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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第 29 章

作者:长歌未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乌云散去,月光重新照在江面上。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那憨厚男子蹲在船舷旁,掬了捧带着凉意的江水,气定神闲在那清洗榔头上的血迹。


    祁婆子从船舱里出来,借着月色看了眼自己的鞋子,没好气的啐了声,骂道:“真晦气,死了还要污我一双鞋!”


    “一双鞋而已,回去我再给你买两双。”那憨厚男子嘿嘿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祁婆子脸色稍缓,“走吧,今晚耽误的时间够久了。”


    “得嘞!”


    那憨厚男子吆喝一声跳上岸,解开系在树上的缆绳。然后纵身一跃又跳回船上,摇动木橹,小船溯洄而上。


    与此同时,两个装满石头的麻袋缓缓沉入江中.......


    五更三刻,开市的鼓声准时响起,京城各坊间逐渐热闹起来。住在东榆巷尾的王阿根挑着两担豆腐,反手关上老旧的柳木院门。


    昨儿夜里他媳妇害了伤寒,早起没人帮忙打下手,所以今天直到辰时一刻才将将把东西全部收拾妥当。


    他急匆匆来到出摊的位置,还没来得及放下扁担,一个人影忽然从他跟前窜了过去,差点撞翻还冒着热气的豆腐。


    王阿根急忙稳住担子,破口大骂:“哪里来的下作黄子,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啊?!”


    那穿青色衣裳的小厮却没有功夫理会他,跑出数十步后拐进了旁边的饮马巷中。


    一大早上,沈府门前就乌泱泱站了一大群人,稍微有些体面的管事婆子都来了。


    那青衣小厮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跪在站最前头那人面前,气息不稳道:“太太,寿山侯夫人的车架已经进城,再有一炷香的功夫便可到咱们府上。”


    魏氏身穿缕金百蝶枣红色妆缎窄袖袄,头发用桂花油梳得齐整,耳上戴一对珊瑚红宝石耳坠。不知是否是涂了脂粉的缘故,气色看上去比前几日好了许多。


    闻言,她点了点头示意那小厮再探。


    崔令仪也站在人群当中,百无聊赖地抬头看起了屋檐下的雀替。寻常人家多用回纹、卷草纹或葫芦纹等,但沈府门楣上用的确定却是佛家的宝相花纹,大抵与沈家先祖信奉佛教有关。


    正出神,忽听身后一个婢女悄悄问旁边另外一个稍微年长些的婢女道:“姐姐,敢问这寿山侯夫人是何许人也?为何太太要亲自到门口来迎接?”


    “这你就不懂了吧?寿山侯夫人的母亲乃是端阳大长公主,先皇在世时曾亲封夫人为清河郡主,那可都是皇亲国戚。”


    那婢女惊呼,“好大的来头啊!这样来头的大人物怎么会突然到咱们府上来?”


    另一婢女洋洋得意道:“那是因为咱们太太与夫人乃是闺中密友,两人关系甚笃。但寿山侯夫人身体不好,常年住在城外的青山别庄修养,鲜少回京。”


    “原来如此。”


    那丫鬟感叹一声,还想再问上两句。然而这时方嬷嬷一个眼刀杀来,吓得两人立即缩起脖子,形同鹌鹑。


    不多时,街头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十几个身穿玄色水波纹箭袖的护院骑着高头大马,护送两辆马车缓缓驶来。


    前头那辆马车通体由檀木打造,黑漆描金,车身上雕刻有精美繁复的花纹,低调而又不失奢华。后面那辆马车则显得寻常很多,不似先前那辆神气。


    马车在沈府门前停稳,从后面那辆马车上先下来两个婆子。这两个婆子一看便知绝非等闲,身上穿着青绸缎子,下配绫袄。精神抖擞,眼神锐利。


    两人抬了一个脚凳放置于前头那辆马车的车旁,随即从车上跳下来两个俏丽的丫鬟,手里还各持一盏镂空竹节纹提梁香炉。


    众人哪见过这样的排场,纷纷睁大眼睛。


    只见车帘晃动,从里面伸出一只洁白莹玉的手来,其中一个俏丽丫鬟伸出手臂供她搭扶。紧接着,一个身穿墨绿织锦贡缎流云裙的美人探出身子。


    那美人上了些岁数,眉眼间还带着些许病弱之气。但一双眸子盈盈如秋水,雍容华贵。时间不仅没有在她身上留下残酷的痕迹,反而历久弥新,沉淀出几分醇厚的气韵。


    魏氏上前紧紧握住那美人的手,“姐姐,你可算来了。”


    寿山侯夫人一笑,声音婉转悦耳,“好妹妹,咱们有多久不曾见面了?”


