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语姝半靠在红漆梨花高凳上,眼神晦明不暗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黑衣人,然后再看着手里这封信。字迹还是那个字迹,可人如何是眼前这个人?
季语姝双指捏着信,问道:“此信是你写的?”
黑袍人道:“正是下官。”
季语姝秀眉一竖,道:“何夕,你莫要拿本宫当傻子,既你说是你写的,便再也一次。”说着便吩咐千峰拿纸笔给他。
何夕满脸为难道:“殿下,不是下官不愿意写字,实在是今晨下官不幸在衙门口摔了一跤,把手给扭到了。下官实在是无能为力呀。”说着还叹气得摇摇头,举起那微胖的手。
季语姝示意千峰去查看,千峰捏着他手腕处,暗暗用力,立刻给何夕疼得大叫:“殿下,殿下,可轻点,再用力,下官的手可不保了。”那可怜的手真的肿胀得像个馒头。千峰回话:“回殿下,他的手确实扭伤。”
何夕委屈道:“我就说是扭伤了,殿下您还不信,今天摔着的时候,手下们都看着呢,他们皆可证明,就是可把下官的脸给丢光了。”
季语姝冷哼一声:“何夕,你休要插科打诨,别以为本官拿你没办法。千峰,去把近半年来何夕处理过的公文全搬过来,给我一一比对。”
千峰领了命就出去了,何夕心里暗松了一口气,面上却越是和缓,季语姝细细打量他镇定自若的表情,心里不禁怀疑道:这封信难道真是出自他之手?
很快千峰就把公文搬了过来,厚厚的一摞,季语姝就一个个翻阅,越翻越着急,书页的声音也从“哗——哗——”轻轻翻动,变成了“刺啦——刺啦——”传达着公主内心的急躁。何夕偏还凑上前去,弓着身子,在一旁着急道:“殿下,殿下,您可当心着点,这些都是公文,若是损坏,下官可没法交代呀!”
季语姝一把把公文全部推翻在地,道:“何夕,这些公文都是谁替你写的?”
何夕茫然道:“当然是下官自己写的,这些要是造假可是要掉脑袋的。”
何夕暗暗庆幸,回想起季语姝前几日受伤时,萧晏找到自己,让自己去给季语姝送信,承揽下这些信都是自己写的,还神机妙算地将半年内的公文都誊写了一遍,这才让今日不露马脚地渡过,就是苦了自己一大早还得摔了个大跟头。何夕也劝萧晏去跟公主解释获取原谅,二人郎才女貌,重修旧好。可萧晏却说自己已远离红尘,不再有此妄念。想到这,何夕在心里叹息一声。
季语姝气馁,眸色暗淡道:“如此说来,上次送信提醒围猎的也是你?”
何夕郑重点头:“正是在下。”
季语姝有些气急,又有点娇恼地问:“那……那前两次救下我的人可是你?”
何夕连连摆手,道:“公主莫要误会,那不是下官,是下官手下的一个捕快。”
千峰上前盯着何夕道:“捕快?捕快竟会惊鸿掠影?”
何夕佯装不解道:“什么惊鸿掠影?下官不曾听闻,只是那捕快的身手略好了一些。”
千峰讽刺道:“有这身手竟藏在这样名不见经传的衙门之中,屈居何大人之下?”
何夕轻咳了一声,尴尬道:“千峰侍卫说的是,下官官职不高,却有如此能人,许是人格魅力,人格魅力。”
千峰不依不饶道:“那不妨让他出来比划比划。”
季语姝失落地制止:“千峰,算了吧。”季语姝眼里尽是落寞,是他吗?如果是他为什么躲着自己?他已经逃过一次婚,再次相逢,竟连一句解释都没有,还要逃,连文书都有所准备,就算是惊鸿掠影步,估计也会万无一失吧。就算找到他又有什么意义呢,季语姝心底一片凄凉。她更怕,怕那个人不是他。
季语姝重新打起精神,审视着何夕,她兀得对他萌生一份信任感,如果是萧晏熟知的人,应当是值得信赖的。如若不是,他屡次引导她发现真相,应当也是可信的。于是季语姝对她软下了语气,道:“何大人,你信中所指要我暗示史元成要钱是何意?”
