打架多么可怕,我们都是被逼无奈的!” 长手男鬼道:“可我也是被逼无奈的,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吧。” “不行!不行!”胖阿姨紧紧抓住他的裤脚,“你放过我吧!我真的是无辜的!我是无辜的啊!” 长手男鬼抽了几次裤脚,都没抽出来,像是无奈极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好吧,我就给你指条明路。” 胖阿姨登时睁大了双眼,“真的?!” 长手男鬼说:“当然是真的,不然我直接离开不是更快?” 胖阿姨认真地道:“你说!你说!我都听你的!只要能活命,我什么都听你的!” 长手男鬼说:“我也不用你帮我做些什么,只是提醒你一句,贴画在明早跑操之前,不管是贴到门上,还是贴到床上,都能把死亡条件还给他们。” 这件事情胖阿姨已经知道了,“可……可是他们很强,我要怎么才能靠近他们?” 长手男鬼道:“这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提醒你一句,不要试图贴在他们门上,会被发现。” 胖阿姨还想再问,长手男鬼已经抽出自己的裤脚,离开了她的寝室。她想要呼喊,又急忙止住了,因为她待会儿要去做的事情,最好是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力。 最后她听从了长手男鬼的建议,舍弃最方便的贴门上,选择了进入祁方隅的寝室里。 没有什么好感到心理负担的,该死的人本来就是他们,而自己不过是差点儿被牵连的无辜人,现在将死亡条件还回去,不过是让事情重新步入正轨而已。 完美地完成了任务,胖阿姨美滋滋地脱了鞋,上床去睡觉了。 她觉得,她今晚一定可以做个好梦。 另一边,祁方隅将门关上,就朝着胖阿姨坐过的床位走去。 许嘉云正打算重新爬回床上,见他过来,还很疑惑,“她应该没弄脏吧,走的时候还把坐过的地方抚平了。” 祁方隅说:“我看她是连你的脑子也一起抚平了。” 许嘉云噎了噎,小声道:“我又没做错什么,怎么又怼我?” 谢镜清说:“她留下了一个东西。” 许嘉云一愣,“死亡条件?” 谢镜清说:“我只看到了她在敲门时,手指往里藏的动作。” 话是这么说,许嘉云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了。 在关卡里面,能留下的东西不多,而在这道关卡里面,能留下的东西更是可想而知。 他连忙也坐了起来,等待着祁方隅的结果。 祁方隅掀开被子,找了一圈,没找到,又抬头看上铺的床板,也没有东西,最后弯下腰去看床底,终于发现粘在床板上的贴画,伸手直接取了下来。 许嘉云想起胖阿姨之前的话,原来全是为了将死亡条件转移给他们的障眼法,顿时感觉一阵恶心,“祁哥,这要怎么办?” 祁方隅说:“哪儿来的,就送回哪儿去。” 他直起身,牵住谢镜清,打开门出去了。 许嘉云担心他跟胖阿姨打起来,连忙也跟了上去。 祁方隅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他在胖阿姨的108号寝室门口站定,然后蹲下身,将贴纸粘在了门板底下,除非胖阿姨伸手去摸,否则完全发现不了。 做完这一切,他们才又回到了寝室里。 祁方隅进入卫生间里洗手,许嘉云还有些不满,骂道:“我们主动公开了最初的死亡条件,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她不知道感恩就算了,居然还想害我们,这也太恶毒了!” 谢镜清没有接茬,只道:“夜跑结束的时候,她身上都没有出现贴画。” 祁方隅擦了擦手,说:“应该是在宿舍里得到的。” 许嘉云纳闷了,“她看起来也不像是那么聪明的人啊,是怎么发现鬼怪NPC把贴画弄到她门上的?” 谢镜清说:“也许没有弄到门上,而是直接给她的。” 许嘉云一怔,“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谢镜清说:“因为她没有那么聪明,而贴在门上,比贴在我们的寝室里更简单,她不可能平白无故选择困难的方法。” 许嘉云明白了,“是那些鬼怪NPC给她支的招?” 谢镜清说:“应该是。” 祁方隅乐了,“不错,还知道贴在门上会失败,虽然依旧没什么用,起码稍微动了点脑子。” 许嘉云不太能够理解大佬的脑回路,只觉得被鬼怪NPC们盯上并不是一件好事,“万一他们之后再煽动其他玩家来对付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有两个办法。”祁方隅说,“第一,反杀其他玩家,从根本上杜绝被陷害的可能;第二……” 他停顿了一下,许嘉云忙问道:“第二是什么?” 祁方隅说:“你争取在其他玩家对付我们之前,想出游戏名称,他们就没有搞小动作的机会了。” 许嘉云:“……” 好的,打扰了,告辞。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90-200 第191章 191 我都想给你们仨跪下了。 第二天一早, 许嘉云光是从站在晨跑的队伍里,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鬼怪NPC们的恶意注视,以及来自胖阿姨隐晦又期待的笑容。 许嘉云沉默了。 他好像忽然能够理解打脸的爽感了。 换作谁能忍得住啊。 他也忍不住想要赶紧看到这群人打脸了。 许嘉云转过头,想看看谢镜清和祁方隅的表现, 很快又面无表情地转回了头。 那俩还在手牵手黏黏腻腻, 压根就没把其他人和其他鬼放在眼里。 大概是因为拥有着不凡的动机, 他们今天结束的速度都比昨天快得多。 多眼软体怪物的攻击随后袭来, “啪叽”一声, 胖阿姨那一声带着点儿庆幸的小小“哈”声,还没发完整,就被彻底隔绝在了多眼软体怪物陡然变得坚硬的身体里。 她震惊着, 大喊着, 似乎在求救,也可能在斥责多眼软体怪物杀错人了, 但没有人可以听得见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层层挤压下,她的恐惧与愤怒如有实质,未知的脏话不断朝着谢镜清他们输出。 单从胖阿姨的表现来看, 鬼怪NPC们就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脸色全都变了, 完全不敢去看谢镜清他们, 生怕对上视线, 在这个时候来个不打自招, 尴尬倒是小事, 但找死就是大事了。 白头发中年男人注意到鬼怪NPC们的不对劲,还有胖阿姨最后的愤怒指向, 挑了个人少的时候, 问谢镜清道:“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 他问得很委婉, 但在这个时间点,指向足够明确,连谢镜清都能听得懂。 谢镜清向来坦然,“是。” 白头发中年男人皱了皱眉,不太认同的样子,“现存的玩家人数已经很少了,如果再自相残杀,只会让鬼怪NPC得逞,根本就毫无意义。” 谢镜清道:“那又怎么样?” 白头发中年男人噎了噎。 他还想说些什么,祁方隅就道:“不如你猜猜,为什么今天死的不是鬼怪NPC,而是玩家?” 他眼里带着嘲讽的笑意,不等白头发中年男人回过神来,便带着谢镜清离开了。 白头发中年男人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猛然反应过来,再想到刚才自己帮胖阿姨说话的场面,只觉得很是恶心。 新的死亡条件出现之前,大家全都相安无事,鬼怪NPC因为胖阿姨的话而盯上了祁方隅他们,但祁方隅他们只是反杀了鬼怪NPC而已,这次选择杀人,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被杀的这个,跟鬼怪NPC同流合污,惹恼了祁方隅他们。 自作孽,不可活。 白头发中年男人快步跟上了谢镜清他们。 祁方隅道:“还有事?” 白头发中年男人朝着他们深鞠一躬,一板一眼地道:“抱歉,是我先入为主,误会你们了。” 祁方隅微微挑眉,“好,你的道歉我接受了。” 白头发中年男人说完,直起身子离开,没有询问他们新的死亡条件,也没有故意跟他们拉近关系。 说是欲擒故纵,这人又多了一股子正经。 反正不管是什么心思,祁方隅他们都没有兴趣。 他们刚进入教室,就听到了一声惨叫。 黄头发男人惊恐地盯着自己书本里夹着的一张洋画,“这是谁放进来的?!” 没有人接话。 黄头发男人“嘭”一声推翻了桌子,嘶吼道:“是谁想害我?!有种的给老子站出来!” 还是没有人接话。 黄头发男人吞咽着口水,僵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旁系着红头绳的女生没忍住,哭出了声,“现在的死亡条件根本就避不开,苟又有什么用?我们都不知道关卡名称是什么,迟早大家都会死!” 黄头发男人没忍住,也有一些哽咽,“他妈的,老子就没见过这么难的初级关卡。” 白头发中年男人叹了口气,道:“你不应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这么一闹,不管现在是想要转移给鬼怪NPC,还是想要转移给玩家,黄头发男人只要一动,必然就会成焦点。 他的结局完全可以预见。 不仅是他,其他玩家也仿佛预见了自己的结局,多日来的坚强瞬间就被击溃,全部哭成了一片。 谢镜清他们还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哭的人和笑的鬼,尽数落入他们眼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镜清说:“死亡条件的出现地点越来越隐蔽了。” 之前是贴在身上的贴画、拿在手里的珠子,后来是贴在门上的贴画、粘在床板的贴画,现在是藏在书本里的洋画。但凡黄头发男人之前没有拿出这本书,或者没有翻开它,都不会注意到里面的东西,等到中午跑操的时候,就会死得不明不白。 祁方隅说:“鬼怪NPC的活动范围应该也增加了,就算我们可以规避宿舍里的死亡条件,也避不开藏在教室里的死亡条件。” 他们的桌上、抽屉里、脚边,全都放满了各种各样的教科书、课外书、卷子、习题等等,摞起来比人还高,每次跑完圈结束就得回来翻一遍,即使办法可行,也难保会不会有遗漏的其他新增死亡条件。 许嘉云看着教室里的绝望景象,咬了咬牙,“要不,我们再梳理一次现有的线索?” 祁方隅看了他一眼,“也不是不行。” 于是他们止住回教室的脚步,朝着没人的角落走去——吸取曾经被光头纹身男人偷听的经验,他们现在都不选择楼梯道了。 确定附近没人,许嘉云先骂了一句脏话,“这道关卡也太不做人了,说不定之后还会想办法增加规则。” 祁方隅却道:“应该不会。” 许嘉云道:“为什么?” 祁方隅说:“不然多眼软体怪物不会费尽心思地增加跑圈的次数,鬼怪NPC们也不会想方设法地藏匿贴纸所在的位置。” 许嘉云“嘶”了一声,“好像是这个道理啊。” 他扭头,发现谢镜清沉思不语,问道:“谢哥,你在想什么?” 谢镜清道:“你说过,中级和高级关卡可能出现混淆视听的内容,但一定会给出固定的提示,那么初级关卡呢?” 许嘉云说:“现在不敢说,以前的初级关卡会有固定模式,我们的所有经历都是围绕着那个模式展开的。” 谢镜清看向祁方隅,“那么单就我们已经知道的内容,死亡条件可能是贴画,也可能是涂改液、汤水、洋画等等,只要是可以接触到玩家的东西都可以。” 祁方隅认可道:“对。” 谢镜清又说:“最开始,死亡条件是粘在玩家的身上,后来是寝室门、床位,现在是课本,之后可能演变为其他物品,总之已经不需要再近身了,我认为这一点变动很大。” 祁方隅说:“哥哥是怎么想的?” 谢镜清说:“真正的死亡条件,应该是代指某一个人触碰了什么东西,又或者被什么东西给选中。” 祁方隅见许嘉云在认真地听着,就专心跟谢镜清一起讨论:“在看到夹在他课本里的洋画之后,我也产生了跟哥哥一样的想法。玩家在被放置物品的时候,大部分时候是没有发现的,小部分能够自己发现,还有一部分需要别人来提醒,但无论是怎样的过程,在死亡条件这一块,都是属于被动的。” 谢镜清说:“陷入被动的,最开始是一个人,后来是一间宿舍,也许是被看作了一体,但每次都只能贴一个地方,并且存在场地限制,人在哪里就只能在哪里贴,白天不贴宿舍,晚上不贴教室。” 祁方隅说:“唯一不变的是跑操,且一次只跑一圈。” 许嘉云的眉头深深皱着,几乎形成了一个“川”字,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里面呼之欲出,却总是差了那么点儿意思。 谢镜清说:“有没有那么一种游戏,需要先以签名或者其他形式,确定每一个人都愿意参与其中,然后选择一个鬼怪NPC来挑选猎物,被挑中的猎物会拥有某样物品,如果猎物找不到替死的人或者没有发现该物品,在一次跑圈之后就会走向死亡?” 最后一个字落下,许嘉云在刹那间福至心灵,“这次的关卡名称,该不会是……《丢手绢》吧?” 谢镜清和祁方隅都沉默了。 许嘉云惊喜道:“你们是不是也觉得很有可能?!” 祁方隅说:“你先解释一下玩法。” 许嘉云:“……” 打扰了,告辞。 “不好意思,我忘记了。”许嘉云觉得这次应该稳了,忍不住有些兴奋,“丢手绢的玩法很简单,不过因为比较幼稚,一般都是小孩在玩。就像谢哥刚才说的,游戏开始前,要先确定每个人都参与其中,然后挑选一个人出来,把手绢交给他,其余的人围成一个圈坐下。” 两人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游戏开始后,围成圈的人会唱一首童谣,大概意思是要把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都不能告诉这个小朋友,但又希望这个小朋友可以快点抓住丢手绢的人。”许嘉云说,“拿着手绢的人会在这首童谣进行的时候,绕着外圈不停地走,最后选择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将手绢丢在他的身后,然后开跑。被丢手绢的人大都会从其他人的表情上发现不对劲,好像童谣还会出现变化,我不太记得了。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被丢手绢的人如果不能在一圈之内抓住丢手绢的人,那么他的位置就会被对方给占据,而他的角色也会出现变化,成为丢手绢的人。” 谢镜清说:“都对上了。” 祁方隅点头,“应该就是这个了。” 临到头了,许嘉云反而变得小心起来,“要不……我们再看看?” 现在他们就只剩下谢镜清一个人还拥有验证关卡的机会,总是会想要谨慎一些。 谢镜清说:“如果不行,就保住剩下的玩家,等到再有发现,威胁他们验证就行。” 许嘉云:“……” 大哥,有没有一种可能,您现在说的不是待会儿中午吃什么? 到底是怎么能够把这种事说得这么云淡风轻的啊! 祁方隅说:“我觉得可以。” 谢镜清说:“那我验证了。” 祁方隅点头,“好。” 谢镜清便道:“确认关卡名称。” 身旁的祁方隅和许嘉云静止不动了,机械的提示音随后响起—— 【欢迎玩家谢镜清,进入本轮关卡名称确认界面。】 【请在五秒内说出您的答案,不说或者说错,确认次数都将作废。】 【倒计时开始:五、四……】 谢镜清说:“《丢手绢》。” 倒计时消失,祁方隅和许嘉云也恢复了正常。 下一秒,机械的提示音在每一名玩家的脑海里响起—— 【恭喜玩家谢镜清,猜出本轮关卡名称——《丢手绢》。】 【本轮玩家获胜,关卡即将坍塌,现存玩家十人,将在八分八秒后返回伪世界。】 【倒计时开始:四百八十八、四百八十七、四百八十六、四百八十五、四百八十八四……】 学校的建筑开始倒塌,由远及近,因为这次的关卡面积不大,地面的震感比以往更加强烈,幸而他们身在保护圈内,丝毫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许嘉云差点儿喜极而泣,“终于能够离开这个破地方了!” 谢镜清一如往常的平静,“嗯。” 听到声响,玩家们很快冲了出来,没等他们好好地检查检查二楼的其他教室,就看见了不远处身在角落里的谢镜清他们。 所有人都顺利地进入了保护圈里,脸上还带着之前的泪痕,因为幸福来得太过突然,茫然和难以置信反复交叉。 好半天过去,才有人感叹了一句:“幸好我们熬到了现在。” 说话的人是白头发中年男人。 黄头发男人哭道:“要是再晚一节课,我人就没了。” 红头绳女生擦了擦眼泪,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黄头发男人的情绪很是激动,手里还攥着那张代表死亡条件的洋画,都被他的汗水给浸湿了,“他妈的,我都想给你们仨跪下了。” 许嘉云尴尬道:“不至于、不至于。” 黄头发男人擦了把泪水,“要不我们组个团?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绝对不会推辞,给你们做牛做马都行,一定把这恩情还了。” 祁方隅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跟你无关,只不过是刚好在这个时候猜出了关卡名称,不要自作多情。” 谢镜清也道:“没有人想救你,我们只是在救自己。” 黄头发男人:“……” 好的呢。 他感动的泪水都被这两句话给全部怼了回去,不过他还是把谢镜清他们当成了救命恩人,就算是沾光,就算是顺带,他因为谢镜清他们而捡回了一条命也是事实,于是他特别郑重地道:“谢谢。” 谢镜清和祁方隅已经表达了自己的立场,没有接受他的这句道谢。 许嘉云不想让黄头发男人下不来台,接茬道:“其实也没什么,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黄头发男人擦干净眼泪,笑了笑,还是又说了一遍:“谢谢。” 许嘉云说:“不客气。” 就在他以为这最后的倒计时,两人都要在“谢谢”和“不客气”之间反复来回时,就见黄头发男人认认真真地看着他和谢镜清的样貌——祁方隅裹成了一个木乃伊,他想看也看不见,只能记住那优越的身高。 黄头发男人道:“我会记住你们的。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进入同一道关卡,绝对会无条件站在你们这一边。” 许嘉云“哈哈”笑道:“虽然我更希望我们都能安全地回到现实世界,但还是很期待你说的那一天到来。” 黄头发男人在倒计时的最后几秒,认真地道:“再见。” 许嘉云说:“再见。” 紧接着,关卡的提示音传来—— 【倒计时结束,关卡坍塌,现存玩家十人,即刻返回伪世界。】 白光乍现,他们熟练地闭上了双眼。 第192章 192 【警告!警告!警告!】 重新回到伪世界里之后, 许嘉云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面霓虹灯闪烁,这会儿正值夜晚,而他们的附近正好有一家酒店,能够让他们在最快的时间内进去恢复体力。 许嘉云照常朝着酒店走去, 几步之后, 察觉不对劲, 才发现谢镜清和祁方隅并没有跟上来。 许嘉云道:“怎么不走了?” 谢镜清明显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祁方隅不仅不走, 甚至还在张望一圈后, 牵起谢镜清,朝着与酒店相反的方向迈开了步伐,“往这边走。” 许嘉云纠正道:“祁哥, 酒店的方向在那边。” 祁方隅的脚步没停, “我知道。” 知道归知道,但并没有解释。 许嘉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只能和谢镜清一起跟着祁方隅往前走。 最后在一家医院门口停下。 许嘉云:“……” 好家伙,他好像知道祁方隅为什么这么着急了——虽然他真的不是很想知道。 祁方隅找到会诊室,没有立刻进去, 而是先抓住了一名路过的护士。 护士小哥哥道:“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祁方隅道:“请给我一团细线, 至少有八百米长, 无论如何都不会断掉的那种。” 这个要求非常奇怪, 但护士小哥哥并没有问为什么, 作为伪世界里合格的服务行业NPC, 他们要做的就只有服从。 护士小哥哥道:“好的, 您请稍等。” 护士小哥哥走后,许嘉云好奇道:“祁哥, 你要那么长的线干什么?” 原谅他刚离开上一道关卡, 现在听到八百米, 满脑子都是不好的联想。 祁方隅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拿给你练长跑。” 许嘉云:“……” 听我说谢谢你。 没一会儿,护士小哥哥就将细线拿过来,递给了祁方隅,“您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祁方隅说:“没有了。” 护士小哥哥这才推门进入了会诊室里。 细线看起来跟他们平时接触的没有什么区别,祁方隅之前特意嘱咐过的要求却让这平平无奇的细线变得坚不可摧起来。 祁方隅将细线的一头缠在自己手腕上,大约间隔十米左右的位置,又在谢镜清的手腕上缠了缠,道:“我现在要进去拆绷带了,哥哥,你和嘉云就在外面等我。” 谢镜清说:“好。” 祁方隅将剩下的细线扔给许嘉云,“想办法绑死它,掉队了就自求多福吧。” 许嘉云这才明白祁方隅的用意,连忙将另一头细线缠在自己手腕上,打了好几个死结,反复确定万无一失了,才道:“我一定不会掉队的。” 祁方隅道:“最好是。” 上一次快要进入关卡的时候,祁方隅的绷带就已经能拆了,只不过拜伪世界的突袭所赐,他连会诊室的房门都没能碰到,就被迫进入了关卡。 这一次刚离开关卡,祁方隅就来拆绷带,伪世界总不可能丧心病狂到刚出来就让他们又进去。 不过伪世界的心思他们猜不透,祁方隅还是决定先留一个后手,防止遭到暗算。 他推开会诊室的房门,关门的时候,轻轻地在身后落了锁。 医生是个陌生面孔,他端坐在椅子前,旁边还站着刚才给祁方隅拿细线的护士小哥哥。 见到他进来,护士小哥哥非常热情地道:“请坐。” 祁方隅依言在他面前坐下。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他:“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吗?” 祁方隅扯了扯脸上的绷带,露出一部分白皙的肌肤,“在关卡里烧伤了,过来拆个绷带,顺便看看有没有出现什么后遗症。” 医生道:“好的,我这就帮你看看。” 祁方隅脱了上衣,坐在床上,医生帮助他将绷带拆下来。 动作不急不缓,并没有让祁方隅觉得不舒服的地方,祁方隅却还是微微蹙了蹙眉心,很是抵触除了谢镜清之外的人靠近自己。 医生看了看他的脸蛋和后颈,又看了看他的前胸和后背,然后说:“上半身恢复得很好,没有留下伤疤,也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后遗症。” 护士小哥哥帮忙拉上床铺周边的帘子,遮挡住角落里的监控。虽然全无必要,但还是做戏做全套,给玩家们留下了一点所谓的隐私权。 医生说:“把裤子脱了吧。” 祁方隅的手搭在裤腰,目光却落在一旁的医疗器械上,“医生每天都要接待这么多的病人,应该很辛苦吧。” 医生的语气平淡,道:“不辛苦,都是为玩家服务。” “务”字的尾音还没落下,祁方隅忽然发难,单手攥住医生摁在床上,另一只手抓起用于检查的医疗器械,朝着他的后脑勺高高扬起。 医生愣住了,连护士小哥哥都吓了一跳。 比他们更先反应过来的,是伪世界里响彻云霄的提示—— 【警告!警告!警告!】 【玩家祁方隅,请勿在伪世界内,伤害服务性质NPC!】 祁方隅笑了,“我这都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响得倒是挺快啊。” 随着伪世界的每一次刷新,他们遇见的NPC基本都不一样,虽然也有熟悉的NPC,比如许嘉云认识的那个酒店前台小哥,但重复率实在是低得惊人,再加上关卡里五官扭曲的男鬼所说的话,祁方隅自然而然地就产生了其他的想法。 既然关卡里的鬼怪NPC拥有自我意识,能够提供一部分线索,那么伪世界里的NPC也一定能够为他们提供线索。 拆绷带事小,祁方隅自己都能做,但只要不是特殊情况,他就不想在谢镜清的面前动粗。 关卡里的鬼怪NPC畏惧他,会说实话,伪世界里的NPC可不怕他,如果不动用一点手段的话,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拿到真实的回答。 至于伪世界的反应……横竖不过就是缩短进入关卡的时间,他压根就不在乎。 这才是他提前绑上细线的真实目的。 医生脸上的冷汗都下来了,“我都说了,你的情况恢复得很好,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你先放松一点,把手拿开,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祁方隅说:“你别担心,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我就是刚从关卡里出来,听见你的话,突然有点分不太清楚,这里到底是在伪世界,还是在关卡里。” 医生说:“这里是伪世界,并不是在关卡……你不知道关卡里是没有医院的吗?” “是吗?”祁方隅仗着医生背对自己,连疑惑的表情都懒得做,“可是最近关卡的变动特别大,新增一个医院也不是没有可能。” 医生:“……” 说得好有道理,他竟然无言以对。 “我也不为难你,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确定答案没错,就放了你。但是问题有时限,五秒之内答不出来的话……”祁方隅将医疗器械往他的后脑勺上摁了摁,“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后果是什么的。” 医生咽了口口水,“刚……刚才伪世界提示过,禁止玩家伤害NPC。” “我听见了。”祁方隅说,“这不是还没伤害吗?” 医生:“……” 好像有点道理。 “不过我有的是法子钻空子。”祁方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收起你的侥幸心理,第一个问题要来了,为了活着而好好地努力吧。” 医生当即噤声。 祁方隅道:“我在你眼里长什么样?” 医生:“……”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人大费周折,差点儿把他吓尿裤子,就为了问这么一句没有营养的话。 祁方隅可不管他是怎么想的,“五、四、三……” 医生急忙道:“特别漂亮!好看!皮肤也白!肌肉和身高也贼他妈赞!” 一旁僵站着不敢动的护士小哥哥:“……” 本来是挺中肯的回答,最后那一句夹带着羡慕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儿? 祁方隅没兴趣管那些东西,又道:“在你眼里,这个护士长什么样?” 医生的语气再次平淡了下来,道:“平平无奇吧。” 护士小哥哥顿时感觉有被冒犯到。 祁方隅拿出对待五官扭曲的男鬼那一套,“我们都是正常人的长相,你又是怎么区分出谁是NPC,谁是玩家的?” 医生似乎想动一动手,祁方隅将他压得更死了,“五、四……” 医生放弃了挣扎,“你们头上的字不一样。” 这是祁方隅没有想到的,“什么字?” 医生说:“你的头上有个悬浮的透明方框,里面写着‘玩家’两个字,冒着蓝色的光。” 祁方隅道:“护士的头上是什么?” 医生说:“他的头上也有个悬浮的透明方框,只不过写的是‘NPC’,冒着的光也不一样,是绿色的。” 祁方隅看向护士小哥哥,“你看见的也一样?” 护士小哥哥下意识想要后退一步,又硬生生止住了。 尽管祁方隅的注意力都在医生的身上,但他绝对不会怀疑,自己胆敢逃跑,以祁方隅刚才动手的速度,一定能够把他给解决掉。 护士小哥哥谨慎地点点头,“我、我看见的也一样。” 祁方隅放过了他们,道:“下一个问题,你们在这里待了多久?” 医生说:“我是才进来的。” 护士小哥哥道:“我在这里待了大概有半个多月?不记得是十六天还是二十天了。” 这个差距也是初级关卡里面没有的,祁方隅觉得就算现在被送入关卡,也是赚了。 好在伪世界并没有动静,避免两人串供,祁方隅道:“为什么你们会来到这里?我数三声,一起回答。三、二、一,说。” 两人异口同声地道:“因为神明的恩赐!” 有意思。 这竟然跟祁方隅在初级关卡里得到的答案相同。 “接下来的问题,你们都得一起回答。”祁方隅说,“进入伪世界是为了干什么?” 两人道:“做自己想做的事。” 如果许嘉云在这里,一定会满脑子的问号。 祁方隅道:“医生和护士,是你们自己选择的职业?” 两人应道:“没错!” 祁方隅想起五官扭曲的男鬼说过的话,“划拳定的?” 医生道:“划什么拳?我们可没有那么幼稚。” 护士小哥哥道:“怎么可能?我们是自己选的!”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虽然说的话不一样,但表达的内容是一样的。 祁方隅决定问点新的东西,“你们平时跟关卡里的NPC也有交集?” 两人摇了摇头,“这个倒是没有。” 医生自觉地继续道:“我们知道关卡的存在,但我们进不去,他们也出不来,我们的分工和选择都不一样。” 祁方隅道:“什么分工和选择?” 医生全然没有注意到现在的询问内容早就超出了自证的范围之内,凭着本能回答道:“我们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神明就把我们划分到了伪世界里,他们想要玩乐,神明就把他们划分到了关卡里面。” 祁方隅顺势道:“你们的神明还挺人性化。” “当然!”医生眼里的崇拜之情都要溢出来了,“就连你们能够来到这里,也全都要感谢神明的恩赐。” 祁方隅说:“有恩才算恩赐,你去那些要命的关卡里体验一次,就能知道这句话有多好笑了。” 医生“呵”了一声,道:“想要重回天地间的怀抱,不付出一点代价怎么行?” 祁方隅对于被成功洗脑的傻子没有什么可说的,“你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医生说:“我过几天就走了。” 护士小哥哥道:“我还想再当几个月的护士,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该离开的时候都会离开。” 祁方隅道:“离开去哪里?” 两人道:“去很好的地方。” 祁方隅没有评价他们对于那所谓的神明近乎盲目的信任,问医生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已经痊愈的?” 他的话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是笃定的。 他进入会诊室时,缠着一身的绷带,是个人都能知道他哪里有问题,医生却没有在意绷带的由来,而是直接问他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这不符合常理。 就算医生做戏做全套,秉持着谨慎的原则,以病患的感受为重,后来祁方隅坦白了自己的烧伤,医生帮他拆绷带的动作却不急不缓,完全没有丝毫顾及他伤况的意思,比起不在乎他的绷带会不会黏在伤口上,更像是知道了他已经完全痊愈的无所谓。 果不其然,医生承认道:“我能看见你们的身体状况。” 祁方隅道:“怎么看见的?” 医生说:“如果身体有问题,就算只是嘴巴里面长了一颗溃疡,你们‘玩家’身份的透明方框上面,都会显示出问题在哪里,以及要怎么样才能医治好。” 祁方隅明白了,“我的身份上方什么都没有,所以你才不确定我的问题所在?” 谁知道,医生却道:“你的身份上方……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祁方隅道:“有什么?” 医生说:“上火。” 祁方隅顿了下。 “年轻人嘛,可以理解。”医生轻咳一声,“虽然关卡繁忙,但还是要注意纾解。” 这要是换个人在这里,能当场社死得脚趾抠出一套三室一厅。 好在祁方隅的脸皮够厚,甚至还能回答道:“我有男朋友,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 医生恭敬地道:“好的。” 他说完,观察了一会儿,见祁方隅没有要问的了,正想让他松开自己,祁方隅就已经起身放开了他。 祁方隅把医疗器械放回原位,在镜子前确认了一遍自己的外貌状态,才穿上之前脱掉的衣服,“既然已经痊愈了,下半身的绷带就不麻烦你拆了。” 他有更加适合的调戏人选。 医生求之不得,与护士小哥哥一起做了个“请”的手势,“那您慢走。” 第193章 193 异曲同工之不妙。 【警告!警告!警告!】 【玩家祁方隅, 请勿在伪世界内,伤害服务性质NPC!】 谢镜清和许嘉云待在会诊室外面,正安静地等待着祁方隅出来,忽然听到这声巨大无比的警告提示音。 许嘉云当场吓得浑身一抖, 反应过来伪世界都说了些什么, 顿时愣住了, “是我听错了吗?谢哥, 刚才伪世界喊的是祁哥的名字吗?” 谢镜清一如既往的淡定, 说:“是。” 许嘉云道:“祁哥不是进去拆绷带吗?怎么就跟伤害NPC搭上关系了?” 谢镜清说:“他在校对答案。” 许嘉云正想问校对什么答案,就想起了有关谢镜清能够看见NPC区别的那件事,而那件事并不能够在伪世界里直接说出来, 所以他又把疑惑憋了回去, “我记得里面有两个NPC,我们要不要进去帮忙?” 谢镜清没有动, “方隅不希望我进去。” 许嘉云觉得,谢镜清在某些时候,直觉也是非常准确的, “那我自己进去, 你在外面等吧。” 谢镜清又道:“方隅说过, 让我跟你在外面等着。” 许嘉云不安地道:“可是祁哥只有一个人。” 谢镜清道:“你说过, 伪世界里是绝对安全的。” 也就是说, 不管祁方隅想要做些什么, NPC们都不会对他动手。 许嘉云道:“说是说过, 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没有实践过。谢哥你也不是不知道祁哥的脾气, 万一惹急了, 我也不清楚到底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啊。要不我们还是进去看一看?就算只是确认一下他的情况也行啊。” 谢镜清还是没动, 他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细线,随着祁方隅一起进入会诊室的另一端是绷紧的,“方隅知道分寸。” 许嘉云噎了噎,发现自己实在是说不过他,不得不妥协道:“……好吧。” 所幸直到祁方隅安安全全地出来,结束他长达两道关卡的木乃伊生涯,伪世界都没有什么新的动静。 会诊室的房门被打开,祁方隅走出来,不等许嘉云开口,就道:“稍微验证了一点事情,没想到伪世界的反应这么大。” 他没有说是验证了什么事情,谢镜清和许嘉云也都很默契地没有多问。 谢镜清说:“没事就好。” 不得不说,当祁方隅那张漂亮诱人的脸重新出现在许嘉云的面前,他松了口气的同时,才消失了两道关卡的怜悯心登时又像雨后春笋一样,全都冒了出来——即使知道这人的实力比他还要强悍,也不得不感慨外貌带来的优势果然是致命性的。 许嘉云赞叹道:“伪世界里的医术果然不错,这要是能引进现实世界就好了。” 祁方隅对于现实世界不感兴趣,将自己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凑到谢镜清面前,“哥哥看看,有没有哪里跟以前不一样?” 谢镜清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没有。” 祁方隅又拿起谢镜清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哥哥摸一摸,手感还跟之前相同吗?” 谢镜清轻抚他的脸颊,说:“相同的。” 尽管已经提前确认过了,祁方隅对于这个回答也很是满意,只不过他要的并不止这些,低头凑近谢镜清耳边,哑声道:“可我不太记得哥哥的触感了,要不,连带着上上次答应我的事情,今晚哥哥再确定一下我的其他情况,我也重新熟悉一下哥哥的味道?” 谢镜清不明白这句话为什么要压低了嗓音说,他的脑子并没有理解祁方隅的那些黄色废料,以为不过是单纯的触摸,于是点头应道:“好。” 祁方隅弯起狐狸眼睛,“果然哥哥是最好的了。” 许嘉云没有听见他跟谢镜清说的悄悄话,见他一脸兴致盎然的模样,说:“祁哥,你现在是要顶着这张脸去环城绕一圈吗?” 祁方隅斜他一眼,“我看起来很闲?” 许嘉云摸了摸鼻子,“也不是……就是看你之前那么着急,我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祁方隅说:“我的脸不够重要?” 没等许嘉云附和,祁方隅又道:“不过确实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许嘉云连忙跳过前一个话题,道:“什么?” 祁方隅说:“开房,睡觉。” 许嘉云:“……” 果然,睡觉才是人类的最终目的。 拆掉绷带后,祁方隅去酒店的速度都比许嘉云积极,牵着谢镜清几乎快要走出了残影。 许嘉云:“???” 虽然睡觉才是人类的最终目的,但咱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吧哥? 祁方隅可不管他,径直走向前台,道:“一间大床房,一间单人房,速度。” 前台小哥道:“好的。” 然后真的很速度地递了两张房卡给他,“这是——” 话没说完,祁方隅已经拿走房卡,将标注着单人房的那张甩给了许嘉云,然后带着谢镜清径直进入电梯、上行、找到门牌号、刷房卡。 许嘉云道:“晚……” 祁方隅“嘭”地关上了房门。 许嘉云道:“……安。” 好吧,他似乎明白了祁方隅着急的真正原因。 全句怕是开房、睡觉、泻火吧。 嗯……怎么说呢。 他好像找不到什么可说的。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何况这俩还是正值热恋期的大小伙呢。 正常,正常。 许嘉云嘴里塞着狗粮,一边麻痹自己酸成了柠檬的小心脏,一边掏出房卡进入房间。 他也想他对象了,嘤。 许嘉云照例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都没有在一楼的餐厅里见到谢镜清和祁方隅的身影,也算是在意料之中的结果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咬着柠檬茶水的吸管,恨声道:“年轻人啊,真是不懂节制为何物啊。” 看样子,他只能等到两个人解决完生理需求,才有机会知道祁方隅都在会诊室里做了些什么。 无奈,插入不了其中也不可能插入其中的他只能够自己孤身一人,在伪世界里四处逛逛,排遣排遣寂寞。 好在伪世界里的所有消费都不需要支付钱币,除了要注意跟祁方隅的距离控制在八百米之内,他想怎么逛就怎么逛。 许嘉云先去吃了一顿冰淇淋火锅,然后逛了一趟商场,又去吃了一顿变态辣火锅,热冷交替,喜提拉肚子套餐,在卫生间里蹲了半个多小时才勉强出来,趁着双腿还能挪动,赶紧去附近的诊所里面开了两颗止泻药,这才回到酒店一楼,找了个位置不错的贵妃椅,直接躺尸开摆顺便晒夕阳。 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满脸写着“这傻子好像脑子有病”。 许嘉云仿佛什么都感受不到,哼着自己都快要忘记调子的歌曲,看着远方的夕阳西下,在人工湖里倒映着金橙色的绚丽光芒,微风吹动涟漪,连树的倒影都摇摆起来。 在遇到谢镜清和祁方隅之前,他从来没有体验过这么惬意的日子。 那会儿他也有自己的队友,就像他上次说的,一名体育生,一位农民伯伯,一个失去了未婚妻的可怜人…… 他们之间没有领头人,只是因为恰好碰上了,又恰好都没有陷害别人的心思,所以自然而然地,就成为了同伴。 那时候的日子谈不上好过,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的难过,因为他们之中有固定的负面情绪人,积极性拉不上来,但如果不想办法拉上来,又会影响其他人的积极性,这在关卡里面几乎是致命性的问题。 所以第一个死的,就是失去了未婚妻的那个可怜人。 许嘉云还记得,可怜人死的时候,浑身都是血,眼里却满是终于得到解脱的释然。 可怜人毫无求生欲,死是必然结果,大家经历了短暂的哀悼之后,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继续在残酷的关卡里艰难求生。 但他们的人员分配本来就参差不齐,又没有一个人的实力足以站出来成为领头羊,心齐人不行,出事是迟早的事情。 第二个死的人是那个体育生。 体育生是个弟弟,据说学习不怎么样,就指望着能够依靠体育加分,然后进入自己喜欢的学校,所以即使被选进了关卡,他也坚信自己迟早可以离开,为了出去之后能够以更快的速度适应学校的强度,他每天都会起早锻炼,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小团队里的主要武力输出。 可问题是,他人在伪世界锻炼就算了,就连关卡里都没有停歇过。 关卡里面处处都是死亡条件,稍不留神就会丢了小命,他们劝过无数次,体育生弟弟也没有当回事儿——或者说他当成了一回事儿,但是在他看来,比起触发率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死亡条件,他更宁愿努力维持体态,为了离开关卡好好做准备。 许嘉云至今还记得,体育生弟弟触发死亡条件的时候,他们还在床上睡觉,等到一觉睡醒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体育生弟弟准备外出晨跑却倒在了门口的尸体——那道关卡是以禁止内卷为主的——体育生弟弟就连第一天都没能撑过去,就稀里糊涂地永远离开了他们。 最后出事的人是那位农民伯伯。 农民伯伯特别节俭且信奉因果,即使伪世界里的所有物品都不需要他花钱,他还是吃最少的量,干最多的活——没错,就是干活——他会去给提供食物的餐厅以及提供住宿的酒店打工,无论对方需不需要,都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当作一种回报。 许嘉云曾经问过他这样活着累不累,他说累不打紧,可他不能亏欠了别人,不然下辈子也是要还的。 许嘉云在生活上就是个希望钱从四面八方来,并且不劳而获的人,虽然工作兢兢业业,更谈不上好吃懒做,但对于合法合理且合情的便宜,他占起来是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的。 关卡都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扰乱了他在现实世界里的幸福和平,他为什么还要去回报关卡?他巴不得关卡看他不顺眼,好把他给丢出去,让他跟他的家人和对象好好团圆。 可他没有想到,农民伯伯最后就是死在了自己坚守的本分上。 与体育生弟弟有着异曲同工之不妙,那道关卡是禁止多管闲事的。他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关卡名称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而农民伯伯因为训斥了几句浪费粮食的玩家,就触发了死亡条件。 实在是令人唏嘘。 因为是相处最长的一名队友,许嘉云对于农民伯伯的长相印象最深,那是个身材细瘦且后背佝偻的中年人,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太过残酷,以致于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名老年人,脸上皱纹遍布,被太阳晒得黑黄的肌肤隔得老远都能一眼瞅见,非常的显眼,就跟现在从路上走过的那名大爷一样,让人见过一次就不会再忘—— 等等。 许嘉云“噌”一下坐了起来,迅速望向落地窗外。 一名大爷正从酒店外面路过,他的身形瘦削且后背微驼,皮肤黑黄满脸皱纹,脖子上还系着个黄色的草帽,与许嘉云记忆中的模样完全吻合。 许嘉云以为是自己拉肚子拉出幻觉了,他狠狠地揉了揉双眼,然而幻觉并没有消失,与大爷擦肩而过的人们纷纷侧目,足以证明这并不是他的错觉。 他竟然真的看见了早已死去的前队友! 第194章 194 绝望在血肉里疯狂滋生。 在意识到已经死去的队友重生后, 许嘉云并没有预想之中的那么开心,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深深的恐惧。 不是恐惧队友本身,而是恐惧关卡的力量。 为什么已经死去的人还能够复活重来? 他眼前的这个人, 真的是曾经的那个人吗? 还是天色渐晚, 他看花了眼, 细节其实并不相同? 如果这是真的, 那同样身为玩家的他们…… 许嘉云摇了摇脑袋, 不敢再多想,他怕自己也像第一个死亡的可怜人一样,就此失去了闯关的力量。 他也不敢放过这条线索, 担心贸然出现会打草惊蛇, 小声地向服务员要来帽子和眼镜,稍作伪装后, 迅速跟上了大爷。 大爷虽然做惯了脏活累活,但给人的感觉非常干净利落,就连走起路来都是带风的, 身形很瘦但步伐有力, 就连许嘉云这个年轻人都得加快脚步才能跟得上对方。 大爷的目的性很强, 似乎有什么要去的地方, 许嘉云盯得很紧, 时刻保持着二十多米的安全距离, 没让大爷发现, 也没把大爷跟丢。 他们就这么一前一后,穿过马路, 绕进商场, 转入小巷, 又离开街道。 夕阳逐渐消失,太阳彻底落山,四周的路灯都亮了起来,飞蛾和蚊虫还没来得及靠近,显得有些异于平常的清冷。 夜风吹过,许嘉云的目光还固定在大爷身上,人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抬手搓了搓鸡皮疙瘩,刚要继续走,忽然碰到了什么细长的东西,霎时身形一顿。 等一下。 他已经走出来多远了? 他抬头看向四周,完全不见半点熟悉的建筑物,据他保守估计,这里距离酒店绝对不止八百米。 可为什么……他绑在手腕上的细线,一点拉扯感都没有出现? 许嘉云顿感后背阵阵发凉——是真的在发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逐步靠近他。 他的注意力全都从大爷身上撤了回来,僵站在原地,细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哒、哒……哒……哒、哒、哒……” 步伐很稳,但有点凌乱,排除精神错乱的疯子在这大半夜跳踢踏舞的可能性,来者的数量就绝对不止一个。 想到这里,许嘉云在心里大大地喊了一声:救命!!!他到底为什么要想到跳踢踏舞的疯子?自己都想给自己一耳光子了! 很好,恐惧没有消减,反而增加得更吓人了。 许嘉云握紧了拳头,告诉自己不要怂,这里是伪世界,就算出现的NPC再怎么恐怖,也绝对不可能会比初级关卡里的恐怖,他连初级关卡都度过了,还能害怕伪世界里的这些小角色吗?那肯定不能。 对,就是这样,不要怂,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许嘉云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不过是转过身看一眼而已,天黑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伪世界里的NPC又不可能会杀人。 来,现在开始默数三声,就转过头去看一眼。 就一眼,没事的。 准备好,三、二—— 肩膀上忽然一沉。 许嘉云陡然大叫出声:“一啊啊啊啊啊!!!” 他原地蹦了三尺高,火速后撤好几米,一脸防备且惊恐地看向刚才站的位置,然后…… 然后看见了两个熟人? 许嘉云不确定地走近了两步,才确定是真的看见了熟人,差点儿哭出声来,“我的妈呀!谢哥、祁哥,你们就不能先叫我一声吗?差点儿把我的魂都吓没了啊!” 谢镜清说:“我们叫过你,是你没有听见。” 许嘉云苦着张脸,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连瞳孔都微微放大了些,看样子是真的被吓得不轻,“那就不能凑近点儿叫吗?” 谢镜清说:“你一样会被吓到。” 许嘉云想了下之前的情况,在那样高度的集中下,如果有人忽然在他身后出声,他估计得被吓傻,情况比起现在确实好不到哪里去。 许嘉云狠狠地拍了拍胸口,决定不再纠结这件事情,“你们怎么来了?做完了?” 谢镜清说:“做什么?” 祁方隅一个爆栗赏在他脑袋上,“怎么说话的?” 许嘉云捂着疼痛的脑袋,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打习惯了,还是痛觉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忽然觉得刚才被吓的恐惧感都好了许多。 他痛快地呼出一口气,祁方隅看他的脸色都变了,像在看什么有着特殊癖好的变态,很是嫌恶地擦了擦刚才碰到他的指节。 许嘉云忙道:“不是,祁哥,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我——” “我还什么都没有说,你在不打自招些什么?”祁方隅说完,躲在谢镜清身后,一脸害怕,“哥哥,你看,嘉云居然在觊觎我,真是太令人感到害怕了。” 许嘉云:“……” 他默默地看向谢镜清满脖子的红痕以及微肿的唇,心说也不知道这人贼喊捉贼是从哪里来的自信心。 然后就听谢镜清安慰道,“不怕,嘉云不敢的。” 许嘉云:“……” 哦,谢镜清给的啊,那没事儿了。 祁方隅占了会儿谢镜清的便宜,也没忘记正事,“你大半夜的跑出来干什么?” 他们温存得差不多了,本来是想去找许嘉云进入心灯世界,说说昨天在会诊室里的发现,结果半天没找着人,他们才顺着细线跟了过来。 许嘉云这才想起他外出的目的,连忙扭头看向大爷的方向,可惜已经不见人影了。 他叹了口气,懊悔得不行,“完了,跟丢了!” 谢镜清说:“你指的是之前那位大爷吗?” 许嘉云点点头,“对,我都跟了他一路了。” 要不是被祁方隅拍肩,他也不会跟丢,但又不好埋怨祁方隅,毕竟他大半夜跑出来已经是在作死了,再招惹祁方隅,那属实是厕所里点灯——找死。 祁方隅道:“你跟他干什么?” “他是我——”许嘉云正要实话坦白,又想起伪世界的猫腻,不敢多说,只一个劲儿着急,“他很重要,非常重要。” 谢镜清疑惑道:“为什么重要?” 许嘉云噎住,硬憋道:“就……就他脖子上挂的那个草帽,我瞅着挺不错,想问问他是在哪儿买的。” 谢镜清说:“长什么样?” 许嘉云“啊?”了一声。 谢镜清说:“方隅教过我,我可以帮你编一个。” 这就让许嘉云有些受宠若惊了,且不说祁方隅那么大一个醋坛子站在旁边,就算他不站在旁边,许嘉云也不敢接受啊,何况许嘉云的目的也不是真的想要草帽。 他急得不行,“我就觉得他脖子上那个挺好看的,但我不记得长什么样子了,所以我——” 祁方隅打断道:“找到人,你想做什么?” 许嘉云立马道:“先确定他住在哪里,然后我们再商量一下怎么抢他的草帽!” 谢镜清:“???” 怎么还跟抢劫沾上边了? 祁方隅看了他一眼,牵着谢镜清,道:“跟我来。” 许嘉云急忙跟了上去。 他以为祁方隅是有了办法,谁知道祁方隅带着他们继续前行,之后绕了两个弯儿,又走向大道,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发现死去的队友又活过来了,这件事情实在没有办法说出口,可许嘉云真的很着急,忍不住道:“祁哥,要不我们分开找——” 祁方隅说:“到了。” 许嘉云看了看面前的小旅馆,又看了看祁方隅,因为实在太过玄幻,所以他不太确定地道:“……是我理解的那个‘到了’吗?” 祁方隅确定了他的猜测,道:“他身上的汗味很重,继续往里走,我能直接找到他的房间门牌号。” 虽然知道祁方隅的鼻子很敏感,但许嘉云没有想到居然会敏感到这种程度,但是现在还没见到人,他秉持着谨慎的态度,道:“先找到他的房间门牌号行吗?” 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大爷来到这里肯定是为了睡觉,他们进去打扰实在不太人道。当然,最重要的是,住在这种节俭的旅馆里面,非常符合大爷以前的作风,许嘉云不确定大爷是不是还记得他。 祁方隅道:“行。” 他们进入旅馆,无视热情的服务员,径直来到二楼的第二间。 “就在这里面了。”祁方隅的鼻翼动了动,“只有他一个人住。” 许嘉云忍下了那句一定会挨骂的“嗅觉这么灵敏,哥你怕不是狗鼻子吧”,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倒不是怀疑祁方隅,而是他没有亲眼看见人,实在是担心万一全程鸡同鸭讲,在理解上出了什么岔子就尴尬了。 祁方隅伸手一指对面的房间,“你下去开这间房,我来敲门。” 许嘉云瞬间眼前一亮,“好!” 他火速冲下了楼。 谢镜清不懂他们是在干什么,“我们不住酒店了吗?” 祁方隅摇了摇头,“先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草帽再说。” 说完,他朝谢镜清递了个眼色。 谢镜清顿了下,也就明白了这其中存在猫腻,“好。” 许嘉云很快就从楼下返回,手里还拿着三把钥匙,算是小旅馆标配了。好在的是,小旅馆也配备了有猫眼的房门,对于他之后的偷窥很有帮助。 许嘉云打开大爷对面的房间,道:“那我先躲进去了?” 末了,还给自己找个看起来很合理的借口:“当面见到的话,我怕我会忍不住真的去抢。” 祁方隅敷衍地应了一声。 许嘉云麻溜地进入房间里,并关上了门,趴在猫眼上,看着祁方隅敲响了对面的房门。 “笃笃”两声,大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谁啊?” 祁方隅按照现有的剧本道:“大爷,我朋友很喜欢你的草帽,能不能借来看一眼?” 大爷的话带了些口音:“等等昂!” 几秒后,房门打开了。 大爷手里拿着草帽,似乎想要介绍一番,看见谢镜清和祁方隅,有些愣住,“是年轻人啊?年轻人也会喜欢俺的草帽?” 祁方隅说:“现在的年轻人就喜欢复古怀旧风,大爷习惯就好。” 大爷想想也是,很是大方地将草帽递给他们,“是你俩谁稀罕啊?送你们了。” 祁方隅婉拒道:“不了。喜欢的那位朋友不在这里,我们刚好会点编织手艺,看一眼就行,回头编了送给朋友,就不夺你所爱了。” 大爷笑道:“这玩意儿不值钱,喜欢就拿着呗。” “不用了,我们给他编一个就行。”祁方隅再次婉拒,并直接转移了话题,“大爷是刚进入关卡的新人?” 大爷点点头,有些生涩地笑道:“是啊,刚经历了一道什么来着……初级?对,就是初级关卡。可吓人了,要不是俺跑得快,早就没命了呢。” 祁方隅道:“大爷在这里有认识的熟人吗?” “没有啊。”大爷说,“要是有认识的熟人就好了,还能搭个伴儿呢。” 祁方隅意外地“哦?”了一声,“大爷是一个人进入关卡的?” 大爷道:“是啊。俺正在田里做土呢,结果锄头没套牢,掉了,正好砸在俺脑瓜子上,等俺再睁开眼珠子,人就在关卡里头了。” 祁方隅说:“我叫祁方隅,这位是我哥哥,他叫谢镜清。我们经历了不少道关卡,算是老玩家了,不知道大爷有兴趣结个伴吗?” “真的?”大爷惊喜道,“那敢情好啊!你们可别小瞧俺,俺虽然上了点儿年纪,但俺的力气可大了!真的!不信俺现在给你们表演个徒手拆门!” “我信。”祁方隅制止了他破坏公共财产的举动,将一截细线递给他,“要想进入同一道关卡,需要提前产生接触。你把这条线缠在手上,然后好好睡一觉,我们就在你对门,等到天亮再一起进入关卡。” 大爷抓过细线,往手上缠了几道,“没问题!” 等到大爷关了门,祁方隅才敲响了对门的房门。 许嘉云应声开门,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满脸都写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碍于伪世界的窥探而无法开口。 祁方隅道:“散了这么久的步,有点睡不着,不如进入心灯世界里坐坐?” 许嘉云登时应道:“好啊!” 祁方隅轻拍桌面,“开启——” 白光乍现,他的话音骤然中止,紧接着就是一阵令人作呕的天旋地转,速度快到他甚至忘记了细线的存在,只来得及抓住谢镜清的手。 等他在地面站稳后,机械的提示音几乎在同时响起—— 【欢迎玩家祁方隅进入关卡。】 【请根据相关剧情,猜出本轮关卡名称,并存活到最后一天。】 【全程不计手段,通关即可存活。】 【祝您好运。】 在伪世界里休息的时间一缩再缩,他们再次猝不及防地被送进了关卡之中。 虽然没能共享发现的情报,但伪世界的做法明显不对劲。 有不对劲,就有机可趁,他们迟早都能找出漏洞所在。 大爷正准备睡觉呢,刚摘下草帽,人就被送进了关卡里面。 好在他在上一道关卡里听其他玩家说过了,最近的伪世界像是来了大姨妈,时间非常不准确且相当随性,所以并没有太大的惊讶,还很庆幸没有在脱完衣服裤子之后才进入关卡,那他的一张老脸都要丢尽了。 大爷看了看四周,讶异道:“这地儿真是神奇啊,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另外一个地儿,俺看电影里头的特效就跟这个似的,特别厉害……哎,怎么还多了个娃儿?这也是俺们的队友吗?” 他指的是许嘉云。 “嗯。”祁方隅道,“之前没来得及介绍,这就是喜欢你帽子的那个。” 大爷乐了,“娃儿真有目光,那是俺亲手做的,老结实了。可惜俺睡觉把草帽摘了,不然能直接送你了。” 许嘉云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哭还是笑,只干笑着,没有回应。 大爷还很热情,“俺姓袁,你叫俺袁大爷就成。你叫啥名儿啊?” “我叫……”许嘉云犹豫半晌,看着大爷,缓慢且清晰地道,“我叫许嘉云。许愿的许,嘉年华的嘉,腾云——” “嗨呀,不用说那么详细,俺不识字,不知道是啥字儿。”大爷道,“俺就叫你小许吧,你看成不?” 初见的场面与现在的景象完美融合,却是一人存有记忆,一人清档重来。 许嘉云的下颌紧绷,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但他知道,那股无边的恐惧再次渗透进了他的骨子里,让他整个人都止不住的在发抖。 这真的是他第一次进入关卡吗? 或者说,在他不知情的状态下……究竟循环了多少次? 他们还会循环多少次?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就怎么也收不回去了。 绝望在血肉里疯狂滋生。 第195章 返乡的人 霸道条件(X)一场屠杀(√) “许嘉云。” 低磁的声音唤回了许嘉云的意识。 许嘉云还身处于恐惧之中, 瞳仁乱颤,抬头看向祁方隅,这还是他第一次叫自己全名,“怎、怎么了?” 祁方隅沉声道:“我不管你在想什么, 但你必须得记住, 至少你不会想死。” 许嘉云顿了下。 “再严重的问题也轮不到你来操心, 这是在关卡里, 打起精神, 别拖后腿。”祁方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然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抛下你。” 祁方隅是真的在放狠话,许嘉云也相信他能做得到, 可却忽然觉得放松了许多, 就连那些蚀骨的寒意都消散了,身体渐渐回温。 是啊, 无论这究竟是不是在进行无限的循环,也无论他们有没有机会可以离开,只有人活着, 才拥有探索真相的机会, 人死了, 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许嘉云摇了摇脑袋, 将那些残存的心思全都甩开, 认真地道:“祁哥你放心, 我一定会好好抱紧大腿, 绝对不当吊车尾的!” 祁方隅见他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这才作罢。 袁大爷道:“说起来, 俺们没有队名吗?” 许嘉云眼前一亮, “对哦, 我们可以取一个队名啊!” 袁大爷道:“要叫啥?” 许嘉云想了想,“嗯……这个嘛……有了!我们选个霸气一点的,就叫——” 祁方隅打断道:“不需要队名。” 他都不用问,就知道许嘉云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许嘉云确实是满脑子的沙雕操作,被祁方隅拒绝后,只能无奈放弃。 玩家们陆陆续续到齐,从无到有闪现在他们附近。 托伪世界接二连三偷袭的福,让玩家们都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就连睡觉的时候也穿着自己的衣服,尽管这次突袭依然猝不及防,但比起前几次的操蛋状态,玩家们的心态显然平和了许多,着装很是得体,草草骂了几句就观察起了四周的环境。 横竖躲不过,那不如就随伪世界去吧。 他们这次所在的地点是个小村庄,不超过两层的建筑物一家紧挨着一家,占地面积十分宽广,道路也很宽广,白白净净的,有些许雨水的痕迹,看起来应该才下过雨没有多久,不过路面并没有出现常年过车的坑坑洼洼,似乎都是新修的水泥路。至于土地的规划,就在道路两旁,不多,里面种植的金黄色油菜花正值盛开的季节,蝴蝶蜜蜂争相环绕,比城市里的绿化树看起来更加漂亮。 许嘉云左右看看,“这里有点儿像是我们那边拆迁后补偿的地方,类似于城乡结合部,但是距离城镇又非常遥远。” 袁大爷显然正是拆迁户,深有同感地道:“可不是嘛,来回都要好远呢,能够耕种的土地也缩减了好大一块儿,屋子却大得压根儿住不完,地方偏僻,也租不出去,可别提有多糟心了。” 许嘉云道:“我爷爷奶奶他们也是这么说的。” 袁大爷还想说些什么,一旁穿着正装的男人道:“现在好像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 他的话说得客气,语气却不怎么好,像是在嫌弃他们的废话。 换成以前,许嘉云估计也就算了,但他现在可是有靠山的人,那必然得拿出一些狗仗——不是,人仗人势的架子来,才对得起他好不容易抱上的大腿。 他反怼一句:“那不然讨论什么?今晚吃什么?还是你打算去敲门?” 这会儿天色渐晚,连个NPC都没有,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更别说敲门了。 正装男人有些不悦,但还没等他有所动作,许嘉云紧跟着又道:“好了闭嘴吧,NPC过来了。” 宽敞的大路上,遥遥看见一个人影朝着他们走来。 正装男人:“……” 他“啧”了一声,刚往许嘉云的方向走了半步,旁边画着浓妆的女人就拦住了他,“哎呀,宇哥,你跟这种人计较什么?一看就是短命的种,多说两句我都嫌晦气。” 被她唤作“宇哥”的正装男人似乎觉得有道理,冷哼道:“确实晦气。” 许嘉云瞪眼,“你们俩才是短命的种呢!” 浓妆女人柳眉一挑,“那要比比谁活得久吗?” 许嘉云说:“谁输了谁叫爸爸!” 闻言,浓妆女人愣了下,紧接着“噗嗤”笑出了声,就连其他旁观看戏的玩家们也忍俊不禁。 许嘉云刚想斥责他们笑什么笑,忽然反应过来,谁输了谁就死了,还怎么叫对方爸爸? 浓妆女人哈哈大笑道:“就这个智商,你怕是连今晚都活不过去吧?” 许嘉云语塞,脸色涨得通红,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谢镜清淡淡地道:“他会活到最后,但你们不会。” 浓妆女人瞧见谢镜清优越的脸蛋,再一看他旁边身高与长相都很优越的祁方隅,夸张的笑容矜持地收敛了些,意识到他在说些什么,又带上了些嗔怒,“你什么意思?” 谢镜清说:“字面意思。” 祁方隅道:“我们会验证正确的关卡名称,而你们,并不在那八点八米的接受范畴之内。” 说着,他斜了一眼浓妆女人和正装男人,占据身高优势的俯视,让他的嘲讽处于无懈可击的地位。 袁大爷也道:“晦气的是这地儿啊,大家应该团结起来才对,怎么还诅咒俺们队的小娃儿呢?也太不友好了。” 浓妆女人原本以为许嘉云就是一个人,顶多加了个袁大爷,这会儿一开口,才知道原来是个四人组,顿时闭了嘴。 而她旁边的正装男人比她发现得快,老早就没有吭声了。 莽是真的莽,怂也是真的怂。 这么一会儿拌嘴的功夫,那NPC已经由远及近,站在他们的面前,“你们就是结伴返乡的那些后生吧?我是这儿的村长。” 村长穿着中山装,梳着个小油头,看样子六七十岁了,小身板还挺硬朗,走起路来跟袁大爷一样,都是带风的。 “你们住的屋子都准备好了。”村长背着手,在黑暗之中带领他们往自己来时的路走去,“跟我来吧。” 虽然小村庄的每一步都在朝着大城市迈进,但缺失的路灯与荒凉的景色,还是与热闹繁华的大城市相差甚远。 一行人都不说话了,乖乖地跟着村长走。 许嘉云本想趁机数一遍人数,结果这一回头,差点儿给他吓出声来。 谢镜清道:“怎么了?” 许嘉云指了指身后,颤声道:“谢哥你看。” 谢镜清往后看去,黑乎乎的全都是人,几乎与夜晚融为了一体,“看什么?” “玩家啊。”许嘉云苦着张脸,“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数。” 祁方隅不用看也能听出脚步声的杂乱繁多,“想开点,指不定里面不全是人,还有鬼呢。” 许嘉云:“……” 这怕是更要想不开了。 袁大爷拍拍许嘉云的肩膀,“别怕,俺火旺着呢,你挨着俺,别说没那玩意儿了,就算有那玩意儿,你也肯定能没事儿。” 许嘉云心里感动,也不知道对于袁大爷是该觉得可怜还是可悲,转念一想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次进入关卡,要可怜还是要可悲都是他们一起,着实轮不到他来感慨。 他点点头,挨近了袁大爷,“谢谢您。” 袁大爷抓着他的胳膊,笑道:“嗐,多大点事儿,小娃儿还怪客气的。” 他们随着村长一起来到一栋二层的自建房,推开双开大门进入客厅。 村长摁开了电灯,周围霎时明亮起来,玩家们刚走过一大段黑暗路程,冷不丁遭到直射,有些不太适应地眯了眯眼。 村长道:“你们返乡的这段时间,家家户户都不太方便,最好是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跑,夜里更是不要随便外出,等到四十天后的凌晨十二点一过,我再来给你们安排工作。” “四十天?!”浓妆女人愣了,“你确定没说错吗?” 别说是她了,其他玩家也懵了,就没见过时限这么夸张的中级关卡。 村长道:“就是四十天,一天不多,一天不少,从明儿凌晨开始算起。” 正装男人也坐不住了,道:“是什么样的不方便,要让我们待四十天?你觉得这合理吗?” “合不合理,不是你说了算的。”村长的身子不动,脑袋僵硬地从前面扭到身后,脖子皱起一层层皮肉,“至于到底是什么样的不方便,那不是你应该去寻找的线索吗?” 正装男人正对着村长诡异的脸,悻悻地闭上了嘴。 村长将脑袋转回来,“这是我的个人房产,暂时借给你们住,楼上楼下随便挑。没什么事情的话,就早点睡吧,我也要回家去为了明天做准备了。” 众人没有阻拦,村长迈步离开,还很贴心地顺手帮他们把门给关上了。 玩家们并没有急着回房,而是借着客厅里的灯泡,数了一遍现有的人数。 无他,所有人都发现这一次的参与玩家数量过于庞大,不数一遍,实在是心里难安。 许嘉云也在数,数了一遍不算,还数了第二遍,几次确定下来,完全不比没数的时候安心多少,“我的妈呀,整整八十八个人,这次的死亡条件得有多么霸道啊?” 其他玩家也懵了。 “卧槽?我宁愿相信是我的数学出现了问题,也不宁愿相信我居然数出了八十八个人来。” “本来我也怀疑是不是我瞎了,结果听你这话就知道不是了。自信点,姐妹,你的数学没有出问题,我的眼睛也没有出问题,这次的玩家就是八十八个人。” “一半男人,一半女人,关卡是懂男女配合干活不累的。” “这是干活不累的问题吗?我操了!我才经历过四十四个人的关卡,就来经历八十八个人的关卡,下一次是不是要变成一百二十个人的关卡了?” “当心关卡以为你是在许愿,下一次真的给你安排上。” “……操。” 幸而这次的玩家们大都有早有准备,几乎全是跟自己的队友一起进来的,就算没能跟队友一起进来,在这样惊悚的人数之下,也都迅速地跟其他落单的人一起组成了临时的小队伍,确保出事的时候能有个人拉自己一把——虽然到底会不会拉自己一把还有待确认,至少多个人多一点儿安全感,比起独处总是要好得多的。 这套房子总共有两层,占地面积非常广,连玩家们都忍不住感慨一句真不愧是村长的房产啊。 具体有多广呢? 两层楼的建筑物,它能完整地分出楼上的二十间房与楼下的二十间房,中间还留出了一道足够四人并肩而行的宽敞过道。 就这么广。 房子打扫得很干净,因为没有装修且全是水泥地面、墙体以及天花板,所以整体基调非常阴暗,不开灯的话,估计就连大白天都不一定能够看得清屋子里的那些家具。 袁大爷瞧了瞧楼上,又瞧了瞧楼下,然后询问他看起来像是领头羊的队友:“小祁,俺们住哪儿啊?” 祁方隅看向了真正的领头羊,“哥哥想住哪里?” 本该说出“都可以”的谢镜清,却回答道:“我们不能住在这里。” 祁方隅知道谢镜清不会平白这么说,稍微压低了声音,“这里怎么了?” “嘉云说得对,这次的死亡条件很霸道。”谢镜清的目光自上而下,扫过视野之内的所有房间,缓缓地道,“屋子里的每一间房,都是一个死亡条件。” 许嘉云霎时睁大了双眼。 这已经不是霸不霸道的问题了,这是想要来一场大屠杀吧?! 第196章 196 死亡条件消失了。 每一间房都是一个死亡条件, 这样苛刻的行为在以往根本就不存在。 许嘉云叹道:“怪不得这次的玩家高达八十八个人。” 他们进入关卡后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夜晚,得知关卡时限、拿到主要任务、回到自己的房间、好好睡觉为了第二天做准备,这一系列行为已经刻在了每个人的骨子里。 而现在,关卡不仅把它变成了死亡条件, 还连一间幸存的屋子都没有, 完全是抱着让他们团灭的恶意来的。 许嘉云摸了摸下巴, 道:“我觉得应该是有一线生机的。” 祁方隅道:“哦?” 许嘉云道:“我们不至于栽在这上面, 是因为我们有谢哥, 可是其他人没有,伪世界总不可能单独为了对付我们,让剩下的人全部去死吧?” 祁方隅惊奇道:“你居然觉得伪世界会在乎人命?” 许嘉云:“……” 也是。 许嘉云看着一部分已经进入房间里的玩家, 又觉得奇怪, “可他们也没死啊。” 谢镜清道:“村长说过,四十天的时限, 从明天凌晨正式开始。”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也就是说,他们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能够发现不对劲, 并且改写自己的命运。 在这样未知且离谱的死亡条件下, 许嘉云唯一想得到的, 就是在睡梦中大批量死亡的玩家们。 改写是不可能改写的, 改命倒是轻轻松松——从有命改成没命的那种。 祁方隅没管备受打击的许嘉云, 环顾一周客厅里的桌椅板凳, 问谢镜清道:“哥哥, 这些是死亡条件吗?” 谢镜清说:“不是。” 他进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屋外的大门变红。 许嘉云说:“我们要在客厅里打地铺吗?” 祁方隅说:“不然你也可以进去睡大床。” “……”许嘉云道, “是先搬椅子还是先搬桌子?” 祁方隅说:“随你。” 许嘉云往椅子那儿走了两步, 又折了回来, 斟酌言辞道:“那个……祁哥。” 祁方隅“嗯”了一声。 “这次的死亡条件太霸道了,要不……我们救一些人?”许嘉云小心观察着祁方隅的脸色,“不用告诉他们什么死亡条件,单独给他们制造慌乱就行,不然第一天就全都死完了,我们后面有什么想要试验的,也找不到人了,你说是不是?” “你想做就做,少在哥哥面前故意诋毁我的形象。”祁方隅靠在谢镜清肩上,“我可没有拿人做过试验,全是你情我愿的公平交易,哥哥,你说是不是?” 谢镜清说:“是。” 许嘉云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连小情侣发狗粮都喜闻乐见了许多,眼见越来越多的人走进了房间,满脑子都在想着要怎么样才能劝说众人远离房间,一起在客厅里面打地铺。 “这间房不错,俺们就住这儿吧?” 他正思考着,忽然被袁大爷的话给打断了。 袁大爷的耳朵不太好使,见他们一直在嘀嘀咕咕,自己听不清楚,也插不进去,索性一间挨着一间查看,最后挑了个摆着四张床的房间,本来想先打扫一番,结果手一摸桌面,半点灰尘也没有,卫生做得还挺干净,就赶紧招呼着他们过来了。 许嘉云吓了一跳,忙道:“大爷,咱们不住这里,你快出来。” 袁大爷奇怪道:“为啥不住这儿?干净得很咧,不信你自个儿来看。” 周围还有人看,许嘉云不可能直接说那是死亡条件,更不可能把谢镜清能够看见死亡条件的事情告诉袁大爷——虽然袁大爷很热情,但老一辈的人,始终难逃大嘴巴的个性——他只得走过去,硬将袁大爷给拉出来。 谢镜清似乎发现了什么,出声道:“等等。” 许嘉云瞬间凝固在原地,生怕触碰了什么死亡条件。 谢镜清看了看他们所在的房间,又看了看其他人所在的房间,像是有些不解。 祁方隅低头凑近他,“怎么了,哥哥?” 谢镜清道:“这间房里的死亡条件消失了。” 这在他们以往经历的关卡里,可以说是闻所未闻。 “卧槽?”许嘉云怔道,“谢哥,会不会是你看错了?要不我跟大爷先出来,你再仔细看看?” 谢镜清的声音向来淡淡的,不注意很容易被忽略,更别提本来就有些耳背的袁大爷,对于许嘉云的反应很是疑惑,“看什么?” 许嘉云没有回答。 不怪乎他是这个反应,毕竟关卡巴不得他们早点儿去死,不增加死亡条件都算是他们运气好,又怎么可能会无故让死亡条件消失掉? 谢镜清也想谨慎一些,“好。” 于是许嘉云就带着一脸茫然的袁大爷走了出来,并顺手关上灯和房门,试图将他还原到之前的模样。 巧合的是,他们旁边的那一间,正好也有两个人出来,关上了房门,打算去选楼上的房间,万一出什么事情,也好有个反应的机会。 谢镜清左右对比,然后再次回答道:“确实是消失了。” 袁大爷这回听到了他说的话,但跟没有听见毫无差别,完全就听不懂,以为是什么自己作为新人不知道的东西,就不再提问,认真地学习着。 祁方隅道:“只有我们的消失了?” 谢镜清说:“只有我们的消失了。” “难道是因为关卡给出了四十间房,所以要求我们每间房只能住两个人?”许嘉云说完,很快自我反驳道,“可是不对,刚才隔壁那间也是两个人啊。” 谢镜清问祁方隅:“要进去看看吗?” 祁方隅摇头,“谨慎起见,我们还是先弄清楚它消失的原因。” 谢镜清应了一声。 袁大爷忍不住道:“小谢,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东西消失了啊?” 他本想认真学习,奈何实在是听得云里雾里的,秉持着不懂就问的真理,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谢镜清说:“你看不见的东西。” 袁大爷正纳闷自己的老花眼是不是又严重了一些,祁方隅刚好有事要问他,“大爷,你之前总共接触了几道门?” 袁大爷“啊?”了一声,从纳闷中回过神来,伸手一指左边的房门,“那一溜儿,俺全都打开来看过,就这间是四人房。你们几个娃儿身强体壮的,占地儿,其他间住不下,挤得很哟。” 祁方隅说:“把你进入每一间房的详细过程全说一遍。” “详细过程?”袁大爷不明白他问这个干什么,“俺就进去逛了一圈,啥也没做。” 祁方隅给他一个方向:“怎么开的门、逛了什么地方、摸了什么东西,都说一遍。” 袁大爷见他们三人都在认真等着自己的回答,忍不住也认真了起来,“嗯……俺是用手开的门,这门把手往下一压就开了,走进去看了床铺,数量不对,俺就出来了。” 祁方隅道:“每一间都只是走进去看了床铺,没碰任何东西?” 袁大爷一指他非常满意的四人间,“算这间进去不?不算就没碰。” 祁方隅道:“你在这间做了什么?” 袁大爷说:“俺也是用手压的门把手,走进去发现里面有四张床,俺就进了厕所里头,用毛巾湿了水,想打扫打扫卫生,结果俺发现这儿的卫生做得很好,就把帕子放回了厕所里头,然后出来叫你们。” 听起来挺正常的,除了特别爱干净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 许嘉云道:“祁哥,会不会是那条毛巾的问题?” “不知道。”祁方隅道,“大爷,你碰的是哪一条毛巾,有劳拿给我们看看。” 袁大爷道:“没问题。” 他再次走进房间,拐进卫生间,从里面拿出一条红白色的毛巾,“就这条。” 祁方隅看向谢镜清,谢镜清摇了摇头,示意这并不是死亡条件。 祁方隅道:“大爷,你再仔细想想,除了刚才说的那些之外,是不是还做了什么事情?” 袁大爷想了想,道:“哦对,俺还做了一件事情。” 他又一次返回房间,从旁边的鞋柜上面拿了一个长条的东西出来,“俺进屋后瞅见了这个风铃,挂在窗边怪不吉利的,就把它给摘下来了。” 祁方隅对于吉利不吉利没有兴趣,依旧等着谢镜清的反应,谢镜清还是摇了摇头。 祁方隅道:“除了这些之外,你还做了什么?” 袁大爷不乐意了,“你别看俺年纪大,俺才四十多岁,可没有老糊涂到那种程度,这就是俺做的全部事情了,不可能会忘了什么。” 可惜比起谢镜清,他的话在祁方隅这里,一点可信度都没有,“你再仔细想想。” 他像是笃定了袁大爷一定做了其他的事情,这让袁大爷很是郁闷,仔仔细细地想了好一会儿,才道:“真没有了。要不然你说说,俺都做了些什么?俺看看俺到底做没做。” 祁方隅道:“我如果知道你做了什么,就不用来问你了。” “就这些了,俺真没做什么其他事儿。”袁大爷更郁闷了,“总不能是丢了什么东西吧?那简单的,俺就这身衣服,你们随便搜,” 祁方隅道:“不是丢了什么东西,而是做了什么事情、说了什么话。” 袁大爷说:“俺就喊了你们那一声,别的啥也没说。” 祁方隅没有说话,但是态度很明显,还是让他再认真地想一想。 谢镜清和许嘉云也在等。 他们必须要查明死亡条件出现和消失的原因,不然这间房,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住进去的。 袁大爷无奈,却又想不出来,只得重新走进房间里面,自己复盘一遍做过的事情。 “你看,俺就是这样开的门,用的右手。”袁大爷压下门把手,走进去,继续道,“俺进来发现里头有四张床,俺就知道没问题了。” 他拐入卫生间,“然后俺转进厕所里头,在这里发现这块毛巾,沾了水,是这么拧的。” 他生动地拧完毛巾,又走出卫生间,来到床铺附近的桌子旁边,“俺想打扫打扫卫生,先用手摸了这儿,发现挺干净的,就把毛巾又放了回去,还洗了把手。” 他洗完手出来,继续道:“俺想叫你们过来,忽然瞅见窗边有风铃,这在俺们那儿不太吉利,俺就去把它给取了下来。” 他再次走到了桌子附近,将手里的风铃挂上窗户,道:“就是从这儿取的。” 谢镜清忽然道:“找到了。” 袁大爷没有听见,还在重复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将风铃取下来,放在门口附近的鞋柜上,“我给它搁在了这儿,就招呼你们仨过来了。” 在他做示范的全程,谢镜清他们都在门外,没有动。涉及卫生间的部分,都是由已经进入过房间的许嘉云去确定的。 袁大爷还站在门里,皱纹横生的脸上写满了茫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全等着他们的下一句指示。 作为一个完全不知道规则的新人,他有着超乎一般人的自觉性,而这样的自觉性,让祁方隅觉得很不错。 但也仅仅只是不错而已。 随意开门、乱动房间里的东西,这些行为都有可能触发死亡条件,袁大爷却莽得所向披靡,直到现在也没有放在心上。 光有身为新人的自觉性,却没有身为玩家的自觉性,在很多时候,有可能害死的不仅他自己,还有整个团队。 这样的人具有非常多的不稳定因素,在关卡里面相当于一个行走的不定时炸弹,这次出去之后,无论许嘉云与他有着怎样的渊源,也绝对不能再带在身边了,那会威胁到祁方隅和谢镜清的安危。 才刚进入关卡,祁方隅就已经对袁大爷的去留作出了决定。 不过那都是离开关卡之后的事情了,现在的他还得尽力护着袁大爷的老命,总不能让人跟着他们一起进来,却没有命跟着他们一起出去。 所幸在复盘一遍之后,他们也找到了问题所在。 祁方隅朝袁大爷伸出了手,“把风铃给我吧。” 袁大爷就把风铃递给了他。 祁方隅稍微压低了声音,对许嘉云道:“我们就住这屋,你去跟他好好说说规矩,别把自己作死了,还连累我们。” 许嘉云也被袁大爷的一顿操作给惊呆了,连连点头应道:“我会的。” 他带着袁大爷就往屋里走,一如他曾经带领袁大爷那样,“来,大爷,我跟您说点规则上的禁忌。” 袁大爷最爱学习了,欣然应道:“好嘞!” 第197章 197 救救我!救救我! 他们两人在桌边坐下, 而祁方隅和谢镜清还站在无人的客厅里,端详着那个神奇的风铃。 风铃很小一只,是用透明玻璃做成的,上面绘了些花草的纹路, 挂绳下的脑袋圆得像是水母的头, 里面有一根细长的玻璃条, 坠着一条长方形的纸张, 纸张上面全是粉红色的波点, 看起来有些可爱。 此刻待在一米九米的祁方隅手里,就跟个小玩具似的,还不到他半个巴掌大, 更是可爱得没边了。 可惜他们缺失记忆, 没有什么可以对比以及参考的内容,对于可爱这种东西完全没有兴趣, 只能等待会儿再问问许嘉云了。 祁方隅拿着风铃,没有乱动,“哥哥, 它现在还是死亡条件吗?” 谢镜清摇头, “只有挂在窗户上的时候, 才会连带整个房间都变成了红色。” 祁方隅将风铃挂在门上, “这样呢?” 谢镜清微微歪头, 有些意外的样子, “红了。” 祁方隅觉得他可爱, 低头亲了一下,才取下风铃。本想放在鞋柜上, 想起袁大爷之前已经放过了, 转而放在柜子上, “这样红不红?” 谢镜清说:“不红。” “只有挂起来才会触发死亡条件啊……”祁方隅觉得有些新奇,“看样子,咱们有必要问一问袁大爷之前说的不吉利,到底是怎么个不吉利法了。” 他说着,顺手摇了摇风铃,却发现没有听见任何的声音,“我还以为它带了‘铃’字,会是个能够发出响动的玩意儿。” 谢镜清也是这样以为的,“或许不是铃铛的那个‘铃’字吧。” 两个人都是失忆户,讨论不出什么东西来,见许嘉云跟袁大爷说得差不多了,就走了进去,一起围坐在桌子边。 谢镜清环视周围简约的装饰布置,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碍于袁大爷在,又暂时压了下来。 祁方隅本想先问大爷所说的不吉利是什么意思,谁知道许嘉云用力过猛,不仅认认真真地嘱咐袁大爷千万不要再乱动乱碰,还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他乱动乱碰的结果,将袁大爷给吓得一愣一愣,现在都没有回过劲儿,只能先把注意力放在许嘉云的身上。 祁方隅将风铃放在桌上,问道:“这是拿来做什么用的?” “就是普通的家庭摆件。”许嘉云说,“因为长得可爱,声音也特别清脆,所以——” “清脆?”祁方隅打断他的话,“它能发出声音?” 这跟祁方隅刚才的试探结果不一样。 “当然了,不然怎么会叫风铃?”许嘉云道,“风铃的意思,就是风一吹,它会发出银铃般的声响。别看这玩意儿看起来做工简单,其实还挺受女生们欢迎的,我们读书那会儿,连男生都有喜欢的。” 祁方隅不管谁喜欢谁不喜欢,“要怎样才能把它弄响?” 许嘉云人傻了,没有想到祁方隅能问出这么降智商的问题,颇有点显摆的意思,单手拎起风铃,随意地晃了晃,“很简单的,你像这样摇一下,它就——哎?它怎么不响啊?” 祁方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也想知道,它怎么不响。” 许嘉云:“……” 装逼失败,尴尬了。 袁大爷已经回过劲儿来了,听见他们说的话,也跟着加入讨论道:“俺取下来那会儿就摇过了,它没声儿,但也没坏,俺也不知道为啥会没有响动。” 祁方隅道:“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正常的风铃,唯一的问题是,它不能出声?” 袁大爷道:“对的、对的。” 祁方隅点点头,将风铃收起,避免有人失误将其挂起触发死亡条件,“大爷,你之前说这风铃挂在窗户上不吉利,是怎么个说法?” 袁大爷道:“岂止是挂在窗户上不吉利啊,挂在哪儿都不吉利。” 祁方隅问:“为什么?” 袁大爷道:“因为在俺们那儿,都说挂起来的风铃会招魂啊。” 祁方隅挑眉,“招魂?” “没错。”袁大爷道,“这外头的亡魂啊,要是听见了铃声,那是会跟着走的。也就是你们现在的年轻娃娃不信邪,非要作,要是换了俺们村子里,那都不兴挂的,特别不吉利。” 祁方隅道:“除了招魂之外,你还知不知道有关风铃的其他传说?” 袁大爷乐道:“就是一个小玩意儿,哪来的什么传说啊?俺只知道它挂起来不吉利,别的就不知道了。” 说着,袁大爷想起什么,又道:“还有啊,小祁你以后可别再在夜里说那个字了,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祁方隅想了一下自己先前在外面都说过什么,索性句子不多,很快就想到了那句吓唬许嘉云的话,“‘鬼’?” 唯一容易招惹不干净东西的话语,只有在许嘉云忧心玩家人数太多时,他回的那句“想开点,指不定里面不全是人,还有鬼呢”。 袁大爷瞪眼道:“你这孩子,都说了不能再说,你怎么还说呢?” 祁方隅点点头,“行,我以后会注意的。” “还有这镜子啊,也不吉利。”袁大爷顺手将桌上的镜子扑倒,“哪儿能对着床呢?那多危险啊。” 谢镜清的睫毛微动,没有说些什么。 祁方隅饶有兴致地道:“这又是个什么说法?” 袁大爷用粗糙的手“嘭嘭”敲着镜子背面的胶壳,道:“这镜子啊,可是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大门,如果把它正对着床,就会有脏东西趁着夜色偷偷跑出来,要人的命呐。” 祁方隅“哦”了一声,“卫生间里的就没事?” 袁大爷却道:“谁说卫生间里的就没事儿了?那也要挑对时间,时间不对,事儿可大了。” 祁方隅道:“怎么个时间?怎么个事大?” 袁大爷道:“俺不是说了吗?镜子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就算不对着床,夜里去卫生间也千万别照镜子,不然会有脏东西把人给拖进去,一样活不成。” 祁方隅道:“原来是这样,受教了。” 袁大爷说了这么多,也口渴了,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本该是醒瞌睡的行为,他却很快就打了个哈欠,道:“都这个点儿了,要是没进关卡,俺都睡下了,你们不困啊?” 祁方隅道:“还行。” 袁大爷道:“那俺先去洗漱了,你们也别熬太晚,早睡早起身体好。” 祁方隅道:“知道了。” 袁大爷的动作利索,没一会儿就洗漱干净,爬上自己的床铺睡觉了。 不出三秒,那鼾声比许嘉云平时发出的动静还大。 许嘉云摇了摇头,“今晚怕是一个不眠夜。” 祁方隅嘲他五十步笑百步,“上床后你能超过五秒不睡,换我叫你哥。” 许嘉云尴尬地咳嗽两声,“那个……那个谢哥啊,咱们真的能在这儿安全住下来吗?” 谢镜清说:“之前不能,现在可以了。” 许嘉云疑惑道:“风铃不是早就拿下来了吗?” 谢镜清看向被袁大爷扑在桌面上的镜子,“这个也是死亡条件。” 早在他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只不过他并不知道要怎样破解,原本想要私底下告诉祁方隅,他们一起想办法,谁能料到袁大爷不过几句话就直接给解决了。 许嘉云惊道:“这么厉害?” 谢镜清说:“这次的关卡名称,也许跟民俗有关系。” 大佬都发话了,许嘉云道:“那就肯定跟民俗有关系。” 祁方隅道,“大爷刚才说的话,一是夜里不能提‘鬼’字,二是夜里不能照镜子,三是风铃不能挂起,四是镜子不能对床,我们都尽量避免一下。” 许嘉云欲言又止,止了又欲,“祁哥,你已经提了三次了。” 祁方隅看他就像在看个智障,“凌晨十二点开始,现在还不在触发时间内。” 许嘉云道:“还是小小心一点比较好。” 祁方隅说:“管好你自己就不错了。” 许嘉云撇了撇嘴,“对了,祁哥,这些死亡条件……我能告诉其他人吗?” 他们如果不说,今晚一过,八成就只剩他们四个人还活着了,那之后的三十多天,还不知道会有多么难熬。 祁方隅已经懒得管他了,“随便你,注意分寸,别把哥哥卷进去就行。” 许嘉云应道:“得嘞!” 他欢快地跑了出去,面对其他玩家们紧锁的房门,琢磨着待会儿应该要怎么说,最后一看时间只剩下不到半个小时,随便想了个草稿,便深吸一口气,大喊道:“不好了!玩家们快出来啊!” 玩家们的反应何其迅速,不到一分钟就全部冲出了房间。 “什么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谁在叫唤?” “妈的我正睡得香呢。” 许嘉云轻咳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道:“刚才我跟队友们商量了一下,觉得有些东西可能是死亡条件,如果不注意的话,咱们可能会团灭,所以还是决定公开告诉大家。” 他这话一出,最先发出嘲讽的就是正装男人,“不愧是要活到最后还能把我跟我女人踢出安全范围的玩家,这才刚开始呢,什么线索都没有拿到,就已经知道了团灭的死亡条件,真厉害啊。” 浓妆女人“呵”了一声,不屑道:“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你搁这儿演什么聊斋呢?还装作好心好意的样子,实际上是想找玩家当替死鬼吧?” 许嘉云仰头看着站在二楼的两人,道:“你们可以不听,也可以不做,但说不说是我的人身自由。退一万步说,你们俩就算再怎么看不惯我,还能冲下来打我不成?” 这话可就说到点子上了,他们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女人,自然不可能打得过四个大男人。但他们也没有回到房间里,显然是嘴瘾要过,线索也要听。 一个长得很俊俏的男人道:“天色也不早了,明天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任务,既然人都到齐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许嘉云也很干脆,“根据我们老家那边的习俗,家里是不能挂风铃的,会招魂,所以屋子里的风铃得摘下来。还有镜子,应该有人听说过,不能对着床,也不能夜里照,最好是连‘鬼’字也别提,以免招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把这么一大堆线索全扔了出来,玩家们消化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不是……你怎么知道这次的关卡是跟习俗有关系的?我看那风铃挺漂亮的。” “就是。再说了,招魂的说法我也听说过,但屋子里的风铃压根就不会响,要拿什么来招魂?” “对着床的镜子就算了,卫生间里的镜子怎么办?难道你不起夜的吗?谁能保证自己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 “还有不能提‘鬼’的这个说法,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刚才就已经提过了?” 许嘉云道:“村长说了,十二点之后才是正式开始,现在肯定不在触发时间之内。” 浓妆女人没忍住,笑道:“真离谱啊,什么时候死亡条件还分触发时间了?你规定的吗?” 正装男人也在笑,“你可别告诉我,现在就是关卡给我们的机会,把握不住的话,大家就得死。” 许嘉云道:“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确实会死。” 俊俏男人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屋子里的东西代表着死亡条件,但你要让我们拿什么来相信你?或者说,你要拿什么来证明,你不是在忽悠我们去尝试死亡条件?” 许嘉云早就猜到了有人会问这个问题,他摊开手心,确保楼上和楼下的人都能看见那个风铃,“因为我们已经摘过了。” 玩家们倒吸了一口冷气,就差没有骂他疯子了。 穿着背带裤的女生道:“可是现在还没过凌晨,谁也不知道你们摘下风铃到底是正确的,还是死亡条件啊。” 许嘉云道:“确实没有人能知道,所以我也说了,要不要听、要不要做,选择的权利都在你们手里头,而我只是负责告诉你们这个可能性的存在。” 玩家们不说话了,不知道是相信他,还是不相信他。 许嘉云也不说话了,暗中瞥了一眼客厅里的挂钟,还有十分钟就到凌晨。 正装男人无语道:“你要说的就这个?” 许嘉云说:“就这个。” 正装男人骂了声“浪费时间”,搂着浓妆女人就回屋去了。 其他玩家们散的散,留的留,但许嘉云知道,在见到他手里的风铃之后,相信的人一定会比不相信的人多。 至于到底多多少,那就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了,他只能做到问心无愧,别的,恕他无能。 解决完这件事情,许嘉云就回到了房间里,洗漱干净出来一看,恰好距离凌晨十二点只剩下一分钟了。 虽说许嘉云刚才大大地感受了一把装逼的爽快,其实心里也没有多少的底气,这会儿神经都跟着秒针的“哒、哒”移动声而紧绷着,又害怕,又激动,本能地寻求人类最牢固的庇护——被子。 他快速地脱下鞋子,“嗖”一声钻进了自己的被子里。 刚把脑袋露出来,就听秒针又“哒”了一下,紧接着客厅里的挂钟响起“咚——”的一声。 十二点整点了。 许嘉云下意识看向桌上的风铃,没有任何的动静,正当他以为玩家们都听从了他的建议时,耳畔却传来了一连串的响声—— “叮、叮——叮——叮、叮、叮、叮——” 来自于风铃的清脆空灵声在黑夜中此起彼伏,它们杂乱无章,原本悠扬缓慢的碰撞声,因为数量极多而出现了一种诡异的急促感,像是某种催命的铃声。 可是许嘉云分明记得,之前的玩家也有表明,风铃根本就不会响。而且风铃是挂在屋内的,没有风吹,又是怎么发出的声响? 许嘉云不敢细想,他颤巍巍地转向谢镜清和祁方隅,想要从两位大佬那里汲取一些安全感,结果人还没有看到,就先瞥见了窗户所在的位置。 这栋房子作为村长的房产之一,并不常用,再加上关卡设定,仅仅只是临时给他们配备了一些生活用品,至于像是窗帘这样可有可无的物品,在没有霓虹灯也没有路灯的这个小村庄里,月色就是唯一的照明,它并没有能够扰人清梦的能力,窗帘自然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性——许嘉云本来是这么想的。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关卡没有给他们配备窗帘的真正用意。 在比风铃还要大声的各种尖叫声中,他看见了站在窗户外面的恶鬼。 那恶鬼双眼渗血,鼻子被活活地剜了下来,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下颚脱臼,嘴巴张出一个常人无法达到的大小,全靠还没腐烂的面部血肉将它连在脸上,才不至于连下巴都不见踪影。 “哒、哒、哒、哒、哒……” 许嘉云听见了自己牙齿打架的声音,不是冷的,而是吓的。 就在他迟疑自己是应该转回去,假装没有看见并且乖乖睡觉,还是应该继续这个动作,大声呼叫同伴并抵御恶鬼的时候,恶鬼已经“嗷——”的一声扑了过来,那股血腥味仿佛隔着窗户吹到了许嘉云的脸上,吓得他瞬间选择了第三条路——躲进被子里并惊声尖叫道:“谢哥祁哥救命啊!!!” 第198章 198 礼貌:你吗? 说实话, 在刚才的那个情况下,许嘉云还能够忍住没有说出可能触发死亡条件的“有鬼来了”,而是替换成了更加直接有效的“救命啊”,已经是非常难为他了。 可是许嘉云怎么也没有想到, 当谢镜清和祁方隅闻声坐起时, 他们三个人会同时看见恶鬼“嘭——”地撞到窗户上, 被这物理层面的障碍给无情隔绝在外的这一幕。 几人:“……” 恶鬼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一次又一次地“嘭”“嘭”撞上来, 一次又一次被弹回去,连那脱臼的下巴都晃了几晃,颇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许嘉云实在是忍不住想笑了, “敢情您老没有穿墙的能力啊?” 谢镜清却没有让他笑出来, “应该是死亡条件都被中止了,他才没有进来的权限。” 许嘉云的笑容僵住了, “那……刚才铃声响起的那些房间……” 谢镜清淡淡地道:“都死了吧。” “都死了。”祁方隅语气肯定地道,“我听见了咀嚼声。” 瞬间寒毛直竖的许嘉云:“……” 倒是也不用把死亡的原因说得这么详细。 祁方隅搂住谢镜清,“我们继续睡吧, 哥哥。” 谢镜清躺了下去, “好。” 许嘉云也躺了下去, 知道恶鬼进不来, 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了不少, 伴随着恶鬼坚持不懈撞窗户的“嘭”“嘭”声中, 不到五秒就鼾声连天了。 依照他的睡眠速度, 祁方隅的那声“哥”,他恐怕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听到了。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 谢镜清他们从房间里出来, 发现其他玩家们竟然都起得很早, 就是个个顶着双熊猫眼,精神萎靡地在客厅里坐着。 许嘉云奇怪道:“你们不会一整晚都没有睡吧?” 俊俏男人揉了揉眉心,看样子是被折磨得不轻,“被恶鬼——” 他顿了下,整个人都僵住了。 许嘉云正疑惑他怎么不说了,很快反应过来,道:“这会儿是白天,那个字……应该不是死亡条件吧?” 俊俏男人狠狠松了一口气,道:“肯定不是,不然我现在人已经没了。不过还是要小心一点,以免晚上形成条件反射就完了。” 他继续道:“说起一整晚没睡,都被那玩意儿撞了一晚上的窗户,能睡得着才奇怪吧?” 说完,他看见精神抖擞的谢镜清几人,后知后觉的有些尴尬,“你们的抗压能力未免也太好了一点儿吧。” 背带裤女生都被吓哭了,这会儿眼睛还是红红的,“是不是去撞你们窗户的那个玩意长得不可怕啊?” 许嘉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啊……还好吧。” 谢镜清和祁方隅看了他一眼,不用说,许嘉云都读懂了那一眼的意思——区区“还好吧”,就能把你给吓成那样? 许嘉云并不能够奢求大佬们理解他也是要面子的,所以他只能够假装自己看不懂大佬们的潜台词。 袁大爷更是直接,惊诧道:“昨晚有恶鬼出没啊?” 被吓得彻夜未眠的众人:“……” 你们礼貌吗? 俊俏男人道:“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们昨晚愿意公开死亡条件,救了我们大家一命。” 许嘉云不好意思地笑道:“没什么,都是你们应该谢——不是,正常人都是会这么做的。” 众人露出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许嘉云的脖子涨得通红。 祁方隅真的有毒,他听多了那人毫不谦虚的措辞,这会儿直接不过脑子就能说出口来,实在是太社死了。 他立马将注意力转移到玩家数量上,数了一遍人数,道:“还剩下六十六个人。” 俊俏男人叹了口气,道:“死了四分之一。” 但在昨晚那种情况下,时间紧,线索少,能够被许嘉云几句话说服的人能有六十多个,已经是非常好的成绩了。 最直观的一点好处是,下一次许嘉云如果再公开死亡条件,绝对不会有人不相信了——当然,前提是许嘉云会公开的话。 许嘉云的视线落在正装男人和浓妆女人身上,“哟,您二位也在啊?”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的脸色也很尴尬,心虚地没有跟他对上视线。 “我怎么记得,昨晚公开的时候,你们是最看不上我说的死亡条件的?”不等他们回答,许嘉云又道,“哦,原来还是怕死的啊?早说呗,我又不像你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你们只管放心啊,苟得过现在,也苟不到最后的,我们昨晚说的话,一定会兑现的。”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看见两人吃瘪的模样,颇有一种终于扳回一局的痛快感。 倒不是他真的有那么记仇,而是他知道祁方隅放出去的话绝对不可能再收回来。 这两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走出这道关卡了。 袁大爷道:“俺们先弄点东西吃吧,早餐可不能忘记。” 其他人这才纷纷朝着厨房走去……然后很快,他们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背带裤女生道:“这里……好像没有厨房啊?” “确实没有。”俊俏男人道,“楼上二十间房,楼下二十间房,多一间都没有,全部都住了人——当然,经过昨天晚上,现在可能空出了一些房间,但那并不重要——房间里也只有卫生间和浴室,没有厨房的配套设施,更别提食物或者食材了。” 许嘉云道:“会不会是现在时间太早了,村长还没过来给我们送吃的?” 祁方隅看着指向八点的挂钟,“你管这个时间点叫‘太早了’?” 许嘉云噎住了。 作为早八人,这个时间点,他都该去上班了,更不要说村长他们劳累了一辈子,早就习惯了早早起床早早睡觉,懒觉这个单词,基本上只存在于年轻人的字典里。 这个点还没有过来,多半是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说是多半,许嘉云的心里还存有一点点儿幻想,指不定村长与众不同,就喜欢睡懒觉呢? 直到谢镜清开口道:“村长不会再出现了,也不会有人来管我们。” 许嘉云:“……” 好的,我知道接下来要自力更生了,谢谢您,乌鸦嘴预言师。 其他玩家对于谢镜清的话不置可否,要不是看在昨晚许嘉云救了他们一命的份上,肯定是想要反驳的。 许嘉云只叹这些人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许嘉云也没打算告诉他们,就让他们误以为只是一个早餐没吃而已,也挺好的,接受度显然要更高,不至于才刚开始就自乱阵脚。 而祁方隅想到的更深层,错过昨晚询问村长的机会,之后也不会再有人出现的话,在这道关卡里面,他们就得不到有关NPC之间的区别了。 不过他也不担心,横竖还有其他关卡,不可能以后都不出现中级关卡,到时候再问就是。 祁方隅动了动鼻子,“外面有吃的。” 距离大门最近的是一个黄衬衫男生,听到祁方隅的话,他很自觉地拉开了门把手。 微凉的风夹带着细细的雨吹了进来,在看清外面的景色后,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默之中。 说是恐惧,也不像,说是无语,还带了些其他的情绪。 黄衬衫男生疑惑扭头,然后也陷入了那种难以言喻的沉默之中。 外面确实有吃的。 却是沿街摆放的供品。 至于是供给谁呢? 一看前面插着的两支蜡烛、三炷香,火盆里的纸钱无风自燃,所有人就都说不出话来了。 昨晚才经历过那么可怕的撞窗户恶鬼,他们躲都来不急了,谁还敢去跟死人抢东西吃啊?不要命啦! 谢镜清道:“烧钱纸,供死人?” 祁方隅道:“关卡名称应该是跟七月半或者清明节有关系。” 他的嗅觉很灵敏,非常不喜欢空气中那股燃烧的烟味儿,好在细雨冲淡了一些味道,不至于让他觉得呛鼻。 袁大爷吃惊道:“这就开始猜测关卡名称了啊?” 许嘉云平静地道:“大佬都这样,您老习惯就好,咱们可以躺赢也不错。” 虽然他刚才也有一些意外,还想问问这两人是怎么记得七月半和清明节的,就先想起来他们以前的关卡基本交流无障碍,估计只是对于游戏和植物这方面记不太清楚了。 袁大爷摆摆手,“那不行、那不行,还是要出力气的。” 许嘉云笑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嘴巴上占占便宜都会较真。” 