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稿结束，“智云”那边就没了动静。
反倒是“辰星科技”的订单被“未蓝”拿下，许悠的生活又恢复忙碌。
一周后，许悠在会议室里跟组员跟进最新的项目进展。
突然。
外面传来赵永进的欢呼声。
紧接着，又有其他人的声音响起。
众人的注意力被外面吸引，许悠干脆停下，打开百叶窗去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我们拿下啦，拿下啦！！！”
会议室里关着门，许悠听不清具体的话语，只隐隐约约听见“拿下”的词语。
看着赵永进和王颖欣欢呼击掌，许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下一秒钟，所有人的手机齐齐响起来，许悠拿出手机。
有人往公司大群里“哐哐”连发了几个大红包。
许悠定睛一看，发红包的人，竟然是赵永进。
会议室里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说今天这是什么日子，老板竟然发了红包。
许悠仔细看红包上的备注。
“热烈祝贺未蓝拿下智云订单”
她又仔细看了一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未蓝”竟然真的拿下了订单。
许悠抬头，看向窗外正在欢呼的人群。
默默叹息自己和策划总监一职失之交臂。
又在心中暗暗说这样也好，至少自己不用再和顾氏有什么接触。
自从接下“智云”的订单，公司的人开始忙碌起来。
赵永进念及“智云”的项目规模大周期长，担心人员不足，又从许悠组里抽调几个人过去帮忙协助。
这天，许悠刚一走进公司大门，就看到赵永进风风火火吩咐行政小刘和其他几个员工，一起收拾公司。
许悠看着曾明瓦亮的窗户，和不染一丝尘埃的绿植叶子，心中隐隐好奇。
她拉住一旁的小刘，悄声问她。
“今天这是怎么了，领导又在发什么疯？”
小刘看了一眼精神抖擞的赵永进，将许悠拉到角落里。
“今天顾总要过来视察，领导牟足了劲想给顾总一个好印象。”
小刘说完，就听见赵永进的声音传过来，说是又有地方需要擦拭，要她赶紧过去。
许悠看着小刘离开的背景，陷入沉思。
顾景延，要来“未蓝”视察？
她原以为远离了“智云”的项目，从此不会有机会再和顾景延见面。
至少目前不会。
可是如今。
他竟然要来视察。
许悠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他一个总公司的CEO，有什么必要为了子公司的一个小项目，来乙方公司进行视察？
要来的话，也应该是“智云”的负责人来视察才对。
许悠越想越觉得事情哪里不对劲。
她慢悠悠走回自己的工位，打开电脑，查看今天乃至最近的工作内容。
突然，她的视线定在一项未完成的任务上。
街头调研。
这项工作，她原本准备交给唐悦留到下周去做。
现在看来，似乎更适合今天去完成。
正巧唐悦端着一杯咖啡迎面走过来，许悠从桌上拿起摄像机，拉上她就往外走。
“走吧，跟我出个外勤。”
“啊？姐我刚从外面进来。”
唐悦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到自己工位，就被许悠直接扯出了门。
“再出去一趟。”
上午九点半的商场门口，并没有什么人。
只有零星几位上班迟到的人，从她们身旁匆匆走过。
唐悦捧着那杯尚未喝完的咖啡，一脸哀怨的看着许悠。
“姐，这个采访非要这会儿做不可吗？”
有冷风呼啸而过，唐悦不自觉打了个寒战，又慌忙放下咖啡，裹紧自己的大衣。
许悠张望了一下四周，见附近实在没有什么可供采访的人。
“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回家睡觉，两个小时后再回来采访，二是跟我去咖啡店里坐着摸鱼，两个小时之后再出来采访，选吧。”
唐悦面上一喜。
“我选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离这儿有多远，一来一回一个多小时就没了。”
许悠拿着摄像机往附近的咖啡店走，还不忘念叨她。
“谁让你非要在“锦绣山庄”买房，我都跟你说了那边很偏，你就是不听。”
唐悦撇撇嘴。
“那边的景色多美呀，有生活品质好不好，远一点儿怕什么，生活品质下来了还有什么意思？”
许悠摇了摇头，不理解但也尊重。
说起来，唐悦还是她介绍进公司的。
她是唐歆然的亲妹妹，海归高材生，但回国后的求职路却不怎么顺利。
要么是她接受不了别人公司的内卷文化，要么，是面试时频遇波折。
甚至有几次面试不成，还生了一肚子气。
许悠还记得那天，唐悦气鼓鼓地跑过来找她。
“你说他们不招就不招呗，老pua我干嘛呀？”
许悠摊手。
“不pua你，怎么跟你砍价呀？”
这种情况，许悠之前遇到过不少回，自然看得出其中的门道。
“听他们说话我是真的很气，那时候真想给我哥打个电话，把他们公司收购了去做他的老板，后来我又一想，有这种老板估计公司也不会长久，收购了还不够糟心的。”
