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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第 30 章

作者:长歌未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从正院出来,方嬷嬷一直半躬着身子在左前方引路。步伐不快不慢,始终配合寿山侯夫人的速度,保持一臂远的距离。


    寿山侯夫人见她如此紧张,笑道:“嬷嬷不必再送了,前面的路我知道该怎么走,你回去伺候你家太太吧。”


    方嬷嬷一愣,把腰弯得更低了,“那怎么能行?您是太太的贵客,哪有怠慢之道?若是让太太知道了,定会狠狠责罚小人的。”


    寿山侯夫人叹了口气,道:“我是担心蕙兰的情况,她现在情绪不稳,我怕她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你是她身边的老人了,有你看着我能放心些。”


    方嬷嬷顿了顿,也有些犹豫,魏氏方才的模样实在让人又惊又怕。


    这些年老爷虽然与太太时有争吵,但总体而言还算相安无事。可自从大爷去后,太太像是变了一个人,性情越发暴躁。只要和老爷碰到一起准会大吵一架,吵到最后谁也不肯退让。老爷已经许久不曾踏入正院,除了偶尔去一趟春姨娘那里,大多歇在外院书房。


    寿山侯夫人微微一笑,道:“快去吧,我这里不打紧。”


    方嬷嬷刚想回答,忽见二门的刘婆子快步朝她们而来,神情急切。


    方嬷嬷立即拦住她,冷眸呵斥:“没看到有贵客在此吗?怎的这般没有规矩?!”


    刘婆子被骂的不敢回嘴,讪讪看了一眼寿山侯夫人,道:“夫人恕罪,是小人莽撞了。”


    “无妨。”


    方嬷嬷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何时如此慌乱?!”


    刘婆子道:“照二爷和照二奶奶来了,两人正堵在前门哭求老爷和太太把儿子还给他们。前院的下人不知该如何是好,让我赶紧来禀报太太。”


    方嬷嬷闻言,脸色骤变,暗骂这两夫妻也是个不省事的,转头为难的看向寿山侯夫人。


    寿山侯夫人没有怪罪之意,反而体贴的道:“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多谢夫人体谅。”


    方嬷嬷行了个大礼,带着刘婆子急匆匆往正院赶去。


    看着她们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寿山侯夫人收回视线,抬步继续往前。


    沿林荫小道穿过假山流水,行至月洞门前,只见崔令仪带着犹春正静静候在路旁的芭蕉树上。


    寿山侯夫人脸上没有半分惊讶的表情,在婢女的搀扶上信步上前,淡淡道:“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做到了,今后如何就看你自己的本事。”


    崔令仪敛袖屈膝,恭敬道:“多谢夫人。”


    “你不必谢我,你母亲对我有恩。当年若非她在曲江河畔拉了我一把,我恐已被江水冲走。如今我帮你一次,算是偿还她当年的恩情,今后你我两家各不相欠。”


    崔令仪明白寿山侯夫人的意思,本来她就没有把握寿山侯夫人会帮她,能来便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想着,她道:“夫人放心,今后晚辈定不会再去打扰夫人清净。”


    寿山侯夫人掀起脸眼帘,还算满意的打量了她一眼,领着众人扬长而去。登上回府的马车,她回头最后又看了一眼沈府的大门,眸底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当年在国公府的寿宴上,魏氏明知老太君与她母亲有龃龉却依旧利用她去讨老太君欢心。现在她算计魏氏一回,她们之间也就此两清。


    “回府。”


    清脆的铜铃声再次响起,伴杂着前门喧闹的哭喊声渐渐驶出饮马巷。


    与寿山侯夫人分别之后,崔令仪径直来到南苑前的蔷薇花架下等着。


    大户人家子弟大多三岁开始启蒙,沈天赐也不例外。但他搬到伯爵府后,原先教他的先生便告老还乡了。


    几日前,沈崇之特意请大儒宋学究到家中讲学。与沈家交好的几户人家也趁机各自送来自家孩子旁听,南苑如今十分热闹。


    没过多久,只见六七个孩童结伴从南苑内走出来,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商量待会去哪里玩。


    沈天赐晃着小手走在最后,刚出来便瞧见崔令仪,眼睛顿时一亮。忙推开勾住他肩膀的另一个小孩,快步跑了过来,仰起头笑盈盈道:“婶娘,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来接我散学的吗?”