袁大爷道:“以前?”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许嘉云忙弥补道:“呃……这个……我的意思是说,看你这样老实本分,在进入关卡以前,应该也不是一个爱占便宜的人。” 袁大爷道:“那是自然!亏欠自个儿没什么,可不能亏欠他人啊,下辈子都是要还的。” 许嘉云笑笑,心说您都已经来了第二回了,对于死过一次的人来说,这也理应算是下辈子了,可惜啊,算是下辈子也没用,他们都套不出关卡的魔爪。 低落的情绪刚冒一个头,许嘉云的脑袋上就挨了个爆栗。 熟悉的力道,熟悉的酸爽。 祁方隅什么都没有说,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许嘉云就已经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多想了。 许嘉云揉了揉脑袋,思绪也从袁大爷身上拉了回来,“如果是七月半或者清明节,咱们现在只要把与它们有关系的都猜测一遍,是不是就算完了?” “这又不是初级关卡,完什么完?”祁方隅道,“何况跟七月半和清明节有关系的文字那么多,就算昨天的二十二个人没死也猜不完。” 许嘉云想想也是,“那怎么办?” “这好办啊。”袁大爷道,“清明的雨水足,七月半的昼夜温差大,俺们只要再等两天,就能知道到底是个啥节日了。” 如果能够确定关卡名称,就算只是节日,对于他们来说,触发死亡条件的可能性小,存活率也会更大。 谢镜清道:“如果天气被模糊了,既雨水足,也温差大呢?” 许嘉云倒吸了一口冷气,差点儿都想求求谢镜清不要再说话了。 袁大爷明显也没有想到,“那……那俺就不太清楚了。” 祁方隅道:“如果模糊了,我们就想其他办法进行区分,但现在得先解决食物供给的问题。” 人多了,人心就复杂了,光是一两顿不吃,那没有什么,但如果玩家们发现村长不会再出现,也不会有人来管他们,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完全可以预想得到。 尽管他们有信心可以在最后赢得胜利,也难保会不会被牵连受伤。 共赢,才是多人关卡的正确通关方式。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 祁方隅的目光微暗。 把现存玩家的数量减少到可控范围之内,也能有效阻止包括食物供给在内的所有矛盾发生。 简而言之。 就是再死点人。 第199章 199 倒也大可不必夸这缺德玩意儿。 祁方隅真心认为玩家们应该要好好地感谢谢镜清。 如果不是因为要在谢镜清的面前维持那根本毫无必要自己却非常在意的形象, 他一定不会就此作罢,纵容情况有可能滑向麻烦的境地。 但很可惜,玩家们现在的状态还很乐观,他如果找茬杀人立威信, 不管是从什么方面、什么角度, 都站不稳自己在谢镜清面前的形象——尽管谢镜清可能根本就不在乎他是否杀人——所以他只能勉强忽略其他玩家, 把这件事情单纯化。 毕竟就算不管其他玩家, 他们也是需要食物的, 就让其他玩家先占占便宜,也没有什么不行,他总归是会讨回来的。 即使隔得远远的, 仿佛也能闻到供品散发出的诱人香味, 如果没有那些香蜡纸烛以及无风自燃的钱纸,说不定还真有人心动了, 现在的他们充其量就是多看两眼,还不至于产生别的不该有的想法。 袁大爷是个实践派,“既然屋子里没有吃的, 外面的供品也不能吃, 不如俺们出去看看怎么样?说不定能遇见活的村民, 蹭一顿饭啥的, 村子里面的人都很大方的。” 不劳祁方隅出手, 许嘉云就先怼道:“前提是, 这里得属于正常范畴的村庄啊。” 谢镜清紧接着就道:“我不建议外出。” 祁方隅低头凑近他, “为什么?” 谢镜清轻声道:“外面的供品和香蜡纸烛全是死亡条件,但我不知道触发点在哪里, 很难保你们周全。”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旁, 祁方隅心里痒痒的, “那我们就不出去了,都听哥哥的。” 谢镜清说:“好。” 他们没有动,其他人更没有动,最后演变成所有人都没有出去,在屋子里寻找食物失败后,选择了在饥饿中度过这漫长四十天中的第一天。 表面看起来似乎毫无收获,但昼夜温差的极大差距,以及夜里下起的大雨,全都印证了谢镜清的猜测,关卡完全将七月半和清明节的气候给模糊了。 祁方隅没有放弃全方位的试探,他跟谢镜清一起站在房门里,正对着大门,道:“哥哥看看,我们夜里能出门吗?” 村长嘱咐过他们最好不要出门,但他们都知道,中级关卡里NPC的话真假参半,能够自己印证的,就不能去听信村长的。 在谢镜清的眼里,那道白天还很正常的双开大门,此刻就像被人泼了血一样鲜红,“不能。” 他的目光落在院子外,供品还在,纸钱也燃烧不断,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永无止境地重复着上供的行为,“死亡条件也没有变化。” 祁方隅明白了,“那我们睡吧,明天再看看。” 谢镜清说:“好。” 他们一觉醒来,玩家们的人数还保持在昨天的六十六个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许嘉云说:“看样子,房间里的死亡条件,就只有大爷说的那几个。” 袁大爷嘿嘿笑道:“没想到俺也能帮上忙,这道关卡真不错。” 许嘉云:“……” 倒也大可不必夸这缺德玩意儿。 一整天没有饭吃,玩家们也稍微琢磨出来了一些不对劲。 背带裤女孩道:“村长不会是真的不管我们了吧?” 俊俏男人道:“依照昨天的情况,很有可能是真的。” 黄衬衫男生道:“那我们吃什么?这还有三十多天呢,全靠水也不行吧?” 俊俏男人道:“自信点,把‘吧’字去掉,全靠水连一周都不一定能够撑得过去。” 正装男人见他们讨论着,谢镜清几人却不说话,认定他们是没了招数,于是暗戳戳地刷存在感,道:“关卡如果想要我们死,简直是轻而易举,所以肯定不会给我们死局的,那样根本毫无意义,这里一定存在着某种合理的获得食物的方式。” 浓妆女人也趁机道:“更何况村长只说了晚上不建议我们出去,没说白天也不能出去。真要像那几个人说的,白天晚上都不出去,我们还吃什么?自己就能饿死自己。” 道理大家都懂,问题在于谁去做这个出头鸟呢? 背带裤女孩道:“你们说得倒是简单,还不是想要让我们外出,你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小丫头怎么说话的?”正装男人不满道,“我们这是在讨论,谁逼着你们外出了?懂不懂什么叫分寸?” “就是。”浓妆女人道,“好心分享经验,还被泼了盆脏水,现在的年轻人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整天就见不得别人好心。” 背带裤女孩有些尴尬,没再开口。 “还暗讽我们不敢外出?真是可笑。”正装男人牵起浓妆女人,很是干脆地往大门迈出去,“什么渔翁之利,谁是小人谁自己清楚。” 浓妆女人冷不丁被拉出来,吓了一跳,好在没出事,也跟着气定神闲地冷哼道:“你们就像乌龟一样缩在房间里,等着饿死吧!” 说完,两个人就大步离开了。 谢镜清说:“那个男的,脚步比那个女的慢了两秒落地。” 可惜浓妆女人是被拉出去的,光顾着流冷汗了,并没有发现正装男人的迟疑。 许嘉云“啧”道:“就是个人渣,还老爱显摆。” 不过这一次,正装男人算是显摆对了地方。玩家们饿了一天,都有些馋了,见他们外出没事,也有一部分人试探着走出了大门。 袁大爷是做体力活的,尽管进入关卡之后没有土地可以耕种,多年来的习惯也都保留了下来,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俺们不出去吗?” 祁方隅说:“再观望观望。”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人发出了惨叫声。 几人循声看去,一名女生摔倒在地上,手不小心碰到了燃烧中的冥纸,整个人瞬间就被点燃,包围在了大火之中,喊叫声撕心裂肺。 跟她一起的另外两名女生被吓懵了两秒,紧接着反应很快,就要折回来接水救人。 许嘉云觉得他从这边接水过去会更快,忙道:“我去帮帮她们。” 谢镜清却说:“你救不了她。” 下一秒,那两名女生爆发出了尖叫声,不过不是遇害,而是被吓出来的——那名被火势包围的女生,不过十几秒的功夫,就被烧得只剩下一具又黑又焦的骨头了。 这会儿谁还敢外出找吃的?两名女生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迅速冲回了房子里。 祁方隅不知道从哪里倒了两杯水给她们俩,“喝点水,平复下心情。” 两名女生一边道着谢,一边接过水喝了下去,刚才遭到惊吓的心情果然平复了不少。 祁方隅像是闲聊一样,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怎么会突然自燃了?” 其中一名戴着翡翠手镯的女生情绪还有些激动,“都怪她不听我的!我都说了供品不能碰,别过去!别过去!她就是不听我的!” 祁方隅道:“她是怎么说的?” 戴着翡翠手镯的女生哭着道:“她说不碰就好,闻一闻也能解解馋,非要凑过去……结果地上有雨,又湿又滑,她不小心摔了一跤,正好碰着火盆……” 后面的话,戴着翡翠手镯的女生没有再说,他们也都亲眼看见了。 祁方隅记得在《请听妈妈的话》那道关卡里,食人鲳就拥有着让人靠近后百分百滑到的技能,于是确认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她是真的不小心,还是被迫不小心的?” 另一个戴着戒指的女生哽咽道:“是真的不小心,她平时就特别容易平地摔,谁知道这次……” 说着,两个女生抱头痛哭起来,看样子三个人的感情很好,并不只是单单的队友关系。 不过祁方隅对于这些都没有兴趣,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安慰了几句,就回到了谢镜清的身边。 他道:“哥哥,你看见的那些死亡条件,应该是需要主动触发的,不会突然发动攻击。” 谢镜清也听见了他问的那些话,两个女生还没有从痛苦中走出来,说谎的可能性非常低,参考价值就非常高。 谢镜清道:“那我们也出去吧。” 有他开口,祁方隅不可能拒绝,饿得慌的许嘉云和袁大爷更是没有意见,特别积极地同意了。 谢镜清嘱咐道:“不要乱碰,不要乱走,跟紧我。” 许嘉云知道他是在嘱咐自己和袁大爷,很是负责地应道:“放心交给我吧。” 谢镜清应了一声。 天空还在下着毛毛细雨,淋不湿人,也不影响视野,就是有些微凉,好在他们都是大男人,不说个个皮糙肉厚,起码这点抗寒能力还是有的。 祁方隅却还是将自己的外套脱了,披在谢镜清的身上,“哥哥当心着凉。” 谢镜清说:“不会。” 祁方隅道:“披着吧,免得打湿了衣服,穿在身上会不舒服。” 谢镜清就没有推辞了。 许嘉云心说你这是在照顾女朋友呢?转念一想两人的关系,又释然了。 谁说男朋友就不需要关心了呢?情侣之间就是忍不住想要照顾对方,作为过来人,他非常能够理解这种做法。 袁大爷还很羡慕地道:“这两兄弟的关系是真好啊,兄友弟恭的,连晚上都睡一个铺上。” 许嘉云干笑道:“呵呵,是啊,真好啊。” 好到都负距离接触过不知道多少次了,确实令人羡慕。 袁大爷叹道:“不像俺家那几个孩子,为了争夺财产,连糟践稻子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说到这里,袁大爷的声音有些哽咽,很快又压了下去,“嗐,瞧俺真是的,说这些干什么呢。” 许嘉云知道整个过程,也觉得挺难受的,“也许你离开之后,他们会有所悔改吧。” 袁大爷不抱什么希望地道:“但愿吧。” 他们跟在谢镜清和祁方隅的后面,在小雨中慢慢走着,寻找能够填饱肚子的地方。 许嘉云踢了一脚路上的碎石子,不知道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忽然道:“大爷。” 袁大爷道:“咋的了?” 许嘉云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其实我觉得您挺眼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不知道您有这种感觉吗?” 袁大爷乐了,“像你这么乖巧的娃娃,俺要是见过了,指定不能忘记,所以肯定是你记错了,毕竟俺们农民都长差不多的样儿,倍儿黑!” 许嘉云笑了,只不过笑得有些勉强,“大概吧。” 第200章 200 谢镜清说:“会的吧。” 谢镜清和祁方隅走在前面, 一个用眼睛看,一个用鼻子闻。 谢镜清在看死亡条件,祁方隅在闻哪户人家有饭香,两个人各司其职、非常专心, 与身后散漫聊天的队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原本看着他们离开房子里, 还有一些玩家远远地跟着, 后来见他们越走越远, 越走越偏僻, 玩家们难免生出怯意,渐渐地都止住了脚步,只剩下他们四个人在空无一人的乡村小道上行走着。 忽然, 许嘉云的目光扫见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个人影, 连忙“哎哎”两声,“那边有人——啊!!!” 他刚张开嘴, 对方忽然闪现在他面前,两只没有眼珠的血红窟窿直直地面对着他。 许嘉云吓得当场僵住,连旁边的袁大爷都吓了一跳。 然而他们俩像是木头一样, 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十几秒, 血红窟窿鬼也没有对他们动手。 谢镜清很是淡定地道:“他杀不了你们。” 血红窟窿鬼确实杀不了他们, 在看见他们俩被吓得失魂落魄后, 就得意洋洋地飘走了。 许嘉云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骂骂咧咧地道:“不能杀还跑出来吓人, 这要是有举报机制, 我第一个举报他白天加班、恶意内卷,让他被同事们排挤到辞职!” 袁大爷犹豫道:“他都死了, 还能那个……那个叫什么?哦, 还能再就业啊?” 许嘉云噎了噎,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可惜他们这一趟,除了收获血红窟窿鬼的惊吓之外,什么也没有找到。 人的耐饿能力是有限的,就算他们进入关卡时吃过东西,在游戏正式开始后的这两天里,除了水之外,什么都没有进食过。 正装男人愤怒道:“照这样下去,早上还能不能拉出屎都是回事儿。” 许嘉云看了他一眼,真是饿极了,连装都懒得装了。 浓妆女人嘤嘤哭道:“宇哥,人家好饿啊。” 正装男人一听,更愤怒了,骂道:“就你饿,老子他妈不饿?晚上还他妈要把你给喂饱,跟你妈属狐狸精的一样,一天都停不下来。” 浓妆女人哼哼两声,不说话了。 戴戒指的女生也有些饿了,失去同伴的恐惧与即将饿死的恐惧相比,她还是选择铤而走险,道:“上次小丽是不小心碰到了钱纸,有没有一种可能,触碰供品其实是没有问题的?” 戴着翡翠玉镯的女生不太赞成地道:“可那是供给鬼魂的,我们不能偷拿吧?” “怎么不能偷拿?”似乎被她们的对话打开了新的思路,黄衬衫男生道,“在我们老家那边,谁家的供品如果被人偷吃了,对于主人家来说,是一种好的寓意。” 背带裤女生道:“我们那边也是。我哥哥在小的时候,就经常跟其他哥哥一起去偷吃供品,还会帮人描碑上的红漆,主人家都特别的开心。” 戴戒指的女生跃跃欲试道:“真的?” 黄衬衫男生和背带裤女生道:“真的。” 戴着翡翠玉镯的女生却道:“可我怎么记得,我家那边是不允许偷吃供品的?” 袁大爷听了,也道:“俺家那块儿也是不能偷吃的,犯忌讳。” 俊俏男人道:“你都说是你家那边了,别人说的是自己家那边,每个地方的规矩不一样,存在矛盾不是很正常的吗?” 袁大爷道:“也是哦。” 正装男人的眼珠子一转,也跟着道:“我家那边也是允许偷吃供品的,跟你们一样。” 这话一出,附和的人都不少。 戴戒指的女生看向自己的同伴,“要不……我们试一试?” 带着翡翠玉镯的女生皱眉道:“我还是不建议冒这个险。” 戴戒指的女生犹豫几秒,还是站了起来,“横竖饿死是死,偷吃供品也是死,那还不如做个饱死鬼!万一运气好,不用死,我们也有了活下去的支撑,不是吗?” 带着翡翠玉镯的女生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她也像其他人一样,觉得这么危险的事情可以由别人来做,而不是自己的朋友。 现场人多,她也不好说得太自私,免得被人给针对,只委婉地提醒道:“你就不能再忍一忍吗?” 戴戒指的女生明显是知道她的意思的,“忍一忍是可以的,但总要有人踏出第一步不是吗?” 戴着翡翠玉镯的女生不说话了,可以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戴戒指的女生摸摸她的头发,道:“我去试一试,如果成功了最好,不能成功,也算是去陪小丽了,怎么都不亏,对不对?” 说起死去的那个女孩,戴着翡翠玉镯的女生眼眶又红了,捂着脸不愿意再看她。 戴戒指的女生道:“那我去了。” 戴着翡翠玉镯的女生哽咽着,依旧没有回应。 戴戒指的女生也没有等她缓过神,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她对于自己想要下手的位置很明确,就是死去女孩所在的供品地。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贼心虚,她总是忍不住左顾右盼,连走路都是贴着墙根的。此刻看见害死了自己同伴的死亡条件,她深呼吸一口气,自我劝说道:“还有三十多天,我们总不能把自己给活活饿死,既然这里有供品,那就肯定是能吃的。” 说完,不知道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她又说了一句:“对不对,小丽?” 火盆里的纸钱轻轻打了个转儿,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又像只是随风飘荡。 戴戒指的女生却得到了莫大的鼓励,“是的,对吧?” 她忍不住再一次左顾右盼,确定没有鬼怪NPC的身影,才偷偷地用衣服遮掩着,去拽供品里的鸡腿儿。 谢镜清看见变红的供品,淡淡道:“她回不来了。” 一旁的正装男人怪异地看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嘲讽两句,一声惨叫就从外面传了进来。 戴戒指的女生像被空气中无形的鬼怪给拽住了,它们将她的两条手臂硬生生扯断,又将她的双腿卸了下来,最后在她痛不欲生的叫声中,将她的脑袋和脖子也一分为二,血肉连着经脉,肌肉拉伸断裂。 就像她手里拿着的那条鸡腿一样,活生生地被撕扯了下来。 正装男人再回头看谢镜清,瞳仁疯狂震颤,就跟看到了鬼一样。 “啊啊啊啊啊——!!!” 戴着翡翠玉镯的女生抬头看见朋友死亡的这一幕,忽然疯了一样大叫起来,“我就说不可以去!不可以偷吃!为什么都不听我的!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话!!!” 袁大爷叹了一声,“都说鬼神可畏啊,这是遭到报应了。” 戴着翡翠玉镯的女生倏地瞪过来,“你说谁遭到报应?” 许嘉云忙道:“别冲动、别冲动,大家都是为了活下去,没必要内斗不是吗?” 戴着翡翠玉镯的女生恶狠狠地剜了袁大爷一眼,“嘴巴这么不饶人,当心你也会遭到报应。” 说完,她扭头就走,“嘭”一声砸关了房门。 袁大爷苦笑一声,倒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的年轻娃儿,真是说不得了啊。” 祁方隅看着戴戒指的女生尸首所在方向,“我倒是有个不一样的看法。” 谢镜清抬头,“什么看法?” 祁方隅道:“如果说,民俗不允许偷吃供品,否则就会遭到报应,那么……我们光明正大地吃,会怎么样?” 许嘉云、袁大爷:“???” 你搁这儿卡Bug呢? 许嘉云阻拦道:“我觉得这个不太——” 谢镜清说:“试试吧。” 许嘉云瞪大了眼睛,“谢哥你是说真的?!” 谢镜清“嗯”了一声,道:“不试的话,我们活不到最后。” 可许嘉云在意的是他的预言属性,当即扭转阵地,“那我们就去试一试吧!” 袁大爷摆摆手道:“使不得啊,真的会得罪鬼神的!” 谢镜清说:“得罪又怎么样?” 袁大爷下意识想要说出死亡的后果,谢镜清又道:“不得罪,他们难道就会放你走吗?” 袁大爷噎得不轻。 等他回过神来,谢镜清和祁方隅已经走出了大门。 袁大爷愣愣道:“小谢他……刚才是在问俺话?” 许嘉云点头道:“自信点,谢哥确实是在问你话。” 袁大爷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怎么跟怼人似的呢……” 许嘉云说:“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他们很快跟上了谢镜清和祁方隅。 祁方隅远离了戴戒指女生的死亡地,选了一处干净的供品。 他蹲在供品前面,伸手要拿果子的时候,忽然抬头看向谢镜清。 谢镜清道:“怎么了?” 祁方隅道:“如果我触发了死亡条件,哥哥会难过吗?” 许嘉云捂着脸不忍直视道:“都这个时候了,哥你就别说那种不吉利的话了吧。” 祁方隅不理他,只看着谢镜清,等着谢镜清的回答。 谢镜清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答案,“会的吧。” 祁方隅笑了,尽管谢镜清的语句里面捎带了不确定因素,他还是很高兴谢镜清愿意哄骗自己的。 祁方隅轻轻握住他的手,温声道:“那哥哥可要永远记得我,绝对不能背着我去跟别人好喔。” 许嘉云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不是被肉麻出来的,而是被那浓烈的威胁意味吓出来的。 他丝毫不怀疑,祁方隅咽回肚子里面没有说的那句话,一定是会杀了对方。 谢镜清说:“好。” 祁方隅莞尔道:“那我就放心了。” 他又轻轻摩挲了两下谢镜清的手,虽然心里拥有着像以往一样十分充足却又莫名其妙的把握,但还是担心万一运气不好会牵连到他,于是先将谢镜清的手松开了,才去拿供果。 当他的手触碰到供果时,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当他拿起供果咬了一口时,所有人的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我去……”许嘉云震惊道,“居然还真行啊?!” 祁方隅站起来,轻吻谢镜清的额头,“幸好,哥哥不用守寡了。” 谢镜清纠正道:“只有结婚了才算是守寡。” 祁方隅顺势道:“那我们出去就领证结婚。” 谢镜清没有立刻作出回答。 祁方隅嘴一撇,“难道哥哥都把我给吃干抹净了,还不想要对我负责任吗?” 谢镜清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纽扣被扣到了最上方,整个人干净得带了丝禁欲的味道,不用脱衣服,许嘉云都知道他身上的痕迹有多少,真不知道到底是谁把谁给吃干抹净了,还在这儿倒打一耙,怪不要脸的。 可惜谢镜清想不到那么多,从物理层面来说,确实是他把祁方隅给吃干抹净了,所以他很负责任地道:“领证结婚吧。” 祁方隅秒变笑脸,“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袁大爷在一旁看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原来并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兄弟情义,顿时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小声地询问许嘉云道:“他们……他们俩……” 可惜他怎么也说不出“是不是在处对象”这几个字。 许嘉云早就猜到会有暴露的这一天,也担心袁大爷这个年纪的人接受不了,会说出什么自以为是为了他们好,但其实完全不讨喜还招人厌的话,压低声音道:“是您想的那种关系,但您就算不能接受,也不要表现出来,他们——” “俺为啥不能接受?”袁大爷莫名道,“又不是跟俺谈。” 许嘉云没有想到会是这个走向,呆呆地“啊?”了一声。 袁大爷道:“俺也是听说过同性恋的,就是没见过,这是第一次见,原来男娃娃也能在一块儿,挺好的、挺好的,两个人都长得特别俊,特别相配。” 一直在跟谢镜清腻歪的祁方隅偏过头来,盈盈一笑,“谢谢大爷,大爷真有眼光。” 许嘉云:“……” 封建竟是我自己。 也幸好袁大爷能够接受,不然许嘉云真怕这次出不去关卡的人,还要再新增一个。 有祁方隅试探在先,他们小队的人都得到了果腹的供品,其他玩家见了,纷纷效仿,个个都是大口吃肉,大碗喝水,满脸油腻也顾不上擦拭。 “妈耶,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苹果有这么好吃。” “可不是嘛,好吃得我都要掉眼泪了。” “这个鸡腿也很好吃,像是刚刚烤出来的一样,好新鲜啊。” “糕点也不错,就是有点噎人,水借我喝一口,谢谢。” “给你。不用客气。” 玩家们之间的氛围肉眼可见的变得和谐,只有正装男人一边吃着,一边紧盯着谢镜清,不知道是在琢磨些什么事情。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00-210 第201章 201 “你是要单挑,还是一起上?” 早餐和中餐都有了着落, 玩家里再也没有人愁眉苦眼了。 当天晚上,谢镜清他们再次外出去找食物的时候,却发现玩家们发生了争执。 大部分的人站在了以俊俏男人为首的左边,小部分人站在了以正装男人为首的右边, 似乎在他们休息的时候, 玩家们因为某些原因划分出了各自的小帮派。 俊俏男人冷声道:“你们这样的做法, 是不是有点太自私了?” “自私?”正装男人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 “我们做的事情合情合法合理, 哪里就跟自私沾得上边儿了?更何况自私又怎么了,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作‘人不为己, 天诛地灭’?” 浓妆女人附和道:“就是。” 黄衬衫男生道:“可是你们把供品都拿走了, 我们大家吃什么?” 正装男人道:“那是你们的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浓妆女人再次附和道:“就是。” 黄衬衫男生恨得牙痒痒, 目光扫向浓妆女人身后的背带裤女生,“亏我还以为你是个三观正的,原来都跟他们一样是个人渣。” 背带裤女生的脸有些红, 但还是出口反驳道:“我只是想活下去, 我又做错了什么?” 黄衬衫男生道:“你助纣为虐, 帮着他们对抗我们, 你说你做错了什么?” “这话有点儿过了吧?”正装男人道, “都是关卡里的玩家, 你们俩也不熟, 有什么资格指责她的选择?你是她的谁啊?选你能让她填饱肚子吗?” 黄衬衫男生语塞。 浓妆女人“哼”了一声,道:“妹妹别怕啊, 大家都想活下去, 你做的没什么错, 不用搭理他。” 背带裤女生点点头,“嗯。” 许嘉云听完,往屋子外面一看,果不其然,所有的供品都消失不见了。 是被谁给拿走了,已经不言而喻。 两拨人还在僵持,俊俏男人他们握紧了拳头,明显处于想要揍人却在极力控制自己的状态,而正装男人他们则是一脸笑意,也不说什么,处于一种十分欠揍但就是不主动挑事的状态。 许嘉云啧啧道:“真是白瞎这么多的帮手了。” 这要换成了他,别说是拥有俊俏男人身后那么多的拥护者,就算只有正装男人身后的那些拥护者,作为理直气壮的一方,他也会忍不住想要跟人打一顿,输赢无所谓,主要是气不过。 袁大爷焦急道:“粮食被抢走了,那俺们咋办啊?” 许嘉云也想知道,跟他一起看向了祁方隅。 祁方隅一一记下站在正装男人身后的玩家相貌,道:“少吃一顿没什么,明早应该会再次刷新食物。” 其他玩家们也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没有真的跟正装男人他们打起来,但脸皮肯定是撕破了的,这会儿就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不出意外,第二天早上,供品又被补充上了,正装男人他们的行为毫无意义,被俊俏男人他们嘲得体无完肤。 “就盼着只有那点食物,好让我们给饿死是吧?可惜了,关卡会刷新。” “我这鸡腿特别好吃,你们那隔了夜的鸡腿味儿应该也挺足的吧?” “真是蠢得咧,居然会以为关卡只给我们那么点食物,就想让我们度过三十多天。” “你这话说得,要不是脑子有问题,他们哪里会至于干出这种事情呢?” “噗嗤……也是也是,都怪我考虑不周到了,跟一群脑子有问题的计较什么。” 他们占据着绝对的人数优势,还是有道理的一方,正装男人那群人全都蔫了,完全没有了昨天的得意笑容。 祁方隅吃了一口梨子,道:“不错,又能打脸,又能证明关卡名称跟饥饿没有关系,也算是提供了一点点可有可无的情报。” 许嘉云吃了口回锅肉,道:“可是我们的食物解决了,关卡名称还没有头绪,这可怎么猜测啊?” 袁大爷道:“要不俺们再出去转转?往反方向转,指不定可以发现什么新的东西。” 许嘉云看向祁方隅,祁方隅道:“也行,就当饭后散步了。” 于是他们吃完了早餐,就再次朝着大门外而去。 正装男人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他们瞬间会意,几口吃完剩余食物,拍了拍手上的残渣,站起来跟上了谢镜清他们。 跟上来的人数有十多个,要想达到完美跟踪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是在这样一个宽敞的小村庄里,几乎没有什么可以作为遮挡身形的障碍物——就算有,也遮不住他们这么多人。 许嘉云很快发现了那些人的存在,压低声音道:“谢哥,有人在跟踪我们。” 谢镜清看都没看一眼,“我知道。” 许嘉云说:“万一他们待会儿冲上来了,我们要怎么办?” 谢镜清说:“要打架就打架,要说话就说话,还能怎么办?” 许嘉云:“……” 好像是这个道理。 小村庄里的道路宽广,无论正装男人选择哪一个地方动手,都有足够的场地供他们正常发挥。 但正装男人始终都没有动手,只是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面,从早上,到下午。 许嘉云本来还挺警惕的,后来实在是警惕不起来了,就随他们去了。 袁大爷见天色不早了,劝道:“小谢啊,村长说了,不能在夜里出门,俺们还是别往前走了,快回去吧。” 谢镜清说:“好。” 他见到过死亡条件,知道这一条确实是不能违逆的。 许嘉云倒是觉得袁大爷看人挺准的,原本还以为祁方隅是主心骨,现在直接转向了谢镜清,半点过度都没有,比他之前适应得快多了。 他们没有逗留,转身往回走,一直明目张胆跟在他们后面的正装男人他们却没有像之前一样避开,而是站在原地等待着他们过来。 谢镜清不知道他们的意图,想要径直绕过几人,却被正装男人给拦住了。 许嘉云下意识站在祁方隅身前,又反应过来这人压根不需要他保护,但是这么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还是战胜了真相,让他继续站在祁方隅的身前、谢镜清的身后,将祁方隅置于弱者的那一方角色。 在人数上终于占据了优势,正装男人的底气都足了不少,“谈谈呗?” 谢镜清这才站住脚步,“谈什么?” 正装男人道:“你们也看见了吧,现在玩家都分成了两个帮派。” 谢镜清说:“看见了。” “那你们呢?”正装男人扫了他们一眼,“到现在还没站队,做的是什么打算?” 谢镜清说:“我们没有打算。” 正装男人“呵”了一声,“别装了好吧?都这个时候了,难道你们还想独善其身?” 怎料,谢镜清语气平淡地道:“不行吗?” 正装男人以为他在开玩笑,可是看他的表情,实在是难以找出丝毫开玩笑的模样,“……你认真的?” 谢镜清说:“如果你想问的只是这个,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们不会站队,也不会插手。” 正装男人捉摸不透他的意图,完全没有意图的谢镜清也没想等他琢磨透,便学着祁方隅从前那样,说了句结束语:“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们就回去了。” 正装男人连忙又拦了上来,“哎,你等等。” 谢镜清道:“有事?” 正装男人道:“既然他们没有邀请你们,那简单,你们直接跟我一伙就行了,我不嫌弃你们人少。” 许嘉云心说我们还没嫌弃你人傻呢,你倒是先嫌弃起我们人少了。 谢镜清说:“我以为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不会站队。” 没等正装男人再开口,祁方隅就笑盈盈地道:“而且你是不是忘记了?我说过,不会让你和你旁边那个女的,活着离开这道关卡。” 许嘉云也道:“省省吧,我们就算是跟他们一伙,也绝对不会跟你们一伙的。” “等等等等……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正装男人笑了一声,“我是来通知你们的,不是来邀请你们的,你们最好识时务一点,不然的话……” 他停顿了一下,身后十多名玩家整齐一致地往前站了一步。 正装男人慢悠悠地继续道:“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袁大爷缓和道:“都是想要通关的玩家,怎么还对自己人动粗?俺们是同一个战线的人啊。” 正装男人却看着谢镜清,饶有兴致地确认道:“是同一个战线的人吗?” 谢镜清漠然地看着他,“你是要单挑,还是一起上?” 正装男人:“???” 谢镜清想起什么,又道:“算了,我们赶时间,还是一起上吧。” 这么嚣张的吗?! 正装男人的嘴角抽了抽,“你可别后悔。” 谢镜清说:“快点。” 正装男人:“……” 他冷眼看着不识好歹的谢镜清,不再出言想劝,恶狠狠地扭过头,朝自己的队友道:“上!” 众人一拥而上! 第202章 202 三秒,去死,或者坦白。 在关卡里面, 往往比在现实世界更容易见识到人类的多样性。 许嘉云从前在关卡里面经历的那些人性,说是人性都侮辱了人这一种族,简直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如果这里存在律法, 他们将会被统统枪毙, 全身打成筛子也弥补不了曾经犯过的罪恶。 好在自从遇见谢镜清和祁方隅后, 他就很少再见到那么多样性的人类了。 也不是因为谢镜清和祁方隅的影响力有多么的大, 主要是因为谢镜清的拳头足够硬。 就比如现在。 谢镜清站在原地, 看着趴在地上呼爹喊娘的玩家,淡淡地道:“我们回去了。” 这一回,没有人敢再阻拦他们了。 正装男人没想到谢镜清的实力竟然有这么强悍, 他身后的三个人甚至连位置都没挪动一分, 自己带来的这一批人就全军覆没了。 打架一开始,浓妆女人和背带裤女生就躲到了一旁, 被吓得吱哇乱叫。这会儿见到谢镜清几人走了,浓妆女人才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跑过来,扶起正装男人, “宇哥, 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这人好像不好招惹啊!” 正装男人咬牙推开她, 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 又倒吸了一口冷气, “娘们家家的, 你懂什么!” 浓妆女人抽泣道:“人家关心你嘛。” 正装男人摸了摸她的后背, “行了行了,我没事, 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他!” 背带裤女生担忧道:“还要去找他吗?” 正装男人的眼里透着股寒意, “有件事情, 只要我说出来,不用我亲自动手,有的是人会去杀他。” 背带裤女生疑惑道:“是什么事情啊?” “那就不是你能多问的范畴了。”正装男人说完,看向一旁的灰衣服男生,道:“你之前说过,你们那边也有类似的一种忌讳,是吧?” 灰衣服男生道:“对,我妈说的,真出了问题会死人的。” 正装男人邪恶一笑,紧盯着谢镜清走远的背影,“死人可不怕,怕的是,不死人。” 他朝着灰衣服男生招了招手,“你凑近些,我告诉你怎么做。” 灰衣服男生靠了过去,“好,你说。” 谢镜清他们走在前面,绕了几个弯儿,没多久就看不见正装男人他们的身影了。 许嘉云解气道:“谢哥你也太帅了,一个人就把他们全给干趴下,屁都不敢放一个。” 袁大爷也赞叹道:“俺只在电视上瞧过这样的身手,以为都是演的呢,没想到能有亲眼看见的一天,小谢你可真厉害啊。” 谢镜清说:“还好。” 许嘉云想起刚才,还有些心有余悸,道:“我经历了这么多道关卡,就没见过像他们这么没脸没皮的,做着坏人干的事,嘴上还想当个好人,真以为天下便宜全让他们给占了。” 袁大爷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哟,真是越来越说不得了,两句话不对付就想要人命,实在是太冲动了。” 许嘉云完全忘了自己也在年轻人的行列里,附和道:“可不是嘛。” 他们说着,刚要走进大门,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以及正装男人的呼喊声:“喂!你们几个!等等!” 这会儿天色越来越晚,其他玩家们早已回到房子里待着了,出现在外面的有且仅有他们这两拨人马,叫的是谁显而易见。 谢镜清抬眸看去,“还想打架?” 许嘉云心说那哪叫打架啊,那分明是叫挨揍。 正装男人一个急刹,“别别别!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镜清收了拳头,“还有什么事?” 正装男人一改之前的嚣张,礼貌笑道:“这次是我们做得不对,我仔细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亲自过来给你道歉,以免我们之间的玩家友谊出现破裂。” 谢镜清问:“没有的东西,要怎么破裂?” 正装男人:“……” 许嘉云:“噗。” 正装男人尴尬不已,仍是极力扬起嘴角笑了笑,“虽然占据上风的人是你,但我都跟你道歉了,也不用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吧?” 谢镜清反问道:“我有哪里说得不对吗?” 他一本正经的问话,让正装男人更是噎得不轻。 正装男人道:“好吧,那就这样吧,你们进去吧,反正我已经道完歉了,其他的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谢镜清没有停留,转身朝着大门迈进去。 正装男人朝灰衣服男人使了个眼色,灰衣服男人点头,悄悄走上前去,拍了下祁方隅的肩膀,道:“等等。” 祁方隅皱眉回头。 淡淡的红光亮起,谢镜清的脸色微变。 灰衣服男人藏下嘴角的笑意,“那个——卧槽?!” “嘭!”一声闷响,谢镜清猛然抓起灰衣服男人怼在了墙上,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谢镜清单手扼住他的脖子,冷声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祁方隅正想拍拍肩膀的手顿了下。 灰衣服男人慌忙摆手道:“没、没什么啊……” 谢镜清收紧了扼住他脖子的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去死,或者坦白。” 灰衣服男人不知所措地看向正装男人,正装男人讪笑着后退两步,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你——” 谢镜清回眸,“你想跟他一起死吗?” 正装男人哑声了。 “三秒之内,听不到你的答案,我会要你的命。”谢镜清紧盯着灰衣服男人,“三、二……” 灰衣服男人知道真要坦白了,更是没有活路,还想狡辩,“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你——” 谢镜清说:“一。” 他的手臂发力,只听“咔”一声脆响,灰衣服男人的脑袋就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垂了下来,脖子像是不再具有支撑的作用,变得瘫软无力起来。 谢镜清松开手,灰衣服男人便滑倒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再动。 没有人敢上前去确认他是不是死了,他的队友们脸色铁青地僵站在原地,想要逃跑,又怕被谢镜清抓住,对于谢镜清雷厉风行的作风恐惧不已。 谢镜清说:“你们是一伙的,一定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谁还敢表明立场,正装男人撇清关系道:“我们不——” 谢镜清说:“如果不知道,你们就得跟他一起死。” 正装男人的话堵在了嗓子眼里。 天色越来越暗,谢镜清一推祁方隅,“外面危险,你先进去。” 祁方隅应了一声,走进大门,站在院子里。谢镜清的目光追随着他,像是在确认什么,确认无误后,就将目光移开了。 袁大爷小声地问许嘉云:“我们不用进去?” 许嘉云小声地回答道:“谢哥没说,应该就是不用。” 袁大爷“哦”了一声。 谢镜清盯着正装男人,“你先来。” 正装男人面露难色,脑子飞速转动着,“我……” “还是三秒,去死,或者坦白,二选一。”谢镜清并不给他多说的机会,“三……” 正装男人迅速妥协道:“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但是我好像听他说过在他老家有一种忌讳是晚上走夜路不能拍人的肩膀不然会把人身上的火焰给拍灭了!” 他一口气说完这句话,整个人都快憋过去了,也不敢大声喘气。 祁方隅看向自己的肩膀,那里什么也没有——或者说是,他什么也看不见,更不知道那所谓的火焰又是个什么东西。 谢镜清又问:“火焰熄灭了,会怎么样?” 正装男人苦着张脸,说:“这个我是真不知道了,我老家没有这种忌讳,根本听都没有听说过,你相信我行吗?” “火焰熄灭了,会怎么样?”谢镜清又问了一遍,不为所动地盯着他,像是笃定了他一定知道,“三、二……” 正装男人哪还管得了那么多,“据说人的身上有三把火,忽然回头会灭一把,但是没什么大事,只要剩下两把不灭或者至少留了一把就行!” 谢镜清说:“是吗?” 正装男人说:“是真的!再说了,都这个时候了,我哪儿敢骗你啊?” 谢镜清不置可否,朝着他身旁的浓妆女人扬了下下巴,“你过来。” 浓妆女人简直怕死了谢镜清,不想动又不敢不动,颤抖着双腿走过来,“怎怎怎怎、怎么了?” 谢镜清说:“你来拍他的肩膀。” 然后看向正装男人,“你来回头灭火。” 正装男人:“……” 浓妆女人松了口气,“哦哦,好的,我知道了。” 正装男人还想挣扎一下,“不是,大哥,拍你朋友的人又不是我,我——” “我需要有人来验证你说的话,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强求。”谢镜清的神色淡淡,不等他欣喜回答,又道,“我会先送你去死,再从你们之中重新挑人,直到有人愿意为止。” 正装男人的喉结狠狠滚动,一咬牙,视死如归地转过身去,“……你拍吧。” 浓妆女人瑟缩道:“那我……真拍了啊?” 正装男人道:“拍!” 浓妆女人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他僵硬地缓慢回头,然后道:“可以了吧?” “不对。”谢镜清却说,“重拍。” 浓妆女人没办法,又拍了正装男人一下,正装男人再次缓慢回头,“这次总可以了吧?” 谢镜清看着他,眉心微蹙,似乎在想原因。 祁方隅道:“哥哥,你让他快速回头,别磨蹭。” 谢镜清应了一声,对正装男人道:“照做,再来一次。” 正装男人见忽悠不过去,只能在浓妆女人拍肩时,认命地忽然扭头。 谢镜清目光微动,却没有放过他,“继续,换一边拍。” 正装男人瞪大了双眼,“为什么?!他只被拍了一边肩膀!” 谢镜清道:“是你说的,至少留一把火就行。” 正装男人惊恐道:“我都是听他说的!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留一把火就行?万一我死了呢?!” 谢镜清漠然反问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正装男人目眦欲裂,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却又不敢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谢镜清毫不在意地火上浇油道:“留一把火,或许会死,但拒绝我,你一定会死。” 他必须要确定,比祁方隅更加严重的情况会触发怎样的问题。 浓妆女人犹豫道:“宇哥……” 没有人去确认,灰衣服男人的死相也已经出现了,脸色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脖子上同时浮现出手指印。 可想而知,拧断他脖子的人力气究竟有多么恐怖。 “有可能死亡”与“一定会死亡”,二者之间孰轻孰重,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正装男人也知道,所以他藏下了眼底的恨意,转过身去,厉声道:“拍!” 浓妆女人吓得一哆嗦,听话地拍了下他的另一边肩膀,他皱着张脸迅速回头。 谢镜清微微挑眉,像是发现了什么新东西,不过他没有再说什么,扭头对许嘉云和袁大爷道:“我们走吧。” 许嘉云和袁大爷愣愣地点了点头,像是失了魂一样,乖巧地跟在谢镜清的身后。 前者是因为惊讶,后者是因为畏惧。 而在房子里面亲眼目睹了全程的其他玩家们,也都默默地让开了一条道路,并跟他们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 这是因为恐惧。 谢镜清仿佛什么都感受不到,轻轻握住祁方隅的手,“没事的,不要再回头就好。” 祁方隅心里微动,没忍住,低头亲了谢镜清一下,莞尔道:“好,我都听哥哥的。” 第203章 203 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们不能收。 谢镜清和祁方隅正想回房, 正装男人却忽然大喊道:“别让他走,他就是个怪物!” 所有人都有些无语。 虽然谢镜清杀了人没错,但他也只是出于想要保护队友的目的,恐怖是恐怖了些, 跟怪物却是怎么也沾不上边儿的。 正装男人确认距离够远, 能够躲过谢镜清的攻击, 恨声道:“别以为我是在说气话, 你们好好地想一想, 他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村长不会出现了?就在我们刚来的第二天、游戏开始的第一天早上,他不仅知道村长不会出现,还知道不会有人来管我们。” 玩家们本来不信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出现了别的情绪, 因为他们确实记得谢镜清当时说过这句话, 只不过却没有细想过。 正装男人一看有戏,指着戴着翡翠玉镯的女生, 道:“你那个戴戒指的朋友,还记得吗?” 戴着翡翠玉镯的女生的眼尾还泛着红,“你想说什么?” 正装男人满是恶意地道:“他一早就知道你朋友会死了, 还放任你朋友去触发死亡条件!” 戴着翡翠玉镯的女生愣了愣, 但这样的说法实在是太过浮夸, 她半信半疑地转向谢镜清, “他说的是真的吗?” 面对着这么多的人数, 许嘉云是真的怂了, 慌忙道:“不是的, 你别听他瞎说,他——” 谢镜清淡然回视, “是。” 许嘉云一脸“完蛋了”的表情。 戴着翡翠玉镯的女生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肯定的回答, 眼泪当即落了下来, 难以置信地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为什么……不救救她?” 谢镜清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又为什么要救她?” 许嘉云忙找补道:“而且当时那么多人都在说话,你自己也在劝,不也没劝动她吗?怎么就变成我们的错了?” 戴着翡翠玉镯的女生怒道:“如果知道那是死亡条件,她肯定不会去碰的,就是你们害死了她!” 许嘉云还想说些什么,祁方隅就道:“所以呢?” 正装男人不就是想让他们变成众矢之的吗?刚好,他早就看这么多人数不爽了,将计就计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 之前他故意让灰衣服男人有接触自己的机会,谁知道对方压根没想当面伤他,还让他触发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虽然人已经死了,祁方隅还是觉得亏了,得在玩家身上找补找补才过得去。 甭管是谁,敢找茬就算对方今天倒霉。 戴着翡翠玉镯的女生顿了下,“……什么?” “我们见死不救,所以呢?”祁方隅没给她多想的机会,目光顺势落在一旁的木棍上,“你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戴着翡翠玉镯的女生被他的目光影响,也跟着看向了那根木棍,怒从心中起,当即抓起来狠狠砸向祁方隅,“我杀了你们给她们陪葬——!”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谢镜清反身一脚正中她腹部,力道之大,戴着翡翠玉镯的女生当场飞了出去,“嘭”地一声重重砸在门上,随后摔落在地,人还没有缓过神来,张口就是“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当场晕死了过去。 正装男人趁机煽动道:“看到没有!他就是个怪物!这道关卡的守关BOSS就是他!我们应该团结起来弄死他,就能直接通关了!” 许嘉云立刻谨慎地观察着四周的玩家们,可惜玩家们压根没有听见正装男人在说些什么,就算听见了,也控制不住本能,纷纷往后退到了墙角处,有些甚至狂奔回了自己的房间里,生怕谢镜清杀红了眼,连他们都不放过。 事实上,谢镜清不仅没有杀红眼,还淡定得跟平时一模一样,皮肤白皙,面容俊秀,要不是亲眼所见,不会有人相信他才对玩家下过杀手。 许嘉云见玩家们都冷静了些,赶紧解释道:“你们别听他危言耸听,这是中级关卡,哪里来的守关BOSS?而且谢哥当时说村长不会再出现了,就是一句猜测而已,只不过他说话向来没有什么语调——这几天你们应该也感受到了——才会让人误以为是肯定句,实际上并不是真的知道些什么。而且但凡稍微动一下脑子,也明白死亡条件根本不可能被提前知晓,何况我们如果真的想害你们,第一天为什么还要救你们?这不是没事找事做吗?” 他这一连串的话语说下来,玩家们的理智都回归了不少,面对他们的防备也减弱了。 祁方隅微不可闻地“啧”了一声。 谢镜清抬头,“怎么了?” 祁方隅秒变笑脸,“没什么,哥哥,我就是有点不太舒服。” 谢镜清说:“那我们回去休息吧。” 祁方隅笑着应道:“好啊。” 他们回到房间里,趁着袁大爷去浴室里洗澡的时候,才说起了之前谢镜清发现的问题。 谢镜清说:“被拍过肩膀并回头后,方隅的身上出现了死亡条件。” 涉及祁方隅的安危,他也顾不上在关卡里隐瞒自己的能力了,只能在最大限度上将“红光”换成“死亡条件”,坚守着这最后一道防线。 祁方隅看不见,“现在还有吗?” “还有。”谢镜清说,“但你身上的死亡条件并不是一闪而过或者缓缓亮起,而是一直都在,还比我之前见过的都淡得多。” 祁方隅问:“那个‘宇哥’呢?” “他比你的颜色重一些,不过也没有达到死亡的标准。”谢镜清说着,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在斟酌言辞,“这是我以前没有见过的死亡条件,我想,他说的应该没错,需要将三把火都灭掉才能达到死亡触发。” 祁方隅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迟疑,道:“哥哥觉得有点不对劲?” “对。”谢镜清说,“因为按照他说的,这应该算是三重触发死亡条件才对。” 许嘉云道:“确实是三重触发死亡条件啊,有什么不对劲吗?” 谢镜清说:“可是我连别人的双重触发死亡条件都看不见,为什么能够看见方隅的三重触发死亡条件?” 许嘉云也反应过来,“是哦,为什么双重都看不见,三重的反而能够看见?” “我认为,区别可能在于危险性。”谢镜清说,“之前的双重触发死亡条件相对更加和平,至少在第二次触发之前人都是处于安全状态的,所以我看不见有什么问题。而这次的三重触发死亡条件,极有可能在触发后就开始存在着某种危险,所以我才能看见死亡条件的存在,只不过我现在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危险。” 许嘉云听完,整个人忧心忡忡的,“那这可怎么办?” 祁方隅倒是没怎么上心,毕竟还有个正装男人比他触发的多一重,光看对方的情况也能知道自己可能出现的问题。只不过他表现出来的,与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很是可怜兮兮地道:“那哥哥可要好好保护我,最好是寸步不离,连上卫生间都一起的那种,不然人家会怕怕的。” 许嘉云:“……” 感谢熟悉的茶香,把他的忧心忡忡都给冲淡了不少。 谢镜清握住他的手,“别怕,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祁方隅心满意足地道:“那就好。” 许嘉云摸了摸下巴,道:“说起来,关于拍肩膀的这件事情,我以前也听我爸妈说过,或许对于谢哥理解现状会有帮助。” 谢镜清道:“你说。” 许嘉云道:“这个传说来源于什么地方我不知道,反正就是说人身上总共有三把火,大概全称是叫三昧真火?反正分布在头顶和双肩上。人走夜路的时候容易撞见……咳咳,那啥脏东西——现在是晚上了,我就不说那个字了——大部分人受到三昧真火的保护,不会被脏东西侵袭,但如果突然回头,就会吹灭肩膀上的一把真火,比一般人更容易遭到鬼怪的伤害。” 谢镜清听懂了,“所以我能看见方隅身上的死亡条件,是因为他现在比我们更容易撞见脏东西?” “我觉得应该是这个原因。”许嘉云说,“不过祁哥应该只是比常人容易看见脏东西,那个‘宇哥’身上灭了两把火,估计会更惨。” 说完,他很谨慎地看向祁方隅,“祁哥,你觉得呢?” 祁方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对他道:“你抬头看一眼天花板。” “天花板?”许嘉云疑惑抬头,“天花板怎么了?” 祁方隅答非所问道:“你的理论是正确的。” 许嘉云还有些懵,“啊?” 祁方隅说:“你肩上骑了个七窍流血的脏东西,刚才你俩对视了,不过你好像看不见它。” 许嘉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疯狂上蹿下跳,像是要把那恶鬼给摔下来,“卧槽!卧槽!卧槽!” 谢镜清看向了许嘉云的肩膀,面带疑惑,似乎也没有看见东西。 许嘉云不太确定道:“祁哥,你该不会是故意吓我的吧?” 祁方隅说:“我以为哥哥不说,是因为不想吓到你,原来是因为只有我能看见啊。” 谢镜清说:“我确实看不见。” 许嘉云疯狂拍打肩膀,泫然欲哭,“为什么会是我啊?连这玩意儿也欺软怕硬吗?不过我听说被骑肩膀会觉得很沉,怎么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祁方隅道:“我也不知道,不然你吹灭一把火试试?” 许嘉云立马怂道:“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他折腾了老半天,像个小丑一样跳来跳去,还是甩不掉恶鬼,最后累得满头大汗的,终于放弃了。 许嘉云道:“反正我看不见它,也感受不到它的存在,我就当刚才什么也没有听见,嘿。” 自我催眠这一招看起来相当有用,没一会儿许嘉云就重振威风了。 他道:“说实话,我还真有一点儿好奇灭了两把火的人会是个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明天——” 祁方隅忽然道:“嘘。” 许嘉云顿时噤声。 祁方隅看向房门的位置,鼻翼微动,大概过了有两分钟的样子,他才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一个坠着蓝色山水画纸条的漂亮风铃,被人挂在了他们的门上。 袁大爷刚洗完澡出来,就看见了这一幕,又惊又恐的,“这……这……” 许嘉云震惊又愤怒地道:“这是谁干的啊?” 祁方隅说:“不管是谁干的,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们都不能收,好好还回去就行了。” 许嘉云:“……” 神他妈贵重的礼物。 祁方隅顺着空气里些微的血腥气息,走到了左数第四间房,将风铃悄无声息地挂在了对方的房门上,顺便看了一眼客厅里的挂钟,距离凌晨十二点只剩下不到五分钟了。 祁方隅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等到挂钟上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十秒,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掐着最后一秒的时间点,关上了房门。 “叮——叮——叮——” 清脆空灵的风铃声响起,紧接着是来自于一名女生的惊声惨叫。 许嘉云记得,在那间房子里住着的,是戴着翡翠手镯的女生。 袁大爷的眉头紧皱,就连细纹都多了几条。 谢镜清说:“睡吧。” 祁方隅笑着应道:“好的,哥哥。” 第204章 204 自作孽,不可活。 第二天一早, 戴着翡翠手镯的女生没有出现在客厅里。 玩家们还在讨论昨晚出现的异样。 “你们听见风铃声没有?” “卧槽,我还以为是我出现错觉了,原来真是有人出事了啊?” “你这错觉也是厉害了,难道没听见惨叫声?” “那会儿我都睡得迷迷糊糊的了, 还能听见声响就算不错了。” “也不知道触发死亡条件的是谁, 都说了风铃有问题, 还敢去动, 真是嫌命长了。” “话说好像没见着昨天那个被踹的女生, 她——” 说话的人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谢镜清几人从房间里出来了。 不仅是他,刚才还保持着正常聊天氛围的玩家们, 全都闭了麦, 并下意识地避开了跟几人的视线接触。 谢镜清他们视若无睹,径直朝着门外离开, 去拿供品解决早餐的问题。 天上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云朵灰蒙蒙的,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情不怎么美好。 袁大爷吃了口鸭肉, “咱们都找了好几天了, 也没找着线索在哪里, 中级关卡都是这么困难的吗?” “中级关卡不困难, 困难的是最近的关卡。”许嘉云叹了口气, 撕了个鸭腿下来, “清明节和七月半都是烧纸钱的日子, 晚上不能出门也不能确定具体时间,其他的死亡条件都模棱两可, 更别提天气问题了, 好在期限足够多, 我们还有二十多天可以琢磨。” 袁大爷道;“俺觉得这日子也奇怪,甭管是清明节还是七月半,都没这么长的。” 许嘉云吃了口鸭腿肉,道:“可不是嘛。我就记得清明节是三天的假期,七月半好像没假期还是有一天假期来着?好久没上班了,都记不清楚了,反正肯定没有四十天这么夸张——” “等等。”祁方隅忽然道,“我好像知道关卡名称跟什么有关了。” 许嘉云停下了咀嚼,“跟什么有关?” “这次的通关时间非常富余,碍于上一次也很富余,我就自然而然地忽略了这个信息,没想到它也是关卡给出的提示。”祁方隅道,“我不清楚假期的时间,但清明节应当只有一天,在四月四、五、六日的其中一日,可七月半不一样。” 许嘉云说:“七月半不也是一天吗?” 袁大爷道:“七月半可不止一天啊。” “没错。”祁方隅道,“真正的七月半,实际上有四天,日期在七月十一到七月十四。” 许嘉云还没明白,“四天也不一样啊,差一大截呢。” 祁方隅道:“如果把四十天的期限减去十倍呢?” 许嘉云愣了。 祁方隅道:“而且我们还忽略了一个问题,虽然七月半和清明节都会烧纸供祖先,但清明节是上坟烧钱供祖先,七月半才是在家门口烧钱供祖先。” 谢镜清点点头,说:“关卡名称应该是跟七月半有关。” 他一开口,几乎就等同于实锤了。 许嘉云道:“可就算是七月半,相关的内容也很多,我们要怎么通过现有的这一点点线索来进行排除?” 祁方隅道:“也许能从七月半的源头来看。” 许嘉云道:“源头?” 祁方隅说:“我国道教中的‘三元说’,分别指‘天官上元赐福’、‘地官中元赦罪’和‘水官下元解厄’,而这‘地官中元赦罪’,就是说的七月半。” 许嘉云一知半解地道:“所以这次的关卡名称,是《地官中元赦罪》?” “不是。”祁方隅看向他肩膀上坐着的恶鬼,“重点是,七月半自凌晨开始之后,地府的鬼门就会被打开,方便鬼魂出入,所以有一种说法,叫作‘七月半,鬼门开’,正好印证了我们现在的处境。” 许嘉云头皮发麻,不是很想知道他究竟在看些什么,“那我们要试一试吗?” “暂时不。”祁方隅说,“验证关卡名称之后,鬼怪的行为都会被解锁,所以我的建议是,再熬一段时间,等到只剩下一两天的时候,把足够的供品带回房间,确保时限结束前都不用出门,应该会安全得多,也能再多思考下,这句话到底是不是最符合现状的答案。” 许嘉云确实也很害怕,“那还是再等等吧。” 袁大爷嘴里嚼着鸭肉,不明白关卡名称怎么就这么被确定了,“那……俺们这二十多天,要做啥啊?” 祁方隅道:“找人。” 袁大爷道:“找谁?” 祁方隅说:“村长。” 许嘉云明白,祁方隅这是还想再试一试,从NPC那里获取相关的信息。 这件事情不方便让袁大爷知道,许嘉云主动地道:“那我跟大爷先回去,你们有什么消息,晚上再说?” 祁方隅对于他的主动稍感意外,“那群人还在房子里。” 许嘉云知道祁方隅指的是正装男人,“在也没事儿,祁哥你没看见他今天的状态吗?那黑眼圈重得哟,跟他一伙的都没好到哪里去,昨晚肯定没少被鬼魂折腾,看起来都神经质了不少。” 祁方隅说:“正是因为神经质,你们回去遇害的几率才会更大。” 柿子专挑软的捏,更何况是精神错乱的人,顾忌的点绝对更少。 许嘉云犹豫了,“那……这怎么办?” 祁方隅没回答,“先回去吧。” 他们吃完早餐,在雨雾中回到房子里,其他玩家们都在原地没动。 不是不动,而是不敢动。 正装男人不知道究竟是受了怎样的惊吓,就像疯了一样,衣衫不整地蹲在门边,不停地抓挠着自己的头发,“有鬼……真的有鬼……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呢?这里到处都是鬼啊!” 看样子,他受到的影响确实比祁方隅大。 浓妆女人害怕道:“宇哥,你别吓我,哪里来的鬼啊,我怎么没有看见?” “就在那儿啊!”正装男人崩溃地指着背带裤女生,“看见没有?她肩膀上的那只鬼手,肩膀上啊!” 背带裤女生浑身一颤,急忙往自己肩膀上看,却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许嘉云忍不住小心询问祁方隅:“祁哥,她的肩膀上真的有东西吗?” 祁方隅“嗯”了一声,“一只腐烂的尸首。” 许嘉云:“!!!” “还有这儿!”正装男人一指俊俏男人的身侧,“有个女鬼!就趴在他的身上!你们看不见吗?!” 俊俏男人尽管不信,但还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正装男人被折磨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了天亮,却发现这些鬼怪都没有消失,而且更诡异的是,全程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看见,他的精神显然快要达到崩溃的边缘了,“我没有胡说!你们是瞎了吗?怎么一个都看不见!” 他一声怒吼完,瞥见许嘉云,又大叫一声:“你的肩膀上也坐着一个女鬼!” 许嘉云噎了噎,这会儿是真的相信祁方隅没有故意吓自己了。 好在他昨晚已经被吓过了,这会儿又被正装男人指出,除了毛骨悚然之外别无其他,还很淡定地吓他:“怎么了,羡慕啊?羡慕就送给你。” 说完,他抓着肩膀上的空气,往正装男人身上一甩。 正装男人猛然驼下了背,像是不堪重负,满脸惊恐地在地上疯狂打滚,“不要!我不羡慕!拿滚!!拿滚啊!!!” 许嘉云愣了,抬头看向祁方隅,祁方隅证实了他的猜测:“女鬼去他肩上了。” 许嘉云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觉得奇怪,“怎么我昨晚甩了那么多次都没用,这会儿一次就给甩掉了?” 谢镜清说:“他被灭了两把火,除了能够看见鬼怪之外,应该还能感受到鬼怪的存在。” 祁方隅道:“自作孽,不可活。” 他说完,也没心思去管正装男人,而是走到了俊俏男人的面前,道:“关卡名称我们已经有眉目了。” 俊俏男人面上一喜,“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祁方隅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托两个人给你,保护好了,如果能够顺便解决掉不可能跟随我们离开关卡的那些人,就更好了——毕竟迟早都是要解决的。” 他会离开关卡,但不准备带走那些人,与其最后发生冲突造成意外,不如早早的就把人解决了,杜绝掉可能出现的意外。 俊俏男人看向站在正装男人那边的十多人,明白祁方隅说的道理,但也没有完全答应,“我会保护好你的队友,但是要解决掉其他人的话……能等到验证关卡之后吗?” 祁方隅说:“当然。” 俊俏男人道:“谢谢。” 祁方隅道:“公平交易而已。” 他转向许嘉云和袁大爷,“你们在这待着,不要单独行动,等我们回来。” 许嘉云点点头,“我们会的。” 祁方隅这才跟谢镜清离开了屋子里。 谢镜清具有感应NPC的能力,因此他们决定花一天的时间,将村庄里全部转一遍,来寻找村长的踪迹。 祁方隅道:“哥哥说过,村长不会再出现了,但并不是不生活在这个村庄里,是不是?” 谢镜清说:“是。” 祁方隅真怕谢镜清来一句“不一定”,听到这话,才放松了下来,“那我们一定能够找到他。” 谢镜清“嗯”了一声。 第205章 205 神明无所畏惧。 皇天不负有心人, 当他们在外面转了一整天,太阳快要落山时,谢镜清终于在某一套二层楼的小洋房里感应到了村长的存在。 祁方隅道:“村长在里面?” 谢镜清点头,“在里面。” 祁方隅上前敲了敲门, “村长?” 屋子里, 村长正在伴随雨声美美地睡觉, 听见声响, 他动了一下, 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所以并没有去搭理。 直到祁方隅再次敲了敲门,“村长。” 村长这才猛然睁眼, 难以置信地看向大门的方向, 嘴里蹦出了一句国骂,“卧槽, 还真有人不知死活找上门来啊?” 不过一想到自己把人领回来就没管过,这会儿估计找他也不是为了什么好事,他就又躺了回去, 打算装死。 怎料, 祁方隅又道:“中级关卡里的NPC是可以死亡的, 你再不开门, 我就不是很确定, 不知死活的到底是我们, 还是你了。” 村长还是头一回遇见威胁NPC的——虽然他也是头一回来当NPC——而且祁方隅话里的潜台词, 就像是听到了自己之前说的话一样,再加上这人居然能够从那么多的房子中找到这里来, 期间他还没有听见附近的敲门声, 证明目的性极强, 知道他确实在家里的可能性起码有百分之八十以上。 村长犹豫了好半天,转念一想自己可是NPC啊,外面不过区区玩家,实在不行,大不了现场表演个物理意义上的掉头,就能把人吓得吱哇乱叫,他在怂个什么? 于是村长大大方方地应了一声,从床上下去,打开了房门,“怎么说话的呢,你——哎哟卧槽!” 谢镜清一脚踹在他的腹部,紧接着拽住他的胳膊往外一摔,身体惯性与粗暴的拉力交织在一起,村长的右手当场脱臼,人才刚刚睡醒,就被摔进了雨中,再多的瞌睡都醒透了。 尽管雨势很小,地面仍旧是湿滑的,把他的睡衣沾得又湿又脏,他却连生气的情绪都没来得及升起,就被谢镜清给踩住后腰,迅速掰断了他的右手和双腿,让他像个废人一样,脸朝地趴在了大路上。 不到半分钟就失去了反抗能力的村长:“……” 别问,问就是后悔为什么没有听妈妈的话,随便给陌生人开了门。 面对这样绝对的武力值,村长除了惨叫,什么也做不了。 谢镜清和祁方隅也很宽容,耐心地等着他惨叫完,适应完疼痛。 村长疼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勉强能够适应了,又开始害怕祁方隅之前说的是真的,就算能被复活,他也不想被杀死,于是认怂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不给你们开门,我当时在……在……在睡觉!对,我在睡觉!你们看我身上的睡衣,我真的没有不知死活故意让你们多等,真的,你们信我!” 要不是祁方隅的听力极好,估计就真的被他给骗了。 虽然祁方隅没想跟他计较这件事,但祁方隅并不介意利用他的恐惧,“不想死是吗?行,那我问你几个问题,说真话,我就考虑放过你,但如果你敢说假话……相信我,最后这二十多天,你每天都会换着一种法子死亡。” 村长打了个寒颤,丝毫不怀疑这两个还没进自己家门就把自己给废了的家伙有多狠,忙道:“你问!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祁方隅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前两次询问下来,祁方隅发现自己遗漏了这个重点,所以他才急于弥补。 村长有些茫然,“我是这道关卡里的NPC啊,你们不是知道的吗?” 祁方隅道:“我问的是,在成为关卡NPC之前,你是个什么东西?” 村长的表情更加茫然了,“在成为关卡NPC之前啊……我不太记得了,但我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见过骂人的,没见过这么骂自己的,关卡里的NPC果然令人大开眼界。 祁方隅一直看着村长的表情,见他没有撒谎,才将已经询问过其他NPC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结果显而易见,村长的回答与其他NPC几乎完全相同。 唯一不同的地方也很直接,就是关于提前进入关卡的那一点。 祁方隅道:“你的意思是,这道关卡需要你做的不多,花不了多少时间熟悉剧情,所以你是跟我们差不多时间进来的?” 村长之前的回答,祁方隅都没有作出评价,偏偏这句话回应了,他还以为祁方隅怀疑自己在撒谎,急道:“你们也瞅见了,我就第一天那点儿台词,多的真没有了。” 要不是今天被他们抓住,村长完全可以一边享受供品,一边躺到最后一天,然后快乐地去到自己潜意识里觉得非常美好的那个地方。 祁方隅道:“这里的鬼怪NPC不少,你既然跟我们是差不多的时间进来的,又是怎么分辨出我们和鬼怪NPC之间的区别的?” 村长道:“因为我需要接走的是一群站在村口的玩家,只有你们是站在村口的啊。” 祁方隅敏锐地察觉出Bug所在,“如果我们当时没有站在村口,而是在村子里游荡,你还能不能够区分出来?” 村长想了一会儿,然后道:“虽然你们长得没那么像鬼,但如果不在固定的位置,我肯定也没办法区分出来。” 没等祁方隅想出以后应对中级关卡的办法,村长又道:“不过你们作为玩家,跟NPC的任务是不一样的,如果不能完成自己的主线任务,一样会死,所以能不能区分出来,我觉得意义是不大的。” 村长说得委婉,祁方隅也听懂了。 比如在这道关卡里,假设他一开始就伪装成了鬼怪NPC,且不说会不会错过村长公布的相关任务信息,就算他想办法偷听到了,没有错过,也必须得跟玩家们待在一起,才能避免夜里十二点出门的死亡条件。 总的来说,在中级关卡里伪装成NPC,就目前看来,肯定是弊大于利的。 祁方隅却觉得很不对劲,“为什么你们对于这些机密信息,一点隐藏的意思都没有?” “因为你们并不是第一个打听这些的人。”村长理所当然地道,“而且神明说过,需要让我们隐藏的信息,祂已经全部都拿走了,所以我还记得的内容,肯定都是能够说的。” 不用再问,光从他们回答部分问题时的迷茫,祁方隅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那个所谓的神明,从根本上杜绝了有人得知真相的机会。 祁方隅“嘁”了一声,怪不得无论是关卡还是伪世界,都没有阻拦他探究的行为。 他也就不再作无用的深究,继续道:“这道关卡结束后,你也会离开?” 村长点点头,“我就是想好好地在雨天睡个懒觉,等时限结束了,就要走了。” 祁方隅道:“时限结束你就能离开,那么时限结束也没有离开的NPC又是怎么回事?” “你说的是非一次性关卡吧?”村长想了想,道,“有些是因为执念,有些是因为贪玩,反正每道关卡肯定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有些甚至是自己创造的主题。” 祁方隅和谢镜清对视了一眼,说到执念,两人都想到了《请听妈妈的话》,至于贪玩,《哥布林》自然是当仁不让。 祁方隅道:“你知道这道关卡的答案是什么吗?” 村长震惊无比地道:“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祁方隅盯着他的脸,“你一点都不知道?” 村长非常诚实地道:“我可以对天发誓,这是真的不知道,我顶多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连你们和其他鬼怪NPC的工作我都不清楚。” 他摆烂摆得特别实在,说是想要在雨天好好地睡个懒觉,就直到现在都没有出过门,更别提去跟其他的鬼怪NPC吹吹牛了。 在村长这里已经得不到更多的线索了,祁方隅见他态度不错,大发慈悲地将他从屋子外面扔回了屋子里面,“行,那我们走了。” 好不容易盼到的结局终于来了,村长却舍不得了,“哎,等等!就算不能把我的手脚接回去,好歹也把我给扔回床上去啊!” 祁方隅置若罔闻,伸手帮他关门已经是最后的仁慈。 村长大喊道:“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 祁方隅停下了关门的动作,“说来听听。” 村长跟他商量道:“我说了,你能不能把我扔回床上去?我得凌晨才能刷新康复,在地上睡着真的很不舒服。” 祁方隅说:“我考虑一下。” 村长一看有戏,毫不犹豫地道:“要想重回天地间的怀抱,死亡是你们唯一的办法,所以不要抗拒它,试着去接纳它。” 很好,这话一听就很像是某种邪.教在劝人自杀后才能去往西天极乐世界一样,但凡脑子不是个装饰品,都不会听信他的。 祁方隅更不会,所以他又继续了关门的动作。 “等等等等!”村长看起来是真的很不想要睡在地上,又一次挽留道,“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说!” 祁方隅不想浪费时间,“说点有用的信息。” 村长嘀咕道:“重回天地间的怀抱就是最有用的信息了……” 见祁方隅又要关门,他忙道:“最近关卡里新来了一个很奇怪的家伙!” 这话没头没尾的,祁方隅还是耐着性子问道:“玩家?” “是NPC。”村长在祁方隅彻底失去兴趣之前,补充道,“但它跟我们都不一样。” 祁方隅“哦?”了一声,“具体是怎么个不一样法?” 村长面露崇拜地道:“具体就是,我们很菜,它却是特别厉害的鬼。” 祁方隅“嘭”的一声砸关了房门。 村长立马在屋子里面吱哇乱叫道:“我说的是真的!它真的是特别厉害的鬼!特别特别厉害!而且它比我们知道的都多,神明没有拿走它的记……” 房门“嘭”的一声被踹飞。 谢镜清慢悠悠地收回脚,而祁方隅就站在一旁。 村长僵了一下,“……忆。” 祁方隅单手将他拎起来,“duang”地扔到了床上,还丝滑地弹了好几下,好整以暇地道:“来,好好细说这个鬼的事情。” 村长重新回归柔软的床铺,却没有半点满足感,甚至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忽然觉得睡地上也不是不行了呢。 好在他的脑子没有停止转动,知道反悔的代价不会那么简单,特别乖巧地应道:“……好的。” 第206章 206 痛击我的队友。 村长嘴上说是好的, 实际能够告诉谢镜清和祁方隅的内容却少之又少,在试图忽悠他们失败后,差点儿痛失脑袋,不得不老老实实地说出真话。 “我只知道它是最近新来的NPC……”村长可怜巴巴地道, “特别厉害, 真的特别厉害。” 祁方隅已经听腻了“特别厉害”这四个字, “举个例子, 它究竟有多么厉害?” 村长沉思了一会儿, 然后道:“它拥有以假乱真的能力。” 祁方隅道:“在关卡里,拥有以假乱真能力的鬼怪多了去了。” 他想威胁村长说出对方的特别之处,又担心威胁之后得到的是瞎编内容, 不得不耐着性子跟村长耗下去。 “不一样。”村长却道, “我们是借助了神明的力量,得到了关卡的赐予, 自己并没有这些能耐,但它是本身就可以以假乱真。” 祁方隅对于那只鬼是否拥有以假乱真的能力并没有兴趣,“你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它的存在?” 村长道:“因为我想上床来睡觉啊, 你不是让我提供有用的信息吗?” 祁方隅道:“为什么你会觉得这个信息对我们有用?” 村长总算说出了这半个多小时忽悠历程里唯一有用的话, 他道:“因为它是特地进入关卡来对付你们的。” 祁方隅微微挑眉, 别说是第一天了, 就算是现在, 他也没有从村长的眼里发现任何有可能认识他们的迹象, “这个‘你们’, 指的是玩家,还是我和哥哥?” 果不其然, 村长沉默了一会儿, “这个嘛……你们也是玩家, 所以同样有可能会遇见它,不是吗?” 祁方隅没有接茬,“你知不知道它想对付的人是谁?” 村长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它拥有自己的完整记忆,而且能力很强,神明允许它作为NPC来构造属于自己的关卡,不过据说作为主动进入关卡里的代价,它需要将更多的人送回天地间的怀抱。” 说完,村长满脸羡慕地道:“它所在的也是非一次性关卡,至今没有人能够活着从里面走出来,全部被它送回了天地间的怀抱,而且都是心甘情愿的,简直就是功德圆满啊。” 祁方隅不予置评,“它长什么样子?” “它可以千变万化,我没有见过它真实的样子。”村长思考了一会儿,“也许你们可以问问其他关卡里的NPC,虽然它出现的时间不长,但关注力度很高,总会有NPC见过它的真实样貌。” 可惜真实样貌在千变万化的前提下,已经大大减少了能够分辨出来的可能性以及必要性。 祁方隅道:“除此之外,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村长瞬间正色道:“没有了。不过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你们可不能卸磨杀驴,用完了就把我扔回地上啊。” 不得不说,祁方隅还真的有把他扔回地上的想法。 虽然他说的内容有些用途,但全程过于模糊,真正能起到的用途并不大,非要细说的话,就像是鸡肋一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不过祁方隅念在他的态度不错,还是没有把他扔回地上,大发慈悲之心的放了他一马。 谢镜清和祁方隅走在回去的路上,小雨已经变成了大雨,几步路的时间就将他们全都淋湿了。 他们俩也不急不缓,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在雨中漫步,朝着村长给他们准备的住所回去。 祁方隅说:“如果我们能够遇见他所说的那只厉鬼,也许可以得到离开关卡的办法。” 谢镜清点点头,“既然是非一次性关卡,总会有遇见的时候。” 祁方隅顿了下,笑道:“哥哥都这么说了,回头我们可得好好研究研究这只厉鬼。” 谢镜清说:“好。” 天色越来越暗,他们也没敢在外面多耽搁,加快了回去的步伐。 在快要靠近住所时,祁方隅忽然动了动鼻翼,“里面有血腥味。” 谢镜清说:“死人了?” 祁方隅说:“应该是。” 他们走近住所后,不用找人询问,就看见了答案。 正装男人吊死在了大门的上方,双眼暴凸,满嘴鲜血,脑袋被砸出了一个破口,右手还被砍成好几节,全靠残存的肌肉在藕断丝连,腹部更是像被掏空了一样,内脏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摇摇欲坠地挂在伤口边上,满身血迹遭到雨水冲刷,浸染了翻倒的红木凳子,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滩腥红的痕迹,就像是个大型的晴天娃娃,随着风吹一摇一晃。 祁方隅见他身上的血迹还没被雨水给冲淡,“应该才死没多久。” 谢镜清说:“嗯。” 他们绕过正装男人死相狰狞的尸体,进入院子里,发现到处都是鲜血和遭到破坏过的残破模样,完全可以想象得出来,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玩家们都经历过什么样的变故。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敲响了紧闭的大门。 “笃笃——” 才刚敲响,里面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啊啊!!!” “救命啊!” “他又来了!” “救命啊!!!” 祁方隅从中听到了许嘉云的叫声,道:“他人没事。” 谢镜清应了一声。 他们没有急着在这个时候让里面的人理智一点,而是等他们慌乱了十多分钟后,才免去了敲门的程序,直接开了口。 谢镜清道:“嘉云,开门,是我们。” 里面的尖叫声刚响起来,又被收了回去。 “好像……是你那两个队友?” “那叫什么队友,那他妈叫大佬啊!快!快去给大佬开门啊!” “妈的,我腿吓软了,动不了了,操。” 许嘉云显然也很激动,“我的队友,我自己来开,你们歇着吧。” 没一会儿,大门就被打开了。 许嘉云看见谢镜清和祁方隅,第一反应是喜极而泣,可惜没等他动手拥抱自己的小伙伴,就被后面正装男人的尸体给吓得大骂一声脏话,差点儿把门都给关上了。 谢镜清和祁方隅知道他的胆子小,但并不至于小到这种程度,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去,才发现正装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勒死自己的吊绳,此刻正站在地上,脖子以一种畸形扭曲的弧度歪斜着,暴突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们,像是随时都会扑进来一样。 谢镜清有些疑惑,“为什么只有他变成了脏东西?” 在正装男人之前,明明还有其他死亡的玩家。 祁方隅却看得清楚,“他的身后站着一只脏东西,把他架了起来。” 谢镜清“哦”了一声。 好在许嘉云克制住了求生的本能,没有真的把门关上,而是伸出缩回去的双手,连拉带拽地一把将两人拖进了大门,“我的妈呀!快进来!快进来啊!” 然后擦着两人的脚后跟,“嘭”地一声将门关上并迅速地落了锁。 天色渐晚,屋子里都开着灯,这会儿玩家们的惨状全部映入了谢镜清和祁方隅的眼里。 除了正装男人之外,还死了不少玩家,他们粗略一数,地上的尸体少说得有二十具。至于那些没死的玩家们,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甭管男女老少,各个身上都挂了轻重不一的彩,残的残,伤的伤,状态特别的不好。 而许嘉云和袁大爷,因为祁方隅出发前特意嘱咐过俊俏男人,所以只有他们俩毫发无损,单纯遭受到了精神层面的折磨。 许嘉云可算是找到他的避风港了,想要挂在谢镜清的身上哭,又被祁方隅警告的目光给阻止了,不得不.挂在同样备受惊吓的袁大爷身上,嚎啕大哭道:“你们终于回来了呜呜呜呜呜哇哇哇哇嗷嗷嗷……” 祁方隅一个爆栗扣在他头上,“说重点。” 许嘉云被打断施法,乖乖顺顺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复述了一遍。 在谢镜清和祁方隅离开后,没过多久,正装男人所在的团队忽然朝他们发起攻击,原因是听见了祁方隅对俊俏男人说的话,一致认为与其等到最后落入下风,不如现在就趁其不备来场偷袭。 事实证明,他们的偷袭非常成功,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俊俏男人他们当场损失了十多名同伴,几乎个个都是被一击致命的。 幸而早在正装男人藏起供品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成为了敌对关系,俊俏男人他们就算再怎么没有防备,反应也是极快的,眼见对方来势汹汹而且没有打算留活口的意思,全都知道这个时候无论是谁退缩了,最后一样没有好下场,当即团结起来,抄起身边能当武器的物品,拼了命的跟对方打了起来。 每个人下的都是死手,斗殴的结果可想而知。 数量占据优势的一方,在付出同等的死亡人数之后,夺得了最终的胜利。 谢镜清觉得不对,“既然是双方互殴,外面那具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很明显,在正装男人生命的最后一刻,是止步于自杀死亡的,即使他参与了斗殴,结果也与斗殴无关。 提起正装男人,别说是许嘉云了,所有人都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像是现在也还没有从那股惊恐里面缓过神来,非常明显的表现出了抗拒的情绪。 就算他们不说,这样的表现,再加上祁方隅之前的解释,谢镜清也大概猜到了原因,“他在斗殴中死亡了,却又忽然活了过来,然后被你们再次杀死,又再次复活……反复多次,直到他自己走向了门外,上吊自杀。对吗?” 谢镜清的语气很平静,真正经历过那场惊吓的玩家们却都紧紧捂住了耳朵,不愿意再通过这短短几句话回忆起那恐怖瘆人的场景。 被砸碎了头骨的人脑浆都洒了一地,却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之后被砍断右手、挖出内脏,倒地不过五秒,又再次站了起来,甚至伸出尚且完好的左手,捡起掉在地上的内脏,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口、一口,全部吃进了嘴里。 没有人敢再上前去攻击,这样的正装男人像极了恐怖的鬼怪。 而这恐怖的鬼怪也意外的没有再次攻击他们的意向,转身拿起凳子和绳子,在大门口做好一切准备,扭头扬起一个僵硬瘆人的笑容,踢翻凳子后,便营造出了自杀的那一幕假象。 许嘉云感觉不仅是鸡皮疙瘩,连头发都开始发麻了,“谢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镜清说:“猜的。” 这句话的可信度不高,但许嘉云知道,他如果看见了那副景象,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倒不是有多么乐于助人,仅仅是扼杀不可控因素的本能而已。 其他玩家们却不是这么想的。 祁方隅临走时的那句话,是正装男人他们突发攻击的主要原因,而在经过那么长时间的暴乱之后,他们俩又在事情结束没多久后回到了这里,像是巧合,也像是掐着天黑前的时间点,但更大的可能是他们目睹了全程却选择袖手旁观。这会儿,谢镜清所说的猜测又完全吻合实际,几乎是坐实了他们故意利用其他玩家来铲除异己的心思。 但是没有人敢开口。 他们在全盛时期尚且打不过谢镜清,更别提现在个个身上带伤的状态了,惹恼几人的下场,很有可能是连他们都无法活着离开这道关卡。 俊俏男人作为临时首领,自然而然承担了忍辱负重的责任。 他忍着身上刀伤带来的疼痛,走到祁方隅的面前,只字未提心中浓烈的怀疑,“我们按照约定保护了你的队友,希望你也可以信守承诺,带我们离开这道关卡。” 祁方隅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狐狸眼弯弯,“当然。” 第207章 207 祁方隅道:“开启心灯世界。” 没有了正装男人他们带来的潜在威胁, 之后的日子堪称惬意。 他们吃了就睡,睡醒就吃,偶尔欣赏一下雨中的小村庄——就是得先忽略掉家家户户门口摆着的供品与无风自燃且有雨不灭的香蜡纸烛。 在关卡时限只剩下最后两天的时候,祁方隅组织剩余的玩家们收集供品, 蜗居在距离他们最近的左右两间屋子里面, 以便最后能够安全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听到玩家们关上了房门, 祁方隅才在房间里验证了关卡名称。 他对着窗外道:“确认关卡名称。” 一瞬间, 窗外雨滴静止, 火苗凝固,系统提示音随后响起—— 【欢迎玩家祁方隅,进入本轮关卡名称确认界面。】 【请在五秒内说出您的答案, 不说或者说错, 确认次数都将作废。】 【倒计时开始:五、四、三……】 祁方隅低头亲了谢镜清一下,才道:“本轮关卡名称是:《七月半, 鬼门开》。” 下一刻,雨滴落下,火苗蹿起,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恭喜玩家祁方隅, 猜出本轮关卡名称——《七月半, 鬼门开》。】 【请现存玩家继续努力存活到最后一天。】 【祝愿好运。】 没等他们松一口气, 鬼怪NPC的行为解锁, 风铃声像是催命一样乍起响起, 血腥可怖的鬼怪疯狂撞击没有窗帘的窗户, 在上面留下一道道血印和脱落的腐肉。 玩家们的尖叫声伴随着窗户摇摇欲坠的“嘎吱”声,在之后的两天里煎熬着每一个人的心。 第四十天凌晨十二点到来时, 人人都顶着个黑眼圈, 疲倦不堪地迎来关卡结束的提示音—— 【恭喜玩家们存活到了最后一天。】 【本轮玩家获胜, 关卡即将坍塌,现存玩家三十五人,将在八分八秒后返回伪世界。】 【倒计时开始:四百八十八、四百八十七、四百八十六、四百八十五、四百八十八四……】 房屋轰然坍塌,供品和香蜡纸烛全被埋葬在水泥地下,玩家们已经被折磨得生无可恋,终于能够享受片刻宁静,堪称安详地躺在地上,跟着提示音一起进行倒计时,最后几乎是在同时念出的结束语—— 【倒计时结束,关卡坍塌,现存玩家三十五人,即刻返回伪世界。】 “倒计时结束,关卡坍塌,现存玩家三十五人,即刻返回伪世界。” 白光乍现,所有人都闭上了双眼。 再睁开眼时,谢镜清他们已经回到伪世界里了。 尽管伪世界里正值清晨,他们也没有丝毫的犹豫,直奔附近的酒店,开了两个单间、一个大床房,然后各自回屋。 谢镜清和祁方隅的状态还行,先洗了个澡,才依偎着睡在了一起。许嘉云和袁大爷已经顾不上那么多,进门后倒床就睡,不到五秒就鼾声如雷了。 他们在世界里待的时间一缩再缩,为了确保正事不会被耽搁,连睡觉都得克制着来。 中午十二点,谢镜清和祁方隅先醒来,又去敲响了许嘉云和袁大爷的房门,强制将两个人也叫醒了。 四个人坐在酒店三楼的餐厅里,两个面色如常,两个哈欠连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在一顿饭吃下来,哈欠连天的两个人都清醒了一些,不再那么昏昏欲睡了。 为了帮助许嘉云和袁大爷将最后的那一点儿睡意也给消除,祁方隅提议了饭后散步,谢镜清附议,就这么定了下来。 于是下午一点钟,太阳正逐渐变得毒辣的这一刻,他们走在就连绿化树都遮挡不了阳光的道路上,彻底将睡意给晒蔫吧了。 回想起前两天在关卡里的经历,许嘉云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原本以为鬼怪NPC就已经足够吓人了,现在才知道,是我见识少了,有时候活生生的玩家比鬼怪NPC还要可怕。” 袁大爷掏了掏耳朵,“俺的耳背都变成了耳鸣,也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许嘉云说:“耳鸣都是小事,我还以为结束后会变成‘聋’的传人,幸好没有。” 祁方隅说:“你们叫的次数也不少。” 许嘉云死要面子地道:“那是一开始没适应,后来确定鬼怪进不来,我立马就硬气了。” 祁方隅说:“嗯,也就是每次看向窗户都会被吓得跳起来而已,确实挺硬气的。” 许嘉云:“……” 神经病啊,我不要面子的——好吧,在两位大佬的面前,他好像确实没有什么面子可言。 谢镜清道:“清醒了吗?” 许嘉云乖乖点头,“清醒了。” 袁大爷也道:“清醒了。” 谢镜清道:“那回去?” 许嘉云说:“没问题。” 袁大爷却止住了脚步。 许嘉云察觉到他没动,催促道:“大爷,走了。” 袁大爷看着他们,那张黑黄且满是皱纹的脸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但并没有纠结很久,就作出了决定,“俺……俺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俺比较习惯一个人,所以……所以……” “不想组队是吧?”没等他艰难地挤出后面的话,祁方隅就道,“可以。” 倒也省得他主动撵人了。 袁大爷诧异抬头,似乎原以为不会这么轻易就结束。 祁方隅道:“团队本身就是需要拥有团队精神的人组成的,既然你更习惯一个人,那就证明团队并不适合你,我尊重你的选择。” 袁大爷还有些恍惚,倒是许嘉云很是不舍地道:“为什么啊?大爷,你以前还主动——不是,你也不像是习惯一个人的那种玩家啊。” 袁大爷张了张嘴,大概是有所顾忌,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祁方隅识趣地将细线的一端交给许嘉云,道:“我和哥哥先回去了,你尽快回来,别耽搁太久。” 许嘉云接过细线,讷讷地点了点头,“我会的。” 谢镜清和祁方隅走远后,许嘉云也没有说话,像是在等袁大爷开口,也像是在组织自己的语言。 直到谢镜清和祁方隅彻底消失在转角,袁大爷才道:“小许啊……” 许嘉云说:“我在。” 袁大爷看起来有些局促,“其实俺对你的印象挺好的,你在俺的心里就是个好娃儿。” 许嘉云笑了笑,“嗯,你以前说过。” “是吗?”袁大爷不记得自己说过了,“小谢和小祁也是好娃儿,他们特别优秀,长得也特别俊,但是……” 凡事都经不起“但是”作为转折点。 即使袁大爷没有说出口,许嘉云也明白,在老人家——不对,也不算是老人家,顶多是中年人——的眼里,谢镜清和祁方隅通关的方式简单又粗暴,也从来没有主动找过谁的茬,这是非常好的优点,但在面对有人挑衅的时候,缺点不仅暴露出来了,还伴随着强烈的不适感。 两个人都太残忍了,也太冷酷了。 别说是袁大爷了,就连许嘉云都需要经常的自我麻痹,才能够忽略那种不适感。 于是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全部咽了下去。 许嘉云道:“您想好了,一个人通关的难度是很可怕的。” 孤立无援的人,最容易被那些心思不正的团队当作挡箭牌和垫脚石,当初袁大爷就是深刻的意识到这一点,才会主动跟许嘉云他们组成了小队伍。 可惜如今主动的人换成了许嘉云他们,袁大爷却选择了离开。 袁大爷笑了笑,道:“再可怕,俺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左右不了命运,你说是不?” 见袁大爷去意已决,许嘉云也不再挽留,“那我祝您通关顺利。” “哎。”袁大爷应了一声,“俺也祝你们通关顺利。” 明明是正午而不是夕阳,许嘉云站在原地看着袁大爷离去的背影,却显得有些悲伤。 很快,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将细线用力缠绕在手腕上,毅然决然地转身,朝着与袁大爷相反的方向离开。 袁大爷有自己的坚持,他也有自己的初心。 他必须要回到现实世界,回到亲人与爱人的身边。 无论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他进入酒店的大门,看见正在喝着饮料等待他的谢镜清和祁方隅,笑道:“我回来了。” “真慢。”祁方隅“啧”了一声,拍了拍桌面,道,“开启心灯世界。” 水波纹凭空出现,泛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谢镜清道:“走吧。” 许嘉云大步靠近,“好嘞!” 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直觉。 别的人说不定,但谢镜清和祁方隅,一定会走到关卡的最后。 第208章 208 伪世界又开始作妖了。 进入心灯世界后, 他们照旧坐在柳树附近,抬头看云雾缭绕上的高山,低头看清澈溪水里的游鱼,平视看翠绿树叶下的露珠, 心情却不像前几次那么悠闲散漫。 每个人——也不算是每个人, 起码许嘉云是一副正而八经的模样, 力图在伪世界作妖将他们送入关卡之前, 把现有的线索全部共享出来。 祁方隅难得与他的想法一致, “你先说一说,袁大爷是怎么回事。” 许嘉云深呼吸一口气,道:“他是我以前的队友。” 实际上, 在看见许嘉云异常的反应之后, 谢镜清和祁方隅已经猜测得差不多了,这会儿不过是想再从本人的嘴里确认一次。 谢镜清道:“已经死去的队友?” 许嘉云点头, “对。” 祁方隅“嗯”了一声,“那确实是让人有一点意外。” “对我来说,不是意外那么小的事情。”许嘉云扶额道, “我当时是亲眼看见他触发死亡条件的, 又是亲眼看见他活生生地站在了我的面前, 人都吓傻了。” 祁方隅冷飕飕地道:“不止吓傻了吧。” 许嘉云没有说话。 确实, 他甚至还一度产生了自我怀疑的情绪, 以及非常消极的通关心态。好在每一次都被祁方隅给打断, 尽管祁方隅不一定是为了他好, 但他还是从祁方隅的话语里汲取到了继续前进的力量。 祁方隅对于他的心路历程没有兴趣,道:“已经死去的人又回来了, 还失去了曾经的记忆, 就像是在进入循环一样。” 谢镜清却道:“应该不是循环。” 许嘉云也道:“我一开始跟祁哥的想法一样, 但是后来慢慢的,在认真思考前后差距的时候,我也发现了不是循环。” 祁方隅略有些意外,“那是什么?” 许嘉云道:“大爷上一次进入关卡的时候,是因为稻子被子女破坏,一时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而这一次,早在祁方隅跟袁大爷初次相见的时候,就已经问过了,是因为在耕种时锄头脱落,砸中了袁大爷的后脑勺。 祁方隅不知道前因后果,他这么一说,很快领悟了其中的不同点,“他不是进入了循环,而是再次被关卡选中了。” 许嘉云点点头,“可惜他没有了之前的记忆,不然我真想要问一问,他出去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耕种吧。”谢镜清道,“他的生活看起来很是单一。” 许嘉云心想也是,不过谢镜清这样一个因为失忆而显得生活更单一的人,评价别人的生活很单一,怎么看都觉得违和感十足呢。 许嘉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关卡还要拉多少受害者进来,真是没完没了。” 谢镜清却道:“它已经很久没有拉新人了。” 许嘉云说:“袁大爷这不是才进来的新人吗?” “他不是才进来的新人。”祁方隅道,“在上一道关卡里,我让你跟他说清楚规则,他全程都没有惊讶的地方,唯独对你举出来的例子产生了异样情绪。” 祁方隅是胜在耳朵好,全部听见了,而许嘉云是当事人,被祁方隅这么一提点,他才反应过来,“好像确实是这样啊!” 祁方隅道:“根据他的反应,我猜测他至少经历了也有五六道关卡。” 也就是说,在谢镜清和祁方隅他们进入关卡之后没多久,袁大爷就再次出现了意外,被送进了关卡里面,只不过许嘉云是最近才发现袁大爷的存在而已。 而袁大爷在经历了五六道关卡之后,做事还那样的随心所欲,估计这次也活不了多久,就会再次面临死亡。 当然,不管怎么说,袁大爷也是许嘉云的前队友,且许嘉云并没有完全放下对方,祁方隅还不至于在这本来就有些压抑的气氛下说出这句实话,再次影响许嘉云本来就不怎么坚定的心。 更何况,既然不是队友,袁大爷到底是死是活,又与他们何干? 祁方隅道:“问题是,袁大爷两次进入关卡的理由都不相同,到底是因为他在死后离开关卡回到了现实世界,还是因为他在死后受到了新鬼以假乱真的意识迷惑,实际上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关卡?” “新鬼?”许嘉云疑惑道,“什么是新鬼?” “待会再跟你解释。”祁方隅道,“哥哥觉得呢?” 谢镜清说:“如果是前者,NPC们认为重回天地间的怀抱只有死亡这一条道路,就是真的在为了玩家好;如果是后者,也许NPC们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陷入循环的其中一员。”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神明的力量非常强大,拿走并且篡改他们记忆的这种事情,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可惜猜测终究只能成为猜测,不到最后,他们谁也不知道正确答案到底是什么。 许嘉云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反正甭管是不是真的,我肯定不会自己作死,去选择死亡那条路的。” 正因为生命只有一次,他们才会更加谨慎地活着,在这些鬼怪肆虐的关卡里面艰难求生,寻找有可能存在的一线生机。 说完了许嘉云的发现,祁方隅也将他们的发现告诉了他。 “从《丢手绢》那道关卡开始,我总共询问了三名NPC,分别是初级关卡里的NPC、伪世界里的NPC以及中级关卡里的NPC。”祁方隅将各种信息复述了一遍,而后总结道,“无论是进入关卡还是进入伪世界,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而根据选择的不同,他们进入和离开关卡及伪世界的时间点也不同。但很可惜,他们只对自身的角色有所了解,无法给出有关关卡名称的线索。至于共同点,是在有关神明的部分,他们给出的回答达到了高度的统一,就像是在背诵模板。” 谢镜清说:“也有可能是出自真正的崇敬。” 许嘉云听了,却摇了摇头,道:“谢哥你没有记忆,不知道这样的人在现实世界里面并不少见,他们的表现真的就像那种邪.教组织,专门给人洗脑的,一个队伍里面才能找不到存在二心的人。” 毕竟高度的统一,往往都伴随着见不得人的阴暗面,反对的声音不是被压了下去,就是被剔除了出去。 谢镜清不说话了,因为他确实没有相关的记忆。 “唯一奇怪的是,关卡和伪世界都没有阻止我询问相关内容。”祁方隅道,“原本我以为,如果再提前一些知道这件事情,我们就能够得到更多的信息,但是中级关卡里的NPC给出的答案是,神明将他们不能说出口的记忆全部拿走了,剩下的即使告诉我们也无所谓。虽然他的回答推翻了我的想法,但我认为,这可能是一个突破点。” 许嘉云来了精神,“要怎么突破啊?” 祁方隅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道:“中级关卡里的NPC还提供了一个线索,是关于最近出现的新NPC。” 许嘉云道:“就是你们刚才说的那个能够以假乱真的新鬼?” “对。”