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完公益部分，许悠又将主讲权交还给王颖欣，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许悠刚落座，有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她清楚地知道视线来自何处，却也权当看不见，只管低头发呆。
身旁的赵永进看不下去她这副懒散的模样，抬起手肘碰了碰她。
许悠抬头，茫然看向“始作俑者”。
“嘛呢？”
对面坐着顾景延，赵永进不敢出声，几乎是在用气声在说话。
许悠有心想说自己无聊，可面对老板那张脸，却也不敢真这么说。
她从手机里找出“辰星科技”的资料，朝赵永进晃了晃。
“我在想方案。”
光明正大的借口，赵永进心里纵然有疑惑，也无话可说。
无奈，他只好指了指台上。
“先别想了，认真听。”
毕竟，样子还是要做的。
许悠正想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咳咳”
对面传来一声清咳，吸引了在座的眼光，就连在台上演讲的王颖欣，也下意识停下。
许悠也随着众人的动作看过去。
这是顾景延踏进办公室里，她第一次正视他。
时隔几年，他似乎消瘦了许多，脸上的轮廓越发分明，褪去了眉眼间的稚气，看过来的眼神越发深邃。
只不过。
他的状态似乎并不太好。
许悠清晰地察觉到，潜藏在他眉间的愠色，以及眼底的疲惫。
许悠收回视线，不做多想。
“快十二点了，大家先去吃饭吧。”
众人松了一口气，唯独台上的王颖欣面上依旧紧绷。
“顾总，我这边还有十几分钟就可以讲完，您看要不要听完再去吃饭呢？”
只剩下十几分钟的内容，常理来说顾景延会同意。
许悠甚至已经准备好要坐下。
可是。
顾景延偏偏就是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我们公司从不提倡加班，先吃个饭休息一下吧，稍后再继续。”
他既然这么说。
众人也只好起身收拾手里的东西，准备下楼去吃饭。
顾景延瞥了一眼对面慢悠悠收拾笔记本的人，又出声招呼赵永进。
“我们公司的餐厅味道还不错，一起去尝一下吧。”
接收到顾景延的邀请，赵永进脸上直接笑出了褶子。
“早就听说“顾氏”的饭菜不错，我们一定去尝尝。”
说着大手一招，要自家公司的人都跟过去尝尝。
顾景延和赵永进率先走出会议室。
许悠跟王颖欣慢吞吞走在最后。
“顾总人还怪好的，“不提倡加班”这句话可没多少公司能做到的。”
王颖欣悄悄跟许悠耳语。
“大概是因为他曾经也是打工人，所以格外能体谅打工人的苦楚吧。”
许悠淡淡地开口。
她没什么胃口，索性直接去附近找了个咖啡店，坐在窗边发呆打发时间。
今天顾景延过来，着实出乎了她的意料。
如果第一次出现在宴会上是个意外，那这一次，决不会是巧合。
仅仅一个“动力轨迹”试稿活动，绝不会惊动顾氏的首席执行官过来坐镇。
她不知道顾景延要想干什么，也没有兴趣知道。
现如今，她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仅此而已。
手机收到新消息。
她打开微信。
幼儿园的群里刚刚发布了小朋友吃午饭的照片。
照片里的灿灿，手里抓着一块红烧小排吃得正香。
她将照片放大，只留下灿灿的部分。
她伸出指尖，慢慢勾勒小朋友的眉眼。
身后的空座有人坐下，传来呢喃细语。
“你刚刚看见顾总走过去了没，他真人简直比电视上还要帅是不是？
“简直比电视上帅一百倍好不好，我们也太幸运了吧，能在这里看到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当初来“智云”上班吗，就是因为它是“顾氏”子公司，我入职的时候还想，会不会有一天在公司里遇见他，没想到真的等到了这一天。”
“我也是我也是，而且我当初应聘的是总部的职位，只可惜二试挂掉没进终试，然后又报了“智云”，谁能想到我入职才三个月，就在这里看见了顾总呢。”
“天呐，简直幸福地要哭了，你知道吗，我从他比赛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他了，到现在有六年时间了吧。”
“只可惜那个时候没多少资金，“TRS”的门票又难抢，直到他退役我都没去线下见过他，今天终于圆梦了。”
“我听说他现在还单身，既然老天给了我们机会，怎么样，要不要勇敢一把？”
“啊啊啊姐妹，你的心思有点儿大胆哦，不过讲实话，我真的挺好奇他未来的老婆长什么样子，还有他的孩子，感觉爸爸长成这样，孩子再怎么也不会难看。”
“好想看小小顾长什么样呀，不过我看顾总这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这三五年怕是没戏了，没准我孩子都出生了，小小顾还不见踪影呢。”