    以前在家,他娘每天都会来接他散学。


    崔令仪温柔的笑了笑,随即看一下他身后的白芷,道:“不知可否单独让我同他说几句话?”


    白芷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天赐便已经不耐烦地摆起了手,“快走,快走,没看见婶娘要跟我单独说话吗?”


    白芷表情微僵,只得屈膝一礼,提起黑漆楠木书箱退出数十步远。


    沈天赐迫不及待的问:“婶娘,您要跟我说什么?”


    崔令仪看着他这张稚嫩纯粹的脸,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愧疚。蹲下身子,与他平视,问:“天赐,你爹娘现在就在门外,你可愿随他们回去?”


    “我爹娘来了?!”


    沈天赐立即踮起脚尖朝门口的方向张望,然而这里离正门还有一段距离,张望了好一会儿,自然什么都没看见。


    他红着眼,哽咽道:“婶娘,我想爹娘了。我想回家,我不想待在这里。”


    崔令仪替他理了理散乱的碎发,“我有办法让你回去,但这个法子可能会让你受些委屈。婶娘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所以婶娘也不瞒你,此事于我而言有也有益处。你若不愿,我可再向其他办法。”


    “我愿意!”沈天赐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半分的犹豫,“婶娘是这里对我最好的人,我相信婶娘不会害我。”


    崔令仪心神一顿,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抿唇笑道:“那好,待会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她从犹春手里接过一个青绸做的小布包让沈天赐斜挎在背上,然后将待会要做的事情仔细交代清楚。


    沈天赐闻言,用力点了点小脑袋,“婶娘放心,我都记住了。”


    说罢,一拉布包的带子像头小牛犊般冲了出去。白芷见状错愕了一瞬,忙提着书箱追了上去,“小公子,你等等我。”


    与此同时,正院偏厅内。


    魏氏脸色铁青,一拂衣袖狠狠地将手边的汝窑缠枝茶盏掼在地上。茶盏“砰”的一声,摔成碎片。众人皆将头埋在胸口,连大气也不敢喘。


    “当初我们两家可是立下字据,言明沈天赐与他们二房再无关系。如今又跑来门口大闹,他们夫妻到底想干什么?!”


    刘婆子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回道:“太太,照二奶奶在外头哭喊,说当初是咱们强行将小公子抱来的,他们为了小公子的前途才勉强答应,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咱们伯爵府抢走孩子却不好生照顾,害得小公子大病一场险些丢了性命。他们现在也不敢再求小公子能出人头地,只求保住性命让他们把孩子带走。”


    魏氏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眼里迸出火花。她本来就对过嗣生出诸多不满,如今他们夫妻又闹了这么一出,心情越发暴躁到了极点,当真是一群不识好歹的东西!


    “居然敢编排到伯爵府上来了,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们也都是死人吗?居然任由他们编排,不知用东西堵了他们的嘴?!”


    到底是二房的主子,他们哪敢动手?就算真的动手,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只怕不出半日整个京城都会说伯爵府仗势欺人。


    方嬷嬷皱眉,道:“太太,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让人把他们请进来。”毕竟关起房门才好解决问题,任由他们就这样哭喊下去指不定闹成什么德行。


    魏氏不用她提醒也知道,冷冷吩咐道:“你亲自去,另外再叫上几个力气大的婆子,若他们还不识好歹便给他们些苦头吃。”


    “是。”方嬷嬷目光凌厉,立即转身出去喊人。


    然而才走到门口,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忽然就被什么东西一头撞在肚子上,撞得她“哎呦”一声,脸色骤变,急忙扶住门框才堪堪站稳。


    沈天赐越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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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哒哒哒”迈着短腿跑到魏氏面前,脆生生道:“大祖母,可是我爹娘来了?我要见我爹娘!”


