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治疗对象——应该说是一群治疗对象。她们的一群治疗对象在医院里，通过身为咒术师的［夏油杰］和咒灵［硝子］的眼睛，可以看到好几个漆黑的屏障，层层叠叠地盖着一家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医院。
五条悟开着车带着一大票人送她们几人进去，停在屏障门口，然后开始讲述设定。
“可能是春季流感吧。”五条悟就像开玩笑一样，目光平直的望着医院大门，“不仅是咒术师，还有普通人，异能者，大部分的人手脚都出现了不可逆的纸片化。还是黑白线稿。不是诅咒，也不是什么异能，还具备超级强的传染性！”
他用那种纸片人特有的搞笑声音噗噗笑了两声，“就连我开着无下限都中招了！只能把自己的手撕下来哦！”
【是污染bug！】系统呐喊。
“因为是魔女啊？”［太宰酱］深沉地说。
“因为是魔女（Bug）啊？”林下爱理所当然地说，“是魔法少女特攻啊。”
“春季好像就是魔女的高发期。”［夏油杰］吐槽道，“人类总是在开学的时候绝望。”
“以此类推秋天其实也是！”
咒术师007的天花板叹息：“诅咒确实也会在这段时间多很多呢。”
［硝子］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露出有点假无奈的神情，全是得意，“真没办法，让我这个珍贵的治愈系魔法少女勉为其难地来拯救一下你们吧？”
假?魔法少女们很成群结队地走进片场。林下爱踏进医院大门，听到了一些虚弱的呻／吟声。她们检查了一下，里面人并不是很多，只有一楼有人，但是整个医院都是空的。
“在救人之前我先解禁。”［夏油杰］伸出手，挑了个空房间，慢吞吞地把之前那些被自己带走的人类往房间里丢。
说实话，挺血腥的。随着黑发少女指尖流淌出血和人。残肢。林下爱欲言又止，先伸出手，停止了自己的烧钱行为，把戒指和佛珠满当当地挂回自己身上。［硝子］打着哈欠看她这么做——烟在进门前被自己掐掉了。
林下爱整装待发，先一步拉开最近的病房，查看里面的病人。
然后直面了一个脱了上衣的活人完全变成纸片的手脚。
林下爱：……
林下爱反手摔上了门，瞳孔地震。
【即使这对于一个杀手而言。】林下爱目光恍惚，【这也是相当震撼的。】
系统不语，只是一味的上报去技术部。
［硝子］拍了拍经纪人的肩，示意她后退，换她上。
年轻的少女对着自己的手研究了几下，然后信心满满地伸出双手。
深呼吸。
“……「领域展开」。”
“……「■■■■■」。”
***
林下爱相当迅速地再检查了一遍，［硝子］展开的领域效果大，范围好，整个地方没有一个漏网之鱼，包括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在床底下瘫成一团的橘猫也得到了很好的救助。
林下爱站在大门口，功成身就的［硝子］拍拍手离开，只留下纯白三叶草的手链。空气一时间安静了下来，黑发的女子静默地站在黑色的屏障前，身形高挑背部笔直，低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在春天般光泽的瞳孔上投下长长的阴影……系统下意识的抑制了电子呼吸的声量。
林下爱一言不发，过了半响，才脆弱地掉了滴眼泪：
“……所以领域的名字到底是什么。”
系统：。
“为什么我都距离案发现场这么近了都没听到？？”
【可能是世界大意识的屏蔽器吧。】
林下爱真的好脆弱，脆弱的出门，脆弱的看到脚下有颗发光的箭头——
【那个是‘时间线’小门的具象化。】系统解释，【就是让你爬分镜的后门！你顺着那个走就能去往下一个也有污染Bug的时间线了。】
林下爱低头按着箭头走，超级认真，然后一杵头撞上了什么东西。测试员不爽地抬头，一眼就看到了霸总预备役站在自己面前。
林下爱后退三步。
后退十步。
退无可退。
