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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兰香

作者:妙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林妹妹此言,我实是不知何意了。”


    闻言,林菱儿眼神一眨不眨地望着乔颂兰。那眼神里盛满纯情,好似她真的只是足够天真,这才口无遮拦。


    从一介民女成为入选的天子宫嫔,林菱儿觉得自己定有过人之处,也信总有一天她总会引起皇帝的注意,青云直上。


    同样是瑟缩,有别于颂兰的呆板木讷,她的无助便显得楚楚动人。林菱儿一向知道,这抹娇柔是她最好的魅力。她也时刻谨记,在人前永远维持着这副做派。被掌掴,被辱骂又如何,旁人越嚣张,越衬托她的惹人疼惜。


    “我此番来,不过是因着和梁宝林同住一宫……你也知道,她素来就是个刁蛮性子,平日莫说是我,连西配殿的胡美人日子也不好过。方才我只恨太后娘娘对她高高抬起又轻轻放下,怎的没实打实地打上一百个板子,也好挫挫她的锐气,叫她长个教训。”


    迎着林菱儿的目光,颂兰轻轻蹲下,慢慢地拾起地上那摔碎的簪子碎片。


    她的动作太过自然,林菱儿眉心一跳,收拾残片这种事是婢子的活。乔颂兰却做得那么娴熟,仿佛真是个被梁宝林仗势欺压,老实木讷的小选侍。


    这份自然流露的老实,让林菱儿不由得生出了一丝轻视。她想起来曾经在储秀宫时,这个乔氏就是个鹌鹑性子。据说常被同住的梁芳玉指使着做这做那,亦是默默的不敢反抗。


    思绪就这么略略地一飞远,再次回神时,林菱儿便注意到颂兰握着簪子碎片的那只手,好似是太过紧张,一下使大了力,手掌便被尖锐的碎片刺出了血。


    林菱儿忙道:


    “姐姐误会了。妹妹不过一时口快,姐姐切莫忘心里去。”


    没有野心,没有趣味。林菱儿放了心,又同乔颂兰姐姐妹妹地拉扯了几句,便离了钟粹宫,翩然回她的竹意堂去了。


    望着林采女离去的方向,直到视野中的背影完全消失,颂兰才渐渐松缓了神色。


    方才矫饰出的那股怯懦荡然无存,唯余一丝冰凌似的寒意,在眸中倏忽闪过。


    霜降上前心疼道:“小主仔细着手,何必下这般大的力气。”


    “若要取信于人,做戏便做足全套。”


    她眸色低掩,凝视着被划伤的手心,鲜血一滴滴落在庭前的新生的春草上,亦染红了手中握着的玉簪残片。


    “去太医院请祝太医来,就说我伤了手。”


    祝太医来得很快。


    颂兰托腮望着,祝太医先替她包扎了手上的伤,又悬丝搭脉,半刻后,恭敬道:


    “小主脉象平稳强健,先前的惊惧之症已大好了。您手上的伤细心包扎,待结痂后撒些金创药,应不会留疤。”


    颂兰垂眸望着手上包得厚厚的白纱,“若要促进伤口愈合,想必不能常用香料吧。”


    祝太医沉思片刻,谨慎道:“普通的香粉香料,只要使用时避开伤处,想来应无大碍。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小主不妨将那香料取出,微臣愿替小主一观。”


    祝太医确实是个机灵的。得了颂兰的示意,霜降便从内室中拿出一方质朴的小匣子,正是那日胡美人派芸香送来的那盒“君心笑兰”。


    掀开盖子,很快便有幽微的兰香在空气中浮动。


    ……


    五月初五,端阳日。


    白天的祭典,低位妃嫔们并无资格参加。而晚上的夜宴设在清云馆,临水靠竹,亭台楼阁林立雅致,最是一处清幽之地。


    被罚的梁宝林自是没了出席的体面,只沉寂在钟粹宫中。颂兰收拾停当,正带着霜降出门,却在宫门口遇到了胡美人。


    胡氏姿容不过中上,因是婢女出身,她神态总有些不自觉的畏缩。而大约是不受宠的缘故,今日她打扮得很是低调,只略施脂粉,见到颂兰时忙招呼道,“蕙妹妹。”


    那神情,仿佛她才是低位宫嫔。


    颂兰忙上前行礼,“见过胡美人。”


    “妹妹这便是见外了。”胡美人扶起她,将颂兰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遍,不禁笑道:“妹妹实是个美人胚子。有你这般姿容,日后何愁不得宠呢。”


    闻言,颂兰只微微一笑,并不答话。胡美人自知失言,忙转了话头,状似随意地问:


    “妹妹,那日送去的香,你用着可还喜欢?”


