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们校长叫来查寝的。”
“再发出声音，我就告诉你们老师，你影响别的同学睡觉。”
男人压着嗓子说话，李楠挣扎的声音渐小。
惊惧中，覃笑笑的脸上布满冷汗。
门是被撬开的，没有关严，月光从门缝中透进来，她隐约能看到那个男人弓起的后背。
她们住在一楼，从宿舍跑到三爷爷的小房间，只需要十几秒，如果喊救命，也许用不到十几秒。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摸到手电筒，牢牢地攥在手里，然后提起一口气，掀开被子，鞋不穿了，边跑边喊：“救命啊！救命啊！”
男人反应迅速，扔掉手里的李楠，飞扑向已经跑到门边的覃笑笑，一把把她搂进怀里，一条粗壮的胳膊压住她的两条胳膊，一只手死死地捂住她的嘴。
“别喊，是你们校长让我过来查寝的，再喊就找你家长来。”
“呜呜呜！”
她才不信！
覃笑笑拼命地蹬脚，把门踹得咚咚直响。男人把她拖去李楠那里，此时李楠像丢了魂坐在床上，眼睁睁地看着她挣扎反抗。
覃笑笑一脚踹到李楠身上，把手里结实的手电筒抛给她，“呜呜呜呜呜呜！”
用这个打他呀！
“你再叫，明天真喊你家长来了。”男人始终压低嗓音，语调平稳，不慌不忙地指使李楠，“你跟她说，不然明天也喊你家长。”
李楠脑子里一团浆糊，一时分辨不出男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但她抱紧了手电筒，当作防身工具，瑟瑟发抖地缩在床角。
“呜呜呜！”
覃笑笑的动静吵醒了屋里其他人，赵二妞离李楠最近，揉了揉眼，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站在她的床头，一声尖叫划破了夜晚的寂静。
男人见状不妙，丢下覃笑笑，拔腿就跑。
覃笑笑爬起来，抢过李楠怀里本就属于她的手电筒，照着男人离去的方向跑出门，大喊：“有贼！出来抓贼了！”
早在她喊“救命”时，就有人听见了，但是他们半天没有再听到求救声，下意识地以为是谁在说梦话。
等她喊到“抓贼”，宿舍的蜡烛一根接一根地亮起来，许多学生拿着扫帚之类的家伙冲出来。
手电筒照着男人的后背，他骑坐在低矮的围墙上，正要往下跳。
不能让他跑了！
覃笑笑手一扬，把手电筒砸了过去。
“啊！”
男人的后脑勺被砸中，人直接从墙上掉了下去。
有几个胆大的男生爬上墙头，想要下去逮人，三爷爷披着外褂赶来，嘴里念叨：“不得了，不得了！快去喊人来！去门口找值班的人！”
离校门近的几个学生自告奋勇地跑去找看大门的大爷出去抓人，三爷爷招呼剩下的人回各自宿舍检查是否有东西被偷。
大家都在走动，唯独覃笑笑耗光了所有勇气，在意识到安全了后，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走，像泥一样软趴趴地摊在地上。
初春乍暖还寒，她没穿鞋，脚冻得冰凉，却依旧毫无知觉地坐在地上。
洪如发在睡梦中听到覃笑笑的求救声，一骨碌爬起来，发现天还没亮，以为自己做了噩梦，心有余悸地躺回去，怎么也睡不着。
所以当听到她喊“抓贼”的时候，他最先起来，拿起门后的铁锹就往外冲，跑到围墙那里，恰好看到她用手电筒击中小偷的头。
动作干净利落，还有准头！真不愧是他的朋友！
他提着铁锹小跑过去，正要夸奖两句，覃笑笑出乎意料地瘫坐在地上，和之前的女侠形象判若两人，直到他走到跟前，才发现她在哭。
朦胧中，覃笑笑看到洪如发的脸，源于劫后余生的后怕感瞬间被放大数倍，眼泪像打开的水龙头不停地往外涌。
她颤抖着手指指向她们宿舍的隔壁，说出的话，字不成字，句不成句。洪如发发现她手腕上的勒痕和光着的脚，心一滞，把自己的鞋脱了给她穿上。
一个男生从校门口跑回来，说：“抓到了！抓到了！”
三爷爷松了口气，走到围墙下把最后几个看热闹的学生赶回屋，“人已经抓到了，你们两个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天亮了再说。”
覃笑笑使劲摇头，吸了几口气，想要把话说清楚，“她，她们，可能，被……”
三爷爷突然厉声道：“你们几个看什么看，回去！”
此起彼伏的关门声在背后响起，覃笑笑被震醒，对，不能乱说，不能在这里说。
她抓着洪如发的胳膊站起来，脸颊上的泪水和碎发混杂在一起，一双眼睛像蒙上了一层薄云的月亮，清冷中透着坚毅。
“我，等，警察来，再说。”