许悠听着她们的话，视线又重新回到手机屏幕上，思绪不自觉飘远。
“那可不一定，我听小道消息说，顾总之前是有女朋友的，只不过后来分……”
许悠不知道发呆了多久，咖啡里的冰块慢慢融化。
手机屏幕跳出一条新消息，余光扫到屏幕的光亮，许悠拿过来手机，消息是王颖欣发过来的。
“我们吃完饭了，准备回会议室，你也收拾收拾过来吧，一会儿就要开始了。”
许悠从座位上起身。
既然答应过来撑排面，就要有始有终。
咖啡店距离“智云”所在的大厦距离不远，许悠慢悠悠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走过去。
突然，许悠的脚步一顿。
她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距离她不远的地方，顾景延正朝这边走过来。
虽说不算太远，可也隔了一段距离。
许悠眼尖，看到旁边的草丛里还有一条石头铺就的小路。
她无心跟顾景延打招呼，又顾及对方的甲方身份。
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从旁边的小路绕过去。
原以为就此不会再跟顾景延碰上。
一分钟后，她还是被顾景延堵在了小路中央。
许悠无奈，只好扯出一丝笑意，用再官方不过的语气跟他打招呼。
“顾总，好巧，在这里遇到您。”
“不巧，我是专门在这里等你的。”
许悠的笑意僵在脸上。
专门？等她？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许悠在心里怒吼。
可面上，还是保持着再官方不过的从容。
“我不是这次提案的主讲人，顾总如果对这次提案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去问王颖欣。”
“她是这个提案的主要负责人，想来比我更加了解提案的细节，如果顾总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上去了。”
许悠也不管他有没有回答，直接抬脚离开。
只不过，才刚走了一步，她的脚步又顿住。
身后有顾景延的声音传过来。
“如果我是你，就应该趁现在这个机会好好跟甲方套套近乎，而不是避如蛇蝎。”
“毕竟，你们公司在这些竞选者里并没有优势。”
许悠皱眉，换下那副官方的笑容。
她的公司是不算顶尖，可也并不比别人差什么。
她可以随意评判贬低自家公司，可听到别人这么评价，尤其还是顾景延。
许悠的心里不舒服起来。
她回头，又重新走回顾景延面前，直视顾景延的目光。
“既然我们公司这么差劲，顾总又何必给我们发邀请函，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顾景延唇角勾出弧度，似笑非笑看着许悠。
“你说呢？”
看着面前这张看不出情绪的脸，许悠突然想起过去比赛的时候。
他也是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看着镜头。
许悠心中生起一丝不耐，不想让自己沉迷过往。
“我又不是你，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顾景延不怒反笑。
“那你猜一下？”
许悠不想跟他再浪费时间。
“提案马上就要开始，顾总您请便，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就要离开。
“许悠”
顾景延的声音再次传进她的耳中，许悠长叹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再次停下来。
“顾总还有什么吩咐？”
顾景延朝她面前走了两步，许悠下意识后退。
可两人的距离还是不可控制地在靠近。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你信不信，就凭你刚刚的态度，你们“未蓝”就有可能会失去这笔订单。”
失去订单？
许悠心里的火彻底被点燃。
她装了这么久的孙子，得到的就只有失去这笔订单？
她的目光带上凉意，言语也比刚刚激烈了几分。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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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顾总真的这么意气用事的话，那你们“顾氏集团”怕是离倒闭不远了吧。”
顾景延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面上一怔。
