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途明不言不语,静静看着。
这是位鲛人女子,容貌昳丽,发丝一丝不苟地束进水晶冠中,周身气质雍容华贵。
——看起来比承灵阿的来头还大。
她同样打量着花途明,眸光沉着又镇定,像是化不开的浓稠古水,倒是和某个人有些像。
见她丝毫没有要落座的意思,花途明于是站起身,“请问你是……”
“落尔京。”她声线平稳的没有一丝起伏。
“啊,”花途明道,“落尔京大人,请问现在我可以出去了吗?”
落尔京眉头一动,似乎有些意外听到她提出这个问题,“哦?你要出去做什么?”
花途明坦诚道:“我有些事想去找琨玉谈一谈。”
“琨玉?”落尔京道,“你知道琨玉是谁吗?”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哦?”落尔京看着她,“他是谁?”
花途明十分不掩饰,“——先王琨玉。”
闻言,落尔京轻轻笑了。
“是啊,先王琨玉。”她似笑非笑,又问,“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花途明心道这些鲛人怎么都喜欢让人猜来猜去的,她认真看了看落尔京,实在没看出来她长得像谁,诚实道:“我不知道。”
落尔京道:“我是南海如今鲛人王。”
“……”花途明沉默一瞬,“所以……?”
“——琨玉现在在你手中?”
花途明想起掌心莫名其妙的刺痛与复原,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明明前不久还在心中幽怨,可面对如今这种情况,花途明还是仔细斟酌了口吻,开口道:“王上,凭我对琨玉的了解,我觉得他应当没有谋权篡位的想法。”
她小心觑着落尔京脸色,对方神情平静如水,无波无澜。
——甚至还带着点好笑的笑意。
“你很了解他么,”落尔京道,“你与他相识多久了?在何处相识?又是如何牵扯进南海的?”
她一串问题问得不紧不慢,语调平缓,丝毫没有逼问的意思,仿佛只是在与邻家女郎唠家常。
可花途明还是认真听了,片刻后,道:“我与琨玉在北方一座山脚下相识,如今也不过两月有余,算不上十分了解,但起码有七分把握。”
她抬眸看向落尔京,“我以为,他应当是不愿受其束缚,而愿潇洒度日之人。”
“嗤,”落尔京忽地笑了,“人总是喜欢将自己的想法加诸于他人身上。”
花途明一怔。
偏殿陷入一片寂静,只能听到远方若隐若现的缥缈歌声,鲛人歌喉动听,常引得海上渔民为之痴狂。花途明忽然记起那夜海面上,琨玉为她唱的一首曲子。
彼时他们刚从海下归来,琨玉置身于南海,他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境唱的歌?——果真是无欲无求吗,那歌声中的纠结又是从何而来?
花途明忽然有一种想法,或许,自己从未看懂过这个人。
落尔京目光落在璀璨的水晶树上,不知想到什么,眸中一样露出哀伤,“我继位已十年。”她轻轻叹出一口气。
“琨玉是我哥哥。”
花途明一愣,蓦地看向她。
“我是家中最小的女儿,上有两个哥哥。”落尔京轻笑一声,也不管自己此刻该不该与花途明说这些,“长兄万多朗,在战争中离世,后来琨玉继位。”
“可不久后,琨玉也不知所踪,南海遍寻无果,这担子,就落到了我的肩上。”
她收起笑,看着花途明,“你说你与琨玉两月前在北方相识,你又是何来历?”
“我……”花途明下意识道,“我不过是北……”
“这一路上,”落尔京难得没有君王风度,打断她道,“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花途明一怔,有些艰难地开口:“左丘颂景吗?”
谁料,落尔京却摇摇头。
花途明看着她,就见她轻轻叹了口气,“你好好歇息。”她嘱咐道,“有什么需要,尽管和外面守卫说。”
说着,竟转身要离去。
花途明心乱如麻,没搞懂她原本是想说什么。可一路上有人觉得她像左丘颂景,这是事实。
可问题在于,她根本不知道左丘颂景究竟是谁,为什么都说像她?她前半辈子……
花途明身形一顿,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前半辈子的记忆。
她似乎这才想起,两个月前,在百花山下醒来时,她是失忆的状态。是好心的大娘将她带回来,给她衣食,她这才融入人族社会。
不知哪里来的风,吹得水晶树“叮当”作响,花途明心跳不觉加速,心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自己莫不是真与左丘颂景有什么关系?
承灵阿说左丘颂景是先王琨玉挚爱,可究竟也没说出她到底是谁,阿达伦也是避而不谈……为什么?
她脑中思绪跳动很快,又记性颇好,很快想起当初在瑞宁时,几位少年发生些许口角争执,当时琢说:
“先王固然没有忌讳,但说起他必然提及到另一个人,在这种关头,还是不要徒增烦扰了。”
已知先王是琨玉,那当初说起的“另一个人”,岂不就是左丘颂景?