祁方隅说着,看向谢镜清,“哥哥之前说,关卡已经很久没有拉人了,原因应该就出在新鬼身上。” 许嘉云还是没懂,“你们是怎么看出关卡没有在拉人的啊?就在你们进来之前,伪世界里到处都是新人。” 祁方隅道:“你自己也说了,是在我们进来之前。” 许嘉云还想说些什么,谢镜清就道:“我们进来后,伪世界里的玩家确实很多,甚至能够看见玩家之间相遇报仇的,但后来就没有再见过了。之后,伪世界的休息时间骤减,玩家跟随我们一起绑住自己的同伴,几乎在每个大街小巷都能见到因为绳子的存在而倍感不适应的人群,可是现在,你仔细想一想,路上看见的行人与刚开始相比,究竟少了多少?” 许嘉云愣了愣,整个人都傻了,“起码……少了三分之二?” 人数骤减,要不是谢镜清提出来,他压根就没有发现这一点,注意力全部放在谨防伪世界的突袭上面了。 许嘉云小心翼翼地道:“伪世界……该不会是在憋什么大招吧?” 谢镜清道:“不知道。” 祁方隅说:“新鬼是主动出现在关卡里的,它拥有自己的记忆,构建了一个非一次性且零存活率的关卡,主要目的有两个,一是为了关卡里的某位玩家,二是帮助神明将更多的玩家送回天地间的怀抱。不管伪世界在憋什么大招,只要我们能够在关卡里稳定发挥,迟早都会遇见新鬼。” 既然所有关卡NPC的目的都是送他们去死,在他们完美避开死亡选项后,新鬼作为新秀,无论如何都是会出现在他们面前的。 这要是换成以前,许嘉云是不敢吭声的,但现在有两位大佬撑腰,他的底气十足,“这么说,只要遇见了新鬼,我们就能知道有关关卡的一切了?” 谢镜清说:“比起这个,我更在意新鬼具有迷惑性的以假乱真能力。” 祁方隅也道:“致死率很高,一旦遇上了,能不能够从中全身而退,还是个问题。” 许嘉云好奇道:“它是能把什么东西以假乱真啊?” 祁方隅道:“谁知道呢。” 许嘉云兴致冲冲地道:“我们已经经历了一道初级关卡和一道中级关卡,下次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高级关卡,到时候肯定能够获得更多的线索,也能知道谢哥为什么会拥有区分NPC的能力。” 说到这个,许嘉云心底的那点异样感又爬了上来,可惜没等他想明白,就被有可能遇上新鬼的喜悦给冲淡得无影无踪了。 谢镜清抬手碰了碰头顶的树叶,露珠滑落砸在他的眉心,绽放出一朵水花。他抹去眉心的水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眼前骤然出现一片白光,仿佛置身于滚动洗衣机之中的眩晕感再次袭来——伪世界又开始作妖了。 当他在祁方隅的搂抱中站稳后,果然听见了那道熟悉的关卡提示音—— 【欢迎玩家谢镜清进入关卡。】 【请根据相关剧情,猜出本轮关卡名称,并存活到最后一天。】 【全程不计手段,通关即可存活。】 【祝您好运。】 意外的是,他们原以为这次会迎来高级关卡,结果却是跟上次一样的中级关卡。 只不过,这一道中级关卡,还会跟上一道中级关卡一样容易通关吗? 谢镜清不是很确定。 好在他知道许嘉云很在意自己所说的负面话语,所以及时止住了话头,没有出声——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样到底有没有用,但至少能够让许嘉云安心一些。 然而被祁方隅揪住衣领的许嘉云,在看见那些密密麻麻堪称恐怖的玩家数量,老实说,就算谢镜清没有出声,他也觉得有点不妙了。 这次进入关卡里的玩家,竟然达到了史无前例的一百多名! 第209章 角色扮演 “没事出去多读点书。” 他们所处的位置, 是一个风格非常古朴的小镇,四周都是土石堆积起来的矮墙,还有砖瓦砌起来的房屋,就是明显年久失修, 到处破破烂烂的, 地面也是坑坑洼洼, 青苔大肆蔓延, 比起风景名胜区或者人造景区, 更像是一个贫瘠而又落后的小地方。 祁方隅晃了晃宽大的袖子,道:“我们身上的衣服也换了。” 他们在进入关卡之前,穿着的都是宽松的休闲服, 而这会儿, 全部变成了古代的装束。 谢镜清看了一眼其他人的,“似乎是来源于两种分类。” “这是深衣和胡服。”许嘉云扯了扯垂在大腿边缘的“小裙子”, 袖子和裤脚都是束紧的,跟谢镜清和祁方隅身上穿的并不一样,“我这个是胡服, 方便骑射的服装, 按照现代人的穿着风格, 比你们身上的深衣更容易适应。” 胡服骑射, 很具有特色, 几乎不需要特意辨别。至于深衣, 因为衣襟加长, 形成了三角绕到身后,又用丝带系扎, 与一般的汉服区别非常明显, 所以也很容易分辨。 此刻谢镜清穿着黑底红边的深衣, 与祁方隅红底黑边的深衣刚好形成相反的颜色,就是对于从没穿过长裙的两个大男人来说,裙摆太长,走路确实不如裤子外面就套了件“小裙子”的许嘉云方便,还不如《狼外婆》那道关卡里的蓬蓬裙方便走路。 尽管如此,许嘉云看着也不由得感慨,长得好看的人,果然穿什么都好看。 两人皆是唇红齿白的模样,红底黑边衬得祁方隅更是肤白貌美,黑底红边衬得谢镜清更是气质清冷,让人一时分不出到底哪个更好看一些。 不过也不用区分了,人家直接内部消化,好不好看全是自己人。 “深衣和胡服?”祁方隅道,“都是战国时期比较出名的服饰。” 许嘉云期待地问道:“这次的关卡名称,难道跟战国时期有关系?” 祁方隅道:“急什么?再待几天就知道了。” 许嘉云撇了撇嘴,“哦”了一声,看向街上的其他玩家,“不过,这一次的玩家真的好多啊。” 他已经不提死亡条件了,反正有谢镜清在,再霸道的死亡条件,他们都能化险为夷。 玩家们对于这次夸张的人数也有些震惊,不过最近几道关卡都不怎么做人,在震惊过后,他们也就放平了心态,将注意力放在了自身需要扮演的角色上。 “我去,我居然变成了客栈的老板?没想到啊,开局就拥有了自己的资产,这暴富来得可真是太快了,就问你们羡不羡慕?” “羡慕个什么鬼,谁知道你这样的角色到底要做些什么啊,还不如我们这些平民,什么都没有,乐得轻松。” “臣附议——不是,草民——也不是,妈的,谁能告诉我乞丐在古代该怎么自称?” “贱民?” “我可去你的吧!” “丐帮帮主本主?” “笑死,操。” 祁方隅扫了一遍所有人的打扮,道:“看样子,我们被分成了三种角色,一是客栈老板,二是平民,三是乞丐。” 为了确定关卡名称给到的提示足够公平,客栈老板们穿的跟他们一样,不是胡服就是深衣,唯一的区别是材质上好,一看就是昂贵的面料。 乞丐更不用说了,衣不蔽体就算了,连双鞋子也没有,走在这小石头路上被硌得一步三跳的,特别可怜。 许嘉云更惊讶了,“卧槽,原来客栈老板也是玩家?那人数更多了啊!” 原本是一百出头,现在直接飙升到一百二十四名玩家,达到了其他关卡的四五倍。 谢镜清并不在意那些,“我们是平民?” “是啊。”祁方隅环住他的腰,“还好是平民,不然我可舍不得让别人看见哥哥穿成那个样子……不过,私底下单独穿给我看还是可以的。” 许嘉云:“……” 大哥,您的脑子里真就没有点其他颜色的东西了吗? 吃惯了狗粮的许嘉云决定无视两人的黏腻,他转过身,意外感到怀里有些硌得慌,伸进衣服里,居然“丁零当啷”地掏出了几枚长得很像是人的青铜制品,就是缺少了双臂的形状。 许嘉云疑惑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祁方隅嫌弃道:“你到底是怎么学的历史?” 谢镜清说:“方隅知道?” “这是布币,哥哥。”祁方隅一秒变温柔,“它是春秋战国时期流通的其中一种钱币,用来买东西的。” 许嘉云:“……” 很好,受到伤害的又是只有我一个人。 谢镜清说:“关卡是要让我们用布币去解决吃住问题?” 祁方隅道:“应该是这个意思,但现在的时间太早了,也许我们应该等一等NPC。” 其他玩家们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都在各自的位置上等待着NPC的到来,以便理解这道关卡的主要目的以及具体的生存时限。 十分钟过去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眼看着太阳都要打道回府了,NPC也没有半个影子,玩家们就有些站不住了。 “怎么还不来啊?” “难道NPC不在这里吗?” “那是需要我们去找他?” “可问题是,我们要去哪儿找他啊?” 许嘉云跺了跺酸胀的脚,“再不来就要命了,我读书军训那会儿,都没站过这么久。” 古朴的街道并没有可以让他们坐下的公共椅子,顶多倚靠在店铺或者石墙边,还得不怕脏,因为一蹭就是一身的灰,甚至会沾到极其难以清洗的青苔。 谢镜清说:“也许这道关卡跟《猜猜我是谁》一样,没有NPC的角色。” 许嘉云:“……” 他默默地抬头看向祁方隅,“买吃的吗,祁哥?” 祁方隅语气肯定地说:“买。” 谢镜清:“???” 不是在等NPC吗?怎么突然就要买吃的了? 不等谢镜清理解二人的行为,祁方隅已经将他们身上的财产都陈列了出来,打算看看有多少能够分配的。 祁方隅说:“每个人都有两条布币,总共六条。” 许嘉云好奇道:“祁哥,我们这能换多少大米啊?” 祁方隅说:“不知道。” 许嘉云疑惑道:“你不是认识吗?” “认识不代表会用,两者之间并不冲突。”祁方隅斜他一眼,“就像你认识几千个汉字,难道每个汉字的释义都能准确无误地说出来?” 许嘉云居然觉得好有道理。 其他玩家还在等待NPC,祁方隅已经走到了其中一家客栈的老板面前,问道:“有没有菜单?” 客栈老板愣了愣,“啊?” 祁方隅说:“我要点菜。菜单呢?” 客栈老板也是玩家,“这……我也不知道啊。” 祁方隅给了他一条布币,“那就看着上。” 客栈老板没有碰祁方隅放在桌上的布币,“这是什么东西?” “钱。”祁方隅说着,补充了一句,“这道关卡里能用的钱。” 客栈老板半信半疑地道:“就这破铜烂铁?” 祁方隅说:“没事出去多读点书。” 客栈老板:“……” 客栈老板拿起布币观察了一会儿,也不太确定到底是不是真的,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其他玩家做买卖,“要不你们再等一等?NPC还没来呢。” 祁方隅说:“饿了,等不了。” 也是理直又气壮呢。 许嘉云道:“放心吧,既然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扮演的角色,只要是在合理范围内,肯定不会触发死亡条件的。” 客栈老板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就收起了布币,道:“行,我去瞅瞅后厨有没有吃的。” 没一会儿,客栈老板就从后厨里端出了一托盘的食物,放到他们面前,“嘿,还别说,你们猜我在后厨里发现了什么?” 祁方隅道:“什么?” 客栈老板敲了敲托盘,道:“我发现布币真的是这道关卡里的钱币,连价目表都刻在上面了。” 他们看向木质托盘,在最中间的位置,刻有一行字:一条布币仅供一人用餐一次。 其他玩家们纷纷侧目,祁方隅几人也没搭理,认真地将托盘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与生存时限有关的内容。 许嘉云觉得不对,“这可是线索,只要其他玩家不敢随便进入后厨,就没有人会发现,你怎么舍得拿出来公开?” 他们虽然事先知道了,但客栈老板刚才的声音可不小,其他并不知道的玩家现在也全都知道了。 客栈老板显然也是想过私藏的,“托盘没法单独取下来,食物就跟焊在了上面似的,我也没法子。” 许嘉云试着从托盘中抬了一盘菜出来,结果轻而易举地就放到了桌面上。 客栈老板的眼睛都瞪大了,也跟着下了两盘菜,“奇了怪了,刚才真拿不下来啊……” 祁方隅道:“你把托盘抬起来,再试一次。” 客栈老板依言照做,然后发现菜肴又拿不动了,愣道:“卧槽?” 祁方隅了然道:“应该是源于关卡的保护机制,确保基础信息能被所有人都知晓。” 客栈老板点点头,说:“不过你们还得补两条布币。” 祁方隅也没含糊,照价补了他两条布币,还多给了他三条布币,“这是房钱,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也是一人一条布币。” 客栈老板把布币收下,道:“我上去瞅瞅。” 祁方隅说:“行。” 客栈老板上楼后,没一会儿又下来了,拿了把钥匙给他们,道:“确实是一人一条布币。这是你们的房间。” 祁方隅收下钥匙,客栈老板本来想再跟他聊一聊,见他开始吃饭了,就自己到处窜了窜,大概是想要找出新的线索来,比如最重要的生存时限。 许嘉云道:“咱们身上就六条布币,吃一顿饭花一半,开个房花完剩下一半,这难道是每天零点刷新的?” 祁方隅夹了块肉到谢镜清碗里,道:“不知道。” 典型的今天不操明天的心。 许嘉云吃了根青菜,道:“可是生存时限没告诉我们啊,这让我们到哪里去找?” 祁方隅道:“这里没有夜灯,不方便,等明早再仔细找找其他地方。” 许嘉云应了一声,也专心吃饭了。 他们吃完饭,无视其他还在等待NPC的玩家,上到二楼找到自己的房间,直接开睡,为第二天的到来养足绝对的精神。 结果还没等到天亮,十二点一到,他们就被硌醒了。 柔软的床铺变成了冰凉的石板路,三个人衣衫褴褛地躺在地上,夜风也吹不散脸上的迷茫。 第210章 210 少吃点,为了大家好。 零点刷新, 他们的身份,直接从平民变成了乞丐。 许嘉云愣愣地道:“这……还能换角色的啊?” 谢镜清宠辱不惊地道:“相对公平一些。” 祁方隅本想脱下自己本就少得可怜的衣服给谢镜清,奈何衣服根本脱不下来,只能将谢镜清搂进怀里, 背靠墙壁闭上了眼, “继续睡吧, 明天再说。” 谢镜清应了一声, 依偎在他肩膀上睡了。 许嘉云:“???” 都这处境了, 你俩还能睡得着,是真的心大啊。 奈何两人没有搭理他,许嘉云只能裹紧自己的小破衣服, 在夜风中独自凌乱。 天光大亮, 他们才睡醒起来,摸索着身上可能存在的布币, 结果不出意外,贫困得一条也没有找到。 许嘉云道:“我们这是要饿一天的肚子了?” 不远处的玩家,连着两天都是乞丐, 已经熟练跪地, 在喊“行行好”了。 祁方隅道:“乞讨应该是条出路。” 许嘉云犹豫道:“那我们……?” 祁方隅说:“不准备走这条出路。” 许嘉云松了口气, “好的。” 饥饿一天而已, 作为饱受好几道关卡折磨的他们而言, 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谢镜清道:“这次的关卡, 是以生存为主?” 祁方隅道:“就目前来看, 应该是以生存为主。” 不远处的玩家们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各自的角色,平民坐在餐桌前大快朵颐, 客栈老板站在前台一条一条地清点着布币, 清点完了就随手一放, 横竖第二天都带不走,不过是确认一下数量是不是对的而已。 祁方隅的耳朵动了动,道:“附近没有尖叫声,应该没有发现尸体的存在,一百二十四人,大概率一个都没少。” 没有人死亡,就证明没有人做错事情,要想从中得到线索,对于他们而言还有些困难。 许嘉云抓了抓头发,道:“没想到又是一道让我们自己发挥的关卡,这也太难了吧。” 祁方隅对于难不难的没什么想法,“最后能通关就行。” 许嘉云跟大佬们在一起久了,也有点儿飘了,“也是。” 保守起见,他们宁愿挨饿,也没有在不了解现状的当下选择去冒险,那不是在寻找线索,那是在找死,所以他们很本分地做好了身为乞丐的本职,全在原地待着,没有过多的走动。 许嘉云道:“感谢关卡的培养,就算让我饿一整天,我也半点别的想法都没有了,甚至还能打起精神观察其他玩家。” 没有人死亡,也没有别的线索,他们只能通过观察现存玩家的方式来思考关卡名称可能的走向。 早餐结束,没有人触发死亡。 午餐结束,没有人触发死亡。 晚餐结束,还是没有人触发死亡。 许嘉云不明白,“这道关卡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祁方隅道:“再看看。” 所幸时间多的是,即使没有发现,他们也并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凌晨再一次迎来刷新,他们又变成了穿着胡服和深衣的平民。 许嘉云打了个哈欠,道:“我们是继续在这儿睡吗?” 祁方隅没有回答,而是先掏出了口袋里的布币,道:“开房睡。” 许嘉云见他手里的布币数量增加,也掏出了自己怀里的布币,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布币变成了一人五条,早上睡觉一条,早中晚饭三条,晚上一条,关卡分配得刚好啊。” 可惜这样的分配也太过正常,他们完全找不到什么突破点。 他们来到客栈里,客栈老板已经去睡觉了,许嘉云也不知道老板住的是哪一间,扯着嗓子喊道:“老板!住店!老板!” 无人应答。 谢镜清说:“应该是睡着了。” 零点刷新,很多人对于自己的身份也并不熟悉。 许嘉云道:“那我们怎么办?” 虽然睡地上也不是不行,但总归是没有睡床舒服的,而且谁知道夜里刷新后,他们又会扮演什么角色?天天睡在地上肯定不是个办法。 祁方隅道:“直接上楼。” 许嘉云有些担心,“这样行吗?” 祁方隅留了三条布币放在柜台的桌面上,道:“既然给出了五条布币,自然有关卡的道理,哥哥觉得呢?” 谢镜清点头,“应该没有问题。” 有谢镜清开口,还有祁方隅打头,许嘉云更是没有任何异议了,上楼挑了间三人房,直接倒头就睡。 一觉睡到大天亮,他们才又下楼来,点了一桌吃的。 意料之中,老板换了个人,但意料之外的是,老板从厨房里端出来的食物,明显比他们昨天观察的分量少。 “哎,老板。”许嘉云叫住客栈老板,“你是不是没把菜上全?” 如果只是少一点点,他还不至于发现,但这显然是将三人份的食物,直接换成了二人份。 客栈老板道:“上全了啊,就这点。” 许嘉云道:“都在关卡里了,至于这么缺斤少两的吗?零点刷新就啥也没有了。” “我昨天也是客栈老板……”客栈老板似乎想说什么,又止住了话头,“少吃点,也不是为了我一个人,是为了大家好。” 许嘉云莫名其妙,“怎么少吃点还算是为我们好了?” 客栈老板没有回答,转身去招呼其他的玩家了。 许嘉云扭头看向祁方隅,有点拿不准这些东西到底能不能吃了。 “能吃。”祁方隅道,“他的情绪里没有恶意。” 更何况在他们之前,就已经有人吃过食物了,至今也没有触发死亡条件。 最最重要的是,谢镜清没有开口,这就一定不是死亡条件——起码不是单向死亡条件。 见许嘉云还有些犹豫,祁方隅催促道:“赶紧吃,吃完好出去找有关时限的线索。” 许嘉云这才急匆匆开始吃饭。 几人解决了早餐的问题,就作为非常符合人设的平民,开始在四处逛逛。 别的玩家显然也都跟他们想到了一块儿上,乞丐们在原地或躺或坐,反正大都一动不动,而客栈老板不是在上菜就是在收钱,闲下来之后就坐在窗边看窗外,也不离开自己的客栈,只有平民们的行动自由,可以在街上四处游荡,寻找线索。 小镇几乎呈现一个圆形结构,四周是土矮墙,客栈和房屋顺着土矮墙附近向里延伸,最中间的位置空出了一大片空地,有点儿类似于十字路口那种感觉,只不过什么交通工具都没有,仅仅像是中央的一种代表,土质比其他地方都松软得多。 许嘉云却觉得有些发冷,道:“这里怎么有种电视剧里演的那种枪毙场所的感觉?特别空旷又适合围观。” 祁方隅说:“还适合埋尸,多几个人踩踩,就能把土和尸体踩结实了,合二为一。” 许嘉云:“……” 倒也不用形容得这么仔细。 玩家们的人数多,这块不大的小地方被他们一寸一寸地观察过来,几乎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却还是没有人看见那所谓的生存时限。 “这次的关卡怎么回事儿,没有NPC就算了,连生存时限也没有?” “不可能,绝对是有生存时限的。” “不会是需要放大镜才能看见的那种小字吧?” “你自己觉得离谱吗?” “关卡做的离谱事也不少了吧。” 玩家们各执己见,在寻找线索的同时,嘴巴也没有闲着。 几十个人趴在地上、墙上,仔仔细细地凑近了去看有可能存在线索的地方,虽然知道全是在做正事儿,但怎么看怎么觉得滑稽。 许嘉云忍住了笑意,“我们往别的地方走吗,祁哥?” 祁方隅没动,“人太多了,找到线索也没有人能藏得住。” 许嘉云觉得也是,“那我们还找吗?” “不了。”祁方隅环顾四周,“找个地方坐下,收收渔翁之利。” 于是他们挑了家正对着那群玩家的客栈坐下,一边品尝免费的茶水,一边等待他们的进度。 可惜他们换了四五家客栈,喝茶水都喝到饱了,也没有一个人找到有关关卡时限的信息。 谢镜清道:“或许关卡换了一种方式来告诉我们时限。” 许嘉云好奇道:“换了一种什么方式啊?” 谢镜清说:“我也不知道。” “哥哥说的很有可能。”祁方隅道,“托盘可以刻字告诉我们食物售价,就能一起告诉我们关卡时限,既然关卡没有将它放到明面上,极有可能就没想让我们找到,而是换了其他方式来告诉我们时限。” 谢镜清想到了客栈老板早上的反应,“可能客栈老板知道些什么。” 祁方隅道:“中午我们换了一家客栈,食物也出现了明显的减少,应该是客栈老板的角色带给他们的线索。” 许嘉云道:“我们已经轮了两次平民、一次乞丐,应该就快轮到客栈老板了。” 谢镜清道:“到时候就知道了。” 他们吃完晚饭,随便挑了家客栈住下,倒是没睡,而是静静地等待着零点的刷新,以防再次被冰凉的路面硌醒——睡觉中途突然惊醒,比直接不睡还要消耗人的精力。 说是三人间,祁方隅还是跟谢镜清黏在一张床上的,许嘉云看着中间空出来的那张床铺,真觉得这还不如安排个大床房,两个人还能拉开一些距离。不过转念一想,就算是给他们安排个五百米宽的大床,祁方隅还是会挤到谢镜清的身边,也没差了。 他们没有睡觉,也没有聊天,都处于闭目养神的状态。 这种状态比较玄乎,主要玄乎在意志力不坚定的人,特别容易从“闭目养神”直接过渡到“睡得死沉”。 许嘉云摇摇欲睡了三四秒,第五秒的时候,将要进入梦乡的他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光线,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谢镜清和祁方隅坐了起来。 许嘉云道:“谢——” 祁方隅打断道:“嘘。” 许嘉云的瞌睡瞬间就清醒了,蹑手蹑脚地走到二人床边,用口型无声地询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祁方隅没有回答他,而是带着谢镜清,两个人放低了身躯,小心翼翼地走到窗边,借着窗台的遮掩,探头往下看去。 许嘉云心里好奇,也跟着悄悄地走过去,往下看。 他们住的是二楼,底下正对着客栈后厨的窗户。此刻窗户外面站了个衣不蔽体的乞丐,在左顾右盼确认没人后,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在轻微的“吱呀”声后,艰难地翻了进去。 祁方隅的耳边传来咀嚼声,确认对方短时间内不会出来,他便直起了身子,一下子从小矮人变成了大巨人,“他在偷吃食物。” 许嘉云认得这个人,是在街边模仿真正的乞丐下跪乞讨的那名玩家,“我们来的第一天,他拿到的就是乞丐身份,昨天我们变成乞丐,他也是乞丐,怎么今天我们都变成平民了,他还是乞丐啊?” 祁方隅道:“我也想知道答案,不如派你去问一问关卡?” 许嘉云自然是不敢的,只道:“这也太倒霉了。” 连着饥饿两天半,这名乞丐专业户干脆地选择了铤而走险。 祁方隅道:“勉强算是吻合他的身份——” 他顿了下。 许嘉云道:“怎么了,祁哥?” “他吞咽的动作停止了,而且……”祁方隅的耳朵动了动,似乎又听到了什么,“他触发死亡条件了。” 许嘉云:“???” 什么东西?!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20-230 第211章 211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乞丐专业户疑似触发了死亡条件,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在后厨里待着,没有再发出任何的声响。 许嘉云试探道:“我们下去看看?” 祁方隅不答反问道:“你知道死亡条件是什么?” 许嘉云摇摇头,“就是不知道,才想下去看看啊。” 祁方隅道:“都不知道, 还凑什么热闹, 嫌命长?” 许嘉云撇了撇嘴, 不敢接茬了。 无视乞丐专业户的死亡, 他们关上了窗户, 又回到床上去,继续躺着。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不仅在闭目养神, 还在聊刚才看见的情景。 许嘉云道:“祁哥, 他是在翻窗进去后就死了吗?” 祁方隅说:“是在进食中途。” 许嘉云道:“那我们进入后厨的话,只要不碰里面的食物, 是不是就不算触发了死亡条件?” 祁方隅还没说话,谢镜清就问:“不吃东西,为什么要进去?” 许嘉云也反应过来, “哈哈……也是哈。” 祁方隅道:“他是翻窗进去的, 连续几天的乞丐身份, 身上必然一条能够换取食物的布币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未经他人允许就拿, 是偷。” 谢镜清道:“你的意思是, 他是死于偷盗?” 因为看不见, 所以谢镜清也不知道乞丐专业户是怎么触发的死亡条件。 “也可能是死于翻窗。”祁方隅不是很确定,“他在翻窗后立刻就找到了食物, 之后死亡, 间隔时间很短。” 许嘉云道:“那我们就先排除掉翻窗和偷吃?” 祁方隅道:“暂时先这么记下, 之后有机会再观察观察。” 许嘉云应道:“得嘞。” 他刚说完,谢镜清和祁方隅就从他的面前凭空消失了。 这里是古代的背景,没有关卡里常见的钟表可以看时间,许嘉云只能抬头望向月色——虽然他也看不懂——估摸着既然谢镜清和祁方隅都不见了,那十有八九是到了凌晨,被关卡给刷新了扮演的角色。 许嘉云不敢去找他俩,他怕会触发死亡条件,于是非常乖巧地拉好被褥,准备在原地等待谢镜清和祁方隅过来找他,或者天亮之后再去找谢镜清和祁方隅,力求苟住小命,不给两位大佬添麻烦。 另一边,谢镜清再次被分配到了乞丐的角色,明知道祁方隅和许嘉云在什么地方,也只能按照乞丐不怎么流动的属性,衣衫褴褛地坐在原地,等待着他们找过来。 另另一边,祁方隅本来是抱着谢镜清的,眨个眼的功夫,怀里温热不再,已经够让他有些慌乱,谁能想到一睁眼,居然正对上乞丐专业户涣散的死人眼。 祁方隅明显察觉到了身上衣物的材质发生了变化,却没有想到客栈老板是直接传送到后厨的。 他默了一瞬,站起身来,像是没有看见那具显眼的尸体一样,直接踩了过去,通过没有关闭的窗户望向楼上,唤道:“哥哥?” 他等了几秒,没有等来回应,反倒只等到了许嘉云的呼噜声,也就明白了,谢镜清同样被分配了新的角色。 不是其他家客栈的老板,就是乞丐。 可惜无论是哪一个,他现在都不能随便外出,以防触发死亡条件。 他只能像谢镜清和许嘉云一样,等待天亮。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旁边还多了一具死尸——虽然在他的心里,那玩意儿就跟不存在似的,也没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就是了。 天微微亮,祁方隅就离开了后厨,径直走出客栈……走出客栈……走出…… 祁方隅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脚上,眉头微皱。 他没有办法离开客栈的大门。 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墙给挡住了,将他与门外的世界隔绝成了两个地方。 他尝试了几次,结果都出不去,又转而试了试其他位置,比如窗户、后门等,还是出不去。甚至作为客栈老板,也不允许上楼去打扰客人休息,只能按捺下想要寻找谢镜清的心思,在距离大门最近的掌柜位置,寻找谢镜清的身影,并等待许嘉云起床下来。 许嘉云在伪世界里睡得放肆,在关卡里倒是特别自觉,只要不是特别变态的像是《请听妈妈的话》或者《丢手绢》那样天不见亮就得爬起来的关卡,苟命的强大意念都能让他每天主动自己起来吃早餐。 他一下来,看见祁方隅变成了客栈老板,眼睛瞬间就亮了,“祁哥,你这个身份,我们是不是能够白吃白住了?” 祁方隅对于白吃白住并没有兴趣,“趁着这会儿人少,先去把哥哥找到才是正事。” 许嘉云立马道:“哦哦哦,对对对,找谢哥要紧。” 他急匆匆地朝外面走了几步,发现祁方隅没有跟上来,还停下来等祁方隅,“走啊,祁哥。” 祁方隅却道:“我出不去。” “啊?”许嘉云愣了,“为什么?” 祁方隅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许嘉云想起前几天的所见所闻,恍然大悟道:“我去,原来那些客栈老板不是不想离开去找线索,而是无法离开啊?” 祁方隅没有跟他废话,“你去找哥哥,找到了不要乱动,先回来告诉我哥哥是什么身份,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许嘉云没有耽搁,应道:“没问题!” 他转身就蹦跳了出去。 说是小镇,其实这里并不大,也就是两三所学校的占地面积,再加上外有土围墙画地为牢,条条大路通祁方隅,绕着包围圈转一周,就能将所有玩家都见个遍。 不过许嘉云还是差点儿转了两周。 他原本以为谢镜清是跟祁方隅一样,变成了客栈老板,所以沿途都没有去注意乞丐,却发现他找遍了所有的客栈老板,都没有见到谢镜清的身影,可如果谢镜清还是平民,就不可能会从客栈里面闪现消失,所以谢镜清的身份就只剩下了一个——乞丐。 许嘉云正打算去转悠第二遍,瞅瞅沿途的乞丐里面有没有谢镜清,谢镜清就先一步发现了满脑子只有客栈老板的他。 谢镜清唤道:“嘉云。” 许嘉云一扭头,看见谢镜清站在墙角处,喜道:“谢哥!” 明明是一身邋遢打扮,偏偏谢镜清的那张脸长得清冷又漂亮,看起来像极了哪国的落魄小皇子,跟旁边的其他玩家形成了鲜明对比,不得不感慨人靠衣装都是假的,靠脸才是真的帅。 许嘉云上前拉住谢镜清,道:“快走吧,谢哥,我们去跟祁哥汇合。” 谢镜清却没动。 许嘉云道:“怎么了,谢哥?” 谢镜清反问道:“是方隅让你带我走的?” 许嘉云一句“是啊”刚到喉咙口,立马想起了在他离开时祁方隅的嘱咐,忙道:“哦不不不不!不是!祁哥是让我来确认你的身份的,不是让我来带你走的。” 谢镜清道:“那你回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许嘉云点点头,“好嘞。” 好在谢镜清距离祁方隅所在的客栈并不远,几乎在绕镇一周后才看见——不是,才被谢镜清看见——的原因,是他之前出发的方向正好与谢镜清所在的位置相反。 他返回祁方隅的客栈,将谢镜清现在的身份告诉了祁方隅,“谢哥又变成了乞丐。” 祁方隅点点头,横竖就那两个选项,非此即彼,没什么可意外的。 许嘉云头疼道:“我们要怎么帮助谢哥?送钱可以吗?” 祁方隅的目光望向路边乞讨的一名乞丐,道:“先拿那个人来试试。” 许嘉云道:“那我去——” “没让你去。”祁方隅叫住了他,转向刚从楼上下来的一名平民玩家,“在这帮我看会儿店,我去跟他商量商量。” 许嘉云:“……” 您这商量……它是正规的商量吗? 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说。 祁方隅哪管许嘉云的想法,兀自走向前去,对那名玩家道:“我发现了一个线索,需要同伴的配合,外面人多不好交流,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那名玩家哪能想到居然会有天降线索这么好的事情,连忙应道:“当然、当然。” 于是许嘉云便眼睁睁看着祁方隅将对方带进了一间客房,默默地移开了视线,看向走进来吃早餐的玩家们,并扬起了虚假微笑,“您好,请问一共几位?” 对方递给他三条布币,“三位。” 许嘉云不是客栈老板,可不敢随便乱碰这些,小心谨慎地指了指柜台,道:“放这儿就行,然后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待会儿就给你们上菜。” 几人应了一声,也没在意,将布币放在柜台上,就在一楼选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等待着许嘉云上菜。 结果许嘉云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开玩笑,他连布币都不敢碰,更别提进入后厨了,就这么僵站在门口的位置,祈祷着祁方隅可以快一点出来。 所幸没等那几人察觉出他的冒牌身份,祁方隅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他看见柜台上的布币,道:“有人来了?” “嗯。”许嘉云一指三人组所在的位置,道,“就他们。” 祁方隅道:“知道了。” 他把布币扔进了柜子里,转身朝着后厨的方向走去。 许嘉云忙道:“哎,等等,祁哥。” 祁方隅道:“怎么了?” 许嘉云道:“就……咱们不是要做试验吗?刚刚跟你一起进去的那个人呢?” 祁方隅道:“死了。” 许嘉云瞪大了眼睛,“什、什……” 祁方隅又道:“开玩笑的。” 许嘉云:“……” 您还会跟我开玩笑啊? “他待会就出来。”祁方隅说,“我先去上菜。” 许嘉云只得点点头,“好的、好的。” 祁方隅进入后厨,根据现有的熟食材,配了个三人餐,然后端到那几人桌上。 许嘉云注意到饭菜的分量很足,像是他们第一天遇见客栈老板时得到的食物,便小声地道:“祁哥,你怎么没有减少食物量呢?” 祁方隅说:“就算客栈老板的身份真能发现什么不对劲,也要试探过后才能发现,这才第一天,别把期望放太高了。” 许嘉云“哦”了一声。 他们说完这句话,被祁方隅带进房间的那个男人才走了出来。 一身的胡服有些脏乱,像是被摔在了地上还躺了段时间,脖子上残留着一道淡淡的血痕,除此之外没有什么肉眼可以看得见的伤痕,就是凑近的时候能够闻见一股轻微的尿骚味儿,多亏“小裙子”的存在,遮挡住了痕迹,才不至于让他在众人面前丢了脸。 祁方隅回到柜台的位置,对许嘉云道:“你们俩一起出去,看着他把布币给乞丐,让人到对面的客栈里去吃饭。” 许嘉云只得跟着祁方隅一起做恶人,“好。那我们这就去了?” 祁方隅不耐烦了,“赶紧。” 许嘉云麻溜地带着人滚了。 第212章 212 “直到现在也没有消失。” 祁方隅的想法很简单, 要保障谢镜清和他们的安全,也要拿到比之前更多的线索,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平民以施舍的名义给予乞丐布币,乞丐用得到的布币向客栈老板购买一餐。 有人触发死亡条件, 就能告诉他们有关关卡名称的线索, 没有人触发死亡条件, 也能帮助他们避开错误的答案, 两全其美, 百利无弊。 祁方隅出不去,许嘉云就作为监督者来确定挨揍的男人有没有按照祁方隅给出的剧本走。 乞丐们为了符合自己的人设,全都开始选择要饭, 挨揍男人选了个身体看起来比较羸弱并且自己有八成把握可以控制得住的乞丐玩家, 掏出一条布币,放在了他的面前。 旁边的其他人都愣了, 就连乞丐玩家见到布币的那一刻也是惊大于喜,毕竟收到施舍也不一定是件好事儿。 所幸的是没有触发死亡条件,乞丐玩家忍着怒意, 道:“你干什么呢?” 挨揍男人心说他也不想的, 谁愿意自己亲自上场试探死亡条件啊, 全是被逼的。无奈许嘉云就旁边不远处, 这话他也不可能说出来, 只能硬着头皮道:“你乞讨, 我施舍, 有什么问题吗?” 乞丐玩家无语了,“谁他妈真乞讨了, 你有点眼力见没有?” 挨揍男人道:“我确实没有什么眼力见, 不然也不至于让人坑了……反正钱我已经给你了, 肯定是不会收回来的,你还不如拿去买点吃的,越快花完越好。” 说完,挨揍男人见许嘉云没有阻拦,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就赶紧撤退了。不过到底是自己付出了一半贡献的试探,他也没有走远,等着看乞丐玩家能不能够提供出更多的线索。 乞丐玩家得到了布币,属实是有些进退两难,用了吧,生怕触发死亡条件,不用吧,人家还确实是按照正儿八经的程序施舍给自己的。 最后权衡下来,乞丐玩家还是决定冒险一把,使用布币。 毕竟他们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关卡的时限究竟是多久,万一和以前一样是七天,这会儿已经过去了一半多,再得不到线索,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会死。 关卡名称是需要死亡人数堆积起来的,人人都不想要轮到自己,但如果真的轮到了自己,比起碌碌无为,老玩家们还是更愿意去赌一把。 于是乞丐玩家深呼吸一口气,拿起布币,走向了距离他最近的一家客栈——也就是祁方隅所在的对家客栈。 乞丐玩家将布币放到柜台上,道:“我要吃饭,就一个人。” 挨揍男人施舍没有出事,乞丐玩家接受施舍也没有出事,这下压力直接给到了客栈老板这边。 客栈老板倒是个有脑子的,“既然平民施舍乞丐能行,乞丐购买食物也能行,那我按照买卖规则送出食物,自然也能行。” 客栈老板大大方方地将布币收下,道:“你去找个位置等等,我到后厨给你拿吃的。” 乞丐玩家应了一声,找了个位置坐下。 祁方隅并不能够自由活动,跟上去的任务就交给了许嘉云。许嘉云要了一壶免费的茶水,坐在旁边看着客栈老板上完菜,乞丐玩家张嘴就吃。 自从第一天之后,食物的分量都给得不多,进食需要的时间也就少,没一会儿,乞丐玩家便将食物吃了个一干二净,然后拍拍屁股回到自己的乞讨地点去了。 尽管祁方隅已经透过窗户看见了全程,许嘉云还是将细节全部复述了一遍,“施舍和正常交易不会触发死亡条件。” 祁方隅道:“你去分哥哥一条布币,然后把哥哥带过来。” 许嘉云道:“我这就去。” 五分钟后,许嘉云带着谢镜清走了进来,祁方隅已经将食物都准备好了。 虽然当乞丐的时候已经失败了一次,但见到谢镜清衣衫褴褛的模样,祁方隅还是尝试着把身上的深衣脱给了他,结果没想到真的脱了下来,忙道:“哥哥穿上吧。” 谢镜清说:“我不冷。” 祁方隅笑着将深衣给他穿戴整齐,“我可不是因为这个才脱给哥哥的。” 谢镜清不能理解,祁方隅也没打算解释。 即使自己只剩下中衣蔽体,也总好过有人多看谢镜清一眼,他怕他会忍不住动杀心。 三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许嘉云道:“谢哥,我对关卡名称有个猜想,你听听,不一定对。” 谢镜清道:“你说。” 许嘉云道:“我们昨天看见的那个乞丐专业户,因为偷吃或者翻窗而触发了死亡条件,今天测试的那三个角色,施舍和公平交易却没有问题,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道关卡是跟正确的道德价值观有关系?” 谢镜清说:“有可能。” 许嘉云心里顿时有底了,抬手摸了摸下巴,“以生存为主,内含正确的道德价值观,还跟战国时期有关系……这道关卡的名称,还真是有点儿复杂啊。” 祁方隅夹了块红烧肉放进谢镜清碗里,道:“比起这个,我有两点比较在乎的事情。” 谢镜清吃下了那块红烧肉,道:“什么事情?” 祁方隅道:“第一点,我们昨天遇见的掌柜有点不对劲,但我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许晚一点会有新的发现,这个暂且搁置;第二点,昨天丢命的那个乞丐专业户,是在凌晨刷新之前触发死亡条件的,但他的尸体并没有在凌晨刷新时消失。” 谢镜清道:“直到现在也没有消失?” 祁方隅道:“直到现在也没有消失。” 他之前进入后厨准备食物的时候,乞丐专业户的尸体还躺在地上,瞪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就像是在盯着他,随时都有可能扑过来一样。 也就是他的心理素质强大,但凡换成了许嘉云,还有没有勇气进入后厨都是个问题。 许嘉云有些难以理解,“没有消失吗?可是我们以前经历的关卡,基本在第二天都会消失的啊。” 祁方隅道:“这种事情不用你说我们也知道。问题是这一次的尸体不仅没有消失,也没有被鬼怪啃食过的痕迹,就像他真的只是因为饿了太久吃得太急而不小心噎死的一样。” 谢镜清还是第一次听见祁方隅这么在意尸体的存在,道:“你想把尸体处理了?” 祁方隅点头,“虽然对我而言没有什么影响,但我总觉得放着不管的话,有可能会酿成大错。” 他的直觉,在很多时候都准得可怕,更何况关卡突然改变了之前的设定,一定是有原因的。 谢镜清想了想,道:“你还记得我们昨天看见的那片空地吗?” 他说的是像十字路口一样宽敞的空地,当时许嘉云还说那地方像是电视剧里枪毙人的场所,祁方隅还调侃说适合埋尸,结果现在真的要被他们给用来埋尸了。 祁方隅道:“我第一个想到的地方也是那里,哥哥觉得可行吗?” 谢镜清说:“试试吧。” 许嘉云有些担心,“这真的能行吗?” 谢镜清说:“既然关卡是想让我们做个好人,那么帮助他有一个埋骨之地,自然也算是在关卡的合理范围之内。” 许嘉云被说服了。 他们不敢擅入后厨,只能由祁方隅进去,先把尸体弄出来,再由他们抬去小镇中心埋了。 后厨的门打开,里面是小山堆一样的熟食,在透明的小柜子里堆起来,一盘又一盘的,密密麻麻。因为关卡的特殊保护机制,全都保持着新鲜又干净的状态,让人一看就特别想吃。 许嘉云却觉得有些奇怪,可惜这感觉刚爬上来,注意力就被地上乞丐专业户的死尸给吸引住了。 关卡里正值盛夏,天气燥热,乞丐专业户是昨天才死的,今天就已经散发出尸臭并开始腐烂了,绿色的蚊蝇围绕着他,与旁边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尽管距离很远闻不到,许嘉云还是下意识捂住口鼻并屏住了呼吸,“关卡这也太不做人了吧,还不如直接弄没了的好。” 祁方隅没理他的抱怨,扯过一旁的破布铺在地上,用脚踩着乞丐专业户的尸体翻转,用破布裹了一圈,然后打个死结,便拎着那个结,将尸体扔给了许嘉云,“接着。” 许嘉云见祁方隅单手都能提起来,就没把乞丐专业户的尸体重量放在心上,“哎”了一声,自信地伸出双手准备接住,然后…… 接是接住了,他整个人也被乞丐专业户犹如灌了铅一样沉重的尸体给压倒了,还是多亏谢镜清一手拎他衣领、一手抓住死结,他才免于被尸体给扑倒的悲惨命运。 一身恶寒的许嘉云:“……” 他真的得改改轻视祁方隅的习惯了,不然迟早要跟尸体来个面对面的亲热接触。 祁方隅“啧”了一声,“才多大点重量,能没用成这样。” 许嘉云可不敢吭声,更不敢说话。 谢镜清道:“我们走了。” 祁方隅笑道:“好的,哥哥一路小心。” 许嘉云也不好意思偷懒,虽然帮不上什么忙,还是抓住了乞丐专业户双脚处的破布,为谢镜清减轻一些负重。 谢镜清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些什么,继续往外走。 所幸小镇的占地面积并不大,他们走了没一会儿,就见到了地处中央的那片偌大空地。 不过怎么说也是个沉甸甸的死人,许嘉云虽然接触的部分少,双手也都使了劲儿,已经累得不行,喘了两声,才道:“谢哥,我们要把他埋在哪儿啊?” 谢镜清松开死结,将死尸放在地上,面色如常地道:“埋哪儿都行,但我们没有挖土的工具。” 许嘉云左右看看,似乎发现了什么,“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拿工具来。” 他说完就往一旁跑去,没一会儿,手上便拿了两根特别粗壮的木棍过来,“没有铲子,咱们就用这个吧,虽然效率不如正儿八经的工具,也总比咱们用手挖的好。” 谢镜清应道:“好。” 于是他们两个人,就开始在宽敞的空地里面挖土。没有刻意遮掩过的动静并不小,引来了许多玩家的围观,都想看看他们到底是在做些什么,但都没有随意靠近。 毕竟他们身旁那个用破布包裹着的乞丐专业户,即使连根头发丝也没有外露,但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那缺失了呼吸的形状是来自于一具死尸。 玩家杀死玩家后毁尸灭迹的行为,在关卡里可不少见,谁也不想在不明情况的当下去招惹这两个怪人。 第213章 213 “狐狸精很漂亮,像你。” 谢镜清和许嘉云挖好了坑, 将乞丐专业户的尸体埋进去,又一点一点地回填泥土,直到离开中央的空旷场地,也没有一个人敢上来询问他们为什么要将死人埋在这里。 祁方隅已经准备好了食物等待他们回来, 颇有一种贤妻良母的既视感, “哥哥回来了?正好, 午饭时间也到了, 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谢镜清说:“好。” 洗完手, 他们三个人围坐在桌前,许嘉云却对着食物流口水,没有动筷子。 谢镜清道:“你怎么了?” 许嘉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我不说话, 保准不打扰到你们俩,我就闻闻味儿。” 谢镜清道:“为什么不吃?” 许嘉云道:“那个……布币只剩下一条了。” 凌晨刷新之前他就在客栈中, 因此衣服里面的布币只有四条,不像昨天需要找地方住宿,身上是五条, 直接就被扣除掉了。而他早餐用了一条, 再分给谢镜清一条, 就只剩下了两条, 这会儿再分给谢镜清一条, 如果他还吃的话, 今天的晚餐或者住宿就都没有着落了。 他想, 至少他要保全谢镜清是有着落的。不是因为害怕祁方隅,而是因为谢镜清对他是真的好。 祁方隅看了他一眼, 道:“吃你的。” 许嘉云犹豫道:“可是……” 祁方隅夹了块肉给谢镜清, 道:“关卡既然有意引导我们做好事, 平民施舍乞丐布币是施舍,客栈老板施舍乞丐食物也是施舍,二者并不冲突。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冲突了,关卡又怎么确定你那条布币是使用在哥哥的身上,还是使用在自己的身上?” 许嘉云对于祁方隅连这都敢卡Bug是真的服气,不过祁方隅说得在理,施舍既然是合理的,那么只要拥有,就能施舍,这并不局限于平民与乞丐之间,于是他也愉快地拿起筷子,开始大口吃肉。 谢镜清后知后觉他的目的,淡淡地道:“如果我们之间需要牺牲一个人,不吃食物也不睡觉,那个人一定不会是你。” 许嘉云心里有些感动,“谢哥,其实我也没那么娇气,我——” 谢镜清继续道:“因为你太菜了,不吃食物也不睡觉的话,会拖后腿。” 许嘉云:“……” 听我说谢谢你。 祁方隅轻哼一声,吃醋也吃得明明白白,“哥哥怎么单单心疼嘉云,我不吃不睡的话,就没事了吗?” 许嘉云只想原地隐身减少存在感。 谢镜清说:“我会陪着你一起。” 祁方隅瞳仁微颤,那点儿小情绪瞬间就被土消瓦解了,莞尔道:“还是哥哥对我最好了。来,哥哥,再吃口肉。” 他用筷子夹肉递到谢镜清嘴边,谢镜清也没有迟疑,张嘴吃下了。 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这点儿小小的交叉感染自然也无所谓了。 一部分玩家还没放弃寻找生存时限的线索,一部分玩家试图按照现有的线索来锁定关卡名称,谢镜清他们则坐在客栈的一楼里,看着玩家们来回忙活,偷听着玩家们推测原因然后又觉得不切实际再次推翻了重新猜测。 这一听,就直到天黑了才勉强结束。 他们还是开的三人间,祁方隅和谢镜清睡在一张床上,许嘉云单独睡在一张床上,中间隔了一张床,分散开来,有什么突发情况也能及时发现。 祁方隅道:“任职一天的掌柜,到目前为止我都没有发现这个身份有什么不对劲,也许需要连任才行。” 谢镜清也记得那位客栈老板跟他们说过的话,“连任就能发现不对劲的事情,应该不会太隐蔽。” “我也是这么想的。”祁方隅说,“所以无论怎么样,我们之中只要有人在明天变成了掌柜,我都能够发现不对劲在什么地方。” 谢镜清点点头,“既然要明天才能知道答案,那就先睡吧。” 零点刷新是无法避免的,虽然睡觉中途被迫醒来很糟心,但他们还不知道这道关卡要持续多久,还是小心一些,多保留点体力比较好。 许嘉云看着两人紧贴彼此的拥抱,默默地敞开了被子,很想问他们一句难道不热吗,又想起两人的抗热能力比一般人高出很多,更何况小情侣之间的事情,没有什么合理不合理,只有自己喜欢不喜欢,也就止住了出口自找狗粮吃的想法。 他们一觉睡到凌晨,果不其然,又进行了一次刷新。 许嘉云还在打呼噜当中,对于隔着一张床的两个人消失不见这件事情,浑然不觉。 祁方隅出现在后厨的时候,对于自己居然连任两天客栈老板而感到些许的意外。 而谢镜清躺在青石板上,并不需要怎么努力,就完全地接受了自己再次被分配到乞丐角色的命运。 只不过这一次并不需要等到第二天天亮,谢镜清就来到了祁方隅所在的客栈。 他本想要直接走进去,谁知道脚在跨入门槛的那一刹那,就像是踩在了一道无形的结界上面一样,让他完全无法靠近客栈。 谢镜清又试了一次,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就放弃了进入客栈的想法,站在外面等待他们俩醒来。 好在祁方隅远远就嗅到了他身上的味道,知道他是再次变成了乞丐,连忙从后厨出来,朝着谢镜清伸手,“哥哥进来吧。” 这一次,谢镜清伸出手,那道无形的结界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祁方隅笑了,脱下深衣披在谢镜清身上,“看来我又可以再包养哥哥一天了。” 谢镜清道:“嗯。” 祁方隅带着他来到许嘉云所在的房间,这人还睡得跟死猪一样,连谢镜清和祁方隅离开又再回来都毫无所察。 两个人倒也没有叫醒许嘉云,相依偎着睡在了一块儿。 天一亮,他们聚在一块儿吃早餐,发现彼此的身份跟昨天一样,许嘉云惊诧得不行,“难道是关卡在给我们放水?” 谢镜清道:“不是。” 祁方隅道:“连任的人不只有我们,我们不过是碰巧连任又碰巧是一个团体而已。” 许嘉云也反应过来,“也对,伪世界都那么看我们不爽了,关卡不给我们添堵就算奇迹了,更没道理会放过我们。” 祁方隅夹了个鸡腿给谢镜清,道:“不过,我倒是知道客栈老板这个身份,究竟能够发现些什么不能轻易公之于众的秘密了。” 谢镜清和许嘉云抬头看他,“是什么?” 祁方隅道:“后厨的食物只减不增,这应该就是关卡给我们的隐形时限提示。” 被祁方隅这么一说,许嘉云才反应过来,昨天他为什么会觉得小山堆有些不对劲。 明明是每天凌晨刷新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堆积成山,还故意保鲜,确保他们每天得到的供应都是卫生干净的? 现在他总算是知道答案了,因为在食物彻底消耗结束之前,他们必须要知道关卡名称是什么。 许嘉云恍然大悟,“怪不得,当时的客栈老板要克扣食物,也不告诉我们理由。” 食物有限的这件事情,越少的人知道,有人私心想要独占的变故就出现得越晚。而且不予公开,还能在无形中给不知道真相的玩家们施压,让他们去努力寻找线索——毕竟对于客栈老板而言,他虽然知道了关卡的时限,却没有办法离开客栈,想要其他人动起来,减少食物供给与隐瞒线索,就是最有利的做法。 谢镜清问:“你后厨里的食物,能够支撑多久?” 祁方隅已经计算过了,“按照这两天的供给量,就算有所消减,也支撑不了一个月——这一个月还要扣除我们已经度过的日子。” 而他们目前在关卡里面,已经待了接近一周。 也就是说,他们还剩下大约三周左右的时间。 祁方隅说:“不过我有想要验证的猜测,所以并不打算克扣食物,具体能撑多久,要看进来的客人有多少。” 谢镜清尊重他的选择,“我们需要更多的死亡条件触发信息。” “嗯。”祁方隅的目光转向窗外还在寻找线索的人们身上,“就看新的死亡条件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了。” 谢镜清也随着看过去,目光却落在了街角乞讨的乞丐身上,说:“乞丐的数量变多了。” “有吗?”许嘉云看不太出来,“会不会是这一片变多了?毕竟是随机刷新。” 谢镜清说:“不知道。” 无论是不是真的变多了,平民玩家们都不会在无缘无故的情况下将自己的布条让给乞丐,客栈老板就更不用说了,虽然他们不知道自己可以施舍乞丐,但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所行动,因为他们巴不得乞丐能够动起来,跟着平民玩家们一起去寻找线索,才能将他们被困在客栈里的这一天利益最大化,而不是全将希望寄托在平民玩家的身上。 谢镜清他们管不了其他人的想法,也没想干涉其他人的想法,毕竟他们也是需要线索才能支撑猜测关卡名称的玩家之一。 可惜无论是不是只有这一片的乞丐变多了,在饥饿感的不断施压下,乞丐们的恶念已然逐渐爬上心胸,盗窃不再是一个人的行为,而是结伴组队的团伙,比起一开始在夜间行盗的小心翼翼,直接变成了青天白日的强抢强拿。 “噼里啪啦”的声响在隔壁客栈里响起,乞丐头子手拿折断的桌子腿,给客栈老板的脑袋开了瓢,恶狠狠的声音穿过街道传了过来,“去把吃的拿出来!快点!” 客栈老板捂着流血不止的脑袋,连连答应:“好好好,你别冲动,你别冲动……我这就进去拿吃的出来。” 许嘉云隔得远远的看见了,道:“他们还算有点理智,没有直接冲进后厨里面去自己拿。” 祁方隅幽幽地道:“真正有脑子的行为,是放弃了抢劫我的客栈。” 许嘉云心说也是,他们要是敢抢劫祁方隅,恐怕今天都得横着出去。 祁方隅倒是没想让他们横着出去,就是免不了要拿那些人来做试验,验证部分稍显惨无人道的死亡条件。 尽管他知道,就算他无法离开客栈,谢镜清也能替他完成他的想法,可那不一样。 他可以享受谢镜清保护他的感觉,因为那能让他感觉到向来情绪都很淡漠的谢镜清对他的在乎,但他并不愿意让谢镜清沾染上自己的肮脏手段,他会觉得那是对于谢镜清的一种玷污。 祁方隅轻抚着谢镜清柔软如风的发丝,“有时候我真忍不住在想,哥哥就像是那高高在上的神仙,而我是个使出浑身解数也想得到哥哥青睐的狐狸精。” 许嘉云:“……” 不得不说,您在自我认知这方面,也真的是挺有见解的。 谢镜清并不能够理解祁方隅的想法,想了想,道:“狐狸精很漂亮,像你。” 许嘉云差点儿被口水给呛着,“咳咳……” 这位的认知更是重量级呢。 祁方隅乐了,他知道谢镜清以为这是夸人的话,也完全没有要纠正的意思,反而将阴霾一扫而空,“那哥哥喜欢吗?” 谢镜清知道他想要的答案,熟练地道:“喜欢的。” 祁方隅莞尔道:“好巧,我也喜欢哥哥。” 第214章 214 九成的把握。 隔壁客栈被抢, 谢镜清他们坐观结局。 有了乞丐专业户在前,结局毫不意外,谢镜清看见吃下食物的那些乞丐们,周身的红光缓缓亮起, 几乎是在同时触发的死亡条件。 “呃……呃呃……” 他们死死掐着脖子, 像是被噎住了一样, 脸色渐渐变得铁青, 却没有一个人有能力拿起桌上的茶壶, 不到半分钟就全部都倒下了。 客栈老板也愣了,“卧槽?这他妈都算死亡条件啊?”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因为能够回答他的人全部都死了。 客栈老板回过神来, 抢走乞丐手里的桌子腿, 狠狠砸在乞丐脑袋上,“去你妈的!死得好!死得活该!” 血肉四溅, 吓得那些还有贼心的乞丐们全都退缩回了自己的原位,不敢再轻易造次。 祁方隅看向谢镜清,“哥哥看见了吗?他们是触发了死亡条件, 还是不小心被噎死的?” 谢镜清道:“是触发了死亡条件。” 许嘉云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 “我的天哪, 好几天不让人吃饭, 想要抢一些吃的都算是触发死亡条件, 如果客栈老板和其他平民不肯帮忙的话, 这些乞丐岂不是全都死定了?” 谢镜清认出了死亡的人里面有一些熟面孔, 是跟他一样起码连任了两天乞丐角色的玩家,也不明白关卡的用意, “关卡想让我们做好人, 但是做好人会消耗有可能关乎着时限的食物, 除非已经确定了关卡名称的线索,否则客栈老板不会轻易出手。” 存活目的与存活时限相冲突,在掌握主权的情况下,客栈老板只会选择存活时限,至于频繁被刷新成乞丐的玩家们,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谢镜清想起什么,微微歪头,“不对。” 祁方隅觉得他这样可爱极了,低头吻了吻他,亲昵道:“怎么了,哥哥?” 谢镜清说:“今天凌晨刷新身份的时候,我想从外面进来,但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阻拦了我,后来是你朝我伸手,我才得以跨入客栈。” 许嘉云道:“可能是因为乞丐和客栈老板一样,都有限制条件吧。” 谢镜清却伸手指向对面的客栈,“那他们又是怎么走进去的?” 许嘉云定了定,“是哦……既然乞丐需要邀请或者拥有布币才可以跨入,他们又是怎么走进去的?” 祁方隅沉默了一会儿,道:“死亡条件的规定吧。” 谢镜清和许嘉云看向他。 祁方隅道:“哥哥进入这里,怀揣着的不是抢劫的心思,所以作为普通且没有购买力的乞丐,哥哥是被客栈排除在外的,需要有平民施舍布币,或者掌柜施以援手,才拥有进入客栈的能力。至于他们,进入客栈是为了触发死亡条件,本质上并不需要平民的施舍,也不需要得到掌柜的允许,只要他们拥有将自己的行为贯彻到底的勇气,就能得到在客栈里横行的权利。” 许嘉云听明白了,“关卡也太阴险了,横竖都是触发死亡条件,为什么还非得浪费那几份食物才动手?” 这个祁方隅就不清楚了。 谢镜清说:“因为这次的死亡条件,是有缓和的余地的。” 祁方隅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缓和的?” 谢镜清说:“乞丐接过食物的时候,死亡条件就缓缓亮起了,直到他吃下食物,才彻底触发了死亡条件。” 许嘉云愣道:“这还有什么可缓和的?难道是放下食物不吃了?” 祁方隅道:“放下食物不吃了,应该是其中一个可能性,还有一个可能性,是客栈老板主动将食物赠予他们。” 谢镜清跟他想的一样,“中途放弃了就不算触发死亡条件,食物赠予也符合关卡的价值观,应该就是因为这两个原因。” 可惜除了解释已知的死亡条件之外,他们并没有得到更多的线索。 白天的死亡也并没有让饥饿许久的乞丐们彻底死心,而是换了一种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当他们躺在床上,听到一楼后厨的窗户传来连续不断的动静,就知道今晚又要死几个人了。 许嘉云想要救人,又觉得实在难以开口。 他连谢镜清都帮不了,更没有更多的布币可以去分享给别人,即使想尽办法劝说祁方隅伸出援手,需要消耗的也是关卡的时限,这对于他们来说,肯定是弊大于利的。 虽然最开始铤而走险的这两批人一定会浪费一些食物,但只要他们全部触发死亡条件了,剩下的乞丐们就算是再饿,也绝对不会再将主意打在偷盗上面,比起接纳他们,这显然是更加稳妥的做法。 就是在知道死亡条件后,那原本就残存无几的良心难免有些煎熬罢了。 许嘉云叹了口气,把脑袋捂进被子里,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变得越来越贪心了,在这没有能力贪心的当下,除了陡增他的烦恼,什么正面作用都起不到。 祁方隅听见叹息声,抬眸看了他一眼,就抱着谢镜清继续睡了。 凌晨再次刷新,这次不仅是谢镜清,连许嘉云都变成了乞丐,柔软的大床变成了青石板路,硌得他们浑身生疼。 许嘉云左右看看,没有见到那张熟悉的脸,“咦,祁哥呢?” 谢镜清说:“也许还是客栈老板。” 许嘉云震惊了,“真的假的?!” 谢镜清说:“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们没有在附近找到祁方隅,自然而然地来到了祁方隅所在的客栈里,谁知道谢镜清竟然真的猜对了,祁方隅依然是客栈的老板。 祁方隅朝着谢镜清伸手,笑道:“真好,我又能包养哥哥了。” 谢镜清把手递给他,同时也解除了限制,能够跨入客栈之中,“嗯。” 许嘉云顺着走进来,人都傻了,“怎么连我的角色都变了,祁哥却还是客栈老板呢?” 谢镜清接受了祁方隅脱下的深衣,说:“也许是因为施舍。” 许嘉云道:“祁哥施舍什么了?” 谢镜清说:“我的角色是乞丐,方隅每天都会帮助我,符合关卡想要表达的价值观,可能正是因为这样,才能够一直任职客栈老板。” 许嘉云“嘶”了一声,“这么一想,好像对面那个客栈老板,被我们算计施舍乞丐的时候,第二天也是客栈老板的角色。” 祁方隅微微挑眉,道:“我好像知道关卡名称是什么了。” 许嘉云喜道:“是什么啊,祁哥?” 祁方隅没有公开,而是道:“只有个大概的想法,先放着看看,还需要更多的线索来佐证这个猜测,” 这次没有NPC,许嘉云也知道他们必须要更加谨慎才行。 祁方隅伸手拿掉谢镜清身上粘到的石子,道:“先上楼睡觉吧,哥哥。” 谢镜清应道:“好。” 一番折腾,他们又回到了之前所在的房间,多亏关卡的刷新机制,按理应当还存有余温的被子都变得冰凉,在这盛夏时节,睡起来可舒服了。 一觉睡到大天亮,他们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正打算挑个靠窗的位置一边吹风一边吃早餐,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他们扭头看去,是两个乞丐围住了一个平民打扮的男人。 平民男人想走却走不掉,不堪其扰地道:“我也没多少布币,全给你们了,那我吃什么?住哪里?” 其中一个乞丐耸了耸肩,道:“我也没办法,总不能让我们哥俩连着饿两天,你说是不是?” 平民男人道:“我已经饿了两天,这都是第三天了!” 那乞丐不为所动,道:“我知道你不容易,但是要怪就怪关卡不讲道理,强抢客栈老板是死亡条件,偷窃也是死亡条件,动不了他们,那就只能把主意打在你们这些平民身上了。” 平民男人见躲不掉,怒道:“你们就不怕强抢平民的布币也是死亡条件?” 那乞丐乐了,“笑死,你不会真当死亡条件满大街都是吧?” 平民男人涨红了脸。 许嘉云好奇地问道:“谢哥,这是死亡条件吗?” 谢镜清说:“没有触发,还看不见。” 那乞丐对旁边的乞丐道:“把他身上的四条布币都搜出来。” 旁边的乞丐应了一声,正要上前,平民男人不爽道:“别动我!我自己会拿!” 说完,在两人的威胁下,他将布币拿出来,扔给了他们,“现在可以了吧?” 包裹布币的锦囊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青铜器撞击的脆响。 旁边的乞丐将锦囊捡起来,打开数了数,道:“哥,是四条布币。” “嗯,不错不错。”那乞丐也看了一眼,对平民男人道:“你滚吧。” 与此同时,谢镜清看见二人周身的红光一闪而过,便回答了许嘉云之前的问题,道:“是死亡条件。” 下一秒,平民男人还没挪动脚步,那两个乞丐就忽然在他的面前捂住心脏,吓了他一跳。 平民男人后退两步,警惕地道:“钱都给你们了,你们还想干什么?” 两个乞丐说不出话来,维持着捂住心脏的动作,不断地弯下腰,最后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抽抽几下,人就不动了。 平民男人:“???” 这是在干什么? 他狐疑地凑上前去,用脚扒拉了两下,两个乞丐的身子翻动也没有半点反应,胸口的正常起伏消失,双眼涣散,一看就是死了。 平民男人“卧槽”了一声,“这他妈还真是死亡条件啊?” 他“啧啧”两声,道:“真是活该!” 然后将自己装了布币的锦囊薅出来,重新揣进兜里,哼着小调儿走了。 祁方隅饶有兴趣地看着,道:“现在我有九成的把握,知道了关卡名称是什么。” 谢镜清问:“缺失的一成是因为什么?” 祁方隅的目光移到对面客栈里,地上那几具看似噎死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生蛆,招惹了不少的蚊虫萦绕,“因为那些没有被关卡处理掉的尸体。” 第215章 215 他一定留得住谢镜清。 许嘉云不太能懂祁方隅对于那些尸体的关注力, “也许就是关卡偷懒了,不想处理尸体了。” 祁方隅面无表情地道:“你自己觉得可能吗。” 许嘉云不吭声了。 他也觉得不可能。 祁方隅道:“我还是坚持己见,那些尸体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好尽快处理掉。” 许嘉云犹豫道:“那……我们过去劝劝?” 他这话说得毫无底气, 毕竟按照对面那家客栈老板对于尸体视若无睹的态度, 十有八九会选择放任发展, 再多说两句, 更是会让他们自己来处理。 而且就算他们能够处理完对面那家客栈里的尸体, 难道还要围着小镇去处理每个地方出现的尸体吗?就算真的能行,那些死在后厨里面的,没有客栈老板的配合, 他们也不敢贸然进去。 总而言之, 他认为劝劝对方可以,但最后的结果一定都是一样的。 这个道理, 不用他说,祁方隅也能明白。 所以祁方隅给了他一条布币,方便他出入客栈, 道:“你去挨家挨户提醒一句, 至于他们会怎么做, 与我们无关。” 许嘉云应了一声, 正要拿着布币出去, 又想起什么, “那我们后厨里的尸体怎么办?” 谢镜清道:“我一个人足够了, 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确实帮不了什么忙的许嘉云也觉得转移尸体的事情不适合自己,还是通知比较简单, “那我走了?” 谢镜清道:“嗯。” 许嘉云走后, 祁方隅对谢镜清道:“哥哥, 我去把后厨里的那些弄出来,你到窗户外面等我,去镇中心就能缩减一些距离。” 他管不了别人,只能确保自己所在的范围是干净的。 谢镜清道:“好。” 谢镜清从客栈里出去,绕过房子,祁方隅则掀开后厨的帘子,进入其中。 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名玩家,全都面色青紫,看起来像是噎死了一样,手里还紧攥着导致他们触发死亡条件的“罪魁祸首”。 不用考虑许嘉云那个胆小鬼的感受,祁方隅包裹尸体的时候就随心了一些,只用破布勒住尸体的腰部,然后打了个结,就从窗户递了出去。 谢镜清接过那具尸体,等待着他继续。 祁方隅收拾完剩下的尸体,抬头看见他还在,笑了,道:“哥哥先去吧,回来再取剩下的尸体。” 谢镜清说:“我可以一次性拿走他们。” 祁方隅道:“我知道,但我舍不得哥哥这么累。” 谢镜清想说他不累,但他知道祁方隅不会听他的,所以他想了想,换了一个说法,道:“我不累,而一次性拿走,就能更快回来陪你。” 祁方隅眉眼微扬,心情肉眼可见的转为愉快,眨了眨眼,笑道:“好。” 他将剩下的尸体都递给了谢镜清,在谢镜清要离开的时候,忽然伸手拉住谢镜清的衣领,将人拽向自己,在唇边印下一吻,“辛苦哥哥跑一趟了,等出去了,我再好好地报答报答哥哥。” 谢镜清不知道有什么是需要出去才能报答的,祁方隅那双熟悉的仿佛要将他拆吃入腹的目光就告诉了他答案。 原来那全是为了报答吗? 谢镜清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胸口酸酸涩涩的,并不是很舒服。 所幸这样的滋味没有持续多久,谢镜清点点头,应道:“好。” 可他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一点点沉闷了。 祁方隅注意到他的嗓音改变,紧张道:“哥哥感冒了?” 谢镜清又恢复了平时的语气,“没有。” 祁方隅这才松了口气,“那哥哥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哦。” 谢镜清说:“好。” 谢镜清拎着几具尸体走在接道上,这回头率,简直比他那张淡漠帅气的脸还要高。 他对于玩家们的注目视而不见,径直朝着镇子中央而去,然后将尸体放在一旁,用许嘉云上次留在这里的木棍,开始刨坑。 这一次,附近围观的玩家们没有忍住,隔得远远的,叫他:“哎,帅哥!” 谢镜清在听到“哎”声后,已经扭了头,那张脸也完全配得上后面的那句“帅哥”。 他道:“你有事?” 那名玩家指了指他正在刨的那个土坑,道:“我上次就见着你和另外一个人在这里埋人,这次怎么又来了?” 谢镜清说:“因为又有人死了。” 那名玩家:“……” 倒也不用把这种大家都能看出来的事情重复一遍。 那名玩家继续问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谢镜清一边继续挖坑,一边回答道:“触发了死亡条件。” 那名玩家奇了怪了,“不管就行了,你们人还怪好的,还给他们找地方安葬啊。” 谢镜清说:“不管的话,会出问题。” 那名玩家疑惑道:“能出什么问题?” 谢镜清不知道,所以他也没有说话,只专心继续挖自己的坑。 他向来不苟言笑,一心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气质沉稳且内敛,即使那股冷漠疏离的态度非常明显,也抵挡不住他给人带来的莫名说服力。 玩家们面面相觑,小声议论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 “我觉得他说的好像是真的。” “长着这样一张脸,就算他说屎是香的我也相信啊。” “跟脸无关——好吧,也有点关系——主要是我也觉得他说得对,毕竟在我经历的上一道关卡里面,就有死尸变成了鬼怪NPC的情况。” “卧槽?!你可别吓人啊,我怎么不知道?” “她没吓人,我也经历过同样的关卡,他妈的,当场就给老子吓尿了。” “那还是赶紧劝劝客栈老板们行动起来吧,我瞅见死亡的人数可不少,万一真诈尸了,那大家都完了。” “走走走,赶紧去找客栈老板,实在不行我们也搭把手,反正这位小哥都埋了两次,也没见出什么事情。” “没错。只要不是死亡条件,那都好说。” 于是众人纷纷散开,朝着各个方向去通知以及帮助客栈老板。 祁方隅所在的位置距离镇子中心有一点远,众人还没到达他的客栈,许嘉云就先完成任务回来了。 祁方隅一看他愁眉苦脸的模样,就知道进展得并不顺利,“被拒绝了?” 许嘉云叹息道:“可别说了,比我预想的还要不给脸面。” 祁方隅倒了杯茶,轻抿一口,乐得看他笑话,“怎么个不给脸面法?” 许嘉云还以为是给自己倒的,结果接了个寂寞,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润了润喉咙,才道:“我说不出来放置尸体到底有什么危险,所以个个都骂我是个疯子,让我自己去转移尸体,可我一个人哪里做得了?他们就让我别散播谣言,不然要对我不客气了。我只好退一步,只管通知到位,就赶紧出来,去找下一家了。” 祁方隅看他一身灰尘,说是被撵出来的也不为过,不过许嘉云不想说,他也不多问,毕竟他现在连客栈的大门都出不去,想帮自己人也没那个能力,何况许嘉云还不一定认可他的做法,他图什么呢,又不是他心心念念不能受委屈的哥哥。 这么一想,祁方隅真挺庆幸谢镜清的道德观念比他还要浅薄,不然的话,指不定得为了逃离他而做出什么断绝关系的行为来。 毕竟许嘉云需要抱大腿,谢镜清可不需要,他自己就是大腿本腿。 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谢镜清选择了离开他…… 祁方隅的眼神微暗。 他分明有一千种办法能够将谢镜清强制留在自己身边,可他却发现那股莫名的抓不住的情绪又涌了上来,仿佛是在无情地告诉他,如果谢镜清想,别说是一千种办法了,他就算是有一万种办法,也留不住谢镜清。 祁方隅甩了甩脑袋,将那股莫名的负面情绪从脑子里甩出去,却忍不住紧紧握住了拳头。 他一定留得住谢镜清。 无论是用什么样的办法。 “那个……” 门外传来的声响打断了祁方隅的思绪,他抬起头,脸上的阴鸷还没收起,直接将说话的人吓得浑身一哆嗦。 祁方隅敛了冷意,速度快得仿佛刚才都是那人的幻觉,语调随意地道:“什么事?” 那人是平民玩家,嘴角长着两个小梨涡,看起来特别可爱。他见祁方隅没有异样,还是有些畏惧,连用词都不自觉地谨慎了些,“请问一下,这家客栈的老板在吗?” 祁方隅说:“我就是。” 许嘉云见梨涡男人手里拿着绳子,好奇道:“你有什么事情啊?” 梨涡男人显然更愿意跟许嘉云进行交流,“哦,是这样的,我们觉得那些死人不太吉利,有可能会变成诈尸的玩意儿,所以过来问问,你们客栈里面有没有触发死亡条件的玩家?我们知道客栈老板出不去,我们会帮忙送到镇子中央去掩埋的,只要把尸体递出来给我们就可以了,剩下的你们不用担心。” 许嘉云没想到玩家们竟然会主动要求帮忙,这跟他之前在那些客栈里面受到的待遇完全不一样,一时有些愣住,“……啊?” 梨涡男人似乎误会了他的意思,解释道:“我没想陷害你们,移动死尸并不是死亡条件,不信的话,你们自己看外面就知道了。” 许嘉云的目光挪向窗外,那人确实没有撒谎,好多平民玩家都在帮忙搬运尸体,甚至连乞丐玩家也在跟着搭把手。 祁方隅道:“是谁告诉你们,死人会诈尸的?” 梨涡男人道:“有个长得挺漂亮的小哥,他在镇子中央埋尸体呢,大伙一问,才知道这些尸体存在安全隐患,就赶紧动起来了。” 许嘉云立马知道那个人是谁了,“谢哥?” 祁方隅道:“哥哥不会撒谎,如果知道死人会诈尸,一定会先告诉我们。” 许嘉云觉得有道理,沉思道:“可是长得很漂亮的小哥,咱们这次的玩家里面也没几个啊。” 祁方隅看向梨涡男人,“你确定是那个小哥说的,死人会诈尸?” 梨涡男人似乎想要点头,想了想,又止住了,“好像没有?他只是说了,放着尸体不管,有可能会出事情。正好有玩家经历过死人变成鬼怪NPC的关卡,大家才反应过来。” 祁方隅确定了,“是哥哥。” 那人道:“那个漂亮小哥掩埋的尸体,就是你们客栈里的?” 祁方隅说:“对。” “好吧,那我先走了,还得去帮助其他客栈老板。”梨涡男人说着,看了一眼食客桌上的食物,道,“你们这里的食物供给量真足啊,回头我给你们宣传宣传,让那些吃不饱饭的兄弟们过来光顾光顾。” 祁方隅说:“行。” 等到梨涡男人走后,许嘉云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一副互帮互助的祥和场面,啧啧称奇道:“好家伙,还是谢哥厉害啊,一句话就把我跑断腿说破嘴都没完成的事情给完成了。” 祁方隅的嘴角微扬,言语里透着股骄傲,“也不看看是谁的哥哥。” 许嘉云乐了,痛吃这口狗粮,道:“祁哥,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啊?” 祁方隅道:“你去埋尸的地方,看看哥哥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步。” 按照他的预计,谢镜清应该早就回来了。 “行嘞。”许嘉云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等等,祁哥,万一谢哥暂时不回来呢?” 祁方隅头也没抬就道:“哥哥不回来,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只管一切听哥哥的。” 许嘉云“哦”了一声,这才离开了客栈。 第216章 216 我会让他知道“绝望”怎么写。 许嘉云去到小镇中央, 果然见到了绊住谢镜清脚步的东西——死尸。 大部分玩家们的体力都跟他相差无几,面对死沉的尸体特别难以挪动,更别提其中还有不少女性玩家,力气更小。 谢镜清就在他们之中, 一会给男生搭把手, 一会给女生搭把手, 将尸体顺利地放置到土地上。 一眼望去, 数十具死尸摆在地上, 有些甚至死了有好几天,蚊蝇和蛆虫的数量相当壮观,在尸体上方形成了黑乎乎的一片。 估计要不是他们人多, 连树上垂涎已久的乌鸦都想下来凑凑热闹。 见到许嘉云过来, 谢镜清放下了手里的尸体,道:“方隅让你过来的?” 许嘉云应道:“祁哥让我过来看看你怎么还没有回去, 没想到谢哥你居然在帮力气不够的玩家转移尸体,我还挺意外的,嘿嘿。” 意外是真的意外, 他才知道谢镜清原来也是个傲娇的人, 平时在他们面前表现得特别冷漠无情, 实际上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也会选择帮助玩家。 可惜他心里的小感触没持续多久, 就听谢镜清说:“我在数死亡人数, 见他们乱摆乱放, 以防数错, 才顺手将尸体挪到没数过的位置上。” 笑容僵硬的许嘉云:“……” 哦,好的, 我知道了。 他自然而然地将这个话题给带过去, “那你数清楚了吗, 谢哥,一共死了多少个人?” 只要是脑子没问题的客栈老板,都将挪动尸体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主动帮助的平民玩家,现在可以说是几乎没有遗漏的死亡玩家了。 谢镜清说:“算上我们发现的,一共三十四个人。” 许嘉云倒吸一口冷气,道:“这次总共也就一百二十四个人,直接从三位数干到了两位数?” 而且这样庞大的死亡人数,也就这道关卡了,换作以前,几乎可以说是团灭了。 许嘉云左右看看,放轻了声调,“谢哥,你琢磨着,这些人是不是都是死于同一个死亡条件啊?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死亡条件混入其中?” 谢镜清说:“大部分人的手里都握着食物,像是噎死的,还有一部分人捂着胸口,像是突发恶疾去世,但其中也有相同症状的一两具尸体手里攥着布币,虽然不是同一种死亡条件,但都是我们已知的死亡条件。” 他们所有人都四散在不同的小街道小客栈里,为了填饱肚子而偷盗抢劫的事情也一直在发生,死了这三十四个人,才算是真正的做到了所有玩家都知晓的程度。 许嘉云摇了摇头,看着众人挖坑埋尸的这副壮观场面,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真是造孽啊。” 谢镜清见远处没有人再搬来尸体了,道:“我们走吧。” 许嘉云回过神来,“哦哦,好。” 他们返回客栈,将谢镜清的发现全部告诉了祁方隅。 祁方隅端着饭菜上桌,也没有说些什么,“起码把那些棘手的尸体处理完了,剩下的就看关卡要怎么做了,咱们先吃饭吧。” 于是他们都没有再开口,专心地吃着食物。 大约快到晚饭饭点的时候,外面忽然涌入一群刚埋完尸体,浑身都是脏兮兮的平民玩家,嘴里有说有笑的。 “我操了,好不容易终于埋完了,真是累死宝宝了。” “我现在只想赶紧吃完饭再洗个澡,然后睡个美美的觉……你说的确定就是这家店?” 先前那位来问他们需不需要帮助的梨涡男人道:“对啊,食物供给可足了,不信你看那些食客桌上的分量。” “我去,还真是按照人均量来给的啊。” “可不嘛。被客栈老板这么一衬托,其他客栈的老板都他妈变成了奸商。” “奸商什么的,不太好听吧,也许他们是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 “那你还跟着过来干什么,去照顾他们的隐情啊。” 那人不说话了,显然也是曾经连任过客栈老板的人,所以同样知道这件事情并不适合告知其他玩家。 好在这也只是吃饭之前的一个小插曲,并没有人要深究的意思。 祁方隅斜靠在谢镜清身上,就跟没长骨头似的,漫不经心地问道:“几个人?” 见到谢镜清,那些人更愣了。 “卧槽,这不是早上的那个小哥吗?谢谢你帮我拖尸体啊。” “哥们力气是真大,怎么练的?我瞅着你也不像是肌肉发达的人啊。” “早知道你也是这家店的常客,我就直接在这儿常驻了,也好提前交个朋友。” “拜托,有点脑子的都不会觉得只是常客那么简单吧,人明显是一对儿呢。” “甭管是什么,多亏了你,我们才能防患于未然,实在是太感谢了。” “店主也是个好人,居然分量给这么足,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这话好像是贬义吧……” “是吗?无所谓,做人没必要非得拘泥于词典给出的释义,我说它是褒义它就是褒义。” “好家伙,在线篡改啊?不过说实话,现在很多人用词确实没有像词典那么准确了。” “舒服就行了,管他那么多的。” 人多嘴杂,他们一个话题还没有结束,另一个话题就又接上了。 祁方隅不耐烦了,“不吃就出去,别在这吵吵。” 人群霎时安静下来,似乎对于他的态度有些不舒服,梨涡男人也有些尴尬,不过还是缓和道:“不好意思,是我们没注意占道了……” 见祁方隅没有理会,他又道:“我们总共二十六个人,谢谢。” “钱放桌上,嘉云清点。”祁方隅道,“自己找位置坐下。” 梨涡男人道:“好的、好的。” 看在谢镜清的面子上,他们一群人也没有说些什么,全都往角落里去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些。 许嘉云清点完布币,道:“谢哥,总共五十二条布币,他们应该还有住宿。” 祁方隅应了一声,“帮我看着,我去后厨拿吃的。” 许嘉云说:“好嘞,没问题。” 祁方隅拖了个板凳过来,让谢镜清坐在柜台里面,道:“哥哥在这等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谢镜清说:“好。” 祁方隅弯腰亲了下他的额头,就往后厨去了。 人数太多,后厨又不是其他玩家可以随便出入的地方,食物更不知道能不能接触,祁方隅只能够自己来行动。不过他也没有傻到一盘一盘往外送的程度,单手拽了张桌子在后厨外面放着,直接将里面小山堆高的食物一盘接一盘地摆上去。 每摆满一桌子,他就叫一声:“过来取菜。” 然后梨涡男人他们就会过来把桌子连菜一起搬走。 这么一叫一搬,来回三四次,就将二十六人份的食物全部上齐了。 玩家们见祁方隅是真的足量给出食物,连之前那点不愉快都烟消云散了,纷纷夸他是个好人,而好人自然而然都有一点点小脾气,就跟谢镜清不爱说话一样,这并不影响他们俩一个送出了有用的情报、一个帮助他们填饱了肚子。 在关卡里嘛,好人的定义总是很直白浅显的,甭管那些不为人知的出发点是什么,至少结果是好的,那就是个好人。 祁方隅上完菜后,也差不多到了饭点,于是他们三个人围成个小桌子,也吃了起来。 梨涡男人笑道:“老板是真的好啊,这几天一直照顾着自己的朋友,不离不弃的。” 祁方隅微微挑眉,跟谢镜清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许嘉云没有察觉什么不对劲,也笑道:“我们已经一起经历了十多道关卡,感情当然好了。” 梨涡男人道:“真羡慕你们这些有队友的,我也好想拥有自己的队友啊。” 许嘉云安慰他道:“会有的、会有的。” 梨涡男人叹息道:“但愿吧。” 触发死亡条件的那些玩家又沉又臭,要想拖到小镇中央更是一件费劲的事情,他们今天埋尸体是真的累坏了,吃完饭,就全部上楼去睡觉了,鼾声打得,连在楼下都能听见,仿佛要把房屋给掀翻了。 许嘉云看着那堆残羹剩饭,庆幸道:“还好关卡不用我们自己收拾碗筷,不然真是要命了,这么多,不知道得洗到几点去。” 祁方隅看他一眼,“这么好奇,我雇你当洗碗工,你试试就知道要洗到几点去了。” 许嘉云讪笑道:“大可不必啊,哥,真的大可不必。” 他们也没耽搁,天一黑,就闭门上楼睡觉,等待着零点的角色刷新。 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当身为乞丐的谢镜清和许嘉云来到客栈门口,给他们开门的祁方隅,竟然还是客栈老板。 祁方隅边脱下深衣穿到谢镜清身上边道:“看来,每日一善还是有点作用的。” 许嘉云道:“祁哥你还信那个啊?” 祁方隅道:“不信。随口说说。” 许嘉云:“……” 祁方隅道:“关卡里的乞丐角色,应该会变得越来越多。” 谢镜清“嗯”了一声。 许嘉云见两人没有解释的意思,一边跟着上楼,一边问道:“为什么啊?” 祁方隅道:“因为你没有变回平民。” 许嘉云不懂这算什么理由,还是乖乖回到自己的床上,继续睡觉比较稳妥。 结果早上起床,看见原本都是三三两两的乞丐,忽然变成了三五成群,许嘉云才知道,关卡里的乞丐角色是真的越来越多了。 许嘉云道:“如果没有老板愿意接受他们,这些人一定会死。” 不管是死于触发死亡条件,还是死于饿死,小镇中央的那片空地,都将会变成他们的归宿。 祁方隅道:“比起担心别人,不如先担心自己。” 许嘉云疑惑道:“我怎么了?” 祁方隅说:“来吃饭的人翻了一倍,继续这样下去,后厨的食物供不应求,我还能不能够罩住你们,就是个问题了。” 许嘉云看向柜台的位置,果不其然,除了昨天那二十多名玩家之外,还增加了二十多名玩家,属实是一传十,十传百——哦,死的人有点多,现在传不了百了——几乎除了乞丐和其他客栈的老板之外,所有的平民都来到了祁方隅所在的这家客栈里,希望能够饱餐一顿。 “老板终于来了。”梨涡男人笑着,向其他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我跟你们说的,这家客栈的老板,已经连任好几天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道: “连任好啊,就得多出几个这样的老板,才能打击打击那些奸商。” “听说老板做生意特别实在,一点都不缺斤少两,哥几个特地过来看看。” “嗐,昨天就跟你们说了,你们偏不信,今天非得让你们见识见识。” “我们都等着呢,哈哈哈哈……” 这一下,连许嘉云都咂摸出了些许不对劲,小声地道:“祁哥,这人是不是故意的啊?” 祁方隅冷笑一声,“敢算计到我的头上,我会让他知道‘绝望’两个字怎么写的。” 许嘉云重重点头,认同道:“就不能给这种人脸。” 梨涡男人还笑着上前来套近乎,“一看就知道老板昨晚休息得不错,比我们这些埋尸体的人还起得晚,大家都等得迫不及待了。” 祁方隅的语气不善,“不想等,可以滚,没人拦着。” 梨涡男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昨天二十多个人,祁方隅敢甩脸就算了,今天他们少说也有四五十个人,祁方隅居然比昨天甩脸还要厉害。 他瞥了一眼自己身后面色不虞的玩家们,嘴角微微上扬,决定在不影响计划的前提下,给过分嚣张的祁方隅一点小小的教训。 第217章 217 祸水东引。 梨涡男人的计划很简单, 待会儿祁方隅只要把菜上了,即使挑不出刺儿来,他也要在鸡蛋里面挑骨头,等到吃得差不多了, 故意弄点虫子之类的东西放进去, 质疑祁方隅有意恶心人。 这样一来, 一方面是可以让祁方隅成为众矢之的, 另一方面也可以填饱肚子, 还有一方面可以观察食物耗尽的祁方隅会变成什么。 梨涡男人没有说,他自己也是连任过两次的客栈老板,因为什么卸任的不知道, 但他知道后厨里的食物是不足以支撑众人坚持太久的, 所以大家都在省着点给,唯有祁方隅与众不同。不管祁方隅是真的傻, 还是假的傻,他都想看看祁方隅最后的结果,以便得到更多的线索。 而这群在其他地方都吃不饱的平民玩家, 显然成为了他可以利用的对象——就算祁方隅没有了, 拥有这些人的跟随, 他也能够轻易地在这段时间搞垮任何一家客栈老板。 许嘉云看见梨涡男人, 心说大哥, 你这算盘珠子都快要蹦到我脸上了, 是真的不怕死啊。 可惜梨涡男人感受不到许嘉云对于他的同情, 还在思考着待会儿万一打了起来,自己是要趁机煽风点火, 还是要找机会跑路的时候, 一个装着几盘菜肴的托盘放在了他们的桌上。 梨涡男人的思绪被打断, 心说那就吃完再说吧,不然可别被这群饿死鬼全部抢光了。 他们约莫有四五十个人,坐了五六张桌子,一桌将近十个人,祁方隅却一改昨天省事的叫喊方式,自己上菜。 每桌两三道菜,连米饭都没上齐,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被他们给全部解决干净了。 他们腆着肚子等待祁方隅继续上菜,等了几分钟都没等到,疑惑回头,才发现祁方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门边,而许嘉云正在往里面领着乞丐,看样子是要招待他们,甚至还在通知身在其他地方的乞丐全部过来。 梨涡男人见到这一幕,差点儿没有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祁方隅居然会自己断绝自己的后路。 好家伙,这是在嫌后厨里的食物消耗得不够快是吗? 同行的人正要出声催促,梨涡男人就道:“老板是个大好人,做好事比什么都重要,让我们等一会儿也是应该的,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那人才勉强压下不爽,安静地等待着祁方隅将乞丐们陆陆续续地接应进来。 怎料接应进来之后,祁方隅又延续了昨天省事的叫喊方式,放了张桌子在后厨门口,直接将菜肴转移到桌子上,一桌满了,就让乞丐们自己把桌子挪过去。 如此来回了两次,乞丐们得到了满满两桌子的食物,大声感谢着祁方隅的慷慨,每一口都吃得生怕噎不死自己一样,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着,吓得许嘉云赶紧给他们桌上放了好几壶茶水。 至于祁方隅,人在柜台处,站在谢镜清的身后,环抱着谢镜清的腰身,倚靠在谢镜清的肩上,俨然一副满心只有老婆,完全不管世事的模样。 一点都没有要给梨涡男人他们继续上菜的意思。 梨涡男人带来的玩家们也没有动,他们之前想要动的时候,是梨涡男人阻止的,这会儿发现不对劲,都等着梨涡男人自己来收场。 梨涡男人也察觉到了,然而这对于他来说是件好事,代表着这群人已经在潜意识里给了他一个作为领头羊的机会,他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呢? 梨涡男人轻咳两声,对祁方隅道:“老板,你过来一下。” 祁方隅权当没听见,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许嘉云心说你丫是真的找死啊,甭说祁方隅这个不肯吃亏的性格了,就算是换成其他玩家,敢把人当作NPC来招呼,都是极其拉仇恨的做法。 梨涡男人知道祁方隅喜欢端着架子,这会儿还没填饱肚子,也没打算那么快就撕破脸皮,于是站了起来,道:“老板,我们的菜还没有上完呢。” 这一次,祁方隅开口了,他道:“谁说的没有上完,你就找谁给你继续上。” 梨涡男人终于后知后觉,“你的意思是……刚才的这些,就是全部了?” 祁方隅见他吃瘪,心情还算不错,道:“嗯哼。” 梨涡男人的脸上有些绷不住了,“呵呵……老板,还是别开玩笑了吧?我们这么多人,刚才的那点,根本连塞牙缝都不够啊。” “哦。”祁方隅说,“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梨涡男人道:“你能免费送给乞丐那么多吃的,我们这些花了布币的,反而连肚子都填不饱,你觉得这合理吗?” “什么?”祁方隅忽然露出一副惊诧的模样,“你们居然想要抢夺乞丐的食物?” 他这句话的声音不小,本来全在忙着干饭的乞丐们都听见了,瞬间警惕起来,就连嘴里的食物也不咀嚼了。 没等梨涡男人反应过来,祁方隅又道:“被分配到乞丐的玩家已经够可怜了,你们当了这么多天的平民,不接济他们就算了,还想要抢夺我接济他们的食物,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梨涡男人慌道:“不是,我没有,我——” “我知道,你是入戏太深了。”祁方隅打断道,“但你要明白,现有的角色,无论是老板也好,平民也罢,包括乞丐在内,都是关卡分配的,它并不代表着玩家们在现实世界里的真实身份。你光是看着他们现在像个乞丐,却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比你优秀上百倍,更适合当个平民,或者老板,只不过被关卡限制了,才沦为了乞丐。所以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最好是记住,你的命是命,他们的命同样是命,甚至还有可能比你活着的贡献更大,不能为了自己的一点口腹之欲,就去抢夺他们来之不易的食物,剥夺他们活下去的权利。” 梨涡男人被他这番无稽之谈给震惊了,“不是……我没那个意思,而且……而且我指的是后厨的食物有很多,不是要抢他们的食物。” “你怎么知道后厨的食物有很多?”祁方隅反问了一句,见其他玩家都疑惑地看向梨涡男人,就知道他们没几个连任过客栈老板,那么,在大家都不希望暴露真相的情况下,他就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正是因为食物没多少,才需要省着点提供,不然其他客栈老板克扣食物是图什么?图那点带不出关卡的鸡鸭鱼肉?我瞅着你们连吃几天,稍微饿一两顿又有什么,就这么看不惯乞丐玩家吃饱饭?更何况食物是我负责分配,我愿意给谁就给谁,轮不到你们来插手。” 说到这,祁方隅顿了下,像是在想理由,“哦,我知道了,是因为他们比你们的人数少了差不多一半,所以你就觉得可以肆无忌惮地对待他们了,对吗?” 最后一个字落下,乞丐里的一个大哥“嘭”一声猛然拍桌,面朝梨涡男人,厉声道:“我倒要看看,你想怎么个肆无忌惮法!” 其他乞丐也纷纷站了起来,怒目圆瞪。 “来啊!老子长这么大,还他妈没被人抢过吃的呢,你们敢抢一个试试!” “真当人多了不起?我他妈干不死你们!” “咱们刚进来的时候,他们就朝咱们翻过白眼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优越感,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一群破平民,角色扮演而已,做出来的嘴脸真是让人恶心!老板,你别担心,他们只要敢动手,我们第一个冲上去!” “就是!大家都是玩家,还想搞阶级歧视这一招,谁怕谁啊!” 眼见着乞丐们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梨涡男人哪里还敢说话,灰溜溜地跟其他平民玩家一起逃离了客栈。 他们确实在人数上占据了优势,但仅仅是能以二对一的优势,而乞丐们饥饿了这么多天,都快要饿死了,这会儿有人要抢他们的食物,别说是一挑二了,就是一挑三,他们也能跟人拼命。 见他们逃了,乞丐玩家们也没有去追,冷哼几声,骂了句“怂货”,就坐下来继续大吃大喝。 许嘉云忍不住赞叹道:“祁哥这一招真不错,不仅节约了几桌食物,还来了个祸水东引,他们肯定不敢再来上门招惹了。” 祁方隅不置可否。 谢镜清道:“克扣平民的食物,没有关系吗?” “也许吧。”祁方隅同样不太确定,“救助的人数也不少,或许可以达到功过相抵的程度。” 但至于到底能不能够达到,那就是他们凌晨才能得到答案的问题了。 第218章 218 新的死亡条件。 凌晨一过, 祁方隅依然是客栈老板,谢镜清和许嘉云的乞丐角色也不变。 谢镜清被他接进客栈里,道:“看来我们赌对了。” 祁方隅给他整理好深衣,道:“就是不知道, 后厨里剩下的食物, 还能支撑多久了。” 许嘉云疑惑道:“不是还剩很多吗?” 祁方隅道:“那是在克扣食物的基础上, 才能支撑差不多一个月, 但我没有选择克扣, 就算从现在开始克扣,现存的所有平民天天来吃,也支撑不了几天。” 许嘉云道:“那我们就像昨天一样, 用乞丐来制约他们, 不行吗?” “行是行,但用乞丐来制约他们的成本更大。”祁方隅道, “你别忘了,现在乞丐的人数一直在增加,平民才是越来越少。” 许嘉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果后厨里的食物全部耗光了, 祁哥你会怎么样?” 祁方隅道:“那小子想要看到的, 就是这个结果。” 许嘉云一时怒从心起, “他也太过分了!” 祁方隅道:“只不过, 早在他有所计划之前, 我选择不克扣食物, 想知道的就是结果会变成什么。” 许嘉云“啊?”了一声。 谢镜清道:“你也许会变成平民。” “我跟哥哥想的一样。”祁方隅道,“按照关卡目前表达的意思, 再不济也是乞丐, 威胁不到我的生命安全。” 许嘉云道:“那……祁哥你还要继续给他们提供食物吗?” 祁方隅玩弄着谢镜清的手, 轻描淡写地道:“食物会继续提供,但人必须死在验证结果出来之前。” 虽然他们也算计过别人,但这并不妨碍许嘉云也觉得梨涡男人罪该万死,甚至还记得祁方隅无法离开客栈,主动请缨道:“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祁方隅道:“不用。” 许嘉云不能理解,“难道你要放过他?” 这显然不符合祁方隅的做人准则。 祁方隅看了一眼窗外,道:“已经有人把尸体送过来了。” 许嘉云跟着看过去,整个人都愣住了,紧接着转过身狠狠地干呕起来。 祁方隅护住谢镜清,很是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 乞丐们无法进入客栈,只能站在门口的位置,向祁方隅“炫耀”着梨涡男人的尸体。 严格来说,那已经不能算是尸体了,顶多算是一滩肉末。之所以能够让人辨识出这滩肉末的所属者,是因为梨涡男人的脸还残存着——尽管他的脑袋已经被敲碎了,里面的各种黏稠液体红红白白地流了出来——仍旧勉强能够从那血肉模糊的面容上,认出专属于梨涡男人的相貌。 而在梨涡男人的旁边,还躺着几具尸体,全都穿着乞丐装。看样子是在刷新后直接变成了乞丐,羊入狼群,被解决了个彻底。 领头的长发小哥邀功似的,道:“老板,你看,这是我们送给你的礼物。” 许嘉云:“……” 送这玩意儿当礼物,你们是认真的吗? 祁方隅倒是很满意,道:“吃早餐了吗?” 长发小哥乐道:“没呢。” 事实上,他们都是一群乞丐,杀死梨涡男人的时候担心触发死亡条件,压根没碰他的钱财,没有布币,自然就没有个填饱肚子的去处。 祁方隅道:“让几个人把尸体送去小镇中央埋了,剩下的人都进来吧。” 一群人欢呼雀跃道: “谢谢老板!” “老板真是个大好人!” “感谢老板,好人一百零八胎!” “……有点恩将仇报的嫌疑了啊。” “嘿嘿嘿,那就换成祝愿老板跟喜欢的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这个不错,不过还是要加个前缀,‘回到现实世界以后’,不然孩子在这关卡里出生,开局就是终点,那多不好啊。” “也对,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了。” 他们的话题越扯越远,祁方隅也没有理会,等到埋尸体的那些人回来,才将菜肴上桌。 跟昨天一样,分量很足,没有缺斤少两,一群人吃得很是快乐。 许嘉云好不容易才把梨涡男人的死相从脑子里面剔除出去,见到这副场景,忍不住有些担忧,“祁哥,我怎么觉得,我们是送走了一批瘟神,又迎来了一批不好打发的人?” 长发男人他们明显是赖上祁方隅了,更何况这群人连梨涡男人都能杀,还是以那种残忍的手段,怎么看都不是好招惹的。 “不好打发?”祁方隅的语调里满是轻蔑,“在我眼里都一样,不过是从中挑一些比较顺眼的人来做试验而已,真想让他们滚,我有的是办法。” 许嘉云想想也是,就不再多问了。 有乞丐们在,梨涡男人带来的那些平民都不敢再进入祁方隅所在的客栈里,再次分散到了各个客栈里面,之前那一点儿组织纪律性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于是祁方隅为乞丐们提供食物和住宿,乞丐们为他提供可有可无的保护,这样的情况一直延续了好几天,最后终止于一个夜晚。 祁方隅掀开后厨的帘子,看着里面空空如也的模样,道:“食物全部送光了。” 许嘉云正紧张今晚凌晨该怎么办的时候,祁方隅便弯腰蹭了蹭谢镜清的鼻尖,可怜地道:“对不起,之后没办法再包养哥哥了。” 谢镜清说:“没关系。” 许嘉云干了这碗狗粮,道:“这两天的乞丐总数已经超过了平民,祁哥是会变成平民,还是会跟我们一样,变成乞丐啊?” 祁方隅道:“比起乞丐还是平民,我更想知道今天之后,会不会出现新的触发点。” 许嘉云记得祁方隅说过,他对于猜测关卡名称只有九成的把握,愣道:“祁哥,你的意思是,关卡的线索还没给完?” 祁方隅道:“正是因为不确定关卡的线索有没有给完,才更需要这次的测试来得到答案。” 许嘉云道:“如果没有新的线索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验证关卡名称了?” 祁方隅道:“理论上是这样,但在那之前,还得先弄明白关卡剩余的时限究竟有多久。”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弄清楚客栈老板的食物全部吃光之后,掌柜的会变成什么角色,其他的,都得排着队来一个个解决。 谢镜清道:“都会弄明白的。” 祁方隅笑道:“嗯。” 当天夜里,凌晨十二点,刷新再次来临。 意料之中的是,祁方隅不再是客栈老板的身份,而是变成了乞丐。 意料之外的是,当他们在天亮后汇合,发现祁方隅之前所在的客栈,直接消失不见了。 “卧槽……”许嘉云震惊道,“里面的那些平民和乞丐呢?也跟着一起消失不见了?” 祁方隅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你自己觉得离谱吗?” 许嘉云尴尬微笑。 谢镜清道:“大概率是直接传送到了其他地方,继续露宿街边。” 许嘉云“哦”了一声,为自己越来越不过脑子的问话而懊恼。 祁方隅看着面前被夷为平地、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客栈,似乎抓到了一些线索,“食物耗光,客栈消失,那么,如果所有客栈的食物都耗光了,房屋全部消失,是不是就到达结束关卡的时候了?” 他这个说法看似有些奇怪,但仔细一想,确实很有道理。以往关卡都会通过各种办法来催促他们尽快通关,其中最明显也是最简单的表达方式,就是直接告诉他们期限,让他们自己去追自己,但如果是在没有告知他们期限的这道关卡里面,又该怎么让他们产生压迫感呢?无疑,用客栈的消失来警醒玩家们,也是一种非常直观的办法。 许嘉云道:“我们是不是要去提醒其他客栈老板,赶紧把食物给耗光?” 谢镜清道:“他们不会听从的。” 祁方隅也道:“至少得再增加一家客栈消失,才会有些许的说服力,但他们也会担心,万一房屋消失之后迎来的是绝望,或者跟我一样变成乞丐,又该怎么办?” 人都是利己动物,在没有万全的办法之前,是不会愿意放弃自己手上现成的权利的。 许嘉云道:“那……那我们先验证关卡名称,再去让他们卖光食物不就好了吗?” 祁方隅道:“回到昨天的问题,在验证关卡之前,我需要先确认客栈消失之后,没有其他的线索出现。” 许嘉云听懂了他的意思,“这么说,我们还得再看一天?” 祁方隅应了一声。 他们没钱吃饭,也没有闲着,为了寻找线索而绕着小镇逛了一圈,确认着其他客栈老板的情况。 许嘉云感慨道:“总有一种好久没出来了的感觉。” 祁方隅道:“那是感觉吗?那是事实。” 自从跟谢镜清一样沦为乞丐之后,许嘉云就没有再离开过祁方隅所在的客栈了,理由也很简单,谢镜清不外出,是因为祁方隅不愿意他家漂亮老婆离开自己的视线,而许嘉云不外出,纯粹是因为不想自己衣衫褴褛的模样让人看见……好吧,实际上是因为他担心自己遇见梨涡男人生前组建的那支小队伍,到时候打不过尴尬是小事,要命才是大事。 “让让,让让啊。” 他们正在路边闲逛着,就见长发男人和另一个乞丐在将某位玩家从一家客栈里面抬出来。 那名玩家死相安详,与偷盗和抢劫的人完全不同,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身穿上好布料制成的深衣,显然是一名客栈老板。 祁方隅和谢镜清对视了一眼,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新的死亡条件居然会来得这么快。 第219章 219 新的角色扮演。 客栈刚刚消失, 新的死亡条件就出现了,关卡这次给出线索的速度,简直可以说是封神了。 连许嘉云都忍不住说道:“我总觉得有阴谋。” 结果表示,是他想多了。 因为祁方隅走上前去, 问长发男人道:“这人是怎么死的?” 长发男人第一眼没看出他是谁, 本来没想搭理, 第二眼发现他是客栈老板, 才出声道:“卧槽, 原来你没死啊?我还以为你跟客栈一起消失了呢。” 这不怪他,毕竟任谁在客栈里白吃白住了好几天,忽然在凌晨刷新后折回原地, 却发现原地什么都没有, 在跟同伴确认不是自己记忆错乱之后,肯定会觉得是客栈老板出了问题。 祁方隅没有解释, 只重复问道:“这人是怎么死的?” 长发男人道:“哦哦,我也是听人说的,好像是因为他昨天一整天都没有开门营业, 想把食物独吞, 结果今天就死了, 老板也换了个人。” 许嘉云怎么也没有想到闭门营业会是死亡条件, “还好我们没有起这种歪心思。” 祁方隅没有说, 他其实是想到了这一点的, 只不过大家都在苟命, 为了苟命而缺斤少两,迟早都会有人尝试闭门, 所以他才选择了让客人们敞开吃的方向, 以便最后验证得到两个线索。 没想到在他验证成功的今天, 另一种结果也验证成功了,而且因为具体时间是在昨天,与他的客栈消失无关,所以并不属于关卡给出的新线索。 眼见着三四名客栈老板都被新老板雇佣的乞丐搬出来,抬到小镇中央去埋了,好好的一手牌,打得稀烂,许嘉云叹息道:“关卡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折磨人啊。” 