何夕四处看了一眼,对上了千峰,望了望季语姝。季语姝道:“千峰不是外人,尽管说便是。”
何夕压低声音道:“殿下,您不是一直想知道仝贵到底因何而死吗?是因为他不小心看到了朱若烟夫妇卖官鬻爵的事情,他那日正巧在假山后面躲懒,正巧听见那想买官之人孝敬朱若烟,他不小心发出了动静,所以被朱若烟派人杀了。”
“哦?所以你让我向史元成索贿,让他觉得我们是一体的,慢慢查?”季语姝疑惑地望向何夕。
史元成却摇摇头,道:“殿下已然暴露,现下做什么都很难获得史元成的信任。”
“那你何出此招?”季语姝对何夕那运筹帷幄的表情感到不快,仿佛衬得她是个绣花枕头。
“殿下,据下官所知,史元成近日正准备了一批好货向上贿赂一个大人物,他的手头正吃紧,如果公主此事再向他索贿,那史元成必定吃不消,就会操纵朱若烟再行卖官之事,到时候公主不就能抓个现行了吗?”何夕永远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看得季语姝真想给他笑眯眯的脸上一个大嘴巴。
何夕虽不知道季语姝到底在想什么,但看到她眯起的眉目就知道憋着坏,他暗叹这主意明明是萧晏出的,若是从他那玉树临风的嘴巴里说出,公主定会欢喜得不得了,怎得自己笑着说出来,却觉得公主想要打自己?
季语姝现下已经信了何夕八分,但还是有些许防备:“何大人既已言明,又何以证明话的可信度呢?像何大人这样八面玲珑,本宫可不敢信。就像咱们初见的那天,你拿着萧大人审萨满的案本子给本宫看,暗里提醒本宫要虚与委蛇,本宫感激你,你也是想证明自己也是这样身不由己的?那何大人演的戏也未必太真了,我怕何大人迷失本心。”
何夕知道季语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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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有所指,说话夹枪带棒,便垂手笑眯眯问道:“不知公主想要如何证明?”
“本宫最恨被人利用,当初何大人指使仝卓一家进京告状,是哪位高人将我的行程告知何大人的呢?”季语姝对着热腾腾的茶水吹了口气,她料想何夕肯定不会交代得如此痛快,便想含下一口水,慢慢品。
“是户部尚书——唐隽。”季语姝被这个名字惊到,一口热水直接灌入喉中,那痛意就如肤被火撩一般,她知道那个名字背后意味着谁。
“你有何证据?竟敢指认唐大人?你可知——”话到了嘴边,季语姝还是咽了下去。
“我可知唐大人的背后是圣上?我自然知道,公主只是不敢信罢了。如果不是圣上告知,唐大人又如何得知公主的行程?下官肯定是知无不言,公主若是不信,自有书信为证。”何夕坦言道。
季语姝感觉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她甚至能感受到眼眶里的温热,她努力地咬住两腮的肉,不让眼泪留下来。她想到父皇在初闻此事的时那生气的态度,责备地语气至今也历历在目,竟没想到,自己也是他算计的一环。他想除掉朝堂上的毒瘤,却又不得不稳住他们,于是就把自己推了出来,因为他深知她刚直的性子,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予以追责。到时候既拿掉了毒瘤,又能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季语姝仰面苦笑,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滑落。她赶忙背过身去,笨拙地掩饰这一切。
她的呼吸很急促,胸口此起彼伏着,她大口大口地呼气,努力平复着情绪。半晌,她转过身来对何夕说道:“何大人既如此坦诚,本宫也送你一个礼物,你可知有人要杀你?”
何夕略吃一惊,随即又恢复常态,平和地说道:“想杀下官的人应也有很多,下官在成为何夕之前,也不叫何夕,改过很多名字。”
季语姝笑道:“哦?看来何大人很享受这种假装同流合污的背刺游戏?”
何夕歉然一笑,道:“师父就交了下官这些,看来师父总是会慧眼识人,知道下官的长处。而且未必是得罪以前的人,下官在扮演贪官的时,有时候也会因太像,被百姓记恨,总会有一些正义之士。”
“那你真应当学些功夫傍身。”
“师父又专门请了旁的师父教武功,可我愚钝,总是学不会,倒是有个师弟,是个武学奇才。”千峰一听武学奇才,就有点按捺不住,被季语姝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季语姝吩咐千峰把那枚小小的梅花镖拿给何夕看,何夕拿在手里把玩,并未当回事。季语姝道:“那次可是千峰救了你,不然现下我都不知道要去哪个土坡祭拜你了。”
何夕拱手作揖,向着千峰也行了个礼:“那真是要谢谢千峰兄弟。”
季语姝挥挥手,道:“不知你得罪的人中,可有一个叫梅舒的?”
“梅舒,梅舒?”何夕把这个名字轻声地念叨着,忽想起了什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