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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杀机

作者:妙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霜降失声道:“是有人落水!”


    异变陡生,主仆三人谁也没料到会是这般情状。


    夜色黑沉,百子池旁枝桠横生,密密地垂在假山之上。颂兰提着裙摆急忙向前奔去,冷不防被地上蔓生的一枝藤条一绊,踉跄一下,裙摆被划破了一大片。小卓子看得心惊肉跳,压着声音道:


    “小主,奴才会水,奴才下去救人!”


    颂兰动作迅速,已然绕过了半壁假山。池中的女子只余一个模糊的影子在挣扎,颂兰只凝眸一看,心中便有了决断。当即喝道:


    “你们在岸边守着,不许惊动了旁人,我亲自下去救!”


    霜降骇得脸色苍白,急急地想伸手去拉。见颂兰去意已决,一时间顾不上旁的,只惶然疾呼道:“小主!”


    颂兰咬牙:“你们放心,我出身江南水乡,自小在水边野惯了,不比京城的旱鸭子。就这么个池塘,还淹不死你家小主。”


    说罢坚决地往水中一跳,朝着那女子渐渐下沉的身影潜游而去。霜降同小卓子凑到岸边,紧紧靠在一起,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水浪浮腾的地方,只觉得湖影黑压压的,教人看得心惊肉跳。


    虽已入五月,可夜半的池水仍蕴着透骨的凉。池中水波晃动,所过之处将细弱的莲叶拍打得东倒西歪。片刻后,终于从近岸出浮起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搂着另一个半昏的,费力地朝岸边游去。


    小卓子忙蹚进水里,伸手拽住颂兰的手臂,这才将人拖上岸。


    颂兰顾不得自己浑身湿透,哑声喊道:“她呛了水,快把水控出来!”


    小卓子和霜降搭着手将那湿淋淋的水人拖到岸边平躺。借着月光,露出一张熟悉的、湿透的脸庞——梁宝林!


    她娇妍的面孔因为呛水而浮现出半死的青白。众人虽心中大骇,可事出紧急,一时间顾不了那许多。小卓子力气大,当即上手拼命地按着梁氏胸腹,将误吸进去的水挤出。霜降则撸起袖子,除了梁宝林湿透的鞋袜,替她搓着手脚取暖。


    颂兰从池子中慢慢爬上岸。在里头动作时不觉得,一到岸上,被夜风一吹,霎时觉得那寒意好似要渗进骨子里似的。


    小卓子按了半天,梁宝林口中吐出些污水,胸腔这才微弱地起伏起来,捂着肚子,咳嗽喘息不止。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眸中交错着不解与恐惧,正要大喊,颂兰眼疾手快,一伸手便捂住了她的嘴。


    正在此时,身后不远处的□□边行过一队巡夜的侍卫。


    待到那一列摇晃的灯影渐行渐远,颂兰这才松开手,低声道:


    “我救你一条命,你别转眼就糟蹋没了。若你这副样子被外男看见——即便是宫中侍卫,从今往后你的清白也算是毁了。这样的女子在宫中唯有冷宫或是‘暴毙’两种下场,不想死的话,就收住声,闭紧嘴!”


    梁宝林脸上水痕交错,分不清是泪还是水,乌发凌乱地贴在额前颊上,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只慌乱又迟钝地点点头。


    颂兰方松了口气,又被一阵风吹来,冷得浑身一激灵,鸡皮疙瘩阵阵爬起。梁宝林的手死死攥住她袍角,好似扯着救命稻草一般。


    小卓子低声道:“小主,旁边有间下人们休息的庑房,这会儿应当是没人在的。小主不妨先同梁小主到那处暂避,奴才这就回钟粹宫取干净衣裳来。”


    颂兰点头道:“你带路吧。”说着,便同霜降二人一人搭一边臂膀,合力将梁宝林撑起来,三人朝着小卓子指路道方向寻去。不多时,果然见廊下一间窄门的空屋,并未上锁。


    三人轻轻推开门进去,亦不敢生火点灯,只借着月色看到房中有一张窄榻,一张小木桌并两张矮凳。霜降忙搀扶着梁宝林,将人安置到了那张榻上。颂兰站在床边,梁宝林便死死拽着她的手不放开。


    那手也是湿淋淋的,好似尸体一般冰凉。窗外树影幢幢,偶有几声尖锐的夜枭鸣叫划破夜色的宁静,真如鬼哭般恐怖。


    梁宝林眼角滑出几行清泪,她终于惶然开口:“有人要害我!要我死!”


    颂兰已然缓过了劲来,此时恢复了往日的沉静。她凝声道:“这时间你怎会出现在这里,伺候你的宫人们呢?”


    梁宝林声音嘶哑,“太后罚我在宫正司思过,这半月来夜夜都要习规矩到这个时辰。往日都是红玉陪着我,今天我实在饿得不行,想吃藕粉桂花糖糕,就打发她先回去取些,带到宫里放着等我回去吃。”


    她惶惑地睁大眼睛,双眸中溢满不解,“这路我已经走熟了的。从宫正司回钟粹宫就这条路最近。可……是有人从背后推我入水,好大的力气,推完就跑了。”


    她的眼泪汹涌不止,“到底是谁要我的命?”