祁方隅对此无感,道:“继续巡视才是正事。” 于是他们绕着小镇走了大概两圈的样子,才在烈阳出来之前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以防体力消耗得太大。 许嘉云道:“好像没有新的线索出现?” 谢镜清道:“再等等。” 根据之前的线索,他们明天还是乞丐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而像祁方隅那样愿意施舍的客栈老板少到几乎没有,他们便坐在原地没有动,等待着有可能出现的新线索。 这一等,就一直等到了晚上。 结果没有等到新线索,反而等到了长发男人和他的朋友。 两个人由远及近,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 “妈的,那老板一点儿也不厚道,咱们帮忙搬了前客栈老板的尸体,居然就给那么一点儿食物,还只管一餐,真他妈倒了大霉了。” “早知道我们就多帮几家老板搬尸体了,省得跟他争论这一整天,吃下去的那点儿都消化完了。” “还是之前的那个老板好啊,啥也不让我们做,就白吃白住,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下台的。” “别说了,光是想起那几天的好日子,我就已经开始觉得饿了。” “饿就饿呗,你挠手臂干什么?痒痒啊?” “蚊子叮的呗,都红了一大片了。他妈的,中间那块地儿已经能跟乱葬岗相比了,真成了乌鸦的天堂,腐肉味儿刺鼻得要命,蚊虫更是密密麻麻的,看得老子头皮发麻。” “操操操,可别再提了,我头皮发麻了都。” 说着说着,两个人又由近及远,在拐角处消失了,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街角的谢镜清他们。 许嘉云左右看了看,附近都是乞丐,天色又黑了吧唧的,注意不到他们也是正常的事情,何况现在祁方隅也不是客栈老板了,大家都很势利眼,即使看见了也会装作没有看见——就跟附近承蒙祁方隅照顾过,却没有来跟祁方隅寒暄过一句话的乞丐玩家们一样——属于情理之中的事情。 许嘉云也没在意,继续跟谢镜清和祁方隅一起等待关卡给出的新线索。 直到夜深人静,其他乞丐们都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许嘉云才打了个哈欠,满是困意地问道:“祁哥,我们还等吗?” 祁方隅看向谢镜清,“哥哥觉得呢?” 谢镜清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就凭空消失不见了。 许嘉云吓了一跳,好在很快反应过来,“零点刷新了?” 祁方隅“嗯”了一声。 许嘉云惊喜道:“这次谢哥是客栈老板?哈哈哈,我们终于又能填饱肚子了!” 祁方隅的心情也不错,站起身来,道:“走吧,去找哥哥,我要开始求包养了。” 许嘉云笑了笑,揉揉惺忪的睡眼,醒醒困意,也跟着站了起来,“好嘞!” 根据祁方隅前几天接应他们的方式,都是敞开大门等待他们的到来,所以他们知道,谢镜清一旦从后厨里出来,也会照着这么做。 他们沿着接道走,专门注意客栈有没有敞开大门,如果没有,他们就脚步不停,继续前行。 结果他们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几乎快要将整个关卡给出的地图都走完了,也没有发现一家敞开大门的客栈。 开玩笑的氛围不再,明明夏季炎热,许嘉云却感受到了阵阵凉意,“谢哥这是……被传送到哪儿去了啊?” 前一天是乞丐,后一天就算是平民,也不会直接消失,而是会更换衣物并多出五块布币,这是他们一早就知道的事情。谢镜清既然消失了,就只能是客栈老板,他们不可能会找不到。 除非,关卡又出现了新的角色…… 祁方隅微微握拳,语气一如既往的镇定,道:“还没找完,你急什么?” 许嘉云也不敢说些什么有关关卡的阴谋论,道:“我就是觉得有点怪怪的,之前从来没有传送到这么远的地方过……” 祁方隅道:“既然是随机刷新,传送到哪里都有可能,少见多怪。” 许嘉云说了一句“好吧”,闭上嘴巴跟着祁方隅继续去找剩下的几家客栈。 客栈的占地范围也就一栋教学楼的样子,总共十几处客栈,按理一眼就能望到头,奈何小土墙弯弯绕绕,客栈的楼层也不高,每隔一两家客栈,他们就要直走、右拐、左拐或者偶遇分岔路口,需要耗费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才能将整个小镇给走完。 这会儿只剩下了最后几家客栈,每经过一家客栈,许嘉云就能感受到祁方隅周身的气场肉眼可见的下降,整个人更是只字不语,满心都是寻找谢镜清的存在,连步伐的跨度之大,都不是之前能比的。 许嘉云紧跟在祁方隅的身后,也很着急,但他知道祁方隅比他更加着急,他想了想,试图安慰道:“祁哥,虽然每次零点刷新之后,消失的人都是角色出现了很大的改变,但我觉得咱们之前所在的客栈既然消失了,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关卡的机制也更改了?” 祁方隅冷声道:“比如?” 许嘉云赶紧道:“比如即使受到随机刷新的影响,也不一定就是分配了新的角色,而是换了一个地点来继续当乞丐?” 祁方隅的脚步没停,但周身的凌厉气质明显缓和了些许,“先找完客栈,再绕一圈,回去找乞丐。” 许嘉云应道:“好嘞!”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欢快,他又赶紧换成了低沉的一句:“好的。” 然而祁方隅压根没有心思去注意他的反应,加快脚步走向了剩下的几家客栈。 这家没有开门。 继续向前走。 这家没有开门。它对面的那家也没有开门。 右拐继续走。 这家也没有开门。 分岔路口选右边,继续走。 这家同样没有开门。它对面的那家也没有开—— 等等。 祁方隅的脚步一顿。 许嘉云差点儿撞在他的后背上,连忙刹住车,道:“怎么了,祁哥?” 祁方隅道:“这不是我之前负责的那家客栈吗?” 许嘉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又望了望四周,“我去……好像还真是啊?可这儿怎么变成了医馆?” 原本应该是客栈的位置,昨天被夷为了平地,他们原以为是因为关卡给出的时限催促,却没有想到这会儿再次回来,会发现这里和前天的模样完全相同,门口的黑色牌匾却将“客栈”两字改成了“医馆”,从吃饭的地方,变成了就医的地方。 而他们原本定好的是,没有新线索的话,祁方隅就验证关卡名称,但现在不仅出现了新线索,还是平地而起的新线索,与他们之前接触的完全不同,让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许嘉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还真的有新线索啊?” 祁方隅是个行动派,“先过去看看。” 许嘉云一边答应一边跟着他走。 等到他们靠近了,祁方隅刚想凑近听听里面的声响,房门就“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祁方隅和谢镜清直接来了个四目相对。 谢镜清穿着一套材质中上的深衣,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像之前一样两种颜色混合,而是纯粹的月牙白色,干净素雅,更衬得他气质清冷,表情漠然,不近人情。 谢镜清的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面纱,对于自己的这个角色显然很是陌生,但他记得药柜里的那些药材,有一部分是他在伪世界里的医院以及诊所里面闻到过的味道,所以也有了一些大概的猜测。 他将面纱戴回脸上,道:“我变成了医生?” 许嘉云多看了他脸上的面纱一眼,心里有些异样,但也没有说些什么,点点头,道:“严格来说,应该算是大夫。” 谢镜清道:“有什么不同吗?” 许嘉云道:“除了称呼不一样,没什么不同,都是救死扶伤的角色。” 可这是在关卡里面,说起救死扶伤,谢镜清第一反应就是小镇中央的那堆尸体,“去救他们?” 许嘉云在来的时候路过了小镇中央,可以说是恶臭熏天、蚊蝇成片,连乌鸦都嚣张得不得了。 这会儿听见谢镜清的话,许嘉云并不是很想联想到那个地方,道:“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这会儿天黑,谢镜清也没有多问,朝着祁方隅伸手,“先进来吧。” 祁方隅将手给他,道:“好。” “好”字的尾音还没落下,祁方隅就被一道无形的墙拦在了外面。 谢镜清的指尖微微蜷缩,显然也抵住了一道无形的墙。 祁方隅微顿,“……我进不去。” 许嘉云愣了愣,也朝着谢镜清伸出手,“我试试?” 然后毫不例外,他也被拦在了外面。 许嘉云懵了,“这是什么意思?不让乞丐进客栈就算了,现在我们连医馆都不配进去了?” 谢镜清和祁方隅皱起了眉头,同样也不知道答案,更无从解答他的疑惑。 第220章 220 聚蓄百草。 最后祁方隅和许嘉云是在医馆门口休息的, 谢镜清就开着门,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 直到天亮。 谢镜清的桌上陡然新增了一盒食物,看样子是给大夫的福利。 可惜谢镜清没有办法把食物拿出去,祁方隅和许嘉云也进不来, 最后能够享用食物的人只有他一个人, 为了避免影响到两人, 他特意走进医馆里面去吃完了, 才又出来。 玩家们陆陆续续地起床, 在注意到新增医馆的出现之后,都停下来好奇地看了一会儿,鉴于不知道这玩意儿在关卡里面究竟是个什么作用, 也没有人敢去轻易靠近。 许嘉云忧心道:“祁哥, 我们进不去,就不知道谢哥的职业有什么危险的地方, 这可怎么办?” 祁方隅道:“总有人能够进去。” “平民?”许嘉云几乎秒懂,“可万一不能强迫怎么办?” 祁方隅说:“如果不能强迫也算死亡条件,我们早就没了。” 当初为了包养谢镜清, 祁方隅用暴力让玩家屈服的行为, 已经证明了强迫并不是死亡条件之一。 既然乞丐进不去, 他就随机抓住一名幸运儿, 强迫对方进去, 一样能够得到答案。 祁方隅说干就干, 拐到转角处, 等到一名平民玩家路过,上前便攥住了对方的衣领, 道:“劳驾, 进医馆里去走一圈。” 平民玩家仰视着祁方隅, 懵了一会儿,才刚打量过医馆的他自然知道这地方还无人踏足过,危险程度不是其他地方可以比拟的,下意识拒绝道:“不是,你谁啊?你让我去我就——” 祁方隅将尖锐的石块抵在他脖颈间,“还有什么问题吗?” 平民玩家秒怂道:“没、没有了。” 祁方隅松开他的衣领,“快去快回。” 平民玩家应了一声,步履艰难地走向医馆。 然后在他们的目光下,止于门槛的位置。 平民玩家奇怪道:“咦?我怎么进不去呢?” 别说是他了,就连谢镜清几人也觉得很奇怪。 平民玩家对祁方隅道:“我进不去,怎么办?” 祁方隅道:“滚吧。” 平民玩家一头雾水,也没多问,赶紧溜了。 许嘉云道:“乞丐进不去就算了,连平民也进不去,难道只有客栈老板才能进去吗?” 祁方隅否认了他的猜测,道:“客栈老板无法离开客栈。” 许嘉云道:“万一现在规则更改了呢?” 祁方隅平静地说:“我们也进不去客栈,威胁不了客栈老板。” 许嘉云:“……” 好像是这个道理。 强迫平民施舍布币是死亡条件之一,这是他们已经确认了的,而客栈老板们都只想苟命,连付出了布币的平民都吃不饱,更别说施舍他们了。 没有客栈老板的施舍,他们就进不去客栈,即使以强抢的心态硬入,也难保会不会触发其他死亡条件,那就得不偿失了——至少谢镜清现在还是安全的,只不过是像客栈老板一样,被困在了自己负责的区域里面而已。 道理是这个道理,许嘉云还是忍不住纳闷道:“到底要什么样的人,才能进入医馆呢?” 谢镜清说:“病人。” 许嘉云抬头,“啊?” 谢镜清说:“你说过,大夫与医生的角色相同,都是救死扶伤的存在,而平民虽然有钱,却没有患病,或许这就是他无法进来的原因。” 许嘉云恍然大悟道:“对哦!我怎么背着孩子找孩子呢?都是医馆了,肯定要病人才能进去啊!” 谢镜清道:“什么是背着孩子找孩子?” 许嘉云说:“就是比喻答案就在手里还在找答案——哎呀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从哪里去找个病人来啊?” 不说其他的,这道关卡里的全是老玩家,为了能够顺利通关,他们非常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再说了,都经历了那么多道关卡,他们的身体素质早就今非昔比了,只要不是特别艰苦的环境,哪里会有那么容易生病啊? 谢镜清却道:“有的。” 许嘉云左右张望道:“哪儿呢?” 谢镜清说:“昨晚那个长头发的男人。” “长头发的男人?”许嘉云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谢镜清说的是曾经在祁方隅的客栈里白吃白喝的乞丐之一,“他生什么病了?” 谢镜清说:“不知道。” 许嘉云奇了怪了,“那你怎么知道他生病了?” 谢镜清还没回答,祁方隅就道:“哥哥指的,是他因为被蚊子叮咬而红了一片的手臂?” 谢镜清点头,“对。” 许嘉云这才反应过来,谢镜清说的是不知道病因,而不是不知道病况。 祁方隅点点头,道:“我去抓人,嘉云在这里陪着哥——” 他的话没说完,长发男人就被他朋友背着朝这里赶过来。 许嘉云乐道:“祁哥不用去了,人家自己送上门来了。” 甚至都不需要祁方隅的威胁,那两人就直奔医馆而入。 那道透明的墙体并没有拦住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祁方隅道:“两个人都有病。” 虽然许嘉云知道祁方隅说的是实话,但怎么听怎么都有一种在骂人的感觉。 他们俩也没有离开,全在医馆门口守着,看谢镜清要怎么应付,以防万一还能帮忙指出问题——这个艰巨的任务主要由许嘉云来担任,所以祁方隅给他准备的位置,会更方便观察谢镜清的动静。 长发男人的朋友是个短发男人,他火急火燎地将长发男人放在木凳上,道:“哥,你出现得可真是太及时了——话说你脸上怎么遮着面纱?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朋友他昨天从小镇中央的那个乱葬岗回来,手上就起了一片疹子,今天直接蔓延到了全身,还开始发高烧,浑身无力,你能给他瞅瞅到底是个什么病不?” 谢镜清诚实道:“我不会看病。” 短发男人脸上欣喜的笑容僵住了。 谢镜清起身走向实木药架,一左一右分别刻着“宁可架上药生尘”和“但愿世间无疾苦”两句对联,中间顶部则刻着横批“聚蓄百草”,每个字都用金粉刷过一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短发男人以为谢镜清这是要送客的意思,正愁得没办法,谢镜清就从本该放置着药材的药箱里拿了一包药过来,道:“这个也许可以帮助你的朋友。” 短发男人接过药包,道:“这是什么?” 谢镜清说:“不知道,” 短发男人:“???” 谢镜清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我今天成为大夫,你们今天就生病了,应该是对应的药物。” 短发男人觉得有道理,“那……那大夫,能不能在你这儿煎个药?我们是乞丐的身份,没地方生火。” 谢镜清说:“可以。” 不远处就有土灶,短发男人便自力更生,现场煎起了药。 谢镜清在旁边看着,祁方隅和许嘉云在门外看着,都在等待短发男人熬药给长发男人饮下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所幸这里的药物都是已经熬制好的袋装中药,短发男人热一热就能给长发男人喝了,没让他们等多久。 就是长发男人喝了之后,似乎并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 短发男人焦急地看向谢镜清,“大夫,这个……这个怎么办?” 谢镜清说:“我也不知道。” 短发男人一脸苦相,“你就没有什么是知道的吗?” 谢镜清说:“有的。” 短发男人眼前一亮,“什么?” 谢镜清说:“不能告诉你。” 短发男人:“……” 他服了,真的。 许嘉云道:“也许需要观察观察?” 几人同时扭头看他。 许嘉云不好意思地道:“我也没有当过医生,就是猜测可能需要观察观察,就跟现实世界里面,哪儿有马上吃药马上就痊愈的?虽然这是在关卡里面……但你们还是找个地方躺躺,等一会儿试试吧。” 短发男人觉得有道理,“没问题。” 他看向谢镜清,“大夫,能给个地方让我兄弟躺躺不?” 谢镜清伸手指向一楼的房间,道:“那边。” 短发男人问道:“哪一间啊?” 谢镜清说:“都行。” 短发男人就随便推开一间房门,里面的摆设特别简单,简单到甚至只摆放了一张床位,在把长发男人放上去之后,短发男人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出来从外面搬了一条凳子进去,继续守着自己的兄弟。 祁方隅这才问道:“哥哥刚才说,知道但不能告诉别人的,是什么事情?” 谢镜清道:“他看起来快要死了,但我并没有找到死亡条件的触发点。” 祁方隅道:“哥哥的意思是,这也许是跟《猪笼草》里有毒的食物一样,属于关卡里自带的其他死亡条件?” 谢镜清点头,“对。” 许嘉云感慨道:“现在的迷惑性内容,真是越来越逼真了啊。要不是有谢哥在,我们压根就区分不出来。” 他说完这话,外面又进来了几个人,全是昨天帮忙埋尸体的乞丐,无一例外,身上都长了一片红疹,只不过情况有轻有重,严重的密密麻麻长了满身,不严重的也就被叮咬的部分有几颗小红点。 “大夫,快帮我看看,这红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去,怎么还蒙面呢?虽然还有点怪好看的……” “讲正事!大夫,我们都是被那些破蚊子给咬了,不知道是个什么传染源,全部变成了这个样子。” “是不是过敏啊?可我以前在家里被蚊子叮过,也没过敏啊。” “家里的蚊子跟关卡里的能一样吗?更何况那哪里是什么普通的蚊子,那可是死人身上的蚊子,指不定有多少细菌呢。” “我不会看病。”谢镜清还是那句话,并从药柜里面拿了几包中药给他们,“如果愿意试一试,就拿这个煎药喝,不愿意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玩家们肉眼可见的有些犹豫。 “就这几包中药,啥也没有?” “当大夫的能不会看病吗?” “你连我们是什么病都不知道,就能直接开药,是关卡给的能力吗?” 谢镜清非常诚实,“不是。” 那人道:“那你是靠什么开药的?” 谢镜清说:“靠直觉。” 几人:“……” 一股庸医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儿。 正当他们很是不满的时候,祁方隅道:“现在只有一种病,药架上也只有一种药,不需要多问,自然也能对症下药。” 有个玩家已经出现发烧的迹象了,将信将疑地道:“真的假的?” 祁方隅说:“你可以选择煎药喝下,也可以选择离开这里,没人逼着你们留下。” 他的话语非常客气,低沉的语气和冷冽的目光却在警告几人:谁要是敢在谢镜清的面前无理取闹,那就最好是祈祷自己能死在医馆里面,别踏出来半步。 不然的话,他可就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意外了。 几人立马噤了声,二话不说,灰溜溜地逃离了医馆,连药包都不敢去拿。 许嘉云好奇地道:“祁哥,你怎么知道药架里的那些药,都是相同的成分?” 祁方隅道:“闻出来的。” 许嘉云一句“逆天”差点儿脱口而出。 他默默地扭过头,看着那几人离开的背影,不知道怎么的,自从发现谢镜清变成了蒙面的医馆大夫之后,他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又加深了一些。 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就要发生在他们眼前了。 第221章 221 关卡无所不能。 第二天一早, 许嘉云就知道那件不得了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了。 那群来看病却没有煎药的玩家,全都死了。 谢镜清出不来,闻声去查看的人就只有祁方隅和许嘉云。 尸体横七竖八的烂在路边, 身上密密麻麻的散布着红色的疹子, 连嘴巴里面也是一片红点, 那股腐烂的臭味隔着几条街巷都能闻得一清二楚。 许嘉云捂住了双眼, 强忍下呕吐的想法, “我一个没有密集恐惧症的人,都快要患上密集恐惧症了。” 祁方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东西,但也能从字面意思理解一部分, 是跟现状没什么关系的一种病症, “先回去,让哥哥看看那两个人的情况。” 长发男人和短发男人昨天是在医馆里面休息的, 没有遭遇刷新制度的摧残,应该算是关卡对于病人的特殊照顾。 许嘉云连忙点头,跟着祁方隅往回走的时候, 就差没有跑起来了。 谢镜清听了祁方隅的话, 便去病房里面确认了长发男人的状态。 没几秒钟, 他就出来了。 祁方隅道:“怎么样?” 谢镜清说:“长头发的在装睡, 短头发的已经死了。” 许嘉云怀疑自己听错了, “装睡?” 祁方隅道:“他应该是想蹭个睡觉的地方。” 外面的青石板路太硌人了, 医馆里的病床虽然不如客栈里的柔软, 但也总比露宿街头好得多。 许嘉云皱紧了眉头,“着急救人的死了, 被救的那个反而为了睡觉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这叫什么事儿啊。” 祁方隅没有接茬, 问谢镜清道:“死的那个人身上也布满了红疹?” 谢镜清点头, 想起什么,又道:“长头发身上的红疹消失了。” 而在昨天,短发男人身上的红疹数量之少,他们甚至都没有发现。 祁方隅道:“看样子,那些红疹的治疗期很短,一天之内必须服药,否则感染就会迅速蔓延,直到死亡。” 谢镜清道:“应该是这样。” 祁方隅道:“哥哥有数过药包还剩多少吗?” “药架上的每个抽屉里面都只有一包,一共是二十四包。”谢镜清说,“昨天给他用了一包,今天还是二十三包,跟客栈后厨里的食物一样,不会随着凌晨刷新而新增。” 许嘉云担忧道:“那万一用完了,谢哥你是不是又会变成乞丐了?” 谢镜清道:“大概率是的。” 许嘉云道:“那能省着用吗?比如给一部分人,不给一部分人?” 谢镜清说:“按照关卡需要我们慷慨的意思,如果这么做了,可能明天就会直接变成乞丐。” 许嘉云忙道:“那还是算了吧,至少能有一个人填饱肚子也行。” 天一亮,谢镜清的桌上就出现了一盒食物,几乎是掐着早中晚吃饭的时间点出现的。 不过这次谢镜清并没有将食物拿到祁方隅和许嘉云看不见的地方享用,而是沉思了一会儿,道:“客栈老板曾经邀请过乞丐帮忙搬运尸体,当时的乞丐是可以进入客栈内的,现在换成大夫来邀请乞丐,应该也是能进来的。” 实际上就算谢镜清不说,祁方隅也准备让他试试,因为那些尸体,祁方隅打从一开始就觉得很不祥。 他朝着谢镜清伸出手,道:“试试吧。” 谢镜清也朝着他伸出了手,“来帮忙吧。” 下一刻,无形的墙消失得无影无踪,祁方隅和许嘉云都得以进入了医馆里面。 谢镜清道:“成功了。” 祁方隅道:“我们先把尸体挪出去。” 谢镜清拉住他,道:“先吃东西吧,万一挪出去之后进不来了,我就帮不了你们了。” 他们已经饿了有两天了,虽然还能忍,但待会儿要做体力活,确实是补充一下.体能比较好。祁方隅就跟许嘉云一起将那份盒饭分食了,还不忘给谢镜清留一个包子作为早餐。 吃完之后,祁方隅攥着短发男人腰间的衣服,单手便把尸体拎了起来,让许嘉云留下来陪谢镜清,自己朝着小镇中央而去。 许嘉云知道祁方隅是担心自己被蚊虫叮咬之后中招会很麻烦,特别乖巧地摇了摇手,“感谢祁哥!祁哥再见!” 祁方隅回头斜了他一眼,看样子很想说一句“滚”,碍于在走动的人是自己,也就忍下了。 他来到小镇中央,总算知道了其他玩家为什么会说这里是乱葬岗。不知道是玩家还是关卡的手笔,附近立了一块破烂的牌子,上书“乱葬岗”三个血红大字,还有乌鸦停驻在上,空气中满是恶臭的味道与密集的蚊虫,原本埋下的尸体露出了一部分腐烂的肢体,肉的部分都被乌鸦吃得差不多了,即使在这烈阳高照的盛夏,恐怖氛围依旧拉满。 祁方隅没有往蚊虫的方向靠近,他挑了个稍微干净一点的地方,在蚊虫寻味而来之前,动作利落地将短发男人埋进了土里,然后退到安全区域,打量着这一片垃圾场一样的地方。 泥土没有被新翻过的迹象,今天死的那些人都是乞丐,曝尸街头,并不妨碍客栈老板做生意,因此也没有玩家为了食物前去处理。更何况,那些人的死相惊悚恐怖,红疹遍布,像是感染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玩家们躲都来不及了,肯定是不可能会主动凑上去的。 祁方隅回去跟谢镜清说了一声小镇中央的情况,就打算把玩家们的尸体全部挪过去,“我还是维持我原本的观点,这些尸体肯定有问题,不能就这么放在外面不管。” 可惜谢镜清离不开医馆,不然他也能去帮忙,“那你小心。” 祁方隅应了一声,正要离开,许嘉云忽然道:“等等!” 祁方隅道:“什么事?” 许嘉云的脸色不是很好,“祁哥,你刚才说到感染,我忽然想起了一个很可怕的东西。” 祁方隅道:“什么东西?” 许嘉云抬起头来,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只是可能啊,就是它……它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瘟疫?” 祁方隅顿了下。 谢镜清道:“什么是瘟疫?” 许嘉云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就是……一种疾病的统称,基本代表着当时那个年代无解且必然会造成无数伤亡、传染速度还非常快的疾病。” 谢镜清听懂了,“源头是什么?” 许嘉云指了指病房里还在装睡的长发男人,道:“蚊虫是主要传播源,被叮咬过的人是次要传播源,最后因为感染死去的人污染了空气,就变成空气传播人。” 谢镜清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光是呼吸,就会被传染?” 许嘉云重重点头,痛苦地捂住脑袋,“我就说,当时看见你脸上的面纱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原来这玩意儿是瘟疫!” 谢镜清拂了拂脸上的面纱,道:“这个可以防御瘟疫?” 他的话语里面充满了不信任,毕竟这个面纱甚至是半透明的,连他的脸都挡不完全,又怎么可能防御瘟疫? 许嘉云道:“按理来说是不能的,但这里是关卡。” 关卡无所不能。 “没关系,我是大夫。”谢镜清道,“方隅碰过了死人,现在可以自己进来吗?” 祁方隅靠近医馆,然后止步,“不能。” 谢镜清邀请道:“你来帮我煎药,可以进来吗?” 这一次,祁方隅进来了。 许嘉云松了口气,“还好,祁哥没被感染。” 谢镜清道:“这个药物,可以提前喝吗?” 许嘉云道:“这我也不知道,我都是从书上大概见过,什么天花啊,鼠疫啊,之类的,全是瘟疫泛滥之后才会给病人喝药,但没听说过提前喝的,应该是不能的吧?” 连他也不太确定,谢镜清就放下了想要提前预防的心思,道:“我知道了。” 祁方隅道:“这么说,那些尸体还是要处理干净。” 许嘉云道:“我们去跟其他玩家说一说可以吗?” “可以。”祁方隅道,“但最好只告诉附近的客栈老板,不然乞丐是不会帮忙转移尸体的。” 许嘉云有些不忍,道:“可是不告诉乞丐的话,万一他们传染了可怎么办?” 祁方隅道:“别把玩家都当作傻子,他们不去触碰尸体,就是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客栈老板的食物诱惑,要怎么选,就得看他们自己了。” 许嘉云想想也是,“那我们也找块面纱蒙住脸?免得被传染了。” 祁方隅点头,“再抬尸体试验一次也无所谓,刚好哥哥是大夫,还能减去不必要的风险。” 谢镜清没有找到面纱,而是找到了两块面巾,转交给他们俩,“万事小心。” 祁方隅笑道:“好的,哥哥。” 一如祁方隅所说,玩家们都不是傻子,稍微提点一句,就都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纷纷寻找乞丐帮忙挪尸,以防身在客栈里的自己遭到感染。 乞丐们也不是傻子,都这会儿了,即使不能嗅出哪里不对劲,也能在看见祁方隅和许嘉云蒙面搬尸体后反应过来。 无论玩家们有没有经历过,对于瘟疫的可怕性都有所了解,除了已经饿到快要不行的玩家,在感染和饿死之间都选择了前者,其他还能坚持的人,都选择了后者,并找了块破布蒙住嘴巴和鼻子,远离死尸,生怕看一眼都会遭到感染,颇有一种草木皆兵的意思。 许嘉云道:“也不知道他们在怕什么,谢哥的医馆就在那儿开着呢。” “能够避免感染的东西,谁会想去赌一把?”祁方隅道,“何况哥哥的医馆里面,药物有限,消耗得越晚越好。” 许嘉云也明白这个道理,“那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确认关卡名称啊,祁哥?” 祁方隅道:“关卡名称什么时候都能确定,现在的问题是,确认关卡名称之后,怎样才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将象征着生存时限的食物和药物全部消耗完?” 许嘉云道:“为什么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消耗完?这次的关卡又没有NPC,应该不存在行为解锁的情况。” 祁方隅道:“你想用自己的命去赌一个‘应该’,我也不拦着你,但我不会用哥哥的命来赌。” 许嘉云噎了噎,“……你说得对,关卡现在的骚操作太多了,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祁方隅没有搭理他,几乎是以教科书的方式让其他乞丐看见他们抬走死尸以及避开蚊虫进行掩埋的全过程,才往医馆的方向回去,其他玩家也有样学样,跟着他们照做。 幸运的是,玩家们并没有那么笨,不幸的是,玩家们一窝蜂凑热闹的能力比他们想象的要强。 于是远远的,他们就看见医馆外面全都是人,似乎正在争吵些什么。 许嘉云和祁方隅对视了一眼,立马往人群里挤进去。 第222章 222 人吓人吓死人。 “让让, 让让啊。” 祁方隅和许嘉云拨开人群,里面正好有几个人出来,默契地互相让了一下。可惜对方出来了,他们却没能进去, 就跟其他玩家一样, 被无形的墙体挡在外面, 成为了看客之一。 谢镜清的医馆里面挤满了人, 有一部分坐在木凳上缓解中药的苦味儿, 也有一部分在旁边自己给自己煎药,还有一部分人数比较少,只有四五个, 全都站在谢镜清的面前, 怒目圆瞪,大声呵斥。 “你既然是大夫, 就应该把药给患者,哪有藏起来的道理!” “别的乞丐没有布币,你也给药了, 凭什么到我们哥几个, 你就说没药了?真当我们眼瞎呢?” “这玩意儿又带不出去, 你躲躲藏藏的干什么?最底下那三格, 赶紧拿出来, 我们煎了分来喝, 也比没得喝的好。” 谢镜清道:“我说了, 那三袋不给,你们想要, 就在凌晨刷新之前来取, 但不保证东西还在。” “你在搞笑呢?”其中一个高个男人道, “无法保证的东西,凭什么让我们等到夜里才来拿?” 谢镜清说:“凭我现在是大夫,东西是我的。” 高个男人噎得不轻。 许嘉云也听明白了来龙去脉,“咱们不过是去埋具尸体的功夫,谢哥就接诊了二十八名患者?” 祁方隅道:“二十三袋剩三袋余五人,总共感染二十五人,你是不会算账?” 许嘉云撇撇嘴,避轻就重地“嘶”了一声,“这些人是怎么感染的啊?” 旁边的长发男人道:“据他们所说,是因为早上不知道死亡的人携带了传染病,所以凑近观察过死亡特征。” 许嘉云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长发男人打了个哈欠,道:“本来是想赖在里面的,没有吃的东西,起码也能有个睡的地方,谁知道红疹全部消失、高烧也退下来之后,就被关卡给传送出来了,差点被这群嚷着要让大夫看看自己有没有病的玩家给踩死。” 许嘉云随意地敷衍了一声,没有再跟长发男人说话。 他看过短发男人当时背着长发男人进入医馆时的着急与慌张,那是真的拿长发男人当兄弟的义气,可是当短发男人触发死亡条件之后,长发男人却能为了一个睡觉的地方而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让他的尸体在房间里面发臭腐烂——虽然就算长发男人有什么反应,也改变不了短发男人已经死亡的事实——这件事情始终让许嘉云觉得心里膈应。 对外人就算了,对自己人都这么残忍冷酷,实在太不是个东西了。 医馆里的闹剧还在继续,似乎就要到达大家想要看的高潮部分了,结果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抵达了尾声。 具体过程如下: 高个男人在发现威胁谢镜清无果后,想要转为实战,道:“抢夺食物是死亡条件,可没人说抢夺药物也是死亡条件。” 谢镜清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做得到的话,你们尽管试试。” 高个男人面露狠色,“你别以为我们真的不敢,横竖没有药喝也会死,就算抢夺药物是死,我也要把那最后几包捏爆,让你——” 谢镜清一拳挥过去,高个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脑袋偏向一旁,还没反应过来,就先顺应本能吐出几颗带血的牙齿。紧接着下一秒,谢镜清抄起手边的木棍,“嘭!”的一棍砸在高个男人脑袋上,当场就把人打趴下,鲜血霎时涌了出来。 谢镜清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道:“在那之前,我会先把你的头捶爆。” 跟在高个男人身后的那几名玩家,见到这一幕,全都整齐一致地倒退了两步。 光凭谢镜清刚才出手的速度以及狠度,他们就知道谢镜清是个练家子,不是随随便便能被他们压制住的小角色。 谢镜清偏头看向几人,道:“还抢吗?” 那几个人哪儿还敢啊,连忙拖着高个男人跑了。 他们走后,谢镜清才将祁方隅和许嘉云接进了医馆。 许嘉云看着一屋子长满了红疹的玩家,好像自己身上都痒了起来,他搓了搓手臂,道:“谢哥,那三袋是你给我们留的?” 谢镜清说:“嗯。” 夜里就会刷新了,药物用光会更换角色,见死不救也会更换角色,所以他慷慨他人,但也没有完全慷慨他人,一人留了一包,防患于未然。 生了病的乞丐玩家们跟长发男人一样,都很善于占关卡的便宜,自己给自己开了间病房,躺上去就睡了个安稳的觉。 谢镜清和祁方隅他们平分了食物,也小睡了一会儿。 直到深夜,高个男人他们出现在医馆门口。 看他们磨磨蹭蹭的模样,估计原本是不敢再来的,奈何死亡条件比谢镜清更可怕,还是选择腆着脸,来到门口跟谢镜清一番道歉。 高个男人作为带头找茬的人,两边脸颊都肿了起来,红疹已经蔓延到了眼皮,甚至还有发高烧的迹象,对于道歉的这件事情,就像在肚子里面打过很多遍草稿一样,态度十分诚恳,低头就道:“对、对不起,大夫,下午是我冲动了,不应该逼着你把中药拿出来,也不应该——” 他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三包中药。 谢镜清说:“分食有没有效果,我不清楚,你们后果自负。” 高个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你……就这么原谅我了?” 谢镜清说:“我已经揍过你了。” 高个男人估计就没见过这么好说话的,“揍过就完了?” 那不得再羞辱一番解解气? 谢镜清不能理解他内心的想法,提醒道:“你还有二十分钟可以煎药服药。” 高个男人二话不说,一句“谢谢”说完,立马拿着中药跑去煎熬。剩下的人也跟着有样学样,一边走一边道谢,个顶个的诚恳,仿佛谢镜清就是那神仙下凡,救苦救难还不计前嫌。 实际上谢镜清只是在他们过来之前,再次确定祁方隅和许嘉云没有被感染,才将余下的中药给了他们。 高个男人几人也没在谢镜清面前乱晃,吃完药,就安静地去病床上睡觉了,以最大的程度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谢镜清他们也睡在一间病房里,等待着零点刷新的到来。 在未知的倒计时中,零点一过,谢镜清他们果然出现在了街头。 用完了所有的中药,谢镜清也再次变成了乞丐。 祁方隅抱着他,轻吻额头,道:“睡吧。” 谢镜清说:“嗯。” 许嘉云默默地将自己缩成了一团,在意识到天气并不寒冷之后,又逐渐舒展成了一张煎饼。 一觉天亮,许嘉云睁开眼,正对上一张瘦削脱相的脸! “卧槽!”许嘉云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见到鬼了,差点儿没跑起来。 瘦削男人见他这副模样,也吓了一跳,道:“你这是个什么反应?” 许嘉云骂了一句脏话,道:“人吓人吓死人,你不知道吗?” 瘦削男人说:“谁吓你了,真当大街被你承包了啊,有病。” 他似乎饿了很久,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即使在骂人,也没有一点骂人的感觉。 许嘉云见状,起床气都消了大半,“你没事儿吧?” 瘦削男人道:“连着三四天没混上一口吃的,你说有事儿没事儿?” 许嘉云“嘶”了一声,“怎么不去帮忙抬一抬尸体?” 瘦削男人乐了,笑起来都很勉强,“我倒是想抬,也得有力气啊。” 人死后的尸体非常沉重,正常人抬起来都有些费劲,更不要说他现在的状态了。 许嘉云的笑容有些尴尬,“也是。” 说完这话,两人就没再沟通了。 许嘉云往小情侣那边坐了坐,道:“祁哥,我们今天怎么过?” 祁方隅没有说话。 许嘉云正想问第二遍,发现祁方隅和谢镜清都在朝着一个方向看,于是也跟着看了过去。 那是一群瘫倒在地的乞丐,没有感染瘟疫,却因为饥饿过度,全都散发着一股死气沉沉,有些严重的,甚至只剩下一口气在强撑着。 祁方隅数了一遍,道:“乞丐人数飙升到了四十以上,是客栈老板的三倍有余。” “是啊。”许嘉云说,“现在平民的人数估计跟客栈老板差不多吧,都是十多个人。” 祁方隅道:“可以验证关卡名称了。” “嗯,我也觉得——”许嘉云猛然反应过来,“祁哥你说什么?!” 祁方隅没有再重复一遍,只道:“哥哥在这等着,我去跟他们聊聊。” 谢镜清向来服从安排,道:“好。” 许嘉云指了指自己,“那我呢,祁哥?” 祁方隅头也没回地道:“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许嘉云一屁股坐下,“好嘞!” 祁方隅独自来到乞丐附近,那群人早就没了身为玩家的生机勃勃,多日的饥饿让他们几乎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死亡的气息萦绕在四周,就算突然有人咽气,祁方隅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惊讶的。 当祁方隅走到他们面前时,没有一个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他们已经自身难保,这个时候,无论是谁想要害他们,他们都没有兴趣了。 直到祁方隅道:“想要离开关卡吗?” 乞丐们纷纷侧目,连那死水一般的目光都燃起了希望。 祁方隅嘴角微扬,道:“我有办法。” 第223章 223 众人齐心,其利断金。 “嘭——” 一声巨响传来, 客栈老板被吓了一大跳。 他哆嗦着扭过头,看见四名乞丐破门而入,一时有些发愣,“……你们要干什么?” 乞丐们二话不说, 直接命令道:“去, 把你后厨里的所有食物都拿出来, 立刻马上!” 安生了那么久, 突然再次面临抢劫, 客栈老板都有一些不太习惯,“不是,大哥,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 抢劫是死亡条件啊?” 乞丐们拿出手里的木棍,喝道:“让你做就做, 少说废话!” 客栈老板懵了,但也不敢真的跟他们对呛,转身朝着后厨走去, “好好好, 你们别激动, 我这就进去拿食物, 我——” 其中一个乞丐道:“等等。” 客栈老板乐道:“怎么, 想明白了?” 却见那名乞丐拿出绳子, 往他身上打了个死结, 确认能够将他拉出来,才道:“拴上这个再进去, 不要把门帘放下来, 也不要耍花招, 不然我们把你拖出来直接打死,可不会触发死亡条件。” 客栈老板终于意识到他们并不是在开玩笑,连忙道:“哥几个放松一点儿啊,都是关卡里的玩家,那些吃的也不是我的个人财产,肯定不至于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你说是不?你们放心,不管让做什么我肯定都做,不会耍花招的。” 另一名乞丐道:“不是你的,你他妈还藏那么严实,老子当平民的时候,就没在你这儿吃过一顿饱饭!” 客栈老板尴尬地讪笑两声,转移话题道:“那个……那我进去拿吃的了?” 乞丐也没想跟他多说,“赶紧的!” 客栈老板带着绳子就进入了后厨里面。 这么多天过去,尽管他们一省再省,原本的食物也没剩下多少了,不到两分钟,客栈老板就全部抬了出来。 负责牵绳的乞丐问后厨门边的乞丐道:“里面还有没有剩下的?” 后厨门边的乞丐道:“没有了,全都在外面了。” 负责牵绳的乞丐应了一声,看向客栈老板,道:“现在对我们说,‘这些食物送给你们吃’。” 客栈老板愣了,“啊?” 负责牵绳的乞丐扬起木棍,凶神恶煞地道:“不说揍死你!” 客栈老板立马啥也不问了,附和道:“这些食物送给你们吃!” 正当他以为这群莫名其妙的抢劫犯还要再折腾他的时候,牵绳的乞丐却对门边的乞丐道:“你回去吧,告诉他们,我们这边Ok了。” 门边的乞丐道:“好,那我就先走了。” 他向外离开,明显腿脚并不利索,用尽了全力也走不快,属于最早连续挨饿的那一批玩家,能够撑到现在已经算是了不起了。 于是十多分钟后,十多名身体状态不佳的乞丐从各个客栈里面出来,最后汇聚到祁方隅的面前。 祁方隅道:“都准备好了?” 众人有气无力地应道:“都准备好了。” 祁方隅指了指附近对门的两家餐馆,道:“你们分为两队,按照之前的模式进去准备,好了之后告诉我一声。” 众人应了声“好”,拿起地上的木棍,分为两队进入两家客栈,照葫芦画瓢地进行着之前看同伴们做过的事情——即使状态欠佳,他们也在人数上取得了绝对性的优势。 许嘉云有些担忧,“祁哥,这样做真的能行吗?” 祁方隅摩挲着谢镜清的手背,道:“不行就一起死呗,你在怕什么?” 许嘉云:“……” 道理是这个道理,倒也没有必要说得这么耿直。 没一会儿,站在门边那两名虚弱的乞丐,已经连说话都觉得费劲,只能朝祁方隅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准备好了。 祁方隅点点头,知道他们已经快到极限了,也没磨蹭,开口道:“确认关卡名称。” 下一刻,飞蚊在半空中静止不动,所有人都变成了栩栩如生的雕像,熟悉的关卡提示音也在同时响起—— 【欢迎玩家祁方隅,进入本轮关卡名称确认界面。】 【请在五秒内说出您的答案,不说或者说错,确认次数都将作废。】 【倒计时开始:五、四、三……】 祁方隅道:“《孟子》的《尽心章句上》第九条: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 飞蚊舞动,在人们眼前化为移动的小黑点,“雕像”们也都静了下来,等待着祁方隅的验证结果,甚至还有饿得两眼发昏的玩家做出了祈祷的动作。 许嘉云恍然大悟,孟子可不就是战国时期的人吗?就是这个线索给得实在太隐晦了,要不是祁方隅说出来,他都想不到《孟子》上面去。 所幸下一刻,关卡提示音再次响起—— 【恭喜玩家祁方隅,猜出本轮关卡名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 【请现存玩家继续努力存活到最后一天。】 【祝愿好运。】 没有一个人询问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乞丐们立刻冲向餐桌上的食物,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祁方隅的听觉灵敏,那些咀嚼声隔了很远都能传到他的耳朵里面,错乱交杂,还没咽下就开始了下一口,喉咙里传来不堪重负的“咕噜”声,也不影响那些饥饿了许久的乞丐们狼吞虎咽。 他们吃得很快,大约十分钟左右,就将食物一扫而空,然后迅速离开客栈,朝着祁方隅跑来。 那阵势,活像是丧尸围城时来自于四面八方的围堵,即使提前知道他们只是为了活命才会靠近祁方隅,许嘉云还是下意识做出了防御的动作。 在确认玩家们不会伤害他们之后,许嘉云有些好奇这到底能不能行,就听关卡提示音又一次响起—— 【恭喜玩家们存活到了最后一天。】 【本轮玩家获胜,关卡即将坍塌,现存玩家六十三人,将在八分八秒后返回伪世界。】 【倒计时开始:四百八十八、四百八十七、四百八十六、四百八十五、四百八十八四……】 瓦房坍塌,土墙下陷,地动山摇般的动静自外向内传来,将还在朝着安全区跑来的以及已经站在了安全区里的人都震惊得无以复加。 “卧槽?那些食物居然真的是关卡时限?!” “真你妈离谱到家了啊,卧槽!” “牛逼,真的牛逼,我闯了二十多关,就没见过这么牛逼的关卡。” “他妈的可算是到头了,老子回到伪世界里一定要大吃特吃,吃到撑!” “加我一个。可把我给饿死了,刚才那哥们抢得比我还厉害,我都没吃上几口。” 他们一边吐槽着,一边往内围靠近,给疾速赶来的其他玩家们腾位置。 最后伴随着吐槽的声音,来自关卡的结束语也终于出现—— 【倒计时结束,关卡坍塌,现存玩家五十七人,即刻返回伪世界。】 许嘉云惊诧道:“这怎么还有人落单?” 他的话音刚落,白光乍现,来不及得到回复就进入了伪世界里。 伪世界里正是微风拂面的友好季节,空气也特别的清新,许嘉云刚想多闻两口,祁方隅就拍了拍身旁的长椅,道:“开启心灯世界。” 涟漪泛起,一圈又一圈。 祁方隅没有犹豫,牵着谢镜清就往里走,还不忘提醒许嘉云一句:“跟上。” 许嘉云都来不及多看两眼伪世界,就连忙跟着走了进去,“哦哦。” 第224章 224 神祇降临。 微风拂面的友好季节变成了清晨的山脚, 空气的清新程度更是伪世界所无法比拟的,高山溪流,晨雾环绕,锦鲤戏水。 不管进入多少次, 许嘉云都忍不住感慨道:“谢哥的心灯世界仙气飘飘就算了, 祁哥的心灯世界也是仙气飘飘的, 这气质差距也太远了。” 祁方隅跟谢镜清在老位置坐下, 瞥他一眼, “怎么,非要乱葬岗才更符合我的气质?” 许嘉云干咳一声,“倒也不至于那么恐怖……” 祁方隅道:“乱葬岗怎么了, 不像你的心灯世界那么幼稚, 完全符合你的气质。” 许嘉云:“……” 打扰了,告辞。 他自觉转移话题道:“话说回来, 这次的关卡通关速度还挺快的,我原本以为会很难呢。” 谢镜清说:“我也是。” 他一开口,许嘉云登时认真起来, “真的?!” 谢镜清说:“真的。因为你有可能会害怕, 所以我才没有说。” 许嘉云感动道:“谢谢你, 谢哥。” 光是从当时的气氛, 祁方隅就知道了结果会有多么绝望, “这一道关卡应该并不好过。” 许嘉云心有余悸地道:“幸好谢哥没说不好通关, 祁哥你的反应速度也特别快, 没等到瘟疫蔓延、死尸遍地,不然绝对会很难通关。” 真到那个时候, 为了活下去, 人心畸形, 会变成怎样的一种灾难场景,都是他们能够预见的。 许嘉云叹道:“就是可惜了,这次不是高级关卡,没有守关BOSS可以问问谢哥的情况。” 谢镜清说:“即使问了,可能也没有用。” 许嘉云道:“为什么?” 谢镜清道:“截至目前为止,方隅已经询问过初级关卡、中级关卡以及伪世界里的NPC,关于分辨玩家与NPC之间的方式,他们给出的答案都与我并不相通,就算换成了高级关卡的NPC,也不一定能给出更多的信息。” 许嘉云怔了怔。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每当说起寻找NPC来委婉了解谢镜清的能力时,他总是觉得有些怪怪的了。 如果谢镜清和NPC的能力相融合,或者说NPC可以针对谢镜清的能力作出解释,那么……谢镜清又是个什么身份呢? 换一种更加残酷的说法。 没有三观、感情缺乏、实力爆棚的谢镜清,又能是个什么东西呢? 许嘉云不敢再继续琢磨下去,因为光是想到这里,他都觉得后背发凉、头皮发麻,就连清爽的晨风也吹不散他周身炸起的鸡皮疙瘩和汗毛。 谢镜清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道:“你怎么了?” 许嘉云僵硬地扭头,不仅是谢镜清,连祁方隅都疑惑地看着他,显然并没有意识到,他们想要从NPC那里得到帮助的做法,究竟有多么的离谱和可怕。 谢镜清道:“嘉云?” 许嘉云回过神来,狠狠抹了一把脸,“没、没什么。” 不管谢镜清是什么身份,又或者是什么东西,至少他不会陷害自己人,光是确认这一点,许嘉云就觉得没有必要太过在乎那些未知的答案,指不定最后就是他虚惊一场而已呢?还是不要提前自己吓自己了。 祁方隅道:“比起这个,我们在伪世界里待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许嘉云苦恼道:“是啊,上次只待了一天,这次该不会就连半天都不到吧?” 谢镜清说:“有可能。” 许嘉云:“……” 好的,他知道是真的不到半天了。 许嘉云是真的服气了,“一个好觉都睡不了,那个所谓的神明就算再怎么想看我们通关,也不至于催促得这么着急吧?” “不管祂看不看,我们都要通关,这一点无所谓。”祁方隅道,“问题是,如果伪世界的时间一直在缩减,终有一天它会彻底消失,到时候,我们是会回到现实世界,还是永远留在关卡里面,日夜不停地持续闯关?” 许嘉云说不出话来了,祁方隅的这番言论,让他感受到了比刚才更为恐怖的滋味。 如果是后者,那才是真正的绝望透顶。 许嘉云干笑两声,“应该……应该是会回到现实世界吧?” 嘴上说得轻松,人已经紧张得手指扣地了,连泥土陷进了指甲缝隙也浑然不觉。 祁方隅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反倒是谢镜清道:“也许关卡只是希望我们能够尽量保存体力,不要再东奔西走。” 这话的可信度实在是太低了,许嘉云表示自己并没有被安慰到。 他无力地躺倒在草地上,直视着清晨并不算刺目的阳光,“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我还想要回去跟我对象好好过日子呢。” 谢镜清听他提起过许多次,“你的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嘉云嘴角扬起笑容,道:“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人。” 谢镜清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在他的眼里,没有什么美好和不美好之分,更别提前缀还加上了“世界上最”这几个字。 大概是闲着没事可做,祁方隅也不介意听听他的过去,“你们是在那个夜间游乐场里认识的?” 许嘉云说:“不是。”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道:“那是我向她求婚成功的地方。” 祁方隅道:“在夜间游乐场求婚?” 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怀疑,毕竟许嘉云看起来还是有一点点小小的社恐的,即使是求婚,估计也不会使用这种过于引人注目的办法。 果不其然,许嘉云说:“我包场了!我对象都说了,可浪漫了呢!” 祁方隅对于游乐场没有什么兴趣,不能理解浪漫在哪里,“所以你结婚了?” 许嘉云的笑容又黯淡下来,“要是没有被这道破关卡给拉进来的话,我们确实应该已经成为合法夫妻了。” 至于现在,许嘉云一方面希望他的对象可以等等他,一方面又希望他的对象可以另寻他人,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离开关卡的那一天,又会不会在某月某日,永远葬身在关卡里面。 祁方隅道:“我记得你在《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里的表现,非常在意被张强宇抛弃的王姐,也是因为你对象?” 许嘉云顿了下,言辞含糊道:“……是,也不是。” 祁方隅见他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并不是很想继续说的样子,就没有再问了,省得到时候还得自己想办法让他打起精神别拖后腿,怪麻烦的。 话题越聊越沉重,本来就很渺茫的希望,这会儿都快要被掐灭了。 许嘉云坐起来,摇了摇头,将负面情绪甩开,“说起来,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好像还没有合照过。” 谢镜清和祁方隅都露出了些许的疑惑,道:“合照?” 许嘉云道:“是啊。” 意识到二人的记忆力缺失,他又解释道:“就是合影留念,一种能够将某个瞬间永远暂停的东西。” 谢镜清说:“那是什么术法?” 许嘉云也觉得自己说得好像什么玄乎的东西一样,笑道:“不是术法,非要解释的话,就是印刻,或者画一幅画。” 祁方隅道:“你留存个看看。” 多说不如行动,许嘉云拿出手机,对着溪流锦鲤就拍了一张照片,“喏。” 谢镜清和祁方隅看了眼,恍然记起来,他们曾经用这个办法阅读过关卡名称公示栏上的关卡名称提示。 谢镜清道:“它能拍人?” 祁方隅道:“会不会把魂魄一起摄入?” 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提出的疑问,许嘉云没忍住笑出声来,“谢哥的问题就算了,祁哥你的想法怎么跟那古代人一样,以为拍一张照片就会被摄魂啊?” 祁方隅盯着他不说话。 许嘉云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干咳两声,转移话题道:“那个,谢哥你放心,我以前拍过很多,肯定是能拍人的。” 他说着,翻出了自己以前拍摄的照片。 关卡名称公示栏早就被他删掉了,照片不多,几乎全是他跟一个气质温婉的女孩子拍的,剩下的就是一些配色十分温馨的食物照片。 两个人的举止很亲密,不是脸贴脸,就是相视而笑,或者一起比心,就算不用问,他们也知道这个女孩子,就是许嘉云的对象。 祁方隅道:“她叫什么?” 许嘉云说:“她叫温婉。” 祁方隅点点头,“人如其名。” “这倒是没有。”许嘉云笑道,“我女朋友性格其实大大咧咧的,而且还是个腐女,如果能够见到你们,估计会现场嗑生嗑死。” 祁方隅道:“腐女?” 许嘉云道:“就是喜欢看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的女生。” 别说是祁方隅,连谢镜清都沉默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他们都理解不了这样的行为目的。 直到许嘉云说:“她还会很多手艺,比如给喜欢的耽美CP——也就是同性恋情侣——画一些画,写一些小说,做一些等身抱枕之类的。”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许嘉云的眼里流露出了浓烈的爱意,祁方隅道:“你女朋友为别的男人付出这么多,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换作祁方隅,别说是异性了,就连谢镜清对同性稍微好一点点,他都会吃醋。而且刚开始时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无论他们的关系如何变化,吃醋的程度都只增不减。 “这是她的个人爱好,只要她喜欢,没有什么不行的。”许嘉云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的女生,“更何况我知道,就算她每天都在嗑生嗑死,但在她的心里,我跟那些男男CP也不一样,她最爱的那个人,一定是我。” 许嘉云的笃定,让祁方隅也回过神来。 他的不自信,以及醋王在世的做法,都是源自于安全感不足。 因为清楚的知道,谢镜清喜欢他的这件事,并没有他喜欢谢镜清那么多,甚至少到仿佛可以随时随地抽身离开,所以才会一遍又一遍地想要强调自己的存在,以此坐实自己的身份。 于是,许嘉云好不容易不忧郁了,反倒是祁方隅有些不是滋味儿了。 许嘉云浑然不觉,道:“哎呀,不说那些了,怪不好意思的。我们来拍一张照片吧,说不定能够从这里带出去呢?到时候我一定要在网上发条寻人启事,跟你们在现实世界里碰碰面,交个朋友,感谢感谢你们在关卡里面对我的照顾。” 说完,他又倒吸了一口冷气,道:“等等,我好像不应该这么说。” 谢镜清和祁方隅都站起来打算配合了,听到他说这句话,又回过头,道:“怎么了?” 许嘉云道:“你们俩失忆了,不知道有一种行为叫作‘立Flag’,通俗一点,就拿我刚才说的话来举例,我说出去以后要好好报答你们,很有可能我就出不去了。” 谢镜清、祁方隅:“……” 见过诅咒自己的,就没见过诅咒自己之后,还要在解释的时候再诅咒一遍的人。 许嘉云反应过来,拍了下自己的嘴巴,“瞧我这张乌鸦嘴。” 谢镜清、祁方隅:“……” 第三次了。 许嘉云面露苦色,“我该不会真的没有办法通关了吧?” 谢镜清、祁方隅:“……” 第四次了。 在许嘉云张嘴之前,祁方隅制止了他第五次开口,道:“先拍吧。” 再不拍,许嘉云估计能把自己给现场送走。 许嘉云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来来来,拍拍拍。” 给女朋友拍照拍多了,他都学会找角度了,不过谢镜清和祁方隅的颜值,说是三百六十度没有死角也不为过,他只用给自己找角度就够了。至于背景,这要是换成其他地方,他还得斟酌斟酌,但祁方隅的心灯世界压根没得挑,跟他这个人的外貌一样毫无死角,随便站个角落都能拍出一张大片。 不过许嘉云还是挑了一个位置最好的地方,确保高山、云雾和溪流、锦鲤,甚至连他们最常在底下休息的那棵柳树,都能够完美入境。 然而祁方隅长得实在是太高了,跟谢镜清又有一大截区别,许嘉云的身高居中,在没有自拍杆的辅助下,光凭自己的手,照顾了一个,就照顾不了另外一个,至于让祁方隅蹲身配合的这件事,光是想想他都觉得不太现实,只能道:“祁哥,要不你和谢哥往后挪挪?不然总有一个人会看不见。” 祁方隅没什么意见,和谢镜清一起往后挪了两步,接着弯下腰,脑袋靠在谢镜清的肩上,双手将谢镜清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像是生怕看到这张照片的不知道谢镜清名草有主一样。 许嘉云笑了,单手比出半个心,道:“准备拍照——三、二、一,茄子!” 随着他的手指按下,没有静音的“咔嚓”拍摄声响起,特别具有仪式感。 谢镜清道:“为什么要喊‘茄子’?” 许嘉云说:“因为喊‘茄子’可以露出很自然的笑容,还能缓解拍照时的氛围,所以大家都会这么喊。” 谢镜清道:“有吗?” 许嘉云不能奢望谢镜清懂得这些事情,他看了看这张拍摄得特别好的照片,退出相册,想要再来一张,眼前却忽然白光乍现,他暗叫一声:哦豁,这是又要进入关卡了。 还好他们都在祁方隅的心灯世界里,这在伪世界是被默认为绑定的存在——虽然一点也不影响祁方隅抱住谢镜清并攥住他的衣领。 只是,他们这次出来,在伪世界里待了有两个小时吗? 没等许嘉云想明白,在一阵天旋地转过后,三人安然落地,才消失没多久的关卡提示音再次响起—— 【欢迎玩——】 “——家们来到这里。” 机械的提示音被低磁的男音所替代,在一片圣洁的白光中,站着一位六翼四首的炽天使,祂的身体光辉璀璨,手持刻有赞美词的圣扇,面带微笑,以一种温和包容的慈善目光看着众人,“恭喜你们完成通关任务,我是负责接引你们回到现实世界的神明。” 刹那间,身在现场的三百余人,全都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能够离开关卡,对于饱受摧残的玩家们来说,无异于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六翼四首炽天使的那一刻,祁方隅心中的警报瞬间就被拉响了。 第225章 六翼天使 一个比一个重量级。 “我没听错吧?祂刚刚说的……是我们已经通关了?” “原本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 你这么一说,应该是没有听错了。” “来个人给我一下?我怕我是在做梦。” “啪”一声脆响。 那人的脸上立马多了个清晰无比的巴掌印,“卧槽,真不是做梦啊?” 打他的那个人甩了甩疼痛的手, 也道:“卧槽, 真不是做梦啊!” 都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一个巴掌换来两个人的清醒, 这可实在是太值得了。 “这不是梦。”六翼炽天使轻摇圣扇, 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穿透力极强,缓缓地道, “这段时间, 为了给我带来乐趣,你们都受苦了, 作为回报,我将送给你们一人一个愿望,无论什么都行。” 那句“带来乐趣”刚刚引起的不满, 就被“一人一个愿望”给削减得一点不剩, 人群瞬间激动起来。 “真的无论什么都行吗?” “那我想要特异功能行不行?” “你身后那俩翅膀送我一对能行吗?” “你可以复活我已经死去的爱人吗?” “我没有爱人, 但我想要我的外公外婆活过来, 可以吗?” “我想要每回都能考第一的脑子, 这样我的爸爸妈妈就不会离婚了。” “关卡治好了我腿上的残疾, 离开这里之后, 能不能让我继续拥有这个健康的身体?我真的再也不想坐轮椅了。” …… 跑偏的苗头刚刚升起来一点点,就被后来玩家们真诚的呼声淹没殆尽。 六翼炽天使扬起圣扇,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不用着急, 回到现实世界的道路正在构建当中, 你们还有三天的时间可以认真考虑。”六翼炽天使微笑道,“这里是我特意为你们准备的过渡区,所有的东西都可以随意享用,不知道你们还算满意吗?” 众人这才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他们所处的位置充满了童话世界不真实的梦幻感,是一座悬在天空之上的圣洁宫殿,四周都是缓慢移动的白色云朵,旁边偌大的花园里面点缀着各种各样璀璨耀眼的宝石和金光灿灿的黄金,人造喷泉里的水流清澈,一汩接一汩地喷射出来,门口一左一右立着两个巨大的火柱子,熊熊燃烧中的烈焰却非常的温和,一点也没让他们感觉到难耐的炽热。 而在不远处的宫殿里面,美食美酒俱全,精致的糕点一盘接一盘地放在铺着白色蕾丝边桌布的长桌上,站在宫殿中央的舞女们翩翩起舞,乐师们弹琴合奏,悠扬美妙的音乐似乎有着令人醉生梦死的能力,像是仙境一样,让玩家们不自觉地沉溺于其中。 “看来大家都很喜欢,那我就放心了。”六翼炽天使露出欣慰的笑容,“道路构建完成之后,我会再过来,聆听并实现你们的愿望,这几日就请纵情享受吧。” 说完,六翼炽天使便舞动着六只巨大的翅膀,转身消失在了云朵之中。 玩家们欢呼雀跃地在宫殿里四处狂奔、乱叫,就跟那花果山上的猕猴一样,想要用消耗体力的办法来表达自己的喜悦。 谢镜清还站在原位,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六翼炽天使离开时,似乎多看了他八眼——长在前后左右的四个脑袋四双眼睛,都看了他一眼。 可惜他对于情感方面的感知很迟钝,并不能领会到六翼炽天使那一眼里想要表达的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情绪。 好在他也不在乎六翼炽天使那一眼里想要表达的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情绪。 “我觉得这个六翼炽天使很不对劲。”祁方隅道,“哥哥能够看见祂身上的光吗?” 谢镜清摇头,“我在祂的身上,什么也看不见。” 祁方隅皱起了眉头。 许嘉云欣喜道,“那也就是说,这个六翼炽天使真的是神明?!我的妈呀!我真的要回到现实世界了!我就要见到我的女朋友了!” 祁方隅却道:“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许嘉云笑道:“嗐,谢哥都说了,六翼炽天使身上什么都没有,祁哥你就别疑神疑鬼的了。而且咱们能够回家去,你们也能许愿找回记忆,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祁方隅并没有丝毫的心动,道:“我认为这也是一道关卡。” 许嘉云不明白,“为什么?” 祁方隅道:“我们来到这里时,出现的白光和眩晕都跟进入关卡时的感觉相同,之后那戛然而止的关卡提示音,即使只有几个字,你们也应该都听见了。” 谢镜清点头,“听见了。” 许嘉云的笑容有些僵住,“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似乎想到什么,他立马又笑起来,“不对,谢哥刚才不是都说了,祂身上什么都没有吗?那他肯定不是关卡里的NPC。至于那些进入关卡的感觉,应该都是Bug之类的,并不影响最后的结果。” 末了,他还不忘寻求肯定道:“对吧,谢哥?” 谢镜清却没有回应,而是反问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之前关卡NPC透露给我们的线索?” 许嘉云一怔。 谢镜清道:“关卡里新来的那个NPC,拥有以假乱真的能力。” 许嘉云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了,“难道……这真的就是一场空欢喜?” 玩家们还在欢呼,甚至与舞女们一块儿跳舞,与乐师们一块儿弹奏,愉快的氛围弥漫在宫殿的每一个角落里,他们三个人却站在原地,完全笑不出来。 谢镜清说:“不知道。” 祁方隅明白谢镜清困惑的地方,“就算对方拥有以假乱真的能力,也只是迷惑性技能,无法改变祂作为NPC的本质,按理来说,哥哥应该是能够看见的。” 谢镜清说:“可我看不见。” 祁方隅沉默了。 许嘉云又燃起了希望,“那……祂是不是有一定的概率,并不是NPC,而是真的神明?” 祁方隅说:“理论来说,祂是NPC和祂是神明的概率确实是五五分,但我更愿意相信祂是NPC。” 许嘉云道:“为什么?” 祁方隅道:“因为透露信息的NPC说过,那个主动要求进来的NPC,有自己要找的玩家。” 许嘉云道:“这跟祂是不是神明有什么必然关系吗?” 祁方隅道:“我怀疑是我。” 许嘉云愣了,“为什么?” 祁方隅看向六翼炽天使离开的地方,下颌线微微绷紧,“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在看到祂的时候,我会生出一种强烈的敌意。” 许嘉云没话说了,因为这个走向着实是有点迷惑了。 谢镜清说:“你认识祂吗?” “不知道。”祁方隅摇头,“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我喜欢哥哥你一样,在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有了好感,只不过对祂的是敌意。” 许嘉云摸了摸下巴,“你对谢哥有好感,之后你们的心灯世界巧妙重合,证明以前一定是认识的,那你现在对六翼炽天使有敌意,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和六翼炽天使以前也认识?” 祁方隅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将自己的观点换个方式重复一遍的许嘉云,“我之前说了那么多,你是一句也没认真听?” 许嘉云解释道:“不是不是,哥,主要是我自己领悟的,总比你说出口的感想要深一些。再说了,你说话,我哪儿敢不认真听啊?” 祁方隅懒得搭理他。 却不知道许嘉云默默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心里备受煎熬。 这边还没弄清楚谢镜清到底是什么,那边祁方隅就跟关卡NPC或者关卡里的神明有纠葛,这哥俩可真是一个比一个重量级啊。 谢镜清说:“如果你认识祂的话,那我应该也是认识祂的。” 祁方隅道:“哥哥为什么这么说?” 许嘉云好奇道:“难道祂让你想起了什么?” 祁方隅翻涌的醋意溢于言表,相识这么久了,连他都没能让谢镜清想起些什么,如果真的让六翼炽天使捷足先登,他就要琢磨琢磨怎样才能弄死那个鸟人了。 谢镜清说:“没有。” 祁方隅的情绪缓和了一些,“哥哥是因为我们可能认识,才会觉得我认识的人,哥哥也认识?” 谢镜清说:“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还有一部分是因为祂在离开的时候,看了我几眼。” 祁方隅和许嘉云面露疑惑,显然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 许嘉云道:“有……吗?” 谢镜清点头,“有。” 祁方隅相信谢镜清的感觉,“既然哥哥都这么说了,那么十有八九,这就是一道关卡,只不过在刚进来的时候,我们就被迷惑了。” 谢镜清说:“如果真是这样,我们见到的祂,可能也是假象,所以我才看不出祂究竟是不是NPC。” 可是突然从天堂跌入人间,归家心切的许嘉云还想挣扎一下,“祂就没有一点可能,真的是送我们回家的神明吗?” 谢镜清掌握的线索不够,也没有打破许嘉云的美好期待,“祂给了我们三天的时间,我会继续关注死亡条件和异常的出现,争取在祂再次出现之前,区分出这里究竟是来自于幻觉,还是来自于真实。” 许嘉云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好的谢哥!辛苦了谢哥!” 第226章 226 试验品。 所有人都在享受自打进入关卡以来, 第一次发从心底的放松。 他们在喷泉里嬉笑,在花园里打闹,还在宫殿里跳舞,饿了就去大快朵颐, 饱了就地躺下安睡, 什么也不用担心, 什么也不用害怕, 就像是一群初生的新生儿, 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对什么都充满了善意,不见以往为了生存时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一片祥和。 唯有谢镜清他们, 坐在一旁纯金打造的镂空雕花椅上, 看着众人的无边快乐。 谢镜清是一脸漠然安静但要检查死亡触发点所以始终保持着警惕;祁方隅是一脸事不关己但要记下玩家们的动向所以不断地在替换注意对象;许嘉云是一脸羡慕向往但惧怕死亡条件所以不得不按捺心思望梅止渴。 相比较之下,他们倒是变得像是异类, 连那些玩家们在路过的时候,都生怕他们是什么报复社会的人员,离他们远远的, 以防在这最后关头被人算计, 从而失去回到现实世界的机会。 祁方隅一边换了个对象关注, 一边道:“六翼四首, 这是炽天使的特征, 来源于西方世界里的神明, 可我们身在东方, 自有东方的神明管辖,按理祂们不可能跨界越权。” 谢镜清没有记忆, 涉及这种分析的内容, 向来都帮不上什么忙, 只能从寻找死亡条件的过程中腾出一部分注意力,去听二人之间的分析。 许嘉云自然接话道:“那是祁哥你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人不仅信奉我们自己的神仙,还信奉国外的神明,甚至连信奉邪.教的都有,除了最后一个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之外,其他的信仰都是自由且受到尊重的。不都说‘有信徒的地方就有神明’吗?也许祂就是这么过来。” 祁方隅道:“就算是跨界了,东方的神明也会占据主导地位,绝对不会容忍他国的神明来侵犯我国的子民。” 可他们现在的情况,显然不仅被侵犯了,还被侵犯得很惨,几乎是将东方的神明从主导地位拉了下来,自己居高临下。 这么一听,许嘉云也有点拿不准了,“如果真的有神明这一说,都被人骑在头上拉屎了,我们国家的神明应该不会不管才对。” 祁方隅说:“而且六翼四首的炽天使不止一位,祂的具体身份也没有向我们表明。” 许嘉云可没少接触这些内容,“我记得是有六位,战斗天使米迦勒、奇迹天使加百列、学术天使拉斐尔、正义天使尤利尔、防御天使卡麦尔还有魅力天使哈尼雅。” 祁方隅顿了下,“你说的,跟我知道的六翼炽天使有些出入。” 许嘉云道:“正常,我都是玩游戏的时候看见的,不知道被改了多少回,又融入了多少戏剧作品的核心,它们原本叫什么名字,大家都不一定知道。” 祁方隅看他还挺骄傲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倒也没有深究这个问题,“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的意思不是我不知道六翼炽天使的名字,而是光从外表来看,无法区分出祂究竟是哪一位六翼炽天使?” “哦哦哦哦。”许嘉云反应过来,“不过好像真的区分不出来啊,有关这六位炽天使的描述,都是六翼四首、身体光辉璀璨,能够作出区别的,就是祂们代表的形象不一样。” 而那位负责他们的六翼炽天使,恰恰隐瞒了自己的姓名以及所代表的形象。 许嘉云道:“祂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祁方隅道:“不想让玩家们猜出祂的身份,从而得知关卡名称,算吗?” 许嘉云:“……” 好像有点道理。 实际上祁方隅跟许嘉云的想法相同,除了关卡名称之外,还有对方刻意在隐瞒什么的感觉。 可惜就算觉得哪里不对劲,六翼炽天使出现的时间也实在太过短暂,下一次得在三天后才能再见,他们都没有一个可以试探的机会。 眼前这些攒足了劲儿在撒欢的玩家,就是他们唯一的线索来源。 谢镜清说:“先观察看看吧。” 祁方隅道:“也只能这样了。” 保守起见,他们什么也没有碰,什么也没有吃,几乎就在原地坐坐站站,看着其他玩家们像群野猴子一样,上蹿下跳。 一天过去,没有人死亡。 两天过去,也没有人死亡。 三天过去,还是没有人死亡。 即使是一开始半信半疑的那些人,也都彻底放下了怀疑,相信这是他们通往回家的正确道路。 六翼炽天使的如约而至,更是让他们坚定了这个想法。 祂手握圣扇,煽动着硕大且洁白的翅膀,在一阵狂风之中,从容不迫地降落在宫殿里,身后的六只翅膀缓缓收缩,不见刚才的迫人气势,反而看起来有些无害。 六翼炽天使面露微笑,道:“诸位玩家,回到现实世界的道路已经构建完成了。” 玩家们欢欣鼓舞。 “好耶!” “终于能回家了!” “快快快!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给我老婆一个惊喜了!” “希望回去的时候,我还来得及参加高考,实在不行,来得及报名复读也可以啊。” “看来,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大家已经考虑得差不多了。”六翼炽天使笑道,“那么,请你们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以一种虔诚的心态,说出你们的愿望。” 有的玩家们立刻照做,有的玩家们不太放心,道:“我们这么多人,不用一个一个地排队?您确定能够分得清吗?” 六翼炽天使道:“我是天使,不是凡人,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不会混乱,更不会弄错,所以你们不用担心,只管说出口就好。” 玩家们这才放下心来,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开始许愿。 几百个人一块儿对着六翼炽天使许愿,这场面,多少是有点壮观了。 许嘉云扭过头来,小声地问祁方隅:“祁哥,我们怎么办?” 祁方隅知道他问的是要不要跟着一起许愿,“按兵不动。” 许嘉云不能理解,毕竟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下来,他们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为什么?” 祁方隅道:“如果这是某种死亡条件,在许愿完成的那一刻,就有可能被默认为跟恶魔达成了契约,从而——”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许嘉云追问道:“‘从而’什么?” 祁方隅冷眼看向慈善温和的六翼炽天使,道:“我知道祂在隐瞒什么了。” 许嘉云对于他的突然开窍有些懵,“啊?” 祁方隅道:“六翼炽天使中的米迦尔,原本是七大天使之一的战斗天使,这一点没错,但比这更加出名的,是祂在后来被上帝——也就是西方最大的神明——升为了天使长的事迹。” “这个我也听说过,不过出不出名什么的,就不清楚了。”许嘉云看向那位气质温和的六翼炽天使,“难道祁哥你想说,祂就是米迦尔吗?” “我想说的不是出不出名。”祁方隅明示道,“重点在于,米迦尔能被上帝从七大天使之一,升为炽天使中的天使长,是因为祂为了维护上帝的统治权,率领天军与叛变的路西法进行作战,并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祁方隅引导的话都快要说到头了,许嘉云就给他回了一句:“能够打败路西法,那米迦尔真的很厉害啊。” 祁方隅:“……” 带不动,真的带不动。 谢镜清道:“你的意思是,祂不是米迦尔,而是路西法?” 祁方隅点头微笑道:“没错。” 带什么带,跟他的哥哥沟通不好吗?失忆的人都比许嘉云聪明。 “不是……”许嘉云更懵了,“我没记错的话,路西法应该是恶魔,可这个是天使啊。” 祁方隅面无表情地道:“要不你猜一猜,我为什么说路西法叛变了?” 许嘉云:“……”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许嘉云震惊还不忘小声地道:“所以路西法在叛变成为恶魔之前,其实是六翼炽天使之一?!” “没错。”祁方隅道,“祂不仅是六翼炽天使,还是原本的天使长,地位之高,就在上帝座前服侍。却也正是因为地位太高,拥有了自己的权利与势力,才会逐渐变得狂妄自大,率领三分之一的天使发起叛变,妄想能与创造出祂的上帝并列。结果不出意外,祂惨败后,被上帝从天国驱逐,成为了人尽皆知的‘堕落天使’。” “等等。”许嘉云说,“堕落天使不是撒旦吗?” “撒旦是撒旦,路西法是路西法。”祁方隅对于他的说法并不惊讶,甚至还解释道,“除此之外,还有六翼炽天使的姓名,我知道的都跟你知道的存在出入。” 许嘉云道:“是因为听说的版本不一样吗?那祂到底是撒旦还是路西法啊?” “不管是谁,都拥有着迷惑人心的能力,符合村长NPC所说的以假乱真。”祁方隅道,“更何况,村长NPC还说过,新来的这个NPC,与其他的NPC并不相通,祂是真正的鬼,这一点完全符合路西法堕落成恶魔的结局,也完全符合我们的现状——路西法是唯一一名在堕落后还能继续维持六翼炽天使形象的叛变者。” 许嘉云恍然大悟道:“所以谢哥无法看见祂身上的光,是因为祂并不属于创造关卡与伪世界的那位神明手底下的鬼怪NPC,而是真正的鬼怪?!” 祁方隅道:“至于这一点,我到现在也没有想通。” 许嘉云道:“这还需要想吗?难道不是已经有答案了?” “我还是之前的那个观点,无论祂是拥有迷惑人心的能力,还是真正来源于现实世界里的鬼怪,都无法改变祂担任了关卡NPC的事实,按理来说,哥哥是可以看见祂的。”祁方隅道,“虽然有可能是因为祂在一开始就迷惑了所有人,现在出现的并不是祂的本体,但总不至于整整三天,哥哥一个死亡条件也没有看见。更何况这次参与游戏的玩家数量这么多,按照关卡的一贯尿性,绝对不可能会轻易放过,如果不是路西法另有手段,我就只能想到一个原因。” 许嘉云道:“什么原因?” 祁方隅对上谢镜清的视线,道:“神明已经通过前几道关卡收集到了想要的信息,而这一道关卡,就是它用来抵抗哥哥能力的试验品。” 许嘉云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227章 227 牛还是你俩牛啊。 所有玩家都在许愿, 他们面色严肃,态度诚恳,像是某种宗教祈祷的现场。 却不知道面前站着的六翼炽天使,是那人尽皆知的恶魔路西法, 正诱惑着他们许下无法回头的死亡条件。 许嘉云顾不得多想, 张嘴刚想阻止众人, 六翼炽天使便发话了。 祂道:“恭喜三百六十五名玩家, 许愿成功。” 许嘉云一脸绝望。 完了, 三百多个人,就这么没了。 怪不得村长NPC说,这道关卡就没有一个人能够幸存, 试问被关卡折磨了这么久, 还有谁能抵挡得住回家的诱惑? 然而他浑身发冷地等待了几秒,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倒下。 正当他觉得不对劲的时候, 六翼炽天使又道:“剩下的十三名玩家,是没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许嘉云:“……” 好家伙,这是想要再等一等, 让他们直接团灭吗? 不过除了他们之外, 居然还有十名玩家在回家的诱惑中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这可实在是太出乎许嘉云的意料了。 玩家们面面相觑, 似乎对于六翼炽天使所说的话很是惊奇。 “居然有人没有许愿?” “难道是不想活了?还是人生没有什么值得期盼的了?” “那是他们的选择, 应该不会影响到我们回家吧?” “我去, 不会吧?” 没等人群发出不满的声音, 六翼炽天使就缓缓地道:“看样子,他们还有一些疑惑需要解答, 我就先送已经许愿的人回家吧。” 说完, 六翼炽天使轻轻摇动手里的圣扇, 数百道散发着金色光芒的拱门凭空出现在云朵之上,刺得玩家们几乎要睁不开眼睛。 他们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每一道金色拱门的上方,都写着一名玩家的名字。 “这就是通往现实世界的道路。”六翼炽天使微笑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那一道门,小心一点,可不要走错了。” 玩家们呆呆地看着鳞次栉比的金色拱门,震惊得不得了。 “我去……这也太帅了吧?” “我还以为这么多的名字,要找很久,结果一抬头,我的名字就在我面前,好贴心啊!” “好贴心加一,我的名字也在我面前!” “我的也——” 许嘉云忽然大喊道:“别被祂给骗了!祂是关卡NPC不是真的神明!” 玩家们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很快发出反驳。 “你凭什么说祂是NPC?你有证据吗?” “NPC会让你零死亡率随便玩?你脑子没病吧?” “刚才神明说的那些没许愿的人,是不是就有你?” 许嘉云哑然。 他确实没有证据证明六翼炽天使是关卡NPC,毕竟就连谢镜清都看不出来——何况谢镜清的眼睛看见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可是要让他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去赴死,他实在是……实在是…… 祁方隅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到底是不是,只要验证关卡名称就知道了。” 许嘉云愣了下,连玩家们都噤了声,只有六翼炽天使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怎么,不是信任你们的神明吗?”祁方隅抬眸,正对上六翼炽天使的目光,“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还敢说是信任?” 如果玩家们的人数少,或许就被祁方隅给怼得一言不发了,但这次的玩家人数很多,非常多,多到就算有那么一二十个人验证了关卡名称,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于是很快就有个穿豆豆鞋的大叔应战道:“不过是验证关卡名称而已,有什么做不到的?我相信这位神明绝对不是关卡NPC!” 说完,豆豆鞋大叔朝着虚空喊道:“确认关卡名称!” 尽管玩家们面对回家的诱惑,都非常的开心,但是光从他们见到金色拱门却没有丧失理智直接冲进去来看,所有人都是留了一丝疑虑的,这会儿被许嘉云说出口,更是将那丝疑虑给加深了,所幸祁方隅直接给出了试探的办法,也有人在他们之前进行了试探,只要屏住呼吸,等待一会儿,就能知道答案到底是什么了。 万籁俱寂之下,一秒钟过去了…… 十秒钟过去了…… 半分钟过去了…… 不仅关卡提示音没有响起,就连风静人定的隔绝感都没有出现。 为什么没有出现?! 许嘉云和其他没有许愿的玩家都傻眼了。 有一个人开头,就有人跟着继续。 玩家们纷纷对着虚空大喊:“确认关卡名称!”“确认关卡名称!”“确认关卡名称!”…… 一声又一声。 一声接一声。 那熟悉的风静人定的隔绝感,就像是消失了一样,一丝一毫也没有出现。 祁方隅微微挑眉,和谢镜清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玩家们喜形于色,见他们不说话,更是嘲讽得厉害。 “怎么样?有关卡提示音吗?有被定住五秒吗?啊?有吗?” “自己不想回家,那就死在这里,不要阻拦我们回家的路!” “说得对!像你们这种心思阴暗的人,就算回到现实世界里也是社会的负担,还不如死在这里算了。” “怪不得前几天他们会一动不动,就盯着玩家看,特别瘆人,原来是打着拉大家一起垫背的想法,真是恶心人。” “就是就是。我每次出来的时候,都能看见他们盯着大伙在看,跟变态一样,让人想吐!” “好了,都不要吵了。”六翼炽天使还是那副包容万物的仁慈笑容,“有人相信,自然就有人质疑,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玩家们纷纷迎合。 “还是天使大人心胸宽广,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一点也不知道感恩,亏您还好心帮助他们回家。” “希望这些不知道感恩的人就这么抱着自己的疑神疑鬼,永远留在关卡里面,别去祸害现实世界里的人。” “可惜了,天使大人太善良,便宜他们捡回一条命。” 一片骂声中,许嘉云小心翼翼又满心期待地看向祁方隅,“祁哥,确认关卡名称不管用,祂会不会……会不会真的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祁方隅也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祁方隅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道:“我还是那句话,路西法具有迷惑人心的能力,无法确定究竟是关卡提示音没有响起,还是我们被蒙蔽了听觉。” 许嘉云又安静下去了,乱颤的瞳仁清楚地展现着他现在的心思有多么的混乱,处于一种想要相信,却又不知道能不能够相信的临界点,摇摆不定。 直到谢镜清开口道:“我不记得那些神话故事,也不知道祂是不是路西法,但我可以确定祂并不是NPC们嘴里所说的那位神明。” 谢镜清的嘴巴有多厉害,许嘉云是最清楚的,因此那点儿刚刚燃起来的期待瞬间就被浇了个干干净净,“……为什么?” 谢镜清说:“从祂出现到现在不过十分钟,就跟我对视了六十八次,其中单边眨眼十四次,笑意加深三十七次,而在这期间,只要我不转移视线,祂就不会中断注视——祂认识我。” 这一次,谢镜清用的是肯定句。 祁方隅轻呵一声,声音里尽是凉意,“我跟祂对视了十八次,次次都是他先转移视线,还附带了翻白眼和轻蔑的笑,看样子,直觉告诉我的敌意并不是无中生有。” 村长NPC估计也没有想到,他为了自己舒坦而说出口的秘密,能够在这关键时刻起到分辨是非的能力。 许嘉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甭管是撒旦还是路西法,能跟这玩意儿扯上关系,甚至还有一定的几率是感情纠纷,牛还是你俩牛啊。 想是这么想,许嘉云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憋在心里面,毕竟他们三人是一个团队里的,现在看来就他一个正常人,另外两个不仅不正常,还朝着越来越不正常的方向跑偏了,他怕说出口的代价实在太大,他可能会承受不住。 也多亏他们这么一缓和,许嘉云勉强从那股不能回家的巨大失望里抽出身来,道:“那……我们还能想办法,救一救其他玩家吗?” 祁方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眼里的无奈和费解也已经把他想要说的话给全都说完了。 许嘉云苦笑道:“毕竟是三百多个人,不是三十多个人……真的好多条命啊。” 祁方隅道:“且不说祂不是关卡里真正的神明,就算祂是,强行将玩家们从现实生活里拖进来,挑拨人心、玩弄人命,在遭到我的质疑后还装无辜,偏偏玩家们还吃这一套,就差没有跪地感谢祂的善良了,这样的人,有什么可救的?” 许嘉云道:“话是这么说,他们都在关卡里面待了这么久,知道关卡有多么的冷酷无情,即使心里面有怨气,也不可能敢说出来啊。更何况在他们的期望里,这可是能够回到现实世界的唯一机会,别说是受过气了,就是挨过揍,他们也会笑着撑过去——没有什么比回家更重要的了。” 很显然,如果不是因为谢镜清和祁方隅的提醒,许嘉云也会成为吹捧六翼炽天使的彩虹屁成员之一。 他们宁愿去相信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不愿意去相信那可疑的剩下部分,更何况六翼炽天使给他们留下的可疑部分只有万分之一,甚至还被豆豆鞋大叔给击破了,现在就只剩下了绝对的信任,别说是高呼六翼炽天使善良了,就算这会儿让他们跪下来喊爸爸,也没有人会犹豫。 在苟住生命的面前,在归家道路的面前,在逃离怪异的面前,自尊根本不值一提。 可惜他却将这些很有道理的话,说给了不懂道理的人听。 祁方隅缺乏同情心理,谢镜清缺乏共情能力,对于许嘉云的这份自我剖白,从始至终都无法理解。 许嘉云没有办法,打算寻求帮助,然而谢镜清没有想法,祁方隅懒得有想法。 对于他的善心,祁方隅只有一句回应:“我觉得有句话说得很好。” 许嘉云抬头看向他,眼里充满了期待。 然后就听祁方隅继续道:“‘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许嘉云:“……” 倒也不用把见死不救说得这么道貌岸然的。 但是说实话,许嘉云也知道祁方隅的心态很正确,连他都犹豫了不止一次,更别提其他玩家了,已经对六翼炽天使说的话坚信不疑。 确认关卡名称无效,这一招,是无懈可击的绝杀。 第228章 228 联网成功。 六翼炽天使安静地等待了一会儿, 确定没有人再开口,便道:“没有别的问题,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玩家们一窝蜂散开,飞快地朝着写有自己名字的金色拱门跑去。 “老婆我来啦!!!” “哈哈哈, 高考等等我!!!” “我他妈终于能回家了!!!” “妈妈爸爸我回来啦!!!” …… 每当一名玩家进入自己所属的金色拱门, 那道金色拱门就会慢慢地合上, 然后消失不见。 一道又一道。 一道接一道。 因为拥有专属的通道, 甚至没有拥挤的过程, 三百六十五名玩家,不到五分钟,就连同写着他们姓名的金色拱门一起, 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了十三道金色拱门。 要说不心动, 那是假的,留下来的十三名玩家, 除了谢镜清他们,剩下的人全是一脸羡慕和向往,只不过控制力极强, 按捺住了挪动脚步的欲望。 六翼炽天使微笑道:“现在可以告诉我, 你们在顾虑什么了吗?” “还能给我们一次许愿的机会吗?” 在六翼炽天使提出疑问后, 那十名玩家整齐一致地倒戈了。 许嘉云欲言又止, 伸出的手慢慢握紧成拳, 放回了身侧。 他阻止不了, 他知道, 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证据。 一点都没有。 六翼炽天使毫不意外地道:“当然可以。” 那十名玩家便闭上了双眼, 诚恳许下自己的愿望, 然后睁开眼睛, 道:“我们许好了。” 六翼炽天使道:“回家吧。” 那十名玩家没有犹豫,朝着自己名字所属的金色拱门快步走去。 六翼炽天使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三个人身上,“你们呢?还有什么问题吗?” 祁方隅道:“你是恶魔路西法。” 许嘉云:“???” 哥,你这么勇的吗?! 被指认为恶魔,六翼炽天使也不恼,“所以你们在担心的,是我会通过许愿这件事,让你们触发死亡条件?” 祁方隅反问道:“难道不是?” “无论是天使,还是恶魔,只有在双方自愿的那一刻,才算是达成了契约。”六翼炽天使微笑道,“可你们只是向我许愿,而我并没有向你们进行索取,不是吗?” 许嘉云一愣,犹豫地看向谢镜清和祁方隅,“祂说的……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啊。” 谢镜清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道理,祁方隅就算知道是这个道理,对于六翼炽天使也没有什么善意。 六翼炽天使堪称宽容,“关卡里的算计并不少,你们不相信我也很正常,但这确实是通往现实世界的道路,如果担心许愿会触发死亡条件,你们可以不许愿,直接回家。” 如果说,前面的心动都忍住了,这一下,许嘉云是真的有点儿忍不住了。 六翼炽天使道:“不过,需要提醒你们的是,一旦离开这里,相关的记忆就会消失,届时愿望作废,你们在现实世界里的遗憾,就再也得不到弥补了。” 祁方隅没有丝毫的动容,“你的意思是,愿可以不许,但这门非进不可,对吗?” 六翼炽天使道:“对的。” 祁方隅道:“如果我们不进呢?” 六翼炽天使一抬手,他们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推向金色拱门。 六翼炽天使道:“那我会将你们强行送走。” 离得近了,许嘉云才看见,原来金色拱门的另一边,真的连接着现实世界——那是他家所在的小区,院子里遛弯儿的老人们全是他眼熟的面孔,即使没有声响,也仿佛听见了他们在聊天的内容,不是家长里短,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小区外面有个十字路口,红绿灯绿了又红、红了又绿,是伪世界里所没有的车水马龙,也许还有脾气急躁的人按响了喇叭。离得实在太远了,仿佛是从天空往下俯视,他听不见。 但他想要听见。 许嘉云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扭头看向两人,“谢哥、祁哥,这里面连接的地方,真的……是现实世界。” 说完,他又想起来,谢镜清和祁方隅没有记忆,即使他说了,这两人也完全区分不出来。 他见两人都是一副平静的模样,又问道:“我看到的是我家,你们看到的是什么?” 祁方隅说:“心灯世界。” 谢镜清说:“金色的光。” 许嘉云:“???” 怪不得能这么平静,真是一个比一个看见的不正常啊。 六翼炽天使的力量不可忽视,谢镜清道:“我先进,你们再进。” 祁方隅说:“我先吧。” 谢镜清坚持道:“我先。” 这一看就是具有针对性的单独通道,谁先进的意义不大,但谢镜清的武力值高,也有想要印证的事情。 祁方隅看懂了他的意思,“好,那就哥哥先吧。” 许嘉云忙叫住谢镜清:“等等等等!” 谢镜清回头,“怎么了?” 许嘉云说:“以防万一,我家住在鬼州市云烟区,那边有个特别火的筑灵公园,里头好多的猕猴,你们去的时候,要小心别被抓挠强抢了——不好意思,重点搞错了。我会在那附近张贴寻人启事,第一句就是暗号‘天王盖地虎’,如果有机会,你们别忘了来找我啊。” 谢镜清和祁方隅都安静了。 许嘉云着急道:“记住了吗?要不要我再说一遍?” 祁方隅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并不是通往现实世界的道路?或者退一万步来说,它就是通往现实世界的道路,但路西法已经说过,回到现实世界之后,有关关卡的记忆就会消失,你并不会记得我们,更别提张贴寻人启事了。” 许嘉云道:“我知道啊,我就是想说以防万一,要是真能创造奇迹的话,那不是挺好的吗?” 祁方隅没话说了,一副“你开心就好,不开心更好”的模样。 谢镜清道:“我记住了。” 许嘉云笑道:“嗯。” 他们说完了,谢镜清却没有动。 六翼炽天使道:“你在等什么?” 谢镜清道:“在等你强行送我离开。” 他最后能够帮忙的,就是提前试探一下,在不许愿的情况下,进入金色拱门到底是可控的,还是像六翼炽天使说的那样,属于不可控的。 被他们三番五次的试探,六翼炽天使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微笑道:“好的。” 然后他轻轻一挥,谢镜清就被一只无形的手推进了金色拱门里。 下一秒,金色拱门随之消失。 祁方隅和许嘉云瞬间了然,这确实不是他们能够拒绝的事情。 六翼炽天使道:“下一个是谁?” 许嘉云咬了咬唇,不好意思地笑道:“那个……祁哥,我有点害怕,要不还是你先吧?” 祁方隅道:“祂拥有迷惑人心的能力,你所看到的现实世界不一定是真实的,多半来源于你自己的想象。保持理智,越过陷阱,才能真正地离开关卡,回到你的亲人和爱人身边。” 许嘉云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祁哥。” 祁方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说,迈步走进了金色拱门。 随后,属于他的那道金色拱门也消失了。 许嘉云却没有立刻进入自己的金色拱门。 六翼炽天使依旧是那副对于世事了如指掌的模样,“你要许愿吗?” 许嘉云的喉结滚动,“我……” 他相信谢镜清和祁方隅,对于现状依然心存怀疑,可是许愿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他不是无欲无求的谢镜清,也不是思想坚定的祁方隅,他有自己的欲望,也有想要满足的愿望。 如果六翼炽天使说的是真的呢? 就算只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很想要赌一把,因为他真的……真的很需要这个愿望。 可是万一赌输了,他就再也回不到现实世界了。 这样沉重的压力,让他眼看着金色拱门另一端熟悉且日思夜想的场景,始终都无法迈出那一步。 六翼炽天使仿佛拥有读心术,“你想要治好你的未婚妻。” 许嘉云诧异地看向六翼炽天使。 六翼炽天使微笑道:“我说过,我是神明,我无所不知,也无所不能。” 无法开口的愿望被看破了,许嘉云却只剩下了慌乱,“我可没有向你许愿啊,你别想诈我!” 六翼炽天使道:“不需要你许愿,我可以将你的愿望直接送给你。” 许嘉云皱眉道:“为什么?” 六翼炽天使道:“你在关卡里的表现不错,让我看见了很新鲜的东西,这是我给你的奖励。” 许嘉云一副“你眼睛还好吗”的表情,“你确定你说的那个人是我?” 六翼炽天使道:“你并没有比其他人弱,只是因为你的同伴很强,才会让你陷入了自我怀疑的误区。” 许嘉云顿了顿,没有说话。 六翼炽天使微微一笑,道:“游戏结束了,回家去吧。” 祂轻轻挥手,许嘉云就被推入了金色拱门之中。 失重感传来,耳边风声不断,现实世界由远及近,那些繁华的喧嚣声涌入耳中,带来无法忽视的真实感,让许嘉云忍不住激动落泪,第一次诚心祈祷,这一切真的可以就此结束。 当他所属的这一道金色拱门完全消失后,总共三百七十八名玩家,全都离开了关卡,整个空中宫殿落针可闻。 直到三秒后,另一道金色拱门重新浮现在云朵上。 紧接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神色淡漠、身材颀长的男人——谢镜清。 谢镜清看着空无一人只剩下六翼炽天使的四周,对于现状有些茫然。 他在进入金色拱门后,朝着金光里走了好一会儿,并没有拐弯,怎么会回到了原地? 不等他开口询问,下一秒,熟悉的关卡提示音响起—— 【——家谢镜清进入关卡。】 【请根据相关剧情,猜出本轮关卡名称,找到并杀死守关BOSS。】 【全程不计手段,通关即可存活。】 【祝您好运。】 迟到了整整三天,他们进入关卡时被中断的提示音,在这一刻重新连接上了。 乐声消失,舞女不再,圣洁的宫殿一点点褪色、凋零,变为阴暗潮湿的残垣断壁,流动的云朵化为了鲜红的血河,喷涌的泉水浸满了沸腾的鲜血,诡异的黑雾弥漫在四周,传来阵阵难闻的血腥气息。 天堂转变为地狱,只用了一道提示音的时间。 早已离开的玩家们渐渐出现在地面上,就像他们离开时一样,一个又一个,一个接一个…… 一个没落下,全部都回来了。 每个人都挺直了后背站在原地,每个人都像失去了颈椎低垂着头颅,仿佛插翅难逃的小绵羊,误入了猎人的圈套,灵魂被囚困在了肉.体之中。 谢镜清走到祁方隅面前,不敢碰他,只轻声唤道:“方隅?” 祁方隅没有反应。 他和旁边的许嘉云乃至于在场的三百余人一样,面色都透着一股死气沉沉,周身还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光——这是触发了某种死亡条件的征兆。 谢镜清记得他见过这种淡淡的红光,在《七月半,鬼门开》那道关卡里,祁方隅被人拍了肩膀,撞鬼的几率提升,却不至于死亡的时候,就跟现在一模一样。 祁方隅正在经历着某种已经触发了一半的死亡条件。 至于能不能够化险为夷,得看祁方隅自己——或者得看谢镜清——能不能够完成关卡的任务要求,找到并杀死守关BOSS。 谢镜清转过身,看向六翼炽天使,这次他清晰地见到了对方身上散发的白色光芒。 守关BOSS不是祂。 察觉到谢镜清略显失望的目光,六翼炽天使笑了——不是之前那种慈祥的微笑,而是嘴角咧到了耳根的狰狞笑容——雪白的翅膀霎时转为浑浊的黑色,一条粗壮的尾巴垂在身后,恶魔角从额头凸出,平整的牙齿化为锋利的獠牙,圣扇也褪去了迷惑性外表,露出内里镶嵌着宝石的短剑,响彻四面八方的温和嗓音消失不见,变得低沉而又沙哑——祂从予取予求的神明,变成了诱人犯罪的恶魔。 祂说:“果然不出我所料,真正达到了无欲无求、能够直接返回这里的人,只有你。” 谢镜清看着恶魔,没有回应。 “Nice to see you ag.ain(再次见到你很高兴).”恶魔兀自兴奋,用短剑挑起谢镜清的下巴,堪称亲昵地道,“镜清,你想我了吗?” 第229章 229 “你敢答应吗?” 谢镜清看着祂, 半晌,吐字清晰地道:“你谁?” 恶魔:“……” 很快,恶魔收回短剑,笑了笑, “不好意思, 是我忘记了, 你现在没有记忆……不过, 你不是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吗?” “路西法?”谢镜清回忆着祁方隅与许嘉云的讨论内容, “还是撒旦?” 恶魔道:“I am Lucifer.” 如果祁方隅在这里——不对,祁方隅确实在这里,应该说是如果祁方隅清醒着——就会知道这个读音与他所知道的恶魔名字一模一样, 而不是许嘉云那存在出入的“路西法”。 