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的时候，常薇薇还在用抹布擦一遍桌椅，常嘉欣则在座位上珍惜下午开店前最后的休息时间。
“你们好，听说这招小时工？我是袁红，想来试试。”
先说话的妇人头发全盘，侧面钻出些许银丝，但不影响她面容的爽利，褪到灰白的确良衬衫与黑裤，袖口还有有补丁，虽然拮据但能看出是整洁干净的人。
“我是马谦，也是想来试试。”中年男人面容褶皱较多，但眼神清明，走过来的时候腿有些跛，和齐叔形容的没差。
常嘉欣接过薇薇手中的抹布：“你去吧，我来。”
店里桌子早已经擦完，不过她买了一些酒精，用来消毒，和常嘉欣定好每次开店前都要擦一遍。
等擦完，她进厨房就看到常薇薇在厨房后门指挥着两人，一人在清理胖头鱼，一人拎着大桶在水桶中的鱼儿换水。
常嘉欣没打扰他们，径直开始开始清点剩余的食材。
臭豆腐炒饭就卖了五份，食材剩得多，如果晚上卖不出去，估计明后两天都不用去大牛店进货。
好吧，其实也不止臭豆腐，猪尾巴和鱼杂它们也都还在。
新菜品上的第一天，就卖出去三份韭菜炒春笋，二份炒鸡杂，鱼头倒是稳定卖出去七份，其他菜全都无人问津。
不过猪尾巴和鱼杂第一天进的也不多，就三份的量，晚上肯定能干掉。
慢慢来。
常嘉欣拿起一根萝卜，切成丝，练一练刀工，静心。
一颗切完，稳定好心态，常嘉欣开始为晚上作准备。
晚上人不多，但饭还是要蒸，不用蒸太多，洗上差不多十人的量。
米备好后，她去后门准备拿条胖头鱼，看到那两人已经不在后门了。
“小欣，我简单试了试，感觉两个各有优势。”常薇薇带着处理好的小杂鱼们跟着她再进厨房，有些纠结，“袁姨干活快，马叔力气大而且仔细，他们认识，还是互相夸奖。我感觉都是好，有点下不了决定。”
其实下午有几个人过来，但那种懒散的模样她可瞧不上，这一对比，刚刚来的两个自然就入眼。
常嘉欣看了眼手里的胖头鱼，以及常薇薇手中的杂鱼，“这个胖头鱼是马叔清理的？杂鱼是袁姨？”
“是的。胖鱼头处理得干净，马叔心思很细，活也没特意做很快，小杂鱼处理很快，就是腥条还在，估计不是不仔细，我想是觉得可以吃所以没弄掉。”常微微分析道。
“那就两个轮着来呗，只要他们接受就行，到时候大半个月你总不会再纠结。”虽只是帮厨，但人和人相处总要有时间来认证，说着，常嘉欣同时右手带着菜刀律动，切半鱼头后，再次用流水清理鱼头，“反正我们工资是日结。”
“好！”
常嘉欣其实只是随口一说，常薇薇却觉得很有道理。
送走两人后，常薇薇把桌椅都摆出来，从傍晚四点开始，外面马路上人也慢慢多起来，这是附近不少工厂的下班时间。
晚上第一个进来的客人就是熟悉的，是开业那天过来打包炒饭的寸头帅哥。
常嘉欣在窗口相当热络地推荐：“要尝尝臭豆腐炒饭吗？新出的，很好吃。”
寸头帅哥倒是没拒绝：“鱼丸汤还有吗？”
“有呢。”常嘉欣毫不意外，鱼丸汤是上周店里的大明星，不少客人晚上来吃炒饭的都会问上一句。
她转身回灶开火，此时常薇薇也见到另一个熟悉的客人。
陆启铮手里拿着四个大铁盒，张望到黑板上的字：“中午没来，没想到今天有新菜啊。”
他黑黑的皮肤格外好认，不过常薇薇记得陆启铮是因为他和他同伴上周每天不是中午就是晚上，都会来点一碗鱼头汤：“是的，要尝尝吗？”
陆启铮有点促狭：“这臭豆腐炒饭好吃么？”
他给林徐笙带炒饭，人家可没说什么炒饭呀。
“好吃，保证你吃了念念不忘。”常薇薇下意识就回味起那鲜美的炒饭，还不自觉吞咽着口水。
“那就一份腊肉炒饭，一份臭豆腐炒饭，一个萝卜丝烧荷包蛋......和炒鸡杂吧。”陆启铮看下手里的盒饭，本来两个用来装饭，两个用来装鱼汤和鱼丸汤，既然有新菜不如先试试，价格都和鱼头一样，自然要试试，鸡杂是他的小爱好，他不爱吃鸡肉就爱吃鸡胗这些，这既然看到就不想错，“都要打包带走，快吗？”
“比鱼头汤快点......对了，要是不介意带着我们的碗打包鱼丸汤吧。”他算是店里的大客人，常薇薇没多犹豫，直接拍板。
“那感情好，谢谢呀。”陆启铮开心不已，鱼头汤好喝，但鱼丸汤也不差，只是他饭盒带得不多，才没打算要。
接到这点菜订单，常嘉欣很高兴她切的萝卜丝有用武之地，私心决定给这位客人多加一个荷包蛋。
六寓意好，但是七个也不差。
将荷包蛋煎至双面金黄，常嘉欣将浸泡在清水的萝卜丝沥干，用煎荷包蛋的底油爆香煸炒萝卜丝，待发软煸透后，加热水铺上荷包蛋，开始大火焖烧。
烧的本意就是为了食材之间的味道互相渗透，等萝卜与煎蛋这两种食材交融的十多分钟里，足够她在另一锅用大火炒上两个炒饭与一份鸡杂。