    颂兰叹道:“你在储秀宫时便仗着家世出众,对出身不如你的秀女趾高气昂,进了宫仍不知收敛,林氏受了你的掌掴之辱,就连位分比你高的胡美人你也敢得罪。你一死,她正好借机搬到钟粹宫正殿。


    “后宫中这么多女人,对陛下来说,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而对其他人而言,少一个争宠的女人,便多一分得宠的希望。”


    算上在储秀宫的时日,梁宝林入宫近两个月有余,遇到的全是尔虞我诈,荆棘丛生。这地狱般的日子比起她从前在梁府的无忧无虑、千娇万宠,简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被颂兰这样直白地一骂,她几乎失了全部力气,蜷在榻上惊惧地喊:“娘、娘!我不要入宫,也不要比其他那些贵女嫁得更高了,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这些天来的压抑、恐惧都在一瞬间爆发出来。她哭得涕泪横流,生死当前,再无闺秀的体面。


    颂兰叹了口气,用力将手从她手中挣脱出来。还没等梁宝林反应过来,她俯身便是“啪”清脆的一掌扇在了梁氏脸上。


    这一掌用了十足的力气,打得颂兰掌心发麻,耳边的珍珠坠子猛烈地摇晃起来,惨白的浮光映在脸颊上一跃一跃,好似鬼火。


    “入宫这么长时日,我已经救了你大大小小不下五次。算上刚才这次——我几乎是连自己的命都快搭进去了。”


    她眸中盛满森寒冷意,一眨不眨地盯着梁芳玉。梁宝林被惊得浑身一抖,只觉得好似比刚才置身冰凉的池水中时更冷几分。面前的少女明明比她还小几岁,可周身气质,却仿佛地狱归来的罗刹。


    “你若想捂着耳朵继续逃,一而再再而三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找死,置你梁氏一族的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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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辱于不顾,你大可以再出去,再跳一次百子池,早搭上这条贱命一了百了,也好教想要你命的人得偿所愿、称心快意。”


    梁宝林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她伸出湿淋淋的手抓住颂兰衣裙,乞求道:“蕙选侍,我知道你聪明又有本事,是个好人。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救救我……我想活……”


    颂兰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梁宝林呆呆地望着前方。她先是挨了板子,又马不停蹄被罚在宫正司立了半个月的规矩,早出晚归自顾不暇,还不知道颂兰已经升了位分。


    颂兰扯过一张椅子坐下,轻嗤一声,“好人?那你看错人了。”


    梁宝林慌乱中口不择言,被这么一呛,立刻又觉得颂兰和“好人”二字实在算不得匹配。她噎了一噎,抱膝无助地坐着,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


    “吱哑”一声,庑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小卓子抱着一包衣服躬身进来,轻声道:


    “小主,奴才不敢惊动太多人,这衣服都是素儿她们的,乃是宫女服色,怕是要先委屈小主们了。”


    说罢将那包衣服放在桌子上,又拿出一只水壶,“这壶中有些热茶,事急从权,小主们将就喝一口暖暖身子。钟粹宫小厨房里已经熬了姜汤了。”这才矮着身子避了出去。


    霜降道:“奴婢伺候小主们更衣吧。”


    二人这才除了湿衣。小卓子带了两件斗篷,兜帽一戴,好歹遮住了凌乱滴水的头发。梁宝林缩在干燥温暖的斗篷里,桌上有几只空茶杯,颂兰抓过小卓子带来的水壶,倒了一杯热茶给她。


    梁芳玉有些迟疑,“这是下人用的……”


    颂兰几乎要被她气笑,“梁家怎么会送了你这么个天真的蠢货入宫!你连下人的茶水都嫌弃,倒敢四处惹是生非,招来要你命的祸事?”


    “我……”


    颂兰将杯中热茶一饮而尽,这才觉得周身回上了些许暖意,“你现在可看清了?后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步行差踏错,便会死人。人人都有杀人的可能,人人都可能是案板上的鱼肉。”


    望着梁宝林愕然的神色,颂兰轻嗤,“我虽不是好人,但至少暂时是个不想要你死的人。”


    “你……为何?我对你也算不上好。”


    望着梁宝林愕然的神色,颂兰缓缓道:“有你在钟粹宫上蹿下跳,多少能替我分走点旁人的注意力。我要得宠,却没有家世和钱财作为倚仗。”


    她话说得残忍又冷血,“你缺脑子,我缺钱。你要搭上我这条船、要想活,就证明给我看你有值得我保全的价值。”


    说着,她决然起身离去。梁芳玉在背后忙喊道:“我、我有钱!甚么首饰、珠花、衣料,你想要都尽管拿去。钟粹宫的正殿我也让给胡美人住,你去住她的西配殿!”


    她咬牙,“不就是恃宠生娇、张狂惹眼么,这路子我熟!我去求德妃娘娘、求陛下……眼下我有倚仗!”


    这话上道,却透着稀奇。颂兰顿住脚步,回身,眉毛轻轻抬起。黑暗中,梁芳玉整个人都缩在阴影中,双手抱着肚子,唯一双眼睛冷光幽幽,闪烁着诡异的寒芒。


    她咬着唇,目光一瞬不瞬,“我有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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