可惜清醒着站在这里的人是谢镜清, 他没有记忆,也听不懂恶魔在说什么。 恶魔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道:“我是Lucifer,不过你们东方人,更习惯称呼我为‘路西法’。” 谢镜清说:“关卡名称也是这个?” 恶魔——也就是路西法——微微挑眉, 道:“你打算抛下你的朋友们, 独自验证关卡名称离开这里?” 谢镜清说:“我还没有杀死守关BOSS。” 路西法笑了, “你已经杀死了。” 谢镜清眉头微蹙, “什么意思?” 路西法没有回答, 而是将手中的短剑往上一抛, 那柄短剑就跟自己长了灵智一样, 飞快地朝着人群冲去,“噗嗤”“噗嗤”的声响接连传来, 像是划破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谢镜清扭头看去, 不过眨眼之间, 十多个人的咽喉就被割断了。 滚烫的血液喷涌而出,将他们身前的人浇得鲜红,紧紧捂住脖子也抵挡不住生命的流逝,很快闷响一声,倒在地上,双眼死死地瞪着路西法,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也充满了愤恨与后悔,但更多的,却是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怆。 无一例外,死亡的人周身那股淡淡的红光,都在瞬间变得浓烈——这是完全触发死亡条件的征兆,而且救不回来的那种。 谢镜清看着高悬在众人头上伺机而动的短剑,剑柄处镶嵌的红宝石正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剑身一丝鲜血也没有沾染,干净得像是从未抹杀过任何一个人的脖颈。 可他发现,周身没有发光的短剑并不是最终的死亡触发点,更像是替代路西法的执行者。 那么……死亡触发点究竟在什么地方? “在他们的脑子里。” 路西法的声音陡然出现在谢镜清耳边。 谢镜清回头,正对上一双腥红的双眼,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半寸,他却感受不到对方呼吸的频率——恶魔是没有呼吸的。 这跟谢镜清之前遇见的所有鬼怪NPC都不一样,村长NPC没有撒谎,路西法,是真正的鬼。祁方隅的说法也没有错,不管祂是真正的鬼,还是伪装的鬼,只要在关卡里面,祂就是NPC之一,同样逃不出谢镜清的眼睛。 面对路西法的突然靠近,谢镜清没有后退,他向来不知道害怕是什么,只知道上一个距离他这么近的人,是祁方隅,而祁方隅通常都会顺势再靠近一些,在他的额头或者嘴唇留下一个吻。 但路西法不是祁方隅,如果祂敢再上前一公分,谢镜清会毫不犹豫地跟祂打起来。 似乎看穿了谢镜清的想法,路西法主动后退了一些,很是可惜地耸了耸肩,笑道:“居然没有吓到你。” 谢镜清对于他的恶作剧并没有兴趣,“你让他们陷入了幻觉之中?” 路西法“嗯哼”一声,“我为他们营造了一个非常逼真的梦境,让他们沉溺在自己的希望中死去。怎么样,这是不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情?” 谢镜清不知道什么是浪漫,他只知道祁方隅和许嘉云没有许愿,却也陷入了梦境之中,而最后一个死亡条件是由玩家自己触发的,目前没有陷入梦境且保持着清醒的仅有他一个人,路西法刚才也说了,他可以抛下所有人离开关卡。 答案已经完全摆在他的面前了。 谢镜清道:“许愿只是一个幌子,守关BOSS在梦境里,外人无法干涉,唯有自己看出破绽的人,才能清醒过来?” 路西法道:“我以为你会先问我,是不是认识你。” 谢镜清道:“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没有再询问的必要。” 路西法忽然像是预习好了功课的学生,满心期待就等着老师抽背,最后却因为老师相信自己已经提前预习而选择了其他人,表情带上了些许的委屈,“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谢镜清并没有动摇,“制造关卡的神明既然拿走了我的记忆,就不会允许你随意地挑明——就算你是主动进入关卡的恶魔,仍旧会受到关卡的限制,不是吗?” 路西法噎住了。 祂确实无法说出谢镜清的身份,也受限于关卡。本来想逗一逗这人,怎料反被将了一军,害祂怪没面子的。 谢镜清毫不在意祂的想法,言归正传道:“你的能力,是不是需要他们自己看破幻境,才能清醒过来?” 路西法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终于放弃了逗弄这人,回答道:“是的。” 谢镜清得到了一个答案,又问另外一个答案:“为什么关卡提示音会被中断,连确认关卡名称都没有用?” 路西法身后的小尾巴甩了甩,看样子有些得意,道:“因为这里确实是过渡区,只不过不是回到现实世界的过渡区,而是关卡提示音的过渡区。” 提示音没有结束,他们就不算是完整地进入了关卡之中,谢镜清自然看不见路西法身上的光,玩家们也无法验证关卡名称。 会卡Bug的,并不是只有玩家,还有这位新来的关卡NPC——祂正是依靠这一招,维持着至今仍是零存活率的关卡神话。 至于代价,就是关卡提示音完整响起后,路西法的所有伪装都将失去效力,直观地告诉玩家们关卡名称的答案是什么——当然,前提是玩家们能够摆脱幻境。 这招绝杀,现在遇见了谢镜清,路西法已经预见到神话陨落的结局了。 谢镜清却不在意路西法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只想救回他的人,“你用他们自己的记忆,营造出了一场梦境,好将他们杀死在梦境之中,因此嘉云没能逃过,我能理解,但是没有记忆的人不止我一个,为什么方隅也中招了?” 路西法笑了,“所以我说,让你先问问我,是不是认识你。” 谢镜清不明白两者之间的联系,“为什么?” 路西法道:“他没有记忆,可是我有啊。” 谢镜清顿了下。 路西法扇了扇翅膀,漫步走在已经被短剑杀死的上百具尸体之间,“而且你曲解了我所说的梦境,它存在的原因,并不是基于记忆。” 谢镜清道:“那是基于什么?” 路西法说:“欲望。” 谢镜清道:“欲望?” “食欲、色.欲、求知欲、贪欲、财欲、权力欲……每个人都有欲望,就连神明也不例外——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从天使堕落为恶魔的原因了——每一种欲望,都将成为他们触发死亡条件的原因。”路西法道,“方隅没有记忆,但他心有欲望,有不甘,还有念想,自然就会落入我的幻境之中。” 而祂要做的,就是编织一场梦境,满足祁方隅的所有想法。 一如满足其他人一样。 谢镜清道:“方隅很理智,你的幻境再真实,他也能够识破。” 路西法却道:“如果我是循序渐进,封印他现有的记忆,让他在幻境里从头开始爱上你呢?” 谢镜清怔了下,“……关卡有时限,你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路西法咧嘴笑了,锋利的牙齿像是一排锯齿,无情地嘲笑着谢镜清的无知,“只要我想,梦境里的一百年,于关卡而言,不过就是过去了一秒钟而已。” 祂甚至可以加速这一秒钟,让在关卡里面初次相遇就对谢镜清心动的祁方隅,再次陷入这场感情,甚至还能提供给祁方隅一直想要却求而不得的回应,让他在欲望之中,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谢镜清说:“关卡不会给出死局。” 路西法没有否认,“可是,作为一个有欲望的人,当一切奢望都变得唾手可得,又有谁能够拒绝呢?” 谢镜清没能回答,脸色也不是很好。 他知道自己不正常,也知道很多人拥有的欲望他都没有,可正是因为知道,他才更加担心祁方隅。 祁方隅是有欲望的,那股欲望有多么的浓厚且不可控,只要一有空闲就会被做到连续多日无法下床的他,比谁都清楚。 见他不说话了,路西法快速摇了摇尾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快,“怎么,心疼了?” 谢镜清没有回答,“你认识我和方隅?” 这是路西法最希望他问的问题,这会儿主动出自他的口中,路西法肉眼可见的被取悦了,“Of course! And” 意识到谢镜清听不懂,祂又转换为了中文道:“当然!而且我不仅认识你们,我还能够让你们恢复一部分记忆。” 谢镜清道:“我只想进入方隅的幻境。” 路西法似乎想说什么,临到嘴边又止住了,腥红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即使你进入了,也只能与他融为一体,无法干预他的选择,他更无法感知你的存在——亲眼看着爱人死去,这可不是一种令人愉快的感受。” 谢镜清目光坚定,“条件是什么?” 他记得,路西法之前说过,与恶魔进行交易,是需要互换代价的。而祁方隅和许嘉云都认可了这个说法。 路西法对于他的选择并不意外,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不怀好意,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看一个从神坛跌落的掌中玩物,咧嘴笑道:“知道吗?我就喜欢你身上的这股坚毅,无论什么时候看了,都想要毁掉它,让你变得支离破碎。” 然而祂恐吓错了对象,谢镜清感受不到害怕,仍旧平静地看着祂,等待祂开出相应的条件。 路西法缓缓俯下身,凑到谢镜清的面前,嗓音微沉,却是来自于真正的恶魔低语:“条件是……如果方隅死了,你就跟我回到地狱,做我的人。” 祂腥红的眼睛直视着谢镜清,笑容猖狂撕裂到耳后,露出锋利的牙齿和猩红的血肉,挑衅似的,“你敢答应吗?” 第230章 230 他既无所谓生,也无所谓死。 路西法打开了属于祁方隅的那一扇拱门, 没有了迷惑性的遮掩,金光不再,里面翻涌着不祥的黑雾,像是随时都会喷涌出来。 祂说:“这是通往欲望的道路, 每个人都只有一扇。” 谢镜清朝着充满毒雾的拱门走了两步, 发现路西法还站在原地, 又停了下来, 道:“你不去?” 路西法笑道:“怎么, 舍不得你未来的情人?” 谢镜清漠然看祂。 路西法摊手道:“虽然我也很想陪你一起进去,但可惜的是,碍于关卡的公平性, 只有玩家才能进入其中。” 就连祂推人进入其中, 都只能到门口,而探不进去。 谢镜清说:“挺好, 并不可惜。” 然后不等路西法再开口,他就跨入了拱门之中。 因为他是清醒着进入的,所以受到控制的人群里面并没有新增他的身体。 那道拱门也没有随之消失。 路西法在谢镜清之后, 迈步走了进去。 然后从拱门的另一端穿出来。 祂再次迈步而入。 再次穿了出来。 果然还是不行。 祂一抬手, 拱门就带着滔滔不绝的黑雾一起消失不见了。 偌大的地盘再次安静下来, 没了可以说话的人, 路西法便挥动翅膀, 一起一落后, 站在了祁方隅的面前, 打量着这张十分熟悉并且令人讨厌的妖精脸蛋。 许久,路西法“啧”了一声, 像是自我安慰, 道:“谁稀罕知道你这乳臭未干的狗崽子在想些什么。” 然后兀自煽动翅膀, 飞向了残垣断壁的顶端,坐在上面左右摇晃着尾巴,随意地加快了第一批入门玩家的测试速度,却放弃了一刀割喉的死亡方式,转而召唤出数百只哥布林。 哥布林的个子矮小,浑身绿油油的,本来在休息呢,突然出现在这里,正面面相觑不知所云,就在看见路西法时瞪大了铜铃似的眼珠子,纷纷伏地跪下,用恶魔的语言参拜路西法。 路西法敷衍地应了一声,尾巴蜷曲指向垂首站着的人群,道:“去,给我表演点好玩的,不然就杀了你们。” 哥布林浑身一抖,集体叽叽哇哇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模样大体是在应答路西法的要求。 紧接着,被路西法加速测试的第一批玩家,在触发死亡条件并清醒后,就被哥布林一窝蜂地飞扑过去,利用尖利的爪子撕扯着他们脆弱的血肉与内脏。 在上百人撕心裂肺的嘶喊声中,哥布林残忍地将其折磨致半死不活,趁着还有知觉,又细嚼慢咽地将其啃食入腹,加深痛苦的折磨。 黏腻的吞咽声刺激着耳膜,血腥的场面刺激着双眼,路西法单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像在享受某种精神上的盛宴,以此来消磨剩余的时间。 另一边,谢镜清在跨入黑雾之前,就看见了祁方隅所说的心灯世界,在跨入黑雾之后,果然进入了心灯世界——确切地说,是类似于心灯世界的地方。 这里除了心灯世界里的高山流水,还有远处延绵不断的绿色森林与飞鸟翱翔的蔚蓝天空。 能够看到这些,不是因为谢镜清在打量四周,而是因为他正侧躺在比人还高的草坪地里。 谢镜清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疑惑——为什么向来需要他仰视的祁方隅的视角,会忽然变得这么矮? 路西法说过,他在进入祁方隅的幻境之后,是与祁方隅融为一体的,可现在他竟然能在草坪里面躺着,还被小草给淹没了。 难道说,是因为这片区域与他的固有认知存在出入? 谢镜清想起路西法说过,他认识祁方隅,那么即使祁方隅的记忆出现偏差,路西法也可以进行补救,来让祁方隅的记忆显得更加真实的。 现在看来,路西法的补救方式,就是将这一片地区的草木巨大化——尽管谢镜清并不能够理解这样的补救方式意义在哪里,难道不会加深祁方隅的怀疑吗? 路西法没有进来的权限,给不了他答案,他只能继续透过祁方隅的视角,观察着附近的环境。 谢镜清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的草坪地,就像他从来没有感受过此刻正从腿上传来的那股剧痛一样,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完全崭新的体验。 祁方隅似乎受伤了。 他的嘴巴开开合合,身体非常疲惫,似乎刚刚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剧烈挣扎,正在艰难地缓和着气息,为下一次的挣扎作出准备——总不能是放弃,这与他认识的祁方隅相差甚远。 他听见了肚子里传来“咕噜噜”的饥饿声,不知道祁方隅究竟多久没有吃过东西了,饥饿感不仅折磨着他的肚子,还在折磨着他的五感,他的眼冒金花,触觉灵敏度明显下降,耳朵里传来“滋滋”的声响,鼻子只能闻到距离最近的泥土气息,舌头麻木地探出充满血腥味的嘴巴,一下一下地呼吸着。 这样的呼吸方式很新鲜,从未体会过精疲力竭是种什么感觉的谢镜清,觉得此刻的祁方隅有点像是某些小动物。 谢镜清不知道的是,祁方隅被捕兽夹夹住右腿已经整整一天了,无效的剧烈挣扎不仅耗光了他仅剩的体力,还在无形中加快了右腿的撕裂伤,血液迅速流失,这会儿已经是强弩之末,扑腾不起来了。 谢镜清却以为他是在原地休息,只不过这场休息持续了很久,久到天边的夕阳消失在森林的另一端,黑暗笼罩着大地,月上树梢,祁方隅也没有休息足够,反而变得越来越虚弱。 是因为天气有点儿凉吗? 与祁方隅共享五感的谢镜清觉得四肢有些发冷,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仅仅是靠求生的本能在支撑着,渴望等来一个属于他的奇迹。 谢镜清感受到祁方隅非常微弱却也异常强烈的想要活着的欲望,有点怀疑路西法是在骗他,毕竟现在的情况,怎么都跟生存欲望更加接近,与他设想的欲望完全不同。 路西法该不会是故意设套,让他进入祁方隅的幻境,将他二人绑为一体,一起杀死吧? 这个猜想,在他发现附近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步接近时,直接达到了顶峰。 濒死的他的双眼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雾,看不清楚接近自己的到底是谁,但光是凭借不太灵敏的嗅觉,都能闻到那东西身上散发着的浓烈恶臭。 像是某种经常吃生肉的人嘴里哈出的气息,属于一种非常恶心反胃的味道。 谢镜清不认识,祁方隅却光凭嗅觉就能分辨出来,这是来自于野狼。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血腥的味道被微风带到远方,吸引了食肉动物的到来,野狼看见躺在地上仿佛丧失了攻击能力的祁方隅,试探性地用鼻子碰了碰他的脚,又碰了碰他的手,确认他是真的动不了了,才张开牙齿锋利的尖嘴,一口咬在祁方隅的肚子上。 祁方隅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这是脚上的捕兽夹所不能比拟的,因为其中还掺杂着浓重的绝望气息——他的内脏被野狼拉拽出来了。 这在野外几乎是必死无疑的结果,尤其是在祁方隅还耗尽了力气的现下。 谢镜清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不堪忍受的疼痛让他的头脑有一瞬间的清明,连四肢都恢复了些许知觉,紧接着,祁方隅利用这一瞬间的清明,张大嘴巴,一口咬住正在专心啃咬他腹部血肉的野狼,猛然后仰,硬生生地将野狼的耳朵给撕扯了下来! 野狼瞬间后退数米,嘴里发出“嗷呜嗷呜”的痛呼声,像是没有想到祁方隅竟然还有反抗的能力,被吓得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窸窣声逐渐消失,只剩下风吹动草坪地的细微声响。 祁方隅又躺下了。 他的身体也变得比之前还要冰冷,温度像是指尖握不住的流沙,不断地从他的体内消失。 直到这个时候,谢镜清才后知后觉,祁方隅并不是在休息,而是已经束手无策,原地等死。 毕竟奇迹不仅没有出现,还派来了野狼加快他的死亡。 刚才那一击,已经是祁方隅仅剩的最后一点力气了,以致于现在有蚂蚁和虫子顺着撕裂的伤口爬进他的肚子里去享用美食,他都没有将它们扒开的力气,更别提将自己的内脏从体外收回体内了。 谢镜清感受到了浓烈的不甘与懊悔。 不甘就此丧生在小小捕兽夹之下,懊悔没能一口咬住野狼的咽喉将其杀死。 可惜嘴里的野狼耳朵还散发着余温,谢镜清的意识就紧跟着祁方隅一起慢慢变淡。 临消失的时候,谢镜清心想,路西法果然是打算连同他也一起害死。 但路西法不知道,打从踏入属于祁方隅的拱门时,谢镜清就已经做好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准备了。 他既无所谓生,也无所谓死。 祁方隅能破幻境,他们就一起通关,祁方隅不能破幻境,他们就一起死。 横竖不过一条命,路西法想要,给祂就是。 意外之喜是,能在死前感受到这么多丰富的情感,对于谢镜清来说,也算是不枉此行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30-240 第231章 231 善于迷惑人心的恶魔。 死亡缓缓降临。 谢镜清以为他们会回到关卡里, 去面对无法改变的死亡,却没想到再睁开眼的时候,四周却是一片雾蒙蒙的白,他甚至能够透过嗅觉, 清晰地闻到了来自于树叶的芬芳以及溪流的凉爽。 很显然, 被揭穿了身份的路西法所在的位置, 满是浑浊的血腥气息, 不可能会有这么清新的味道。 他们还在祁方隅的幻境里, 而且祁方隅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了。 这是谢镜清能够直观感受到的结果。 他被刚刚清醒的祁方隅带动着眨了眨眼睛,正对着的是一座晨雾弥漫的高山,溪流潺潺, 锦鲤戏水, 时不时跃出水面,又“噗通”落下, 激起一片水花。 “啪嗒。” 有什么砸中了祁方隅的眉心,他受惊跳开,抬起头来, 看见一棵柳树, 风一吹, 树叶上的露珠汇聚到末端, 又落下几颗砸在他的身上。 不疼, 但足以让祁方隅又往旁边跳开几步, 并甩了甩身上的露珠。 谢镜清对这样的行为感到有些奇怪。 他原以为环境的问题, 是局限于祁方隅失忆缺失的其他细节,或者局限于路西法对于祁方隅的了解, 才会与心灯世界出现了部分的出入, 但至少祁方隅的主要活动位置, 还是固定在了这片高山流水之间的。 直到这会儿,他发现祁方隅站起来了,但却是四脚着地的时候,这种古怪的心情再次达到了顶峰。 好像不是视角的问题,而是祁方隅的身体有问题。 没有昨天饥饿到眼冒金星的影响,谢镜清清楚地看见自己的鼻子长长的、尖尖的,往前延伸出了一段距离,很像是某种犬科动物,又没有那么夸张,但总归是不像正常人类的。 ……在这个幻境里面,祁方隅到底变成了什么东西? 谢镜清难得有了想要照一照溪面来看清自己相貌的想法,可惜这具身体的主导权并不在他手里。 不仅不在,还特别容易受到惊吓。 “你醒了?” 一道清冷的男音响起,祁方隅瞬间往后蹿了几米,警惕地看向声源处。 说话的男人穿着一身玄色长袍,衣领与袖口绣着精致的卷云纹,身材颀长,气质清冷,连带着出挑的五官都显得疏离淡漠,如墨般的及膝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发丝与衣袂随着微风轻轻飘动,却没有半点凌乱感。 像是降临于世的悠然仙人,也像是已经得道的世外高人。 最关键的是,他长了一张跟谢镜清一模一样的脸。 谢镜清:“……” 好在有了路西法的预防针,他对于自己的出现并没有多么的惊讶。 反倒是祁方隅刚刚蹦跶的这几米,他清楚地看见了祁方隅用于奔跑的那两只雪白爪子,还感受到了屁股后面有什么东西竖了起来,大概是尾巴,就是数量似乎不少。 所以比起穿着异样的自己在这个幻境里面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谢镜清其实更好奇祁方隅到底是变成了一种什么样的动物。 仙气飘飘的“谢镜清”对于祁方隅的反应似乎并不在意,他就像是没有看见祁方隅的警惕,也没有听见祁方隅嘴里发出的呜咽警告,淡淡道:“既然你没事了,便早些离开这里,另寻个安全地方吧。” 祁方隅道:“为什么?” 谢镜清有些发愣。 都变成了动物,祁方隅是怎么能够说话的? “谢镜清”却丝毫也不意外,语气平静地与一只小动物对话道:“昨夜被你咬断耳朵的那头狼,带了狼群要来复仇,你敌不过它们,便只能逃。” 祁方隅磨了磨牙,“谁说我敌不过它们?我是因为不慎受了伤,不然——” 说到这里,他——应该说是它——此刻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低头看向自己毛茸茸的腹部和右腿,上面一点伤痕都没有,仅仅只剩下了那要命的疲倦感和饥饿感,让它连站立都有些费劲,却还是尽力炸了毛,以此来威慑比它大出数十倍的敌人。 祁方隅后知后觉地道:“……是你救了我?” “谢镜清”道:“嗯。” 祁方隅的防备更甚,“为什么?” “谢镜清”道:“我见你修炼至今也没伤过人,被啃食掉大半身子还不愿咽气,便顺手拉了一把。” 祁方隅道:“我那可是致命伤,你怎么顺手拉?” “谢镜清”随手捏了个诀,道:“这么拉。” 洁白的光点自“谢镜清”的手中出现,缓缓飘向了祁方隅。 祁方隅心中警铃大作,想跑却没了力气,只能吱哇乱叫着,“你想干什么?你走开,别过来!你——” 光点落在了祁方隅的身上,祁方隅咬紧了利齿,预想之中的疼痛却没有降临,反而将它的疲倦感和饥饿感全部消退干净,状态瞬间回到了巅峰时期。 “谢镜清”淡淡地道:“跑吧,现在你有力气了。” 说完,不等祁方隅回过神来,“谢镜清”便转身离开了,完全没有要跟它多说的意思。 祁方隅愣了一会儿,刚才还对“谢镜清”避之不及,这会儿却撒开了脚丫子奔过去,追着“谢镜清”不放,“你为什么要救我?” “谢镜清”的脚步不停,道:“我已经给过你答案了。” 祁方隅道:“可是我没有记忆,不知道你——” 它的话没说完,“谢镜清”像是嫌他聒噪,微弹手指,又一缕洁白的光点飘向祁方隅,“给你。” 祁方隅下意识想躲,但在知道“谢镜清”想要弄死它简直如意反掌后,它又硬生生地止住了本能,接纳了那缕光点,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一幕场景—— 晨雾弥漫的山间,“谢镜清”沿着小溪边缘漫步,无意间发现什么,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朝着柳树下靠近,果然见到了大半个身子都被蚂蚁和虫子吃得差不多的它。 “谢镜清”看了它一会儿,那双浑浊涣散的双眼还残存着些许的神智,竟然都到这个程度了,还在硬撑着没有咽气。 “谢镜清”道:“既是命不该绝,我便拉你一把。” 随后他抬起手,数道光点浮现在半空中,手指向祁方隅,光点便悉数飞向祁方隅,从无到有,迅速地修复着它的身体与内脏。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祁方隅就恢复如初。 附近的野兽居多,这会儿离开无异于白救,“谢镜清”便在一旁等了会儿。 所幸祁方隅很快就睁开了眼睛,在被露珠砸中后,惊得飞跳起来,全然不像浑身疲倦的小动物,警惕性也值得称赞。 “谢镜清”道:“你醒了?” 场景到此结束,后面的,祁方隅自己已经有了记忆。 祁方隅对“谢镜清”的防备彻底放下,“你是神仙吗?” “谢镜清”没有回答。 祁方隅又道:“天道有循环,善恶有承负,你救了本该死去的我,就不怕遭受报应?” “谢镜清”说:“既是我遭受报应,又与你何干?” 祁方隅似乎被噎住了,气道:“自然与我无关,我不过是提醒你,到时可别出尔反尔,再取我性命。” “谢镜清”已经懒得与它多说,兀自迈步朝着山上走去。 祁方隅“哼”了一声,也不再跟着他,而是跳到溪边,用爪子沾了沾水,开始洗脸。 直到这个时候,谢镜清才终于看清祁方隅的全貌——他变成了一只长着九条尾巴的纯白色狐狸。 祁方隅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如雷贯耳——“有时候我真忍不住在想,哥哥就像是那高高在上的神仙,而我是个使出浑身解数也想得到哥哥青睐的狐狸精。” 路西法真不愧是善于迷惑人心的恶魔,完美地利用了祁方隅那莫名的自卑心理,在这幻境里面真的将他变成了狐狸精,也真的将谢镜清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神仙。 可是狐狸与神仙,又要怎么相爱? 谢镜清不懂,但他知道,路西法的幻境真的很厉害,“谢镜清”说话的方式,以及神态,几乎都与他一模一样,而祁方隅或许是因为从人类变成了动物,有些不如关卡里那么冷静自持,但除此之外,基本也没有什么不同。 在遇见他之后,还是那么的主动。 小九尾狐洗一下爪子,就偷偷回头看一眼“谢镜清”,搓一下脸,又偷偷回头看一眼“谢镜清”,最后爪子和脸洗干净了,“谢镜清”往哪里走去的他也看清楚了。 它“哼哼”两声,道:“山顶可不是你家,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我看谁敢多管闲事。” 说完,它就再次撒开脚丫子,朝着山路飞奔而上,像是生怕晚了一步,“谢镜清”就消失不见了。 山峦被它踩在脚下,犹如一只活跃在水中的游鱼,在山间飞快地穿梭着,没一会儿就到达了山顶。 这里是谢镜清的心灯世界,路西法可真是会物尽其用。 四周绿林成片,飞鸟翱翔,“谢镜清”正在靠近悬崖边的石墩子上闭目打坐。 小九尾狐见他似乎没有发现自己,心里有些不得劲,手欠地折断一旁的树枝,发出一道清脆的“咔”声。 “谢镜清”没有动静。 小九尾狐又脚欠地踢飞一块石头,在地上“咚”“咚”弹跳了好几次,才停了下来。 “谢镜清”依旧没有动静。 小九尾狐很是不满,干脆凑过去,一屁股坐在“谢镜清”的身旁。 这样的距离,别说是神仙了,就算是个傻子也该感受到它的存在了。 可“谢镜清”偏偏还是没有动静。 小九尾狐总算明白了,“谢镜清”不是不知道它的到来,而是压根不想搭理它。 它气急了,“喂!” “谢镜清”还是没动。 小九尾狐用尾巴“啪啪”拍打“谢镜清”的衣摆,“我跟你说话呢!” “谢镜清”这才勉强睁开眼,侧目、低头,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小九尾狐。 小九尾狐气呼呼的,“你怎么不搭理我?” “谢镜清”道:“你说的,山顶不是我家,你爱去哪儿就是去哪儿,谁都不能多管闲事。” 小九尾狐愣了下,很快炸起了毛,“你怎么知道?!你偷听我说话?!” “谢镜清”收回目光,继续闭目打坐,道:“不仅是你,我能听见这座山里所有生灵说的话,如果你不想被听见,可以另寻他处。” 小九尾狐收起了炸起的毛,道:“我凭什么要走?打从出生我就在这儿了,你是后来的,先来后到懂不懂?要走也是你走。” 说完,它又怕“谢镜清”拂袖离开,冷哼一声,相当拙劣地使用激将法道:“你不会真的要走吧?你那么厉害,难道会怕我?” “谢镜清”道:“不会。” 本来是小九尾狐自己说的话,这会儿被“谢镜清”给否认了,它反而有些不爽了,“少瞧不起妖,我一定会好好修炼,成为比你更厉害的妖怪!” “谢镜清”说:“我不是妖怪。” 小九尾狐道:“那你是什么?” “谢镜清”又不说话了。 小九尾狐追问道:“你不会是守山人吧?” “谢镜清”说:“你觉得是,便是。” 小九尾狐噎住了,攻击道:“像你这么无趣的人,肯定没有朋友。” “谢镜清”说:“嗯。” 小九尾狐:“……” 谢镜清在它体内,似乎感受到了一丝愧疚感,但很快就被小九尾狐的傲娇给掩盖过去了。 小九尾狐甩了甩毛茸茸的尾巴,过了半晌,才道:“那……你要不要跟我做朋友?” 没等“谢镜清”开口,它又急忙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作为报答,主要是看你可怜,我也不是不可以做你的朋友。” 说完,它小心翼翼地看向“谢镜清”,“所以……你要吗?” “谢镜清”说:“不要。” 小九尾狐:“……” 小九尾狐恼羞成怒,“哈,我也就是说说而已,谁稀罕跟你做朋友啊!” 说完,小九尾狐便转身跳下石墩子,很是生气地跑了。 跑到一半,它又悄悄回头看一眼“谢镜清”,发现“谢镜清”压根没有理会它,顿时更气了,几个弹跳间,就从山顶消失了。 它愤恨地用爪子踩着溪流水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一个守山人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又没有强迫你救我,跟我摆什么脸色?再说了,我们狐狸才不会对救命恩人以身相许呢,苏妲己那是个没出息的意外,我就是个孩子,你防着我干什么?好像我要报答你似的,真服了,我——” 身后忽然传来“嗷”的一声,小九尾狐立刻止住话音往旁边一跳,只听“噗通”一声,一头野狼偷袭失败,落进了溪水里。 小九尾狐警惕地转过身,果不其然,看见了十多头野狼。 落入溪水里的野狼已经爬起来了,耳朵缺了一块,正是昨晚被它咬伤的那头,此刻终于找到敌人,便低着头,呲着牙,“呜呜”地发出警告声。 “谢镜清”没有吓唬祁方隅,这头野狼真的叫来了狼群,要报昨天的仇。 “来得正好,小爷我还愁没地方发泄呢。”小九尾狐抬起头,望向山顶,恨恨地道,“也让某个自作多情的守山人好好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够敌得过你们。” 说完,小九尾狐亮出了藏在茸毛里的尖锐爪子。 半个小时后。 惨遭狼群围殴的小九尾狐发出凄厉的叫声,“救命啊!!!” 下一瞬,洁白的光点自山顶飘下,落在头狼的身上。 头狼“嗷呜”一声,制止了一前一后咬住祁方隅脖子和尾巴、想要将它活生生撕碎的两头狼。 狼群收到撤退信息,似乎有些不解,但既然是头狼的命令,它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纷纷后退远离祁方隅,朝着森林里跑去。 小九尾狐劫后余生,一瘸一拐地走回了山顶。 这次它用了不少时间,抵达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它一屁股坐在“谢镜清”的身边,语气里带着些委屈和不甘,“谁让你救我了。” “谢镜清”没有说话。 它又说:“我好疼啊。” 一个光点从“谢镜清”的身上分离,落在它的身上,别说是受伤的腿了,就连它脏污的茸毛都变得干干净净。 小九尾狐耷拉着耳朵,别扭地挠了挠腮帮子,许久,声若蚊蝇地道:“……谢谢。” 没等“谢镜清”开口,它又飞快地转移话题道:“它们是不是还会回来啊?” “不会。”这一次,“谢镜清”开口了,“你不愿意走,我便只能让它们走了。” 小九尾狐轻轻“哼”了一声,侧身倒在“谢镜清”的腿上,“那我可就放心睡觉了?” “谢镜清”安静打坐,没有吭声。 小九尾狐算是知道他这个闷葫芦脾气了,也没指望他说话,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睛。 第232章 232 “喂!!!” 从那之后, 小九尾狐每天都会从溪水里捞鱼,到山林里摘果子,用树叶打水,给山顶上打坐的“谢镜清”送去。 虽然“谢镜清”从来都不碰。 小九尾狐刚开始不好意思, 后来知道“谢镜清”压根不在乎他那点儿小心思, 他也变得厚脸皮了, 主动邀请道:“你都好几天不吃不喝了, 总不能是想把自己给活活饿死吧?” “谢镜清”说:“我已经辟谷了。” 小九尾狐道:“你不是守山人吗?辟什么谷?” “谢镜清”道:“那是你说的, 不是我说的。” 小九尾狐把脑袋凑过去,“那你是什么?” “谢镜清”又不回答了。 小九尾狐“哼”道:“不说就算,我自己吃。” 于是“谢镜清”打坐, 它在旁边大快朵颐, 吃鱼、喝水、啃果子,吵闹得不行。 “谢镜清”一句异议也没有, 它吵任它吵,他自岿然不动。 谢镜清在祁方隅的身体里,看着“自己”漠然的模样, 说不出是个什么感受。 他是需要吃饭的, 可是幻境里的“他”——也就是祁方隅心里的他——比真正的他还要无欲无求, 甚至连这一点点欲望都被舍去了。 为什么? 谢镜清不明白, 但他能够感受到, 祁方隅对此也不甚在意。 即使“谢镜清”不吃, 也不影响小九尾狐每天从山脚下捞鱼、打水、摘果子, 然后不辞辛苦地跑上山顶,就为了坐在“谢镜清”的身旁享用美食。 等到它吃得爪子都脏了, 水也喝光了, 懒得下山去清洗的时候, 就会随便舔一舔,然后悄悄地把沾满血渍和果汁的爪子往“谢镜清”的衣摆上蹭,又很快地缩回来,若无其事地继续舔舐,像是恶作剧得逞的熊孩子。 每当这个时候,“谢镜清”的身上都会浮出两个光点,一个落在衣摆,清洗干净上面的爪印,一个落在小九尾狐眉间,清洗干净它身上的污渍。 后来,小九尾狐也不捉弄“谢镜清”了,爪子脏了甚至都懒得舔舐,直接用尾巴拍拍“谢镜清”的衣摆,“谢镜清”就会用光点帮它进行清洁。 他们一人一狐,就这么在山顶上,度过了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 夏日接春日,秋日接夏日,最后冬日来临,银装素裹。 “谢镜清”还是那身不变的长袍,脸上也不见半点遭受寒风摧残的冻疮,这万物变化,在他的眼中,似乎什么影响都不会产生。 反倒是小九尾狐窝在他身旁,在纷飞的雪花中蜷缩成一团,冷得牙齿直打颤。 “谢镜清”道:“高处不胜寒,狐狸应该住在树洞或者土穴中,否则撑不过这个冬天。” 小九尾狐用毛茸茸的尾巴覆盖在身上,“我就要在这待着,又不是你家,管得真宽。” “谢镜清”不再多说。 没多久,小九尾狐就冷得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开始凝固,又不想离开“谢镜清”去树洞或者土穴里,就用尾巴拍了拍“谢镜清”,说话都是僵硬的,“你……你不冷吗?” 恰逢寒风吹过,“谢镜清”的衣袂飘飘,面色如常道:“不冷。” 小九尾狐却打了个喷嚏,“你能让我也不冷吗?” “谢镜清”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祁方隅的厚脸皮以及倔强,这么久以来他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就止了话头,又一个光点从他的身上分离,落在了祁方隅的身上。 小九尾狐瞬间不冷了,就像生活在夏日一样,刺骨的寒风都变得凉爽起来,惊奇道:“你怎么这么厉害?” 它一下子从石墩子上蹦跶下来,踩着雪地欢快地绕了好几圈,才又回到“谢镜清”的身旁。 它说:“其实你不是守山人吧?” “谢镜清”一如既往,没有出声。 小九尾狐摇了摇尾巴,心情很好的样子,“守山人可没有这么厉害的法术,你应该是得道高人吧。” “谢镜清”还是没有出声。 小九尾狐也不在意,“这样暖和的法术,可以持续多久?” “谢镜清”说:“这个冬日结束。” 小九尾狐道:“不能给我一个永远不消失的法术吗?” “谢镜清”道:“不能。” 小九尾狐嘀咕道:“真小气。” “谢镜清”已经闭上双眼,继续打坐了。 在经历过春夏秋之后,他们又一起度过了冬天。 这个晚上,小九尾狐依旧像往日一样,从山脚带来食物,坐在“谢镜清”的身旁享受,只不过经过多日的捕鱼生涯,最后它的狩猎范围扩大到了林子里的野兔、刺猬甚至是飞鸟,逮着什么吃什么,常常弄得石墩子上脏兮兮的,又让“谢镜清”用光点清理干净。 “谢镜清”没有怨言,依着小九尾狐,将它弄脏的地方清理干净了。 这里远离人世,非常安静,每天除了鸟鸣,就是虫鸣,即使站在山顶,也看不见远方的喧嚣人世,更不知道这会儿正值人间最为热闹的除夕之夜。 一切都像平时一样。 直到“谢镜清”起身,一反常态地站在高山之巅,看着天上的星辰闪烁。 小九尾狐停下舔舐爪子的动作,有些意外地道:“今晚你不打坐了?” “谢镜清”答非所问道:“你若是想早日得道成仙,便要忌了这口腹之欲,先学会辟谷。” “我成仙干什么?你又不是神仙。”小九尾狐仰躺在石墩子上,雪白的肚皮毫不避讳地露在外面,“我就在这儿,陪着你,给你搭个伴,作为报答,你就负责保护我,助我成为这一片的大妖怪,日子难道不比神仙过得快活?” “谢镜清”没有接茬,只道:“你总是要学会靠自己的。” 小九尾狐不以为意。 第二天一早,小九尾狐从石墩子上醒来,却发现一直以来无论日夜都在他身旁打坐的“谢镜清”不见了。 小九尾狐慌了一瞬,想起“谢镜清”偶尔也会在山间巡视,很快就镇定下来,顺着“谢镜清”巡视的道路跑去,满脑子都盘算着,待会儿要怎么捣蛋,以此来报复“谢镜清”故意吓唬自己的行为。 可是当他将“谢镜清”巡视的道路绕了四五遍,又将整座山来来回回地跑了个遍,从清晨,到深夜,也没有见到“谢镜清”的身影。 小九尾狐终于慌了,它想叫“谢镜清”的名字,嘴巴张了张,却连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它怔了怔,后知后觉,他们在一块儿朝夕相处了整整一年,它甚至不知道“谢镜清”叫什么、住哪里、又是什么人。 以致于当“谢镜清”突然消失的此刻,它连一个寻找“谢镜清”的头绪都没有。 漆黑的夜晚,小九尾狐站在“谢镜清”平日里打坐的位置上,看着远方的层峦叠翠,大喊道:“喂!我不捉弄你了!你别再躲着我了!这一点都不好玩!” 山林幽深,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它的声音,直到最后一个音落下,它也没有得到回应。 小九尾狐又喊:“我真的不捉弄你了!” 又是一遍接一遍的回响。 小九尾狐心高又气傲,连续认输两次也没换来“谢镜清”的回答,特别生气,“靠自己就靠自己,没了你,我一样能成为这一片最厉害的妖精!” 说完,它就地躺下,蜷缩起身体,嘴里还嘀嘀咕咕的,“等着瞧吧,我明天就开始辟谷,迟早超越你,让你再也不敢小瞧我!” 紧接着,它就闭上眼睛睡了。 这只是表面看起来。 谢镜清在祁方隅的体内,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它不仅没有睡着,反而还非常精神,耳朵和鼻子的敏锐度被调动到了最高,任何风吹草动与草木花香都被它仔仔细细地关注着。 它在期盼。 期盼“谢镜清”的出现。 可惜星星出现又消失,太阳消失又出现,天色大白,它也没有见到“谢镜清”的影子。 此刻的小九尾狐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它的年龄太小,就像它一开始对待“谢镜清”这个救命恩人的警惕,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明白“谢镜清”的消失到底意味着什么。 于是它完全没有一点要变强的意思,照旧在山底捕猎,在山顶吃饭,还对着被它撕咬致死的猎物叫“喂”,好像这就是“谢镜清”的名字,这样做就能泄愤,激怒“谢镜清”出现在他的面前。 可它到底是失败了。 它日日骂,夜夜骂,骂完还不忘说一句:“你不是什么都能听见吗?那就来揍我啊!” 回应它的却只有山间鸟鸣与虫鸣。 后来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危,想要去找危险的野兽,看看“谢镜清”会不会对它的死亡袖手旁观。可它找遍了整座山,也没有找到一个能够威胁它生命的大型食肉动物——分明前不久它还看见过老虎和狮子的。 山林里只剩下一些无害的小动物,比如小兔子、小刺猬,还有小松鼠。但是这些小动物们见到它,跑得比见到鬼还要快,更别提打一架了。 打不起来,根本打不起来。 它想要离开这座山,去其他地方寻找可以让它陷入危险的大型食肉动物,但它最终还是止住了脚步。 它记得“谢镜清”说过,“谢镜清”可以听见这座山里的生灵说话,如果它离开了,就不在“谢镜清”可以听见的范围了。 它有些难过,这种难过迟来了好几个月,却依旧难受得像是要将它淹没,连带着在它身体里的谢镜清也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不会水的溺水人,整颗心都在揪着疼。 可它还是很倔强,它用力地擦去眼角的湿润,看着这段时间为了寻找“谢镜清”而脏污不堪的爪子,赌气道:“不就是靠自己辟谷吗?有什么难的!” 打从下定决心的这一刻开始,小九尾狐每天的捕猎量大大下降,也不再像之前那么调皮,漫山遍野地跑,而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谢镜清”曾经坐过的地方,潜心修炼着。 它从前也修炼过,但都收效甚微,这一年来坐在“谢镜清”的身旁,却觉得比自己修炼了十年还要有效,现在“谢镜清”离开了,它占据着“谢镜清”的位置,修为更是噌噌上升,仿佛这里是什么福天洞地,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力——可他在“谢镜清”出现之前,也曾经来过这里,分明没有这么充足的灵力才对。 小九尾狐想不明白,便不想了,一门心思都扑在辟谷上,誓要一雪前耻,让“谢镜清”刮目相看。 小九尾狐天生慧根,又有“谢镜清”带来的灵力辅助,做到了真正的“如有神助”,修为疯狂上涨,不到半年就完成了“谢镜清”交给它的辟谷重任。 它特别骄傲地站在石墩子上,依旧对着那片层峦叠翠,大喊道:“喂!” 山间回响一声又一声。 “我辟谷啦!”它说,“不会再弄脏你的衣服了!你可以回来了!” 它说完,听着山间再次回响,直到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谢镜清”一样。 它的耳朵不自觉的耷拉下来,连说话的声音都像是在喃喃细语,“我说你可以回来了。” 没有人回应,甚至因为音量过低,连山间的回响都没有。 它双眼空洞地看着远方,却没有一个可以聚焦的地方,“我再也不捣乱了,你回来吧,好不好?” 它好像忽然意识到,原来需要陪伴的不是“谢镜清”,而是它自己。 可惜这个醒悟来得太晚,“谢镜清”离开了,这一走,就不知归期。 它甚至连“谢镜清”有没有归期都不知道。 得不到回答的小九尾狐还站在原地,看着“谢镜清”临行前看的那一片夜空,一站就是一整天。 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又像只是在放空自己。 总之天亮之后,话痨的小九尾狐就不再说话了。 它好像变成了“谢镜清”,不分日夜地打坐修炼,一动也不动,就像是一座雕像。即使起来活动,也是按照“谢镜清”从前的巡山路线走一遍,又重返山顶继续打坐修炼,通体雪白的身躯与石墩子几乎要融为一体。 它的心很静,只有在每个冬日的最后一天,才会偷个懒,像“谢镜清”离开时一样,站在高山之巅,仰望无边星空。 那时,它的心里是有期盼的。 可是后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谢镜清发现,祁方隅心里的这份期盼越来越少,越来越淡,最后也化为了平静。 慢慢的,在那固定的一天仰望星空,它已经不再是为了等待“谢镜清”,而是单单习惯了这个等待“谢镜清”的动作而已。 山间无岁月,不知道多少年过去,小九尾狐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贪吃的小崽子,而是去掉了“小”字,蜕变为一只真真正正的成年体九尾狐,通体雪白光滑,爪子厚实有力,如约成为了这一片最强大的妖怪,即使不用离开石墩子,也能够用神识探知到山林里的情况。 如果这是在从前,它一定会非常嘚瑟地向“谢镜清”炫耀自己比他厉害,但现在,发现了这一点,它也只不过是省去了离开山顶的步骤,彻彻底底地与石墩子融为了一体。 无论天晴下雨,无论春夏秋冬。 又是一年除夕夜,九尾狐照旧没有修炼,站在山顶上,看着天边星辰闪烁。 从日落,到日出。 它正要返回石墩子上继续打坐修炼,就见有什么东西从它的眼前一晃而过。 高山之上,飞鸟十分很常见,九尾狐从未放在心上,这一次却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它低下了头,看向自空中降落的那一点光亮。 然后它在清澈的溪水边,发现了穿着一身素白卷云纹长袍的“谢镜清”。 九尾狐霎时瞪大了眼睛。 谢镜清发现,祁方隅心底的那一潭死水,忽然被激起了涟漪,一圈又一圈,翻涌滚动,最后泛滥成灾,再也控制不住,嘶吼着冲出了牢笼。 九尾狐大喊道:“喂!!!” 清脆的声音响彻山间,山下的“谢镜清”循声抬头,就见一团毛茸茸的白色毛球毫不犹豫地自高山之巅一跃而下,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期盼成真的晶莹泪珠,无声地诉说着它满溢的思念。 第233章 233 从它变成了他。 “谢镜清”抬手, 朝着九尾狐轻轻一挥,无数光点蜂拥而上,将不断下坠的它稳稳接住,然后托到“谢镜清”的面前, 轻轻放下后, 又尽数消失。 “你不该自寻死路。” 九尾狐刚刚落地, 满腔思念与埋怨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就被“谢镜清”这句话给堵了回去, 呆呆地道:“……什么?” “谢镜清”说:“两次篡改你的命运,你注定会变成我的报应。” 九尾狐一听,多年来的委屈瞬间一拥而上, “报应好啊, 报应躲不掉,我看你以后还怎么跑!” “谢镜清”道:“我只是将事实告知于你, 你哭什么?” 九尾狐哽咽道:“谁哭了!你少睁眼说瞎话!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讨喜的人!” 什么成长,什么大妖怪,到头来, 它还是它, 还是那个一言不合就耍脾气的小狐狸, 只是那个会纵容它脾气的人回来了而已。 “谢镜清”说:“你本来也没怎么与人相处过。” 才见到朝思暮想的人, 九尾狐就忍不住想要自掐人中了。 这还不如不见——不, 还是要见的。 九尾狐跟在“谢镜清”身旁, “你知道你走了多少年吗?” “谢镜清”说:“六十年。” 九尾狐愣了愣, 如果不是“谢镜清”说出来,它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已经等了这么久, 久到如果它没有选择修仙, 可能都轮回了好几次。 这会儿听到“谢镜清”的语气平静, 更是生气,“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谢镜清”道:“说什么?” 九尾狐道:“你不告而别这么多年,难道就不应该向我道歉?” “谢镜清”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向你道歉?” 九尾狐道:“你害我等了你这么久,为什么不向我道歉?” “谢镜清”道:“我从未让你等我。” 九尾狐怔了怔,站住了脚步,“……我们不是朋友吗?” “谢镜清”的脚步没停,“你问我要不要做朋友,我回答过,不要。” 从始至终,“谢镜清”都没有把九尾狐当作朋友看待过。 九尾狐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白白追了几十年,到头来,对方竟然连个正眼都没有给他。 谢镜清在他的身体里,感受到胸口闷闷的,很是酸涩,连带着眼睛和鼻子都受到了影响,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眼眶,鼻头一吸一吸的,抽泣声很快转变成了嚎啕大哭。 “谢镜清”总算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它,“你又哭什么?” 九尾狐不说话,只顾着哭,像是要把这些年来的憋屈和脑子里面进的水,全都给哭出来,这样它就能够潇洒转身,再也不去搭理“谢镜清”了。 “谢镜清”就算是是再迟钝,也知道九尾狐的崩溃痛哭与自己有关,虽然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但在看着九尾狐大哭了两个时辰还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后,他想了想,凭空幻化出一本书来。 “这个给你。” 九尾狐止了哭声,抽抽搭搭的,“别以为送我礼物,我……呜呜……我就会原谅你了。” “这不是礼物。”“谢镜清”说,“你的修为大增,却不懂得如何运用,不如学些法术,不求助人,但求傍身,以后也不至于连飞行术都不会,就敢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 九尾狐:“……” 虽然你的字里行间好像都是在为了我好,但我怎么总觉得你是在嘲笑我的智商? 可惜“谢镜清”的语气实在是太过一板一眼,以致于九尾狐都拿不准他到底是真的在为自己好,还是借着为自己好的名义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九尾狐哼哼唧唧地收起书本,“不会又怎么样,你总会接住我。” “谢镜清”道:“若是你看错了,来的人并不是我呢?” 九尾狐想也没想,就道:“大不了就摔死,反正也没有谁在乎。” 它说得随意,像是赌气,在它体内的谢镜清却能清晰感受到,它在山顶一跃而下时的决心。 因为活够了,也活累了,如果底下的人不是“谢镜清”,那它就索性死了算了。 “谢镜清”不说话了,大概是不知道怎么回,继续迈步朝着山上走去。 九尾狐也不哭了,赶紧擦擦眼泪跟在他的身后,“喂,你不会又要走吧?” “谢镜清”说:“暂时不走。” 九尾狐惊恐地拦在他身前,炮轰似的问道:“为什么是‘暂时’?你什么时候要走?去哪儿?做什么?这才刚来,为什么又要走?” 它的问题太多,“谢镜清”只挑了最后一个回答,说:“休日结束了,就会走。” 九尾狐追问道:“什么休日?你的休日有几日?到什么时候走?” “谢镜清”道:“我会在这里待一年。” 九尾狐道:“待完一年之后呢?你又要不告而别?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回来?六十年之后吗?” “谢镜清”道:“嗯。” 九尾狐愣了。 “谢镜清”绕过它,继续往山上走。 九尾狐很快追上来,“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能活那么久?” “谢镜清”没有回答。 九尾狐又道:“你就不能对放你假的人说说,让他多放你几年吗?” “谢镜清”还是没有回答。 九尾狐连续问了好几个涉及身份的问题,“谢镜清”全都沉默以对,最后它实在是忍不了了,“喂”了一声,再次冲过去拦住“谢镜清”。 “谢镜清”止住脚步,道:“怎么了?” 九尾狐很生气,呼出来的气息都是“吭哧吭哧”的,在面对“谢镜清”冷漠的回应时,它甚至想要发脾气扭头就走,可是它好不容易等了六十年,才见到了“谢镜清”,而“谢镜清”只会在这里待一年,下一次再见,就又得等六十年,它一刻都舍不得离开“谢镜清”的身边,只能憋着所有委屈,干瘪瘪地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谢镜清”说:“镜清。” 九尾狐道:“什么镜?什么清?” “谢镜清”意外道:“你识字?” 九尾狐理所当然地道:“你说与我听,我不就识字了吗?” “谢镜清”便朝他伸出了手。 九尾狐道:“干什么?” “谢镜清”说:“把术法的书本给我,我将名字写与你看。” 九尾狐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听到后面一句,立刻将书本递给他,“给!” “谢镜清”拿过来,凭空幻化出一只毛笔,行云流水地在第一页落下“镜清”二字,又将书本还给了九尾狐。 九尾狐皱起眉头来,“笔画真多。” “谢镜清”“嗯”了一声。 九尾狐又说:“但我会学着写你名字的。” “谢镜清”道:“这是我的名字,你不用会写。” 九尾狐才不听呢,“我就要学。” “谢镜清”也不强拦着,再次幻化出一个本子,连同毛笔一起递给它,“你若是想习字、练字,跟着这本书便能学会。” 九尾狐收起来,抱在肚子上,只用两条腿直立行走,“我那么聪明,学字而已,自然不在话下。” 于是“谢镜清”继续打坐,九尾狐辟谷了,不用捕猎,就在上午学习术法,下午学习识字。 被“谢镜清”施过法术的书本,里面自带一个小纸人,说话就跟“谢镜清”一样,一板一眼的,却比“谢镜清”的话多,非常详细地教导着九尾狐认字、练功。 期间“谢镜清”起身巡山,九尾狐就放下书本和毛笔,跟上“谢镜清”,直到“谢镜清”巡山结束,他们又一起回到山顶,打坐的打坐,学习的学习。 识字不用担心,至于术法,“谢镜清”给九尾狐拿的书本,小纸人不仅会做动作,还会进行详细讲解,帮助九尾狐更快吸收,除非是有些困难的高阶术法,“谢镜清”才会开口指点一二。 九尾狐也如它自己所说的那样,聪明绝顶,一点就会。通常一个法术,别人要学数十天,它一天就能搞定。 比如御火术,上午还失控点燃了自己的尾巴,下午就能精准控制火势的大小; 还比如水法,上午刚把自己浇成了落汤鸡,下午就能给整座山里的草木来一场雨露均沾的灌溉。 再比如驭云术,上午还在一片叫喊求救声中让“谢镜清”施以援手,下午就能腾云驾雾围着“谢镜清”转圈儿。 但这都不是最让它骄傲的。 最让它骄傲的是,它学会了变化之术,不仅能够从九尾狐变成刺猬和兔子,还能变成跟“谢镜清”一样直立行走的人类。 它变成了他,还不忘使用水法,照一照自己的模样。 谢镜清看得清楚,即使是少年的模样,现在的他也与祁方隅成年后的相貌相差无几,只是多了几分稚嫩与青涩,狐狸眼里的媚态还未被完全开发。 少年赤着身体,走到“谢镜清”面前,得意地笑道:“你看,我现在跟你一样了。” “谢镜清”睁开眼,随手捏了个诀,少年就穿上了一身素白的长袍,淡淡地道:“嗯。” 少年不是很满意,“我要红色的,红色艳丽,衬你。” “谢镜清”不懂什么是衬他,也不在意,又给少年换成了红色,少年这才心满意足。 这是上午学习的术法,就能够以少年的形态出现,九尾狐很开心,因为这意味着下午的他将能完全掌握这个术法,“我会长得比你更高,也比你更强。” “谢镜清”没有理会。 少年又道:“镜清,我想要有一个名字。” “谢镜清”说:“你想吧。” 少年:“……” 他无奈道:“我的意思是,我想要你帮我取个名字。” “谢镜清”道:“我不会。” 少年撇嘴,“你就不能哄哄我吗?随便取一个什么都好,只要是你取的,我都喜欢。” “谢镜清”只道:“我不会。” “不嘛不嘛!”少年撒娇,胡乱扑腾,“我就要你帮我取名字,我——哎哟!” 他一个不小心,从石墩子上摔了下去。 “谢镜清”顺手一捞,轻易就将少年抱进了怀里,而后松开,“地方小,别乱动。” 少年怔怔的,僵坐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 这是他们认识这么久,第一次触碰到“谢镜清”。 明明只有不到一秒种的时间,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跳得很快,直到现在也无法平息,身上也烫得厉害。 在意识到这是为什么之前,他身为动物的本能最先意识到这很危险,于是他立刻解开变化之术,重新以九尾狐的形态出现在“谢镜清”身旁。 至少这样,还有雪白茸毛的遮掩,“谢镜清”就不会发现它像是被蒸煮过一样,整只狐狸都红透了。 第234章 234 他固执地想要摘星。 因为这场变故, 变化之术,成为了九尾狐第一个学习整整两天才掌握的术法,要不是“谢镜清”察觉到不对劲,想要亲自教授, 它还能再拖个十天半个月的。 最后成型的青年模样, 与谢镜清所认识的祁方隅一模一样。 青年本分地坐在“谢镜清”身旁, 似乎是在害怕昨天的事情重现, 尽管他的心里隐隐期待着能够重现, 但他还不知道那股莫名心悸与发烫的原因,只觉得不能让“谢镜清”知道,于是怎么也不敢再去冒险。 就是还在缠着“谢镜清”帮他取个名字, “随便什么都好, 不行吗?” 任他千遍万遍,“谢镜清”都是那一句:“我不会。” 已经懒得再睁眼看他了。 青年犟不过“谢镜清”, 撇嘴道:“那这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我自己看着取。” “谢镜清”说:“我的名字, 没有出处。” 青年不信, “怎么可能会没有出处?一定是你不想告诉我。” “谢镜清”不答。 青年撒娇道:“你就告诉我嘛, 好不好?嗯?镜清?” 他的眼睛很漂亮, 瓷白的肌肤被红袍衬得更显水嫩, 可惜“谢镜清”连一眼都没有分给他。 青年气鼓鼓地道:“我不管, 就算没有出处, 你也要给我编一个出来。” 这次“谢镜清”回答了,他说:“取自‘寰海镜清’。” 说是让他编, 他就真的编了一个出来。 青年听不懂, “什么‘寰海镜清’?” “谢镜清”说:“你可以问你的小纸先生。” 小纸先生, 是青年给教授他识字的纸人取的名字。 青年不愿意,“你不可以告诉我吗?” “谢镜清”说:“如果它教的你听不懂,我再教你。” 青年没办法,只好抱着书本去琢磨了。 也亏得青年妥协了,才能在五分钟后抱着书本跑过来,相当开心地道:“我知道我要叫什么了!” “谢镜清”睁开眼,说:“叫什么?” “‘寰海镜清’还有下一句,叫作‘方隅砥平’。”青年呲着牙,正午的阳光落在他爽朗的笑容上,“你叫‘镜清’,我就叫‘方隅’,咱俩绝配!” “谢镜清”说:“绝配不是这么用的,小纸老师没有教过你?” 祁方隅笑道:“我不管,我就要这么用,我们就是世间绝配!” “谢镜清”知道他脸皮厚,不听劝,也就不再多说。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年转瞬即逝,熟悉的冬日再次降临。 雪花纷飞,祁方隅蜷缩在“谢镜清”的身旁,要他给自己一点温暖,“镜清,我好冷啊。” “谢镜清”说:“御寒的术法很简单,现在的你,不用一天也能学会。” 祁方隅不肯,“我就要你分我一点法术。” “谢镜清”便将光点分了出来,落在他的身上,给他温暖。 祁方隅心满意足地抖了抖头上的落雪,坐在“谢镜清”的身旁,安静了一会儿,“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谢镜清”道:“嗯。” 祁方隅说:“下一次回来,一定得六十年后吗?” “谢镜清”道:“嗯。” 祁方隅隐隐有些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期望,“你会想我吗?” “谢镜清”说:“不会。” 祁方隅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鼻头有些酸楚,“可我会想你,你不忙的时候……可以想一想我吗?就算只有一下也好。” “谢镜清”看了他一眼,然后说:“好。” 祁方隅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那我等你回来!” “谢镜清”说:“好。” 大概是因为有了“谢镜清”的保证,这一次的除夕之夜,祁方隅对于他的离去,并没有感到多么悲伤。 他原以为自己不会感到多么悲伤的。 可是月上树梢,当“谢镜清”消失在他身边的那一刻,他还是感觉心里闷闷的,而且比第一次更加严重,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从他的心脏里生生地剜了出去,他却没有办法留住。 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或许是一两天,或许是一两年,在祁方隅发现自己无法接受没有“谢镜清”的这处山林之后,他选择了暂时离开。 他入世了。 人世间很热闹,也很喧嚣,有许多他不曾见识过的东西与食物,也有他不曾在书本上学习过的情感与人心。 六十年很长,他从初入江湖被人见色起意暗中算计,到藏起锋芒趁其不备反击对抗,“谢镜清”教给他的保命之法,让他能够混迹于人世不被欺负,也让他能够混迹于人世不被拆穿。 他在一次次背叛与伤害中收起了善良与助人为乐的初心,逐渐认识了那些事物与食物,也逐渐掌握了那些情感与人心,在尔虞我诈之中变得冷血,在利弊衡量之中变得沉稳。 最重要的是,他还明白了“谢镜清”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应过的身份。 据说神仙也有休息日,这一日叫作“戊日”,每六十日轮一次。 这一天,人世间有“戊不朝真”的说法,道馆里面不会焚香,不会诵经,也不会打坐静修和学习经典,因为担心会打扰到神仙的休息。 而天上一日,人间一年。 “谢镜清”每六十年归来一次,一次就是一年。 因为这是他的休息日。 他是神仙。 是祁方隅高不可攀的神明。 可祁方隅并不在乎,他固执地想要摘星。 他藏起了在人世间学会的世故圆滑,换上“谢镜清”送给他的那身红色长袍,在除夕的这一天,返回了那个山顶。 子时过半,“谢镜清”如约而至。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会莽撞跃下山巅的人,他熟练地运用着这些年来不知道杀过多少人的驭云术,缓缓来到了“谢镜清”的身旁。 “镜清,”祁方隅笑着拿出一串冰糖葫芦,递到他的面前,“这个好吃,给你。” “谢镜清”转过身,没有看冰糖葫芦,而是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谢镜清”的眉心微蹙。 即使很短暂,快到稍纵即逝,在人世间摸爬滚打将近一世的祁方隅还是捕捉到了。 ——“谢镜清”知道他杀过人了。 祁方隅的脑子转得很快,几乎立刻就组织好了上百个借口,用于敷衍或者伪装为受害者。 但“谢镜清”什么都没有说,只伸手接过冰糖葫芦,说:“谢谢。” 祁方隅的笑容僵了一下,而后很快恢复,“你快尝尝,我特意给你买的,可香了。” “谢镜清”应声尝了一口,“很甜。” 祁方隅笑道:“是吧?” 他们漫步走向山顶,一路上,无论“谢镜清”的反应如何,祁方隅都是有说有笑的,仿佛他们之间,什么变化都没有出现。 直到“谢镜清”坐在石墩子上,想要继续多年不变的打坐,祁方隅才道:“你说过会想念我的,有没有骗我啊?” “谢镜清”说:“没有。” 祁方隅蹲在他的面前,仰视着他,“那你是在哪一天想的我?” 这个问题着实是在为难人,好在“谢镜清”并不是人,而是神仙,所以他连个顿都没打,就道:“三月初四。” 祁方隅显然有些惊喜,道:“为什么那天会想我?” “有别国的……”“谢镜清”斟酌言辞,继续道,“……王,送给我一只狐狸。虽然它没有九条尾巴,但是通体雪白,很像你,所以就想到了你。” 祁方隅脸上的喜悦沉了下来,他一想到这么多年了,自己只能对着星空想念“谢镜清”,另一只狐狸却能跟在“谢镜清”的身边,甚至可能像人世间的那些养宠人一样被“谢镜清”抱在怀里,他的嫉妒就像滔天火焰,眼里的杀意几乎要藏不住,“……你把它带下来了吗?我能陪它玩一玩吗?都是同类,我们应该会相处得很好的。”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也飞快转动着,思考要如何才能合情合理地置对方于死无葬身之地,又不让“谢镜清”怀疑到自己的头上。 “谢镜清”说:“我没收。” 第三十六个备用的毁尸灭迹计划中止,祁方隅微笑道:“……哦,是吗?那也挺好的,有我一只狐狸就足够了。” “谢镜清”却想了想,道:“如果你想要同伴,我可以帮你找。” “不要。”祁方隅一秒拒绝,“我不需要同伴。” “谢镜清”就没有再说,“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祁方隅跟他聊完之后,没有离开,还保持着蹲在地上仰头看他的姿势。 祁方隅也没有隐瞒,点点头,道:“我入世了。” “谢镜清”轻轻“嗯”了一声,示意他已经看出来了,那串冰糖葫芦,并不是这深山老林里会有人贩卖的食物,“有什么收获吗?” 祁方隅说:“有。” “谢镜清”点点头,“有收获就好。” 他没有追问,祁方隅却主动道:“你就不问问,是什么收获吗?” “谢镜清”配合地道:“是什么收获?” “我学会了折纸。”祁方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抓阄用的小方盒,献宝似的,“好看吗?” “谢镜清”无法理解好看与不好看,故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祁方隅将小方盒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期待地道:“你就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谢镜清”说:“没有。” 实际上,他甚至是第一次见这种盒子。 祁方隅撇嘴,指着小方盒的四个角,不甘道:“这儿啊,我特意折了四个翘起来的小角,你不觉得很可爱吗?” 肯定与否定的回答,“谢镜清”是会的,所以他说:“不觉得。” 祁方隅垂眸,苦涩地笑了笑,“……好吧。” 他将自己悉心用灵力保护多年的小方盒碾碎在掌心,很快又笑着抬起头来,“对了,除了这个,我还学会了人世间的礼、乐、射、御、书、数!” “谢镜清”说:“嗯。” 祁方隅忽然道:“我还知道了我喜欢你。” “谢镜清”顿了下,这一次,没能“嗯”出声。 “人有七情六欲,妖精也有。”祁方隅抬手,小方盒的碎片散落在地,随风飘走,他托着“谢镜清”的后脑勺向下,逼“谢镜清”低头凑近自己,一字一句地道,“而我对你,产生了爱与色.欲,区别于亲情,也区别于友情。” “谢镜清”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这样的感情对他来说是很陌生的,虽然就没有什么感情是他所熟悉的。 “我喜欢你,镜清。”祁方隅不管不顾,再次重复,语调郑重,像是请求,却带着一股难以忽视的、势在必得的占有欲,“你愿意做我的人吗?” “谢镜清”看着他,沉默许久,然后道:“……我想想。” 祁方隅不是很满意这个结果,毕竟他在人世间嚣张六十年,权势滔天,钱财无数,想要扑上来的男人和女人不计其数,可他却从未正眼看过谁,满心想着的,都只有“谢镜清”。 他认为他现在成长得这么优秀,“谢镜清”只要知道了他的心思,就一定会答应他的,但或许是因为毫无准备,所以“谢镜清”不太能够反应过来,所以他也非常宽宏大量,松开了“谢镜清”的后脑勺,道:“今天我睡在山底,明天你给我答复。” 他甚至在人世间学会了适量的给予对方一些私人空间。 “谢镜清”没有说话。 他向来这样,祁方隅也没有放在心上,一个驭云术,便从山顶消失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之后,“谢镜清”看着他的背影,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也消失不见了。 就像在每个除夕夜里那样,化作无数光点,朝着天边飘然飞去。 第235章 235 “闯天庭,抢神仙。” “谢镜清”不在了。 天微微亮, 祁方隅满含期待来到山顶时,得到的就是这样一个不告而别的结果。 而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需要跑遍漫山遍野才能确定“谢镜清”离开的小九尾狐,他的神识覆盖高山,只在“谢镜清”昨晚站着的那个位置感应到了属于“谢镜清”的气息。 他是原地消失不见的。 就像每个除夕夜里那样。 祁方隅比谁都熟悉这样的消失方式, 尽管他只见识过三次, 却是一次比一次刻骨铭心。 “不告而别是吗?”他看着远方天空, 握紧了拳头, 周身煞气凌冽, 遭到殃及的草木瞬间枯萎,“我会让你后悔的。” 谢镜清在祁方隅的体内,那汹涌的爱意和恨意几乎要将他给淹没, 可正是因为他一直都在祁方隅的体内, 这一切才会变得有迹可循。 祁方隅被人世间玷污了,他并不是真的坏到了五脏六腑, 他还记得除夕夜里要赶回来见“谢镜清”,他还会对着“谢镜清”发出由心的笑容,他还有迷途知返的机会, 他还没有变得更加糟糕。 “谢镜清”如果真的是他, 理应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顺着祁方隅, 可为什么“谢镜清”会在这种时候忽然离开了? 谢镜清没有当过神仙, 他无法理解“谢镜清”的做法, 但他知道这里是幻境, 而目前为止出现的活人只有他和祁方隅, 所以死亡条件一定就在他们二人之间。 怎样才算是触发死亡条件? 怎样才能够摆脱这个幻境? 谢镜清对此一无所知,也始终看不见已经踏入幻境的祁方隅的下一个死亡条件触发点在哪里, 只能跟随着祁方隅一起, 在这个泥潭里越陷越深。 “谢镜清”的离开没有了归期, 祁方隅也没有再离开这里,他就像是第一次经历“谢镜清”的离开一样,坐在“谢镜清”打坐的石墩子上,潜心修炼。 却是弃仙成魔。 神仙没有七情六欲,那他就成魔,有朝一日,一定要将“谢镜清”拽下神坛,一起沉沦在这遗臭万年的不伦之恋中。 无论“谢镜清”愿意与否。 为此,他不分昼夜地修炼,想要得到“谢镜清”的心魔在体内肆意滋生,几近疯狂地掠夺着他的理智和善良,让他变得越来越偏执,越来越阴暗。 越来越不像个人。 这一坐,就是十年、百年、千年…… “谢镜清”始终没有再出现过。 他用不告而别,告诉了祁方隅他的答案。 但祁方隅不肯接受。 两千年后,占据天时地利的祁方隅得道成魔。 山体遭到了他的魔气侵蚀,草木颓败,满地皆是草木与虫鸟的尸体,缥缈的仙气不复,毒瘴缭绕,就连山底的溪流都没能幸免于难,变得漆黑浑浊无比,死去的锦鲤早已化为了白骨,散发出阵阵恶臭。 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魔物们却早已等候多年。 祁方隅从石墩子上起来的刹那,千万魔军伏地跪拜,响声震天:“恭迎魔君出关!尔等愿以此身躯为您效劳,刀山火海义不容辞!” 就像他从前呼唤“谢镜清”一样,这些话在空旷的山间里发出回响,声声入耳。 祁方隅用等不来“谢镜清”的两千年,等来了属于他的千军万马。 当祁方隅使用驭云术来到山底,魔物中实力最强但在他眼里依旧不堪一击的野狼精凑上前来,讨好地笑道:“魔君——” “咔吧”。 祁方隅伸手捏断了它的脖颈,态度之随意,让剩下的魔物们骇然大惊。 祁方隅淡淡地道:“我不喜欢野狼。” 一句话,就让魔物们的恐惧转化为欣喜与恶意,眨眼之间,所有的野狼精都被身边的魔物就地撕碎成渣滓,哀嚎声遍地,鲜血蜿蜒流入脏污的溪流之中。 魔物们讨好地道: “魔君高见!大伙早就看它们这群仗势欺魔的野狼精不爽了!” “就是!整个族群就出了一个了不起的,还整天横着尾巴走,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多亏了魔君,我们终于有机会报仇雪恨了。” 拍完马屁,一只刺猬精小心翼翼地道:“不知魔君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祁方隅望向天际,冷声道:“闯天庭,抢神仙。” 魔物们愣了愣,一时鸦雀无声。 它们虽然嚣张,但也只敢在人间嚣张,谁敢去跟天庭叫嚣啊?那不是找死吗? 祁方隅道:“怎么,不行?” 魔物们哪儿敢得罪他,纷纷迎合道: “行啊!怎么不行?” “我们都听魔君您的!指哪儿打哪儿!” “就是那个……魔君您要抢的那个神仙,是谁啊?” 祁方隅道:“镜清。” 刺猬精惊诧道:“风神镜清?!” “风神?”祁方隅不知意味地道,“确实像他。” 来去如风,捉摸不透,也强留不住。 可祁方隅偏要强留,“你知道他在哪里?” 刺猬精点点头,又摇摇头,担心惹怒祁方隅,忙道:“天上每到戊日,他就会下凡来到这座风神山,帮助山间的小动物,据我爷爷的爷爷说,已经持续了几千年了,直到您开始在山顶修魔……” 后面的话,它没有继续说,祁方隅也已经听懂了。 “谢镜清”为了躲他,甚至抛弃了几千年来的休日地点。 祁方隅的心魔更甚。 “谢镜清”越是躲他,他就越是要逼着“谢镜清”现身。 另一只妖精道:“魔君,您为何要闯天庭抢风神啊?” 祁方隅冷眼斜睨,“与你何干?” 那妖精浑身一颤,不敢再开口了。 祁方隅道:“从今日起,谁能最先搜集到通天的法子,以及有关风神镜清所有的事件,谁就能成为我的左右护法。” 两千年来,他每一次突破修为,都尝试过通天,结果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而现在,他被尊称为“魔君”,左右护法可是距离他最近的职位,魔物们既然畏惧且想要效忠于他,这两个位置,自然也会被抢破脑袋。 与其再经历一次人世间尝试过的勾心斗角,他还不如让这群魔物将勾心斗角用在有利于他的地方。 祁方隅看向蔚蓝的天际,眼底恨意滋生,瞳仁已然被心魔浸染得通红。 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让“谢镜清”为了抛弃他的这件事情,付出沉重的代价。 谢镜清受到他的心态影响,以为这么多魔物的帮助,这一次一定很快就能通天,强抢“谢镜清”,可是令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为了能够得到祁方隅的青睐,魔物们一开始确实是在认真寻找,可是天庭遥不可及,能打听到的就那么一点内容,大多数还出自于人间话本,后来实在没有办法的它们只能自食其力,也开始杜撰瞎编。 祁方隅用了几百年的时间尝试完有可能通天的所有办法,在发现有人滥竽充数之后,又用了几百年的时间,让魔物们自己尝试自己所说的办法。 刺猬精因为代代都生活在风神山上,对于“谢镜清”非常了解,因此直接胜任了左护法的职位,啥也不干,每天就给祁方隅说一些“谢镜清”从前帮助山间小动物的事情,说他尽管面色冷漠,却是一位心软的神。 但是故事总有说完的时候,在发现通天之路始终无法成功之后,刺猬精也起了小心思,开始杜撰瞎编,横竖都是好事,并没有什么难度。 而这些故事,也是它在试探很久之后,发现祁方隅只想听好的,不想听怀的——或者说是,不想听到任何人说“谢镜清”的坏话——才逐渐琢磨出来的。 就算被发现了,它也只需要补上一句“这都是我听别的妖精说的”,就可以撇清与自己的关系。 谢镜清身在祁方隅的体内,听着刺猬精叙说有关“谢镜清”的传闻,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发现祁方隅体内折磨了他千年的心魔,竟然在听这些故事的时候,情绪也安稳了下来。 在进入祁方隅的幻境之前,综合祁方隅在伪世界里对他做过的事情,他原以为困住祁方隅的会是色.欲,却没有想到会是贪欲。 贪他的回应,贪他的感情,贪他的……爱欲。 但故事再长,也有结束的时候,得不到安抚的心魔会变得更加残暴,从内而外肆意破坏祁方隅的身体,加深祁方隅的恨与爱意,让两种情感自相矛盾的他痛苦不已,仅仅依靠着那份求而不得的执念才勉强坚持了下来。 每当被心魔折腾得痛不欲生的时候,祁方隅就觉得他好像快要受不了了,疼痛于他无所畏惧,可他却无法接受这样没日没夜就连一点希望都看不见的日子。 他真的受不了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与“谢镜清”之间的实力差距,会让“谢镜清”能够轻易地就与他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他不应该那么早摊牌的。 他当初实在是太过狂妄自大了。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他被自己逼到了绝境,也被“谢镜清”逼到了绝境。 他真的无路可走了。 祁方隅颓然地站在风神山底,仰头望着白骨成堆、瘴气环绕的山顶。 如果他没有在那里待过上千年,真的很难想象曾经是一处怎样鸟语花香、云雾萦绕的仙境。 都说物是人非,到了他的这里,物也是,人也是,都早已不复当初的模样了。 “你走了有多久了?” 祁方隅看着山顶,像是在看着那远去的故人,嘴唇皲裂,眼球充血,憔悴而又疯魔。如果不是因为他周身都在散发着浓烈且强大的魔气,会让人觉得他现在简直不堪一击。 他也确实不堪一击,只不过不在实力,在心里。 一个人,自言自语。 “一千年吗?不对,我都在这里修炼了有两千年了。” “那是三千年吗?” “三千年吧,将近四千年的样子?” “你怎么就舍得一眼都不来看看我呢?” “我就有这么让你感到厌恶吗?” “我不过是喜欢你,我究竟又有什么错?” 他看着山顶,似乎在等一个答案,但因为声音不大,就像“谢镜清”第一次不告而别时的喃喃自语,连山间的回响都没有应答他。 雨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了起来,从毛毛细雨,到瓢泼大雨,伴随着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砸在了他的身上。 他本可以用法术隔开雨点,但他没有,他就站在山脚下,看着山顶,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忽然笑了,大笑出声,狂笑出声,笑得直不起腰来。 等他再起身时,被雨水湿透的发丝凌乱不堪,脸上的失落与颓然消失殆尽,只剩下了恨意与恶毒。 “我怎么忘了,你是神仙,而神仙,就是要救苦救难的呢?” “镜清啊,我找了你这么久,也该你主动一次了。” “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现在,立刻,出现在我面前。” “我数到三,如果没有看见你,我就让手下的魔物入世,□□掳虐,无恶不作,将你细心呵护的人间,变作炼狱。” 他几近癫狂地笑着,更显得他憔悴颓然的面目狰狞可怖。 “镜清,我要开始数数了哦。” “三。” “二。” “一。” 他沉着脸抬起手来,翻涌的魔气霎时萦绕在天空之中,像是颠倒了黑夜与白日,连雨水都在下落的途中被魔气蒸发,飞鸟们更是一只接一只地坠落在地,顷刻间就化为了森森白骨。 “众魔物听令!”他寒声哽咽道,“吾乃魔君,从此——” 他的话没说完,无数道光点便自天空而下,破开魔气,落在了他的面前。 光点消失,他日思夜想了几千年却始终不得见一面的那个人,在此时此刻,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正是风神镜清本尊。 为了人世间的安危,他终于舍得现身了。 但祁方隅并不在乎他的目的,在见到“谢镜清”的刹那,他的行动甚至比脑子还快,猛然伸手将其揽入怀中,恶狠狠地吻了下去! 力道之重,像是要将“谢镜清”就地生吞活剥。 第236章 236 一吻定生死。 “谢镜清”被祁方隅掳走了。 就在那些魔物们为祁方隅建造的寝宫里。 祁方隅在寝宫外设置了一层又一层的结界, 用以确保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能够得到安全保障并顺利进行。 他们都换上了殷红的喜服——这对于如今的祁方隅来说,不过是一道法诀的事情,但为了能够亲身感受其中的欢愉,他还是一件一件地给自己和“谢镜清”换上了喜服。 真不愧是他, 忍了将近四千年, 还能控制没有当场要了“谢镜清”, 反而是规规矩矩地走完了一系列简洁又强制的拜天地环节, 直到这一刻入了夜, 才来洞房。 “谢镜清”的嘴唇破了,脸色有些不正常的微红,但看起来还是很苍白, 甚至有些与他实力严重不符的脆弱感。 结合自己之前的行为, 祁方隅很能理解,“谢镜清”这是被他给吓到了——尽管在他的认知里, “谢镜清”是不存在恐惧这种感情的。 “真是神奇啊。”祁方隅捏住“谢镜清”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来,“我曾经以为你无所不能,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 也能在你身上看见这种独属于弱者的无能为力。” 原来的“谢镜清”在他眼里, 是深不可测的高人, 但现在,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谢镜清”的每一次呼吸与体内的灵力状态。 有与他一战的资本, 但却没有战胜他的资本。 更何况, 现在的“谢镜清”被他用捆仙锁拴住了右脚脚踝,就连半点灵力也使不出来。 胜者为王, 败者暖床, 即使他们没有经过打斗的过程, 这一个结局也不能省去,不是吗? 果然,还是修魔好啊。 “谢镜清”比他早得道成仙不知道多少千年,不也一样栽在了他的手上吗? “谢镜清”似乎没有想到他竟然入了魔,“你不该变成这样。” “那我应该变成什么样?”祁方隅手下用力,捏得他痛呼出声,咬牙切齿地道,“我能成长到今天的地步,都是拜你所赐,你难道不应该很欣慰吗?” “谢镜清”疼得眉头微皱,“我从来没有想过害你入魔。” 祁方隅早就不吃这一套了,“什么都是你没有想到,第一次不告而别是,这一次不告而别也是,整整三千八百三十二年,一百三十九万八千六百八十个日夜,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既然不想要我,你当初就不应该救我!!!” 他从未用如此崩溃的情绪质问过“谢镜清”,“谢镜清”喉结滚动,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下了话头,闭上双眼,像是不愿面对,只固执地道:“方隅,你不该变成这样。” 这是他第一次唤祁方隅的名字,可惜,不管是对于祁方隅,还是对于他自己,都太晚了。 祁方隅似乎听见了他嗓音里的颤抖,但“谢镜清”有多么的冷酷无情,他已经领略了千年,不会再被自己的错觉给欺骗了。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毕竟现在占据上风的人是他,而将他变得一团糟的人已经成为了砧板上任他宰割的鱼肉。 一想到即将要拥有他心心念念的这个人,他的心情都好了不少,勾唇笑道:“镜清,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争执上面的。” “谢镜清”张嘴想要说什么,祁方隅就伸出食指抵在他的唇边,摇了摇头,哑声道:“嘘——春宵苦短,我们还是不要浪费了,嗯?” 显而易见,“谢镜清”并没有拒绝的权利。 祁方隅带动着体内与他共享五感的谢镜清,第一次感受到了入侵的滋味。 这是祁方隅的执念,也是心魔的执念,以致于他时而温柔,时而粗暴,却始终不知疲倦,不懂满足,像是初次尝到血腥味道的食肉动物,叼着块肉,不仅要仔仔细细地品尝,还要完完全全地享用。 至于遭到品尝享用的“肉块”,即使被压制了身为神仙的灵力,也拥有着超乎常人的承受能力,按理就算是第一次,也不会轻易的丢盔弃甲。 可是在第七天的时候,“谢镜清”就开口求饶了。 因为今非昔比,就算没有捆仙锁,他也敌不过祁方隅,更何况还有捆仙锁助力,仙人之躯,也是需要灵力灌溉的,而不是魔气的肆虐入侵,几乎要将他撕碎在床上。 可惜祁方隅不听,权当助兴,用这样的软刑法,折磨着狠心将他丢下了三千多年的罪魁祸首。 直到昏迷又苏醒,苏醒又昏迷。 反反复复,无限循环。 脚踝上的捆仙锁在被撞击时发出的叮当声清脆而又悦耳,宛如天籁。 魔界的天没有黑白之分,他们也没有时间的概念,只知道当祁方隅终于心满意足的时候,“谢镜清”已经像个傀儡娃娃一样,脸上满是泪痕,嗓音沙哑不堪,瘫软在床上,连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了。 祁方隅尽了兴,贪恋地抱着他,“你说,我们不仅行了夫妻之礼,还行了夫妻之实,天庭会承认我们这对道侣吗?” “谢镜清”说不出话来,他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捆仙锁的存在,让他就连运用灵力补充体能都做不到。 祁方隅亲昵地吻了吻他满是咬痕的耳垂,道:“如果天庭不承认,你就跟我一起生活在魔界吧,好不好,镜清?” “谢镜清”闭上了眼睛,这已经是他目前能够做到的最后反击了。 祁方隅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看样子,是为夫没有让娘子满足,才会导致娘子还思念着娘家。” “谢镜清”难以置信地睁开双眼,艰难地摇了摇头,眼眶红润,却累得说不出话来。 祁方隅冷笑道:“没事,娘子,为夫会让你把这里当作家来对待的。” 说完,不容反抗地翻身将人压下。 就连身在祁方隅体内的谢镜清,都感受到了来自于“谢镜清”的崩溃和绝望,可是他所承受的这些,与祁方隅相比,实在是太轻也太浅了。 祁方隅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地放过他。 谢镜清与祁方隅的知觉互通,比起看见自己那张脸在身下承欢的别扭感,并不知道羞耻为何物的他更在意的还是祁方隅的感受。 为什么已经得到了几千年来的执念,祁方隅却没有半点开心,反而心魔更甚,几乎要将他的身体咬碎? 谢镜清不懂,但他能够感受得到,祁方隅的动作越狠,就越是心痛和空虚,越是想要感受“谢镜清”的存在,以此来麻木自己。 偏偏“谢镜清”宁死不屈,一句讨好的谄媚话都不肯说,被逼得狠了,就只会求饶,加深了祁方隅的负罪感,也让他感到更加的心痛和空虚。 恶性循环。 好像他占有的并不是自己多年的执念,而是那早已在无数个日夜等待中变得残缺不全的良知。 可是他放不下,也不愿意放下。 他们之间,必须要有一个人妥协。 那个人,从前不是祁方隅,现在,更不可能会是祁方隅。 他呕心沥血不知疲倦地修炼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今天的这一切,就是死,他也绝对不会放“谢镜清”离开。 所以妥协的那个人,必须是“谢镜清”,也只能是“谢镜清”。 他们荒唐了数月,祁方隅才算是勉勉强强地放过了“谢镜清”,但也没有将他脚上的捆仙锁取下,而是用魔气帮“谢镜清”恢复了些许体力以及嗓子的情况。 也仅仅是些许体力以及嗓子的情况而已,别的痕迹,一个都没碰。 他喜欢看着“谢镜清”满身属于自己的痕迹,好像这样就能够证明,即使“谢镜清”不肯承认,也无法抹灭他已经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事实了。 祁方隅道:“现如今的魔界都在我的统治之下,你好好想想,留在这里,绝对不会有人胆敢亏待于你。” “谢镜清”缓了很久,才开口道:“你把捆仙锁取了。” 祁方隅道:“你想去哪里?” “谢镜清”说:“我要回天庭。” 他的不懂变通,连稍微跟着祁方隅学了一点皮毛的谢镜清,都觉得他是在找死——哦不,祁方隅舍不得弄死他,所以只能用他最不想要的方式,来继续折磨他。 祁方隅笑了。 被气笑的。 他说:“看样子,是为夫还没有伺候好娘子,对吗?” “谢镜清”光是听到“伺候”两个字,就已经忍不住浑身发抖了。 不得不说,能用区区几个月,就把无欲无求不知畏惧为何物的神仙逼到这个程度,祁方隅也算是古往今来的独一人了。 “谢镜清”在祁方隅再次翻身压下时,紧张道:“我、我会带你一起去。” 祁方隅的动作一顿,“……你想杀了我?” “谢镜清”说:“我没有。” 祁方隅不信,“天庭可不会接受一个魔物,你的算盘打得太差劲了,镜清,想要骗我,你还得——” 他停了停,一股恶意从心底蔓延疯长,“不过话说回来,想要带我回天庭,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谢镜清”意外道:“你愿意跟我回去?” “当然。”祁方隅笑道,“不过,前提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谢镜清”道:“什么条件?” 祁方隅恶狠狠地道:“跟我签订生死契约。” 生死契约,顾名思义,被绑定的两个人,此后将会同生共死,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祁方隅笑看着“谢镜清”,“你我既然已经结为道侣,还有了夫妻之实,再加一道生死契约,应该也——” “好。” 这一次,顿住的人变成了祁方隅,“……你说什么?” “谢镜清”道:“我说,好,我跟你签订生死契约。” 祁方隅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喜悦,沉声道:“你宁愿毁了自己,也要杀死我?” “谢镜清”说:“我说了,我并没有想要杀死你。” 祁方隅看着他,目光在怀疑与信任之间反复横跳,“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镜清”似乎想要从床上撑起来,但祁方隅只恢复了他的一部分力气,不管他是动什么部位,都难受得慌,索性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道:“我此次下凡,便是因为想通了,你在风神山的告白,我接受。” 默了默,他又道:“但我下来的时机不对,才造成了你的误会,是我考虑不周。” 祁方隅怔了怔,因为这句话的冲击性太大,他甚至没能作出回应。 “而且我也没有想到,你会因此入魔。”“谢镜清”的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他的声音里却带着细微的颤抖,像是感到痛心,即使身体酸胀,也依旧竭力抬起手来,轻抚祁方隅的脸庞,对上那双殷红的双眼,“是我来晚了……希望你还愿意跟我回天庭,天帝自有办法助你洗净魔髓重修仙途,无论过程有多么的苦,我都会一直陪着你,再也不离开。” 如果说,祁方隅什么都无所谓的话,“谢镜清”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实实在在的让他感到了心动。 他努力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将“谢镜清”留在身边吗? 无论是用什么样的办法。 祁方隅红了眼眶,想要相信,却又不敢相信,“你是不是……又想骗我?” “谢镜清”当场发出毒誓,“若我有一个字骗你,便自甘堕入魔道,再无升仙之日。” 仙魔自古不相容,“谢镜清”敢以此来发毒誓,祁方隅是真的信了,他哽咽道:“只要我愿意洗髓重修,你……是不是就愿意接受我了?” “谢镜清”说:“是。” 祁方隅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字句铿锵地道:“好,我跟你走。” 他伸手,正要解开“谢镜清”脚上的捆仙锁,“谢镜清”却忽然将抚摸他脸庞的手,向后搂住了他的脖颈。 明明什么亲密事都做尽了,祁方隅却对于“谢镜清”的主动感到了紧张,甚至结巴道:“怎、怎么了?” “谢镜清”笑着轻咬他的耳垂,一如他这几个月来所期望却始终求而不得的那样,主动道:“急什么,你不是都说了,春宵苦短吗?先前太粗暴了,你我也未能两厢情愿,不若再来一次?” 末了,他甚至放柔了语气,轻舔唇瓣,面带桃色地道:“你还能行吗?” 祁方隅的呼吸霎时紧了一瞬。 与此同时,在他体内待了将近四千年的谢镜清,终于看见了他几乎快要忘记的死亡条件—— “谢镜清”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红光,其中红光最为浓烈的地方,就在距离祁方隅近在咫尺的双唇上。 关卡确实不会给出死局,“谢镜清”此刻的表现与之前相比较,显得尤为突兀,但在这一刻……祁方隅是要回应他放在心上日思夜想了将近四千年、好不容易才向他敞开心扉并且求爱的心上人,还是要为了避开他根本就不记得也看不见的关卡死亡条件、对他的心上人退避三舍,答案呼之欲出。 一吻定生死。 无论祁方隅的选择是什么,谢镜清都没有怨言,更不会独自苟活。 只不过这一次,不为他无惧生死,而是为了相识的那两年、分开的那三千多年,祁方隅阴暗偏执却纯粹专一的感情,不再付之东流。 都说祁方隅是个疯子,他又何尝不是呢? 最后,祁方隅闭上了双眼,缓缓低头吻向“谢镜清”。 谢镜清也闭上了双眼,被他带动着缓缓向下。 心里想着的,却是待会儿回到关卡里,在彻底触发死亡条件之前,他应该还有一个重新亲吻祁方隅的机会吧? 毕竟用现在的这个吻来定义永别,实在是不怎么好呢。 第237章 237 “结果一样,但过程不同。” “你是谁?” 即将吻上的刹那, 谢镜清听见祁方隅的嗓音低沉,冷声问出了这句话。 他被祁方隅带动着睁开眼睛,“谢镜清”的笑容很是无辜,“我是镜清啊, 你不认识我了吗?” 祁方隅却扼住了他的脖颈, 上面还残留着自己留下的痕迹, “最后一遍, 你到底是谁?” “谢镜清”满脸无辜, “怎么了,方隅,难道你不喜欢我主动吗?” “我想要的是镜清的主动, ”祁方隅眼里温存不再, 像是看着一只蝼蚁,“而不是你这个脏东西。” 说完, 他毫不迟疑地拧断了“谢镜清”的脖子。 这一份果断,连谢镜清都有些愣住。 祁方隅是怎么区分出眼前人非心上人的? 杀完了冒牌货,祁方隅还嫌脏似的, 在“谢镜清”的身上擦了擦手, 随后将宫殿四周的层层结界解开, 正要叫来魔物们去查“谢镜清”的行踪, 眼前的一切却忽然变得扭曲畸形, 脑海里闪过无数个记忆碎片, 喷涌式的入侵着他的大脑, 疼得他差点儿没有站稳,结果刚接收完毕, 还没来得及缓和一口气, 诡异的机械提示音就随之响起—— 【记忆解封已完成。】 【恭喜玩家祁方隅, 找到并杀死守关BOSS——自己求而不得的执念。】 【请在现存玩家离开幻境后的八分八秒内,猜出本轮关卡名称,否则将被视为闯关失败。】 【幻境即刻破除,祝愿好运。】 下一秒,祁方隅在一片被血海包围的残垣断壁中清醒过来。 路西法“啧”了一声,“居然还真的出来了。” 祁方隅没有理会他的不满,迫切想要寻求归宿,不安地环顾着四周,“哥哥呢?” 路西法一脸傲娇,不愿意跟他多说。 谢镜清从翻滚着黑雾的拱门里出来,道:“我在这里。” 祁方隅松了口气,上前将他紧紧抱入怀中,用力亲了亲,“我想你了,哥哥。” 谢镜清说:“我知道。” 祁方隅打趣他:“哥哥知道?难道哥哥变成了我肚子里的小蛔虫?” 谢镜清没有说话,只看着他。 祁方隅刚从幻境里出来,身心俱疲,状态很差,但在见到他之后的这个笑容,却是发自于心真真正正的满足。 就像他最开始在幻境里见到“谢镜清”的那一年,也像是他后来懵懂不知道自己喜欢上“谢镜清”的那一年。 纯粹,专一,没有偏执,也没有阴暗。 干干净净。 祁方隅被他看得有些心痒痒,“哥哥怎么这么盯着人家,难道是因为人家比昨天更好看了一点?” 谢镜清说:“你一直都很好看。” 祁方隅笑道:“那哥哥喜欢吗?” 谢镜清说:“喜欢。” 无论是外表,还是内里。 他都喜欢。 尽管他对于喜欢的概念,还有一些模糊。 但他知道,祁方隅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 一直都不一样。 “喂喂。”路西法不满地扇了扇翅膀,“我还在这儿呢。” 祁方隅置若罔闻,低头亲了亲谢镜清。 路西法煽动翅膀的声音更大了,“噗噗”的,“喂喂!我还在这儿呢!” 祁方隅斜睨他,“在又怎么了,我亲我男朋友,你管得着吗?” 路西法气笑了,想要说些什么,殷红的眼睛转了一圈,恶作剧似的,故意道:“以你的性子,在幻境里的经历,恐怕不好过吧?” 祁方隅顿了下,“……当然不。” 光从路西法的语气,他就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的幻境内容,而他……也不想让谢镜清知道,如果他当初拒绝了自己,或者远离了自己,自己究竟会做出多么偏执可怕的事情来。 “是吗?”路西法既然认识祁方隅,哪儿能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会儿只怕是在欲盖弥彰,于是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嘴上却说着反话,“那真是可惜了,我还以为送镜清入你的幻境,与你合为一体感受相同的心情,能在你们之间制造一些小小的隔阂呢。” 祁方隅怔住了。 哥哥……也进入了他的幻境? 那他做的那些事情…… 没等他多想,谢镜清就道:“不会有隔阂。” 祁方隅定了定。 路西法等的就是这句话,倏然扬起狰狞笑容,顺势道:“确实,毕竟你可是那无欲无求第一人,谁能让你产生隔阂,才是真的见了鬼了。” 谢镜清觉得他说的话是对的,又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尽管跟祁方隅共享了将近四千年的身体,但也只是身体体感而已,大脑并没有共享,很多时候祁方隅的所作所为,他其实都不能理解,与其说是增加了阅历,不如说是增加了对于感受的体验。 现在脱离了祁方隅的身体,他自然又回归到了无欲无求的本我状态。 祁方隅看着默认路西法说辞的谢镜清,不自觉地绷紧了下颌线。 怎么办呢? 他本来就很忌讳让谢镜清知道自己的那些肮脏手段,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让谢镜清与自己感同身受,亲手沾染了那些肮脏手段。 谢镜清会怎么想他呢? 祁方隅忽然觉得心里闷得慌,明明没有心魔的侵蚀,这种心闷也并没有好受多少,尤其是在刚经历过一场非常真实的幻境,一次次地被谢镜清给抛弃,千辛万苦才换来的重逢,求而不得的主动却是一个死亡条件。 多么可笑。 好不容易破除幻境回到关卡,还要面对不会抛弃自己但依旧态度淡漠的谢镜清,以及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非常不爽对方的路西法的当面嘲讽。 如果他们真的在现实世界里认识,谢镜清与他的相处模式,一定是人尽皆知的。 而他就像幻境里的那个小丑,不可能放手,也绝对不会放手。 他总是很在意谢镜清会怎么看他,但现在他却会忍不住想,谢镜清可不可以稍微思考一下跟他有关的事情呢? 就算是坏的也好,只要能够证明谢镜清在意他就好…… “我不会对方隅产生隔阂,是因为我信任他。”谢镜清轻轻握住祁方隅颤抖的手,面朝着路西法,“这与我的欲求没有关系。” 祁方隅早已听说过这样的回应,只是扬唇笑笑,没有说话。 路西法毫不顾忌地哈哈大笑,道:“你同样也不会对我甚至是对其他人产生隔阂,所以方隅在你的心里,跟我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因为他捷足先登,才——” “有区别。”谢镜清打断路西法,在祂的凝视下,淡淡道,“我不会对你产生隔阂,是因为我不在意你。” 祁方隅微顿。 路西法眯了眯眼,连翅膀都不煽动了,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结果一样,但过程不同。”谢镜清看着目光颤动的祁方隅,像是在组织语言,力求能够让祁方隅明白自己的意思,“即使与你共情,我也不会对你产生隔阂,因为我知道,无论你展现出了什么样子,那都是你,从未出现变化。而唯一出现变化的人,是我。是我在换一个与平时不同的角度,来了解那个一直多样的你。” 末了,谢镜清想了想,又道:“无论是你的哪一面,我都能够接受。” 祁方隅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向来巧舌如簧的他第一次打了结。 那些已知的和未知的执念,仿佛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的释怀。 两秒后,他的喉结滚动,偏开了头,死咬着牙关绷紧了下颌线,没敢去看谢镜清。 谢镜清却主动上前,抱住了他。 祁方隅浑身一僵。 谢镜清说:“没关系,你可以哭,我一直在。” 他的语气谈不上轻柔,平平静静的,却给了祁方隅无穷的力量,弯腰抱住他,像要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用力,“我喜欢你……” 谢镜清说:“我知道。” 将近四千年的共情,谢镜清没能学会祁方隅的世故圆滑,却学会了理解祁方隅的隐忍。 如果说,从前的他只会猜测着给出祁方隅想要的答案,现在的他,已经能够通过祁方隅的反应来揣测他的心情,然后反思自己前一刻的行为,努力做出即使自己并不明白有什么大问题,但祁方隅需要,那就一定很重要的解释。 祁方隅一直都在为了他而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也能为了祁方隅而抒发自己的情绪。 不过是一个向内,一个向外,最后的结果,都是为了留住对方,而不是推开。 “真没意思。”路西法可没有吃狗粮的癖好,撇了撇嘴,再次煽动翅膀,“你们慢慢交流感情,我先走了。” “等等。” 谢镜清和祁方隅同时叫住了祂。 路西法转过头来,“干什么?” 祁方隅道:“既然是不远千里也要追来的旧相识,不如顺便送个情报,告诉我们还有多久才能离开关卡?” 路西法不耐烦地道:“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话说出口,祂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拍了下嘴巴,“叫你嘴快!” 然后煽动翅膀,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谢镜清和祁方隅看向对方,“是我想的那样吗?” 两人异口同声地发出问话,又是异口同声地给出回答:“应该是的。” 不过现在身在关卡里,不太安全,他们都默契地把答案藏在了心里,并没有说出口来。 第238章 238 “我真的好想她啊……” 路西法离开了, 满地的哥布林却没有离开——它们代替路西法,在行驶着抹杀破除幻境失败者的义务与权利。 奇怪的是,在见到谢镜清和祁方隅之后,它们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的避让与恐惧, 仿佛这两人不过就是平平无奇的通关人, 以它们的审美来看, 还是长得特别难看的通关人, 像是完全忘记了两位大佬在《哥布林》那道关卡里给他们留下的心理阴影。 祁方隅观察了一会儿, “这应该是真正的哥布林。” 谢镜清也觉得它们不像是关卡里的鬼怪NPC扮演的,“路西法带进来的?” “应该是召唤。”祁方隅道,“祂身为恶魔之首, 手底下能用的恶魔也不少。” 谢镜清想起祁方隅在幻境里面为了威胁“谢镜清”现身, 从而使用魔气笼罩天地的方式,“像你那时候一样?” 祁方隅噎了下, “……我那是通知,不是召唤。东西方的文化不同,应该会有些差异。” 说起这个, 谢镜清有一点想不通, “最后那一下, 你是怎么区分出‘风神镜清’与‘死亡条件’的?” “虽然我不记得关卡的存在了, 但是打从一开始, 到最后被我强——咳咳, 强迫的时候, 我都知道那是‘你’。”祁方隅说到这里,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后来‘你’忽然主动, 是我的执念, 但很奇怪,‘你’就像是变了个人,给我的感觉不再是‘你’,甚至都不是夺舍,而且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披着与‘你’相似皮囊的怪物。” 