    她不说还好,一说到那香,颂兰便闪烁了神情,拉着胡美人的手,凑近了低声道:


    “姐姐手艺绝伦,那香妹妹闻着是极好的。只是宫中尊卑森严,兰花香气高雅,妹妹唯恐身份低微,使用不当,僭越了贵人。”


    听她这般说辞,胡美人忙道:“妹妹入宫时日尚短,怕是有所不知,咱们份例的香粉香膏,虽说只能按着品阶到尚服局领,但若是主子们自己爱香,或是宫中有擅制香的宫女,调配出来的脂膏汁子,是可随意使用的,妹妹尽可放心。”


    闻言,颂兰赧然一笑,道:“既然姐姐这般说,那我就放心了。”她微红了脸,“姐姐有所不知,那香气我实在喜欢得紧。今日宫宴,我才舍得悄悄用了一些,又怕逾越,并不敢多用。早知如此,妹妹便多用一些了。”


    胡美人凝神细嗅。她素爱调香,其实早已闻到了萦绕的兰花香气。不过见颂兰这般说话,她才终于放下心来。


    果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兰花香膏名贵,胡美人料定她舍不得弃之不用。好在这蕙选侍虽然胆小怕事,到底年轻爱俏。只要今日用上,不愁不成事。


    她牵了颂兰的手,宛然一笑,“妹妹若喜欢,姐姐那可尽有着呢。”


    酉时刚过,便有各宫妃嫔三三两两地到了清云馆。而待到月上柳梢,皇帝方携着崔皇后出席亮相。小皇后穿着一身略显老气的朱红色吉服,无端便将面庞上清秀的灵稚之气掩住了几分。


    到底还是个孩子,戴着沉重的首饰头冠行了一日的祭祀之事,眉宇间已略显疲态。是以晚间家宴,皇后便卸了钗环,只将一头青丝挽成个端庄的鹅胆高髻,斜佩一支凤簪,以显地位超然。


    六宫妃嫔及命妇女眷们早已于座中等候多时。见帝后来临,一番行礼祝祷后,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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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式落座开席。


    身为末等嫔妃,颂兰的座席被安排在一位命妇身边,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平西王的侧妃杜氏。


    平西王李徥乃是先帝后宫的罗太嫔所出,罗氏恩宠平平,生的儿子却很争气,乃是从武的一把好手,先帝曾亲赞其“一骑可当百万师”。其性狂狷,其性狂狷,即便是面对皇帝亦未有收敛。只是皇帝念着手足之情,从未深究。


    而他的侧妃杜氏乃是京郊小官之女,据传与平西王感情甚笃,只是因出身低微,才不得不屈居侧妃之位。而平西王府中的正妃只是个摆设,凡内宫家宴,平西王一向只带侧妃出席,从无例外。


    而杜氏的性子也很是和顺。见颂兰朝她规矩行礼,便微笑着颔首问好。


    饮宴开场,南府舞姬鱼贯而入,和着尚仪局演奏的宫廷燕乐翩然起舞。流光溢彩,衣袂翩跹,尚食局的小婢们身着清一色素青宫装躬身进入,为内眷们分发精致的餐食。


    其中便有粽子一味。巧粽以香蒲草同五彩丝线扎成亭台画舫的形状,拆开捆线,果然是甜咸各两品。粽米被蒸得油润光滑,晶莹剔透,上嵌着蜜橘、梅干、云腿、鲍鱼四色小料,以区分内馅。


    杜氏一向喜食荤腥,见那两品咸粽不由得食指大动,用竹箸夹着吃了,似是觉得味道极美,还招呼颂兰,“今年尚食局出的这些粽子倒是新鲜,小主快尝尝。”


    颂兰笑道:“嫔妾出身江南,从前在家时这火腿粽子也是常吃的。”


    杜氏便爽朗一笑,“臣妇自幼在京城长大,原是见识少了。”


    踩着檀板的节拍,舞姬们渐渐散成两列。衣香鬓影间,一个身穿水蓝舞裙的佳人曼步上前,水袖翻飞,腰间坠的金铃叮当作响。


    她面上蒙着轻纱,端的是犹抱琵琶半遮面。舞姿轻盈,真如飞燕合德在世。


    颂兰端起酒杯,宫宴所用的饮子并不甚烈,入口有着淡淡甜香。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各座次上的女子。


    容贵人正坐在颂兰斜对面,看着场上献舞的曼妙女子,气得面色青白,偏过头去与她身旁的徐贵人说了些什么。颂兰细看那唇形,似乎是“艺伎之事”、“不知廉耻”。


    而徐音若并不接话,只微微一笑,脊背挺立如修竹般,目视前方,手指合着丝竹的韵律,在桌上轻叩。


    容贵人讨了个没趣,又不好发作,只悻悻然别过脸,端起酒杯忿忿地饮了一口,既不再与徐音若搭话,也不再看场上的舞蹈。


    几位妃位主子倒是神色各异。韩妃正如容贵人一样,对那献舞女子格外不屑,却难掩眉间的嫉妒之色。嘉妃似笑非笑,倒像是在看一条有趣的猫儿狗儿。


    德妃仪容端庄,端着得体的微笑,倒好似比崔皇后更多了几分中宫气派。而淑妃只是一味和婉微笑着,颦眉宛若拢着一层淡淡轻愁,只像这世间的纷扰都与她无关。


    配乐声调渐扬,那女子单脚立着,正要做个“探海翻身”,舞步却突然踉跄一下,不慎踩住了舞裙长长的水袖,整个人向前一跌,却是正正摔在了皇帝座前的台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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