“事情已经解决了？”五条悟全程保持着笑眯眯的样子。白发的青年双手插兜，就好像很遗憾般，“这么快呀？”
“是的，所以学生们都回去了。”林下爱伸手，死气沉沉，悲从中来，所以为什么正义的魔法上你工作没有休息日，“所以让一下，还有下一个魔女等着我们去净化。”
林下爱本以为还要扯皮，结果五条相当利索地让开了。
林下爱吧嗒吧嗒地往前走了几步，确认这家伙似乎真的不打算拦自己了，放心了。她的面前很快出现一扇发光的门，等着自己去打开。
在踏进门前，林下爱迟疑两秒：
“看在你请大家吃了顿饭的份上，我会给你准备点东西。”
五条悟配合：“哇哦～☆！是什么是什么?？”
林下爱先是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然后侧过脸。神秘莫测，嘴唇微张，声音清冷，
“——烫伤膏。”
系统：？
五条悟：？
【敢不敢再抽象一点。】
【别骂了我现在半夜做梦都爬起来背抽象语录我现在已经很努力的在学习了——】
***
林下爱穿梭在时间里。向前走。
所有建筑物都往后倒退。向后退。鸟儿向后飞去，白云追逐着飞鸟离开。太阳降落再升起，鲜花合拢再绽放。路过的所有人都脚步匆匆的向后走。阴影和阳光交替着笼罩林下爱全身上下，风倒着卷过她的发梢。当太阳第一百零三次回到西边时，世界转弯变成抽象的平面。黑色。白色。排线。边框。她在箭头的指引下来到一个不起眼的格子，用力往下跳，终于来到目的地——
不知何时。不知何地。
漆黑的天空。空无一人的街道。一座猩红大厦下面。
只有三个人——
林下爱深沉地定睛一看。
分别是——纹身黑化小红帽。倒地不起燃血版黑水胆。倒在角落里抽搐的金毛混混。
系统心脏骤停。
……
林下爱仔细看。
纹身版小红帽投来目光，林下爱没理他。显而易见，金毛就是治愈目标——他抽搐的原因就是因为下半身已经完全因为bug变成了纸片，只有双手还是人类新鲜的血肉。裤腿下面延伸出扁扁的纸张，软趴趴的拖在地上。折扁了。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应当是双脚的纸片可怜地揉成一团。金毛用双手混乱地向前爬，整个过程中，居然在不停大喊救救我。
【宿主，我有个坏消息通知你。】
【我选好消息。】
【只有坏消息。】系统声音冷漠，【我们好像开出boss了。】
【此话怎讲？】
反应过来时身后的建筑已经拦腰折断。
嘎——铁摩擦的声音。建筑向下移动的巨大的噪音。砰！水泥块掉在地上的声音。轰轰！整个大楼轰然一味的声音。在背景音以渺小而微弱的人类的尖叫传入耳朵。林下爱掀起眼皮子，黑化把小红帽抱着兴趣盎然的笑容，涂了黑色指甲油的尖爪子顺着头带骨打算给自己来个开颅手术。
“居然真打不中。”黑化版小红帽又挥手，“喂。你什么东西？”
林下爱思考了一下。
此情此景，当然是——
“第一，我不叫喂，我也不是东西！第二，我叫林下爱。”
“第三——帮帮我！［五条小姐］！”
林下爱微微一笑，一把往后跑，同时反手掏下耳夹丢掷，迅速上角色面板付出场费，声音迅速而果断，“恳请五条小姐请牵制敌方360秒！”
黑化小红帽眉头一皱：“什么东西——”
砰！一道蓝色的光束直径把他炸到水泥地里！
［五条小姐］出现了。
尘土飞扬，爆炸卷出滔天的音浪，烟雾慢慢褪去。白发的少女从其中走出。她戴着墨镜，一只手懒洋洋地叉腰，另一只手有些不太耐烦地把自己墨镜转来转去，拖长语调：“真是的，轮到我的时候，就只有打架了啊？”
她漫不经心地看过，看见了第四个人。
可能也不太算人，有点丑。浑身上下都是白的，眼睛的地方是四个朝天翅膀。［五条］打量了一会，对方无视她的目光，缓慢拖着沉重的步伐，只向角落里倒地不起的金发走过去——
林下爱拔腿就冲，逃跑时临时回身鞠躬：“私密码塞。”
她噔噔地跑过去，把金毛拽住，头发拖远。
白色的怪物发出震天动地的吼叫。
