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路以西江县“春江牌”日化厂厂长拜访的名义,让前台递了话。大概是老天眷顾,江路成功进入中国区副总经理曲宜慕的办公室。
看长相、听口音,是个中国人,不过江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进入正题后,对方对林州市的轻视显而易见。
“你们有什么优势吗?”
“那里的人有几个买得起宝桦的洗发露?”
“中国有句古话,穷山恶水出刁民。”
“我可以替江小姐引荐,入职宝桦,一定会大有作为的。”
……
江路也想一气之下转身就走,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目的,再看眼身边垂头丧气的赵采妹,努力忽视这份看轻,摊开自己的优势,极力地邀请对方从自己身上吸取利益。
没多久,曲宜慕说要去开会了,可以留个联系方式。
江路从办公室,到曲宜慕的家里,连着纠缠了三天,终于把人说动,答应派出考察队前往西江县日化厂考察,评估后再与江路商讨。
对方愿意出人力财力前往西江县,只要这个日化厂不是过于不符合对方的条件,这件事基本上就没问题了。
江路和曲宜慕约定了时间,率先回到西江县,搭理日化厂,清洁机器,迎接宝桦的考察团。
三天时间眨眼就到,江路一早就穿得干净整洁,俨然厂领导的姿态,租了两辆小汽车,带上赵采妹前往火车站接人。
这个项目是曲宜慕大力推行的,所以曲宜慕自己也来了,来看看这个江路口中先进高效的中国日化厂。
曲宜慕和江路彼此熟悉,一出火车,就互相看到了。
江路和曲宜慕、赵采妹一辆车,考察团剩余三人一辆车。
到了日化厂,两边围满了人,都在好奇江路这回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一边期待一边害怕。
江路带着曲宜慕等人,把整个厂子都转了一遍,一一介绍,曲宜慕的脸色逐渐好看起来,这个厂确实够格做他们的代工厂。
不过,现在的规模,也只能勉强生产其中一小类产品。
围观的人看了那么久,也渐渐地猜到了点什么,眼看江路就要带着这几个真洋人假洋人进办公室了,有个大胆的喊出声:“江老板,这个厂可不是你的,你没权力卖的!”
江路和曲宜慕低声说了几句,回过头来,和这群人说:“放心,我没卖。”
冉赫然也帮着江路说话,说他跟着江路从省城来这个西江县,就是知道江路是个有理想的老板,不会干卖厂子这种事的。
有大学生、知识分子为江路说话,这些人稍稍安分了点。
然而办公室里,书记听了江路和曲宜慕的话,当即变脸,和曲宜慕打了一番官腔,把人送走后,办公室里只剩他和江路,开始大发雷霆。
“江路!你这么做,和把厂子卖了有什么区别?都是给别人做产品,你给别人做产品也就算了,还给洋人做!”
“我们春江牌差在哪里,你能把那些肥皂卖出去,到洗发露了你就想着投降了?”
“江路,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记恨我们硬要你承包这两个车间,在报复我们?”
江路心平气和地等书记说完,才开口:“洗发露卖不卖得出去,您心里有数,卖肥皂那种小把戏只能玩一次。就算是神仙,也没办法把质量、名声都不如别人的东西卖出去。”
书记铁青着脸,不愿意承认江路说的。
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江路说的是实话。
书记缓了缓,说,“那你就不能找其他公司吗?你找宝桦,真的是丢人!”
江路笑笑,说:“除了宝桦,现在还有那个日化厂需要代工?不能大家买东西的时候追求进口,反倒让我们这些靠这个吃饭的人坚持什么国产吧。”
书记竟然觉得江路说的有点道理。
而且现在这个厂的经营权在江路手上,出了事也是江路兜着,“算了,随你,别到时候把整个厂拱手让人了!”
说完,书记怒气冲冲地走了。
而围在外面的工人们也都听到了一点,知道以后他们生产的洗发露就会贴上别人的牌子,再也不是“春江牌”了。
做领导的或许能接受,但是对这些工人来说,这是真正地抹杀了“春江牌”。
他们不管代工不代工的,他们只知道春江牌没了。
一群人围着江路开始抗议,冉赫然怎么说,都没人听,直言:“你是江路花了大价钱请来的,你当然替江路说话!”