所以当时,祁方隅下手没有半点犹豫,特别干净利落。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办完事情之后,不仅提起裤子就走,还要把前一秒仍在温存的对象给杀死的渣男。 谢镜清却想起了《丢手绢》那道关卡里,他学着正常人的模样与祁方隅交流,不过一句话而已,祁方隅就有所提防了。 在他毫无所察的时候,祁方隅已经将他一丝一毫的习惯与变化全部看在了眼里,但凡有一点点不对劲,都能立刻发现。 祁方隅是真的在乎他,无论是在幻境里,还是在幻境外。 在场的玩家们已经死得所剩无几了,满地都是血腥的残肢断臂与碎肉内脏,哥布林们尽情地享受着这一场饕餮盛宴,舔着沾满肉末的尖利爪子,死守在剩下的还没有清醒的玩家身边,以便更快的享受下一场美食。 谢镜清和祁方隅也安静了下来,拨开哥布林,守在始终低垂着头颅的许嘉云面前。 就像他无数次守护他们时那样。 大约五秒后,许嘉云睁开了双眼,像是还沉溺在幻境之中,眼底水雾泛起,见到他们,还有些茫然,“……谢哥?祁哥?” 祁方隅看向谢镜清,谢镜清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微微闭了闭眼。 他看见了浓烈的红光,正从许嘉云的身上散发出来。 这是不可解的死局。 祁方隅皱紧了眉头。 谢镜清没有犹豫,弯腰捡起两根人骨,扔了一根给祁方隅——骨头朝外的那一边,都被哥布林啃得十分尖锐,作为武器非常合格。 祁方隅接住人骨,即使没有提前沟通过,他的动作也没有半点的迟疑,立刻转身背对谢镜清。 两个人一前一后,将许嘉云护在了身后,面对飞扑而来的哥布林,动作迅捷且果断,每一次进攻都是杀招! 许嘉云没有问为什么。 他已经在记忆解封的幻境里,得到了属于自己的答案。 面对数百只哥布林的妖海战术,即使是谢镜清和祁方隅全力以赴,也难免会有疏忽受伤的时候。而他们一旦疏忽受伤,身材矮小又速度敏捷的哥布林的利爪,就能在他们身上抓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将他们的动作拖得越来越慢。 不到十分钟,两个人身上的衣服,就被自己和哥布林的鲜血给染红了。 许嘉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们这么认真地打架,尤其是祁方隅的速度和反应能力完全不输谢镜清,还能几次腾出注意力帮助谢镜清躲开或者抵挡攻击,足以见得他之前究竟藏得有多么厉害。 明明应该开口调侃几句的,许嘉云的心里却只剩下了无限凄凉。 他的嘴唇嗫嚅,有些无力地坐在地上,顿时沾染了不少哥布林的血肉,苦笑道:“算了吧,谢哥,祁哥,你们知道的,就算是杀死了它们,我们也抵抗不了关卡的规则。” 谢镜清和祁方隅置若罔闻,盯着哥布林的目光专注而又阴冷,只管狂杀,不管结果。 就算是死,他们也要给许嘉云留一具全尸,而不是让这些怪物肆意糟践。 半个小时后,遍地哥布林的尸体堆成了小山堆,谢镜清和祁方隅也终于停下了攻击,豆大的汗珠从他们的下巴滚落在地。 许嘉云有些想笑,怕被祁方隅打,又忍住了,但想了想,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挨打了,于是还是笑了。 祁方隅回头看他,“笑什么?” 许嘉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们俩喘成这样。” 一直以来,谢镜清总是游刃有余,祁方隅总是气定神闲,好像什么都难不倒他们,什么都不会让他们失了分寸。 最后他们在许嘉云这里破例了。 就为了保住他即将变得毫无意义的尸体,拼尽了全力。 祁方隅扔了沾满鲜血的骨头,坐在他的身旁,道:“你是第一次见,我和哥哥倒是彼此见过不仅一次了。” 许嘉云疑惑道:“什么时候?在哪里?我怎么不知道?” 祁方隅道:“每次离开关卡之后。在伪世界和幻境里的床上。你当然不知道。” 许嘉云:“……” 听我说谢谢你。 好在有了祁方隅这番插科打诨,即将离别的氛围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谢镜清放下骨头,也坐在许嘉云的身旁,“你不该立那个所谓的Flag。” 许嘉云点点头,“嗯。” 他笑笑,“不过往好处想一想,万一重回天地间的怀抱,就是回家呢?那死亡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谢镜清说:“可能吧。” 许嘉云诧异道:“谢哥你还会安慰人了?” 谢镜清说:“你需要的话,我还可以祝你心想事成、没有遗憾。” 许嘉云乐了,开怀大笑道:“哈哈哈哈……那我可真是太爱听了!多来点!再多来点!” 谢镜清依言又送了他几句话,横竖不过是些老套透顶的祝福,比如长命百岁、身体健康,还比如与他的女朋友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听到前面的,许嘉云还在笑,可是听到后面的,许嘉云却笑不出来了。 他勉强勾起嘴角,发现实在勾不起来,就放弃了,“……我是不是很没用?” 谢镜清说:“不是。” 在经历过祁方隅的幻境之后,他和祁方隅就已经知道,这一次,许嘉云没有办法再跟他们一起离开了。 幻境用他们非常在意的人的突兀表现,给了他们一次机会,可是幻境却没有告诉他们,这是来自于关卡的试探。 他们深陷在自己的角色里无法自拔,就像高级关卡里那些没有被验证关卡前的NPC。 更何况,那可是他们的执念。 即使是察觉到不对劲,大部分的人也不会有什么过激反应,顶多觉得奇怪而已,之后是会顺势而为,还是暂时避开,都属于正常范围。 但是能够做到祁方隅那么狠心,当场果断下杀手的人,简直少到几乎没有。 谁会舍得因为一点小小的怪异,就杀死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执念呢? 那是杀死,可不是拒绝。 在此之前,路西法能够维持零存活率的神话,就是因为玩家们即使在关卡里面工于心计,在面对自己的执念时,再怎么大剌剌的人,都会变得小心翼翼。 所以许嘉云不是没用,他只是做出了正常人会做的选择。 许嘉云笑了笑,大概是被谢镜清的话安慰到了,“有句话我想说很久了,但一直都没有机会,今天再不说,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谢镜清和祁方隅等着他继续。 许嘉云敛了笑意,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道:“我诚挚的祝愿你们,白天偕老,地久天长,安然无恙地从关卡里离开。” 迟来的祝福,说过了,就不算遗憾了。 谢镜清和祁方隅点了点头,应道:“谢谢。” “嗨呀,自家兄弟,谢什么谢。”许嘉云也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话说你们是怎么通关的,可以跟我讲讲吗?” 谢镜清说:“这道关卡需要杀死的守关BOSS,是来自于每个人心中求而不得的执念。” 许嘉云懂了,“谢哥你是直接通关的?” 谢镜清道:“嗯。” 许嘉云看向祁方隅,“祁哥没有记忆,仅有的执念,应该就是谢哥吧?” 祁方隅没有否认,“我把冒牌货杀死了。” 许嘉云:“……” 好家伙,这是真的下得去手啊。 许嘉云认输了,笑道:“那没办法,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活不下来。” 谢镜清道:“你经历了什么?” 许嘉云抿了抿唇,不答反问道:“还记得我在《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那道关卡里的表现吗?都给祁哥惹火了。” 他们点了点头,自然记得。 “我女朋友跟王姐的情况差不多,不过不是天生就生不了,她是……”许嘉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她是因为生病的原因,整个子宫都切除了。” 谢镜清和祁方隅没有问子宫是什么,光从许嘉云的描述,他们都能猜测出来,那是一个与生孩子息息相关的人体器官。 “我觉得没有孩子也无所谓,我爱的人是她,又不是孩子,这两者压根儿就不冲突。”许嘉云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红了鼻头,“可我女朋友想要孩子,她真的很想、很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不得不切除子宫之后,她整个人都变了,特别易怒也特别害怕被我嫌弃,觉得生不了孩子就是对不起我,不管我怎么说我不需要孩子,怎么给她安全感,她都接受不了……最后她的神经变得越来越衰弱,光是提起孩子和怀孕的话题都会出现应激反应,直到因为男同事随意让女朋友打胎而跟对方大打出手,被公司辞退后,我就让她在家里静养了。那段时间,她不用再接触到同事们异样的目光,也不会再听见那些敏感的词汇,情况确实好转了一些,只是……她开始大量地购买花草,然后把它们当作我们的孩子,抱在怀里温柔哄睡,细心地喂它们吃饭,陪它们玩各种玩具……” 许嘉云说得很慢,谢镜清和祁方隅都能想象出那个场面,对于普通人来说究竟有多么的毛骨悚然,可是向来胆小的许嘉云的语调里面,除了无奈、心疼和宠溺,丝毫不见半点恐惧。 “所以在幻境里,当她拿着B超片子出现在我面前,说她怀孕了的时候,我就发现不对劲了。”许嘉云的喉结滚动,用力忍下,还是也没能忍住泪水从眼角滑落,“可她实在是太开心了……她真的太开心了……就像她做手术之前那样,特别阳光特别漂亮,也特别温柔地对我笑着……我的大脑告诉我这不对劲,可是我还是没忍住,在她向我索吻的时候,亲了她……” 然后,眩晕与记忆同时袭来,关卡提示音犹如一道惊雷,响彻在他的耳边—— 【记忆解封已完成。】 【很遗憾,玩家许嘉云被守关BOSS——自己求而不得的执念——找到并杀死。】 【本轮闯关失败,关卡名称确认次数已作废。】 【幻境即刻破除。】 路西法给他们营造了一个逼真且美好的梦境,但梦境总是会醒来,而醒来之后,留给他们的,就只剩下无限的懊悔与痛苦。 关卡里的死亡条件是不可逆的,即使谢镜清和祁方隅杀死了所有的哥布林,许嘉云的嘴里还是涌出了大量的鲜血,与汹涌的眼泪一起,没一会儿就将衣服浸染得通红。 谢镜清和祁方隅也穿着一身血衣,满脸的鲜血,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的情况没比许嘉云好到哪里去。 许嘉云似乎不愿意就这样离开,挣扎道:“如果可以的话……” 祁方隅道:“鬼州市云烟区筑灵公园清水巷374号,我们会请专人照顾好你女朋友,竭尽全力保她一世平安。” 在许嘉云的手机照片里,祁方隅看见这个地址出现了很多次,有时候两个人甚至穿着睡衣,不难猜测就是在家门口拍摄的。 许嘉云深深地看着他,“……谢谢。” 祁方隅难得没有跟他贫嘴,“应该的。” 许嘉云面朝远方,像是在透过无边无际的血海,看到属于他的归处,低声喃喃道:“我真的好想她啊……” 许嘉云吐血的动作越来越大,有血珠溅到了谢镜清和祁方隅的脸上,与他们自己的或者是属于哥布林的鲜血混在了一起,顺着脸颊的弧度蜿蜒向下,或是没入衣领,或是滴落在地,最终汇入一片血色汪洋之中。 许嘉云后仰倒下时,面朝腥红的天空,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是在凭借本能说些什么,但是汹涌的鲜血灌入了他的鼻腔和气管,从他的七窍流出来,他连咳嗽都做不到,更别提发出声音了。 可谢镜清就像是能看懂他在说什么一样,回应道:“你会见到她的。” 许嘉云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的胸口已经彻底停下了起伏。 许久,祁方隅轻轻呼出一口气,“早知道是这么一道关卡,前几天就应该让他吃个够玩个够,起码还能做个饱死的乐鬼。” 谢镜清说:“不可以烧给他吗?” 祁方隅意外抬头。 谢镜清也不太确定,“《七月半,鬼门开》那道关卡里,供奉给鬼怪的食物,在现实世界里,有用吗?” 祁方隅说:“应该是有用的。” 谢镜清说:“那就烧给他吧。” “好。”祁方隅将许嘉云的双眼合上,站起身来,朝谢镜清伸出手,“我们走吧,哥哥。” 谢镜清握住他的手,也跟着站了起来。 一片尸山血海中,还站着的,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关卡提示音紧接着响起—— 【所有玩家已离开幻境,请现存玩家在八分八秒内,猜出本轮关卡名称,否则将被视为闯关失败。】 【倒计时开始:四百八十八、四百八十七、四百八十六、四百八十五、四百八十八四……】 谢镜清和祁方隅对视了一眼,淡淡道:“确认关卡名称。” 腥风静止,血海凝固,就连地面蜿蜒的红色汪洋都停下了汇入血海的进度,关卡提示音再次响起—— 【欢迎玩家谢镜清,进入本轮关卡名称确认界面。】 【请在五秒内说出您的答案,不说或者说错,确认次数都将作废。】 【倒计时开始:五、四、三、二……】 谢镜清收回看向许嘉云的目光,擦着最后一秒开口道:“《路西法》。” 下一刻,腥风拂面,血海奔腾,地面蜿蜒的红色汪洋也汇入了血海之中,成为其中的一员。 关卡提示音响起的频率堪称密集—— 【恭喜玩家谢镜清,猜出本轮关卡名称——《路西法》。】 【本轮玩家获胜,关卡即将坍塌,现存玩家两人,将在八分八秒后返回伪世界。】 【倒计时开始:四百八十八、四百八十七、四百八十六、四百八十五、四百八十八四……】 关卡坍塌,血海就像决了堤一样,顷刻间将残垣断壁给淹没,连带着地上属于玩家和哥布林的尸体,全部卷入了血浪之中。 谢镜清和祁方隅握紧了对方的手,在他们身后,许嘉云安然地躺在光圈之内,没有遭到半点殃及,仿佛只是暂时睡着了一样。 直到关卡提示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倒计时结束,关卡坍塌,现存玩家两人,即刻返回伪世界。】 白光乍现,谢镜清和祁方隅也没有闭眼,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许嘉云。 那人的“睡颜”安静,却让他们想要再听一听,曾经吵闹得脑袋嗡嗡直响的聒噪,以及几乎要将房顶一起掀翻的呼噜声。 尽管他们都知道,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听到了。 第239章 239 “我都听哥哥的。” 伪世界还是一如既往的气候宜人, 曾经来来往往的行人却连一个也看不见了。 谢镜清和祁方隅并不意外,两个人默契地直奔医院,先把身上的伤给处理了。 医生一边给他们包扎,一边嘟囔着道:“我还没有玩够呢, 怎么就要结束了呢。” 在玩家们眼里求之不得立刻离开的地方, 在NPC们眼里却只是一场游戏。 如果许嘉云在这里, 一定会低骂几句, 但是许嘉云已经不在了, 谢镜清和祁方隅也没有心思去跟医生多说,他们还要保存体力为下一道关卡做准备。 “好了。”医生包扎结束,道, “回去养两个小时, 就能自己痊愈了。” 数十道深可见骨的可怖伤痕,在他看来, 似乎不过就是被蚊子叮了一下而已。 谢镜清和祁方隅的身上缠了不少绷带,连手掌都被划破了,所幸这次没有伤到脸, 堪堪缠到脖子的位置就止住了, 才免去了成为木乃伊的结局。 他们离开除了NPC之外空无一人的医院, 路边正好有一个关卡名称公示栏。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似乎都觉得没有必要, 但在最后, 祁方隅还是一反常态, 难得不求回报地付出一次,走上前去, 拿起笔, 写下了大大的“路西法”三个字。 这道除了他们之外, 至今都没有人能够通过的关卡,终于有了眉目。 虽然不知道其他玩家还有没有看见的机会,但他们做事向来不管结果,只管自己想做,那就做了。 做完,祁方隅将笔扔回关卡名称公示栏旁边的笔袋里,看到这么不像自己会做出来的事情,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谢镜清看了他一眼,像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所以并没有说话。 祁方隅也没有说。 毕竟有些话,说出来也改变不了已经有了结果的现状,何必呢。 他不再去看关卡名称公示栏,转身拍了拍身旁的树干,道:“开启心灯世界。” 涟漪泛起,圈圈点点。 祁方隅牵着谢镜清走了进去。 在经历过幻境的摧残之后,他们再次来到这个地方,就像回到了祁方隅入魔之前的日子,没有毒瘴环绕,也没有白骨成堆,一切都还处于懵懂而又美好的时候。 不得不让人感慨,路西法的手段之强悍,就连离开了关卡都还残留有后遗症。 他们一起在柳树旁坐下,比起往日的吵闹,多了一份少有的安静。 他们知道是为什么,但都没有提起那个名字,自然得就像许嘉云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祁方隅轻轻拨了下头顶的树叶,让上面的露珠落在自己的指甲盖上,亮晶晶的一颗,道:“哥哥,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现在也是身在幻境之中?” 谢镜清顿了下,没有立刻回答。 祁方隅继续道:“路西法作为西方恶魔,他的幻境已经足够强大,而关卡里的那位神明,显然比他还要强大,要想将我们困在幻境之中,简直易如反掌。” 谢镜清明白他意思,但不明白关卡的意思,道:“祂将我们困住的目的是什么?” 祁方隅沉默了一会儿,没能给出答案。 谢镜清说:“如果神明只是为了针对我们,没有道理将无辜的人拉进来受罪,但如果神明针对的不是我们,祂所作所为的出发点又是什么?” 搭了这么一大台子戏,如果仅仅是为了取乐,那实在是太过牵强了。 更何况,神明不同于恶鬼,祂们是不会拿人类的性命来开玩笑的。 祁方隅道:“除非这位神明不是神明,而是与路西法性质相同的鬼怪,只不过这是在东方的地盘,路西法才会受到祂的限制。” 谢镜清没有记忆,也做不到像许嘉云一样捧哏,安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祁方隅道:“大部分人都以为冥界里做主的是阎罗王,实际上真正做主的是酆都大帝,祂才是主宰冥界和天下有关鬼怪一切事务的最高统治者。” 谢镜清道:“祂会将普通人拉入陷阱之中吗?” “不会。”祁方隅道,“祂的管辖面积已经够宽广了,每勾走一个魂魄都有对应的鬼差去走流程,不会出现以这种架空方式勾魂索命的情况。更何况,关卡是存在生机的,很多人都抱有侥幸心理,上了阎王簿的却不一样,那是必死无疑的。” 谢镜清听懂了,“神明不会动凡人,鬼怪不会滥杀无辜,关卡的出现,都与祂们无关?” 祁方隅道:“以我了解的神话故事来看,除非祂们之中出现了叛徒,不然一切都会按照规矩来走。” 排除完不可能的选项,他们再次绕回了原地,无从得知关卡究竟是出自谁之手。 谢镜清说:“关卡不是死局,始终存有一线生机,那有没有可能,它其实不是一种杀人道具,而是一种试探方式?” 祁方隅觉得这个说法很新鲜,“试探什么?” 谢镜清也不知道,“也许我们应该先弄明白,我们曾经的身份。” 祁方隅道:“哥哥有线索吗?” 谢镜清摇头,“路西法受到关卡的限制,无法说出实话。但如果路西法是真实存在于现实世界里的恶魔,那么跟祂存在交集的我们,又能是什么呢?” 祁方隅想了想,“祂所拥有的身份地位,接触面挺广的,有天使,有恶魔,有人类,甚至还有东方的神明,光凭存在交集,却不知道存在什么交集,是没有办法猜测出我们的真实身份的。” 更何况,虽然村长NPC说路西法是为了他们而来,在见到他们之后,路西法也欠儿巴登的,但是谢镜清和祁方隅都能感受到,路西法并不是真正想要害死他们,甚至比起害死他们,更像是闲着无聊,跑过来看看热闹的样子。 尽管祁方隅和路西法两看相厌,也不得不承认,路西法对他们确实没有敌意。 谢镜清说:“你进入幻境之后,路西法跟我说,祂不仅认识我们,还可以让我们恢复部分记忆。” 祁方隅有些意外,毕竟路西法看起来对他们没有敌意,跟路西法主动对他们示好是两码事,恶魔可都是利己主义,绝对不可能会让自己吃亏的,“你们交换条件了?” 谢镜清说:“打了赌,祂输了。” 祁方隅大概猜到了,“赌注是我的生死?” 谢镜清说:“嗯。” 祁方隅道:“那哥哥现在恢复记忆了吗?” “没有。”谢镜清说,“我把条件换成了进入你的幻境。” 在那个时候,比起可有可无的记忆,他更在意祁方隅的情况。 祁方隅顿了下,笑了,凑近谢镜清吻了吻,“虽然不想让哥哥看见幻境里的我,但现在的哥哥,我也好喜欢。” 谢镜清忽然又没有办法理解祁方隅的想法了,他只是在说实话而已。好在他现在能够看懂祁方隅的情绪,知道祁方隅很开心,并不需要他过多的解释,也就任着祁方隅亲吻了。 祁方隅看着他乖顺的模样,就算没有主动,也比幻境里面强烈的抵触要好得多得多。要不是顾及伪世界随时会把他们送进关卡里去,他都想在这里跟谢镜清来一次了。 可惜他不能,只能将注意力放到正事上来。 就从现有的线索来看,要想弄清楚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比他们弄明白关卡的存在意义还要艰难。 于是他们的话题又重新回到了关卡上面。 谢镜清说:“路西法说,我们已经知道了离开关卡的时间。” 祁方隅道:“十三道关卡。” 这是谢镜清在第一次进入关卡时就莫名知道的答案,当时的祁方隅没有迎合,所以他以为祁方隅并不知道,能在关卡里面保持默契是因为曾经听他说过,直到现在听祁方隅的语气,他才发现似乎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你也知道?” 祁方隅点头,“我也知道。” 只不过他比谢镜清更能隐藏自己的心思,并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不对劲,包括当时跟他还不熟悉的谢镜清。 祁方隅道:“而且十三道关卡,只适用于我们和关卡,并不是别人的终点。” 这一点,在他们发现有玩家经历了二十多道关卡,以及现在伪世界里几近空无一人的状态之后,就已经得出了确切的答案。 谢镜清说:“那么,加上这一道关卡,我们已经经历了十二道关卡。” 从第一道初级关卡《你的头,像皮球》开始,他们直接接触到中级关卡《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紧接着是毫无缓和的连续暴击高级关卡《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和中级升高级关卡《请听妈妈的话》,再后来是中级关卡和高级关卡反复横跳的《哥布林》、《狼外婆》、《猜猜我是谁》以及《猪笼草》,甚至连初级关卡《丢手绢》都出现了,最后是两道中级关卡《七月半,鬼门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还有这次的高级关卡《路西法》,加起来不多不少,刚好十二道关卡。 祁方隅道:“只剩下最后一道了。” 谢镜清说:“关卡里的变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不走寻常路了。” 祁方隅想了想,道:“哥哥还记得,我曾经说过,进入关卡对我来说更像是在完成某种任务,过程怎样并不重要,横竖都能通过,重要的只有最终任务吗?” 谢镜清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你也认为,最后一道关卡,才是我们进入关卡的真正目的?” 祁方隅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看来,哥哥想的和我一样。” 谢镜清说:“我们需要小心一点了。” 祁方隅笑道,“好,我都听哥哥的。”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熟悉的白光出现,熟悉的眩晕袭来,才消失没多久的机械提示音再次出现—— 【欢迎玩家祁方隅进入关卡。】 【请根据相关剧情,猜出本轮关卡名称,找到并杀死守关BOSS。】 【全程不计手段,通关即可存活。】 【祝您好运。】 不出所料,他们最后的真正任务,是一道高级关卡。 第240章 雪地重逢 有缘千里来相会(bushi)。 山高地阔, 雪花纷飞,寒冬腊月般的月份,路过的风吹在脸上都疼得刺骨。 玩家们被伪世界传送进来,尽管没有经历过《路西法》的摧残, 也都遭受过庞大人数的关卡折磨, 这会儿对着一百多个人还算比较淡定。 比较不淡定的地方是, 他们还穿着自己原本的衣服, 连一件御寒的皮衣也没有, 只有一处空旷的山洞,供他们躲避风雪。 即使如此,也是堪称开局就是地狱模式的程度。 “我操了!这破地儿就没想让人活吧?” 有人骂了一声。 这骂声没有什么特别的, 换作平时, 谢镜清和祁方隅根本就不会去注意,但这一次, 他们几乎是同时扭头看向了声源处。 果不其然,骂脏话的那个人,正是他们在《猪笼草》关卡里见过的其中一名玩家——染发剂男人。 染发剂男人并没有发现他们, 他们也没有上前打招呼, 倒是有两名男性因为染发剂男人发出了声音而注意到他。 其中一个男人走上前去, 跟他搭讪道:“好巧啊, 你也在这里?” 另一个男生也走过去, 欣喜道:“真巧啊!我还是第一次在不同的关卡里遇见同一批玩家呢。” 好巧不巧, 这两个人, 正好是跟他们同一道关卡的紫发男人和穿着校服的于晓伏。 染发剂男人道:“我去!真巧啊!” 听见他们说话,又有三名女生走了过来, 特别惊喜地道:“好巧啊, 你们也在这里啊!” 于是在几声以“巧”字为主的打招呼后, 他们自然而然地组建成为了这道关卡里的第一个小分组,围在一块儿互相取暖。 有了他们开头,其他玩家也忍不住寻找有可能组建成队的眼熟玩家,结果特别凑巧,居然还真有。 “哎!白头发的大哥!这儿!”黄头发男人一眼瞅见显眼的白头发中年男人,兴奋地招了招手,见对方有些困惑,他还主动提示道,“《丢手绢》啊!你不记得了吗?” 白头发中年男人恍然大悟,迈步走了过来,“不好意思,这里光线不太好,刚才我没看清楚。” 有那句关卡名称作为暗号,他们汇合后,红头绳女生和其他几名当初幸存的玩家也走了过来,嘴里无一都在说着“好巧啊”。 更凑巧的是,这第二个小分组,谢镜清和祁方隅也认识。 一如黄头发男人所说,他们是在《丢手绢》那道关卡里面接触的对方。 可是从前的关卡里的幸存玩家现在都被分到同一道关卡里面了,这合理吗? 这明显不合理。 更不合理的是,当谢镜清和祁方隅环视一周后,发现那些陆陆续续组成小分队的玩家们,还有他们曾经一起通关的人。 撇开已经组成两支小分队的《猪笼草》和《丢手绢》两道关卡玩家,还有《你的头,像皮球》里的李向阳和王北殷,《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里的花妆女生,《请听妈妈的话》里的于琪琪和林晓语,《哥布林》里的邹天奇和一名女生,《狼外婆》里的陈燕武、袁玉宇和白皮肤女人,《猜猜我是谁》里的刘爱乐、高跟鞋女人、白皮肤男人等十四人,《七月半,鬼门开》里的俊俏男人、黄衬衫男生等三十二人,《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里曾经扮演过老板、乞丐、平民的玩家五十四人。 至于《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那道关卡,唯一存活的赤小豆已经在《请听妈妈的话》里面自取灭亡,除了他们无人生还的《路西法》也可以直接忽略不计。 十二道关卡,此刻再加上谢镜清和祁方隅,整整一百二十五名玩家,全都是熟人。 谢镜清和祁方隅的熟人。 他们俩对视了一眼,脸色都不是很好。 虽然知道那位所谓的神明要搞事情,但不知道竟然是这种搞法,参与人数还变成了从未有过的单数,处处都透着一股不详的气息。 怕是不怕的,问题是,这些人都知道他们的底子,有恩的难保不会反水,有仇的必然会使绊子,而在这空旷无边且杳无人烟的地域,并没有雪地生存经验的他们究竟要如何自保,在失去许嘉云后,就是件麻烦事了。 十道关卡里的玩家,总共划分出了十一个小分组,而多出来的这个小分组,就是谢镜清和祁方隅。 有祁方隅的身高在,一旦被人注意到,他们俩就是显眼包一样的存在,只不过得换上褒义。 两个人无论是身高、相貌还是之前的闯关能力,无疑都是玩家中的佼佼者,如果能够拉拢他们俩,对于接下来的通关一定很有帮助。 于是玩家们各自派了几名比较能说的人过来,意图特别明显。 却不知道,这相当于是把谢镜清和祁方隅认识所有人的这件事情,公之于众了。 玩家中不乏精明的人,一看这么多道关卡里的玩家都和他们俩有关系,全愣了一下,尽管没有说些什么,疑虑的种子也已经种下了。 可惜没等他们走到跟前,祁方隅就道:“我们没打算跟别人组队。” 这道关卡不同于其他关卡,他和谢镜清都知道其中一定暗藏着某种专门针对他们的危机,保持警惕是必须的,如果再来一些存有其他心思的队友,只会平白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利大于弊,自然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听到祁方隅的这句话,有些人止步了,但有些人没有。 邹天奇见到祁方隅,忍不住有些脸红,道:“祁、祁哥,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祁方隅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谢镜清记得,这个人是《哥布林》那道关卡里面,曾经跟祁方隅一起组队巡逻过的人。 他在感情方面的联想能力很单一,无法深究出邹天奇为什么会用这种闪躲的目光来看祁方隅,毕竟在他的认知里,祁方隅对于他的喜欢一直大大方方,而他对祁方隅也一样,所以他并没有将邹天奇对祁方隅的特殊行为,归纳到“喜欢”的那个层面上去。 邹天奇跟祁方隅打完招呼,才对谢镜清道:“谢哥好。” 谢镜清说:“好。” 邹天奇望了望他们身后,疑惑道:“许哥不在吗?” 谢镜清说:“死了。” 邹天奇愣了下,大概是因为他的语气太过平静,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怎么样似的,以致于他以为自己听错了,避免冒犯,谨慎地重新问了一遍:“你说……许哥怎么了?” 祁方隅不耐烦地道:“耳朵不好就去治。” 邹天奇不敢再多说了,转移话题道:“那……我能跟你们一组吗?” 祁方隅道:“没打算跟别人组队,听不懂?” 邹天奇有些委屈,还没来得及再争取争取,黄头发男人就挤了进来,惊喜道:“我去,真的是你们啊!” 说完,他左右望望,“我的救命恩人呢?他在那儿呢?正好一块儿通关,快让我好好报答报答他!” 黄头发男人,就是在《丢手绢》那道关卡里面,最后一个差点触发死亡条件的人,因为许嘉云及时确认了关卡名称,所以捡回一条命,两个人一个说“谢谢”,一个说“不客气”,就差没有鞠躬到倒计时结束了。 谢镜清说:“他死了,你报答不了了。” 黄头发男人定了定,连邹天奇都跟着沉默了。 无论如何,许嘉云都是谢镜清和祁方隅的队友,但是他们对于许嘉云的死,似乎并没有丝毫的伤心,连说出口的话也半点不委婉。 邹天奇没敢吭声,黄头发男人却心直口快,“他死了?怎么死的?你们难道就不觉得难过吗?” “难过他就能原地复活了?”祁方隅冷声道,“不能就闭嘴。” 黄头发男人被怼得说不出话来,看样子对于许嘉云的死亡还有些无法接受。 祁方隅看了就烦,“要哭丧滚远点,别在我们面前晃。” 他的嘴巴向来毒辣,这一次更是毒辣到令人接受不了的程度,黄头发男人愤然道:“我难过一下怎么了?你们好歹也是他的队友,至于说话这么难听吗?” “你还知道我们才是他的队友?”祁方隅道,“你是他的谁?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质问我们的态度?你跟他很熟吗?跟我们又很熟吗?怎么做你管得着吗?” 黄头发男人气道:“我……你……我……” 他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祁方隅懒得再看他。 黄头发男人气得转身回到自己的小分队里,不再跟他们说话。 邹天奇小心翼翼地道:“祁哥……” 祁方隅道:“滚。” 邹天奇:“……” 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听话地滚了。 在这两个人碰壁之后,其他玩家们就不敢再靠近了,毕竟怎么看,两位大佬都不怎么好相处,只能再观望观望了。 有时候这种特质真的很神奇,谢镜清和祁方隅自从进入关卡开始,就一直没什么好脸色,玩家们却始终觉得这两个人挺好相处的,直到没有了许嘉云的现在,再来看谢镜清和祁方隅,不知道为什么,那股生人勿进的冷漠几乎如有实质,让人望而生畏,别说是拉拢了,就连靠近都需要勇气。 不过是少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而已,怎么就能让两个完全没有出现变化的人,在他们心里的形象彻底颠覆了呢? 他们不明白,现下也不是琢磨这种事情的时候。 他们蜷缩在一块儿互相依偎取暖,看着山洞外的大雪纷飞和皑皑白雪,都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不出意外的话,这又是一道没有NPC的关卡,至于要怎么生存下去,又要怎么寻找到那位守关BOSS并将其杀死,对于他们来说,才是一道真正值得深究的难题。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40-250 第241章 241 无缘见面两相厌。 大自然是值得敬畏的, 尤其是关卡里随时都会要人命的大自然。 在这进入关卡的第一天,玩家们没有贸然行动,生了火,就分散开来, 先探索山洞里现成的线索。 刘爱乐道:“我发现越往里面走, 人就越暖和, 这是不是跟我远离了风雪有关系啊?” 脸肿男人道:“你都知道了, 还问。” 他拔智齿已经痊愈了, 脸也不肿了,看起来比之前俊俏许多。 刘爱乐“嘿嘿”笑了两声,注意到什么, 弯下身去, “哎?这里有个小洞,是用来干什么的啊?” 另一边的高跟鞋女人道:“我这边也有一个, 好像是对称的。” 站在她旁边的斯文男人看了一眼,道:“这是用来生火取暖的,位置背风, 不容易熄灭。” 高跟鞋女人警惕道:“你谁啊?” 斯文男人道:“当时占据你身体的那个。” 高跟鞋女人看了看他, 道:“哦哦, 长得还挺好看的。” 斯文男人礼貌道:“谢谢。” 绿头发精神小伙道:“既然这里有生火取暖的小洞, 那是不是还有火源?比如打火机之类的?” 斯文男人说:“得先找一找, 才知道有没有。” 于是几人又继续寻找有可能存在的打火机, 只不过都跟自己的队友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看起来并不像其他玩家们那么团结。 别人不知道为什么,谢镜清和祁方隅却知道, 他们是在《猜猜我是谁》那道关卡里面认识的, 当时每个人拥有的都不是自己的身体, 全是被强制绑定的,这会儿拿回了自己的身体,不仅要重新熟悉谁是谁,还要适应明明已经死去的“身体”再次活蹦乱跳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多多少少是有点麻烦了。 “你们快看我发现了什么!”蓝头发女人的声音里满是喜悦,道,“这里有好多个背包!” 高跟鞋女人见她朝着自己的方向说话,忍不住问了旁边的斯文男人一句:“哎,她又是谁啊?” 斯文男人一指一旁的绿头发精神小伙,道:“之前是他。” 高跟鞋女人“哦哦”两声,刚要朝着蓝头发女生走过去,旁边一个高瘦女生一晃而过,她顿了下,似乎想到什么,一下子蹦跶到斯文男人身后,“卧槽?!她不是死了吗?!” 斯文男人似乎有些无奈,道:“死的是她身体的拥有者,她之前是中年男人。” 高跟鞋女人尴尬地道:“这样啊……你的记性还真好呢,哈哈……哈……” 斯文男人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些什么。 他们有一百二十五个人,背包就有一百二十五个,一人拿了一个,就地坐下来,检查里面的装备。 野外求生的背包与普通的背包不一样,防护措施很多,谢镜清和祁方隅不会用,就没动,看着其他人先拆了一遍。 坐在他们附近的林晓语,一骨碌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然后又一个一个地往背包里放,似乎是在清点物资。 她们本来是跟李向阳和王北殷两人一起经历过《请听妈妈的话》那道关卡的,奈何那两个人就跟谢镜清和祁方隅一样,并没有要和别人组队的意思,她也不是喜欢用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人,就跟当时一起存活下来的高二女生于琪琪组成了一队。 见她将背包里的东西一个个弄出来,在她旁边的于琪琪也跟着照做,不过小姑娘不怎么喜欢在心里默念的做法,所以放一个,就小声地说一句名字,不影响别人,还方便自己整理。 谢镜清和祁方隅就听着她嘀咕道:“墨镜放在这儿,粗绳子放在里头,细绳子跟粗绳子放在一块儿,不锈钢碗筷放在隔层里,锤子放在旁边,这瓶矿泉水——” “那不是锤子。”林晓语纠正道,“那是登山镐。” 于琪琪“哦”了一声,“姐姐,有这个登山镐,我们是不是就可以爬山了?” 林晓语说:“理论上是这样,实际上还得会使用才行,这个并不容易学会。” 于琪琪不会,就继续一边嘀咕,一边收拾其他东西,不过越是嘀咕越是觉得奇怪,“姐姐,背包里有匕首就算了,怎么还有放大镜和纱布啊?” 林晓语已经收拾完了,“放大镜可以用来生火,纱布可以用来过滤雪水里的杂质。” 于琪琪道:“我们为什么要过滤雪水里的杂质啊?” 林晓语说:“关卡给每个人准备的矿泉水都只有一瓶,但我们每天需要补充的水分不止这一点,之后肯定需要用雪来化水。” 于琪琪点点头,“真好,又学到了一些新知识。” 路过的黄头发女生听见了,瞥了她一眼,嘲笑道:“还真把关卡当学校了。” 说完就走,也没给于琪琪反应的机会。等于琪琪意识到她是在说自己的时候,她已经在自己的《猪笼草》小分队里坐好了。 人数不仅比她们俩多出三倍,其中还有男生,于琪琪只能忍下了反驳的话,装作没有听见,以免招惹麻烦。 清点完背包里的物品,玩家们都挺镇定,只有一名花妆女生翻遍了背包,有些委屈地道:“怎么就只有一条毛毯,连件能御寒的衣服都没有?” 她穿的是裙子,在这天寒地冻里面的酸爽可想而知,偏偏那条毛毯还特别薄,御寒效果微乎其微,她用薄毛毯裹住双腿,又塞进了被腾空的背包里面,才算是稍微好受了一些。 “有一条毛毯就不错了。”俊俏男人道,“当务之急,还是先把火生起来吧,免得待会儿太阳下山了,晚上就难熬了。” 他旁边的黄衬衫男生搓了搓被冻红的双手,道:“这里面就有木柴,我到洞口去试试,那儿阳光大。” 俊俏男人应了一声。 他们是《七月半,鬼门开》那道关卡里的幸存玩家,总共三十多人,是现场除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之外成员最多的团队,当时在关卡里面要跟正装男人他们敌对,因此凝聚也高,动起来特别快,没一会儿就将两个小火洞都塞满了,理所当然地坐在了最暖和的位置。 其他玩家们反应不够快,但也没什么意见,毕竟只要有火,山洞里面的温度就是暖和的,怎么着也比之前强。 这么一看,也是多亏谢镜清和祁方隅他们把最棘手的玩家解决了,不然光是取暖位置的问题,就不知道要引起多少纷争。 他们俩的位置本来就靠里面,现在生了火,更是暖和,全程没有挪过窝。这会儿玩家们在取暖回神,他们才慢吞吞地按照之前看见的步骤,打开背包,检查一应器具是否齐全,检查完毕就将背包还原,放在了身旁。 刚才黄衬衫男生利用阳光和放大镜点燃干草的操作,他们也学会了如何利用放大镜生火,但背包里还有其他的东西,他们需要知道每一样东西的使用办法,才能更好地为之后可能出现的意外做准备。 毕竟不管是他们,还是其他玩家,都知道关卡绝对不会让他们一直安然蜗居在这个山洞里面苟且。 好在有了取暖的设备,玩家们席地而坐,紧紧挨在一块儿,不用再像之前一样相拥着汲取那可怜的体温了。 其中有过雪地生存经验的玩家,则接受了自己队员的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坐在靠近山洞口的位置,观察着天气与地形,以便在外出时能够占据有利的主导地位。 袁玉宇将墨镜递给陈燕武和白皮肤女人,道:“戴上这个,可以防止患上雪盲症,不然中招可就麻烦了。” 陈燕武迟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自己也戴了,才将墨镜戴上。 白皮肤女人跟着照做,坐在他们旁边,没有说话。 祁方隅记得,他们是《狼外婆》那道关卡里的幸存者。 如果说《猜猜我是谁》那个团队里的玩家之间有些生疏,《狼外婆》这个团队里的玩家们就不仅仅是生疏,还有显而易见的防备。 毕竟袁玉宇当初是临时倒戈加入陈燕武他们队伍的,但在快要离开的时候,却被从头到尾不是闷声做事就是闷声挨揍的陈燕武给验证关卡坑了一把,差点连命都没了。至于白皮肤女人就更不用说了,先是被陈燕武已经死去的花臂老大揍了一顿,强迫去打破规则,后来又被陈燕武验证关卡时坑了一把,进入伪世界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几个人的关系绝对算不上乐观,甚至还有些两看相厌,可惜这会儿也没有办法,在众人都背靠团队的情况下,只能摒弃前嫌,就算不携手,也得共进退。 袁玉宇道:“地上有野兽的脚印,看尺寸还不小,这附近八成有食肉动物。” 陈燕武和白皮肤女人没有接茬。 “食肉动物?”坐在他们对面的花妆女生道,“它会吃人吗?” 白皮肤女人用一脸看白痴的目光看她,“都叫食肉动物了,你说它会不会吃人?” 花妆女生把自己裹得更紧了,“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在《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那道关卡里面,除了谢镜清他们,就只有她一个存活的玩家,这会儿大家都在抱团,只有她孤零零的,自然也比其他玩家们的恐惧心理更甚。 染发剂男人也在观察外面的环境,听了这话,安慰道:“没事儿,咱们这不是有火把吗?再凶猛的动物它也怕火。何况这次进入关卡的人这么多,它要是敢来,咱们就现场搞烧烤,不仅能果腹,还能把它的皮扒下来取暖,挺好的。” 花妆女生点点头,立刻舍弃袁玉宇他们,转向染发剂男人,小心地试探道:“小哥哥,我……可不可以跟你们一组啊?我保证会跟着做事情,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染发剂男人看向自己的同伴,同伴们都没有说话,他会意道:“不好意思,我们组的人已经足够了。” 花妆女生还想再挣扎一下,染发剂男人已经移开了视线,跟紫发男人一起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她有些不甘心地看向其他玩家,可惜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她,就只好再等机会了。 谢镜清和祁方隅在山洞的中后位置,两个人靠在一块儿,并没有像玩家们那样紧紧贴着还夸张地瑟瑟发抖。他们很安静,几乎完全降低了之前在人群里特别显眼的存在感,默默地听着玩家们讨论的话,将心中有关雪地求生经验里的“墨镜是用来做什么的”这部分,划上了一个勾。 外面有食肉动物的踪迹,白天就算了,晚上玩家们自然不敢睡得太死,在自己的小分队里划分时间段,每个人轮流睡觉、轮流值班。虽然没有床铺和食物,但至少还有个火源以及遮风避雪的地方,这第一天也就不算太过难熬。 第242章 242 一张不够,两张来凑。 第二天清晨, 众人醒得都很早。 不是没有瞌睡,而是外面寒风呼啸,吵得慌,也冷得慌, 实在不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俊俏男人将薄毛毯折叠好, 放回背包里, 说:“我们先去弄点水喝吧。” 黄衬衫男生说:“不是有一瓶矿泉水吗?” 俊俏男人说:“矿泉水的纯度比较高, 先留着, 以备不时之需。” 黄衬衫男生想想也是,将矿泉水放回了背包里,“好吧。” 相比较其他的团队, 《七月半, 鬼门开》的玩家们行动能力最强,拿起不锈钢碗去外面舀了满满一碗白雪, 然后回来放在火边烤化,一边烤还一边加雪,直到差不多烧满了一杯, 经过高温消毒杀菌后, 又用纱布来回过滤几遍杂质, 最后入口的味道比起矿泉水也差不到哪里去, 还多了一股雪水特有的清冽。 谢镜清和祁方隅也在几人的行动中学习到了新的生存技能。 就是针对矿泉水的问题, 祁方隅不太认同。 他道:“水瓶里面装的不是水。” 谢镜清道:“是什么?” 祁方隅昨天闻过, “应该是酒, 浓度还不低。” 谢镜清知道他的鼻子灵敏,却不明白关卡的用意, “为什么会有酒?” 祁方隅道:“酒除了能买醉之外, 用处还挺多的, 比如暖胃,比如清洗伤口。虽然他们没有注意到里面装的不是水,但暂时别碰确实是上策。” 谢镜清道:“那我们去化雪?” 祁方隅说:“哥哥渴了吗?” 谢镜清摇头,“不渴。” “我也不渴。”祁方隅环抱着谢镜清的腰身,“咱们先观察观察,再决定要不要动吧。” 谢镜清说:“好。” 他们俩本身就比一般人抗饿、抗寒还抗热,更何况现在其他人的状态都不错,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去冒险。 俊俏男人是个有主意的,比起趁着状态不错的时候观望,他更愿意趁着状态不错的时候解决掉一些需要耗费体力的事情。 比如食物。 俊俏男人道:“虽然我们没有大动作,但天气太冷了,内耗的能量也不容小觑,仅仅找到火源还不够,我们必须要找到食物才能暖暖胃。” 黄衬衫男生说:“可是这儿不像是有食物的样子。” 俊俏男人道:“你忘记了昨天在外面看见的那些野兽脚印?” “我们要去捕杀野兽?!”黄衬衫男生皱起眉头,有些犹豫道,“我听说野外的食肉动物都非常的凶残,咱们能行吗?” 俊俏男人已经翻出了背包里能够当作武器使用的物品,道:“就是因为它们很凶残,我们才更需要在体力充足的时候找点吃的,吃不完的存着也行,不然之后体力消耗完了,更难打赢野兽。” 黄衬衫男生一听,咬了咬牙,也道:“好吧。” 俊俏男人看向自己的队友们,“男生体能好,一起来帮忙。女生力气小,就留在这里继续烧水,等我们回来了,野兽尸体的处理和烧烤就交给你们了。大家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这个分工很公平,其他队友完全没有意见。 于是男生们轻装上阵,只带上了匕首、登山镐和绳子等物品,背包就留在山洞里,交给女生们看管。女生们则用他们的不锈钢碗来回烧雪水、处理杂质,以便他们回来后能在第一时间处理野兽。 实际上,不仅是他们队伍里的女生,其他玩家也在等他们回来的好消息。 不为别的,就为他们的行动力很强,能够替大家先试一试水。 所幸他们不负众望,在接近中午的时候,从外面回来了。 最先知道他们回来的人是祁方隅,他的鼻子动了动,道:“收获还不错。” 谢镜清说:“回来了?” 祁方隅刚刚“嗯”完,玩家们就看见了俊俏男人他们归来的身影。 大雪纷飞的混乱中,也掩盖不了他们红扑扑的脸上精神振奋的笑容,以及被绳子拖在雪地里留下一条条血迹的几头野兽。 不仅收获不错,还是一场无人伤亡的大捷。 祁方隅却看着地上蜿蜒的血迹,眉眼微扬,“哥哥知道吗?野兽其实是一种非常狡猾且报复心理极强的动物。” 谢镜清自然不知道,但他感受过,“就像你因为‘我’的不告而别就生气了将近四千年一样?” 祁方隅:“……” 虽然他知道谢镜清的本意不是为了调侃他,但他还是有些脸红脖子粗。 祁方隅捂脸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镜清说:“我在你体内感受到生气的情绪了。” 祁方隅想说他不是说没有生气,而是这两者之间关联性不大,但他又不想说自己当时确实生气了,这在后来“谢镜清”的解释里,显得误会“谢镜清”的他特别无理取闹,最后他只能以一句十分羞愧的“对不起”作为结尾。 谢镜清没想让他道歉,但祁方隅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也就没有多说了。 野兽的体积极大,长得青面獠牙的,一看就特别凶残,活动量大,肉质估计也挺不错。 女生们特别高兴,把温热的水递给满身寒冷的俊俏男人他们,然后接过了三头野兽。 俊俏男人道:“野兽皮有御寒的功能,你们小心点剥,尽量别弄坏了。” 领头的马尾辫女生道:“没问题。” 为了避免弄脏山洞里面睡觉的地方,她们忍着寒冷,拖着三头野兽来到山洞附近,处理着血肉。 剥皮砍肉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女生们也都没有屠户出生,动作不太利索,但男生们更不是猎户出生,都这个时候了,就算再怎么不能上,她们也得想办法上。 只有齐心协力,一起出力,才能维护他们的团结精神。 俊俏男人他们人多,一进来,连带着寒风也带进来了些许,冻得附近的那些玩家一个哆嗦。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人多,现在还满身的血腥气息,即使被冻了一哆嗦,也没有人敢说些什么。 祁方隅见了其他人的表现,在俊俏男人他们走到附近之前,先给谢镜清盖上了薄毛毯。 谢镜清说:“寒气吹不到这里来。” 祁方隅知道,“待会儿他们身上的雪化了,也会降温的。” 谢镜清就给祁方隅也盖上了薄毛毯。 祁方隅笑着将谢镜清揽进怀里,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俊俏男人他们喝完热水,暖了暖身子,就忍不住互相吹捧起来。 “哥,你之前那一下真是太威猛了,直接给那野兽来了个登山镐爆头!” “嗐,厉害什么啊?要不是你先扑过去把它摁住,哪儿有我使力气的地方?” “要我说,也真亏了咱们发现的那个山洞里只有三头野兽,不然还真够呛。” “这话中肯。那玩意儿速度是真的快,我他妈衣服都被划破了,差点就挨了一口,还好咱们人多,及时帮忙制住它了,不然我肯定就交代在那儿了。” …… 他们聊着,其他人听着,也算是一种经验上的交流。 单方面的交流。 毕竟他们的语气再轻松,大家也能听出其中死里逃生的不容易。 赢就赢在了他们的人数够多,动作也够利落果断,就算是听见了,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效仿的。 将近中午拿回来的野兽,女生们时不时就要替换着进来暖和身体,来来回回折腾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弄好。 马尾辫女生的眼睫毛上都凝固了水珠子,一说话,全是寒气,“久等了,外面是实在太冷了。” 俊俏男人道:“没事,你们辛苦了,喝点水吧。” 马尾辫女生她们在外面处理野兽的时候,俊俏男人他们也在里面给她们烧水,团队氛围简直不要太好。 马尾辫女生接过来,一口气喝完,确实暖和了不少,“肉很多,我们都切好了,按照数量总共分成了十份,今天大家都辛苦了,烤一份大的,剩下九份放在雪里冻着,明后天按顿吃,你们也能省点力气,不用天天出去狩猎,你看怎么样?” “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俊俏男人笑道,“就这么办吧。” 马尾辫女生也笑了,“行,我们先把肉埋好,马上进来烧烤。” 横竖只有山洞里面能够避风烧烤,他们也不怕其他人敢偷肉,除非对方不怕寄生虫,敢生吃,所以野兽肉的掩埋并没有距离山洞太远,甚至可以说是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这样也方便他们夜里放哨的时候能够看见,毕竟他们的人数可不少,就算是起冲突也没在怕的。 很快,山洞里面就飘出了肉的香味,没有佐料也不影响他们大口吃肉、大口喝水,即使不小心掉在地上沾到嫩草都无所谓,连带着一起吃进了肚子里。 每个人得到的肉块都是差不多的大小,如果是有骨头的部分,就会再多给一些,让分量齐全,从根本上免去了因为分肉不均引起的分歧,以及其他玩家想要分食一口的可能性。 不得不说,男生们勇猛,女生们利落,搭配起来干活,真是一点都不累。 他们吃着,其他玩家看着,时不时还会吞咽一下口水。 不过这会儿大家的体能都还行,又不确定死亡条件在什么地方,即使眼馋,也没有人产生别的想法。 吃完肉,他们各自用雪洗碗、洗装备,又干干净净地放回背包里面。 马尾辫女生从外面取来三张野兽皮,道:“我把它们晒干了,你打算放在哪里?” 俊俏男人道:“晚上冷,你们女生披着它睡吧,等我们外出打猎的时候,再带走御寒。” 马尾辫女生道:“好。” 她就将三张野兽皮分了,一张给年纪比较小的女生,一张给体质弱还有点冻感冒的女生,最后一张给不巧来大姨妈的女生。 这个分配很合理,再加上他们坐在距离火源最近的地方,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气氛堪称和谐。 祁方隅用眼睛丈量完野兽皮的尺寸,道:“我们得杀三头野兽才行。” 俊俏男人他们出去一趟,回来之后,脸上、脖子、手指还有脚趾都长了严重程度不一的冻疮,马尾辫女生她们处理野兽肉的时候,里里外外都在跑,已经缓和了不少,还是有一部分人生了冻疮,归根结底,就是因为身上的御寒衣物不够。 这可不利于在雪地里的生存计划。 祁方隅已经观察得差不多了,虽然不知道那野兽是个什么种类,但一头就有两百斤左右,肉质鲜香柔嫩,毛发乌黑光亮,是个好猎物。美中不足的是,谢镜清只用一张就能抗寒,他的身高和骨架都比谢镜清大得多,一张不够,去掉不能用的部分,得要两张来凑才有余。 谢镜清说:“明天吧。” 他们得先看看俊俏男人那群人的结果怎么样。 祁方隅应道:“好。” 第243章 243 凭本事偷的学。 天亮了, 玩家们起床了,备受瞩目的俊俏男人他们也完整无缺地起来了。 喝雪水不是死亡条件,外出也不是死亡条件,捕食野兽更不是死亡条件。 其他玩家们统统心动了, 但作为总人数稳居第一、高达五十四人的《穷则独善其身, 达则兼善天下》团队, 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人行动。 其他玩家觉得奇怪, 谢镜清和祁方隅却知道, 他们在等。 等俊俏男人他们挖开被积雪掩埋的野兽肉,看一看到底还在不在里面。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就是这么个道理了。 幸运的是, 这次的关卡并没有那么丧心病狂,马尾辫女生很快就从雪地里挖出其中一部分食物, 用雪水洗洗,开始了今日份的烧烤。 他们《七月半,鬼门开》团队已经给出了非常标准的答案, 《穷则独善其身, 达则兼善天下》团队都不需要动脑子, 照做就行, 很快便留下女生, 男生带上武器, 全部都出去了。 人数第三大的《猜猜我是谁》团队, 总共有十四个人,数量不少, 按理应该紧随其后发起行动, 但也一个人都没有动。 理由很简单, 他们虽然有十四个人,其中女生的数量居多,就算是把野兽的数量定为一头,能够外出跟野兽作战的男生也实在太少了,更何况他们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遇见且只遇见一头野兽,外出的危险性太高了。 如果加上女生,也不是不行,但两个男生就能做的事情,女生可能需要三到四个人才能行——天生的体能差距确实能够在后天经过锻炼改变,可惜现在明显没有机会来给她们锻炼。 这些话说出来可能会引起不满,所以他们都没有吭声,只是一致地认为,在这样严酷的天气下,不管是反应速度还是体能方面,带着女生外出确实有用,但更多的只会增加他们的负担。 权衡利弊之后,斯文男人看向总人数排名第四、拥有七名玩家但只有一名是女生、正好能跟他们达成互补的《丢手绢》团队。 斯文男人伸出手,向白头发中年男人发出了邀请,道:“要一起吗?最后猎杀到的野兽五五分。” 白头发中年男人显然也在发愁人数太少的问题,见斯文男人抛出橄榄枝,同伴们也都是欣喜而没有半点抵触的意思,便握住了他的手,答应道:“一起吧。” 于是他们的总人数陡增到二十一,第二支捕猎团队也出发了。 李向阳面对着王北殷,朝谢镜清和祁方隅的方向扬了下下巴。 王北殷会意,两个人朝着谢镜清和祁方隅走去。 结果他们刚走没两步,就见一直待在原地几乎没挪动过的谢镜清和祁方隅,起身背上背包,看样子是要外出了。 他们连忙追上前去,将谢镜清和祁方隅拦住。 祁方隅道:“什么事?” 李向阳温和地笑道:“你们要去哪儿?” 祁方隅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李向阳脸上的笑容不变,“我知道你们很强,但你们也看到了,野兽不好对付,与其冒险,不如和我们——” “别白费力气了。”祁方隅打断道,“我说过,我们不打算跟别人组队。” 李向阳道:“是因为这道关卡里的玩家,都是你们曾经认识的人吗?” 不仅是他,这件事情的不对劲,还有不少玩家也发现了,但他却是第一个问出口的人。 “认识又怎么了?”祁方隅连个顿都没打,“有异议就去向关卡反馈,在这跟我说没用。” 说完,祁方隅没给他再表现的机会,牵上谢镜清就出去了。 只是走到洞口外的时候,祁方隅似乎发现了什么,脚步微顿。 谢镜清道:“怎么了?” 祁方隅笑道:“没什么。” 于是两人在风雪中继续前行,独留下被祁方隅噎得不轻的李向阳。 确实。 他们都知道不对劲,却没有一个人说出来,就是因为谢镜清和祁方隅也是玩家,关卡这么做,到底是想要干些什么,完全没有人知道。 好在碰壁这件事情,在谢镜清和祁方隅这里也不是第一次了,李向阳已经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只可惜当初没能在第一次进入关卡时就向他们俩伸出援手,顺势组成队友。 虽然按照谢镜清和祁方隅的脾气,也不一定会答应就是了。 “现在怎么办?”王北殷道,“他们不愿意组队,就我们两个人,遇到野兽会很危险。” 说是危险,都算是委婉了,不被野兽当早餐就了不起了,完全就是白送的外卖。 李向阳却说:“不止我们俩。” 王北殷不懂他的意思,“他们不是拒绝了?” “他们是拒绝了。”李向阳看向人数比较少的那几个小分队,“但还有别人啊。” 王北殷明白了。 除了人数最高的三个团队以及实力最强的谢镜清和祁方隅之外,还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玩家小分队,各自的总人数在一到六人不等,如果能够拉拢他们,就可以组成一支十六人的队伍。虽然男生和女生的比例对半,能外出的不过八人,只要他们小心一些,单独捕猎一头野兽,也不是不可以拼搏一把。 李向阳轻咳一声,吸引了其他小分队的注意力,道:“大家都看到了,一头成年野兽的体重能够达到一百公斤左右,相当于一个成年男人加个小孩,而我们就两个人,虽然练过武术,实力还行,但是想要安全捕猎也很困难,如果你们愿意合作的话,要不要跟我们暂时组成一个团队?最后到手的猎物也是平分。” 其他玩家们的脑子没有他转得快,但在他出声的那一刻也是这么想的,因此没有一个人犹豫,全部接受了他的提议。 于是在俊俏男人他们吃饱喝足后,最后一支队伍也出发去狩猎了。 都说人是群居动物,果然没错,现在他们连外出都要扎堆。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团队走在最前面,其次是《猜猜我是谁》和《丢手绢》合作的团队,之后是谢镜清和祁方隅,最后是以李向阳和王北殷为首的小团队乱炖。 没别的,就是大家都觉得,人多力量大——起码第一个团队的力量是真的大,而且是首当其冲的大,白给的挡箭牌,不要白不要。 当然,为了不让挡箭牌反感,并且反过来把他们给当成挡箭牌,每个团队之间的距离都间隔得很远,远到好像一个转眼就看不见对方的那种远。 谢镜清和祁方隅有点不一样,他们并不是来找挡箭牌的,而是来看其他玩家们怎么在暴雪环境中生存的。 于是别人生怕离得太近,他们倒像是闲逛似的,完全不在乎远近的问题。 其他团队的玩家们看见他俩,也完全不担心挡箭牌的问题。 就算不知道祁方隅的实力,大伙也都知道谢镜清的实力有多么的逆天,比起被当作挡箭牌,他们觉得自己刚好跟大佬同路的可能性还要更高一点。 可惜大佬并不接受团队合作,不然他们还能跟着抱抱大腿。 嘤。 祁方隅一边看,一边听,在呼啸的寒风大雪中,凭借他超人的五感,向谢镜清实时传达其他人说的话:“‘在雪地里行走,最好带上一根棍子,走之前敲一敲,确定没有坍塌和陷阱,再继续往前’。” 他们全程都是按照前面那些人的脚印来的,所以不敲击也没有什么问题。 谢镜清被风吹得微微眯眼,道:“地上有陷阱?” 祁方隅点头,头发都被大雪给盖白了,继续复述前方的人嘱咐队友的话:“‘积雪覆盖了地面,看不清坑洼的位置,就很容易中招。普通的小坑洼还行,如果遇见了大的断面,有可能会出人命,所以最好是用绳子跟队友绑定在一起,确保一方掉下时,剩余的人可以将其拉拽起来’。” 他说完,谢镜清就将粗绳子递到他的面前,“系在腰上吧。” 祁方隅接过来,“绳子不能打死结,不然遇见野兽躲不开就麻烦了。” 谢镜清说:“好。” 两个人都很仔细地将绳子系在各自腰间,确定不会突然断掉,也不会阻碍行动,才继续跟着前面的人走。 他们很幸运,没一会儿,就看见走在最前面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团队拿出了登山镐,朝着断壁往上爬。每将登山镐嵌入山体一次,手脚就要找地方支撑,然后拔.出登山镐,往高处再次嵌入,然后再次找地方支撑,循环往复,直至爬上并不算高但是仅靠人力无法抵达的断壁上方。 而在断壁之上的不远处,正好有一个山洞。远远望去,里面最少有两头野兽。 两头野兽,他们团队刚好够分,跟在后面的《猜猜我是谁》和《丢手绢》团队只得继续前行,寻找野兽的踪迹和可能存在野兽的山洞。 反正身后还有谢镜清在,就算出现意外,他们也—— 他们愣了下,发现谢镜清和祁方隅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怎么不跟了呢? 他们想不明白,还有些小慌张,却不知道谢镜清和祁方隅是把最后一个器具的使用方式也弄明白了,完全没有必要再尾随他们了,之后光凭祁方隅的鼻子,就能直接知道野兽的数量以及方位。 凭本事偷的学,凭本事自力更生。 第244章 244 同归于尽。 四支队伍是在归途遇见的。 《穷则独善其身, 达则兼善天下》团队最后狩猎了四头野兽,因为人数庞大,跟昨天的《七月半,鬼门开》团队一样, 完全是压倒性的胜利, 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而《猜猜我是谁》和《丢手绢》合作的团队, 虽然受了点伤, 但是超常发挥, 狩猎了两头野兽,也足够吃个三四天了。 至于以李向阳和王北殷为首的小团队乱炖,更是幸运儿。他们跟在前一个团队的后面, 捡漏了一头听到惨叫声后赶来支援的野兽幼崽, 直接一个偷袭拿下,几乎没怎么使力, 回去还能管顿饱。 可当他们看见拖着三头成年野兽尸体出现的谢镜清和祁方隅时,顿时就觉得刚才还很牛逼轰轰的经历变得完全拿不出手了。 救命啊!到底是怎样的怪物,才能在对付了三头野兽之后, 还能悠闲得像是在散步一样?! 最重要的是, 他们一直以为谢镜清就足够可怕了, 祁方隅充其量是个蛇蝎美人, 今天的蛇蝎美人却不仅仅只是蛇蝎美人了。 他们看向自己团队里面需要两个男生合伙才能勉强在雪地里拖动一头野兽的吃力模样, 又看向一只手就勾住了绑着三头野兽的绳子、表情轻松得仿佛是在遛狗一样、甚至还能跟谢镜清有说有笑的祁方隅, 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要命。 果然大佬只会跟大佬在一块儿玩。 他们一边回想着自己在关卡里面有没有什么得罪过祁方隅的地方, 一边魂不守舍地交换拖拽野兽往回走。 想了没几秒,他们就被寒风给吹了个踉跄, 赶紧搓了搓已经被冻得青紫僵硬的手臂和小腿, 集中注意力朝着山洞赶回去。 这么恶劣的天气, 压根就不是思考的好地方,他们要是再多待一会儿,大雪能把他们给直接就地埋咯。 好不容易看见山洞的位置,走在最前面的李向阳他们却忽然止住了脚步。 跟在他们后面的白头发中年男人道:“怎么不走了?” 几人没动。 白头发中年男人绕过他们,好奇地看向山洞的方向,道:“那边是有什么——” 他的话音也止住了。 不仅如此,整个人都僵住了。 其他玩家们愣了愣,不明白这是个什么走向,但都整齐一致地后退了两步,没敢向前,生怕他们是触发了什么死亡条件。 谢镜清正想问祁方隅他们要不要走,站在最前面的染发剂男人终于回过神来,很不是滋味地狠狠骂了一句:“我操了!” 其他玩家们也纷纷避开了视线,即使浑身冻得都要死了,也不敢再去看山洞的方向。 人动了,至少就证明不是触发了什么未知的死亡条件。 谢镜清和祁方隅绕过他们,走上前去一探究竟,脚步也跟着止住了。 只见山洞外面四散着七八具尸体,有男生的,也有女生的,还有野兽的。 这本来没什么,他们都是见过不少“世面”的老玩家了。 问题是,那些尸体不是被啃咬撕扯得不成人形,就是四分五裂得到处都是,死状相当凄惨而又恐怖。 而且根据地面的血迹走向来看,遇害的还不止这些人。 谢镜清看向祁方隅,祁方隅摇头,道:“山洞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谢镜清就放弃了拿起登山镐的想法,朝着山洞走去。 里面的惨状更甚。 山洞的墙体被血染得通红,到处散落着登山镐、匕首和绳子一类的物品,可惜在面对这场变故时,它们能够发挥的效力微乎其微。玩家们的尸体与野兽们的尸体混成了一堆,甚至有些野兽在吃了人之后又被人杀死,遭遇开膛破肚的腹腔里还残留着某个玩家没有被消化完的头颅。 不需要人给出答案,他们就已经看得出来,在他们离开之后,有一批数量不少的野兽突然发起袭击,跟留存在山洞里的玩家们进行了一场堪称沉痛的战斗。 结果是,玩家和野兽同归于尽。 谢镜清平静地移开了跟死人头对视的目光,抬头问祁方隅:“换个山洞吗?” 祁方隅说:“只能这么着了。” 其他玩家没有勇气进去,看见他们俩回来,连忙询问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谢镜清说:“都死了。” 尽管已经有所预料,玩家们还是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又被雪花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白头发中年男人面露不忍道:“造孽啊。” 谢镜清和祁方隅没有参与他们的哀悼,转身朝着记忆中距离最近的一个山洞方向而去。 染发剂男人道:“小哥,你们要去哪儿啊?” 谢镜清说:“这里不能待了,得换个地方。” 染发剂男人刚要说他们一起,祁方隅就道:“你们最好别跟——至少现在别跟——不然你们会死得更快。” 染发剂男人警惕地站住脚步,“为什么?” 祁方隅头也不回地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脸色。” 染发剂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脸,都不用去询问同伴,就看见了被冻肿的双手,那高度,那颜色,非常的吓人。他丝毫不会怀疑,如果再不进去暖和暖和,他人就要没了。 死亡的威胁比什么都可怕,众人也顾不上其他,先将野兽的尸体放在原地以免沾染人血人肉,然后一窝蜂涌进山洞里,看见里面的惨状,又一窝蜂涌出来呕吐,眼泪完全止不住,连黄胆水都吐出来了,也没敢多缓解一会儿,赶紧用放大镜点火取暖,尽快恢复身体机能,才能尽快离开这里。 他们的情况不好,谢镜清和祁方隅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们确实是比一般人的抗寒能力强,但也不是完全不会受到影响的。两人唇色惨白,脸色乌紫,双手双脚的皮肤都皲裂炸开了,露出里面被冻成暗紫色的肉。 祁方隅的动手能力很强,没一会儿就在干净的山洞里面将火生了起来,开口之前没忍住咳嗽了一声,才道:“哥哥先在这暖暖身体,我去弄点水来。” 谢镜清看着他,“感冒了?” 祁方隅摇头,“就是喝了口凉风,没事。” 谢镜清道:“一起吧。” 两个人的速度更快,他们先烧了些雪,过滤后喝下,补充完水分,又烧了些雪,过滤后浇在被冻伤的身体部位,再去靠近火源活动活动,促进血液循环,就不至于那么干燥疼痛了。 祁方隅心疼地吻了吻谢镜清手上的裂口,“可惜这里没有药,等到出去了,我一定要给哥哥好好地擦擦。” 谢镜清说:“你的伤口更多。” 以前体力活都是谢镜清做,祁方隅乐得被谢镜清疼爱,这次环境太恶劣了,祁方隅不敢再在后面待着,非要抢着将野兽尸体拖回来,手始终是露在外面的,现在虽然缓解了一些,但他包裹着谢镜清的那只手掌还是能够明显地感受到裂口的剐蹭感。 “我这就是小伤,没什么大碍……”祁方隅说到这,想起什么,低头凑近谢镜清,坏笑道,“哥哥是不是心疼了?嗯?” 可惜谢镜清不解风情,“心疼是什么感觉?” 祁方隅:“……” 好吧,他就不该指望谢镜清能跟他说什么情话。 不过当初谢镜清在路西法面前说的那些话,已经足够他吹一辈子了。 祁方隅笑着低头蹭了蹭谢镜清的鼻尖,“哥哥让我亲一下,好吗?” 谢镜清说:“好。” 没有外人在,山洞里也很暖和,祁方隅的这个吻,就从蜻蜓点水,到侵城掠地,差点儿失了控,没有把持住。 好在山洞外面狂风大作,将他们放在门口的野兽血腥味吹了进来,祁方隅才意犹未尽地松开了谢镜清。 谢镜清的气息微喘,“怎……怎么了?”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都到这个份上了,刚才的事情,祁方隅应该会做到最后才对。 祁方隅帮他整理好衣服,忍不住又亲了几口,道:“这里太冷了,那帮人也随时有可能过来,不好中止,还是出去再做吧。” 谢镜清应道:“好。” “哥哥怎么这么听话?”祁方隅笑了,“万一我又想玩什么新花样,你也答应吗?” 谢镜清说:“你总会让我答应的。” 这话没有说错,不管是女装还是校服,祁方隅在离开关卡之后,都软磨硬泡地让谢镜清穿上了。 可祁方隅又忍不住觉得有些酸酸的,好像谢镜清只是在配合小孩玩耍的大人一样,纵容他是出自无所谓,而不是出自同样的喜欢。 他舔了下唇,“……哥哥如果不喜欢,可以告诉我,我保证不会让你为难的。” 谢镜清说:“我没有感到为难。” 意识到他连为难的情绪都不一定能够感受到,祁方隅苦笑一声,觉得自己是在庸人自扰,“如果能够再来一次,我也好想跟哥哥进行五感共通。” 他真的很想知道,谢镜清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谢镜清想了想,然后说:“这可能有些难办。即使路西法真的跟我们认识,出去后可以找到祂帮忙,祂也说过,祂的幻境只对心存欲念的人有用,你还是没有办法跟我五感共通。” 他这么一板一眼地认真解释自己没有欲念可言,祁方隅的笑容都快要挂不住了,抿唇点点头,“嗯,也是。” 这会儿,谢镜清才后知后觉,祁方隅好像不是很开心。 为什么? 可惜他们刚才聊天的内容有点多,错过了及时发现并解释的机会,谢镜清就找不到他让祁方隅难过的到底是那一句话了。 祁方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以防东想西想的,让自己更难过,“我去把野兽处理一下。” 谢镜清说:“一起吧。” “没事。”祁方隅将他按在火源前面,“我一个人就够了。” 他坚持,谢镜清也没再强求,坐在原地看着他处理野兽。 他在杀死野兽的时候,有很注意将致命伤留在了脖子的位置,这会儿方便的地方就体现出来了,祁方隅用匕首顺着脖子上的伤口划个圈,就利落地将野兽头上的皮扒了下来,之后再用匕首顺着野兽的腹部划到末尾,控制力道往外撕扯,一整张兽皮就完成了。 祁方隅如法炮制,解决了剩下两只野兽的兽皮,洗干净挂在山洞里晾着,才将匕首换成了登山镐,现场开剁。他的力道特别大,“嘭嘭”几下,就将野兽身上的钻子肉、五花肉、排骨等比较好吃的部位卸下来,用雪水洗洗,一块块整齐地放在小火洞上方的石头上进行烧烤,又折回去处理剩下的肉。 谢镜清给肉们翻了四五面,祁方隅也将剩下的肉全部分好了,埋在洞口的位置,距离小火洞很远,又不至于脱离他们的视线范围。 做完这些,肉也差不多熟透了,他们终于吃到了进入关卡之后的第一口食物。 祁方隅把剔好的排骨肉放入谢镜清的不锈钢碗里,“现存玩家只剩一半不到了。” 谢镜清嘴里咀嚼着肉,“嗯”了一声。 本来是为了男女合理配合而让女生留守山洞的行为,却将她们送入了虎口,连同整个《七月半,鬼门开》团队里的三十二人,总共六十四人,全部因为野兽的蓄意报复而遇害。 其中《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失去十五名女生,《猜猜我谁》失去八名女生,《猪笼草》失去三名女生。 而《请听妈妈的话》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两个全是女生的团队,直接从这道关卡里面被除名了。 剩下的团队各失去一名女生,只有《你的头,像皮球》团队因为全是男生而逃过一劫。 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他们就从一百二十五人,骤减为六十一人,这个结果,不可谓不可怕。 至于团队的总人数排名,第一不变,第二全灭,替换为同样只剩六个人的《猜猜我是谁》和《丢手绢》团队,第三则是只剩下三人的《猪笼草》团队。 但与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并不大,他们并没有加入任何团队。 吃完肉,祁方隅给小火洞添了些木柴,就将晾干的兽皮拿进来,用匕首来裁剪尺寸。 洞外的大雪宛如倾盆而下,狂风咆哮着灌进来,几次险些将小火洞里的火源熄灭。谢镜清搬来石块,放在小火洞旁边,替它遮风挡雪,道:“雪势变大了。” “嗯。”祁方隅说,“兽皮衣就快做好了。” 他的感觉比谢镜清灵敏,不仅仅体现在情感方面,还体现在他对于现状的敏锐度上。早在之前亲吻谢镜清被狂风中断时,他就察觉到外面的风雪变大了,并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谢镜清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他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只道:“他们来不了了。” 这样的狂风暴雪,连他们外出都有些艰难,更不要提其他玩家了。 祁方隅将兽皮衣披在谢镜清身上,“没事,天亮了我们再过去看看。” 关卡既然有意将他们与接触过的玩家放在一起,给他们的考题就一定出在这些玩家身上,主动疏远是为了避免观察不到位以及被人在背后捅刀子,但如果玩家们来不了,他们必然是要跟过去的。 他们倒要看看,那位所谓的神明,究竟想耍什么花招。 第245章 245 “这合理吗?”“这不合理。” 另一边的玩家们, 确实是来不了了。 他们本来打算暖和暖和身体就走,奈何人数太多,小火洞太小,其他地方又布满着玩家和野兽们的尸体, 完全下不去脚, 只能轮流着一个个来。 最先到达小火洞旁边的是绿头发精神小伙, 他刚蹲下来, 还没坐下, 就被人从旁边狠狠撞了下,直接摔了个大屁墩儿。 绿头发精神小伙怒道:“谁啊?挤什么挤?没见着我在烤火吗?” 撞他的是个三角眼男人,“看见了。” 绿头发精神小伙更气了, “看见了你还挤?!” 三角眼男人道:“你有什么意见吗?” 绿头发精神小伙正要说话, 三角眼男人旁边的十多个男人,都在看着他。 绿头发精神小伙心里一个咯噔, 忽然想起来,这是总人数最多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团队, 而他们团队只剩下了六个人, 连对方的零头都达不到, 真要发起冲突, 肯定是不占优势的。 该怂的时候就得怂, 绿头发精神小伙愤愤地站起身, 拍了拍屁股上沾到的灰, 将位置让给了他们。 为了避免尴尬,他道:“要不, 我们先去把野兽处理了吧?” 刘爱乐一边跺脚取暖一边道:“等会儿吧, 我都快要被冻死了。” 别说是他了, 所有玩家的状态都非常的不好。 偏偏《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团队仗着人多,烤火的时候不紧不慢,等到队员们都恢复得差不多了,才往山洞里面挪了挪,勉为其难地给其他人腾出些位置。 除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团队之外,现存人数齐平的是《猜猜我是谁》和《丢手绢》团队,斯文男人很自觉地带着队员们走向其中一个小火洞,给《丢手绢》团队留下了另一个小火洞,并且没有阻止其他小分队玩家跟着他们一起烤火的意思。 毕竟在这么严酷的天气下,大家外出归来都很冷,如果以后还需要集体合作打猎,能够多活一个人,肯定也更好一些。 李向阳和王北殷蹲在他们后面,邹天奇见了,也跟着走过去,边蹦跶边吸收小火洞的热量,力图在最快的时间内恢复身体的各项机能。 另一个小火洞没人敢动,都等着《丢手绢》团队坐最里面。 《丢手绢》团队也没有浪费时间,前去围坐在小火洞旁边,疯狂哈气取暖。 《狼外婆》和《猪笼草》团队见了,忙围坐他们后面,也跟着哈气取暖。 他们缓了一会儿,手脚不是那么僵硬了,才注意到洞口的位置还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是《丢手绢》团队里的,黄头发男人喊了一嗓子,“哎!取暖了,你还站那儿干什么呢?不冷吗?” 那个人没有回应。 白头发中年男人跺了跺脚,稍微暖和些了,才绕过满地的尸体走上前去,拍肩道:“你在干什——” 手刚落在肩膀上,被他拍的男生就直直地向旁边倾斜,硬邦邦地倒在了地上,连小拇指都磕断了,落在地上“当当当”的响,清脆得不得了。 白头发中年男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所有人都怔住了。 他们曾经听说过有人被活生生的冻死,却没有想到这种事情居然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跟他们一起外出,一起狩猎,甚至是一起回来的队友,就因为晚了那么一会儿,被冻死在了山洞口。 随意得好像不是一条生命,而是掉了一样东西。 白头发中年男人握了握拳头,弯腰将队友的小拇指放回原位,沉默着回去,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取暖。 没有人说些什么,甚至没有人看向三角眼男人他们。 关卡里的事情,本身就是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他们比谁都清楚,自己能不能够活到最后都不一定,至于可怜别人的心思,早就被消磨得差不多了,甚至还能做出利害衡量。 比起在跟野兽们的斗殴中被撕成碎片,活活冻死也算是比较温和的一种方式了。 大概吧。 毕竟他们也没有人这么死过。 只是团队的总排名,就因为这一个人的死亡,再次出现变动。《猜猜我是谁》团队还在第二不变,《丢手绢》团队则挤掉《猪笼草》团队,成为了第三。 等到所有人都暖和得差不多了,准备一起去找谢镜清和祁方隅,却发现外面下起了暴风雪。 别说是找谢镜清和祁方隅了,他们连超过五米之外的野兽尸体在哪里都看不见了。 “放弃吧。”李向阳说,“这样的天气,外出跟找死没有区别。” 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没有人反驳。 但他们看着满地的尸体,还是有些别扭。 邹天奇道:“要不……我们把他们埋在外面吧?” 没有人反驳他的话,就现在的天气来看,他们八成是要在这里留宿了,谁也不想跟一堆尸体面面相觑。 他们一行人就近挑了具尸体,费力地往洞口外面挪动,三角眼男人他们却一个都没有动,就坐在山洞最里面,紧靠着取暖。 如果说,之前还有其他团队可以制得住他们,现在的他们在关卡里面已经达到了无敌的状态。 除去与野兽同归于尽的六十四个人,刚才又冻死了一个,现存六十人,减去身在其他山洞里的谢镜清和祁方隅,就只剩下五十八个人,其中三十九个都是三角眼男人他们团队的,别的全是零零散散的团队,凝聚力并不高,还怎么打?怕不是脑子有点毛病,嫌自己活腻歪了。 玩家们只看了一眼,就忍下不爽,自觉地继续挪动尸体。 死去的玩家再加上野兽,总共七八十具尸体,除去本身就在外面的二十多具,剩下的他们来个平分,也就是每个人三四具的分量,不算多,还在承受范围之内,就是消耗有点大。 本来就好久没吃东西,又外出打猎费了一番功夫,这会儿再一顿操作下来,各个都饿得肚子咕噜噜的叫。 可惜外面的风雪实在太大,他们连埋尸体的时候都不敢走远,生怕被风吹走了,被迫体验一把冻死的滋味,更没有人敢去找野兽尸体。 山洞里那些打斗死亡的野兽倒是能吃,但都掺杂着玩家们的尸首,他们就算是饿,也没有饿到那种程度,纷纷作掩埋处理,等到大雪停了,再去挖出被他们放在外面的野兽尸体。 最重要的是,只要过了今天,或者雪停了,他们就能离开这群王八羔子了,饿肚子的这点小困难,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对于他们这样的想法,暴风雪似乎不太同意。 主要表现为:不断地吹灭小火洞里的火源,让他们频繁地来回跑,用放大镜点燃火柴。没多久,风雪更甚,彻底遮挡了阳光,他们才意识到原本非常便利的放大镜究竟有多么的鸡肋。 它不像打火机,有油就有火,它必须要有阳光,但是阳光,并不在他们可控的因素之中。 绿头发精神小伙慌了,“怎么办?没太阳,火燃不起来啊!” 于晓伏才缓和没多久的脸色再次被寒风吹得乌紫,“火源没了,我们的衣服也没有御寒功能,夜里绝对还会降温,如果找不到可以保暖的东西,大家都会冻死在这里。” 刘爱乐急道:“那怎么办啊?” 所有人满面愁容,连三角眼男人他们都肉眼可见的有些慌张。 直到斯文男人道:“人皮,其实也是可以御寒的。” 玩家们愣了愣,像看疯子一样的看着他。 “活着和剥皮,我选前者。”斯文男人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道,“我没人性我先来,你们随意。” 说着,他就近挖出一具尸体,从背包里取出匕首,打算现场展现扒皮技术。 玩家们的脸色都绿了,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不是在开玩笑。 染发剂男人实在看不下去了,“等等等等!” 斯文男人回头,“干什么?” 染发剂男人的脑子飞速转动着,“就是,那个,有没有一种可能,把他们垒起来,也一样能挡风遮雪,并不一定非得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斯文男人显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行,但染发剂男人的提议更方便一些,于是他就放过了手下的尸体。 但是过来帮忙的,也就只有染发剂男人和白头发中年男人两人。 染发剂男人的提议确实很令人向往,但那些还残留有撕咬痕迹的血腥尸体,实在是让玩家们望而却步。 斯文男人找了个避风的角落,一边继续搬动,一边还不忘提醒他们道:“看这架势,待会儿风雪只会更大,你们最好早点作出选择,免得到时候想要搬尸体,也因为尸体太僵硬而搬不动了,大家一起死在这里。” 玩家们面面相觑,各个脸上都带着恐惧和抗拒,最后是见三角眼男人他们起身了,才赶紧行动起来,以免最后被他们当作没有出力的一方,直接给扔出山洞去,或者当作鲜活的人皮提供体。 好在的是,死亡的人数和野兽数量并不少,勉勉强强足够给山洞挡风,还有一些玩家本身就穿着野兽皮,再加上新剥下来的兽皮,也差不多够用了,并没有出现抢夺的情况。 只有时不时响起的干呕声,夹杂在呼啸的风雪之中。 狂风暴雪持续了一整晚。 风之大,谢镜清和祁方隅说话都得贴着耳边吼,还是没法屏蔽那咆哮般的风声;雪之大,他们睡在山洞最靠里的位置,仍旧被外面飘飞而入的雪花覆盖了全身。 小火洞里的火苗早已在风雪中熄灭,他们也没有起来再次点燃,在这样的雪势下,那点儿火苗能够起到的作用简直微乎其微。 最有用的是祁方隅制作的兽皮衣,裁剪贴身,覆盖在衣物表面,特别保暖。而且祁方隅不仅做了衣服裤子,还用多出来的部分做了圆圆的手套、跟裤子连体的袜子,以及只留下眼眶和鼻孔位置的头套,几乎将他们俩给包成了人形野兽的外表。 风雪再大,也撼动不了他们分毫。 祁方隅背对着山洞口,将谢镜清护在自己怀里,两个人都没有睡,紧紧贴着,闭目养神,警惕随时都有可能借着风雪掩盖而入的未知危险。 但再贴身的兽皮衣,也会有缝隙可钻,祁方隅细细地咳嗽几声,将谢镜清抱得更紧了。 谢镜清似乎想说什么,“方隅……” 祁方隅道:“我没事,哥哥,就是有点凉而已,睡吧。” 说着,祁方隅便摁住谢镜清身上有可能会漏风的地方,并用自己的手臂隔开了他跟墙体之间的直接接触。 谢镜清确定没有在他身上发现任何诡异的光芒,才止住了话头。 二人相拥至天亮。 雪势忽然变小,小到从一坨一坨地掉下,变成了一粒一粒地掉下。 谢镜清伸手接了一粒,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雪花的漂亮轮廓。 他说:“雪势变小了。” 不仅如此,外面还升起了不小的太阳。虽然还是冷,但对于穿着兽皮的他们来说,算得上是刚刚好的程度。 这个程度,足以支撑他们重新走一遍昨天走过的狩猎之路,也不会出现任何的不良反应。 祁方隅忍下喉间咳嗽的痒意,利用放大镜点燃干柴,放入小火洞里,洞内的温度也随之升高,“我们先把早餐吃了,再去找他们。” 谢镜清看着融化在自己掌心里的雪花,说:“好。” 洞口堆积的雪已经有大半个人高,祁方隅用登山镐挖出一条路,剩下的部分就自己倒下了。 他来到掩埋野兽肉的地方,蹲下来用手将雪扫开,刚扒拉了一下,就定了定。 谢镜清道:“怎么了?” 祁方隅说:“哥哥先等我看看。” 他用力地扒拉两下,手底下的积雪仍是纹丝不动,又用登山镐“噹噹”猛击几下,还是纹丝不动。 他的力气可不小,得到的回应却是几粒破碎的雪花,稍不注意都看不见的那种。 祁方隅得出了结论:“昨晚的雪势太大,将地面的积雪下压,把我埋的野兽肉全冻住了。” 谢镜清就算再怎么没有常识,也知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他还是秉持着虚心的态度问道:“这合理吗?” 祁方隅本来皱起的眉头都舒开了,笑道:“这不合理。” 谢镜清说:“是关卡特有的设定?” “应该是。”祁方隅嘴上这么说,却没有放弃再试一试,“我换火攻看看。” 于是他将才放进小火洞里的火柴取出一根,放到了雪堆上。 他并没有抱什么希望,但谢镜清还是摘下不方便活动手指的圆圆手套,给火柴旁边用石头垒砌了挡风墙,然后又加了不少的火柴进去,跟祁方隅一样站在旁边,等待火柴燃尽。 几分钟后,火柴灰烬被风吹起,露出底下颗粒分明的积雪。 不用再试探,他们就知道,这并不是可以靠人为去影响的了。 谢镜清终于知道昨天那股不好的预感是来源于哪里了,“大雪吞掉了我们的食物。” 祁方隅看着雪地,像是在透过雪地看着底下的野兽肉,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好像知道关卡想做什么了。” 谢镜清说:“什么?” 祁方隅却摇了摇头,没有要说的意思,“早餐是吃不成了,我们先去看看其他玩家的状态吧。” 谢镜清也没有多问,跟着他朝原本的山洞走去。 第246章 246 “物尽其用”。 没有大雪阻拦, 也没有久冻影响的肢体僵硬,他们回去的路比来时还要顺畅,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山洞外面。 昨天的惨状已经被大雪完全覆盖,又是一片银装素裹洁白无瑕的风景, 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只要走进去, 就能看见玩家们氛围和谐的互帮互助。 但他们不是许嘉云, 也没有自欺欺人的念头, 见到这副场面,就知道玩家们昨晚也经历了一场难熬的暴风雪。 可他们却没有想到,在走近山洞、推开尸墙后, 会看见玩家们披着夹带有人体器官的兽皮这一惊悚场面。 他们面对着面, 诡异的气氛在玩家缓缓蔓延开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邹天奇,他立马扔掉夹带人皮的兽皮衣, 慌张得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祁哥,这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 祁方隅打断道:“你没有向我解释的必要。” 就算不用说, 他也知道这是因为野兽皮与死亡的玩家黏在了一起。 邹天奇顿了顿, 下意识看向旁边面无表情的谢镜清, 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除了他之外, 也有几名玩家的脸皮薄, 慢慢地、不引人注目地将兽皮衣从身上脱下来, 放在了一旁。 绿头发精神小伙也披着这样的兽皮衣,道:“我们狩猎的野兽数量有限, 昨晚又下了一场大雪……没有人愿意这么做, 实在是想尽了办法也分不开它们。再说了, 能够为我们剩下的人做出一点贡献,他们也算是没有白来这一趟了,不是吗?” 祁方隅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目光落在地面一具血红的野兽尸体上,“剥了皮不够,还留着当艺术品欣赏?” 众人的嘴角抽了抽,白头发中年男人脱了兽皮衣,冷得瑟瑟发抖,道:“那是被风刮进来的。” 祁方隅喉间微痒,没忍住,偏头轻咳一声,道:“剩下的,没给他们埋雪里?” 按照玩家们光是看一眼都能吐出黄胆水的脆弱心态,他认为这些人纵容尸体曝光在外面的可能性很低,恐怕就连筑起尸墙都是迫不得已的求生之举。 果不其然,白头发中年男人道:“本来是埋土里的,因为兽皮衣勉强够了,后来下暴风雪,实在是太冷了,又挖出来剥了皮,再埋进去,但不知道怎么搞的,今天风雪停歇之后,只有这具野兽尸体还在。” 于晓伏有些尴尬地道:“那是我昨天埋的。当时风很大,我以为雪一会儿就会把它盖住了,才没有完全埋进去……” 结果就因为他没有把尸体埋进去,现在才得跟尸体共处一洞,那野兽被开膛的肚子里甚至还装着一名玩家没有被消化掉的半截身子。 祁方隅“哦”了一声,没有多问,“都吃东西了吗?” 于晓伏道:“刚起来,正要吃呢。” 祁方隅就跟谢镜清站在旁边,等着看他们这边的情况如何。 众人正纳闷他们俩想要干什么,就在寻找自己掩埋在雪地里的野兽肉时,得到了答案。 “卧槽?怎么挖不动了?” “我们这边也挖不动。麻烦递把匕首过来,谢谢。” “用登山镐吧,别把匕首折断了。” “操!别说是匕首了,登山镐也没用啊,根本就敲不开!” “要不火攻试试?垒石头,挡挡风。” “我觉得行。你们用明火,我用放大镜试试,说不定也能融化。” 他们一边沟通,一边实践,将谢镜清和祁方隅已经做过的事情,大批量地又重做了一次。 得到的结果跟谢镜清和祁方隅一模一样。 他们总算是明白了谢镜清和祁方隅的意思。 染发剂男人道:“两位哥,你们那边也是这么个情况?” 谢镜清说:“嗯。” “啊啊啊啊!!!”染发剂男人崩溃道:“我真是操了啊!好不容易才打猎到的野兽,居然都给我冻没了!关卡你做个人吧!” 祁方隅道:“这可能有点困难。” 染发剂男人蹲在角落里打算抑郁了,想想又走了回来,“不行不行不行!我们一口都没吃到嘴呢,得赶紧趁着还有体力的时候,外出去打猎!” 俊俏男人虽然死了,但他留下来的想法还是有人继承着。 绿头发精神小伙啐了一口,道:“真他妈是倒霉催的,我就说要把野兽拿进来吧,偏偏没人听我的,非要等着大家伙一个个烤暖和了,才肯一起出去,结果呢?一场大雪直接给冻没了,现在又要重新去冒险。” 黄头发男人道:“嘴上说得这么好听,昨晚也没见你动啊。” 绿头发精神小伙噎了下,“那、那不是见你们都没动,我才没动的吗?” 黄头发男人白了他一眼,道:“五十步笑什么百步。” 绿头发精神小伙撇了撇嘴,不吭声了。 已有的食物看不见也吃不到,众人饿得不行,只能背上行囊,继续迈向狩猎的道路。 不过在外出之前,他们还是全部披上了带人皮的兽皮衣,保命最重要。 虽然他们把尴尬部位都处理掉了,还是难免觉得惊悚和膈应,各个目视前方,都不怎么愿意去看身边的人。 没有大雪和狂风,这次的路程好走了很多。没一会儿,玩家们就看见了几个山洞。 三角眼男人他们走在最前面,自然而然地率先朝着山洞走去,想要尽快得到食物的补给。 剩下的玩家们下意识看向谢镜清和祁方隅,两人看也没看山洞,像是来逛街的,左右环顾着。 玩家们叹了口气,看这样子,谢镜清和祁方隅估计也不太敢招惹三角眼男人他们了。 浑然不知他们想法的谢镜清和祁方隅,正在用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音量聊天。 祁方隅道:“山洞里面没有野兽。” 谢镜清见他看都没看山洞一眼,就猜到了这个结果,道:“我们往哪一个方向走?” 祁方隅动了动鼻子,道:“这附近都没有野兽,得再往前走试试。” 谢镜清说:“好。” 于是两个人直接脱离众人,看似有自己的目标,实际漫无目的地往其他方向走去。 其他玩家们没有忍住,也跟了上去。 主要是他们没剩多少力气了,要是能捡漏,那就最好不过了,不能捡漏的话,难免是场恶战,待在谢镜清和祁方隅的视线范围内,即使他们不怎么给面子,也不会眼睁睁见死不救的。 大路宽敞,对于其他玩家们明目张胆的尾随行为,谢镜清和祁方隅什么也没有说,更没有什么想法,因为他们所有的想法,都在祁方隅走了半个小时还没有闻到野兽味道、并且隐隐看见了本该在后方的三角眼男人他们出现在前方后,全部集中在了现下最紧要的问题上。 祁方隅道:“我们绕回来了。” 这在关卡里面,就是走到尽头的意思。 谢镜清说:“换个方向试试吗?” 祁方隅似乎想说什么,咳嗽的感觉冒了出来,他又强行忍住了,“……好。” 于是他们又往相反的方向走了一个多小时,把尾随他们的玩家都搞蒙了,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秉持着谨慎的原则,他们把东西南北都走出去一段距离,然后很快就发现,这道关卡的占地面积并不大,约莫半个小时左右就能走到尽头,然后绕回一开始出发的地方。 真正从物理层面告诉他们:地球是圆的。 无论他们怎么走,最后都会回到原地来。 一开始跟着他们的那些玩家们,后来都走不动了,而且看这形式,还不如直接就地等待来得实在点,也就原地坐下来休息了。 也多亏现在的天气没有之前那么恶劣,还有兽皮衣的辅助,不然大家哪儿能在外面待这么久的时间。 谢镜清的视线从不远处的山洞上收回,道:“那里也没有野兽的味道吗?” 祁方隅摇头,“我有一个猜测。” 谢镜清道:“什么猜测?” 祁方隅说:“哥哥还记不记得,前天《七月半,鬼门开》团队狩猎的野兽都是成年体,但昨天的却是年龄阶段各不相同?” 谢镜清说:“记得。”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团队狩猎的四头野兽,全是待在山洞里面的,胡须发白,年纪偏大;《猜猜我是谁》和《丢手绢》合作的团队狩猎了两头野兽,则是刚刚成年的体积;以李向阳和王北殷为首的小团队乱炖,捡漏狩猎的是一头野兽幼崽。 至于他们俩,就不用说了,狩猎的三头野兽全是成年体。 祁方隅道:“但是昨天我们回到山洞的时候,偷袭玩家的那群野兽,都是成年体。” 谢镜清顿了下,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说,这道关卡里的野兽已经全部死了?” 祁方隅点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昨天被我们狩猎的就是负责留守的野兽,其余有战斗力的,都死在了山洞里。” 也就是说,他们的食物来源,已经被大雪给埋得一干二净了。 谢镜清不能理解关卡的用意,“它想要饿死我们?” 祁方隅说不准,“至少这道关卡名称,肯定是跟饥饿有关系的。” 谢镜清说:“你有头绪吗?” 祁方隅说:“有一点头绪,但不多,需要玩家们来进行验证。” 谢镜清道:“死亡条件?” “这道关卡跟我们之前遇见过的不太一样,我也无法确定死亡条件的指向。”祁方隅说,“能不能触发,要看运气,但最重要的走向不会变。” 至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走向,谢镜清不知道,祁方隅也没有说。 昨天外出的猎物没了就算了,这次外出连猎物的影子也没有看见,玩家们饥肠辘辘地往山洞的方向走,难免怨声载道。 “这道关卡是不是有些过分困难了?我就没有见过一边饿着玩家,一边还要用天气来折磨玩家的关卡。” “我倒是见过,不过不是特别冷,而是特别热。要不是顾及女性玩家的感想,我都想要光屁股做任务了。” “说到任务,最近几次的关卡都没怎么给我们发布任务了,这是要给NPC放长假的意思吗?” “NPC休长假,我们休长眠,是吗?” “嗐,别说这晦气话,大家肯定可以顺利通关的。” “我都要饿死了,哪怕来只虫子也好啊,我绝对不会嫌弃的,还是高蛋白呢。” “别说虫子了,这鬼地方连只老鼠也没有,就剩下地皮能啃了,昨晚一场大雪,还把地皮也给冻住了,就差没有抱来一尊活佛,让我们自求多福了。” “啊啊啊……我真的好饿啊!救命!” “我也好饿,谁能让我啃一口啊?” “别了吧,怪咸的。”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嫌弃口感?!” “主要是怪疼的。” “……也是。”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路过从前的山洞时,脚步没停,直接朝着谢镜清和祁方隅昨天选择的山洞走去。 虽然这个山洞里的尸体都被处理了,但那些掉落的眼珠子啊、大拇指啊、嘴唇、耳朵之类的身体器官并没有被清扫干净,更何况还有满地、满墙的血迹,怎么说也不是个休息的好去处。 斯文男人看了一眼山洞的方向,那具被风吹出来的夹杂着玩家的野兽尸体还躺在地上。 他道:“其实除了人皮能用之外,人肉也不是不可以吃,只要不碰脑子就能避免朊病毒感染。” 祁方隅微微挑眉,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斯文男人回以无奈耸肩,仿佛只是他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尽管无人能够接受。 玩家们听到这话,浑身都僵硬了,想要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又强行忍了下去,继续前行,全当作没有听见。 唯一发出声响的,是几名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的玩家忍不住干呕的声音。 这个话题并不适合深究,不管是吵架还是讨论,对于他们来说,都太过超前也太过残忍了。 就算是物尽其用,也不是这么个用法啊! 第247章 247 先入为主的误区。 他们连扒死人皮都接受不了, 更别说吃死人肉了,就算那是野兽肚子里的也不行。 这么个物尽其用法,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 可惜这个想法,玩家们只维持了不到两天, 就因为极度的饥饿和完全销声匿迹的野兽, 再次来到了曾经的山洞。 野兽尸体还躺在地上, 因为被剥了皮, 浑身都是红彤彤的, 肌肉线条和脂肪清晰可见,就是在雪地里冻久了,有一种速冻肉的既视感, 看起来不太新鲜的样子。 是谁提议的不知道, 总之包括《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团队, 都用石头剪刀布的方式,派出了两个输掉的人作为代表,跟着其他玩家一起来到山洞里, 合力处理野兽尸体。 就算只是帮忙抬一下也好, 集体参与的感觉, 能够有效减轻他们的负罪感。 谢镜清和祁方隅照旧没动, 甚至没有跟他们去山洞里, 用行动告知了玩家们:他们不吃, 也不会帮忙。 邹天奇对于没有拒绝的自己有种莫名的羞愧感, 道:“那、那我也不去了。” 斯文男人道:“之后不一定会有食物,你可要想清楚了。” 邹天奇点点头, “我想好了, 我还能再抗一抗。” 他们《哥布林》团队, 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了,因此他的拒绝并没有引起其他玩家的异议。 何况食物还不一定够吃,少一张嘴,就多一口肉。 虽然这口肉并不是所有玩家都想要吃,但一个团队里面只要妥协的人占据大部分,剩下的人就没得选了,硬着头皮也要上。 横竖只要避开玩家尸体就行了。 抱团取暖,是他们在这道关卡里面生存下去的唯一方式。 不过斯文男人还是补了一句:“你要是想明白了,随时过来都行。” 至于到底是出自真心的,还是意思意思而已,就得看听的人怎么去品了。 邹天奇却只顾着偷看祁方隅,见祁方隅在玩谢镜清的手,他苦笑一声,点了点头,道:“谢谢哥。” 玩家们也就出发了。 剩下的人在山洞里守着小火洞,聊天的聊天,吹牛的吹牛,全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团队里的人,特别吵闹,显得恩爱的谢镜清和祁方隅有些突兀,一言不发的邹天奇更是突兀,倒也没有人说些什么,毕竟过不了多久,他们还要接受一件更加突兀的事情——吃下吃过了人的野兽肉。 饶是在关卡里面经历了那么多次残忍事件的他们,也没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体验,现在却为了活着而不得不做,没有人的心里觉得轻松。 谢镜清看着揉弄自己手背的祁方隅,道:“他一直在看着你。” 祁方隅知道谢镜清指的是邹天奇,无奈地道:“没办法,我总不能过去把他的眼珠子给扣了,不让他看。” 他的感冒一直没有痊愈,甚至比前两天还要严重一些,咳嗽不频繁,但也已经到了无法忍住的程度,可惜这道关卡里面并没有可以医治感冒的药物,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尽快通关离开这里,好去找医生进行治疗。 为了避免在关卡里传染给谢镜清,他的脸上一直戴着自制口罩,这会儿说话的声音隔着布料传出来,还有些闷闷的,尽管如此,他也不敢对着谢镜清呼吸。 谢镜清的重点不在这里,“他为什么一直看着你?” 祁方隅偏头咳嗽两声,才道:“占我便宜呗,就欺负我不收门票,可劲儿看。” 谢镜清看着他,“你还好吗?” 祁方隅点点头,“我没事。” 谢镜清似乎想说什么,奈何他没有记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缓和祁方隅的难受,只能选择祁方隅喜欢的方式来示好:“要亲一下吗?” 祁方隅的瞳仁一下子放大了,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很快又硬生生逼着自己将希望灭下去,“……以后吧。” 他不能传染给谢镜清,不然这几天的口罩就白带了。 但他真的很想咆哮两声,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感冒!这可是谢镜清难得的主动啊! 等等,这该不会是幻境吧? 他暗中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很好,很疼。 很心痛。 所以到底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感冒啊!!! 