“……”
许悠不想再理他，转身就要离开。
走了几步，她又想到了什么，再次转过身走到顾景延面前。
抬头，直视那双幽深的眸子。
“顾总，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将我们“未蓝”放进待选名单里，但我的同事们为了这次的比稿付出了很多心血。”
“我不求您徇私，只希望您能看在他们努力准备方案的份上，给他们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许悠顿了一下，又继续说。
“如果您记恨之前的事情的话，报复我一个人就好，还请您不要牵涉到无辜。”
顾景延面上冷凝，看着许悠的眼神也越发不善。
“你认为，我选你的公司进入名单，只是为了报复？
顾景延又笑了，面上却不带一丝温度。
“许悠，你凭什么这么认为，我在你的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他的眸中划过一丝痛楚、受伤、失望，还有其他许悠看不懂的情绪。
她移了视线不去看他。
“无所谓什么，我只是把丑话说在前头，其他的顾总随意。”
说完没有再停留，直接转身离开。
顾景延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心里的怒意再也压不住。
他的胸腔用力起伏着，试图将情绪平静下来，可还是无济于事。
一旁跟在他身后的助理杨凯舟收到“智云”陈总发过来的消息。
说是下午的提案马上要开始，需不需要等一等顾景延。
杨凯舟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顾景延，张张嘴想要问一下，开口前又停住。
他跟在顾景延身旁已经四年的时间，见过他在生意场上被人刁难，也看到过他被股东怒怼。
即便是在最难的时候，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情绪起伏如此之大。
虽然不知道他和那个叫“许悠”的女人之前发生过什么。
可十之八九。
和“情”字有关。
他默默跟陈总回了一句“不用等我们了”。
余光中，一行人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杨凯舟定睛看一眼来人，一双眼睛猛然间睁大。
对面走过来的人，正是传闻中即将和顾景延商业联姻的陈嘉卉，以及她的团队。
杨凯舟猛然想起陈总吃饭前随口提的一句，“辉翔”也在今天的试稿之列。
所以说，下一个参与试稿的，正是“陈氏”旗下的子公司“辉翔”。
杨凯舟默默转头看了一眼顾景延，心里替他捏了一把汗。
另一边，陈嘉卉看到小路上那道熟悉的身影，直接弃了大路，一行人直奔小路上的顾景延而来。
“你怎么在这儿站着？”
顾景延的情绪已经平复大半，看向陈嘉卉的时候已经面色如常。
“你怎么过来了？”
“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陈嘉卉眨了眨眼，又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人。
“听说今天“辉翔”来你们这边试稿，我就跟了过来。”
“区区“辉翔”的试稿，也值得你跟过来，你们“陈氏”也太闲了些。”
陈嘉卉不怒反笑，她双手抱臂，一副“彼此彼此”的模样。
“你不是也过来了吗，怎么，一个小小的试稿，也至于让堂堂顾总亲自来盯着？”
陈嘉卉挑眉看他，眼中全是戏谑。
他们虽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今天，怕是让陈总失望了，请便吧。”
说完，顾景延直接朝着陈嘉卉来时的方向走去。
陈嘉卉见状一愣，招呼其他人去“智云”，自己转身跟了上去。
“不是吧，我千里迢迢来到这边，不会没热闹看了吧。”
顾景延斜眼看她。
“你什么时候这么无聊了？”
陈嘉卉摊手。
“我一直这样呀，你是第一天知道吗？”
顾景延没有再理会她，径直向前走。
“我怎么感觉，我们辉翔今天没准能捡个漏呢？”
说着这个，陈嘉卉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智云”大厦的门口，许悠进门之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原本顾景延站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而不远处，一男一女正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许悠认出那女生。
下一秒钟，她毫不犹豫转身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