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熄灯后,这贼人闯入公主寝宫,手执凶器意图不轨。”
大殿上,许乘风恭谨向上首行礼,神情愤慨激昂,眉宇凝着深深的悲切。
“平寰公主流落民间多年,昨日才被接回来,与圣上,与皇后娘娘团聚,不曾想才第一天就发生这样人神共愤之事。”
“还请陛下从这贼人口中问个虚实,还公主一个公道!”
他身后,皇后一系的朝臣齐齐躬身,“请陛下替公主主持公道!”
季献桃也在弯腰行礼的一员当中,堂兄许乘风将她从太监手中救下后,面对她的质疑,七里八里扯了一通废话。
只说他属于皇后一脉,对平寰公主不敢有异心,叫她耐心等待,第二天朝堂上结果自会见分晓。
天知道她到现在,连皇后娘娘的面都没见过。
都说母女连心,不会一见面就穿帮吧?
思绪回归,季献桃偷偷抬眼往上瞟,册封典礼时她只能见到旒冕后皇帝模糊的脸,这还是第一次得见圣上真容。
与她,确切来说与公主有几分相似。
都是长眉凤目,挺鼻薄唇,水墨画般浓郁深刻的长相,神态天生就自带一股凛然威仪。
且皇帝气色红润,眼神有光,脸上看不到一丝病气,险些让季献桃怀疑,易玄之那句恐命不久矣是她听来的臆想。
据说皇帝和摄政王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可他们二人,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俊俏郎君,一个已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修者巩固容颜轻而易举,比起皇帝刻意维持一副威严面貌,她更倾向于猜测,的确是身体病重才呈现老态。
姬绝垂眸,扫了眼下方唯一跪在殿前的人。
做太监打扮,手脚结结实实被咒符形成的枷锁捆住,此刻正面无血色,浑身抖若筛糠。
“一境修为?”姬绝眉梢一扬,“如何突破皇宫封锁,险些伤了朕的平寰?”
许乘风递上那柄太监手中收缴的匕首,“此人原先是一个清平宫掌灯太监,熄灯后手执凡器欲行不轨。”
“修为微末,又是宫内下人,寝宫内设的防御将其忽视了过去。”
“可对还是一介凡人的公主殿下来说,足以造成威胁。”
“依学生所见。”许乘风沉声道,“幕后指使这小贼的人,定是早有预谋,将其早早安插在清平宫,且熟悉宫内防守的漏洞。”
“若非公主聪慧机敏,及时求救,若非学生受皇后娘娘所托,多留心关照一会儿。”
许乘风摇头直叹,“后果不堪设想。”
“嗤。”
一道不屑的笑声突兀响起,许乘风循声望去,见雪衣银甲的摄政王正投来玩味目光。
“人都抓了一晚上,问出什么来了?”姬凌饶有兴致道。
许乘风眉目不动,只对上首皇帝说:“学生无能,用了几次刑这小太监还是坚持背后无人指使,只说——”
后面的话他似是无颜说出口,并指虚虚往太监身上的符文一抹。
那小太监急促喘了口气,连忙跪地磕头,“奴才该死,冒犯了公主殿下,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可奴才发誓背后真的没有人!”
许乘风厉声道:“那你为何袭击平寰公主?”
小太监脊背一颤,想起这人昨晚笑眯眯对他用刑的模样,过了许久才心一横,“为了取公主的血,换些金银。”
“大胆!”
一位老臣当即怒目而视,“天家血脉岂可被视作那黄白之物任人交易?”
小太监被这一声雷霆怒喝吓得六神无主,额头连连往地板上砸,“奴才一时鬼迷心窍,奴才该死!”
喧嚷声里,季献桃只觉得很不对劲。
拿钱财买她的血,明显就是有人背后指使,可看朝堂上下不以为然的态度,难道这身血还有她不知道的隐秘?
“够了。”姬绝淡淡道。
皇帝发话,殿内众人霎时安静下来。
姬绝看向许乘风,“你要是还有什么发现,就一并说了罢。”
许乘风恭敬应是,“学生调查了这小太监的背景,得知他入宫前的亲人近期入了皇城找他,只因他幼妹病重,家中积蓄所剩无几,于是求到宫里当差的他这儿来。”
“这小太监或许所言非虚,但学生不信。”
许乘风唇角挑起一丝笑,“哪有这么巧的事,这小太监刚好缺钱,刚好被分配到清平宫,刚好公主殿下近日回宫。”
他手亲切地搭在小太监肩膀上,“圣上面前容不得撒谎,你背后到底有没有人,想清楚了再说。”
“说了,你那可怜幼妹兴许还能得一些抚恤。”
“但要是不说,只会落得个强行被搜魂,人财两空的悲惨境遇。”
小太监眼眸瞪大,低头死死盯着面前白玉铺就的地板,这皇宫殿宇一砖一瓦,明明只要撬下来一角,就足够养活他一家人一辈子不愁吃喝。
小妹的病也能得到妥善医治。
小太监枯瘦的手指死死扣着光滑无缝的白玉石砖,仰起头来,猩红的眼珠里浸透了泪水,张开嘴嘶声道:“背后指使奴才的,是摄——”
那字才刚做了个口型,发出些气音。
宫殿内陡然亮起一道银白剑弧,迅疾猛烈,来势汹汹,仿若一道白日流星,将小太监的头颅当场斩落。
许乘风瞳孔一缩,根本来不及闪避,劈头盖脸溅了满身血,狼狈至极。
剑锋几乎是擦着他的小臂掠过,分明没动用修为,其中不含一星半点灵力,锐利无匹的剑气却如蛟龙入海,将他整条手臂的经脉搅得无法安宁。
摄政王姬凌手腕一抖,甩落剑刃上沾染的血,还剑入鞘,不含感情地瞥了捂着手臂的许乘风一眼。
虽是昂头的姿势,看向上首帝王时,神态眉宇间却尽是睥睨之意,“这奴才居心不轨,藐视天家威严险些刺伤平寰公主,此乃其一。”
“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无故攀扯本王挑起皇室内斗,此乃其二。”
“罪上加罪,不思悔改,当诛!”
