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眉毛一挑，言简意赅地说：“谭言。”
“谭，言……”好熟悉啊，覃笑笑努力回忆着名字。
“天方夜谭的谭，言语的言。”他解释道。
“言语的……言，言语……咦？”她想起一个人，“你认识谭语吗？或者谭，谭清武？”
一直把耳朵竖起来听他们说话的姚兰登时转过头，两人竟出奇地用一模一样疑惑的表情看着覃笑笑，异口同声道：“你为什么认识他们？”
“诶？你们……”覃笑笑挠了挠后颈。
男孩转过头和姚兰对视，谁都不先开口说话，姚兰在他的眉眼间看到谭家人的影子，底气不足，渐渐低下头，主动先解释道：“我爸妈和他们认识。”
“哦。”男孩没听到有趣的事，悻悻然地转头看向覃笑笑，平静地说，“谭语是我堂妹，谭清武是我爸。你又为什么认识他们？”
覃笑笑把暑假发生的那件事告诉他。
“哦。”
覃笑笑等了许久没有等到下文。
所以，就“哦”？
“下面是本次比赛的第三名──”主持人看向选手席说道，他们正襟危坐，不再交头接耳。
“让我们恭喜，袁飞同学！”
还沉浸在谭言呵斥中的袁飞猛地抬起头，喃喃道：“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是第三名？”
谭言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不自量力。”
袁飞的名次已经揭晓，覃笑笑毫无悬念地拿到第一名，姚兰则是第二，两人将代表县城去省城参加决赛。
覃笑笑在家吃过饭，就和洪如发一起被黄老师带回学校。
几个大人本想庆祝一下，但覃笑笑说今年各学校派出的选手水平一般，赢得太容易，不值得庆祝。
黄晶看她坚决，便帮着她说了实话：“确实不如往届，我有预感，笑笑在决赛上也会拿到很好的名次，要不然就听孩子的，等决赛结束再庆祝？”
有了老师的帮忙，他们终于肯放行。
回到学校，她拿奖的事已经先一步传回来了，这可是英语比赛上，镇中学第一次打败县中学，真正的扬眉吐气！其他镇中学的校长纷纷打来电话祝贺他们。
覃笑笑的自信心空前爆棚，决心要在决赛上再为他们争光，但是黄晶在观察了她的状态后，有些担心她。
能去往省城参加决赛的学生一定不会像县里那些人一样，他们之中甚至有从小就接受双语教育的，覃笑笑无论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在短时间内超越他们。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黄晶害怕她对比赛过于在意，等尝到失败的滋味后会一蹶不振，所以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特意找覃笑笑说说话，缓解她的压力。
决赛定在开春的时候，覃笑笑在寒假也不松懈，林金洋特地找老乡买来一台小型的磁带播放机，让她可以随时随地地听英语。
那台机子只有两个巴掌大小，洪如发见了都眼馋，磨了洪富好几天，才答应帮他找林老师问问。结果林金洋只说了一个价格，洪富就打消念头，不是买不起，是没必要。
洪如发再提起这件事时，洪富说：“你保证初三乖乖念书，一点祸都不闯，等你上到高一，我就给你买。”
洪富答应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突然反悔必然有客观原因。
洪如发干脆了当地问为什么。
洪富：“那台机子一千多，你表现不好，我能给你买？”
洪如发放弃了。
寒假过后，覃笑笑的心思依旧全扑在比赛上，室友们知道她要为校争光，再加上上学期误会她的事，她们不约而同地不打扰她。
一个稀疏平常的深夜，还有一周就要去省城参加决赛了，覃笑笑紧张地睡不着觉，在床上辗转反侧。
“唉──怎么感觉越来越清醒了。”她烦躁地心想。
上学期，她收到王老师的信件后，按照信封上的地址给王老师寄去一封信，告诉她，自己已经获得初赛第一，很快就会去省城比赛，不久王老师又给她寄来回信。
她们这样一来二去，通过信件讲述自己近段时间的经历和正遭遇的困境，互相出谋划策，互相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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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进步，渐渐从师生发展成朋友。她睡不着时就会忍不住把信件拿出来翻看。
覃笑笑摸了摸床边，找到手电筒，正要蒙进被子里，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呜咽声，似乎是隔壁传来的。
她放下手电筒，贴到墙上听，那个类似哭泣的声音更加清晰了。她敲了敲墙壁，声音突然中断，过了会儿，又传了过来。
似乎还有一句：“别说话。”
听声音绝对是男的。
难道是三爷爷吗？
学校安排了个大爷每晚在宿舍门口的小房间里守夜，她们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是都喊他“三爷爷”。
可是三爷爷不会进女生宿舍啊。
林金洋和覃勤给她普及过许多“女孩子要怎么保护好自己”的知识，一瞬间，她有了一个不好的念头，心脏跳得飞快，似乎要通过喉咙从嘴里跳出来。
她安慰自己，一定是想多了，把头蒙进被子里试图快速入睡，然而她的心脏还是在乱跳。
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发生了不好的事，怎么办？
这个念头一出现，她再次贴在墙上，心想：“别紧张，别害怕，听听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依然有呜呜声，却是断断续续的。
覃笑笑再一次敲敲墙壁，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那声音戛然而止，在她以为没事，准备放心睡觉时，她们宿舍的房门被人打开了。
“谁啊？上厕所声音小点。”李楠迷迷糊糊中嘟囔了一句。
覃笑笑浑身僵硬，就连嗓子都是硬的，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黑夜和寂静让各种细微的声音无处遁形，她似乎感觉到一个人正在俯身看她。
覃笑笑的半张脸在被子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着，心里不住祈祷：求求了，快走吧！
祈祷灵验了，那人真的走了。
她感受不到粗重的呼吸声，终于呼出憋了半天的气，可是下一秒，她再次屏住呼吸，因为她听到熟悉的“呜呜”声。
而这次，声音清晰，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