为何所有人提起她时都缄口不言?她究竟是谁?
花途明连忙拉住落尔京,“等下!”
落尔京顿住脚步,斜睨她一眼。她看到眼前女子神色慌乱,眉尖微蹙。
“王上,”花途明定了定心神,“左丘颂景究竟是谁?”
许是最近听这个名字听多了,从自己口中说出来时,花途明觉得心口有一处闷闷的。
落尔京静静看她一会,缓慢而坚定地抽出自己的手。
“不好说,具体的,你可以问琨玉。”
“我何时能见到琨玉?”
落尔京沉默须臾,“别急。”她转身出偏殿,声音遥遥传来,“时机到了你自会见到他。”
琨玉正躺在一张水晶床上,周围摆着许多滋补灵物。
他身上的血迹已被清理干净,伤口也细细包扎了,只不过面色苍白,双眸紧闭,嘴角微微抿着。
“怎么能是他,他怎么可能是先王……这怎么可能啊!”
宝华在不远处左右踱步,他一手摸着下巴,紧皱眉头,低声抱怨。
“你能不能小声一些?”苏洛德坐在水晶床边,轻声道。她眼睛盯着琨玉,手指轻轻摩挲水晶床边缘,神色怔怔。
“不是,那你来说……”宝华几步上前,看琨玉一眼就别开眼去,“你说他这个样子,他有可能是先王吗?那个长袍加身,一呼百应,运筹帷幄的先王?”
“先王何时这般游手好闲,得过且过过?”
宝华看向苏洛德,“你以前也见过先王,你该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你就能接受?你心心念念了数十年,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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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这副模样?”
“——这怎么可能!”
“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苏洛德抬眸看他,极少有耐心与他掰扯,“王上都说了他是琨玉,那他就是。”
宝华:“你接受?”
苏洛德颔首:“我接受。”
“你……!”宝华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奈何词汇量不够,只好愤怒地指指苏洛德。
这时,一声轻叹从苏洛德身后传来。
苏洛德身形一僵,宝华也一顿,两人齐刷刷转首看去。
就见琨玉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他目光发散着落在殿顶,神色似乎有些疲惫。
大殿内霎时陷入一片寂静。
落针可闻。
须臾,才听琨玉几不可闻地说道:“吵什么。”
苏洛德怔怔看他,喉咙上下滚动一下,她眸光闪动,只觉喉咙间好似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涩的很,又堵得她无法开口。
琨玉有些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她神情,不禁一顿。
“这是怎么了,”他低低开口,嗓音温和,“小姑娘,谁欺负你了?”
苏洛德浑身轻微颤抖起来。
宝华实在没眼看这副情景,“喂!”他有些不自然地看向琨玉,“你醒了也不说一声,背后偷听别人讲话这么有意思吗?”
“别这么没大没小。”
琨玉唇角勾了一下,脸上却没有多大笑意,他垂下眼睫,遮盖郁郁神色,“论理,你该唤我一声叔叔。”
“我唤你……”宝华说到一半,住了嘴,冷冷审视着琨玉,仿佛两个月来的相处,都没让他看清这人长了一副什么皮囊。
清醒片刻后,琨玉仍觉耳边嗡嗡作响,他强撑着定住心神,在床上歪了歪头,“你不希望是我,我知道。”
他对上宝华的视线,“——可偏偏就是我。”
宝华被他这一句没心没肺的话噎了一嗓子,一张脸时白时青。
可他这一句话也点明了,自己正是琨玉,是南海先王。
琨玉似乎并不在意这少年在想什么,也不在乎自己的话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冲击,他十分自然地收回目光,轻声道:“苏洛德。”
他嗓音低醇柔和,让人忍不住深溺其中,因而也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似乎是这才想起自己的名字。
苏洛德看着他,抿了抿唇。
琨玉默默看了她一会,“你这丫头也长这么大了。”他感慨着,轻笑一声。
“琨玉……”苏洛德轻声唤他。
“嗯?”
“我……”她咬了咬唇,“你身上的伤,还好吗?”
“这个么,”琨玉盯着殿顶弯弯眼角,“不碍事。”他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终究也没说。
“那长戟是极寒水晶炼制,”苏洛德皱了皱眉头,“怎会没事?”
“啊呀,他都说没事了。”宝华冷不丁开口,“你费心多管他做什么?”
琨玉头昏脑涨,再说不出一个字,因此乐得听宝华替他接话。
可苏洛德就不这么想了。
她还欲开口,琨玉闭上了眼,“我累了。”
他哑声道,“不要吵我。”
闻言,苏洛德止声,她扭头看着琨玉,脸上满是担忧。
宝华如坐针毡,拉着苏洛德要走,就在这时,殿门发出一声轻响,两人扭头看去。
就见门口出现一人。
——是落尔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