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京城南,露微山。
三个月后,岚风小筑,月圆之夜。
“唉......”无忧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颇为颓丧的趴在庭中的石桌上。她歪着脑袋瞧天边挂着的那轮圆月,只是看着看着眼圈儿倏地就红了,瘪了瘪嘴使劲儿将小脸埋在衣袖之中。
耳畔传来几声浅浅的脚步声,无忧感觉身上一暖,有只手轻柔的抚着她的脑袋。无忧用力在衣袖上蹭了蹭眼睛才抬起脸,转头看着来人:“千梦姐姐,我想阿姐......”
千梦放在她脑后的手一顿,下意识的抿了下嘴角,片刻后她蹲下身子对上无忧微红的眼睛,声音放的很轻,“我们都很想她,但是她不希望看到无忧难过的。”
无忧闻言不自觉的眨了下眼,眼角忽的划过一丝水痕,她紧抿着唇欲用袖口擦掉,却被千梦制止。千梦掏出身上的一方锦帕,轻轻的替小姑娘擦掉眼泪,才又劝慰道:“你阿姐不是还给你留了个护身符么,她一直很牵挂你。”
无忧从衣领之下翻出那枚缠着红绳的铜板,月色映照之下,竟似有细微的赤金之色在其上流转。“千梦姐姐,这......这是什么?”
千梦往前凑了凑,想要再看清些,只是她离得越近,铜板上的流光竟越明显。一大一小面带惊讶的看着那枚铜板,千梦正欲上手细细打量,不料却被乍起的光刃逼得连退数步。
“千梦姐姐!”无忧惊声喊道。
千梦稳住身形,小心放下挡在身前的衣袖,惊魂不已的看着垂在无忧颈项间的那枚铜钱,喃喃道:“无忧,你阿姐这哪是给你留了个护身符,分明是造了个防身的杀器吧......”
无忧立在原地想了想,将那枚铜钱又放回衣领之下,这才蹭蹭几步跑到千梦身边同她低声道:“阿姐只说过,不许我将这东西取下,有了这个妖鬼就都不能靠近我。”
千梦讷讷的点点头,心中猜测定是方才这东西感应到她手离得太近,这才险些误伤了。只是,这里头究竟是什么,竟能有这般大的力量。
“我也不知这里面是什么,你先收好它。等......待闻昱醒了,咱们去问问他。”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扭头望向隔壁亮着光的静思阁,竟不约而同的重重叹了一声。
当日他们一同从传影术中目睹了凌芜以身祭阵,闻昱虽未有只言片语,但却在凌芜消散之后乍然吐血。若不是梁观山及时赶到,只怕还不知会出什么岔子。
“梁爷爷说,他也不知道神官哥哥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凌芜给闻昱施下封印时便说过,若是闻昱能完全与玄武印所负神力融合便能冲破她的封印,亦或是,她不存于世了,那么封印也会消解。没成想,一语成谶。凌芜祭阵消陨,闻昱身上的封印骤然解除,不巧却正是他心绪翻涌之时,藏匿在身体里的神力虽还不到全盛,却也将闻昱折腾的够呛。
亏得梁观山及时赶到稳住他的心脉,只是闻昱却就此陷入了昏迷之中。若要问几时能醒,梁观山也只摇头道:“这便要看机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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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墨朝身前扎着双髻的小姑娘摇了摇头,低声说:“公子还未醒......”
闻言,无忧圆溜溜的眼里满是失望,她煞有介事的吁了口气,轻声道:“神官哥哥怎么还不醒呢,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同他说......”
霖墨回首看了眼身后无甚动静的卧房,又看向这些时日里每天都要跑上两三趟来静思阁询问的无忧,轻声安抚道:“若是公子醒了,我定会立刻让人告诉你。现下天也快黑了,先回小筑吧,一会儿你千梦姐姐该寻你了。”
无忧踮着脚尖朝那安静的屋子看了看,便朝霖墨道了谢垂着脑袋往院外走。她虽年纪小,但性子却很乖巧。霖墨瞧着她慢慢往外挪的小身影,只觉这小姑娘的颓丧之气都要化出实形了。
也不知是梁观山说的机缘到了,还是无忧的意念深重,这天夜半,一直守在门边的霖墨忽然听到了闻昱的声音。
“公子?你醒了?”