说罢,他不再理会噤若寒蝉的朝臣众人,肆意昭彰腰间佩剑,剑上悬玉,就这样离开了这座大殿。
姬凌径直回到了府邸。
院中,有人早早双膝跪地等候在此,一副任凭发落的姿态。
一袭藏蓝的劲装短打,头发简单用发绳固定,正是他府中众多门客之一,顾鸿。
姬凌解下佩剑,随手搁置在桌上,落座后单手支颐下颌,凌厉目光在顾鸿身上转了一圈,“知道本王今天上朝都做了什么吗?”
顾鸿跪了已有几个时辰,嗓子因缺水而发干,涩声回答,“为卑职善后。”
姬凌见他那可怜样,没有半点气消的意思,“若非本王察觉端倪,你还真打算从头到尾隐瞒本王,派刺客针对平寰公主不成?”
顾鸿头垂得更低,“不敢。”
姬凌嗤笑,“有什么不敢的?在你心里,难不成本王是个连平寰那黄毛丫头都斗不过的废物,需要你替本王铲除威胁?”
“卑职从不曾看低公子。”顾鸿急道,“可那平寰公主不论真假,她的存在就是一种麻烦。”
“公子不屑于用这种卑劣手段,那就卑职来做!”
姬凌气笑了,起身来到他面前,曲起指节恶狠狠敲了下他的脑袋,用的是习武多年的力道,确保这一下能把人疼狠了。
顾鸿肩膀一颤,眼中冒出生理性泪花儿,委屈地抬头看一眼摄政王。
“没那个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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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别出去丢人现眼。”姬凌毫不客气地训斥,“这小太监被皇后那边的人抓住,当堂状告到皇兄面前。”
“经不住拷打指认本王,被我杀了封口,固然有背叛之嫌,却与他家人无关,你记得好生补偿。”
不曾想,顾鸿皱起眉,“太监?”
姬凌从他语气中意识到不对,“昨夜清平宫刺杀不是你安排的?”
顾鸿不忿道:“卑职再傻,也不可能在册封典礼后对平寰公主下手,早在易阁老秘密接引公主的消息走漏时,卑职就已派刺客暗中行事,确保公主死得悄无声息,籍籍无名。”
“可行动失败,刺客已经被尽数解决了。”
姬凌眯起眼,轻轻笑了起来,“这么说,本王被诬陷了。”
“虽说债多不压身,你也的确干了刺杀的事。”他用力戳了戳顾鸿脑门,顾鸿一声不吭老实受着。
姬凌随即将他从地上一把拉了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
“但不是谁都有资格泼本王脏水。”
……
季献桃回到宫殿,与她同路的还有约好欠她一个答案的易玄之。
本来应该算上堂兄许乘风的,但他嫌沾了血的衣服脏,即便用了除尘诀也不满意,推脱先去更衣室沐浴洁净一番,再上门拜访。
将昨夜刺杀和今日朝堂上的事说个清楚。
季献桃自无不可,于是等宫女禀报殿外来了一位访客时,不及细问就挥手示意将人带进来。
“你这宫殿布置得不错,看来皇兄还是上了心的。”
人未至声先到,季献桃眼皮跳了跳,已知道这不速之客究竟是谁。
正是那皇帝面前敢佩剑,公然血染朝堂的摄政王。
姬凌掀开门帘,一抹雪衣闯入这满室金碧辉煌,冲笑容发僵的季献桃挑了挑眉,“怎么,不请本王坐坐?”
季献桃心里后悔得想死,为什么没多问一句,但凡知道是他,宁可装死装病也绝不开门。
她僵硬地比了个请的手势,“不知皇叔亲自登门,所为何事?”
姬凌笑道:“有些事想与你单独说。”
不用了,谢谢。
季献桃很想这样回答,拼命朝一旁易玄之挤眼睛,示意老头儿救我。
易玄之老神在在装没看见,拱手告辞。
宫门在季献桃绝望的眼神中合上,掌灯太监的死状历历在目,而杀他的人是疑似指使他的摄政王,她心如死灰,“皇叔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姬凌脸上那点笑也落了下来,淡漠道:“本王知道你不是平寰,而是皇兄不知上哪儿找来的假货。”
季献桃目光微闪,静默不语。
“何必呢?”姬凌从容提问,“被一群人操纵着与本王为敌,本王倒下后你还有什么价值?”
“最后什么好处也捞不着,还不是只能便宜我那傻侄儿姬瑶池。”
“更糟糕的结局,是连命都保不住,狡兔死,走狗烹。”
“所以。”姬凌笑意浅淡,“本王给你一个新的选择,暗中投效于我。”
季献桃嗤笑,“我还以为皇叔会叫我放弃假公主身份,从此隐姓埋名远走高飞呢?”
“那样你只会死得更快。”姬凌直言不讳。
“而且。”他顿了顿,露出一点微妙的神情来,古怪中夹杂一丝怜悯,“有一条消息本王不忍见你蒙在鼓里,就在此告知你一声。”
季献桃好奇他还能说出什么花来,“请讲。”
“在你走后没多久,东夷袭城。”
季献桃一滞。
姬凌感慨地说:“本王知道这是为了掩盖你假公主的出身,但杀人灭口做到这份上也是罕见。”
“据闻临渊城百姓,无一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