江路冷眼看着这群人发泄,等他们闹得差不多了,拿起喇叭,说:“给宝桦代工板上钉钉,你们要是不愿意干,那就走,整个西江县多的是需要这份工作的人。”
大家沉默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愿意走,但是也没人愿意让开。
江路看着这些人,说道:“你们再不让开,给宝桦代工的机会也要没了,到底是想要一份工作,还是春江牌三个字,你们自己选。”
现场依旧是静寂的。
江路静静地等待,慢慢的,人群悉悉索索散开,给江路让出了一条路。
江路一走,在场的一些人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江路或许不理解,但是对那些从小靠着这个日化厂长大的人来说,他们是真的舍不得。
旁边有人安慰,这个厂还在,万一哪天行情好了,我们又可以重新做春江牌的洗发露。
可是这话,连说的人自己都不信,望着江路远去的背影,自己也抹起了眼泪。
新建路这边阴云密布。
江路带着曲宜慕几人去了市里的西餐厅,相谈甚欢,开始推进合同,直到傍晚,彼此都聊尽兴了,江路才回家。
整整一天的时间,江路要日化厂给洋人做代工的事已经传遍了西江县。
和日化厂没什么感情的,唏嘘一声,又投入自己的工作。
而那些和日化厂紧密联系的,则久久不能回神,心情复杂,可终究无能为力。
江路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心情也不是很好。
合同扯到最后,宝桦要派监督员,要派指导员,等等。
她就喜欢这么做吗?当了老板的,谁会想一举一动要被其他人检查评价,谁不希望能生产出让自己骄傲的产品?
可是现实不给她这个机会。
甚至不找这么个活来,她连这些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
江路盯了一会儿地面,起身,打算去父母家把斐斐接回来。
冉赫然看江路心情不太好,能猜到是为什么,毕竟初次见面的时候,江路就是那样一个野心勃勃充满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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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的人。
冉赫然走进,安慰道:“老板,这只是暂时的,以后我们一样能研发属于自己的新的洗发露。”
江路心里,冉赫然是下属,是弟弟,她不需要冉赫然的安慰。
并且,这句话,把她架起来了,好像这件事是她必须做的一样,她不喜欢。
江路皱眉,说:“我只想赚钱。”
声音不大不小,冉赫然听到了,而门口来找江路的江父也听到了。
江父在办公室人的嘴里听到了女儿干的惊天动地的大事,心里气得不行。
但是他的女儿他知道,绝对不是那种为了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所以憋着一肚子气,忍到下班,他要好好问问江路。
结果刚到门口,就听见江路说只想赚钱,衬得江父之前对江路的信任好像个笑话,心底的火怎么也压不住,直接踹开了院门,一脚踹上了江路的小腿。
“只想赚钱?这么多年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让你承包日化厂,是为了让你赚钱的?给别人代工,不会以为只有你想得到吧,其他人为什么不去做?”
“是你结婚前家里缺你钱了还是婚后陈晋缺你钱了?”
“据我所知陈晋对你不差吧!你现在也赚得不少吧,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来!丢我的脸,丢你哥的脸,丢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舅舅所有人的脸!”
江路被踹得扶了一把凳子,转身看向父亲,她来不及解释,父亲已经边骂边进了她的屋里。
江路跟进去,看见父亲在屋内团团转,在找东西。
转了一圈,江父没找到,直接问江路要,“你那把木仓呢,你藏哪里去了,给我拿出来!”
问完这话,江父突然眼尖地在床头缝隙看到了那把木仓,拿出来,直接徒手拆了,扔在地上,继续用脚踩。
“你配用吗?这是用来保家卫国保护人民的!”
“外面那些人不知道这件事的意义,你不知道吗?”
“让我猜猜,你为了说服他们让你代工,是不是承诺能帮他们打开岭南省的市场!用岭南省的便宜劳工,赚岭南人的钱,他们什么都不用做,直接躺着就赚到了钱。”
江路突然冷静下来,坐在床上,看向父亲,说:“没有我,宝桦也能打入岭南,我让新建路的邻居赚到钱,哪里有错?”
江父气得不行,抄起地上的木仓管,就往江路身上打:“你还有理了?你还有理了?”
江路边躲边说:“活都要活不下去了,还管得了那么多?你们不敢做的事,我来做!”
小小的房间成了父女俩的战场:“活不下去?没了日化厂,他们大可以去深圳去上海,离了这个日化厂日子一样过!少为你的私心找理由!”
江路也开始上手,和父亲打了起来。
最后,房间像被拆家了一样,两人气喘吁吁地坐在床边,鼻青眼肿的。
江路最后说:“爸,时代变了,大家要钱,要吃肉,要穿体面的衣服。有些东西,等我们新建路的人不会再为了一毛钱争得面红脖子粗的时候,再谈不迟。”
江父大口喘气,更气了:“我就说你的书白读了!”
江路心里还有反驳的话,但是她不打算说出来。她知道父亲什么意思,但是她现在,只是顺势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