谢镜清不知道他内心的纠结,只以为他有自己的考量,也就没有多说。 过了一会儿,才又道:“收什么门票?” 祁方隅“嗯?”了一声,反应过来他在说上一个话题,没忍住笑道:“逗你玩儿的,是那小孩对我有意思。” “对你有意思?”谢镜清想了想,“是喜欢的意思吗?” 祁方隅点点头,又偏头咳嗽了一声,道:“对。” 谢镜清等了一会儿,以为他会像以往一样再说些什么,祁方隅却继续把玩着他的手,对于这件事情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想想也是,祁方隅喜欢的人是他,对别人自然没有兴趣。 但他怎么总觉得,自己还是想听祁方隅继续说些什么呢? 尽管他也不清楚自己想要听些什么。 谢镜清微垂眼眸,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心底有了一点点的小失落。 奈何他俩的身高差距不小,祁方隅看不见他眼底的失落,他也看不见祁方隅眼底习以为常的落寞。 谢镜清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吃醋什么的从来都不存在,他本想逗一逗人“会不会吃醋”,但只要一想到最后可能被反问“吃醋是什么”,或者得到那句可能性更高的“没有”,他就不想再继续这个没有意义的话题了。 起码谢镜清里里外外都是他的,对他也比对待普通人特别,他不能再奢望太多了。 可他为什么总会觉得这是在奢望呢? 要不是因为这股自卑如影随形了许久,祁方隅都快要以为是被来自上一道关卡里的幻境影响了。 祁方隅轻轻捏着谢镜清柔软的手指,真的越来越好奇,他们在进入关卡以前,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关系了。 他现在还想不明白,这样的问题对于失忆人员来说也很不友好,就暂时作罢了。 该得到答案的时候,总会得到答案的,急也没用。 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谢镜清的主动。 等他感冒好了,之前那句话还能作数的吧? 一定能作数的吧? 可惜这里没有纸笔,不然真想让谢镜清写一份保证书,保证他好了之后会亲他。 啧。 外出的玩家们在接近下午的时候才回来,各个面色铁青,处理内含玩家尸体的野兽尸体带给他们的压力,比直接处理野兽尸体大得多了。三角眼男人他们也没说什么,因为只有处理干净,接下来,他们才能共同进行下一道难题——吃野兽肉。 谢镜清人在洞口附近,看见他们进来,侧身让了一下,结果不小心碰到山洞内壁,微微皱了下眉。 祁方隅道:“怎么了,哥哥?” 谢镜清撩起右手的兽皮衣,光滑白皙的手腕处多了道划伤,一旁镶嵌在山洞内壁里的尖锐木头显然就是真凶,好在伤口不深,只渗出了一点点血迹。 可祁方隅还是立刻就紧张了起来,“怎么样?” “没事。”谢镜清说,“也不是死亡条件。” 祁方隅这才松了口气,阻止他想要直接放下兽皮衣的动作,道:“还是处理一下比较稳妥。” 谢镜清都听他的,“好。” 祁方隅打开背包里的矿泉水瓶子,一股烈酒的味道扑面而来,“会有点疼,你可以掐我。” 谢镜清说:“没关系。” 祁方隅将烈酒倾倒在伤口上,谢镜清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其他玩家们见到这一幕,才知道原来他们一直都舍不得打开的矿泉水瓶子里面,装的竟然是酒! 要是早一点发现,他们外出的时候喝上一两口,也不至于会那么冷,更不至于会冻死人了。 祁方隅无暇顾及其他人隐隐散发的不满情绪,面对谢镜清手腕上的那一小道伤口,仔细地使用了小半瓶烈酒来进行冲洗,又撕下自己做了口罩还要做绷带的衣摆,给谢镜清仔仔细细地包扎好,才帮他把兽皮衣慢慢地放了下来。 他轻轻吻了下谢镜清的手腕,打趣道:“看样子,咱家以后只能让我来做家务了。” 谢镜清说:“我可以学。” 他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但他的脑子并不笨。 祁方隅笑道:“我可舍不得。” 他连谢镜清这样平淡无波的回应都喜欢得要命,只想用尽自己最好的一面,做尽自己能做的事情,将谢镜清永远地留在身边。 至于那些伤到谢镜清的东西…… 祁方隅默不作声地将山洞内壁上的木刺取下,冷着脸在手中捏得粉碎。 他们俩说话的功夫,野兽肉经过炙烤,已经变得焦黄酥嫩,在除了他们还有邹天奇之外的每一个人面前,都摆放了一份分量相当的肉。 不多,刚好够塞牙缝,勉强达到个十分之二的饱腹度。 见他们犹豫不决,斯文男人这个教科书般的存在,利落地拿起野兽肉就往嘴巴里塞,看起来跟吃普通的野兽肉没什么区别——虽然他并没有那个吃到纯粹野兽肉的机会。 凡事都是这样,只要有一个人开了头,后面的人就不会再觉得艰难了。 一时间,山洞里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咀嚼声、吧唧声,还伴随着肉类的香味儿。尽管觉得不应该,邹天奇还是没忍住肚子叫了几声,连忙捂住,心虚地看了祁方隅一眼。 祁方隅看着吃肉的人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个余光都没有给他。 其他玩家吃是吃进嘴里了,还是有人忍不住反胃恶心,冲到山洞外面去疯狂干呕,连生理性不适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那股劲儿,要不是肚子里面半点存货也没有,估计能吐个天昏地暗。 最后他们擦了擦嘴,忍着恶心,还是把肉给吃了。 再不吃,他们的体力就真的抗不到通关那一刻了。 在路过谢镜清和祁方隅身边时,玩家们仍旧忍不住感到羞愧难当,好像这本来是一件很简单就能够忍耐的事情,他们却嘴馋忍不住一样。 尽管他们知道,这两个人的体力压根不是普通人能够相比的,上次野兽和玩家互相厮杀的场面,已经让他们吐得黄胆水都出来了,这会儿肚子空空,是真的忍受不下去了,只能先靠不纯粹的野兽肉来缓缓劲儿。 然而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很容易就会滋生出嫉妒与不甘的情绪。 为什么他们可以,自己却不行呢? 黄头发男人冷“呵”一声,“别装了,我就不信你们会不饿。” 祁方隅咳嗽一声,道:“你哪只耳朵听见我们说不饿了?” 黄头发男人噎了下,“总、总之,你们能忍这么久,不过是因为你们中途吃过一次野兽肉而已,如果我们也吃了,同样能忍这么久,没什么了不起的。” 绿头发精神小伙附和道:“就是,有什么了不起的。” 祁方隅点点头,一副认可的模样,“你说得对,不过是在它成为死亡条件的时候,我们都没问题而已,确实没什么了不起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野兽肉可以吃没错,可是沾染了人肉的野兽肉又怎么算? 他们真是饿晕了,居然忘记尝试死亡条件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疯狂地呕吐起来。 祁方隅还火上浇油道:“你们确定能呕吐得干干净净吗?” 玩家们的脸色更难看了。 祁方隅的心情却很不错,“注意别吐在山洞里面,万一不小心踩到了,怪恶心的是一回事,难保不会是一种新的死亡条件。” 顺利完成三连暴击,祁方隅直接牵着谢镜清起身,看样子是要外出。 绿头发精神小伙连忙道:“大家都吃了这具野兽肉,你们不会是想跑吧!” 这话一出,有几个距离谢镜清和祁方隅比较近的人,都下意识站了起来,想要阻拦他们。 “这肉是我逼着你们吃的?”祁方隅连个正眼都没给他们,持续添堵道,“拦得住的话,尽管试试,但要是拦不住的话……” 祁方隅勾唇冷笑, “可就要死在触发死亡条件之前了。” 那几个下意识站起来的人瞬间移开了视线,没敢去看他俩,生怕眼神对上了也会被误以为要动手,然后当场去世。 没有人敢再阻拦,谢镜清和祁方隅顺利地离开了山洞,就是后面还远远地跟着一条尾巴,虽然不在攻击他们的范围之内,但祁方隅还是很不爽,回头瞪了一眼之后,对方就怂得全部撤了回去。 谢镜清道:“方隅,你有话要说?” “嗯。”祁方隅被寒风吹得又咳嗽了一声,“哥哥,我们得找个山洞当备用的才行。” 谢镜清道:“为什么?” 祁方隅反问道:“现在他们还不知道野兽已经完全消失了,但这件事情被发现也只是时间问题,哥哥觉得,到时候他们会怎么做?” 谢镜清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套用了现成的答案,“吃死尸?” 祁方隅道:“可问题是,落单的野兽和人类尸体只有那一具,之后的尸体又要从哪里来?” 谢镜清想了想,“杀人?” 祁方隅点头,“对。” 他甚至怀疑,关卡是故意遗漏的那具带有玩家的野兽尸体,恶意引导玩家们自相残杀。可于晓伏又说过,那具尸体是他自己没埋进雪里,才导致被风吹出来的,所以很难有证据证明是关卡故意的。 “而且我们陷入了一个先入为主的误区。”祁方隅随手摘下树上的叶片,道,“这种树叶是可以吃的,地上的草也是可以吃的,甚至连树皮和树干都在可食用的范围之内——《七月半,鬼门开》团队里就有人不小心吃过——我们不是只能吃肉果腹,我们还有其他的选项,但在之前跟野兽的大量接触下,还是下意识的将肉类作为了首选,这会导致吃肉的这件事情变得常态化。” 吃过肉类的玩家们,在这样冰天雪地的环境下,不一定看得起素食。 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就是这么个道理。 谢镜清刚要开口,忽然觉得手有点不太舒服,大概是被划伤的位置在长肉,他微微活动一下手腕,才缓解了些许,对于祁方隅的言论,认可道:“最关键的是,我们也无法保证,这些可以食用的草木,还能存在多久。” 祁方隅脚步一僵。 谢镜清随之停下,“怎么了?” 祁方隅看着他,“哥哥,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些草木的存在是有期限的?” 谢镜清也僵了下。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谢镜清深知自己的乌鸦嘴事迹,“我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 “没关系,哥哥。”祁方隅牵住他的手,笑道,“你的话让我们提前预知了以后的事情,今天还能吃顿饱的,挺不错的。” 于是他们沿途收集了一些能吃的植物,随便找了个山洞,生火烧柴,雪水洗菜,照着吃撑的程度进食,以确保可以多支撑几天。 期间祁方隅还调侃道:“好像回到了变成狐狸的幻境里,天天都在吃草。” 当然,吃得更多的是鱼。 谢镜清说:“你挑的草比这个味道好一些。” 祁方隅笑了,“我也这么觉得。” 吃饱喝足要离开的时候,祁方隅打算收集一些树木回去当存粮,但在行动之前先问了一嘴谢镜清,“哥哥觉得这些草木能带走吗?” 谢镜清说:“应该能。” 祁方隅正要伸手摘,谢镜清又说:“但关卡既然能用大雪掩埋野兽尸体,就能想办法让它们也变得不能吃。” 祁方隅乖顺地收回了手,“好的。” 无用功是没有做的必要了,他们还是得巡视一下四周,看后期闹腾起来,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地方可以避避血腥气。 远离是不可能远离的,他们还需要依靠玩家的行为来猜测关卡的目的,但暂时性的远离纷争还是很有必要的。 他们走了大概有二十五分钟,就听祁方隅轻轻“嗯?”了一声。 谢镜清道:“怎么了?” 祁方隅的下巴往前扬了扬,“我们又绕回来了。” 谢镜清也看见了之前他们吃东西的山洞,“关卡的范围在缩小。” 祁方隅道:“可惜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明天再过来看看?” “好。”谢镜清说完,想了想,又道,“我们要告诉其他玩家,草木可以吃吗?” “说吧。”祁方隅道,“吃了今天这一顿,起码能管三天,延长他们的生存期限,对我们也有好处。” 有关守关BOSS的线索还毫无头绪,如果人死得太多了,确实不利于最后的试探。 谢镜清应了一声。 可是却没有想到,当他们回到山洞时,会看到邹天奇被乱棍打死的尸体。 第248章 248 不好意思啊,我们饿怕了。 谢镜清和祁方隅走远后, 三角眼男人便让几个人偷偷跟了上去,邹天奇也想趁机溜走,却被三角眼男人摁住了肩膀。 邹天奇觉得不妙,好歹没有自乱阵脚, 强装镇定道:“……有什么事情吗, 哥?” 三角眼男人没说话, 伸手扣了扣牙齿缝隙, 扯出一根肉丝来, 递到邹天奇的面前,“吃了。” 那股恶臭味儿,邹天奇差点当场吐出来, 捂住嘴巴道:“我不吃。” 三角眼男人重重地捏了捏他的肩膀, 直到他痛呼出声,才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忌惮谢镜清和祁方隅, 但你应该不在需要忌惮的范围之内,对吧?” 邹天奇皱起了眉头。 祁方隅就算了,他没想到居然会有人不知道谢镜清的战斗力。 他扭头一看, 《穷则独善其身, 达则兼善天下》团队里的玩家都是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顿时有些好奇, 他们究竟是怎么跟谢镜清和祁方隅一起通过关卡的? 但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自己的小命都要危险了。 三角眼男人将散发着恶臭的肉丝往他脸上怼了怼, 道:“吃了还有活命的可能性, 不吃你现在就得死,懂了吗?” 之前不管邹天奇吃不吃, 是因为无所谓, 但现在, 既然有可能是死亡条件,那就谁都别想逃过去。 老实说,对邹天奇而言,吃下吃过玩家的野兽肉虽然冒险,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但如果要让他吃下一个大老爷们儿从牙缝里面抠出来的肉,那他就有些接受不了了。 邹天奇道:“旧山洞里肯定还有肉块,我可以吃那个。” 他退了一步,三角眼男人却没打算放他走,“谁知道你会不会中途反悔,直接跑了?” 邹天奇说:“你可以让人跟着我,我保证不跑。” 三角眼男人道:“我的人已经分了一部分去跟踪谢镜清和祁方隅,没有多余的能给你了。” 邹天奇就没见过这么能睁眼说瞎话的,一指他身后的二十多人,道:“那不是——” 三角眼男人“嘭”的一拳砸在他脸上,朝旁边的人道:“都给我上!” 四五个人一拥而上,将邹天奇摁在地上暴揍,甚至还动用了木棍攻击。 其他玩家们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被同伴拉住了,没敢出声。 邹天奇被那一拳砸懵了,失去先机后,又被摁在地上摩擦,更是动作受限。他一开始还能抵挡,后来就挡不住了,浑身哪哪儿都疼得厉害,忙求饶道:“我吃!啊痛!别踢脑袋!我吃还不行吗!我吃!啊——!!!” 最后一声惨叫,是因为三角眼男人手中的登山镐,直接嵌入了他的后背。 邹天奇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是愣的,而是忍着疼痛压根不敢乱动,生怕会拉扯出更大的伤口。 然而三角眼男人他们却没有打算放过他,在他僵住之后,各个下的都是死手,一个比一个狠。 别说是登山镐了,连匕首都用上了。 邹天奇这会儿才后知后觉,打从一开始,三角眼男人就没想要让他活着离开这个山洞。 他奋力地挣扎起来,咆哮着大声求助,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向他伸出援手。 现有玩家的团队人数差距太大了,大到三角眼男人他们占据了恐怖的压倒性优势。他们绝对不会怀疑,谁敢帮忙,谁就是跟着邹天奇一起死的那个人。 眼看着邹天奇的叫声越来越虚弱凄惨,身下流淌的血液也越来越多,三角眼男人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啊,我们在之前的关卡里饿怕了,这次可不能再挨饿了,就算是死,也得做个饱死鬼。” 说完,他扬起登山镐,奋力砸向邹天奇的脑袋! “嘭——”的一声巨响,邹天奇彻底安静了。 所以严格来说,邹天奇不仅仅是被乱棍打死的,他身上还有登山镐的敲击伤、拳打脚踢的淤青以及来自匕首的捅刺伤。 谢镜清和祁方隅是打架的能手,一眼就能看出来,邹天奇至少是被六个人给群殴致死的。 《哥布林》团队也全灭了,尸体却没有被掩埋。 在这样食物紧缺的情况下,三角眼男人为什么非要弄死他的原因,实在是令玩家们不寒而栗。 只不过这一次,在看见谢镜清和祁方隅的时候,他们的负罪心理已经淡了很多,甚至还多了一些仇恨——仇恨他们明知道吃下那头野兽的肉有可能是死亡条件,却一直没有出声,拿他们这么多条人命来当作试验品。 祁方隅吸了吸有些堵塞的鼻子,道:“人是怎么死的?” 绿头发精神小伙正要嘲讽他管得真宽,就见他的目光看着染发剂男人,是有针对性的询问,也就压下了嘲讽的话。 染发剂男人面露不忍,但也没有办法,目光瞥了下三角眼男人的方向,道:“他怎么也不肯吃那野兽的肉,所以……” 他没有再说,毕竟谢镜清和祁方隅能不能自保都很难说,他虽然不至于想害人,但也不至于想找死。 祁方隅说:“哦。” 不需要更多的解释,邹天奇为什么会不肯吃野兽的肉,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白头发中年男人嘀咕了一句“造孽啊”,紧皱着眉头,也敌不过向现实低头的结局,跟随他们一起处理邹天奇的尸体。 祁方隅看了眼之前还乖乖巧巧特别害羞的男孩,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或许还没有凉透,但已经不重要了。 祁方隅道:“这群人,是要破罐子破摔了啊。” 谢镜清说:“那还公开吗?” “当然。”祁方隅点了点头,“不过,我们得换个方式公开,不然照这个玩法,迟早会出更大的乱子。” 谢镜清道:“什么方式?” 祁方隅笑道:“我来就好,哥哥不用操心。” 谢镜清就往旁边站开了。 祁方隅拍了拍手,“啪啪”几声,将所有玩家的目光吸引过来,连正在处理邹天奇尸体的玩家们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三角眼男人正想着要找他们俩麻烦,他们俩就凑了上来,面色不虞道:“拍什么拍,当这儿是你家呢?” 祁方隅道:“按照先来后到的规矩,是我和哥哥先找到的这里,说是我们家也没什么问题。” 三角眼男人噎了下,“……别以为在之前的关卡里帮了我们,就能在这里嚣张,当初如果没有我们,你们也很难通关,互利关系而已,所以在这儿,还是我们说了算,别想打感情牌。” 祁方隅也不恼,顺势道:“哦,这么说,你们是不打算听一听,到底要怎样才能吃一顿饱餐了?” 玩家们纷纷一愣。 祁方隅耸了耸肩,想要弯腰靠在谢镜清肩上,又怕说话的气息太近会把感冒传染给他,只能转为牵着谢镜清的手,“好吧,反正我也不是很想说。” 白头发中年男人没忍住,率先发问道:“你们真的有办法让我们吃饱饭?” 祁方隅说:“饭是没有,但想吃饱肯定不是问题。” 玩家们显然心动了,只有三角眼男人冷哼一声,道:“怎么,诱骗我们试探那头野兽肉的死亡条件不够,还想诱骗我们试探别的死亡条件?” 祁方隅道:“首先,提出那头野兽肉能吃的人并不是我,我也没有拿着刀逼你去吃;其次,有关那头野兽肉的话题我们从未参与,更遑论诱骗;最后,就算我们居心不轨,你也可以拒绝,再不济往好处想想,早死晚死你都是死,做个饱死鬼又有什么不好?” “你他妈才要死!”三角眼男人骂了一声,攥着登山镐走过来,“傻逼恶臭同性恋,活腻歪了是吧?!” “想送我一程?”祁方隅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眼底却是一片冰凉,“不如你试试看?” 三角眼男人正要动手,旁边的队友连忙将他拉住。 三角眼男人恼了,“放开!你们他妈干什么?胳膊肘往外拐?!” 那队友凑近他的耳边,小声劝道:“你先等等,万一他真的知道怎么吃饱呢?把线索套出来之后,随便你想怎么弄死他都行,我们绝对帮忙。” 三角眼男人一听,确实有点道理,这才暂时收起怒气,忍下了动手的冲动。 那队友凑上前来,笑道:“小哥,你别跟他计较,咱们先说说吃饱的问题,你看怎么样?” 奈何祁方隅的听力太好,对此只有一句回应:“我看不怎么样。” 那队友的笑容淡了一半,道:“那你想怎么样?” 祁方隅没有回应,只道:“在场的都是跟我和哥哥一起经历过关卡的玩家,知道我们向来不屑于编造假话,说是能让你们吃饱,就肯定能让你们吃饱,而且这一次,我们是先吃了才回来的。”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玩家们果然注意到他们的脸色,虽然一直比他们好,但比起离开的时候,现在更好了。说不出特殊在哪里,但是吃过饭的人,就是会给人一种“我已经吃饱了”的感觉,而谢镜清和祁方隅此刻浑身都散发着这种感觉,这在以前并不常见,看样子吃得还不少。 见他们都相信了,祁方隅才继续道:“鉴于关卡能够做出冰冻野兽尸体的行为,这次的食物大概率也是限定的,今天有,明天就不一定有了,到底要不要吃,决定权在你们。” 有别的选择,玩家们自然是不愿意去接触人肉的,正要出声迎合,就见祁方隅看了眼三角眼男人和他那想要弄死自己的队友,又道:“不过,由于我看他们俩不太爽,所以并不打算在这里公开,有需要的玩家可以跟出来,我单独告诉你们。” 说完,他就带着谢镜清一起,朝山洞外走去。 三角眼男人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放完狠话还敢背对敌人,真是不怕死。他跟队友对视一眼,双双点头,悄无声息地拿起登山镐,猛地扑了上去! 与此同时,旁边的巨人男猛然出拳砸在三角眼男人的太阳穴上,硬生生将他打飞出去三米远!距离最近的染发剂男人立刻飞扑上去,白头发中年男人操起他滑落的登山镐便将他就地杀死! 而另一边,斯文男人和脸肿男人瞬间摁住那名队友,紫发男人拿起匕首要将他结果,没想到他抡起登山镐就要反击,连忙放弃匕首摁住他的双手,李向阳当即朝王北殷歪头示意,王北殷迅速捡起匕首割断了那名队友的喉咙! 全程不到十秒,谢镜清和祁方隅连头都没回。 第249章 249 万恶之源。 袁玉宇面对着立刻警惕起来的《穷则独善其身, 达则兼善天下》团队,解释道:“你们先别激动,我们只是帮忙解决掉妨碍大家吃饱肚子的人而已,没有其他的恶意。” 李向阳也道:“不管你们那道关卡是怎么通关的, 仔细想一想, 他们通关时的状态是不是比你们轻松?” 众人似乎想要反驳, 但回忆起那段受到帮助的记忆, 都不约而同地闭嘴了。 李向阳一看就知道回答是什么, “他们经历的关卡虽然不多,但是脑子非常厉害,跟着他们走, 一定会离开关卡——这是我跟他们经历的第三道关卡, 前两次都是躺赢——相反,如果你们想要跟他们拼武力……讲道理, 你们难道真的觉得,他们做事这么嚣张欠收拾,以前会没有人像你们一样, 打算教他们低调做人吗?” 这话一出, 现场有部分玩家都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显然正是曾经想要教训谢镜清和祁方隅, 却在他们身上吃过苦头的人。 “看到了吗?”李向阳道, “他们连鬼怪NPC都不放在眼里, 更别提玩家了。所以抱紧大腿, 才是通关的秘诀。” 如果对方的团队只有十几二十个人,估计就真的听进去了, 但他们的人数可是有三四十人, 即使刚刚损失了两名同伴, 也还有三十七人,想要单杀谢镜清和祁方隅,人海战术是绝对足够了的,因此在大概了解了两人的实力之后,他们从感兴趣到无所谓,前后也就半分钟不到的时间,不过是最后权衡利弊,认为先填饱肚子比较重要,才没有将不屑的情绪表达得太过明显。 所以《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团队沉默了一会儿,有人最先轻笑了一声。 那人站出来,脸长得不错,眉清目秀的,就是身体挺得板直,有种刻意在凹造型的僵硬感,“抱大腿什么的,还是先解决温饱问题再说吧。” 说完,他带着自己的团队率先走出了山洞。 回应的话留有余地,嘲讽的态度也不明显,给玩家们留了面子以防出现群殴冲突,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绝对不会跪舔他人,正合队友们的心思,才能坐稳新的老大宝座。 他们走后,白头发中年男人忍不住看了李向阳一眼。 李向阳也没打算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总不能让我们帮他杀了人,还要背负之后可能遭到的报复吧?” 陈燕武肯定道:“他们确实很厉害。” 斯文男人道:“如果连他们都对付不了这帮人,大家也别挣扎了,一起等死吧,总会轮到的。” 总会轮到的。 多么残酷又现实的话。 玩家们比谁都清楚,团队的人数差距越大,任人宰割的可能性也越大,偏偏《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团队选择的是逐个击破,也绝对不会允许他们私底下进行勾结,不然的话,他们还有一战的能力——尽管这个能力,就是在死之前拉一个垫背的而已。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只能暗中祈祷被选中的人不是自己。 但如果能够祸水东引,让谢镜清和祁方隅来承担下一份危险,就算有被记仇的可能性,那也是值得一试的。 袁玉宇道:“他们的战斗力很强,少说可以干掉一半的人,如果还没有人露怯收手,剩下的一半,我们再帮忙干掉。” 李向阳说:“我同意这个方案。” 染发剂男人和白头发中年男人道:“我们也没有问题。” 斯文男人也道:“这样下来,我们的食物也有了着落。” 众人:“……” 知道你说的话很有道理,但你先别着急表达你的道理。 他们忍不住又想吐了,立马止住这个话题,去找谢镜清和祁方隅询问填饱肚子的办法。 然后就看见《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团队的那一群人,正在围着一棵大树,摘树叶、扒树皮、抽树根。 刘爱乐好奇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祁方隅一张嘴,有风入喉,又忍不住咳嗽,却不是之前那一两声就结束的程度,急忙背对着谢镜清,捂嘴连连咳嗽了好一会儿。 谢镜清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想问他没事吧,又觉得他现在的状态怎么也不像是没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祁方隅缓过来后,才回答道:“他们摘的……咳咳,就是能吃的食物。” 染发剂男人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这里的植物都能吃?” 祁方隅道:“对。” 眼看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团队要将目标转向其他植物,他们道了声谢,连忙就近摘取几株小草,为待会儿的一顿饱餐做好准备。 谢镜清说:“我们回去吧。” 祁方隅的状态不怎么好,虽然寒风没有一开始那么凌冽了,但到底还是冷的,长期待在外面,只会加重他的病情。 祁方隅也知道这个道理,应了一声,就跟着谢镜清一起往回走。 邹天奇几人的尸体还在原地躺着,也不妨碍他们俩目不斜视地直奔小火洞而去。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柴灰的缘故,有了火源,祁方隅反而咳嗽得更厉害了,几乎快要停不下来,谢镜清只好带着他往后面挪了一些,确定能够避风挡雪,也不至于会被柴灰影响,祁方隅的咳嗽才稍微好了一些。 谢镜清烧了一杯雪水,过滤干净,给他端过来,“喝点水吧。” 祁方隅喝了一口,偏头咳嗽一声,又将剩下的饮下,才觉得好受许多,忍不住笑了一声。 谢镜清莫名道:“你笑什么?” 祁方隅说:“笑我也有一天可以被哥哥照顾,挺开心的。” 谢镜清说:“不生病才应该开心。” 祁方隅点点头,“偶尔生病也不错。” 谢镜清看了他一眼,又去倒了杯温水过来,看着他喝下。 祁方隅的喉咙已经不痒了,鼻塞也好了不少,“哥哥注意到了吗,关卡的范围又缩小了。” 他们之前出去等待其他玩家找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稍微试探一下,果不其然,绕回原地已经不再需要二十五分钟,而是二十分钟。 谢镜清说:“它缩小的速度很快,快到不像是在告诉我们时限,更像是在圈住我们的活动范围。” 祁方隅的感觉更加直观,“它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不管是逐渐减少的活动范围,还是已经消失的野兽和即将消失的树木,都在逼着他们走向一条不归路。 一条前几道关卡避开了,现在却避无可避的不归路。 谢镜清微微一顿。 祁方隅道:“怎么了,哥哥?” 谢镜清犹豫了一会儿,抬头看向祁方隅,“关卡在缩小,食物在消失,除了草木,我们能够接触到的活物,就只剩下了玩家。” 祁方隅道:“有什么问题吗?” 谢镜清说:“可这是一道高级关卡。” 祁方隅也顿了下,已经知道谢镜清想要说些什么了。 果然,谢镜清证实了他的猜测:“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次的守关BOSS就在玩家之中?” 祁方隅沉默了很久,才道:“哥哥,你说的这个可能性确实很高,但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有点麻烦了。” 现场的玩家都是他们认识的人,如果在这道关卡里面成为了守关BOSS,那么之前的关卡,这名玩家扮演的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谢镜清说:“他可能在进入这道关卡之后没多久就死了,只是我们都不知道他被替换了。” 这样的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出现,比如《狼外婆》那道关卡里的姥姥,就是死后被替换了。 祁方隅道:“但现在剩下的人不多,我们能叫出名字的人也不多,大部分不认识的人都在《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团队里,其中最大的问题是,他们之间互不了解,就算我们混入其中,能够看出有人出现异样的可能性也很低。”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的那一道关卡,人人自顾不暇,几乎没有什么互相接触的机会,就算有,也是纯粹的算计。而算计都是在情况危急时的不得已行为,现在他们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肯定不至于再像之前一样局促不安了。 有变化,就很难根据之前的情况来判断一个人的行为是否合理。 谢镜清想了想,说:“如果玩家全部死亡就是关卡给我们的时限,按照这个思路来判断守关BOSS是谁,会不会好一点?” 祁方隅甩了甩因为感冒而有些发懵的脑袋,“那第一个杀死玩家或者煽动玩家杀人的就有可能是守关BOSS,他甚至有可能不会受到饥饿的影响。” 而现在就他们的观察来看,第一个杀死玩家的人,是三角眼男人,尸体就在他们的前方不远处,已经可以排除嫌疑。至于第一个煽动玩家杀人的,他们不知道,却知道第一个煽动玩家吃人的是谁。 谢镜清说:“《猜猜我是谁》那道关卡里的玩家?” 他说的是斯文男人。 不管是剥皮,还是吃人,全部都是因他而起。 祁方隅说:“他在那道关卡里的身体,是穿着高跟鞋的女人,表现得确实挺淡定的,几乎没有什么不理智的地方,但是……” 谢镜清说:“但是,也可以理解为,他有恃无恐,没什么可失控的?” “没错。”祁方隅说,“暂时先把他列为怀疑对象,观察观察。” 谢镜清却觉得他们好像遗漏了什么重点,正要抓住那一丝怪异感的时候,玩家们便抱着大堆可食用草木,欢欢喜喜地从外面进来了。 谢镜清的思绪被打断,只好暂时将这件事情放下,让祁方隅靠着自己睡一会儿,专心观察斯文男人。 第250章 250 牺牲小我,成就大家。 祁方隅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半夜了。 谢镜清还保持着端正坐立的姿势,任由他倚靠着,也没有挪动半分。 祁方隅直起身,道:“怎么不叫醒……” 他的话音一顿, 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不行。 感冒又加重了。 谢镜清一直在注意他的状态, 没有红光, 就没有触发死亡条件, 道:“继续睡吧。” 祁方隅摇了下头, 想说他没事,却没忍住“嘶”了一声,伸手抵住太阳穴揉了揉。 谢镜清说:“头疼?” 祁方隅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 “就是感冒引起的问题。” 谢镜清拍了拍自己的腿, “躺下来吧,我帮你揉。” 祁方隅受宠若惊, 笑着躺在他的腿上,感慨道:“还是哥哥好。不过我都好久没生过病了呢,还有点不习惯。” “不生病是好事。”谢镜清替他揉了揉脑袋, “这样会好一点吗?” 祁方隅说:“好多了。” 只要看见谢镜清, 他就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气——尽管他现在可能连站起来都有些费劲。 谢镜清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其他人, 压低声音道:“他没什么异样, 吃的量也跟别人相同, 看起来同样是不够填饱肚子的。” 祁方隅咳嗽了一会儿, 说:“我知道了, 辛苦哥哥了。” 能让谢镜清这样无法共情的人都看出斯文男人不够吃的信息,要么是因为斯文男人表现得非常明显, 要么谢镜清就是花了很大一番功夫去对比。按照斯文男人一贯平静的表达方式,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不然斯文男人就是在自爆,谢镜清不可能会觉得没有异样。 谢镜清说:“他们把尸体留下来了。” 祁方隅顺着谢镜清的目光看向小火洞,邹天奇等三人的尸体全部堆在那里,从根本上预防了关卡将死人埋在雪层底下的可能性。 谢镜清又说:“这也是他提议的。他也发现关卡在缩小了。” 在祁方隅睡着的时候,斯文男人认为野兽已经死绝了,又一次针对死人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有备无患才是他们的首选。 没有人反驳,因为关卡毫无预兆的缩小,带回来的树木甚至都不够他们填饱肚子。 不是数量不够,而是在他们接受范围之内的草木很少,比如树皮和树根,就算是煮熟了,也实在是太卡嗓子,最后他们只吃了一些树叶和小草,将吃不动的树皮和树根放置在不锈钢碗里,打算万不得已的时候再用它们解决食物问题,所以现在的果腹效果可想而知。 祁方隅皱眉道:“不吃树皮和树根,他们绝对支撑不了多久。” 谢镜清说:“他们知道,但怕空腹伤胃,还是放弃了。” 祁方隅没话说了。 自取灭亡,无药可救。 第二天一早,众人一趟厕所,就把昨天吃的东西全给拉空了。 染发剂男人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妥协道:“算了,还是把树皮和树根吃了吧,不然真的能被活活饿死。” 紫发男人也是这么想的,两个人一起去拿自己的不锈钢碗,用筷子搅动里面的树皮和树根,想要再做一番心理建设,然后就发现,筷子完全搅不动。 “卧槽?”染发剂男人使了使劲,“怎么冻死在里面了?” 紫发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可能是昨晚没放在小火洞旁边的原因。” 一说起小火洞,染发剂男人就想起了那几具尸体,将不锈钢碗放在一旁,道:“算了,还是饿着吧,也不差这一顿了。” 紫发男人也是相同的想法,“至少还能用来喝水,总比爬过尸虫的好。” 斯文男人道:“雪地里的尸体是长不出尸虫的。” 紫发男人尴尬道:“我就是打个比方。” 斯文男人看了他们一眼,道:“如果你们不想死的话,就没必要这么抵触吃尸体。在这道关卡里面,很显然,活着和人性,是必须要抛弃一样的。” 别说是紫发男人和染发剂男人了,其他玩家听了之后,也安静了下来。 白头发中年男人狠狠地灌了几口雪水。 斯文男人说:“喝水是没有用的,我们已经连续不知道多少天没有进食了,昨天吃的那点东西刚才也解决完了,如果不吃尸体填饱肚子,大家都会死。” 每个人的状态全是肉眼可见的虚弱,在严酷的天气下,保存体温是第一要事,而填饱肚子也是绝对不能轻视的重中之重。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团队的新任老大——长得清秀又爱凹造型的男人——嘲讽道:“真是一群没挨过饿的娇宝宝,不知道现在有尸体能吃已经算不错了,至少这些尸体是干净的、没病的。” 一句话,直接唤醒了他们团队成员曾经的记忆。 “别管他们了。”另一个戴眼镜的男人道,“他们有心理负担,我们可没有,少一个人分食,我们还能多吃一口。” 清秀男人道:“行,咱们自己处理,吃顿饱的。” 队员们很是赞同,“没问题!” 斯文男人似乎想要加入,犹豫了一下,还是止住了开口的想法。 他虽然没什么心理压力,但他还有自己的队员,想法超前就算了,做法也超前的话,很容易就会遭到排斥的。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团队便将三具尸体从小火洞旁边挪开,打算先吃邹天奇,却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有人骂道:“操!尸体分不开,全部黏在一起了!” 清秀男人道:“用火烤一会儿。” 他们应了一声,费力地合伙将那三具尸体怼到小火洞前面,其他队友则用放大镜点燃木柴,拿进来火烤其他的部位,争取能够快一点完成解冻。 五分钟后,看着纹丝不动黏在一块的三具尸体,甚至连一滴融化的水渍都没有滴下来,他们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戴眼镜的男人道:“看样子,隔夜的‘食物’就没办法吃了。” 他们已经改口用食物来称呼尸体了。 清秀男人刻意有些困惑地道:“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其他玩家们暗骂了一声,都知道这两人打的是个什么主意。 “食物”不能吃,他们又很饿,还能有什么办法?就只能重新挑选新的“食物”了啊。 清秀男人扫了一圈生怕跟他对上视线的玩家们,最后落在抱着祁方隅的谢镜清身上,“你的朋友好像快要不行了。” 谢镜清抬眸,清冷的眼底泛着寒意,“他只是感冒了。” 清秀男人笑了,“在这里,感冒可不是一个小病啊。” 其他玩家们也忍不住担忧。 他们之前想好的办法,是在清秀男人向谢镜清他们发起攻击并被解决掉一半时,再伸出援手,可祁方隅现在的状态显然不怎么好,谢镜清要在保护他的前提下跟人打架,原本能够占据的优势必然会遭到大幅度减少。 就连祁方隅自己也知道,这样的一场感冒夺不走他的生命,却能够夺走他大部分的战斗力,对于现在全凭实力说话的局势来说,无疑是一个最不乐观的走向。 唯有谢镜清依旧平静,好像无论出现怎样的变故都无法影响他的心态,“是不是小病,都跟你没有关系。” 清秀男人道:“你觉得,你一个人,能够应付几个人?” 谢镜清道:“没有试过极限,但杀死你绰绰有余。” 清秀男人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队员们,“需要我提醒你一下,我们有整整三十七个人吗?” 谢镜清连个顿都没打,“我知道。” 他的语气实在是过于笃定,清秀男人的笑容停滞了一瞬,微微眯眼,似乎在打量谢镜清吹牛的成分有多少。 谢镜清却对他没有兴趣,一门心思都在祁方隅的身上。 他摸了摸祁方隅的脖子,发现祁方隅的体温有点烫,虽然度数不高,但他少有的常识告诉他,这是发烧的迹象。 偏偏在这寒冬腊月的,少穿一点或许能够缓解祁方隅的发烧,却会让他因为寒冷而加重感冒。 谢镜清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伸向祁方隅的口罩,“把这个摘了,会好受一些。” 祁方隅却握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原本轻快悦耳的嗓音变得沙哑而又沉重,“不能传染给你。” 谢镜清说:“没关系,我的身体很好。” 祁方隅没有放开他的手,“不行,哥哥,如果连你也感冒了,我们真的就要变成‘食物’了。” 谢镜清顿了下,终究是没有摘掉他的口罩。 祁方隅说得对,他得拥有充足的战斗力,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不过哥哥也别担心。”祁方隅眉眼弯弯地笑道,“其实他们动手了,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谢镜清说:“为什么?” 祁方隅说:“我不动,是为了保存力气,而不是真的没有力气。趁着现在,能解决掉他们的人数威胁,就算消耗一些体力也不算浪费。” 但如果到了后期,祁方隅的力气受到影响,就很难说他会不会拖谢镜清的后腿了。 真神奇,他居然也会有担心自己拖后腿的一天,这滋味可真是不怎么好受啊。 清秀男人看不惯他们若无其事说悄悄话的行为,这在他的眼里跟强行装逼没什么区别,但当他的目光越过其他玩家隐隐期待的目光时,却又不得不有所忌惮。 不管谢镜清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他都没有必要拿自己的命去赌。 区区两个人而已,过几天祁方隅废了,谢镜清就会知道他们的厉害了,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所以清秀男人移开了盯着他们的视线,在玩家们暗叫不好的抵触情绪中,看向了袁玉宇,“既然谢镜清不愿意放弃他的朋友,那就换成你来牺牲小我,成就大家吧。” 突然成为替死鬼的袁玉宇:“……”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有那么伟大了?要不我帮你把那没用的玩意儿给戳瞎?纯免费的,保证不收手工费。 谢镜清眉头微蹙,清晰地感觉到手腕又有点不舒服,可是伤口太小,就算是在长肉,也不至于会这么明显才对,他想看看是不是发炎了,碍于怀里还抱着祁方隅,只能暂时作罢。 祁方隅的状态已经够差了,就算他是真的发炎了,自己的身体也没出什么问题,还是别让祁方隅担心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担心,但他知道,他不想让此刻自顾不暇的祁方隅发现自己有任何的问题。 在他琢磨伤口问题的时候,眼镜男人已经和四五名队友提起登山镐,朝着袁玉宇走了过去。 袁玉宇大惊失色,连忙朝着同一个队伍的陈燕武求救道:“帮帮我!” 陈燕武听了,却往旁边站了站,以防被误伤到。 袁玉宇震惊了,目眦欲裂地诅咒道:“你如果不帮我,下一个一定会是你!” 陈燕武不为所动。 他可不是傻子,这要是帮了,压根就活不到下一次,现在一定会轮到他。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50-260 第251章 251 狩猎者与被狩猎者。 清秀男人是会挑人选的。 《猜猜我是谁》一共还剩六名成员, 虽然因为不熟悉外表而有些生疏感,但凝聚力并不差;《丢手绢》有五个人,也还算是团结;《猪笼草》的三个人更是团结;《你的头,像皮球》只有两个人, 不是亲兄弟, 但胜似亲兄弟。 最后能够下手的二人团队, 就只剩下《狼外婆》里貌合神离的袁玉宇和陈燕武了。 陈燕武有点健身基础, 这个“幸运儿”的头衔, 自然而然就落在了袁玉宇的身上。 最关键的是,在清秀男人看来,当时三角眼男人他们被合伙杀死时, 袁玉宇是第一个站出来帮那些人说话的, 不管是杀鸡儆猴,还是给身为始作俑者的祁方隅拉仇恨, 袁玉宇都是不二的首选。 然而没等他们打成一团,谢镜清就扶着祁方隅站了起来。 袁玉宇大喊道:“谢哥!帮帮忙!” 清秀男人他们立马惊觉,警惕地看着谢镜清。 谢镜清却目不斜视, 径直带着祁方隅往外走。 清秀男人“呵”了一声, 示意手底下的人拦住他, 信步走过去, “干什么, 想跑路啊?” 谢镜清说:“你没有权利管我们去哪里。” 清秀男人看不下去了, 伸手推他, “都被抓现行了,还他妈装——你干什么?” 祁方隅抓住了他的手, 因为感冒而充血的血丝布满了眼白, 一句话没应答, 手上微微用力,只听“咔嚓”一声,清秀男人瞬间发出惨叫:“呃啊啊啊——!” 祁方隅松开他的手,嗓音沙哑道:“别碰哥哥,否则你碰哪里,我就废哪里。” 清秀男人怒目道:“你他妈——” 他的话音再次戛然而止,谢镜清手里的登山镐直戳他左眼,只差一厘米,就能让他当场变成瞎子。 谢镜清看着这一厘米差距,眉心微蹙,似乎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 附近几个人刚想帮忙,祁方隅便松开谢镜清,稳稳当当地站直了身体,一米九出头的身高足以藐视众人。 他将匕首在指尖转了一圈,偏头咳嗽两声,病恹恹的,眼底的轻蔑却没有半分消减,“动歪心思之前,先考虑清楚了,我一出手,必然死人,绝对不留活口。” 那几个人开口欲骂他装什么逼,就见其他玩家们一副“干他们!”的激动表情,顿时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是在装逼,还是在陈述事实。 没有人帮忙,清秀男人终于知道怕了,喉结滚动了一下,“那个……哥,咱们好好说话,你先别激动啊……别激动……” 谢镜清觉得激动的人应该是他,但这并不重要,他只想要带走祁方隅,“让开。” 清秀男人抬起双手,作投降状,一点一点地朝着旁边挪开。 祁方隅道:“剩下的人,扔下武器,转过身去,往里走十步。” 紧接着,众人就看到谢镜清和祁方隅,一个面无表情,一个身体抱恙,将包围他们的十多名身体健康的玩家,逼得像是被包围一样,乖乖照做。 其他团队的玩家一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忙不迭顺着山洞内壁往外跑,还很自觉地举起双手来,证明武器都在背包里面,以防被谢镜清和祁方隅当作敌人。 一出山洞,立马撒丫子跑了。 开玩笑,谢镜清和祁方隅都要走了,谁他妈还敢待在这吃人的蛇窝里面啊?又不是嫌命长了。 谢镜清和祁方隅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离开,也没有放松警惕,一个正着走,一个倒着走,直到那些人就算是把武器扔过来也伤不到自己人,才两个人都正着往前走。 谢镜清看向祁方隅,“你还好吗?” 祁方隅刚才说了那么多的话,嗓子疼得厉害,想用摇头来代替回答,结果才摇了一下,差点儿眼前一黑栽在地上,还好谢镜清及时扶住了他。 谢镜清道:“最近的山洞距离这里需要五分钟,你再撑一撑。” 祁方隅想要点头,又及时止住了,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 将祁方隅带进山洞后,谢镜清里里外外地走动着,生火、烧水、过滤,然后将温水喂给祁方隅,帮他滋润滋润喉咙,又去找一些软和的草木,一遍又一遍地煮熟、煮烂,确认吞咽的时候不会弄疼嗓子,才喂给祁方隅吃。 尽管如此,咽喉肿痛的祁方隅还是吞咽得十分艰难。 他没有表现出来,但他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很多,而且吃完马上戴好口罩,一秒都不敢耽搁。所以谢镜清知道,他并不舒服,只是他不想让自己担心。 可他连担心是种什么样的情绪都不知道,祁方隅的忍耐还有意义吗? 脸上有熟悉的温柔触感,谢镜清回过神来,是祁方隅在抚摸着他的脸。 祁方隅哑声道:“哥哥别担心,我没事的。” 谢镜清说:“我没有担心。” 祁方隅笑了,伸手点了点他的眉心,“这儿都快要皱成‘川’字了,还说没担心?” 谢镜清摸向眉心,连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蹙起了眉头都不知道,慢慢地道:“我不想看见你现在无精打采的样子,只想让你永远跟平时一样,调戏也好,强势也罢,怎样都好……这样的情绪,算是担心吗?” 祁方隅怔了怔,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谢镜清道:“不算吗?” 祁方隅喉结滚动,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似乎想笑,又因为感冒而咳嗽个不停。 谢镜清轻轻给他顺了顺胸口。 好不容易缓和过来,祁方隅抬手捂住了红润的眼睛,“……算的,哥哥。” 谢镜清不知道,祁方隅原本只是一句缓和气氛的话而已,却没想到能够得到谢镜清肯定的回答。 就算让他现在脱光衣服出去跑一圈,他也不带犹豫的。 好想亲一下。 但是不行。 祁方隅乐了好半天,直到谢镜清喂他吃完草,又自己吃完草,他还在傻乐。 谢镜清洗干净碗筷回来,坐在他的身旁,“你在开心什么?” 祁方隅笑道:“开心哥哥也会担心我了。” 喑哑的嗓子也掩不住他语气里的快乐。 谢镜清说:“如果你喜欢,我以后可以多说一些。” 祁方隅说:“那不一样,哥哥。” 谢镜清说:“都是我说的,有什么不同吗?” 祁方隅偏头咳嗽了一会儿,固执地道:“就是不一样。” 他知道谢镜清经常哄他,可他想要的从来不是顺势应答,而是真心实意的对待。尽管可遇不可求,他也不希望谢镜清像是完成任务一样敷衍他。 谢镜清问不出来,也就不问了,道:“现在玩家分成了三批,还会再死人吗?” “会。”祁方隅喝了口温水,润润嗓子,“人数多的一方属于狩猎者,我们和李向阳他们属于被狩猎者,如果运气不好被‘狩猎’了,结果可想而知。” 谢镜清说:“我会保护好你。” 祁方隅眉眼弯弯,“我相信哥哥。” 谢镜清说:“如果运气好,都躲过了‘狩猎’呢?” 祁方隅说:“狩猎者就会从内部筛选出合适的被狩猎者。” 关卡给了他们吃草的这条活路,不愿意接受的人想要走出一条带血的路来,那就不是他们可以干涉的事情了。 谢镜清沉默了一会儿,“方隅,你还记得我们讨论过,有关守关BOSS的内容吗?” 祁方隅其实有些困了,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回道:“记得。” 谢镜清忽然道:“我的嫌疑是不是也很高?” 作为一开始就具有分辨NPC和玩家能力的他,表现出来的异样绝对不输给在场的任何人。 他以为祁方隅至少会有些犹豫,却没想到祁方隅接茬很快,道:“如果守关BOSS的目的是让所有玩家死亡,那我的嫌疑比哥哥还高。” 他有足够的脑子,也有足够的冷血。 犹豫的人变成了谢镜清,他说:“那会是我们吗?” 不管是抗饿的能力,还是冷静的作风,他们明显都比其他人突出得多。 祁方隅说:“关卡应该不会给出这么简单的考题。” 弄死其他玩家,别说是现在只剩下五十几人,就算是原本的一百二十多人全部健在,对于他们而言,也不过是区分为隐秘分批解决的几天或者提刀见人杀人的一天,实在是太过简单的送分题了。 谢镜清应了一声,“也是。” 祁方隅道:“不过哥哥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谢镜清轻轻摩挲着藏在身后的手腕,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在想,关卡名称会是什么。” 祁方隅道:“我之前也想过,有可能是《岁大饥,人相食》,但如果真的是这个关卡名称,吃草和吃人一定会有一个触发死亡条件,所以现在看来,并不是它。” 谢镜清却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有没有一种可能,关卡名称是跟救赎有关的?” 祁方隅有些意外,“哥哥怎么会这么想?” “我的一种猜测。你不是说过,我猜测很准吗?”谢镜清说,“或许应该阻止他们自相残杀。” 祁方隅道:“但是哥哥你也看见了,我们间接阻止过,没有什么用。” 谢镜清也知道,想了想,又道:“有没有什么东西,是跟饥饿有关系,内有自相残杀的因素,在自相残杀之前,有人可以阻止他们,但这个人不一定跟他们是同一类人?” 祁方隅说:“你的意思是,施以援手的和自相残杀的,物种不一定相同?” 谢镜清说:“不知道。我是因为NPC和玩家并不相通,才有了这样的猜测。” 祁方隅思考了一会儿,可惜他的脑子因为感冒以及低烧而有些混沌,光是回答谢镜清的问题就已经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我有点困了,哥哥先让我睡一觉,明天再来想,好不好?” 谢镜清知道他能说出困了,肯定是快坚持不住了,应道:“好。” 祁方隅躺下后,没两分钟就睡着了,全然没有以往的警惕状态,连呼吸的气息都沉重了不少。 谢镜清安静地躺在他的身前,抱着他,替他遮挡风雪,就像他无数次为自己做过的那样。 第252章 252 “这个故事,叫什么名字?” 一觉醒来, 谢镜清发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低烧让祁方隅的鼻塞好了一些,坏消息是,祁方隅的低烧有在升温的趋势。 在谢镜清第三次试探他的体温时, 祁方隅都忍不住笑意了, “就升了一点点, 哥哥不用紧张, 跟昨天没什么区别。” 他的嗓子还是很哑, 喉咙里有股腥甜的味道,谢镜清便将早已准备好的温水递过来,“喝点水。” 祁方隅接过来, 慢慢地饮下, 像是连吞咽的动作都牵扯着喉咙疼,但喝完之后, 比起刚才又要好受一些。 谢镜清接过不锈钢碗,又去清洗食物,没一会儿便将煮好的草木端过来, 喂祁方隅吃下去。 之后他自己吃完, 洗了碗, 放在一旁, 转过身, 才发现祁方隅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仿佛眼里有星星一样, 特别的专注。 他道:“你在看什么?” 祁方隅说:“看哥哥。” 谢镜清坐到他面前,“别看了, 眼睛里都是血丝, 你需要多休息。” 尽管不应该, 但在谢镜清帮自己擦拭嘴角的时候,祁方隅还是忍不住握住了谢镜清的手,轻轻用脸颊蹭了蹭,隔着面罩感受他微凉的体温,“哥哥不知道,现在的这一切,是我就连想都不敢去想的待遇。” 以前他满心想的都是要照顾好谢镜清,生怕给谢镜清带来麻烦,招惹谢镜清的厌恶,直到现在因为意外不得不让谢镜清照顾,他才发现自己近乎病态地享受着这种滋味,甚至希望可以永远就这么病下去,至少谢镜清会一直留在他的身边,只围着他一个人转,甚至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这样的病态,在经历了幻境的那几千年后,甚至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想要一人的独占,想要不同的待遇,想要更多的注视…… 欲望无穷无尽,仿佛随时都会处于崩溃的决堤点,却又能因为谢镜清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将自己的理智给拉回来。 他都怀疑谢镜清是不是上天专门派来克制他的,好让他时时刻刻谨记自己要伪装得像个人一样——或者说是朝着人的方向不断靠近,将他那些血腥残忍的一面化为虚无。 谢镜清接不了祁方隅的话,他明明只是做了换成祁方隅也会做的事情而已,祁方隅却始终表现得像个下位者在接受上位者的施舍一样,这样的心态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喉咙发紧,连眉心都皱了起来。 但他在这个时候皱眉,祁方隅能够想到的,就是他对自己过分的占有欲心生反感,连忙松开他的手,转移话题道:“那个……咳咳……哥哥,你昨天跟我说的内容,我刚才想了一下,确实有点道理,再给我点时间……咳咳咳……我说不定就能想出相关的关卡名称。” “慢点说。”谢镜清顺了顺他的后背,又去烧了杯水过来,雪天没一会儿就降温了,便递给祁方隅,让他润润嗓子。 祁方隅乖巧接过,转身背对着他,拉开一点口罩,将水喝了下去,又迅速拉上口罩,将不锈钢碗还给他。 谢镜清说:“其他玩家那边也许会有线索,我过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关卡里的空间每天都在缩减,玩家们不会离得太远,来回估计也就十几二十分钟,只有知己知彼,他们才能更好地猜测关卡名称。 道理祁方隅都懂,但在谢镜清说要外出的时候,他还是近乎诅咒的希望自己可以病得再严重一点,好让谢镜清对他寸步不离。 可他不能这么做,他们还得好好地活着离开这里,所以祁方隅只能妥协,“那哥哥要早点回来陪我。” 谢镜清说:“好。” 他在附近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才走向了距离他们最近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团队。 为了避免被暗算,他没有靠近山洞,而是隔得远远的,瞥了一眼里面的情况。 对于肉类的渴望粉碎了他们的理智,从狩猎者变成被狩猎者,也不过就是一个晚上的事情。血液流了一地都是,被剃得很干净的白骨堆在了枝繁叶茂的树干底下,他们的选择是什么,答案显而易见。 所有人的身上都带有被撕咬过的残疾,不是缺了只耳朵,就是少了半条腿,完全不像之前那样有组织地迫害一个人,仿佛失去了理智一样。 比这更诡异的是,他们并没有保持正常人直立行走的方式,而是双手双脚着地,有的还坐在地上用脚给耳朵挠痒痒,嘴巴里面时不时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声,像极了某种大型食肉动物。 动物的五感向来敏锐,谢镜清有幸体验过,所以在发现异样后,果断地继续往前走,没有在附近停留。 李向阳他们所在的地方有点偏远,但也偏远不到哪里去,谢镜清花了十分钟找到位置,以防出现刚才的那种情况,也离得很远。 不过还好,这群人既然从清秀男人那边脱离了出来,这会儿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都不会想要自相残杀,还非常警惕地设置了轮流放哨点,背包也是时刻贴身准备跑路的状态,看样子并不知道清秀男人那边变成了什么状态,还在提防着怕被暗算。 观察结束后,谢镜清担心祁方隅那边出问题,很快就返了回去。 走到洞口附近时,他听见里面传来很激烈的咳嗽声,但在靠近洞口时,踩踏积雪的“嘎吱”声响起,咳嗽声便骤然变小了。 在这种没有地利配合的关卡,放轻脚步起不了任何作用,尤其对方还是听力极其敏锐的祁方隅。 谢镜清走进去,祁方隅的脸色还有些微红,捂着口罩细咳了两声,笑道:“哥哥回来了?” 谢镜清道:“你刚刚……” 没等他问出口,祁方隅很快接话道:“哦,我正在喝水,不小心呛着了。” 他的手里正拿着个不锈钢碗,里面的温水早就已经凉透了。 谢镜清走上前去,将碗放到小火洞上方,“别喝凉的,我给你热热。” 祁方隅眉眼弯弯地道:“哥哥真好。” 没一会儿,谢镜清就将温热的水递给他,“慢点喝。” 祁方隅应了一声,照旧背过了身去。 谢镜清下意识想让他不要躲开,祁方隅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将水一饮而尽,连不锈钢碗都没碰到,几乎是仰头倒进去的,才敢把碗还给他。 祁方隅戴好口罩,刚要开口,又没忍住咳嗽了两声,才道:“哥哥外出有发现吗?” 谢镜清顿了顿,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转手将不锈钢碗放在一旁,一字一句地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祁方隅。 祁方隅微微偏头,“哥哥的意思是,吃人的团队开始往野兽的方向退化了?” “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吃人,我只知道他们死了八个人,白骨全堆在洞口。”谢镜清说,“剩下没有杀人的团队,行动跟平时没有两样。” 祁方隅修长的食指轻轻敲点着地面,“饥饿……野兽……自相残杀……物种不同……救赎……” 他将现有的线索一个一个梳理出来,谢镜清就在旁边安静地等待着,不去打扰他的思考。 很快,祁方隅就道:“我倒是想起来了一个佛经故事。” 谢镜清问:“什么佛经故事?” “传说有三位太子到山中打猎,看见一只母老虎带着很多只小老虎,因为饥饿难耐,母老虎……咳咳……母老虎就想将小老虎吃掉,三太子萨埵便支开两位兄长,独自卧倒在母老虎面前,让对方吃了自己,从而放过小老虎。可是母老虎已经饿到没有力气吃他,他只好用锋利的木头刺伤自己,再让母老虎饮血,恢复力气之后……咳……跟小老虎群一起吃掉他。后来他的两位兄长找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只剩下了一堆尸骨。兄长转而禀告国王及其夫人,一家人抱着他的尸体哭完之后,就收拾了遗骸拿回去修塔供养。” 故事太长,祁方隅说起来很是费劲,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这个故事,讲的是佛祖释迦牟尼的前世,意在歌颂祂为了挽救生命而甘愿牺牲自己肉身的善行。” 谢镜清听完,没有急着对这个故事作出评价,而是道:“我有两个地方想不明白。” 祁方隅道:“哪两个地方?” 谢镜清说:“第一,三太子萨埵进入山中的目的既然是打猎,为什么要救下身为猎物的老虎?第二,三太子萨埵主动卧倒在面前,母老虎也没有吃他的力气,先前为什么又有力气去吃小老虎?” 在他看来,前后动机与行为是非常矛盾的。 “这是个好问题,但是我也不知道答案。”祁方隅道,“我只知道据说母老虎恢复力气后,想起吃了三太子萨埵的事情,还感到非常难过。” 谢镜清说:“这能列为我第三个想不明白的地方了。” 老虎进食,就像人吃家禽一样正常,且不说它会不会因此感到悲伤,就算会,那跟鳄鱼的眼泪又有什么区别? 祁方隅道:“传说里的故事,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幻想程度,在真实的事件中糅杂理想的精神信仰,在虚假的故事里编造渴望的崇高思想,算是一种普遍夸张的表达方式。” 谢镜清说:“那它的可能性高吗?” 祁方隅道:“就目前来说,这个佛经故事的可能性是很高的。” 三太子萨埵想要狩猎,母老虎想要食子,他们的初衷并不同,只因为三太子萨埵的心软,将自己从狩猎者变为被狩猎者,才拯救了母老虎,也拯救了所有的小老虎。 如果换算到他们现在所扮演的角色…… 谢镜清微微抿唇,问他:“这个故事,叫什么名字?” 祁方隅的思绪被打断,认真想了想,道:“我没记错的话,是出自于佛经故事《贤愚经》卷一中的《摩诃萨埵以身施虎品》。” 谢镜清却没声儿了。 祁方隅一次性说了太多的话,也有点儿超负荷,靠在洞壁上缓了会儿。 山洞寒凉,风雪飘飘,火焰摇曳。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谢镜清忽然道:“方隅。” 祁方隅差点儿就睡着了,听到他的声音,强打起精神来,迷糊地应了一声:“嗯?” 谢镜清说:“你不觉得这个故事,跟我们现在的情况很像吗?” 祁方隅估计自己的体温又升高了,因为他现在疲累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哑声道:“单就我们现在得到的线索,确实很像。” 谢镜清却道:“我的意思是,它对应的每一个角色。” 祁方隅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个我还没有想好,现有的信息太多,我——” 谢镜清打断道:“你还记得我受伤的手腕吗?” 祁方隅不敢点头,怕脑子更加昏沉,“记得。好点儿了吗?要不要再用烈酒消消毒?” 谢镜清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撩开兽皮衣,露出底下的肌肤。 祁方隅以为他是想给自己看看,让自己放心,然后开心一点,毕竟谢镜清的脑回路向来比较直白,他也确实会因此而感到开心。 他便笑着低头看去,“哥哥有时候真的特别可爱……” 他的笑容倏地凝固在了脸上。 只见谢镜清的手腕并不干净,而且经脉颜色极深,像是中了毒一样,随着他手腕被刺伤的创口往上蔓延到手肘处,像是纹了一根锋利木枝形状的刺身。 谢镜清说:“我就是三太子萨埵。” 第253章 253 “因为你是哥哥。” 谢镜清是三太子萨埵。 他在陈述这个事实的时候, 语气还是那么平静,祁方隅的心底却翻起了惊涛骇浪,第一次希望自己听不懂谢镜清在说什么,可他那聪明的脑袋却压根不顾他的死活, 已经在飞速地转动间彻底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玩家们本是一体的, 因为饥饿而产生了分歧, 形成对立, 在打算吃下沾有同类血肉的野兽尸体时, 谢镜清被刺伤了。 刺伤谢镜清的罪魁祸首就是一根尖锐的木头,像是防止谢镜清不把它当回事,甚至还长出了一根木头刺青。 那是关卡在提醒谢镜清, 该轮到他自我牺牲了。 然而谢镜清并没有那种堪称恐怖的自我牺牲的觉悟, 能让他意识到自己应该出手,一定是因为木头刺青有所反应。 至于是什么反应, 祁方隅不知道,他只知道,母老虎是同类中最强壮的角色, 即使奄奄一息也有弄死其他小老虎的能力, 这一点与他完全相符。 最重要的是, 故事里说, 在吃了三太子萨埵之后, 因此而感到悲伤的, 只有母老虎。 确实只有他, 才会在乎谢镜清的生死存亡。 可他仍旧不愿意去听懂谢镜清在说些什么。 “不可能……”祁方隅觉得他的头疼得好像更厉害了,“不可能会是哥哥的……不可能……” 谢镜清却一心只想要跟他坦白, “每次有人即将遇害, 我的手都会疼, 但如果被盯上的目标变成我自己,它就没有任何反应,所以我才会想,是不是因为我应该出手救人,而不是袖手旁——” “不可能!”祁方隅猛然打断谢镜清的话,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脑袋疼痛加剧,几乎要从里面炸开来,难受得他躬起身子,蜷缩在了地上,嘴里还在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肯定……肯定是我猜错了……是我猜错了,哥哥,我们都是玩家,不会这样的,不会变成这样的……” 谢镜清看着他,没有说话。 祁方隅死死攥紧了头发,“哥哥你别着急,你让我再想想,你别着急……我一定……我一定能想到跟木头有关系的其他关卡名称的,你让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 谢镜清犹豫半晌,还是没有说些什么,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你去哪?!”祁方隅立刻扑了过来,眼里满是腥红的血丝,“你要去哪里?哥哥,你别着急,你别着急,你让我……咳咳咳咳……你让我再想想好不好?哥哥,我——” “我不着急。”谢镜清安抚他,仿佛被挑中献祭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一样,“你的嗓子还没好,我去给你烧点水。” 祁方隅立刻撑着洞壁想要站起来,途中脚软差点儿摔了一跤,又急忙扶稳,“我……我跟你一起……一起去……” 谢镜清说:“没关系,我就在外面,不走远。” 祁方隅固执地道:“我要跟你一起去,哥哥。” 谢镜清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伸手扶起祁方隅,接受了他的跟随。 整个烧水的过程,祁方隅都一改之前不敢跟他过近接触的作风,紧紧跟在他的身边,连喝水的时候也不再背对着他了,目光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水漏到了下巴也毫无所察。 谢镜清用袖子帮他擦去水渍,将不锈钢碗清洗干净,又开始准备煮吃的。 洞口就有一棵树,很近,祁方隅还是坚持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身边,被风吹得咳嗽不断,眼眶更红了。 谢镜清摘下嫩芽,道:“再这样下去,你的感冒会加重的。” 祁方隅不听,“我……咳咳……我就要待在你的身边,就……咳咳咳……就不走……咳咳咳咳……” 一句话,他就差点儿咳得肺都要吐出来了。 谢镜清只得少摘一些,伸手扶他,“回去吧。” 祁方隅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嗯。” 他们回到小火洞旁边,祁方隅的咳嗽才得到了些许好转,但也明显比之前更加严重了。 谢镜清放下草木,又给他烧了一杯温水,暖和暖和嗓子,他的咳嗽终于止住,谢镜清也就继续煮草木了。 雪水沸腾,将草木裹挟着翻涌沉浮,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谢镜清用筷子搅拌着草木以防糊底,在加雪水时,不经意间的抬头,正对上祁方隅纠缠的视线。 一点也不意外,祁方隅的视线总是停留在他的身上,只是现在停留的时间更长了而已。 谢镜清一边加入雪水,一边说:“你在害怕什么?” 祁方隅说:“我会想到别的线索,这一定不是正确答案。” 他的嗓子已经哑得快要听不清字句了。 谢镜清说:“我觉得这就是正确答案。” 祁方隅说:“你的感觉是错的。” 谢镜清说:“根据以往的经验,我的感觉从来没有错过——” “我不管!”祁方隅嘶声道,“你就是错的!正确答案一定在其他地方,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谢镜清看了他一会儿,“你别喊这么大声,对嗓子不好。” 尽管祁方隅现在的嘶吼,就跟普通人说话的音量差不多,还沙哑得不行,半点没有从前的气质,也已经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祁方隅的喉结滚动,好像已经感受不到吞咽的疼痛了,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谢镜清的身上,他太害怕这样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了,这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让他绝望不已,“哥哥,你是关心我的,所以……所以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拒绝的,对不对?” 他的声音里满是迫切得到回应的期待,谢镜清却移开了视线,继续搅拌草木,“如果在草木彻底消失之前,还没有办法通关,大家都会死在这里。” “那就死在这里!”祁方隅恨声道,“一起死在这里,谁也别想通关了!” 他能猜出关卡名称,是因为谢镜清提供的线索,但其他玩家并不知道这道关卡不是自相残杀而是救赎,想要答对简直难于上青天。 谢镜清听出了他声音里明显的颤抖,“方隅,你在害怕什么?” 祁方隅还是不答,眼里的威胁意味极强,“哥哥,你不能背着我做任何危险的事情,那群人不配!你如果敢这么做,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知道了吗?” 谢镜清说:“我的想法是——” “我不想听你的想法!”祁方隅迅速打断他,“我要你答应我的话,永远陪在我的身边,哪儿也不去。” 谢镜清看着祁方隅发红的眼眶,将煮好的草木放在一旁降温,淡淡道:“方隅,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在意生死。” 祁方隅定了定,忽然觉得疼得快要炸裂的脑袋好像在这一瞬间得到了舒缓。 他为什么会感到害怕? 因为他知道,谢镜清不像他那么黏人,谢镜清随时都可以弃他而去,漠然到残忍的地步。 所以他害怕。 害怕谢镜清无所谓生死,害怕谢镜清真的会为了玩家而抛弃他,害怕谢镜清与死亡有关的一切不祥之物沾上边。 可是谢镜清却告诉他,自己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不在意生死。 他怎么可能会不开心? 祁方隅心满意足地笑了,“哥哥这样的想法是正确的,那群人太自私了,他们不值得哥哥作出退让,哥哥……咳咳咳……哥哥也看到了,他们甚至连自己人都能下手,这种垃圾,就应该在关卡里面永远待着,才能不去祸害别的人。” 谢镜清将放置到温热的食物递到他面前,“别说话了,先吃点东西吧。” 祁方隅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应道:“好,我都听哥哥的。” 吃完饭,谢镜清洗完碗筷,又烧了些雪水过滤干净,放在旁边备用,就跟祁方隅依偎着躺在了一块儿。 今天的祁方隅身体状态比前几天更不佳,但他却一直没有睡,紧紧抱着谢镜清,跟他说着之后的注意事项:“哥哥是守关BOSS的这件事情,绝对、绝对不能被其他人发现,知道了吗?” 谢镜清道:“知道了。” 祁方隅继续道:“玩家那边不用担心,他们的脑子就算再好使,也……咳咳……也猜不到哥哥的身份。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猜到了,他们也没办法把哥哥怎么着。” 谢镜清轻轻顺了顺他的后背,“嗯。” 祁方隅缓了一会儿,又道:“不过已经兽化的那些人,按照佛经故事里的讲解,都不在‘想吃但还没有自相残杀’的范围之中了,可能会对哥哥造成威胁,咱们还是得想办法全部解决掉。” 谢镜清道:“好。” 祁方隅目光温柔地看着谢镜清,就像在看什么珍贵的宝物一样,倏地,很轻地笑了一声。 谢镜清道:“你笑什么?” 祁方隅伸手抚摸着谢镜清的脸庞,“哥哥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认为你不受任何人的影响,是一件非常绝妙的事情。” 谢镜清也看着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又按捺了下去,“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不受任何人的影响?” 祁方隅说:“因为你是哥哥。” 谢镜清并不觉得这算是一种答案。 祁方隅偏头咳嗽了两声,笑道:“其实一直待在这里也不错,撇开关卡的影响,延绵万里的雪地还挺漂亮的。” 谢镜清的视线转向雪地,银白的颜色充斥着整个天地,无论是地上的,空中的,还是飘摇进来的,都圣洁无比。 好像能将人的心灵也洗涤干净一样,只需要看着,就能感受到那股平静无波却又令人震撼的力量。 于是他们依偎着赏雪,在小火洞噼啪的火柴燃烧声中,渐渐陷入了深眠。 第254章 254 前提。 昨天的一顿折腾, 成功的让祁方隅的感冒症状又加重了,从低烧直接变成高烧的那种加重。 他背靠着山洞内壁,坐在小火洞旁边,眼球里的红血丝越来越多, 连他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都提不起精神勾人了, 目光却还稳稳地流连在谢镜清的身上。 他依然能够移动, 但那会消耗非常多的体力, 所以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像昨天一样, 被谢镜清搀扶着一起走动,只能坐在原地,勉强抬起头颅, 看谢镜清在洞口忙活着收集干净的雪, 来给他润润嗓子。 他感到自己很疲累,很想躺下去休息休息, 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散发着懒惰的想法。 就好像沉睡才是他唯一的归处。 可他偏不,他偏要强撑着打起精神,看谢镜清往小火洞里添加木柴, 看谢镜清蹲在洞边舀干净的雪, 看谢镜清采摘嫩芽和草木……看谢镜清忙碌着手里的事情, 时不时还会扭头查看自己的情况。 祁方隅发现自己真的很享受这种感觉, 无论谢镜清在干什么, 只要他咳嗽了, 谢镜清一定会放下手里的事情, 折回来给他喂一杯温水,等他的情况好点了, 又回去继续忙碌。 好像在谢镜清的心里, 他比其他任何事情都要重要得多。 他动了动鼻翼, 鼻塞已经完全堵住了他的呼吸,只能依靠嘴巴来换气,但冷气吹得他喉咙生疼,铁锈的味道十分浓烈,别说是做出吞咽的动作了,就算是稍微动一下嘴里的器官,都会牵扯着疼,不用去看,他也知道自己的喉咙里一定有血,而且还肿得不成样子。 不过他并不在意,现在他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地方是不肿的了。 眼睛发肿,脸色浮肿,脑袋肿胀…… 他的样子一定很丑。 还好,他戴着口罩,稍微低头就能用刘海遮住眼睛,谢镜清发现不了他究竟变得有多么的难看——虽然谢镜清发现了也不会有什么想法,但他还是不愿意将自己不好的一面暴露出来。 他的心思已经足够狭隘丑陋了,如果脸还不好看,他真的会怀疑谢镜清选择自己,是不是因为在做什么他所不知道的慈善项目。 谢镜清端来煮好的草木食物,像往常一样,先让祁方隅吃,“这是你的。” 祁方隅接过来,背过身去摘下口罩,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咀嚼了一会儿,喉结滚动。 没咽下去。 祁方隅皱起眉头,又试了一次。 还是没咽下去。 尽管他的每一下都咀嚼得很仔细,尽管谢镜清将草木全煮得非常软烂,尽管这些吃的只是比水多了一点点存在感。 祁方隅的喉咙也接受不了了。 他眼底的茫然无措一闪而过,不动声色地将嘴里的食物吐了出来,藏在地面的泥块底下,然后仰头把汤水喝干净了,又戴好口罩,将不锈钢碗递给谢镜清,示意他吃好了。 谢镜清接过碗筷,看着里面几乎没动的食物,“喉咙很疼吗?” 祁方隅摇头,指着肚子示意他只是不饿。 谢镜清看着他,“有哪里不舒服吗?” 祁方隅还是摇头。 谢镜清就不再问了,吃完自己的那份,想将他的这份一起吃了,祁方隅却拉住了他,依旧摇头,又摸了摸口罩上嘴巴的位置,用手势告诉他这是自己碰过的,不能吃,会把感冒传染给他。 谢镜清却将他的手拉开,执意吃完了他的那一份食物,才去冲洗碗筷。 祁方隅是今天早上发现自己说不了话的,一开口就疼,冷气被吸进了肺里,不等他说话,就已经咳得天昏地暗了,连口罩也挡不住,这才改成了动作交流。 谢镜清坐到他的身边,“休息一会儿吗?” 祁方隅点点头,他确实是困得不行了。 谢镜清便在他的身边躺下,相互抱着对方,汲取着那点儿微弱且熟悉的气息。 好像这样,就能够睡得更加安稳一些。 这一觉,祁方隅直到下午才清醒过来。 醒来后的状态好了一些,是因为休息足够了,但力气并没有得到恢复——他的高烧又加重了。 不知道具体是烧到了多少度,祁方隅只知道自己很难受,浑身烫得厉害,咳嗽也止不住,只能竭尽全力压住声音,根本就睡不着,中途醒来了好多次,都是在看着谢镜清安静的睡颜发呆。 他想要跟谢镜清待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就算难受也没有关系。 他原本是这么想的。 直到他不小心喝了口冷风,再也压不住声音,吵醒了谢镜清。 谢镜清睁开眼睛,眼里一点睡意也没有,好像熬到现在的不仅仅是祁方隅一个人。 听见祁方隅的咳嗽声,他起身去将过滤干净的雪水烧到温热,递到祁方隅的面前,“喝点吧。” 祁方隅接过来,背过身去,仰头喝了一口,却不小心呛着自己,发出了更加强烈的动静,“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谢镜清一言不发,轻轻地替他顺着后背。 好半天,祁方隅才缓和过来,慢慢地将温水饮下,把空碗递给了谢镜清。 谢镜清接过来,随手放在了一旁。 祁方隅感到有些不对,可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多想,无力地靠着山洞内壁休息,胸腔起伏剧烈。 这场感冒夺走了他大部分的生气,让他不管是在睡着的时候,还是在清醒的时候,看起来都是病恹恹的。 大概两三分钟后,他终于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睁开眼,却发现谢镜清就坐在他的身旁,一动没动。 他的感官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这要是放在以前,他一定会非常警惕且相当在意,但现在,有谢镜清在他的身边,他一点都不担心,也一点都无所谓。 他的眼尾微微弯起,是笑意,也是在询问谢镜清看自己干什么。 谢镜清说:“你知道,在雪地里感冒发烧,如果不能得到及时救治的话,会有致命的危险吗?” 祁方隅顿了下。 谢镜清又说:“你知道的,所以就算是咳血了,也一直不愿意告诉我,但你不知道,我也能够闻得出来。” 祁方隅被高烧影响的迟钝脑子,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在哪里。 以往谢镜清喂他喝完水之后,都会去清洗碗筷,然后继续做吃的,但今天的谢镜清并没有动,他刚喝过的不锈钢碗还放在旁边。 祁方隅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在身后,用食指和中指从大拇指根部往指尖推了几下,捡起一根尖锐的木刺扎入少商穴中,然后取出木刺,将血液挤出来。 这个办法,能够减轻他的咽喉负担,让他在最快的时间恢复开口说话的能力,不至于因为吸入寒风而咳嗽不止。 但在恢复之前,他只能做个不尽职也不尽责的倾听者,目光里无一不在透露出他想让谢镜清不要开口的意思。 可谢镜清似乎对此一无所知。 “你让我不要告诉其他人,我是守关BOSS,所以我一个人也没有说。”谢镜清缓缓地道,“就算他们猜出来了,也跟你推测的一样,没有办法把我怎么样,只能顺着我的意思来做事。” 祁方隅不愿意去想谢镜清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现在的他在睡着后已经什么也感知不到,而他最近一次睡着且中途没有醒过的时间段,就在昨晚。 一如他所想,谢镜清昨晚确实出去了一趟,还做了不少的事情,现在正在一一向他汇报。 “兽化的那些玩家,已经长出了老虎的皮毛,牙齿也变得很长、很黄,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还待在山洞里,我都不一定能够认出来。”谢镜清说,“我试过,它们确实不在救赎的范围,只有当我想对其他玩家动手的时候,手臂上的木刺才会疼。” 祁方隅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因为太开心,就把话说得那么早,给了谢镜清单独试验的机会。那样的话,他也不会在因为发烧而昏昏沉沉睡下时,险些失去了对他而言最重要的这个人。 甚至就因为他感冒了,所以连谢镜清身上浓重的血腥气味都没有闻到。 “威胁已经没有了,剩下的都是应该活着的人。”谢镜清说,“还有一会儿,太阳落山,夕阳出现,他们就会过来,确保你在离开关卡的范围之内。” 祁方隅死死握紧了拳头。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他了。 可他还是想要说话,想问谢镜清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谢镜清似乎知道他的心中所想,看着山洞外面太阳在雪花中西落的美景,道:“我确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在意生死,一直待在这里也很不错,景色宜人,没什么不好的。” 祁方隅眼底的疑惑更甚。 第一缕橙黄色的夕阳落在谢镜清线条柔和的脸上,他回过头来,目光平静地看着祁方隅,“但前提是,守关BOSS胜利之后,死亡的玩家里面没有你。” 下一刻,幸存玩家们出现在了山洞外面。 “时间到了。” 谢镜清站起身来,说,“我该送你回家了。” 第255章 255 【世界公告】 谢镜清还没迈开步子, 手腕就被拉住了。 “你真残忍啊,哥哥。”祁方隅终于能够开口,尽管嗓音依旧喑哑,“在幻境里丢下我三千多年不够, 又想在现实世界里永远弃我而去, 嘴上说着在乎我的话, 却从来没有真正把我放在心里。” 谢镜清不予置评, “少说点话, 你的嗓子不好。” 祁方隅死死地盯着他,“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就带着我一起走。” 对此, 谢镜清给他的回答, 是温柔地掰开了他拉着自己的手。 祁方隅再次抓住他的衣摆,只恨自己现在就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 咬牙狞笑道:“哥哥要不要猜一猜,以我现在的状态,杀死他们需要多久?” 感觉到恶意袭来, 玩家们纷纷后退了一步。 尽管祁方隅站不起来了, 可他既然有办法在短期内恢复自己的嗓子, 就有办法在短期内让自己的体能达到巅峰。 不说维持多久, 光凭他单手拎起三头野兽的那一幕, 弄死他们绝对不在话下。 谢镜清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拿起一旁的粗绳子, “我会绑住你的手脚。” 祁方隅一动不动,“哥哥要告诉他们关卡名称吗?” 谢镜清一边整理绳子, 一边回答道:“嗯。” 祁方隅说:“那哥哥又要怎么确定, 他们不会在最后关头抛下我?” 谢镜清顿了下。 洞口外的玩家们还没来得及开口, 祁方隅又道:“哥哥应该没有忘记,不管是验证关卡名称之后,还是杀死守关BOSS之后,都有一个八分八秒的时间,不在你的可控范围之内。” 谢镜清自然是记得的。 “所以哥哥为我选了两条路。”祁方隅道,“第一条,告诉他们关卡名称,自我牺牲。之后他们验证,有可能会抛下我,与你的初衷相悖,但你已经挽救不了了;第二条,不告诉他们关卡名称,自我牺牲。但我不仅不会验证关卡名称,还会拼了命地杀死所有人,然后自杀,同样与你的初衷相悖,而且你也同样挽救不了了。” 谢镜清微微蹙眉。 祁方隅压下喉间腥甜的咳嗽欲望,“我不喜欢哥哥为我选的这两条路,但我希望哥哥可以听一听我的想法。” 谢镜清看着他,“什么?” 祁方隅强忍着难过,紧绷了下颌线,“在幻境里,我能够坚持三千多年,是因为知道你是神仙,不死不灭,只要我足够强悍,我们就总有见面的那一天。” 谢镜清当时在祁方隅的体内,尽管不清楚他的具体想法,但见他每天夜里总会仰望星空,发很久的呆,所思所想早已一目了然。 “但是这里不一样,哥哥,这里一走就是永别,我接受不了,我真的接受不了……”祁方隅讨好地扬起笑容,却像是要哭了一样,“求你了,不要丢下我,嗯?” 谢镜清放下粗绳,轻轻摩挲着他脸上的口罩,胸口有种说不出的沉闷,“别哭。” 祁方隅慌张地覆上他的手,沙哑的嗓音里满是撒娇的意味,却怎么也遮掩不住那份颤抖,“我会很听话的,真的,哥哥,所以带我一起走吧,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他没有办法,就算是要一起死也好,他接受不了跟谢镜清分开的结局。 谢镜清看着他,沉默了很久,又或者只有几秒——这个时候的时间流逝,总是让人觉得异常缓慢。 谢镜清问他:“如果今天变成守关BOSS的人是你,我想跟你一起离开,你也会带我走吗?” 他一直看着祁方隅,而现在的祁方隅病重,就连掩饰的能力也没有,但凡有一丝的迟疑,都会被他捕捉到。 可祁方隅没有。 祁方隅秒答道:“会。” 谢镜清说:“为什么?” “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只要你愿意,我就绝对不会松开你的手。”祁方隅说,“所以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他句句不离初心,句句不愿分离,明明从体积上看,比谢镜清还要大上一圈有余,却像个生怕跟大人走丢的小孩,没有半点安全感可言。 谢镜清拂去他眼角断线般的泪珠,重新坐了回去,从兽皮衣里拿出一根尖锐且长的树枝——那根树枝和他手腕上的一模一样,具有非常强悍的穿透力,是他在昨晚外出回来的路上发现的。 他说:“可能会很疼。” 祁方隅却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将他揽进怀里,仿佛他带来的不是死亡,而是新生,“没关系,我不怕疼的,哥哥,我一点都不怕疼。” 谢镜清也抱住了他,像是许久没有相见的小动物一样,耳鬓厮磨。 夕阳余光照射进来,仿佛在拍电影,落在他们身上的片片雪花都出现了奇异的漂亮色彩。 谢镜清被祁方隅说服了,“关卡名称是:《摩诃萨埵以身施虎品》。” 外面站着的玩家们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些什么。 李向阳刚要开口,陈燕武立刻道:“确认关卡名称!” 下一秒,时间静止,雪花凝固,所有人都不动了。 机械的提示音随后响起—— 【欢迎玩家陈燕武,进入本轮关卡名称确认界面。】 【请在五秒内说出您的答案,不说或者说错,确认次数都将作废。】 【倒计时开始:五、四、三……】 陈燕武道:“《摩诃萨埵以身施虎品》!” 下一刻,时间恢复,雪花飘动,所有人都皱眉看着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碍于谢镜清的战斗力,又止住了。 紧接着,机械的提示音再次在众人的脑海中响起—— 【恭喜玩家陈燕武,猜出本轮关卡名称——《摩诃萨埵以身施虎品》。】 【请现存玩家在八分八秒内,找到并杀死守关BOSS,否则将被视为闯关失败。】 【倒计时开始:四百八十八、四百八十七、四百八十六、四百八十五、四百八十八四……】 万幸中的不幸,他们猜测的关卡名称,是正确的。 没有人敢催促他们,即使玩家们抢先验证了关卡名称,最后能不能活命,还是要看谢镜清的意思。 而被众人注视着的谢镜清,却缓缓伸手,摘下了祁方隅的口罩。 祁方隅下意识想挡,谢镜清却拉开了他的手,看着那张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过的脸,“你瘦了很多。” 被病痛和饥饿折磨了这么多天,祁方隅已经瘦到可以看见脸上的颧骨,眼底的黑眼圈也十分浓重,与健康时明媚勾人的张扬不同,变成了颓然堕落的瘦削美人。 倒计时没到最后一秒,胆战心惊的就不仅是玩家们,祁方隅也一样战战兢兢,见缝插针地表达爱意,“瘦了没关系,还能胖回来,关卡也拿不走我的命,只有哥哥你能。” 谢镜清说:“你的家人可能在等你。” 祁方隅说:“哥哥在哪,我的家就在哪。” 谢镜清抿了抿唇,说不出听见这句话时,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但总归是好的,“我没有不把你放在心上,我只是以为那样的结果会更好。” “那样一点也不好。”祁方隅拒绝道,“既然结局都是死,起码让我待在哥哥的身边。” 谢镜清还是那句话:“这可能会很疼。” 祁方隅说:“我真的不怕疼。” 谢镜清笑了,尽管只是浅浅一点。 他弯下腰,坐在软弱无力的祁方隅腿上,胸膛贴着胸膛,以环抱的姿势高举起木棍,“我数三声,你做好准备。” 祁方隅因他的那个笑容而感到心动,毫不犹豫地迅速催促道:“一二三。” “嗤——”“嗤——”两声,剧烈的刺痛冲淡了心动。 锋利的木棍从后背贯穿了祁方隅的胸腔,刺入谢镜清的心脏,又将谢镜清贯穿。 玩家们终于松了口气,祁方隅也松了口气。 他紧紧地抱住谢镜清,美滋滋地笑道:“还是哥哥对我最好了。” 可惜谢镜清并不知道,祁方隅心底的阴暗面甚至在想,真好,他一直害怕谢镜清会离开他,但现在的他已经知道,谢镜清是不可能会离开他了。 他们将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永远地在一起。 谢镜清说:“我没有你对我那么好。” 祁方隅说:“因为哥哥跟我不一样,哥哥是真的很善良,白纸一张,任我污染。” “我不善良。”大概因为这是最后了,谢镜清的话也比平时更多,“我也存过恶念。” 祁方隅咽下喉间腥甜,以为他是在说那些算计的时刻,“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谢镜清却说:“在幻境里。你不知道我的存在。” 祁方隅跟“谢镜清”的每一次触碰,对“谢镜清”的每一次心动,为“谢镜清”做的每一件事……他全都记在了心里。 明明“谢镜清”顶着的是他的脸,他却能感受到来源于自己内心的,那股陌生却早已被祁方隅带动着体验过无数次的酸涩。 就像祁方隅想要毁掉那个并未被“谢镜清”收下的狐狸一样,谢镜清也滋生了想要毁掉“谢镜清”的恶毒心思。 即使狐狸和“谢镜清”一样,在某种程度上,都是不存在的东西。 “我还不喜欢邹天奇看你的目光。”谢镜清似乎想用别的心情来形容自己的感受,但他对于这些的了解实在太过浅显,想了半天,也只是重复了一句,“我不喜欢。” 祁方隅听完,怔了好久,乐得笑出了声,牵动着胸口的穿刺伤,鲜血喷得更加汹涌,他也毫不在意,“果然,我们真是天生一对!” 谢镜清说:“世间绝配。” 祁方隅没想到他连这句话也记得一清二楚,即使没有更多的时间能够让他跟谢镜清好好温存,在这最后关头知道谢镜清对自己的爱意,得偿所愿,他也是真的满足了。 谢镜清说:“我们可能没有以后了。” 祁方隅正要回答他下辈子也一定会在一起,并且要早早相遇,长相厮守……唇上忽然一软。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谢镜清继续道:“所以说好以后亲你一下的,我现在就——唔!” 祁方隅托住他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了下去。 谢镜清没有抵触,伸手回抱住他,全盘接纳了他的所有。 倒计时还在耳边催促着,有几名玩家想要过来动手,都被其他人给拦住了。 至少再等等…… 无论玩家们如何争吵,谢镜清和祁方隅能够感受到的,只剩下了彼此。 嘴角溢出的鲜血顾不上,胸口撕裂般的剧痛顾不上,越来越凉的体温也顾不上,贪婪地享受着这一刻的愉悦。 直到他们脱力,喘息着靠在彼此的肩膀上,嘴里的鲜血滴落在地,像是一朵朵绽放的玫瑰。 倒计时还在继续:【十三、十二、十一、十、九、八……】 谢镜清的嘴唇蠕动,鲜血溢出又咽下,颤抖着张开被染红的唇,像是要弥补在这人间留下的最后一点遗憾,一字一句,喑哑而又艰难地吐字道:“我……没有不喜欢你……” 祁方隅的瞳仁已经有些涣散了,听到这句话,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血液在地上蜿蜒交缠,“嗯……” 尾音落下,他们勉强抱住对方的那双手,就此永远垂下,只剩下锋利的木枝,还将他们紧紧地连在一起。 倒计时止步在最后一秒,玩家们忍不住补刀的动作也止步于三米外。 关卡提示音再次响起—— 【恭喜玩家谢镜清,找到并杀死守关BOSS——三太子萨埵。】 【本轮玩家获胜,关卡即将坍塌,现存玩家十七人,将在八分八秒后——】 【将在八分——】 【将——】 系统忽然卡住了,从未经历过这种变故的玩家们一脸震惊。 “这是怎么回事儿?” “为什么没声儿了?出BUG了吗?” “我操了!他们俩都牺牲了,关卡还想怎么样!” “我们还能回去吗?”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好不容易在谢镜清找到他们时迎来了渺茫的希望,却在这会儿迎来了更加要命的绝望,毕竟谁也不知道关卡故障的结果,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灾难。 所幸下一秒,像是自我修复完成,机械的关卡提示音再次响起,并且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更加嘹亮,不是出自脑海,而是出自天空—— 【世界公告】 【恭喜玩家谢镜清,成功杀死终极BOSS——风神镜清与狐仙方隅。】 【所有玩家获胜,关卡与伪世界即将坍塌,现存玩家八十八人,将在八分八秒后遣返现实世界。】 【倒计时开始:四百八十八、四百八十七、四百八十六、四百八十五、四百八十八四……】 地面疯狂地震动起来,山洞开裂,化为碎石轰然砸落,他们站在保护网里,看着谢镜清和祁方隅被灰烬淹没的尸体,全都愣住了。 染发剂男人难以置信地道:“它刚才……说什么?” 白头发中年男人也是怔怔的,“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他们俩……就是关卡里的最大BOSS?” 绿头发精神小伙道:“他妈的,早知道一开始就弄死他们俩了!” 斯文男人轻飘飘地道:“他不弄死你,你就该乐得烧高香了。” 绿头发精神小伙噎住了。 刘爱乐弱弱地道:“难道重点不应该是……风神和狐仙吗?” 于晓伏小声地道:“我也觉得这才是重点。” 李向阳看了一眼坍塌的山洞,道:“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我们都受到了牵连,还死了很多的同伴。” 绿头发精神小伙立马道:“就是!说不定就是俩邪神,搁这儿找乐子呢!” 脸肿男人道:“真要是邪神,把你大卸八块更符合找乐子的概念,而不是为了救我们去牺牲自己。” 绿头发精神小伙道:“哎哎哎,别忘了啊,他来找我们的目的,可是为了救祁方隅!”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黑瘦男人道:“你以为,他真的不知道,祁方隅不会撇下他跟我们一起离开吗?” 绿头发精神小伙道:“当然了!你没看见祁方隅之前什么样儿?都快跪在地上求他了!” 黑瘦男人一副无药可救的模样,绿头发精神小伙还想说些什么,所有人忽然一阵头痛,有一种大量的记忆碎片在被强行从脑子里抽走的感觉,疼得他们根本站不住,全跪在了地上,好半天才缓和些许,关卡的提示音就再一次响起—— 【倒计时结束,记忆抹杀已完成,关卡与伪世界坍塌,现存玩家八十八人,即刻遣返现实世界。】 没等失去记忆的他们反应过来这是在说些什么,白光已然乍现,刺痛了他们毫无防备的双眼。 第256章 风神山顶 对比产生幸福感。 祁方隅再醒来的时候, 第一眼看见的是蔚蓝的天空,第一声听见的是清脆的鸟鸣。 他偏头看向一旁,是绿野葱郁、白云缥缈的山顶,熟悉的石墩子就在不远处。 本该死亡的他, 此刻正坐在风神山顶。 一个洁白的光点自天边飘飘然落下, 没入了他的眉心。 进入关卡之前的记忆蜂拥而来, 这具身体却像早已习惯了疼痛, 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 就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幻境里那将近四千年的光阴,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他是一只得道成仙的九尾狐妖,名唤“方隅”, 而谢镜清, 也是真的掌管风的神仙“镜清”,姓氏不过是他们进入关卡的一道掩护而已。 与幻境结局不同的是, 最后镜清并没有勾引他,而是在发过毒誓之后,又与他结下了生死契, 将他带回天庭。 没有一个人看好他, 冷眼与不屑溢于言表, 包括冷脸的天帝。 他单膝跪地, 认了罪, 散发着金光与缥缈仙气的大殿却陷入了死寂。 没有人说话, 也没有人让他起来。 可他仍旧笔挺地跪着。 因为镜清答应了他, 只要他洗净魔髓重修仙途,就愿意接受他。 最后是镜清跪了地, 开了口, 语气平静, 却掷地有声地道:“方隅在入魔后的三千余年,从未害过一人,还请天帝网开一面,救我道侣于水深火热之中。” 镜清说接受他,就是真的接受了他,全然不顾大殿一片哗然。 连天帝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疾首,摆了摆手,道:“罢了,这都是你应得的报应。” 报应。 何其耳熟。 镜清救了他两次,他两次都听见了报应二字。 这是第三次。 可那时候的他不在意,认为报应好,报应妙,报应才能将他与镜清永远锁死,谁也离不开谁。 之后,天帝便真的着手帮助他洗净魔髓,重修仙途。 洗净魔髓的疼痛,那可真不是盖的,真正地从物理意义上将他浑身上下的骨头全部打碎又重组,血液抽干又灌入,里里外外,每个细胞都没有放过。 第一天结束后,他被自己的汗水所浸透,痛到就连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了,仿佛整个身体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再也支配不了半点。 天帝见状,意图让他知难而退,“你可要想好了,这样的疼痛,须得持续九九八十一天,才可开始重、新、修、炼。” 他故意着重了最后四个字。 没有人比妖修更明白,重新修炼究竟是个什么概念了。 那将意味着他不再能够说话,甚至不再能够维持人形。 直到他的修为达到一定程度,才能够与镜清再次沟通。 可他还是忍下疼痛,咬了咬牙,字句清晰地说:“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他连三千多年都挺过来了,别说是九九八十一天,就算是九九八十一年,他也不在话下。 他甚至觉得这些疼痛,还比不上他好不容易见到镜清,却又不得不被迫暂时分开的心情。 天帝寒了脸,从那以后,为他洗净魔髓的法术之粗暴,仿佛是在将他的骨头一点点打碎,又一点点重组,细细地折磨,让他不知道昏死过去多少次,简直痛不欲生。 可无论天帝询问他多少遍是否放弃,他当时的状态是清醒还是恍惚,始终都只有一句铿锵有力的回答:“绝!不!” 于是九九八十一天过后,他洗髓成功,一刻也没有耽搁,立马重新修炼仙途。 不幸的是,他真的就连一点法术也没有残留,幸运的是,他以镜清道侣的身份,留在了镜清的身边修炼。 每天每天,他都能够见到镜清。 这让他觉得那九九八十一天的磨难,简直就是天帝赏赐给他的福利。 于是他白天在灵力充沛的天庭修炼,晚上就在镜清的房间里留宿,听镜清跟他说些睡前小故事。 镜清道:“我听雨神说,若是妖修不说话的时日久了,不仅会听不懂,还会忘记如何说话,便从人间买了些典故,往后每日都说与你听。” 他听了,觉得这话确实正确,但并不完全正确,因为针对的仅仅是普通妖修,对于作为九尾狐妖的他而言,打从出生就已经能够听懂人言了,想要开口,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但他现在说不了话,无从解释,也私心希望能够多与镜清接触,于是被打回原形的他,变成了最初的小九尾狐模样,白色的毛茸茸的一团,窝在镜清的怀里,特别温顺,也特别乖巧,乌溜溜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满心期待地等着镜清开口说故事。 镜清便在他的面前翻开了一本厚厚的书,道:“今天说的这个故事,来源于佛经《贤愚经》卷一中的《摩诃萨埵以身施虎品》,它讲述的是印度宝典国国王大车的三位太子,在某日,一同前往山中打猎,偶遇一只母虎带着数只小虎,因饥饿难耐,母虎欲将小虎吃掉,三太子萨埵见状,便将大太子与二太子支走……” 镜清说话的语速不急不缓,嗓音微冷,没有徐徐道来的婉转,却让人不自觉地沉溺于他讲述的故事之中。 这个故事很短,方隅很快就听完了,并认为故事中前后矛盾的地方还不少。 比如萨埵进入山中的目的与救下母虎的行为相悖,再比如母虎有力吃小虎却没力吃萨埵的两相矛盾,还比如母虎食完萨埵后的猫哭耗子假慈悲。 