宿舍里只点了一根蜡烛，小玲抱着李楠安慰，其他人都穿戴整齐坐在自己床上，洪如发不方便进来，但覃笑笑揪着他的袖子不放，幸好有个室友看到了，说可以进来。
除此之外，他们没再说过一句话，大家都在等天亮。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三爷爷终于带着警察和几个老师站在门口。
黄晶住在学校附近，听到消息头没梳就跑来了，她率先走进宿舍，蹲下来，和覃笑笑平视，说：“笑笑，别害怕，你看老师和警察叔叔都在，等会叔叔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好不好？”
覃笑笑机械地点点头，放过洪如发的袖子，牵上黄晶的手。
学校对外称宿舍招了贼，还没偷到东西就被逮住了，暂且稳住了不安的学生。
但覃笑笑被带走后，警察又先后叫走了两个宿舍的女生，一些流言蜚语渐渐传开。
洪如发想从关系好的老师那里打探消息，但是他们都守口如瓶，还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他怕出事，想方设法地打电话给林金洋，林金洋接到电话，围裙都忘了摘，立马坐上最近一班的公共汽车去学校。
他不顾大爷的阻拦，冲进办公室，发现最为熟悉的黄老师不在，焦急地问：“黄老师呢？我找她！”
有个老师认出他是覃笑笑的父亲，叫他不要着急，但他怎么可能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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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把我女儿带到哪去了？我现在就要见到她！”
“应该有人告诉过您，我们学校招贼了，覃笑笑是目击证人之一，所以警察需要找她问点问题，您放心，黄老师跟着去了，肯定不会有事。”
林金洋：“问话总要有个地点吧？你们告诉我在哪！”
“这个……”他们不知道能不能说，“您冷静一点，他们问完话就会回来的，应该快了。”
“你们也是有子女的人，如果今天这个事发生在你们孩子身上，你们能冷静吗？”他的双拳锤在办公桌上，深吸一口气，换成祈求的语气，说道，“我不是要和警察对着干，我只是想我女儿遇到困难的时候，能看到她父亲就在她身后！”
林金洋的一番话说动了他们，一位老师告诉他，他们在三楼的校长办公室。
来到办公室门口，大门紧闭，他敲了敲，很快有个警察打开门，问：“你是？”
黄晶回头一看，站起来，说：“他是覃笑笑的父亲。”
覃笑笑立马回头，看到阿爸身上还系着围裙，一股没来由的酸涩涌上心头，“阿爸……”
“笑笑。”林金洋想进去，却被开门的警察拦住。
这位警察回头和坐在笑笑身边的警察对视一眼，后者想了想，点头说：“进来吧。”
林金洋快步走到覃笑笑身边，半蹲着说：“别怕，阿爸来了。”
“嗯。”
其实他们已经问完话了，只是这些女生中只有覃笑笑还算冷静，他们需要通过她再确认一遍一些细节。
林金洋从他们的对话中拼凑出真相，不由心惊肉跳，眉头越皱越紧，搂着笑笑肩膀的手也渐渐收紧。
“你是个很勇敢的女孩，但是叔叔还是要说一句，一定要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再帮助别人。”一位警察说道。
覃笑笑轻轻地点了下头，扭头抱紧林金洋，把头埋进他的怀抱里。
这么多人在场的情况下，她再回忆起晚上的事，依然会害怕到全身颤栗，如果时间倒回，她大概是没有勇气跑出去喊救命了。
林金洋眼角湿润，责怪自己因为一个覃奶奶，把女儿往“虎口”里送，心中的懊悔几乎要淹没了他。
“那我们就回所里了，如果还有事会再过来，也希望你们能积极配合。”警察对黄晶和林金洋说道。
“嗯嗯，您放心。”黄晶说道。
覃笑笑从林金洋的肩膀上探出头，“等，一下。”
两位警察站起来又坐了回去，其中一人声音温和地问：“怎么了？”
“我，我同学……她们，怎么样了？”
他们敛了神色，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的问题，黄晶走过来帮他们解围：“笑笑，这个事还在调查，警察叔叔不能告诉你，不然他们就不能把坏人抓起来了。”
这样的回答可以哄一哄小孩子，却骗不了覃笑笑。
他们不敢正面回答，意味着……她们很不好。
覃笑笑再次埋进林金洋的怀抱里，两只手握成拳头，似要把什么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