“的确是。”
后来，许悠公司招人，她便把唐悦招到自己手下。
工资虽然不算太高，可胜在舒服，后来便在这边长期干下去。
“不过姐，你今天是怎么了，大早上就拉我来这边采访，你前两天不还说这事不着急嘛？”
唐悦向前凑了凑，一副八卦精上身的模样。
“今天没事做，干脆就过来拍了呗。”
许悠拿出手机，准备看下公司大群有没有什么最新指示。
看到上面的未接来电，许悠面上严肃起来。
“什么嘛，我今天很忙好不……”
唐悦的话没有说完。
“喂，赵总。”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许悠呀，你人去哪儿了，我怎么在公司没看见你？”
听他的语气，许悠心里暗道不好。
“辰星科技那边需要一段街头调研，我带着小悦来出外勤。”
“这个时候你做什么调研，不知道今天顾总要过来吗，赶快回来。”
手臂被人碰了碰，许悠抬起眼皮和唐悦对视一眼。
“怎么了？”
唐悦小声问她。
她摆了摆手，才又继续说道。
“赵总，“智云”的项目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们两个在不在公司无所谓吧，更何况，我们的调研还没有完成。”
那边赵永进直接急了。
“调研什么时候做不成，非要今天嘛，顾总在这边等着呢，今天还非你不可了。”
“非我不可？赵总您是不是忘了，我不负责这个项目。”
许悠也急了，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
赵永进没给她机会多说一句，只留了一句话。
“半小时之内赶回来”
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许悠听着手机里的忙音，长叹了口气。
合着她忙活了半天，想躲得还是没躲过去。
“悠悠姐，什么情况，赵总说什么了？”
唐悦凑过来，杵着一张小脸好奇地问她。
许悠拿起被搁置在一旁的摄影机。
“走吧，回公司。”
“咱们今天不拍了？”
唐悦也跟着起了身，又追问道。
“不拍了。”
回公司的路上，许悠给王颖欣发了消息，询问公司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一问才知道，原来顾景延在服务名单里没有看到许悠的名字，直接向赵永进问起缘由。
后来得知她正在负责另一个项目，顾景延当场变了脸色。
他以“爆款”“数据”“公益”三项层层设卡，要求换掉目前的负责人和对接人。
而目前公司唯一符合要求的，就是许悠。
看着王颖欣发过来的文字，有那么一瞬间，许悠想要打电话给顾景延狠狠来一顿臭骂。
只可惜，当初分手的时候，她就已经删掉他的所有联系方式。
许悠回到公司时，赵永进正站在门口等她。
看见她进来，赵永进拉着她就要往会议室走。
中途经过王颖欣的工位，许悠清楚地看到她泛红的眼圈。
她长呼一口气，推开会议室的大门。
会议室里，顾景延坐在主位，其他两助理分坐两边。
其中一个男生，许悠之前见过，应该是他的助理。
而另外一位女生，许悠并没有见过她，但凭借对视的一眼，许悠本能地感觉不善。
她忙移了视线，去看坐在最中间的男人。
“顾总，听说您找我。”
听到声音。
顾景延放下手里的手机，抬起眼皮，挑眉。
“听说你接了其他项目？”
“是”
他今天带了副无镜片眼镜，金丝边，西装革履，少了几分威严，多了些禁欲的味道。
他伸手推了推眼镜，身子微微前倾。
“我倒是很想知道，究竟是哪个公司的项目，比我的还要重要？”
赵永进想要说话，被许悠抢了先。
“这是公司机密，恕我不能透漏。”
“公司机密？”
顾景延轻笑，笑意不达眼底，许悠敏锐地察觉到他心底隐隐的怒意。
“既然这样，那我们似乎没有合作的必要，赵总，我记得我们的合约里有三个月的考察期，非常抱歉，你们公司并没有通过我们的考察。”
赵永进慌了，才刚刚到嘴的鸭子怎么能让它就这么轻易飞走。
“顾总您放心，我这就安排许悠接替王颖欣的工作，后续我们也一定会按照“智云”的要求进行，您要不再考虑一下。”
许悠不可思议地看着赵永进。
这个项目明明是王颖欣带领组员辛苦忙碌了一两个月的成果。
就这么，给她了？
她又转了头去看顾景延，分明在他眼中看到“奸计得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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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各位，能麻烦先出去一下吗，我有些事情想要单独找顾总聊一聊。”
有些话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无奈她只能这样。
许悠说完后，其他几个人并没有动静，直到顾景延点了点头，会议室里才响起椅子滑动地板的声音。
紧接着，三人全部离开，房间里只留下他们两人。
许悠将百叶窗最后一点缝隙遮住，又拉开顾景延对面的椅子，坐下。