他咆哮着冲过来，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附近的［五条］拽住手脚，宛如随意丢了个乒乓球一样，扑通一声拍进地里。巨大的水泥地裂开，地上留下了两个深深的大坑。
系统欲言又止，最终低咕了一句：【感觉可以不用救。】
林下爱：？
电子产品的系统按下无用的感情：【没什么救吧。】
林下爱把人拽走，刚想跑进其中一个便利店。［五条］只觉得高手寂寞如雪，刚想回身跟着经纪人也一起溜达进便利店——
她偏过头。猩红的刀刃擦过她脸颊，在面前的便利店上炸开。
毫发无伤的两面宿傩活动着双手，从坑里面爬起来。他嘴巴裂开，露出一个傲慢又掺杂着惊喜的表情，“居然是女人——”他伸出手，微微向上一勾，瞳孔猩红，“我要把你当着这个小鬼面前吃下去。”
白色的魔虚罗也爬了起来。口腔振动，发出怪异的哭喊。
［五条］笑了。
“还挺耐打的嘛。”［五条］把墨镜往后一丢，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把自己拽成老长一只。她一只手微微垂下，另一只停在面前。光团在她的双手间聚集，白发的少女声音无比清亮，“那你们——”
“一起来吧？”
两面宿傩视线骤然暗了下去，少女已经贴上了他的面部，直拳重重的砸上他的鼻梁！
砰！
身体被恐怖的力道击中，径直向后飞去，炸穿了数十个建筑楼！魔虚萝尖叫着往前走，被［五条］拽住头上的翅膀用力一拔，如法炮制地甩向天空！
“——「赫」。”
红色的光团将将天际照亮。
［五条］仍然笑着。大笑着。年轻的最强如此宣布。
“只要十招之内，我没解决掉你们，就算你们赢哦？”
***
［五条］拖着两个咒灵在远处打得天昏地暗，炸没了魔虚萝，联手当了拆迁办拆了几栋楼。她同时还要顾及着其他大楼里存在的人类，看到黑化版的小红帽有该领域打算拉着所有人小小的死一下时就是简单的一巴掌把人拍到地里。
各种攻击把天空照得五光十色，色彩缤纷，热热闹闹，喜庆十足，不知道还以为今天是新年放烟花了。
而林下爱已经被建筑物埋死了。
她在系统的呼啸中紧急将自己的手和脚拔出，默默从建筑物的一堆废墟里爬出来。转过身。只见过一面的NPC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只有一颗头和一只手露在外面，血慢慢从建筑下面渗了出来。
林下爱：……
被放出来的［硝子］很认真地检查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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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没救了。”少女宣布，“一路走好。”
林下爱心情复杂地鞠躬：“一路走好。”
系统也心情复杂的欲言又止，最终在林下爱无声的催促下慢慢说：【……一路走好。】
下辈子别当畜生了。
她们默哀了了一会，回过身时战斗已经结束了。［五条］拎着粉毛飞过来，往地上一丢。
林下爱看着粉毛，如此说道：
“这纹身质量效果不是很好。”
“是啊是啊。”［硝子］抓起高中生的手指，“指甲油的质量也不是很好，都掉色了。”
“真的假的？”［五条］谨慎检查自己的手，“啊——还好没染色！”
“……”
被围住的粉色高中生没有说话。
虎杖悠仁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了无声息。当［硝子］松开手时，他软趴趴的手指立刻砸下，地面上滑出混合着沙粒的血色痕迹。像是立刻遭受重创，头上有一个响亮的拳头锤下，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不知道是怒吼还是尖叫的吼声，蜷缩成一团无法伤害成别人的圆球——
“啊……？”林下爱无意识的感慨。
［硝子］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我没做什么呀？”