    魏氏蹙紧眉头,满眼不满,“谁叫你进来的?没规没矩,成何体统!”


    沈天赐满不在乎道:“大爷爷说了,这府里我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没人能拦我。”


    沈崇之才没有说过这种话,不过他觉得以大祖母的性格不会特意去问,不问自然就是说过。


    魏氏气极反笑,指节握得咯咯作响,“好的很!我还没死呐,你就这般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话音落下,她忽然看到沈天赐身上的青绸布包,只感觉分外眼熟。仔细一想就想了起来,顿时怒火中烧,厉声质问:“你身上的布包是从哪里来的?”


    沈天赐吓了一跳,但回想起方才婶娘的话,捏紧拳头,又壮起胆子道:“是大爷爷给我的。”


    “去给我拿过来!”


    吉祥快步上前将青绸布包取下,恭敬地递到魏氏面前。


    魏氏一把扯过,动作粗暴地翻看布包里的东西。果然从里翻出一支紫檀木狼毫笔和一方鱼戏莲田澄泥砚,双手止不住颤抖起来。


    这是沈绪初入学堂时自己花大价钱寻来的笔砚,而那青绸布包也是她亲手缝制。一针一线,从未假托旁人,可如今竟也被沈崇之送给了沈天赐......


    方嬷嬷观她神色暗叫了声不好,也顾不得腹部的疼痛,急声劝道:“太大,这其中许是有什么误会。你千万不可冲动,一切等老爷回来再说。”


    “误会?”


    魏氏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哼笑,眸底冰冷一片,“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误会?!”


    成婚二十余载,沈崇之何曾把他们母子放在心上?既然他不让自己好过,让她也不会让沈崇之好过。


    她定要叫沈崇之悔不当初!!


    “去把沈照夫妇带进来,告诉他们若还想再见沈天赐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否则别怪我对他们不客气。”


    “是......”


    方嬷嬷心里忐忑不安,不知她作何打算。本想再劝上两句,可魏氏模样分明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只得叹了口气,赶紧下去了。


    入夜之后,长空如墨,沈府逐渐安静下来。园子里没什么人走动,白天潜伏在阴暗潮湿处的虫兽纷纷开始活跃起来。萤火闪烁,呱呱的蛙鸣声自池塘水边不断传来。


    魏氏独自坐在黄花梨回纹高束腰方桌旁,灯火明明灭灭,照着她的脸色也阴晴不定,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漆黑的门外。


    她在等,白天发生那种事情,沈崇之一定会来向她问明清楚。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道挺拔颀长的人影携皎皎月色而来。沈崇之负手而行,见她衣冠齐整,正襟危坐,似是专程在等自己,微微有些意外。


    上前坐在她对面的位置,开门见山问道:“我听说照儿和他媳妇今天过来了?”


    没有寒暄,也没有寻常夫妻间的叙话,有的只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魏氏淡淡瞥了他一眼,“是,他们今天在府外吵吵嚷嚷的想带沈天赐离开,我已经让人把他们打发走了。”


    沈崇之吐出口浊气,脸色不虞。


    看来明日得去一趟吏部了,沈照如今是六品宣抚司佥事,正好可以寻个由头把他外放出京,等过个十年八年的再召回来。届时一切尘埃落定,他们也无可奈何。


    想到这里,他眸色冷了下来,“天赐生病之事他们是如何知晓的?”


    明明他早就下令,不许任何人向沈照夫妇透露沈天赐的消息,他们又是从何处得知的此事?


    魏氏知道他会追究,所以早有准备,“沈照买通了马厩的福来,让他传递消息。我已经把人赶了出去,老爷放心。”


    沈崇之脸色这才稍微缓和,道:“有劳太太了。”


    魏氏看向他,眸色幽深,问出那个堵在自己胸口一天的问题,“沈天赐如今用的那套笔砚,可是你让人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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