“顾总，我记得之前跟您说过，有什么怒气直接冲我来就好，不要为难我的同事。”
“我为难他们？”
顾景延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
“说起来，好像是我一直在给你们公司机会吧。”
许悠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忍不住为同事发声。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这个项目不是我们凭实力得来，而是你施舍给我们的机会？”
顾景延懒洋洋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又恢复以往的懒散。
“不然呢，你以为你们真的比那些顶尖广告公司强？你也太看得起你们公司了吧，你们顶多算是半斤八两。”
许悠对上他就没有好气。
“那你干嘛要选我们公司？辉翔岂不是比我们更合适？”
辉翔？
陈嘉卉的公司？
顾景延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他一只手扶了下镜框，慢悠悠开口。
“许悠，你是在吃醋吗？”
许悠险些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问题。
“顾总，我说你没事吧。”
她看向顾景延的眼神越发奇怪。
顾景延没有理会她的阴阳怪气。
“那你为什么不说诚业，不说肯迪，独独说了陈嘉卉的辉翔呢？”
许悠翻了个白眼。
“有没有可能，那天我只看见了辉翔的团队？”
“是吗？”
顾景延仔细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是”
被人紧紧盯住的滋味并不好受，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前任。
许悠不想跟他在同一个空间再呆下去，直接开门见山。
“顾总，我不知道您选我们“未蓝”是为了报复还是施舍，但这个项目的确是是我的同事辛辛苦苦努力的结果，我会参与这个项目，但还请您在项目合作期间不要为难我的同事。”
“那对接人？”
“我来。”
“好”
顾景延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可负责人不能变，这个项目是王颖欣的心血，我不能随便抢了她们的功劳。”
“好，只要你加入。”
目的已达成，许悠请门外的一众人进来，告诉他们事情已经解决，自己则推门离开去天台找唐歆然吐槽个痛快。
这几年来，和她还保持联系的朋友，除了秦子谦，就只剩下了唐歆然。
只可惜这个时候，她还在睡梦里。
许悠没打扰她，只噼里啪啦给她发了一大段文字吐槽。
等吐槽了个够，她才慢吞吞从消防通道走下来，合计接下来的工作该怎么安排。
突然。
鼻尖突然嗅到一丝烟味，许悠有些诧异，办公楼里明明禁止吸烟，怎么还有人明知故犯。
拐角处的灯管发生故障，漆黑一片，许悠打开手机闪光灯，扶着楼梯一步一步挪下楼。
突然，视线中出现一个红点，还有一道修长的身影。
黑暗中，许悠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鼻腔里的烟味也越发浓郁起来。
“不好意思，办公楼里不能抽烟。”
许悠好心提醒一句，准备从那人身旁走过。
突然，胳膊被那人拉住，许悠心中一紧，刚想要大声呼救。
“悠悠，是我。”
顾景延的声音。
许悠紧绷的心放松下来，又用尽全力扯开他的手。
“顾总有何贵干？”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仅隔了一个台阶的距离，顾景延甚至可以闻到许悠身上的香气。
“悠悠，我们以后，只能这样交流了吗？”
黑暗中，顾景延的声音低沉，又感伤。
“不然呢，我们还能怎么交流？”
许悠往下挪了一步，跟他拉开距离，通道里虽暗，因为有闪光灯的存在，顾景延清楚地看到她的动作。
“可我们曾经在一起过呀。”
他倚靠在墙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一个好的前任，应该像死了一样安静，而不是处处出现在她的生活，打扰她的工作。”
许悠不想跟他叙往事，尤其是在这样的地方。
说完，她抬脚准备离开，却被顾景延再次叫住。
“悠悠，我拿到世界冠军了。”
许悠的脚步顿住，她没有回头，声音却不自觉低下来。
“那又怎么样？”
“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拿到世界冠军，你就……”
顾景延把手伸进口袋里，想要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
“我不记得了。”
顾景延的手停住，下一秒钟，他眼睁睁地看着许悠消失在消防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