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试一试
“等等！”刘主任的脸色赤红，直接站起来，“抗生素脑病，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治疗有错误？”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刘主任拍在桌上的手掌微微发颤，白大褂袖口沾着的碘酒痕迹随着他的动作晃出一道刺眼的黄褐色。
"方医生，"刘主任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一个中医科的，还是进修医生，也配质疑我们外科的用药方案？"
方晓的手指轻轻点在投影幕布上那篇《柳叶刀》文献的图表处，指尖在灯光下泛着冷白的光泽。
他转头时，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刘主任，"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医学没有科室界限。患者出现精神症状是在术后第三天，正好与头孢哌酮血药浓度峰值时间吻合。"
“虽然说抗生素脑病不常见，但根据患者的情况分析，这是第一选择。”
李青荷看见方晓说话时喉结轻轻滑动，后颈处有一缕头发不服帖地翘着，在空调风中微微颤动。
她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原子笔，墨水在记录本上洇开一小片蓝色。
"放屁！"刘主任猛地抓起茶杯砸在桌上，茶水溅在他胸牌上，"我的患者我做主！全院会诊，没你这么会的！"
茶杯与桌面碰撞的脆响让李青荷肩膀一颤。
她感觉方晓的白大褂衣角轻轻擦过她的手背，带着淡淡的檀香和消毒水混合的气息。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古怪的味道似乎有镇定凝神的作用，李青荷心中坦然，并没有因为刘主任的暴怒而出现情绪上的改变。
"刘主任，"方晓突然向前迈了一步，正好挡在李青荷与刘主任之间，"您白大褂上沾的是碘伏吧？对酒精过敏的人接触这个会起皮疹。"
刘主任下意识捂住袖口，脸色由红转青。会议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轻笑。
方晓看着刘主任，认真的说："刘主任，患者现在需要立即停用头孢哌酮，进行血液净化。中医科的醒脑开窍针可以辅助治疗精神症状，行不行，我去针灸，扎两针肯定扎不坏就是。"
他说"醒脑开窍"四个字时，尾音微微上扬，目光却飘向李青荷。
"李医生，"一人突然点名，"你怎么看？"
李青荷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聚光灯般射来。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方晓正用钢笔在病历本边缘画了个小小的穴位示意图——百会、人中、内关。
"我..."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但看到方晓鼓励的眼神后突然坚定起来，"我同意方医生的诊断。患者瞳孔对光反射迟钝，但眼底正常，这符合药毒性脑病特征。"
刘主任冷笑一声："李青荷，你跟着个中医瞎起什么哄？这病别说是你，就算是李老来了，也不能说用针灸就解决问题。"
方晓突然伸手按在李青荷面前的桌面上，修长的手指正好覆住她刚才洇开的墨迹。
他俯身时，李青荷闻到他领口传来若有若无的男人气息。
"李医生，"他声音压得很低，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尖，"你睫毛上沾了根棉絮。"
李青荷呼吸一滞，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方晓直起身，指尖果然拈着一丝白色纤维。她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够了！"刘主任暴怒地扯开领带，"不能任由这两个小年轻胡闹下去。李医生，你要是坚持的话，我会找李老。"
“刘主任，我说几句。”方晓认真的看着刘主任，“我说几句，至于患者怎么治疗，根据三级查房的要求，还是您做决定。”
刘主任听方晓这么说，脸色好看了少许。
"请看这里，"他的激光笔红点停在颞叶区域，"虽然没有明显器质性病变，但患者脑脊液压力增高，这正是..."
他突然咳嗽两声，喉结滚动了一下。李青荷注意到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方医生？"她忍不住轻声问。
方晓摆摆手，却悄悄将左手撑在桌沿。李青荷看见他修剪整齐的指甲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
刘主任抓住机会嘲讽："连话都说不利索，还在这装专家？
李青荷突然站起来，米色连衣裙在空调风中轻轻摆动。
她伸手接过方晓手中的激光笔，指尖相触时感受到不正常的灼热。
"方医生刚刚在诊室做了一次针灸，还没怎么休息，连晚饭都没吃。"她的声音清亮得让自己都吃惊，"但他说得没错，这是典型的抗生素脑病。如果不立即处理，患者可能陷入昏迷。"
方晓惊讶地挑眉，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
他借着调整站姿的动作，肩膀轻轻碰了碰李青荷的手臂，像是一种无言的感谢。
刘主任还要发作，护士长突然冲进会议室："不好了！3床患者抽搐发作，血氧掉到85%了！"
"上氧！准备镇静剂！"刘主任转身就要往外冲。
"不行！"方晓一把拽住刘主任的胳膊，"苯二氮卓类药物会加重意识障碍。"
他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沙哑，喉结又滚动了一下。李青荷看见他后颈的发梢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
"我去。"她突然说，伸手取下方晓胸前的听诊器，"中医科有处理药毒攻心的经验。"
“还是我来吧。”方晓道，“刘主任，你们做你们的处理，我给患者扎几针。万一呢？”
他说话的声音拉长，意味深长。
刘主任一怔，他很清楚万一患者抢救失败，导致最后死亡的话甚至都不会有什么明确诊断。
而这时候只有中医科有“抗生素脑病”的诊断。
真要是那样，自己就有把柄落在眼前这个实习生的手里。
他不是怕这个实习生，而是害怕李青荷身后的李老。
心念电闪，刘主任点了点头，“行，抢救！”
方晓伸手，李青荷下意识把一次性针灸针交给他。
“行么？”
“试试看。”方晓跃跃欲试。
已经很久没有用【方家神鬼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