这是碰瓷！
“我、我——”
声音从男生的喉咙里挤出来。
茫然。绝望。崩溃。他琥珀色的眼睛颤抖着，从已经破败的嗓子里挤出不成调的气音，“……我杀人了——”
两个女孩子。
一栋楼。
死亡。鲜血。被烤焦的人肉。
所有的一切，都在记忆里清楚地翻涌着，在脑子里清晰地刻印着。包括罪魁祸首狂傲的笑声——
不。
他也是罪魁祸首。
他的存在。便是他的罪。
***
【啊。我大概明白了。】
［五条］挠了挠头，语调直白：“和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杀的。他都没愧疚呢，站着揽什么锅？要你都有错，那和他打的我岂不是更有错？”
“这不一样……”虎杖悠仁说。他慢慢地说，已经给自己宣判死刑，“如果、如果我现在已经被处理死刑了的话——”
他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
如果很早的时候，「虎杖悠仁」死去，那么今天的一切，都不会诞生。
是啊。
就是这样啊。
——他的精神已经死去。
［硝子］想了想，下了第二个死亡通知：“没救了。”
“啊，你们等等，让我先来。”林下爱举起手，压下了其他人打算使用巴掌修正的想法，“其实我不太擅长教育这方面。也不太擅长辩论。所以，让我问几个问题吧——”
林下爱先把两个补刀的两个接回来，慢慢蹲下，用轻柔的声音询问：“冒昧问一下，虎杖悠仁，你今年几岁呢？”
虎杖悠仁愣愣地抬起头，没有回答。
系统兢兢业业的替他发声：【十五岁。】
林下爱点头，表示理解。
【不对。】
【你说那是十五岁——】
林下爱大为惊恐：【我十五岁的时候还在——】
已经进入杀手集团接任务了。
林下爱表情安详了下来：【好吧，那没事了。】
系统：？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依旧平缓。在浓黑的屏障里，黑发绿眼的女子低眉静静的看着他，“你是自愿放出那个家伙的？”
“……不是。”
“你是有意识的放纵自己放出那个家伙的吗？”
“……不是。”
“动手的那个人，是你吗？”
“……不是。”
“那你应该感到愤怒才对。”林下爱按着他的肩膀把十五岁的少年掰正。只有按上骨头的时候，才能勉强从骨龄里判断出他真的只是个少年的错觉。快要二十出头的成年人沉默了一会，继续说，“虽然这只是我们第三次见面，尽管如此，还是容许我说两句吧——你没有罪。”
“你只是不幸而已。”
“因为你的不幸运判你死刑，这是不可能的，包括你自己本身。没有哪条律法这么书写。”
虎杖悠仁想要反驳。比如说只要自己死了接下来一切都不会发生，只要自己死了如今也不会变成这样，就看到面前的成年人画风一转，两只眼睛都写满了痛心疾首和不可置信，声嘶力竭地摇晃着他的肩膀，“再者说了这样死了和安乐死有什么区别？！他杀了人舒舒服服下地狱还有人和他陪葬！！至少要再折磨一顿再死吧！！”
虎杖悠仁：……？
啊？？
两面宿傩当场就睁开眼睛，裂开嘴巴想笑，“可笑的人、你以为——”
林下爱大义凛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那张嘴里塞了只蟑螂！
一只死的蟑螂！！
林下爱刚才在便利店被埋的时候就看到了很多蟑螂，老鼠四处带着行李到处乱跑。倒不是因为她有病，而是单纯的因为这只蟑螂要咬自己，她吧唧一下就踩扁了，一直粘在鞋底，刚被自己抠下来——
林下爱抬手把蟑螂往小红帽脸上另一只嘴里怼。
吓得两面宿傩当时就回去了。
“你看，就像现在这样。”林下爱语重心长，“像这种反派，我们不能让他死得太舒服，你觉得对不对？不然人家还以为你在奖励他！”
虎杖悠仁……虎杖悠仁露出了豆豆眼。
半响，他说，“经纪人说得对！”
林下爱拍了拍他的肩膀：“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