    再次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魏氏立即红了眼,哽咽道:“自上次国公府寿宴一别,已有两年光景,我还以为自那之后你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何必再提?我也想来看你,但我这副身子骨委实不争气。年前反反复复折腾,近来才好些。这不?身体一好我就立即赶来看你了。”


    魏氏眼眶通红,不仅是因为久别重逢的喜悦,还因为这段时日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压得她实在喘不上来气。


    旁边的方嬷嬷见状,赶忙笑着打了个圆场,“太太,这里风大,咱们还是去屋里说吧?”


    魏氏这才反应过来,忙将人请入府内,其他人则各自散去。


    正院花厅内,寿山侯夫人坐在榉木玫瑰椅上抿了口茶润嗓,看着魏氏消瘦的脸庞,忽然叹了口气,“短短两年不见,你怎么憔悴成了这副模样?”


    魏氏鼻中刚退去的酸意立即又成倍涌了上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明明想要一吐心事,却忽然又不知从何说起。


    寿山侯夫人起身坐在她身侧,轻声道:“绪儿的事我都听说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你万万要保住自己的身体啊。”


    魏氏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姐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当年沈崇之痴迷秦氏那个贱人,弃我如弃履。我在这府里熬油似的熬了这么多年,眼看好不容易就要熬出头了,可偏偏绪儿却死了......”


    寿山侯夫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好妹妹,想哭就你哭吧,哭出来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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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些。”


    魏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扑到寿山侯夫人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泪水肆意,沾湿衣襟势要将这么多年所受的委屈和痛苦通通发泄出来。


    方嬷嬷也跟着红了眼眶,挥手让旁边伺候的下人都出去。然后关上房门,独留两人叙话。


    寿山侯夫人轻轻拍打她的后背,耐心安抚。


    直哭了一炷香的功夫,魏氏才慢慢冷静下来,只不过那双眼睛已经红肿成核桃。


    寿山侯夫人见状,吩咐方嬷嬷打盆水来给她洗把脸。魏氏用冰帕子敷了会,缓解了眼睛周围刺痛的感觉,苦笑道:让姐姐见笑了。”


    “你我姐妹之间,何须说这种见外的话?”


    魏氏心底一股暖流涌过,嘴角总算有了些许笑意,“你好不容易回去一趟,不如在我府上多住几日?我们也好叙叙旧。”


    寿山侯夫人笑着摇了摇头,“还是不了,我待会就走,都多谢妹妹好意。我家那个皮猴子若是一天见不到我,准是要闹腾的。”


    “那姐姐今日这是特意跑这一趟?”魏氏略带诧异的看着她。


    寿山侯夫人闻言顿了顿,脸上透出几抹异色,道:“我听说沈伯爷要给绪儿过嗣?”


    “姐姐消息灵通,确有其事。”


    “并非是我消息灵通,而是沈伯爷在锦绣斋让人定做了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佩,说是送给嗣子的见面礼。这么大的手笔,我便是想不知道都都难。”


    魏氏从未过问过嗣的事情,都是由沈崇之来来操办,今日也是头一次听说羊脂白玉佩的事情。喉间苦涩,不由冷笑出声,“他倒是上心,绪儿生前都没有这般待遇!”


    寿山侯夫人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有些话我本不想说,但今日瞧见你的样子实在让我心疼。”


    魏氏愣了愣,道:“姐姐有话不妨直说。”


    “我家老爷曾听沈伯爷酒后抱怨,说绪儿天资愚钝,难堪大任,将来恐无人能支撑起沈府的门楣。还说二房的天赐颇有天资......”


    她没有点透,但魏氏立即明白了话里的深意,恨得牙根儿直痒痒,“我说他怎么对绪儿的身后事漠不关心,原来是早就巴不得绪儿死了?!”


    “你怎么能如此作想?那好歹也是他的儿子。”


    魏氏牙关紧咬,指尖掐入掌心丝毫不觉得疼。


    “姐姐,有许多事情你都不知道。他从小就不喜欢绪儿,绪儿幼时刚开始练习骑射,我央求他多次,他才肯答应带绪儿去一次马场。结果他嫌绪儿学的慢,一鞭子抽在马背上,害得绪儿坠马,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将养好。我先前就奇怪为何他对过嗣之事如此看重,原来如此,原来竟是如此!!”


    她边说边笑,笑得疯魔,笑得渗人。后半句话已经不是说给寿山侯夫人听了,而是在说给她自己听的。


    寿山侯夫人见她眸子中充满了恨意,垂下眼帘,悠悠理了理自己衣服上的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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