鸡杂要做到口感，就要保证鸡杂快且均匀受热，决定这菜品质的关键就是颠勺甩锅与大火，常嘉欣现在的臂力和腕力早就堪比能破世界纪录的壮汉，这翻炒之下，游刃有余。
等把炒饭也解决，便是荷包蛋中“烧”的另一个重头戏，汤汁的乳化与浓缩，确定汤乳化后再进行调味收汁，小火等到汤汁浓稠到微微挂勺，这萝卜丝烧荷包蛋也就可以出锅。
压得满满的四个饭盒，再加上用大碗盛的鱼丸汤，鼻翼间香味与臭味混杂，可偏偏还挺诱人。
陆启铮回厂的时候担心汤撒走得小心，但因这复杂的香味还是忍不住加快脚步。
回到他们的办公室，陆启铮就看到厂里的老宝贝八级钳工曾援朝，他和林徐笙拿着新样品万向节对着图纸比划。
别看东西不大，它是汽车驱动系统的万向传动装置的关键部件，也是厂里的新项目。
陆启铮也没打扰他们，准备自己先开盖吃点，不过没注意，最先打开了臭豆腐炒饭的盒子。
这掀开盖子后那一股子特别的香味瞬间俘获住曾援朝的心头，他抬头望过去，好奇道：“这是臭豆腐？”
都不需要人回答，曾援朝以及放下手里的万向节，径直靠近陆启铮所在的办公桌：“咦，臭豆腐炒饭。”
自然也不需要人邀请，曾援朝毫不客气拿起筷子吃上了一口：“鲜咸可口，这臭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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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老早前大牛家的味道，哎呦好久没吃到了，这搭配起来的炒饭还真不错，米选得可以，不过大概闷了会，有点偏潮，要不然我帮你吃掉？”
“倒也不用帮，这是你最爱的小林的晚饭。”陆启铮嘿嘿一笑，把其他菜都打开，瞄了一眼林徐笙，“今天店里上新，我给点了两菜，这臭豆腐炒饭也是新品。”
林徐笙正摘下眼镜揉拧着鼻梁，听到这话也是无奈：“我去食堂打个饭。”
“那怎么好意思。”说是这样说，曾援朝已经坐了下来，夹上一口鸡杂，“哎呦，腥味处理得很干净，入味实在，鸡杂保持鲜嫩口感，这是哪里的新馆子？有大厨啊，看来以后有口服了。”
这内脏爆炒最考验火候功力，没个十年二十年炒不出这般嫩而爽快的感觉，曾援朝原本因为项目问题憋着的心一下就通畅了。
虽然工作遇到难题，但没关系，这嘴满足了，相信脑袋很快会灵光的。
陆启铮吃上好几口，满足完才勉强开口：“就新围小区那边临街的......”
“新围小区？那东北炒菜馆？那老朱火候进步那么大啊。”曾援朝光顾过那临街的东北炒菜馆，不过印象里他做最好的只有铁锅炖大鹅。
陆启铮实在不想放过每一口美味，但又见不得误会，只好停下筷子：“曾老，这你可猜错，人家姑娘做大厨才没几天，是那边的家常菜馆，原先也主卖炒饭的，嗯......你还嫌弃过人家炒饭不咋地。”
“有这回事？肯定是你记错了。”曾援朝默默扒拉一口炒饭，再细品一下，“不会的，这炒饭那么好吃。”
陆启铮挑眉，虽然这期间有换厨师这茬，不过他并不准备多说什么，选择继续干饭，曾老夹菜一点都不节制，他可不能慢了。
“不是，你怎么不谦让一下老人。”
“你可以爱幼啊！”
两个人吃个饭和火拼一样，等林徐笙回来，就剩下一个荷包蛋和萝卜丝汤底，至于鸡杂和鱼丸汤那是一点都没剩下。
林徐笙默默揽过萝卜丝烧荷包蛋的铁盒，红润的汤汁裹入米饭中，让他的晚饭看起来不至于特别凄凉：“......我要谢谢你们的良心吗？”
此时，对面两人模样如出一撤，摸着肚子摊坐在椅子上。
“汤汁醇厚拌饭吃也好吃，你多吃点，嘿嘿，鸡杂反正你不爱吃，我们就帮忙了。”好歹是饭友，同时为了挽回一点点同事爱，陆启铮特意推卸道，“这鱼丸汤大多都是曾老喝的！”
林徐笙想说他不吃鸡杂只是因为腥味，因为好奇能做到没有腥味的鸡杂小炒，他刚刚已经小跑去食堂，可惜高峰期打饭还是要排队，没想到回来就遇到这般收尾的场面。
“嗝～”
曾援朝想解释，不过打完嗝已经慢了，厚着脸皮说道：“真是太客气了，这臭豆腐炒饭真不错，明天我也请你吃他家。”
林徐笙其实还很想说，他最初说帮忙打饭，并不是意味着让臭豆腐炒饭......
“不行，还要加上我。”陆启铮坚定道，他看店里还有好些新菜呢！
“行吧，带上你小子。”曾援朝撇撇嘴，不过话锋一转，“前提是今天把这新品弄好。”
“没问题！”
陆启铮爽口地答应，殊不知等这新品问题解决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