作为禽兽一员的他,深知那些凶猛的动物可不会为了这种事情哭泣,若是有点儿修为,只怕会漫山遍野去宣扬自己的食人事迹。 不过故事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镜清在跟他说话,所以他只用安静倾听就好。 修炼的日子很长,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完成的事情,镜清读完佛经故事,又给他读其他典故。 什么凡间名人孟子语句“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什么为人处世基准“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什么鬼神之说“天官上元赐福,地官中元赦罪,水官下元解厄”…… 有一个算一个,他不仅认真地在听,还全都听进了脑子里。 一仙一狐,朝朝暮暮。 夜里的小故事从未落下过一日,他们在风神殿里的日子尤为和谐美好。 他每日的修炼也很顺利,到处都是充沛的灵力,还有镜清在旁指导,进步神速。 可就在他认为这样安稳的日子不会再出现变动时,一位蝴蝶仙子翩翩飞来,叫走了跟他说故事的镜清。 当时的镜清刚开了个头:“今天的故事不出自典故,而是出自民间游戏,它叫作《丢手绢》,我教你一遍,若是改日无聊了,可以与殿内的仙子们玩耍。” 他摇摇头,不愿意听,更不愿意学。 他对那些仙子们才没有兴趣呢,不能跟镜清在一块儿玩耍,他宁愿自己去修炼。 镜清还欲再说,便有一只蝴蝶仙子凭空出现,“拜见风神大人。” 镜清道:“何事?” 蝴蝶仙子道:“天帝唤您过去。” 镜清应道:“我这就来。” 蝴蝶仙子便煽动着五彩的翅膀,告辞了。 故事说不成了,镜清对方隅道:“我去去便来,你——” 他的话没说完,方隅已经跳进了他的怀里,即使不能说话,也用行动表明了要与他一同前去的态度。 镜清拿他无法,只好带着他前往大殿。 那是方隅在上到天庭之后,第一次觉得天帝看他的目光稍微顺眼了一点点。 虽然只是一点点,但凭借他非同一般的直觉,确实是顺眼了的。 正当方隅琢磨着自己在经历那九九八十一天之后,就没有再到天帝的面前蹦跶过,这点儿微不足道到稍纵即逝的好感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就见大殿里面除了他们,还站着一位长有六翼四首、尖角利牙的怪人——哦不,是怪鬼。 镜清目不斜视,道:“不知天帝唤我,有何要事?” 天帝却只想看戏,“让Lucifer自与你说罢。” 路什么东西? 方隅是只土生土长的狐狸,没有接触过西方妖怪,甚至都没有“西方”这一个概念,还是第一次听见发音这么奇怪的名字。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怪鬼看着镜清的目光,让他很是不爽。 Lucifer对上方隅的视线,将要出口的话在嘴边转了个弯儿,道:“这是……狐狸?” 镜清道:“是。” “上回我送你一只,你拒绝了,我还当你不喜欢,原来是不喜欢普通狐狸?”Lucifer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方隅,“不过,这九条尾巴的畜生,瞧着确实比一条尾巴的精致。” 上回? 送镜清普通狐狸? 方隅觉得耳熟,迅速搜索着他脑海里的记忆,很快得到答案。 在镜清的身份还没有被他戳破时,曾经跟他说过,有一位别国的王送了镜清一只狐狸,那狐狸没有九条尾巴,但是通体雪白,与他相似,所以镜清在天上的那一日,想到了他。 那一日是三月初四,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故而那一年,便是丙子年。 方隅记得清楚,当时对于那只狐狸的敌意也席卷而来,立刻朝着罪魁祸首呲牙。 Lucifer“哟”了一声,道:“还是只有脾气的畜生?看来我对你的了解还不够,这可真不像是你会喜欢的东西。” 镜清并未与他多说,“不知魔王大人有何事要与我说?” Lucifer往镜清身后看了看,道:“听闻风神大人解禁后,径直下凡结了位道侣,这不好奇吗,特来看看究竟是位怎样不得了的仙子,竟能将你收入囊中……怎么,那仙子今日未与你在一块儿?” 镜清将怀中的小九尾狐狸轻轻往上一托,道:“这位便是我的道侣,方隅。” 方隅来不及细想什么解禁,赶紧配合镜清,骄傲地扬起了小狐狸下巴。 Lucifer看也没看他一眼,“风神大人莫要骗我,这九尾狐狸虽然开了智,却连人言也说不了,哪儿能成你的道侣?” 镜清道:“他从前能言,正在重修。” Lucifer的嘴角抽了抽,似乎想说你在开什么玩笑,但又深知镜清不苟言笑的性子,开玩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怪不得我听闻你结了道侣,却没听闻你举办道侣大典,怕是作不得数。” 方隅听了,“嗷”地一声扑过去,就想挠Lucifer。 谁敢说他跟镜清的道侣不作数,他就跟谁急! 可他忘了他现在的修为连开口都做不到,更遑论成为Lucifer的对手,因而Lucifer连个余光也没给他,随手一挥,他就被拍向了大殿的金柱。 这力道,方隅敢说Lucifer是奔着让他非死即残的目的来的,真要撞上了,就算不是全身,起码半个身子都要被砸成肉泥。 好在镜清抬手一招,它便在撞上金柱的前一刻,被一股轻柔的微风托住,重新送回了镜清的怀里。 镜清抬眸看向Lucifer,声音冷冽,道:“休要伤我道侣。” “这可是他先扑上来的,哪儿能怨得了我?”Lucifer摊手,“不过,既然道侣大典没成,你现在便是自由之身,对吧?” 镜清道:“我与他已有道侣之实,待他修回人形,自会补上大典。” 说这话时,不知羞耻为何物的镜清一脸正气,好像只是在讨论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倒是把厚脸皮的方隅给说害臊了。 他本以为镜清都说到这份上了,对方理应知难而退,却不想Lucifer十分开放,甚至没有放在心上,道:“我这几万年来,都不记得有过多少伴侣了,你才尝过一个,多我一个,又有何妨?” 方隅想骂他孟浪恶心,竟然敢如此肖想他的人,奈何开不了口,也挣脱不了镜清的怀抱,只能呲牙亮爪,喉咙里发出浓烈警告的“呜噜”声。 镜清轻轻顺着他身上的毛发,道:“我有方隅便够了。” Lucifer还想再说,镜清道:“今日还未与方隅说故事,魔王大人若是没有别的事,我便告辞了。” Lucifer一听,差点儿笑掉大牙,“真是养了个崽子啊,还要听睡前故事呢?” 方隅恨得又想挠他了。 镜清道:“是我提出,食言并非好事。” Lucifer这下完全不把那只小九尾狐狸放在心上了,“待你厌了这养娃娃的日子,我会随时准备接受你的示爱。” 镜清已经不愿意多说,“告辞。” 天帝朝他摆了摆手,示意准了,看样子心情都愉快不少。 方隅这才明白,老东西看不起他,但更看不起那孟浪的魔王,相比较之下,才觉得他稍微顺眼了些。 第257章 257 自知之明。 他们回到风神殿, 镜清果然履行承诺,要继续跟他讲故事。 “既然你不喜欢游戏,我们便说说你感兴趣的植物吧。”镜清挑了一本有关草木的书籍,“有种植物名唤‘猪笼草’, 它——” 方隅却用爪子扒拉着他的手, 将书本合上了。 镜清道:“你不想听这个?” 方隅点点头, 又用爪子指了指大殿的方向, 把六条尾巴散在身侧当作翅膀, 一条尾巴垂在身下当作恶魔尾,剩下两条藏起来,示意他想知道有关那个Lucifer的事情。 “他叫Lucifer, 是西方的恶魔之王。”镜清道, “六翼四首是他从前的身份——炽天使,因为背叛了西方的天帝即上帝, 堕落成为恶魔,翅膀便从白色浸染为黑色,还长出了尖角、利齿与尾巴。” 方隅用尾巴指了指大殿的方向, 又用爪子指了指镜清, 示意他想知道二人之间是如何认识的。 镜清道:“东方与西方偶尔会有交流论坛, 由天帝指派外出交流的神仙, 有一次是我。在论坛现场, Lucifer说他对我一见钟情, 便要送只狐狸给我, 想与我共度一夜良宵,我拒绝了, 但他并没有放弃。” 方隅心说什么狗屁共度良宵, 不过就是想占镜清的便宜。 这情仇是结下了, 他得先了解了解对方的实力,以后才能想办法让对方付出代价。 于是他再次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指了指镜清,又指了指外面负责伺候的仙子,再用尾巴指了指大殿的方向,意思是问Lucifer既然身为魔王,为什么连个随从都没有。 想当初他成为魔君时,手底下的魔物可是数以万计,不管是去哪里,阵仗都是绝对给力的。 “他们善用召唤,与我们不同,几乎不用侍从,用也只有一两位,都在大殿之外等候。”镜清想了想,又道,“我曾在论坛听说,他新收服了一群Goblin作为手下。” 方隅抬头,有些好奇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镜清道:“Goblin是一种由精灵与人类变异而成的邪恶生物,有说它们是陨落的人类,也有说它们是一种恶鬼,但无论是哪一种说法,都一致表示其相貌丑陋畸形,可我并未见过,也不知其究竟生得如何。” 方隅心说果然是丑陋的魔王搭配丑陋的属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天庭修行的办法虽然快,但到底是没有修魔快,他想要尽快能够保护镜清,让那些觊觎镜清的鬼怪滚得远远的,就必须要努力成长。 最重要的是,即便没有了心魔的影响,他还是对于现状很是不满,尤其是在镜清提起他们俩有道侣之实的时候,他总忍不住去想,他有多久没有碰过镜清了? 都不用细想,方隅就已经知道快有一年了。 于是他暗戳戳地,凑上去亲了下镜清。 镜清低头看他,“怎么了?” 紧接着,就见他明晃晃的平躺下来,露出自己脆弱的雪白肚皮和直白的真实想法。 镜清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没有完全明白,“你想要双修?” 答案不太对,但过程是一样的,说不了话的方隅诚恳点头。 问题是,他现在无法变为人形,究竟要如何双修? 镜清想了想,挥手关上了门窗。 正当方隅疑惑又期待的时候,镜清将他放上床榻,然后下一秒,白光掠过,镜清也变成了一只通体雪白的九尾狐狸。 方隅万万没有想到能够见到镜清与自己成为同类的这一面,期待值在瞬间满足到了顶峰,当场就扑了上去。 不得不说,无论是人形,还是原形,方隅的能力都非常的卓越,让镜清十分的吃不消,时不时就得使用仙法恢复体力,才能让方隅尽兴。 次日清晨,方隅再清醒时,餍足的模样显而易见。 镜清已经恢复了人形,身上的痕迹也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 方隅有些不满,奈何说不了话,只能凑上前去往镜清脖子上又咬了一口。 镜清眼皮都没眨一下,就已经自愈了,轻轻抚摸着方隅身上的绒毛,道:“狐性本淫,你若有需要,不要憋着,切勿不能再生心魔。” 方隅正在往他手里蹭着,听到这话,餍足的笑容僵了下。 镜清道:“怎么了?” 方隅似乎想问什么,但又不知道自己应该问一些什么。 镜清说得对,憋得太久了,对于狐性本淫的他而言,可不是件好事情,万一那股子偏执的占有欲又冒出来了,再度形成心魔,影响他的修炼,他可就又要遭受一次洗髓重生的痛苦。 更遑论他现在还知道了一个情敌的存在,更要小心控制自己的情绪,有什么疙瘩都要及时解开才行。 于是再次扬起笑容,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然后惊奇地发现,他能够说话了。 镜清道:“看来双修的成效比修炼更好。” 方隅诱导道:“那我们以后每天都双修如何?” 镜清说:“好。” 仿佛只是在答应今天中午陪他去晒太阳一样平静,全然不见夜里的挣扎与失神。 方隅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又冒了出来。 这种不舒服,在某次外出时,终于得到了解答。 那天雨神降大雨,镜清下凡辅助控制风向,留他一只狐狸在风神殿内,他修炼完了,闲得无事可做,便去四处闲逛。 不知不觉中,他就来到了大花园里。 大花园里有很多漂亮的仙子,蝴蝶仙子、蜻蜓仙子、蜜蜂仙子、百合花仙子、玫瑰花仙子……所有仙子都在嬉戏打闹,笑声宛若银铃般悦耳。 此时的方隅,白天修炼,晚上双修,早已修为大增,从小九尾狐变成了成年体九尾狐,尽管还没有办法修成人形,但比这些仙子们的道行都高,再加上狐狸走起路来悄无声息的,因而并没有仙子发现他的到来。 方隅也没有想让这些仙子们知道,转身就走。 而仙子们似乎玩累了,便停下来聊起八卦。 百合花仙子道:“风神大人带回来的那只狐狸,好像已经可以开口了。” 蜜蜂仙子不屑道:“若是没有风神大人相助,哪儿能进步得这么快?” 方隅的耳朵好,即使离开大花园也能听见,同样对于这样的评价并不意外。 天庭里除了镜清之外,没有神仙与仙子喜欢他,他并不在意,他也不需要镜清之外的任何喜欢。 更何况仙子们说得没错,若是没有镜清,他不可能会有这样飞速的进步。 实话而已,就是阴阳怪气了一点儿,没什么好反驳的。 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一言不合就想杀死对方的孩子了,现在的他一心修仙,还有镜清的陪伴,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蜻蜓仙子道:“他不过就是仗着风神大人仁慈,死死纠缠不放,还以苍生性命威胁,否则风神大人贵为神明,怎会甘愿与一只小小狐狸结为道侣?明明是做了好事,却得到这样的结果,风神大人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方隅的脚步一顿,怒而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好像反驳不了。 镜清确实仁慈,他也确实死死纠缠不放,还以苍生性命威胁,强迫镜清与他交合。 可为什么这些话由别人说出口来,却让他觉得异常愤怒? 蝴蝶仙子道:“他还真当风神大人喜欢他呢,也不瞧瞧自己究竟算个什么东西,风神大人若是心狠一些,早让这无耻的登徒子灰飞烟灭了,哪儿轮得到他一步登天,在天庭里面撒野?” 狗尾巴草仙子道:“你说什么?他居然敢妄想得到风神大人的喜欢?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他难道不知道风神大人无欲无求,是出了名的无情之人吗?” 郁金香仙子掩嘴乐道:“要不怎么说,畜生就是畜生呢,真是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 “你说谁没有自知之明?” 清脆的声音传来,方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仙子们身后,脸色阴沉地看着众人。 一瞬间,所有仙子都噤了声。 镜清配合降雨归来时,人还没有进入风神殿,就被麻雀仙子给拦住了。 镜清道:“何事?” 麻雀仙子含糊其辞道:“风神大人,天帝让您回来后,立刻去往大殿。” 镜清没有问负责通知的蝴蝶仙子去哪儿了,他向来不关心这些事情,应了一声,道:“我这就去。” 于是他止步于风神殿,转向了大殿的方向。 然后在大殿里看见了一众鼻青脸肿的仙子,都是在大花园里任职的,各个跪在地上哭得不行。 至于他们的另一边,则孤零零地站着一只毛发脏污的九尾狐狸——方隅。 天帝道:“镜清来了。” 镜清目不斜视,上前行礼,道:“不知天帝寻我何事?” 他好像没有看见方隅一样,这样的态度让方隅觉得自己跟Lucifer受到的待遇并没有什么区别。 天帝道:“这狐狸与园内众仙子斗殴,双方皆不肯说出缘由,但能明确是狐狸先动的手。” 镜清已经看出了双方打过架,因此并没有感到意外,扭头看向方隅,“为何动手?” 方隅一言不发。 他不愿意让镜清知道那些事,也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了。 天帝道:“既然连你也问不出,狐狸作为滋事者,我便罚他负责天庭三日的清洁,再罚园内众仙子禁闭三日,你可有异议?” 镜清道:“我无异议。” 方隅冷哼一声,不过是清扫三日罢了,他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天帝却没说完,“而镜清你管教不严,这三日,便罚你负责大花园内的活儿。” 镜清还没说话,方隅先不愿意了,“一妖做事一妖当,你罚我便是,与镜清何干?” 天帝道:“你与镜清并未真正结为道侣,顶多算是他养的宠物,既是他将你带回的天庭,便理应由他来进行管教,你此番闯祸,是他管教不严,自当记在他的头上。” 方隅还想说些什么,镜清已然行礼,道:“镜清领罚。” 天帝便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 从大殿出来,方隅急于撇清关系,“镜清,这件事并非我的错,是他们先出言不逊,我才动手的。” 这话他也告诉了天帝,可当天帝问他对方如何出言不逊时,他却说不出口了。 即使他现在告诉了镜清,也不认为自己能够说出口。 可他还是希望镜清可以问他。 有时候他真的很不理解自己的情绪,比如在这个时候。 然而镜清却没有多问,只道:“天帝已经降罚,往后他们不会再说了。” 方隅顿了顿,“你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镜清道:“我不知。” 方隅道:“那你为什么不问我呢?” 镜清看着他,“你不是不愿说?” 方隅哑然。 第258章 258 睡前小故事。 这之后, 整整三天,他们只有夜里休息才会再见面。 方隅在天庭里四处游荡打扫卫生,也听见了更多对于他与镜清的传言。 有些是无意偷听的,有些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话里话外, 全都表达着一个意思。 是他这只小小狐狸, 高攀了风神镜清, 还可笑地妄想得到镜清的回应, 不过是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 方隅差一点再生心魔,控制不住的他, 也不敢再动手, 生怕连累镜清,便将这些无法宣之于口的话, 全部转化为了夜夜占有,用另一种方式,告诉自己, 镜清不是对他没有感觉, 也不是对他没有回应。 他一定要让所有人知道, 镜清也是在乎他的。 所以他拼了命地开始修炼, 受罚结束后, 再也没有离开过风神殿。 这样不分昼夜的修炼, 让他的修为在短期内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不到两月,就已经能够化形, 迫不及待地与镜清举行了道侣大典。 为了解气, 他还着重提醒镜清, 要请遍天庭里的所有神仙与仙子,还有那个孟浪下流的Lucifer。 镜清全都答应了。 那个时候,方隅还憋着一股气,并不知道这一切不仅不是美好的开始,还是一段长达千年的互相折磨。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镜清对于所有人都很好,这样的好,甚至在对他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在他没有主动靠近时,镜清也不会主动靠近他。 像是个被动承受的傀儡。 不管他有多么的想要靠近镜清,镜清的回应永远都是平平淡淡,任他索取,毫不在意。就算是他做得狠了,也不过是一道法术就能恢复的事情。 所以后来方隅不许他使用法术,甚至还再次使用了捆仙锁,心中隐隐期待着镜清的反抗,可镜清的反应依旧平静,不过是增加了哭泣、晕厥和挣扎的过程。 可笑的是,这竟然是方隅唯一能在他身上得到的回应。 两千年的光阴,是块石头都应该捂热了,可镜清没有,他是风神,他无欲无求,是被自己给拉下泥潭的。 方隅心生恶念,无数次在镜清晕过去时,双手握住他满是痕迹的脖颈,想要掐死他,再自杀,这样就能跟他永远在一起了,无论是否喜欢。 可每当他抚上镜清的脖子,却怎么也下不去手,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将其占有,在结束之后,也不许镜清将痕迹抹去。 即使得不到那颗心,他也要告诉所有人,镜清是他的人。 镜清本就没有羞耻之心,他要这么做,竟然也由着他,让他更是心生挫败。 好像无论他想要什么,镜清永远都是答应,宽容得像在对待一个孩子。 镜清的朋友却看不下去了。 那是方隅修炼千年,即将迎来第一道天劫的时候,雨神找到了他。 他刚占有完镜清,正赤着上身,坐在长廊里回味着那美妙的滋味,雨神便陡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道:“镜清外出了。” 雨神道:“我知道。” 这让方隅有些意外,毕竟这些神仙有多厌恶他,他还是心知肚明的,当着镜清的面还做做样子,私底下见着他,那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更别提找他了。 方隅抬眼看他,“你找我?” 雨神咬牙道:“镜清与你结为道侣,已经如了你的意,你为何还要让他留下那些……那些东西,你到底知不知耻!” 方隅笑了,“他是我的人,留下我的痕迹,又有何不可?” 雨神气道:“这天庭上下多少仙子,每日都会与他会面,你这么做,无疑是在告诉众人,堂堂风神被一只小小狐狸压在身下,让他往后如何有脸见人!” 方隅顿了下,在雨神以为他有所反省时,他却道:“你确定,他真的能感知到羞耻是种怎样的滋味,甚至因此没脸见人吗?” 雨神噎住。 方隅乐得哈哈直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从始至终,觉得他没脸见人的,都是你们自己,可他并不在意,难道不是吗?” 雨神没料到他竟敢如此嘲讽自己,恶狠狠地道:“镜清本就不喜欢你,若是当年没有救你,改了你的命运,便不用被你强迫,更不用遭受这些流言蜚语!你若是真的喜欢他,也懂得知恩图报,便该在这次渡劫中安心死去,重归你的命运轨道,让他早日恢复自由之身!” 现如今的方隅被改了命,脱离人类,也脱离鬼怪,只能在仙魔两道流转,不再会死于其他意外。 而渡劫来自于天道,千年一次,能送修为,自然也能修正轨道。 雨神说得没错,如果他愿意不作挣扎,安心死去,就能重新踏上自己的命运之路。 但是…… 方隅扬眉,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挑,带着些轻蔑与不屑,“我好不容易与他绑定在一块儿,为什么要还他自由之身?” 雨神气急,“你!” 方隅又道:“再说了,你也知道,是镜清自己救的我,作为报应,我又怎么能够轻易放过他呢?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猖狂,雨神没想到他居然恶毒到对镜清恩将仇报,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转身拂袖而去。 方隅还在笑,笑着笑着,却黯淡了空洞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渡劫之日很快来到,拥有镜清赠予的许多法宝,方隅不仅毫发无损,还得以位列仙班,从镜清的宠物,到镜清的道侣,这一刻,他又拥有了新的身份——狐仙。 随后他也拥有了自己的住所,只是他都不住,他还是喜欢待在风神殿里,与镜清形影不离,听那些雷打不动的睡前小故事。 人间在发展,镜清的故事也不再全部出自经典,他还会跟方隅说很多的童话,比如吓唬小孩子的《狼外婆》和《小红帽》,比如憧憬自由的《海的女儿》和被改编为憧憬爱情的《美人鱼》,再比如民间鬼怪传说《聊斋志异》,甚至连一些歇后语“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都会一一告诉他,让他在天庭里不至于会那么无聊。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觉得,如果可以回到风神山,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日子,那该有多好。 他就不至于知道镜清与他的实力差距,也不至于知道镜清永远都不会喜欢他。 可他还是很努力地想要让镜清学会如何喜欢他。 所以当他即将迎来第二个千年渡劫日时,他选择了下凡历练。 听到他的决定,镜清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反应,只说了一句“好”,就帮他打包灵器,以便助他过劫。 方隅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他一个人来到了人间。 人间与千年前早已不同,高楼大厦取代了红墙高瓦,穿着暴露的人比比皆是,民风开放,曾经被拘束在家的女孩也能外出游玩,甚至拥有了受到教育的权利。 就是这些人似乎没什么教养,但凡看到他,都跟见了山里的猴子似的,停下脚步,盯个不停,甚至还有不知名的闪光出现,在他侧目时,又连忙跑走。 一群小孩嬉闹着跑来,嘴里却在大笑着说骂人的话:“许嘉云的头,像皮球,一脚踢到百货大楼!” 脸蛋圆乎乎的男孩气道:“你才像皮球!” 有人接道:“哈!百货大楼,有风扇,一扇扇到火车站!” 许嘉云推攘道:“走开啦!” 那人被推开了,另一个小姑娘却笑着不肯结束:“火车站,有火车,给你轧个稀巴烂!” “温婉!”许嘉云追着跑过去,“你怎么也跟他们一起欺负我!” 小姑娘边跑边朝他做了鬼脸,道:“谁让你骂我‘大头大头,下雨不愁’的?就欺负你——哎哟!” 她不小心撞到了方隅。 方隅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径直往前走。 温婉捂着嘴,小小声说:“哇哦——那个大哥哥长得好漂亮啊!” 许嘉云道:“什么漂亮不漂亮的?撞到人了,就该说对不起才对。” 温婉嘟着嘴,“可是他都走远了……” “那就追啊!”许嘉云二话不说,拉着她的小手,冲到了方隅的面前。 方隅左闪,他们挪过来,方隅右闪,他们再次挪过来。 方隅这才低头看向他们,一副有屁快放的不耐烦姿态。 这里的变化太大了,他想找到能够帮忙的人,还得先适应一下基本规则,正烦躁着呢。 许嘉云连忙推了推温婉,“快说啊。” 然而温婉已经被方隅的气质吓得眼泪汪汪,别说道歉了,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许嘉云没办法,只好拉着她,弯腰道:“对不起,大哥哥,刚才撞到你了。” 说完,他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再抬起头来,刚才还在眼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许嘉云左右看看,都没见到方隅,不过也不在意,拍了拍温婉的后背,“没事了,大哥哥走了,我们也已经道歉了,他肯定不会再怪你的。” 温婉点点头,“嗯!” 二人手牵着手,开心地走远了。 实际上,方隅就站在他们的面前,不过是透明隐身了而已。 第259章 259 “他没有生病。” 方隅花了点时间, 从书籍里了解到这个时代的基本变化,然后来到了一家感情咨询中心。 前台小姐热情地道:“欢迎光——我的妈,好帅啊!” 没等她调节好,这句称赞就先脱口而出。 这是今天第二次有人说方隅好看了, 他扭过头, 在前台小姐不断的道歉中, 问道:“我长得好看吗?” 前台小姐正为自己的失礼感到不好意思, 听到这话, 立马竖起大拇指,“超好看的!我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您是不是什么明星啊?” 方隅说:“不是。” 天庭里不缺好看的仙子, 比起外表, 他们更在意方隅的身份,除了看不起, 还是看不起。而镜清更不用说了,就算所有仙子都没有占据先天优势的他好看,就算他一个眼神就能轻易挑起他人的欲望, 他最想要勾引的那个人, 却从来都不会为他心动, 更别提夸赞他长得好看了。 以致于他差点儿忘记了, 几千年前他入世时, 那些人类对于他的疯狂与痴迷。 这是继那之后, 他再一次知道自己原来长得很好看, 那些侧目的人,也是因为看他好看, 想要多看几眼, 才停住了脚步。 可是空有一副好皮囊, 却没有办法让自己喜欢的人看上,又有什么用? 见他不想多说,前台小姐也就没有多问,难掩眼睛里的小星星,道:“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方隅道:“来到感情咨询中心,还能需要什么帮助?” 前台小姐噎了下,道:“好的,您这边请,先登记一下身份证。” 方隅便将法术变出的身份证交给了她。 前台小姐登记完毕后,道:“我们是新开的店,有活动,第一次过来可以免费咨询十五分钟,您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帮您叫老师来。” 方隅应了一声,在附近坐下了。 老师很快过来,是一名穿着中性风的女人,戴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颇有种教授的气质。 她在方隅对面坐下,放下一个已经开始走动的计时器,伸出手来,道:“你好,我是林晓语,你可以叫我林老师。” 方隅没动,他并不喜欢跟外人产生肢体接触,“夫夫之间的感情能咨询吗?” 林老师顿了下,很快道:“当然可以。” 方隅看着她收回手,道:“应该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喜欢上我?” 林老师道:“你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是。”方隅道,“但我感受不到他对我的在乎。” 林老师道:“具体是怎么个感受不到呢?” 方隅便将镜清在天庭上的行为,转换为人间的词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林老师道:“你的意思是,你的伴侣不会主动接触你,也不会对你有任何情绪,甚至不会对你产生欲望?” 方隅道:“不仅是我,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 林老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比起如何让他爱上你,我更建议你先带他去看一看医生。” 方隅道:“他没有生病。” 林老师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方隅蹙眉,“心理医生?” “是的。”林老师道,“情感淡漠,很有可能是精神分裂症的前兆,或者抑郁症、焦虑症之类的病状,他——” 方隅打断道:“他没有生病。” 林老师道:“也许只是你认为他没有生病,而不是他真的没有生病,他或许压抑了很久,但——” 方隅坚持道:“他没有生病。” 镜清是神仙,不是人,作为风神的他天生就是无欲无求,感知不到情绪,也无法认知情绪,并不是受到压抑的缘故。 他可能连压抑是什么情绪都不知道。 林老师见状,只得放弃劝说,道:“如果你觉得他对你的关心不够,可以提出来,沟通才是促进感情最有效的办法。” 方隅道:“提出来?” 林老师道:“比如你说,他外出时从来不会告诉你,那你就可以跟他提出,你会担心他去了哪里,会不会遇到危险。以这样的方式,来让他明白,他外出时不告诉你,会让你不开心。” 方隅道:“可我知道他会去哪里。” 横竖不过就是协助降雨或者去大殿汇报。 林老师道:“你的重点并不在你是否知道他会去哪里,而在于他外出时从来不会告知你,这让你非常没有安全感,不是吗?” 方隅想了想,道:“是。” 林老师道:“还有你说的,你这次出差有危险,但他并不担心。你也可以告诉他,你希望他能够安慰你几句,或者陪你一起出差,这样来促进双方的感情。” 方隅说:“他已经给了我很多渡过难关的灵——办法。” 林老师道:“我还是那句话,你想要的不是结果,而是他的态度。” 方隅不说话了。 林老师道:“至于你说的欲望……咳咳,有些人天生性冷淡,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带他去看看医生。” 方隅说:“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十五分钟的计时器也到了结尾。 林老师道:“办张卡吗?以后有什么需要,还能再来找我咨询。” 方隅道:“不了。” 说完,他就地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具空壳,完成了离开感情咨询中心的任务,不至于吓到脆弱的人类。 他独自来到了风神山。 这里十分偏僻,人迹罕至,当初被他的魔气摧残得仿若地狱,在经过两千年的修复后,又变得郁郁葱葱。 不得不说,大自然的恢复能力是真的强悍。 但在神仙的面前,也不至于达到望而生畏的地步,毕竟现在的方隅,谈笑之间,就能将其夷为平地。 他很庆幸自己当初并没有将这里毁掉。 他伸手拂过翠绿的杨柳,还能回忆起自己是如何遇见镜清,又是如何被镜清所救的。 那些六十年换一年的光阴,让他一醉就是数千年。 渡劫之日很快来临,凭着他的修为和那些灵器,这次依旧是无惊无险。 他回到天庭,天上也就过去了几秒钟的时间,镜清还穿着他走时的那身衣物,漂亮又修身。 见到他,镜清道:“结束了?” 他应道:“结束了。” 然后两人之间,又安静了下来。 方隅上前环住了镜清的腰。 镜清道:“我要出去一趟,回来再做吧。” 方隅说:“我不是要做。” 镜清道:“那你为何抱我?” 方隅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做就不能抱你了吗?” 镜清道:“你往日抱我,都是要做的。” 方隅说不出话来了。 镜清挣脱他的手,道:“我走了。” 方隅却拉住了他的手腕。 镜清道:“怎么?” 方隅心里还想着他在人间学会的办法,想要修复修复他们之间这诡异的关系,“以后你外出的时候,可以跟我说一声吗?” 镜清道:“说什么?” 方隅道:“说你要去哪里,说你去见什么人,说你要做什么事……最重要的是,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镜清看了他一会儿,似乎不解这有什么好说的,他明明都知道自己的去向,但还是回答道:“我去大殿,见天帝,商议人间龙卷风走向一事,约莫半个时辰回来。” 方隅说:“我等你。” 镜清道:“好。” 后来,镜清每一次离开,都会告诉他自己的去向。 比如与夏神合作,为夏日带来凉爽的风,归期小半日; 还比如辅助雷公电母,为人间带来一场狂风暴雨,归期一分钟; 再比如自行下凡,调整沙漠里的风沙走向,归期眨眼之间…… 例行公事一样,毫无感情。 方隅除了知道他的工作细节,别的一概不知。 这与他从前的感受并无差异。 于是他就换了个法子。 彼时镜清换了身衣物,正与他道:“我要去凡间,协助雨神降雨,约莫几秒后回来。” 方隅这次没有应答,而是道:“我也要去。” 镜清应道:“好。” 雨神看见他的到来,一如既往的没有好脸色,但似乎多了一丝难以理解的不满,催促着镜清快点开始。 降雨是件小事,镜清与雨神配合协调,两天的大雨,很快就完成了。 可这两天里,方隅觉得站在一旁的自己就跟个傻瓜一样。 他是后来得道的仙,不是与生俱来的神,这些为人间出力的事情,轮不到他来做,以致于他就算是跟着过来了,也只能默默地看着。 融不进去,也没有办法融进去。 在跟雨神分别后,他似乎终于明白了问题所在。 那位已经不记得姓名的老师知道他在意的是镜清的态度,可问题是,他一开始想要知道的,就是如何改善镜清对他的态度。 镜清没有生病,老师看病的办法没有用,到头来,还是没能解决他的问题。 因为镜清什么都能给他,偏偏他最想要的态度,是镜清天生就缺失的一环。 强求不了。 可他还是想要强求,逼着镜清熟悉他的存在,与他真正做到的形影不离。 无论日夜。 直到后来,大概是看方隅两千年来除了在镜清身上不老实之外,并没有犯过什么错误,天帝才给他发布了一个任务。 天帝道:“魔界中有妖怪逃出,在人间肆虐,但时代不同,各大宗派遭到打压,现今规模早已不如从前,须得你亲自下凡,在妖怪未能酿成大祸之前,就地扼杀。” 方隅应道:“是。” 他回到风神殿,就像他要求镜清的那样,第一时间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镜清。 他说:“天帝让我下凡,解决一只妖怪,一会儿便归来。” 镜清道:“好。” 方隅却没走。 镜清道:“还有事吗?” 方隅还有些期待,“你不担心我吗?” 镜清反问道:“担心是什么?” 方隅道:“担心就是,你会害怕我受伤。” 镜清道:“可我不知道害怕是什么,你也不会受伤,不是吗?” 好像是的。 可方隅还是觉得心里闷闷的。 他终于明白了,天庭里的其他神仙为什么嘲笑他。 那些神仙不知道跟镜清相处了多少万年,不管是喜欢镜清的,还是妄图改变镜清的,在镜清身上碰壁的时间,都比他多得多。 结果可想而知。 他却一直妄想能够改变镜清,让没有感情的镜清学会在乎他,这在一开始就是难于上青天的事情。 他也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么可笑了。 连上青天这么难的事情,他都做到了,却败在了镜清的身上。 说好的接受他,就真的只是接受他而已。 不带任何一点感情的接受。 连同他的无理取闹与偏执占有欲,都全盘接受。 他笑笑,眼底却没有笑意,“那我走了。” 镜清说:“好。” 然而天帝给方隅安排的任务并不简单。 说是妖怪,他就以为不过是只小妖怪,在下凡找到对方的那一刻,才知道,对方不仅不小,还不是普通的妖怪。 那是一头身比天高的祸世饕餮! 第260章 260 毕竟他总不能是只狐狸吧? 饕餮乃是上古神兽之一, 无论扼杀多少次,都能再次现身,祸国殃民。 上一次被扼杀不知道是多少年前,名门正派的损失惨不忍睹, 才将其勉强压制, 因为手段并不温和, 甚至还有些粗暴, 这一次的饕餮, 显然是带着怒气来的。 方隅“呵”了一声,“让我一只小小狐仙来对付祸世饕餮,真行啊。” 可他什么也没说, 甚至连一句传音也没有, 霎时幻化为巨大的九尾狐狸,嘶吼着扑向了饕餮。 那是一场九死一生的战斗。 最后饕餮因为怒火丧失理智, 方隅险胜,将它就地扼杀,自己也带着满身的创伤。 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 方隅没有使用法术治愈, 而是鲜血淋漓地, 就这样回到了风神殿。 镜清看见他的第一眼, 不是关心他的伤况, 而是道:“你迟到了。” 方隅忽然有些难受。 他能够忍受别人对他的冷嘲热讽, 也能忍受天帝的不看好, 可他无法忍受镜清对他的漠然。 这让他成为了天庭里唯一的异类,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 这里没有一个人欢迎他。 包括镜清。 为他说话, 只因为他是他的报应, 是他逃不掉也避不开的报应。 方隅终于忍不住了,“镜清。” 镜清道:“嗯?” 方隅直直地盯着他,连血液顺着睫毛流进眼睛里面,也浑然不觉,“如果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还会救我吗?” 镜清道:“即使是神仙,也做不到时光倒流。” “那我换个问法。”方隅道,“你后悔救我吗?” 镜清肉眼可见地迟疑了一下。 仅仅这一下,方隅就觉得心里闷得生疼,好像连呼吸都不会了。 镜清抬眸,道:“我——唔!” 方隅已经将他狠狠扑倒。 泄愤一样,全然不顾他的感受,将他一遍遍占有。 “后悔也没有用。”方隅哑声道,“你永远都别想甩掉我。” 那之后,方隅真的坐实了禽兽之名,每天每天,只要镜清出现在他面前,他们就只有一件事情可做。 这件事情,在镜清的眼里是双修。 在方隅的眼里是什么,那并不重要。 天庭里面也没有人在乎他的想法。 他们只能看见镜清还没痊愈就大量新增的痕迹,以及踉跄难受却被威胁不能自愈的走姿。 于是镜清每次离开后,仅剩下方隅的风神殿都特别热闹。 前来责骂他的,辱骂他的,诅咒他的……一天比一天多,一句比一句恶毒。 好像这里不是天庭,而是魔界。 但到底都是神仙,出口再脏,横竖不过让他去死,他从前在人世间与魔界中,更脏的都听过了,这些完全无法伤及他的皮毛。 所以他还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临近第三个千年渡劫日,天道终于发现了他的存在,要来修正这个数千年前的失误。 “是我想要活到现在的吗?”方隅只穿了条亵裤,身上满是咬痕与指甲抓痕,看见天道,半点敬畏之心也没有,甚至还有些想笑,“你的失职,造就了我的现在,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责任?” 好奇怪,当初拼了命想要活的是他,现在无所谓生死的也是他。 都说人是善变的,原来妖也是。 天道自然不会回应他的质问。 修正的办法很简单,与渡劫日一同进行,他若是能够通过考验,天道便认可他的存在,他若是不能通过考验,就会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没有让他就此魂飞魄散,已经是天道对于自身失职的道歉。 “挺好。”方隅点点头,随意得好像在聊家常,“何时开始?” 天道无声回应道:三日后,试卷便会备好。 方隅径直转身,对一旁无法窥见天道的麻雀仙子道:“去门外守着,三日之内,镜清拒不接见任何人,包括天帝。” 说完,不等麻雀仙子反应过来,他便进屋关门,走向刚从昏迷转醒的镜清。 眼见他压下来,镜清哑声道:“等等,方隅,先别——唔!” 方隅吻他,“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三日荒唐。 镜清晕倒又清醒,清醒又晕倒,反反复复。 直到方隅感应到了出现在屋外的天道。 他最后冲刺完,喘息着,看着身下再度昏迷过去的镜清,缓缓伸出了手,像以往无数次做过的那样,扼住了镜清已经找不到一块白皙皮肤的脖颈。 只要掐死镜清,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他心底的恶念愈来愈盛。 可到了最后,他还是像以往一样,连镜清的呼吸也没有影响到,就松开了他的脖子。 他挣扎过,也努力过,反反复复,得到的结果,仍旧是同一个。 “怎么就是不能喜欢我一下呢?” 方隅俯下身,轻吻镜清的额头,“我真的好喜欢你啊,你知道吗?” 昏迷中的镜清回答不了,就算能够回答,也不过是反问一句:“喜欢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这还不如不要回答。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镜清身上的痕迹,慢慢下滑,一点一点,那些痕迹也跟着一点一点消失。 恢复完最后那点残留在脚踝处的吻痕,镜清的身上干净得就像他们初见时那样,这些年的荒唐仿佛都是噩梦一场。 方隅温柔地给镜清盖好被子,脸上笑着,却像是要哭了一样,“报应走啦。” 说完,他起身,穿上衣服,看见桌上放着的镜清为他准备好的渡劫灵器,犹豫了一下,还是带上了,毕竟以后他再想接受这份好意,也没有机会了。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风神殿,与天道来到了风神山——这是他给自己选择的埋骨之地。 从哪儿开始,就从哪儿结束,挺好的。 只是他还有些放心不下的事情,“镜清篡改了我的命运,他会受到惩罚吗?” 天道无声回应。 “会掉个几千年的修为?”方隅皱眉,“不就是给你增加了一点点小小的工作量,这代价会不会有点太大了?而且他已经被我报应几千年了,给他减一减不行吗?再不济,你把我的修为全都拿走,反正我也要死了,多的就当送你了。” 天道不予回应。 方隅道:“好吧,不给一点惩罚,以后他还会插手他人命运,这确实是不太好。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拿走我的,给他少减一点,就算是几年也行,修炼真的挺不容易的。” 天道懒得与他多说,催促他即刻入定,接受考验。 “要不咱们就别费这力气了吧。”方隅悠闲地坐在石墩子上,仰望着那片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遥不可及的蔚蓝天空,“我本来就是个多余的东西,现在自愿接受身死道消的下场,给你省事,也给我自己省事,你觉得怎么样?” 天道以沉默回应。 “看来这道程序是非走不可了。”方隅无奈地耸耸肩,坐下入定,“那就来吧。” 洁白的光点从天边落入他的眉心,下一刻,机械的提示音自脑海里响起—— 【欢迎终极BOSS——狐仙方隅,进入属于您的关卡世界。】 【本次考验共计十三道关卡,前十二道皆是铺垫,最后一道才是属于您的考题。】 【为了顺利抵达考题关卡,将新增与您存在羁绊的人类“许嘉云”辅助通关,并保留您的隐藏能力:身为狐狸的先天优势。】 【若是胜利,天道认可您的存在;若是失败,您将就此身死道消。】 【记忆即刻替换,您的新身份是:患有选择性失忆症的人类玩家——祁方隅。】 方隅笑了,尽管记忆被抽离大脑的疼痛剧烈,也比不过他当年洗髓之苦的千分之一,以至于他还有心思调侃道:“若是不替换,我进去后立马自行了结,你们还能省点儿时间,何必多此一举——”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像是害怕到颤抖,“等等……你们想干什么?” 提示音并不予以理会。 “别碰跟镜清有关的记忆!”他仿若被活生生拔起了逆鳞,疯狂咆哮道,“别拿走它们!滚开!滚开!我不接受考验了!!别碰我跟镜清的记忆!!!滚——” 他的咆哮声骤然停下,胸腔剧烈起伏着,已然失忆的他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急喘着,不知道这股愤怒来源于哪里,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最为珍贵的东西,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地上,连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 提示音继续完成着它的通知任务—— 【记忆替换已完成。】 方隅——不,应该说是祁方隅——抹去脸上那莫名汹涌的眼泪,对于脑海里的声音警惕起来,“是谁在说话?” 话音未落,白光乍现,令人作呕的眩晕感忽然传来。 祁方隅站稳时,就出现在了一栋别墅外面。 与此同时,机械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欢迎玩家祁方隅进入关卡。】 【请根据相关剧情,猜出本轮关卡名称。】 【全程不计手段,通关即可存活。】 【祝您好运。】 此后,不管祁方隅询问些什么,这道诡异的提示音都没有回应,像是完全消失不见了。 祁方隅便放弃交流,环顾四周,附近一个人也没有。 他面朝着别墅大门,几乎没有犹豫,立刻矮身躲在了旁边的花丛里面,选择静观其变。 他觉得这个位置要稍微安全一点。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身为人类的他,也不是很清楚。 毕竟他总不能是只狐狸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60-265 第261章 261 是我。 方隅回过神来, 看向天际。 天道已经消失不见了,而他也没有身死道消。 所以……他的考验成功了? 考题就是最后他需要跟镜清一起死亡? 这算是什么考题? 他不明白,但他认为天道应该知道,如果在关卡里加上他记忆中的镜清, 他是无论如何都会再次爱上对方、并选择与镜清相同的结局的。 可是天道为什么要美化他记忆中的镜清呢? 这让结束黄粱一梦的他, 该怎么去面对那个永远都不会回应他的人? 他怀疑这是天道给他的惩罚, 但这惩罚是他肖想多年的结局,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去怪罪天道。 天道替他圆梦, 他该感谢的。 是他自己没用,没办法让镜清喜欢上他,感知到他的—— 等等。 他顿了下。 还是有办法的。 方隅迅速扭头看向西方。 那儿是延绵万里的层峦叠翠, 他却像是在通过这些绿林, 看着自己唯一的希望。 路西法的幻境既然能够让关卡里的镜清与他的五感共通,就一定能够让现实世界里的镜清与他的五感共通。 虽然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但这是他能够抓住的最后机会了,不管路西法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只要不跟镜清有关, 就算让他当牛做马都行。 天道的考验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又一次发现了新的能够努力让镜清爱上自己的办法, 就算是重新经历一遍那些痛苦, 好像也变成了一种享受。 他瞬间站了起来, 使了驭云术, 正欲朝着西方而去, 便见到了自天空飘然而下的镜清。 镜清穿着一身卷云纹月牙白长袍,显得气质更加清冷, 与他所熟识的模样无二。 即使已经看了几千年, 他仍旧会为镜清而感到心动。 镜清在他身旁落下, 道:“结束了?” 方隅知道他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普通的渡劫日,所以什么也没说,一如千年前那样,轻松地回答道:“结束了。” 按照最后那一千年的惯例,他们之间如果安静了下来,要么方隅会扑上去,要么镜清会说出自己的下一次行程。 但这次方隅没有立刻扑上去,他怕自己经历过关卡里接受他的镜清,再来面对现实世界中配合他的镜清,会忍不住眼泪。 那样实在是太丢人——哦不,丢仙了。 他已经在关卡里上了一次当,在关卡的幻境里又上了一次当,次次都是折在镜清这里,他认命了,可是总不能因为他认命了,就让他连心痛的资格也没有吧? 他在镜清身边这么多年,从未思考过自己的行为是错误的,或许他应该独自待一段日子,缓一缓自己的这份爱意,让它尽量不要那么的汹涌澎湃,让它尽量不要再化为床笫间的冲动,让它…… 镜清说:“回去吧。” 方隅愣愣地看着伸到他面前的手。 镜清道:“不走吗?” 方隅立刻握了上去,“走!” 什么错误不错误,什么独自待一段日子,什么缓解冲动……都不如镜清主动向他示好重要! 这可是他等了多少个千年,才等来的主动触碰,但凡迟疑一秒,都是对这份感情的不尊重! 于是他被镜清领回了风神殿。 距离他抱着必死的心态独自离开,到现在归来,也不过就是一会儿的功夫。 所有一切都保持着最初的模样。 只是他的心态已然不同。 他看着正在沏茶的镜清,既然打定了主意想让路西法帮忙,那么在那之前,他也得先让镜清同意进入自己的幻境才行。 他轻咳一声,道:“镜清……” 怎料镜清也开了口,道:“方隅……” 方隅很快道:“你先说。” 镜清将其中一杯茶放在他的面前,道:“还是你先吧。” 方隅很少见他主动跟自己说话,“是不是又要外出了?” 镜清顿了下,道:“不是。” 方隅有些疑惑,“那是什么?” 镜清与他说话,从来都是汇报日程,他几乎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镜清没有解释,只道:“我不外出,你先说吧。” 方隅这才道:“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去找路西法。” 意识到镜清听不懂这个发音,他又很快改口道:“也就是Lucifer。” 镜清并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叫错,一如既往的不在乎,却给出了一句:“为什么?” 尽管已经准备好了答案,方隅对于他的反问还是有些诧异,毕竟以往的镜清只会回答“好”,完全不顾缘由。 不过这样也好,他本来就打算要解释的。 “Lucifer拥有着非常强悍的致幻能力,这些幻觉全是来自于每个人心底强烈渴望却求而不得的欲望,只要是有欲望的,无论人还是仙,必然都会陷入他的陷阱。”方隅道,“所以我想让你和我一起进入我的幻境,这样就能让你感受一次我的想法,也许可以让你对情绪有一些了解。” 虽然他也不是很清楚,Lucifer的这一招,对于身为风神的镜清到底有没有作用。 但不去尽力试一试,他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镜清看了他一会儿,道:“你不是不喜欢Lucifer吗?” 别说是初见了,就连后来在他们结为道侣的大典上,方隅和Lucifer都是两看相厌。 Lucifer等着看方隅被镜清抛弃,方隅等着看Lucifer被他打脸。 结果几千年过去了,谁也没能如愿。偶尔一起参与交流论坛,也是针锋相对、各种给对方使绊子,就差没有打起来了。 但是现在看方隅的意思,他是要主动去找Lucifer示好,并且向Lucifer寻求帮忙。 这与方隅以往的表现完全不同,方隅自己也明白,所以他打算坦白自己通过了天道的考验,这是在关卡里得到的经验,或许有用,才想要去找Lucifer帮忙。 当然,他肯定是不会告诉Lucifer真实原因的。 那恶魔既然能追到关卡里面去给他添堵,对他的意见就不是一般的大,他伪装成自讨苦吃的样子,Lucifer说不定还会乐意至极为他帮忙。 结果他还没有开口坦白,镜清就拒绝道:“我不去。” 方隅定了定,这是他第一次被镜清拒绝,“为什么?” 镜清说:“我不愿去。” 短短两次拒绝,让方隅彻底慌了。 他甚至开始回想自己是不是先前那些年做得太过分了,以致于镜清终于受够了他的自私与侵略,也受够了他的死缠烂打与阴魂不散,对他的忍耐彻底达到了极限,不愿意再跟他过下去,要跟他分开,要撵他走,要—— 镜清打断了他的思绪,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方隅讷讷地点头,“对……” 镜清道:“说完了吗?” 方隅道:“说完了。” 虽然镜清没有接受,甚至连他的理由也没有听,但他的提议确实是说完了。 心底那点儿不安,也开始肆意蔓延。 镜清道:“那该我了。” 方隅当机立断道:“我不听。” 镜清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为什——唔!” 方隅给他下了禁言咒,“我不听,镜清,既然我没死成,就是天意如此,你可以不跟我去找Lucifer,也可以不接受我的感情,但你绝对不能够抛弃我,不然我真的会让人世间变为一片地狱,不信你可以试试。” 镜清微蹙眉头,想要自行解开禁言咒,却在“喀”的一声后,发现了身上的不对劲——方隅对他用上了捆仙锁。 “别说话。”方隅的指尖抵在他的唇瓣上,“否则这次,就不是一夜可以解决的事情了。” 镜清深知他在这方面绝对不会撒谎,目光动了动,最终还是放弃了开口。 这无异于是坐实了方隅的猜测。 偏偏方隅就连询问他,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他知道自己哪里都做得不对。 无论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还是初尝人事的时候,那一次入世,给他带来的改变几乎是毁灭性的,让他之后的每一次行动,都带着极其强烈的侵略性。 但他知道,并不是每一个人在经历那些事情之后,都会变得跟他一样狡诈多变而又阴险偏执。 是他有问题。 是他天生劣根。 人世间的恶,不过是加快了他的腐烂速度。 相比较于其他烂人,最幸运的是,他遇见了心软的神明。 于是他赖上了神明,得到了神明。 现在想让他放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连天道都承认了他的存在,往后就算是将神明锁死在身边,他也绝对不会放他离开。 一夜疯狂。 方隅用他最擅长的手段,一遍又一遍地逼着镜清承认自己的存在,逼着镜清说他只想要自己一人,逼着镜清说他永远不会离开自己身边,然后在镜清一遍又一遍破碎不清的回应中,得到了情绪上的暂时稳定。 他没舍得离开,又抱着镜清温存了一上午,在镜清清醒后,刚要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以便帮他恢复,就听见他语调沙哑却认真地道:“只有你。” 方隅没听懂,“什么?” 镜清喉结滚动,口中却是干涩的。 方隅很有眼力见地用法术隔空给他倒了杯温水,喂他喝下去,润了润喉咙,“嗓子好点了吗?” 镜清却并不在意嗓子的事,无力的手轻轻握住他的指尖,眼里倒映着他的影子,“能够这样对我放纵的人,只有你。” 一瞬间,方隅怀疑自己还在关卡里面,不然的话,镜清又怎么可能会对他说出这么直白的话? 直到镜清又说了一句:“我已经在路西法的幻境中,体会过你当初的感受了。” 方隅的心脏霎时漏了一拍,想要相信自己的猜测,却又不敢相信那么荒唐的事情,“……你说什么?” 镜清用最清晰的咬字,告诉他那不是猜测:“与你一起通关的谢镜清,不是幻觉,而是真正的我。” 在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后,方隅彻底怔住了。 第262章 262 寰海镜清,方隅砥平。 镜清的修为比方隅更高、更深, 别的小仙子们无法窥见的天道,对他而言存在感极强,想要无视都很困难。 所以在天道第一次找上方隅的时候,镜清就连他们之间的对话, 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可惜方隅在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命不久矣后, 作出的第一反应, 却是将他再度压下折腾。 临行时的那句“报应走啦”, 让装睡的他险些乱了呼吸, 好在方隅头也没回,并没有发现他早已清醒。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装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乱了呼吸, 更不知道心口那种揪着疼的滋味是来源于什么情绪, 就像他不知道方隅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也不知道方隅为什么要作出这样的反应一样。 可他知道, 他绝对不能够袖手旁观。 所以他换上衣物,隐了身形,跟在方隅身后, 来到了风神山, 听见了方隅跟天道的讨价还价, 也听见了方隅在关卡开启之前丢失记忆的咆哮和崩溃。 他第一次知道, 方隅对他的感情, 除了在床笫之间激烈, 在其他方面也一点不输。 尽管他并不知道,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毕竟方隅曾经无数次在他昏迷时,掐住了他的咽喉, 想要他的命——虽然就连他的呼吸都没有被压迫, 但他身为神仙, 再怎么失去知觉,那一缕神识也是存在的。 他想不通为什么方隅的前后行为会如此矛盾,就凭他的共情能力,也没有办法想通。 直到方隅被送入关卡,再也听不见声响,天道无声唤他显形。 他便撤了隐身术,出现在入定的方隅身边,“我能与他一起接受考验吗?” 天道告诉他,他是神明,而非仙子,无需渡劫。 镜清道:“是我修改了他的命运,我理应负起责任。” 天道却告诉他,责任对半分,天道承担一半,在考验失败后会让方隅进入轮回;他承担一半,没收四千年的道行以示警告。 镜清身上泛起无数光点,一点点融入方隅的身体,“若我硬要入内,你也束手无策吧。” 天道警告他,如果以终极BOSS的身份进入,二人将会合为一体,一个死了,另一个也活不了。即使他是不死神明,也会就此沉睡数万年,方能重新苏醒过来。 镜清的身体已经消失了大半,“我知道你想要的神仙是什么模样,方隅不符合你的要求,也不符合天庭的要求,但我希望你可以好好地想一想,神仙与生俱来的职责,与他为我弃恶从善的执念,最终达到的目的,又有什么不同?” 天道不为所动:即使你进入其中,他已经失去记忆,也不会为了你而保护世人。 镜清道:“可他曾为我洗髓重修,亦为我保护的人世铲除饕餮。” 天道回应他:那是因为他记得你。 镜清道:“赌一把吗?” 天道沉默。 镜清道:“我愿用我所有的修为,赌他最后一定会选择与我相同的道路——即使是舍弃生命。” 天道觉得他疯了,一旦没收所有的修为,就算他是神明,再次苏醒的可能性也少到几乎没有,天庭不会等他,新的风神一定会将他取而代之。 可他说:“没关系。” 他愿意。 天道沉默了许久,终于在他全部化为光点融入方隅体内时,同意了他的提议。 将“面对人类的多样性,始终选择牺牲自我、庇护人类”的神明基准,下降到了“面对人类的多样性,始终选择与镜清一同牺牲自我、庇护人类”的……放水但并没有完全放水的神明基准。 毕竟选择了与镜清相同的道路,也算是选择了神明的道路——谁让镜清本身就是神明呢? 于是镜清也听见了那道来自于脑海中的机械提示音—— 【欢迎终极BOSS——风神镜清,进入属于您的伪世界。】 【本次考验共计十三道关卡,前十二道皆是铺垫,最后一道才是您参与的考题。】 【为了顺利抵达考题关卡,将赋予您隐藏能力:规避来自NPC的死亡条件。】 【若是胜利,四千年道行惩罚不再没收;若是失败,您将失去一半修为。】 【记忆即刻替换,您的新身份是:失忆的人类玩家——谢镜清。】 记忆被抽离了镜清的大脑,似乎是不适应那剧烈的疼痛感,他难得皱紧了眉头,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了。 天道没有选择全部收走他的修为,到底是不愿意寻个麻烦事,毕竟任何一位神仙的替换,都需要经历上万年的考验,时时紧盯,最后还不一定成功。更重要的是,天道认为,镜清担任的风神非常称职,就算失败,沉睡个数万年作为惩罚也已经足够了。 不过就是苦了在这期间,不得不为他帮忙分担“风神”职责的其他神仙了。 身为神仙本就常识缺失,进入关卡后更是一点有用的记忆也没有留下,镜清此刻的茫然,比方隅当时更甚。 很快,提示音又一次响起—— 【记忆替换已完成。】 镜清——不,应该说是谢镜清——没有丝毫的反应,平静得好像每个人的脑子里面,都有这么一个会说话的怪异声音一样。 毕竟他也不知道正常人的脑子里是个什么状态。 忽然,白光乍现,眩晕感猛然袭来。 谢镜清刚刚站稳,就再次听见了那道机械的提示音—— 【欢迎玩家谢镜清进入关卡。】 【请根据相关剧情,猜出本轮关卡名称。】 【全程不计手段,通关即可存活。】 【祝您好运。】 随后,谢镜清站在光可鉴人的瓷砖地面,身姿挺拔,一动不动。 而他的附近,还站着二十多名陌生人,面色不一,视线都落在不远处的一对男女身上。 那对男女正在疯狂地砍杀着什么东西。 谢镜清看不清,因为他的视野受到了局限。 他叫谢镜清。 他迟钝地想。 “寰海镜清,方隅砥平”的“镜清”。 他不太熟练地生出了一点点陌生且极其莫名的好奇心: 那会不会,有人叫“方隅”呢? 第263章 263 这一演,就是几千年。 方隅根本不敢想, 在关卡里陪他度过了无数个日夜的谢镜清,就是他朝思暮想的镜清。 精通人情世故的他难得无法理解镜清的所作所为,“你不是……讨厌我吗?” 镜清道:“我从未说过我讨厌你。” 方隅说:“可你也不喜欢我。” 镜清道:“我没有不喜欢你。” 方隅喉结滚动,“你都后悔救我了, 哪里算得上是喜欢?” 镜清的表情依旧平静, “我没有说我后悔。” 方隅固执地道:“可你迟疑了。” 这在他看来, 就已经是给出了答案。 镜清说:“我只是在想, 你的情绪起伏似乎很大, 我不知道后悔是什么感觉,该如何回答你的问题。” 方隅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因为这确实是谢镜清做得出来的事情, 但却不是镜清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 方隅深呼吸一口气, “你对我的感情转变,应该是在经历关卡之后才对。” 镜清道:“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方隅道:“不仅是我, 镜清,整个天庭都知道你不喜欢我。” 镜清道:“那我又为何要与你结为道侣?” 方隅说:“不过是因为我死缠烂打,以苍生威胁于你。” 曾经难以启齿的话, 在经历了那么多无惧生死的离别后, 似乎也不再像从前一样说不出口了。 他就是对镜清死缠烂打, 他就是以苍生威胁镜清。 陈述事实而已, 又有什么不敢。 镜清安静了一会儿, 然后说:“我在关卡里的心灯世界, 记忆最深刻的地方是风神山顶。” 方隅不明白他现在提起这件事情是什么意思。 镜清道:“因为在丙子年的那个午后, 你跟我说,你学会了人世间的礼、乐、射、御、书、数, 还知道了你喜欢我。” 他的语调平淡无波, 却在方隅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不敢相信, “那次……我的表现一点也不好,你都被吓跑了,怎么可能……” 镜清微微偏头,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它就是在我的脑海里停留了很久。” 可能是因为有愧疚,也有惊诧,还有一点莫名的慌乱,以及奇异的责任心。 镜清说不出,尽管现在的他已经拥有了一部分的情绪,但那个时候的感受,他仍旧无法完成解读。 方隅不能理解,就像他也不能理解镜清选择抛下一切和他共度生死一样,“我以为你恨不得能早日从我身边解脱……” 镜清道:“我也以为你并不想与我继续相处。” 方隅立马道:“怎么可能?我求之不得每天跟你黏在一块儿!” 镜清指了指自己满是痕迹的脖子,道:“可你也无数次想要掐死我。” 方隅怔了怔,没有想到镜清竟然都知道,“你……为什么从来没有说过?” 就算镜清是神,也是能被杀死的,虽然他在万年后,还会再次苏醒。 镜清道:“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隐瞒方隅的危险行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纵容方隅的危险行为。 但他还记得用自己在关卡里新学到的情绪来进行思考,不太熟练地给出自己的答案:“你这样做的时候,每次都很难过,我想,如果这样能让你好过一点,就算沉睡万年,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方隅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怔楞许久后,他紧紧地抱住了镜清,像要镶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哽咽道:“我应该早一点被天道发现的……” 如果早一点被天道发现,他就能早一点知道,从头到尾都不是他在自作多情,镜清也喜欢他。 一直都喜欢他。 只是不会表达,不懂得表达。 镜清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就像在关卡里无数次安慰他那样。 方隅看着镜清,红了眼眶,“可你既然喜欢我,数千年来,为何不曾主动亲过我一次?” 别说是亲了,在今天之前,镜清甚至都没有主动牵过他的手。 镜清道:“离开关卡时,我亲过的。” 方隅不认,“那是在关卡里,我要的是现实中,亲我,跟我说喜欢我。” 镜清说:“主动的意思,应当是我自愿,但你提出来后,我再来做,还算主动吗?” 方隅:“……” 好像是这个道理。 被反将了一军呢。 然而镜清只是在进行询问与确定,看见方隅的反应,就知道不算了,“如果再加上昨夜的事情,我来主动,可以算我自愿吗?” 方隅定了定。 镜清很认真地看着他,“可以吗?” 方隅很没出息地咽下好几口口水,“可……可以吗?不对!不是!可以!可以!但哥哥你……你可以吗?” “现在的状态不太可以。”镜清轻晃脚踝上的捆仙锁,“我可以把它取下,自愈恢复体力吗?” 方隅擦了擦快要流出嘴角的口水,“可可可可、可以。” 他还没来得及伸手,就见镜清轻而易举地取下捆仙锁,恢复了体力,但没恢复痕迹,像是知道他的喜好与在意。 方隅顿了下,被镜清轻轻摁在床上,恍惚了一秒,又被镜清掌握主权,终于明白哪里有点不对劲,一把抓住镜清的手,“等等……你能自己取下捆仙锁?” 镜清对于他的震惊与疑惑有些莫名,“是的,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方隅人都傻了,“这不是捆仙锁吗?!怎么会对你没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没用的?!” “一直都没用。”镜清用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出了令方隅大脑宕机的话,“捆仙锁,顾名思义,只能捆仙,而我是神。” 神与仙的区别,他们比谁都清楚。 方隅万万没有想到,向来精明自己竟然一直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犯糊涂,这完全不亚于小孩子用水枪喷大人,大人顺势倒地不起,小孩子以为是水枪的功劳,实际上是大人在配合演戏。 这一演,就是几千年。 关键是,拥有千年高龄的方隅,不管怎么看也不是个小孩,在这一瞬间,几乎是羞耻心爆棚,“那你……那我……那当初……” 镜清道:“因为你很难过,我想让你好过一点。” 所以他纵容着方隅的每一次放肆,即使声嘶力竭,即使置身危险。 方隅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用手挡着眼睛,也挡不住鼻头酸涩和喉结滚动。 他根本不敢想,镜清早在那么久之前,就对他有了感情。是他一直不知道,一直在把镜清与其他情感正常的神仙挂钩,无形之中,恃宠而骄,贪得无厌。 镜清温柔地拉开他的手,用指腹拭去模糊他眼角的泪水,低头轻轻印下一吻,“我喜欢你,方隅。” 然后闷哼一声,已然坐下。 方隅第一次感受到了填满胸腔的幸福。 他本该一直感受到的,好在现在醒悟,也不算太晚。 第264章 264 “恶人得报,善人得益。” 方隅通过了天道的认可, 这件事情很快就在天庭传开了。 没有人恭喜他,所有人都在可怜镜清,恐怕镜清再无脱身之日。 如果换作以前,方隅就算伪装成无所谓, 也会压抑在心底, 但现在, 他是真的无所谓了。 没有什么比镜清也喜欢他更重要的了。 更何况, 现在的镜清始终站在他的这边。 “我并不可怜, 更无脱身一说。”镜清毫无预兆地现身,对背后嚼舌根的仙子道,“与方隅成为道侣, 千年以来, 皆是我自愿,并无丝毫强迫。” 那几位仙子本来是故意让方隅听见的, 没有想到镜清竟然也在附近,顿时羞愧得无地自容,“风神大人……” 镜清道:“按天规, 议论神明私事乃是重罪, 造谣生事属重中之重, 首犯没收三千年道行, 再犯当剔仙骨、堕入轮回。” 仙子们瞬间脸色大变, 纷纷跪拜道:“风神大人饶命!我们知错了!” 镜清铁面无情, “此为首犯, 自去领罚,以示警告。” 仙子们还想再说, 见镜清面色冷冽, 只得照做, 哭泣着告辞退下。 方隅笑道:“没想到天规还挺好用的,早知道能这么玩,天庭上下就没几个能在我手底下保住这三千年道行的。” 镜清看着他,不说话。 方隅耸了耸肩,“好吧,我承认,我早就知道能这么做了。” 镜清道:“为什么不做?” “以为自己没资格,也丢不起那个人。”方隅说着,环住镜清的腰,低头亲了他一口,“但现在不一样了,我知道我有资格,也一点都不丢人。” 镜清说:“嗯。” “不过你是什么时候跟着我出来的?”方隅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我都不知道你在。” 镜清道:“自从你与大花园内的仙子们打过一架之后,我便在你身上留了一缕神识。” 方隅僵住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能炸出这么一个惊雷出来,“你……一直都在?” 镜清道:“一直都在。” 方隅根本不敢想,那岂不是他忍受的那些所闻所见,镜清都知道? 镜清证实了他的猜测,“我以为你会与我说,或者状告天帝,可你不说,我也不知你是作何打算,只能一直依附在你身上,若是再有斗殴之事,也能作证你的无辜。” 方隅愣了愣,紧紧抱住镜清,咬紧了牙关,“谢谢哥哥……” 谢谢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方隅。 镜清回抱住他,“从前我不知你所想,只知他们所言虚假,便无需在意,直到雨神恶言相向,我才与他作出解释,却仍未意识到,不仅是雨神,我应当向误解你的所有仙子都作出解释才对。此番杀鸡儆猴,往后他们若非自寻死路,便不敢再让你受委屈了。” 方隅终于知道,当初他陪着镜清去跟雨神降雨时,雨神为什么会用那种无法理解的不满眼神看着他了。 无法理解镜清为什么自愿被他糟践,不满他凭什么能让镜清自愿被他糟践。 方隅笑了,“可把他给气死了吧。” 镜清认认真真地回答道:“没有气死,只是气走了。” 方隅笑得更开心了。 大概是看他笑得太开心,一只飞鸟带着黑色的书信,落在了他的肩头上。 这是飞鸽传书。在天庭,比较常用于两国之间互相沟通,一般都是寄给天帝的,很少会有寄给神仙的。 方隅一时以为这傻鸟二瞳不收光,他比天帝帅了不知道多少倍,这都能认错? 镜清却认出了信封上的黑色羽毛,道:“这是Lucifer给你的来信。” 方隅就跟看见了排泄物一样恶心,“他给我写什么信?” 镜清道:“不知。” 方隅一想到Lucifer在关卡里的所作所为,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除了添堵,他也没什么存在价值了。” 话是这么说,方隅还是打开了信封。 文字从里面飘出来,显现在半空之中—— 我是Lucifer。 听闻你通过了天道的考验,本该亲自前来祝贺,奈何不太想来,便送你一份贺礼,以示友谊长存。 其中“贺礼”二字,是红色发光的。 虽然说着祝贺,但Lucifer的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股“你居然还真的通过了考验”的不爽。 私人信件是别人看不见的,镜清道:“他说了什么?” 方隅如实转达,就喜欢看他不爽,“让我瞅瞅,他能送个什么糟心玩意儿。” 镜清道:“好。” 方隅便伸手,触碰了红色发光的“贺礼”二字。 一段记忆被灌入了他的脑海里。 残垣断壁中,一片尸山血海,正是他们的第十二道关卡。 彼时他已经进入了幻境之中,三百多名玩家,只剩下谢镜清还清醒着。 Lucifer道:“……我不仅认识你们,我还能够让你们恢复一部分记忆。” 谢镜清道:“我只想进入方隅的幻境。” Lucifer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即使你进入了,也只能与他融为一体,无法干预他的选择,他更无法感知你的存在——亲眼看着爱人死去,这可不是一种令人愉快的感受。” 谢镜清目光坚定,“条件是什么?” “知道吗?我就喜欢你身上的这股坚毅,无论什么时候看了,都想要毁掉它,让你变得支离破碎。”Lucifer咧嘴笑着,缓缓俯下身,凑到谢镜清的面前,“条件是……如果方隅死了,你就跟我回到地狱,做我的人。你敢答应吗?” 谢镜清想了想,然后回答道:“好。” 记忆结束。 方隅:“……” 他就知道这糟心玩意儿不会让他好过。 镜清道:“他给你看了我在《路西法》关卡里同意与他在一起的记忆?” 明明看不见,镜清却像是早有预料一样。 方隅顿了下,笑着将纸张揉碎,“嗯。” 镜清似乎知道他心里的感受,“如果当时是你,你也会答应的。” 方隅秒答:“我绝对不会跟你以外的人在一起。” 镜清道:“我也不会。” 方隅定了定,“……什么意思?” 在他看来,镜清向来是说到就一定会做到的,如果他当初没能离开关卡,现在坐拥美人归的,就是Lucifer了。 镜清道:“若是拒绝他,他不会同意让我进入你的幻境,可我担心你,就得先稳住他。” 方隅道:“可是稳住他的代价是你。” 镜清道:“如果你没能出来,那道关卡,就是我们的最后考验。” 镜清只是缺乏常识,但在已经熟识规则的关卡里面,他想要陪着方隅永别人世,有的是办法。 至于他死后,活着的时候承诺的事情,自然也不作数了。 所以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将Lucifer的话放在眼里。 方隅没有想到镜清竟然都学会了拐弯,笑了,“是我小看哥哥了。” 镜清感受到他的情绪缓和,道:“没关系。” 方隅看着那只飞鸟,沉了脸色,“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Lucifer有心送来这份大礼,帮助我们巩固感情,我也应该回他一份大礼,才算是不丢咱们礼仪之邦的脸面。” 镜清道:“好。” 于是方隅毫不犹豫地将昨夜镜清在床上对自己告白的画面进行了打码处理,打包发给了远在西方的Lucifer,成功地把Lucifer气得差点当场自闭,疯狂来信质问他凭什么?怎么做到的?是不是给镜清下了蛊? 方隅直接将信件焚烧干净,一个字也不再回复,让Lucifer好奇得抓心挠肝,又拿他没有办法,狠狠地爽了一把,报复成功。 他们在风神殿的长廊里相拥,透过云层,惬意地看着风神山的方向。 方隅忽然想起什么,道:“哥哥,被天道拉入关卡的玩家,是不是都来自于现实世界?” 他记得他曾在人世间遇见过许嘉云、温婉还有林晓语的前不知道多少世,那个时候,距离天道发现他还有很长时间。 镜清道:“是。” 为了能够让方隅的考验更加真实,所有的玩家,全是因为各种原因失去意识,然后被天道顺势拉入关卡的人类。 方隅道:“我的考验牵扯了人类,那么对于人类而言,死亡又代表着什么?” “是神明的玩笑,也是另类的梦境。”镜清说着,抬手一挥,人世间的画面凭空出现在他们的眼前,“醒来一场空,他们并不会记得关卡里发生过的一切。” 画面里,第一道关卡里的补考男女是小偷,在被警察追捕时摔倒昏迷,随后进入关卡,约莫五分钟后清醒,警察刚好赶来,将他们摁下。 第二道关卡里的层次感男人柳元趋是资源侠,在网上四处贩卖违法资源,由于精力旺盛但营养跟不上,在自我解决的途中晕过去了,随后进入关卡,约莫六分钟后清醒,被前来□□的警察逮捕了。 第三道关卡里的刘哥是□□犯,在猥亵幼女时摔了一跤,随后进入关卡,约莫半个小时后清醒,迎接他的是警察带来的银手铐与监狱生活。 第六道关卡里的陈燕武是在逃杀人犯之一,与他的团伙在作案后开车逃到小村庄里,因为相貌被公示了,担心有人认出,不敢打开车窗,结果集体中暑休克,随后进入关卡,约莫十分钟后,被当地村民发现,报了警,送往医院,半天后清醒,因其作案手法残忍且影响重大,全部被判处死刑。 种种画面,不一而论。 “恶人得报,善人得益。”镜清道,“天道不会无故将人类牵扯其中。” 方隅奇了,“还有善人呢?” 镜清挥手,半空中的画面一转,赤小豆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第265章 265 天道有循环,善恶有承负。 房间内贫穷得只剩下一些破烂的家具, 污黑的墙体下,水光油亮的蟑螂爬来爬去。 赤小豆——真名齐招娣——满身受到虐待的痕迹,从床上爬了起来。 那具瘦弱矮小的身躯,无论怎么看, 都无法将她与十九岁的年龄联合在一起。 她恍惚了许久, 垂眸看向散落在床单上的安眠药, 苦笑出声, “说好的吃一整瓶就会死的, 是连阎王爷爷都嫌我碍眼,不愿意带我走吗?” 安眠药的空瓶自然不会给她回答。 能够给她回答的,只有待会儿家人们回来时, 父亲暴躁的拳头、母亲嫌恶的巴掌, 以及弟弟嘲讽的笑容。 就因为她是个女孩,不是儿子。 可她已经在这样无限循环的痛苦里隐忍了十多个年岁, 她真的承受不了了,一次不行,就来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总有一次会成功的。 她站起身, 走向破碎的窗户, 往下看。 六层的老式居民楼, 没有什么遮拦物, 如果头着地的话, 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吧? 齐招娣抬脚, 缓缓踩上缺了个角的木凳。 “宝宝你在干嘛呢?”一名短发女人从外面走进来, 看见她没有穿鞋,连忙将她抱起来放回床上, “医生说了, 你的伤要静养才行, 不能乱动。” 齐招娣愣愣地看着短发女人,想问她是谁,但这样的想法,仅仅在脑海里存在了一瞬间,就被抹掉了,她很快知道了短发女人的对应身份,“妈妈,你不是出去上班了吗?” 短发女人将她摁回床上,“你都受伤了,妈妈哪儿还有心思去上什么班啊?” 她伸手打开白炽灯,“呲呲”响了一会儿,明明灭灭,最后还是熄灭了。 “这破灯,就没一天好的。”短发女人骂了一声,摩挲着用手电筒照亮,拿出药膏,一点一点地帮齐招娣上药,“说了多少遍让你不要在楼梯间乱跳,你偏不听,这下可好,摔成什么样了都。” 在齐招娣的眼睛里,随着短发女人的动作,安眠药盒子变成了手电筒,身上的虐待伤也变成了摔伤,可她半点也意识不到有什么不对劲,“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妈妈你别生气了。” 短发女人叹了口气,给她的膝盖上完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妈妈知道你不是故意要受伤的,但你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调皮了,知道了吗?” 齐招娣点点头,“我知道啦。” “对了。”短发女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食物,“瞧瞧这是什么?我们宝宝最——喜欢的夹心面包!” 齐招娣乐得连忙拿过来,撕开包装咬了一口,“唔……真好吃!” 短发女人笑道:“慢点儿。” 她又给齐招娣开了一盒牛奶,放在旁边,才走上前,推开窗户,破碎的玻璃在刹那间修复,阴暗的房间里透进光芒,漆黑的墙壁被粉刷为粉白色,爬动的蟑螂变成了散落在地的小玩具。 一切都在随着短发女人的触碰而发生改变。 短发女人回过头来,笑容明媚,“你看,这样通通风,是不是就舒服多了,小豆?” 齐招娣隐隐约约觉得这并不是她的名字,但她的大脑却很坚定地告诉她这就是她的名字,而且她身在单亲家庭,她的妈妈仍旧很爱她,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齐招娣全然忘记了起床时的所有不愉快,含着满嘴的食物,笑着应道:“嗯!”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短发女人的后脑上方,死死包裹着一张痛苦挣扎的女人脸,正一点一点地,被她的头皮吞噬,连同最后一缕发丝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隅一早就认出来了,“这是《请听妈妈的话》里的中年女仆NPC?” 他不太确定的是,天道如此篡改齐招娣的记忆与过往,甚至放纵NPC吞噬人类,显然违反了世间规则。 “也许是她前世积德行善,或者今生的苦难本该到此结束。”镜清道,“至于是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天道自有考量,我们无需担忧。” 方隅道:“关卡NPC,也是真的出自鬼怪?” 镜清点头,“是的。” 天道不会伤及无辜,因而NPC全都来自于无法投胎的那些孤魂野鬼,在游戏结束之后,即可进入轮回。 所以孤魂野鬼对于关卡的评价,才会是“神明的恩赐”。 只不过,为了让NPC与玩家形成对立面,天道给NPC灌输的概念是“死亡才能回归天地间的怀抱”,给玩家们灌输的概念就不用多说了。 这样塑造出来的关卡,才能让他们真正的了解到,人类的多样性。 好在需要确保他们安然通过前十二道关卡,天道便保留了二人的战斗力,不然在“全程不计手段,通关即可存活”的诱导下,关卡里面会有多么凶残可怕,他们不用想象都能猜到。 好在的是,不管是孤魂野鬼扮演的NPC,还是真实人类扮演的玩家,最后都会忘记关卡里的一切,投胎的投胎,遭殃的遭殃,得报的得报。 方隅道:“嘉云怎么样了?” 作为陪伴了他们最长久的人,就算是下凡看一眼,也不为过。 镜清却道:“他被卷入关卡,与我们相识相知,便是因为曾与你在人世间有过交集,我们若是再为了他下凡,只怕又会出现新的羁绊。” 天道循环,深受其害与其利的方隅是最明白这个道理的,“那还是别了,就在这看看吧。” 镜清便将画面转向了许嘉云。 与其他人不同,镜清转换的不是许嘉云刚刚离开关卡时的情况,而是现在的实时画面。 许嘉云身处于装修温馨的小家,怀抱着一个嗷嗷大哭的婴儿,“哦、哦,不哭,不哭哦,宝宝乖,妈妈在给你兑奶奶,咱们不哭哦,马上奶奶就来了。” 而在他的身旁,气质柔和的温婉满脸笑意,“真是个小淘气,半点儿离不得妈妈。” 许嘉云纳闷了,“老婆,你说我也没少带宝宝啊,怎么他就是不黏我呢?” 温婉晃了晃奶瓶,单手将里面的奶粉摇匀,另一只手去摸他的下巴,道:“少用你这扎人的胡茬去蹭他的小脸儿,他就不嫌弃你了。” 许嘉云委屈道:“我天天刮,它还是要长,我能有什么办法?” 温婉将奶嘴放入婴儿嘴里,婴儿立马停下了啼哭,小手靠在瓶身上,“嘬嘬嘬”地喝着奶。 温婉笑着学许嘉云撇嘴,抖了抖肩膀,粗着嗓音道:“我天天刮,它还是要长,我能有什么办法?” 许嘉云瞪眼,“你这学舌鹦鹉!” 碍于怀里抱着婴儿,他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温婉得意吐舌道:“略略略!” 两人幼稚得就像小学生一样,气氛一片欢愉。 有许嘉云照顾婴儿,温婉就拿了水壶,去给阳台的花草浇水。走到半途,看见什么,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相框,道:“老公,这到底是你在哪拍的照片啊?” 许嘉云抱着婴儿过来,“哪张啊?” 温婉将相框面对着他,“就这张,还裱起来了呢。” 照片里,许嘉云正站在一处山脚下,笑容大咧咧的,人靠右边,给左边的风景留了一些空间,能够看见山间晨雾环绕,锦鲤在溪水中嬉戏,一只雪白的狐狸站在柳树下,怀抱着一个发出光亮的白点。 许嘉云摇了摇头,“我也不记得了。” 他被砸中脑袋之后,在医院里面清醒过来,手机里面就多出了这张照片。 他不知道照片是在什么时候拍摄的,这又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只觉得这张照片很重要,得留下来,便打印出来裱在家里了。 好在的是,医生说,忘记这点小事对他的影响并不大。 温婉也没深究,凑近了看,“这小狐狸到底抱着的是什么东西啊,我到现在也没琢磨明白。” 许嘉云也没有琢磨明白那一点光亮来源于什么,“可能是它的宝贝吧,毕竟捂得那么严实。” 温婉觉得也是,“就是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小狐狸,尾巴被草丛遮住了,我都看不见它的毛茸茸。” 许嘉云立马贱笑道:“这个容易啊。你要是喜欢,我改天买一个,亲自戴给你看。” 温婉拍了他一巴掌,“宝宝还在呢!” 许嘉云从善如流道:“那等宝宝睡着了再说?” 温婉红了脸,“滚滚滚!” 许嘉云非要凑上去,“是不是宝宝睡着了就可以说了?” 温婉推他,“走开,莫挨老子。” 许嘉云偏要贴贴,“我老婆,我想怎么挨着,就怎么挨着,你管得着吗?” 温婉气笑了,“神经病。” “原来你也有啊?”许嘉云颠倒黑白,趁机亲了她一下,“真是多亏了这相似的病情,才把我们凑成了一家人。” 温婉道:“谁跟你病情相似了,我是被你传染的。” “好好好,被我传染的,被我传染的。”许嘉云道,“不过先说清楚啊,是你同意嫁给我了,我才跟你进行深入交流,并把病情传染给你的,不是没经过你的允许就——唔唔唔!” 温婉整个人都红了,“你可闭嘴吧你!” 许嘉云乐得不行,温婉端了一会儿架子,也没别憋住,两个人笑作了一团。抖动间,奶嘴脱离了婴儿的嘴巴,小家伙迷茫了一瞬,虽然不知道爸爸妈妈在干什么,但也受到了氛围的影响,咧着还没有长出牙齿的小嘴,“嘿嘿”地跟着笑。 方隅道:“天道治好了他的女朋友。” 镜清点头,“嗯。” 方隅抱紧了镜清,道:“挺好的。” 因为镜清的一时心软,让他迎来了修正轨道的天劫,结果不仅是他们,还影响到了无数人与鬼的命运。 都说天道有循环,善恶有承负,果真如此。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全文完结】 第266章 266 是福报。 他们从关卡里回来没几天, 雨神又来找镜清帮忙降雨了。 “这次是接连一整月的大暴雨,估计得冲垮不少建筑物。”雨神很是愁闷地道,“你帮忙控制控制风向,给人留点活路, 房屋建筑就别管了, 灾后重建的麻烦, 总比死了人好。” “嗯。”镜清应了一声, 转向身旁的方隅, “走吧。” 方隅站起来,还没走一步,麻雀仙子就从远处飞来, 恭敬行礼道:“小仙见过风神大人、雨神大人。” 镜清还没说话, 雨神先瞪视道:“白长这对招子了,狐仙大人你看不见?” 方隅微微挑眉。 他没有从雨神的语气里听出半点阴阳怪气, 反而有种很不自在的妥协与不得不服气。 嚼舌仙子们被罚三千年道行的事情传遍了天庭,仅有三千年道行的麻雀仙子被吓得当即跪下,道:“不是的, 雨神大人!小仙此来便是为了寻狐仙大人, 这才先唤您二位, 并非不知规矩!” 雨神轻咳一声, “哦, 那你起来吧。” 有点尴尬, 但不多。 麻雀仙子战战兢兢地起身, “谢雨神大人。” 方隅道:“你寻我有何事?” 麻雀仙子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狐仙大人, 天帝唤您去大殿。” 方隅第一反应是肯定又有什么要命差事了, 但现在的他又不是万人之上的魔君, 头顶一堆比他能力强的大佬,唤他的还是最大的大佬,他也不好不去,“好吧。” 他看向镜清,“那我先走了,哥哥。” 自打从关卡回来后,他对镜清的称呼就时常变来变去,两人都觉得挺不错的,偶尔还有一种不能细说的情趣。 镜清应道:“好。” 雨神和镜清朝着人间而去,方隅则跟随麻雀仙子来到大殿。 麻雀仙子在大殿外止步,等方隅进去后,才退下飞走了。 他们在路上遇见了不少神仙与仙子,一个敢说方隅坏话的都没有,尽管目光还有些不满,也全被镜清杀鸡儆猴的作风给威慑住了。 天帝见了他,不知为何,态度也缓和了许多,“来了?” 属于不太待见,但已经认可了的状态。 方隅不知所云,中规中矩地道:“方隅见过天帝。” 天帝朝他招了招手,“走近些。” 方隅有些奇怪,但还是照做了,在天帝前方四五米的地方停下。 天帝道:“你可知我唤你来,所为何事?” 方隅道:“不知。” 心说暗想,除了找我麻烦,你还能有什么事。 天帝却道:“这次我不找你麻烦。” 方隅:“……” 这老头还会读心术?不过这句话的意思,上次确实是找我麻烦对吧? 天帝道:“我也不会读心术。” 方隅:“……” 你瞅瞅我信吗?还挑着问题回答呢? 天帝道:“不信也得信。” 方隅:“……” 他索性什么也不想了。 天帝也不说话了,上下打量着他,似乎想要从他身上,找出什么稀罕物来。 方隅被他打量得浑身不舒服,“有事还请天帝直说,镜清就要回来了。” 天帝道:“人间一月,天上一个时辰,还早。” 方隅:“……” 天帝收回打量他的目光,“真没有想到,你能在镜清身边待这么久,连天道的考验都通过了。” 方隅道没有接话。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气。”天帝道,“你怨众仙不看好你,怨镜清不在意你——” 方隅纠正道:“镜清很在意我,” 天帝道:“重点在这里吗?” 方隅道:“重点就在这里。” 天帝看他认真的模样,道:“好吧。总之,那些态度本该滋养你的心魔再次生根,却被你找着了发泄的法子,镜清也情愿配合……这让我一直找不着借口再找你麻烦。好不容易出个饕餮,也让你给解决了,现在有了天道的认可,更是拿你无计可施。看来,你这狐仙的名头,往后怕是都摘不掉了。” 方隅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天帝又道:“这几日,天庭总有传言,说你比镜清养的狗还要忠诚,你可知晓?” “我不知。”方隅道,“但按天规,传谣须得罚他千年道行。” 天帝乐了,随意从身上拨了一千年道行出去,“你倒是个得理不饶人的。” 方隅道:“天帝过奖。” 天帝捋了捋长长的胡须,道:“你只知众仙不看好你,可知他们为何不好看你?” 方隅道:“横竖不过妖修身份,入不了众仙的眼。” “那麻雀仙子难道不是妖修?”天帝却道,“当年与你斗殴的蝴蝶仙子、蜜蜂仙子、百合花仙子他们,又有哪个是人修?” 方隅一顿,“他们见不惯我,不是因为我身为妖修,而是因为我跟镜清结为了道侣?” “有这一层眼红的意思。”天帝道,“实际上,镜清与你相好,我是最不同意的。” 方隅道:“能看出来。” 天帝道:“那你又知道,我为何不看好你们吗?” 方隅道:“天道怜惜镜清,你自然也怜惜镜清。狐性本淫,我先是妖,后是魔,就算现在成了仙,也是欲望缠身,配不上生而为神清心寡欲的镜清,却硬要将他拉下神坛,你若是会看好我们,那才是件怪事。” 天帝点点头,对他的自知之明很是满意,“可我没有想到,你能让无欲无求的镜清感知到七情六欲,甚至为你动怒惩罚仙子。” 方隅心说你想不到的多了,镜清打从一开始就不是无欲无求,他在床上见识了无数次…… 天帝打断道:“这就不用在心里想了。” 方隅没忍住,“啧”了一声,“你别窥探我的心思。” 天帝道:“是你自己站在了我不用术法也能自动窥探的范围。” 方隅:“……”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让他往前走的? 天帝立马就跟逮着他的小辫子似的,道:“按天规,辱骂天帝——” “我说什么了吗?”方隅一脸无辜,“我方才连口都没开。” 天帝:“……” 这小子。 天帝揉了揉眉心,不再与他插科打诨,“你可知,当年被你告白后的镜清,消失的那三千多年,究竟去了哪里?” 涉及到镜清,方隅也正了色,“他不是回天庭了?” “是回天庭了。”天帝道,“却是回天庭领罚。” 方隅一愣,“领什么罚?” 天帝摇了摇头,“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方隅顾不上其他,正要追问,天帝便将当年的图像映射而出,让他自己来看。 在被他告白后,镜清从风神山上消失,独自来到了大殿,单膝跪下,开口便是一句:“镜清有罪,还请天帝责罚。” 天帝莫名道:“你能有什么罪?” 在天帝的眼里,全天庭上下,最让他省心的,莫过于镜清了。 镜清道:“镜清私改九尾狐妖方隅的命运,授它以仙法,却未教它如何做人,也未看管好它,以致于它入世后祸了人命,足有三百六十五条。” 得亏方隅入世时没有兴趣当官,不然当时正是盛行满门抄斩、连诛九族的朝代,但凡他稍微煽动一二,让皇帝下令,还不知道要牵连多少条人命。 天帝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最让他省心的,反而暗戳戳地在背地里干了一票大的。 镜清道:“方隅年幼,是镜清管教不严,理应承担一切后果,还请天帝责罚。” “尚且年幼就能入世祸人了,这妖孽哪里还能留下?你速将它所在之地告知于我。”天帝气得吹胡子瞪眼,“天兵天将,召——” 他的话没说完,镜清“噗通”一声双膝跪下,“方隅年幼,是镜清管教不严,理应承担一切后果,还请天帝责罚。” 天帝愣了,方隅也愣了,他从未见过镜清如此模样,尽管面无表情,却固执得让他心疼。 天帝难以置信地道:“镜清,你……这是要保那妖孽?” 被神明修改了命运的众生,超脱五行之内,除了修改其命运的神明自身,再无人能够知晓其踪迹。 镜清掷地有声地回答道:“是。” 众仙哗然。 镜清依旧脊背直挺,“镜清有罪,还请天帝责罚。” 天帝看着他,许久,才一字一句地道:“一条人命,须得百年赎罪,才能换其重归正轨,三百六十五条人命,须向那些亡魂赎罪三千六百五十年,即使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也得赎罪整整十年,你可想清楚了,莫要糊涂啊,镜清!” 镜清略有迟疑,但还没等天帝看见希望,他便道:“我想清楚了。” 从前的方隅不懂,现在的他却知道,镜清这一瞬的迟疑,是在想,还在人世间等他回复的自己又该怎么办。 可现下众仙环伺,镜清若是说出口来,暴露了他的位置所在,只怕他会小命不保。 “你能保它一时,还能保它永世吗?”天帝苦口婆心地劝道,“它既跳脱三界之外,就该早早让他归入正轨,否则千年渡劫,仍会要它性命。” 镜清道:“若它真能修炼千年,渡劫有难,不过取它千年修为,我自会匀出同等修为化作灵器,替他承担。” 方隅猛然想起镜清交给他的那些灵器,因为镜清每回的态度都很随意,他甚至没有放在心上过,却不知道那全是镜清自己的修为所化,就为了替他挡住天劫,保他无恙。 天帝没料到镜清竟能护短到如此地步,“纵使你现在替它承担了,在你赎罪途中,若它再犯,难道你还能再替它承担?” 镜清道:“未尝不可。” 他那语调平平的性格,此刻不再象征着沉稳,而是变得冥顽不灵,将天帝的怒意一下就点燃了,“既然你执迷不悟,就不必再多说,自去水牢赎罪,不满十年,一步也不许踏出来!” 众仙闻言,满是惊骇,想要帮忙求情,镜清已然叩拜道:“多谢天帝成全。” 此时的方隅,还不知道为什么众仙惊骇,直到下一刻,画面陡转,他看见了所谓的“水牢”。 那是一个巨大的黑暗的房间,里面除了水之外,空无一物。 镜清身处其中,在最中央的位置打坐,面色平静,身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水腐蚀。 方隅恍然,水牢阴森可怖,对于普通神仙而言,就是溺水几日,被呛泡得乱七八糟而已,对于镜清这样无拘无束的风神,却是一种酷刑。 因为水中无风。 不仅是溺水与浮肿,镜清还在被水牢本身排斥。 他的肌肤遭到腐蚀,却无法使用术法治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消融在水牢之中,又完整地再次出现,然后再次一点一点地消融。 每一次消失,都是一次赎罪的结束。 反反复复,经年累月。 期间不知道来了多少位神仙与仙子,劝他向天帝认错,劝他揭露方隅的位置,劝他不要逆天而行,他都只顾打坐,连眼皮也没有掀开,仿佛没有听见。 久而久之,就只剩下了雨神会偶尔来看看他。 但因为他从来都不睁眼,也不说话,雨神就只是看看,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顺带抱怨他的工作都被交给了自己,让他出来以后必须好好补偿补偿,帮自己多多控雨,不然这事儿没完。 整整十年,镜清也没有作出半句回应。 最开始他还会因为疼痛皱眉,后来习惯了,就变得更加漠然了。 等到他终于赎罪结束,换来那三百六十五条生命重回正轨,水牢里透明的液体,已经被他的鲜血染成了近乎于黑色的红,浓稠得让人看一眼都呼吸不上来。 而他也被水牢腐蚀得体无完肤,疼得根本站不稳了,幸好来接他解禁的雨神及时将他扶住,送回了风神殿照顾。 水牢是惩罚,因而这些伤痕,无法使用术法来治愈,镜清只能硬撑着,等待它们自愈。 这一等,就是半年。 方隅也终于知道,他苦苦守候的那三千八百三十二年、一百三十九万八千六百八十个日夜,究竟是怎么来的了。 终于,镜清能够自行下榻了,天帝却来了。 镜清的脸色还有些苍白,行礼道:“见过天帝。” 天帝摆摆手,眼里也满是心疼,“这才恢复多少,不好好躺着再修养修养,又想去哪里?” 镜清向来不懂撒谎,直言道:“方隅向我告了白,我答应会给他答复,不能再耽搁了。” 天帝一听,差点气得又要将他塞入水牢,“你还要去见那妖孽?!” 镜清道:“他会改正的。” 天帝不屑一顾,“且不说那狐狸是不是还活着,就算它活着,年幼就能害人命,这千年来,还不知道又有多少人遭殃,难道你还能一边看着它,一边替它在水牢中赎罪?” 镜清道:“若是成为道侣,他便能上天庭,我——” “不行!”天帝急眼了,“我绝不会允许你跟一个魔王成为道侣!” 镜清微愣,“……魔王?” 这一瞬间,方隅的愧疚与耻辱心达到了顶峰。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天帝自知失言,索性也不瞒了,“这世上叫方隅的不少,但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成为魔王,我还看不见他未来命运的,就只有被你改了命运的那个‘方隅’了。” 镜清藏了十年的秘密,被方隅自己给捅了出来,一举成为众矢之的,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 可惜天帝看不见他的未来,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牵连了万物中的哪一个环节,这才等到了今日。 天帝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此番下凡,亲手将他杀死,便能——” “我不会杀他。”镜清打断道,“我会让他跟我回来,洗髓重修。” “你疯了?!”天帝震惊道,“今非昔比,他可是坐拥万鬼的魔王,怎么可能与你归来天庭,修炼到头也不过是个小小的狐仙!” 镜清却坚定地道:“他会的。” 天帝道:“镜清,你别意气用事,他早已不是你所认识的那只小狐狸了,你明白吗?” 镜清不答反问道:“他杀人了吗?” 天帝道:“这不是杀不杀人的问题,这——” 镜清道:“他没有杀人,我便不用再入水牢,往后的日子,我都会陪在他的身边。” 天帝没有办法,他不能看着镜清误入歧途,“没有我的帮忙,你便无法为他洗髓重修。” 镜清道:“你会帮忙的。” 天帝道:“不会。” 镜清道:“会的。” 天帝气道:“我说不会!不会!不会!” 镜清看着他,依旧道:“会的。” 天帝深呼吸一口气,以免自己当场厥过去,咬牙切齿地道:“就算我会帮你,也是念在我们多年情谊的份上,他一介魔修,可不会跟你念情谊!” 镜清还是那句话:“会的。” 方隅握紧了拳头,喉头不断滚动。 还好,最后的他,没有给镜清丢人。 天帝觉得再聊下去,自己真的要被镜清给气死,“不是……你怎么就会突然心软,篡改他人命运了呢?你不应该是无欲无求无情无义的风神吗?” 这话一出,镜清和方隅都有些愣住。 是啊,他不是无欲无求无情无义的风神吗,那心软的情绪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不知道。”镜清如实说道,“但在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就想要救他。” 就像他生而为神,是不可违逆的天命,遇见方隅后的选择,亦是如此。 天帝寒声叹道:“真是报应啊!”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报应……”镜清说着,略一停顿,“就算是,也是我的福报。” 说完,他就此告辞,化为万千光点,朝着风神山,朝着他心之所向,义无反顾地奔去。 一如当年方隅飞奔山崖,朝他而来一样。 一奔,就是数千年。 镜清外出归来时,方隅给了他一个非常紧密且厚实的拥抱。 镜清被扑了个踉跄,道:“怎么了?” “没什么……”方隅深深嗅着他身上风的味道,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就是忽然觉得,哥哥好爱我啊。” 镜清轻轻顺着他的后背,“你也很爱我。” 方隅把脸埋在他的颈间,哽咽应道:“嗯!我最爱的,就是你了。” 从前的遗憾再也没有关系,他们还有数万年的光阴,往后余生,深情不负。 【作者有话说】 完结撒花!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