闻昱缓缓睁开眼,霖墨焦急又欣喜的面容在眼前逐渐清晰。他记得自己在传影术前看到了凌芜消陨,然后......然后便是心口剧痛,紧接着便是无法自控的气血翻腾,身体里似有一股寒凉之气在四处乱窜,再然后便是一片黑暗。
“我晕了多久?”闻昱撑着身下的床榻坐起身,只觉此刻身体轻省了不少,半点不适也没有。
“公子,您昏迷了快四个月了。”霖墨仔细打量着闻昱的神色,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眼前的公子较之以前神色更为冷俊了。
闻昱眼睑轻垂,沉声吩咐:“去替我准备热水衣物吧,然后同我说说这些时日昭京城可都发生了什么。”
霖墨迭声答应着下去准备了,闻昱才起身缓步踱到窗边,略带凉意的目光久久的凝视着灵州方向,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尔后极轻极低的唤了声:“凌芜......”
霖墨端着东西进来时,正好看见他家公子倚窗而立。初秋时节轻薄的月光打在这人面上,让他原本就清俊的轮廓又添了几分冷意,只是方才,他好像看到了闻昱眼底一闪而过的难过。
他忽然才意识到,公子醒来后,竟还从未提到凌姑娘。可看他这模样,分明是记在了心里,半分也未曾忘却。
霖墨默不作声的将东西放到净室便退到了屏风外头。直等到闻昱洗漱完整着衣衫出来才慢慢向他说着这段时间外头发生的桩桩件件。
“国师?”闻昱缓缓摩挲着手里的杯盏,淡淡的道:“怎么,陛下得了长生之道?”
霖墨摇头:“这倒是未曾听说,他受封为的是......”说到这里,他小心的觑了觑闻昱的神色,咽了下嗓子才又斟酌着道:“说是因着诛杀妖女有功才封的国师,一同受封的还有安远侯。”
“什么安远侯?”闻昱轻轻抬了下眼睑。
“是......是陆云征陆将军,说是他在诛......之事中功劳甚高,所以陛下给封了侯爵。”霖墨看着自家公子愈发凌厉的面色,索性一口气说完:“只是安远侯如今还领着兵士镇守灵州,并未回京。”
闻昱将手里的杯盏放下,嗤笑一声道:“好一个诛杀妖女......”
霖墨被他这语气里毫不掩饰的杀意惊了一下。从前的闻昱,虽说不爱言语,甚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可那幅冷俊面孔下到底是个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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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且自从凌姑娘出现之后,公子的性子也愈发和暖,偶尔还能听他说笑。
但这次醒过来,霖墨却觉着眼前的人好似变了不少,就像是一夕之间又变回了从前那个寡言清冷的公子,不对,比之从前,现在的闻昱更像是往外咝咝冒着寒意的利刃。
现下,霖墨眼里的这利刃正用他那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桌案:“陆云征守在灵州,那季越呢?”
“这位新上任的国师一直都在宫里,说是要为陛下制丹,不见外人。”霖墨低声答他。
闻昱手指一顿,当初在传影术中只看到凌芜一人,原以为她以身祭阵的事只是意外,现在看来这事却是与季越和陆云征这二人脱不开干系。
霖墨看他沉默不语,忽的记起来:“对了公子,无忧来找过您好多次,只是之前您一直未醒。她说有很重要的事要与您讲。”
此话一出,闻昱面上才露出点暖意,他瞟了眼外面的墨色:“今日太晚了,明天再去告诉她吧。”
霖墨点点头,又问是否要自己现在去告知梁观山。却见闻昱摇了摇头,起身道:“我自己去见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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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栖宫正殿里。
梁观山正默然的站在那幅壁画前,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轻道一句:“你醒了。”
闻昱躬身行了礼,缓缓道:“师父应是有话要与我说吧。”
听到他这么说,梁观山暗叹一声,转身面向这个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徒弟,良久才道:“若我同你说,这一切都是凌姑娘既定的命数,你能否释怀?当日凌姑娘去灵州之前,我便问过她,可即便此行会逢大劫,她也依旧认为她要走这一趟。”
“命数?”闻昱微不可察的扯了下嘴角,他轻轻摇了摇头:“师父想错了。凌芜明知灵州之行危险却执意要去,并非是她认命,而是她自认对这世间有责任,心存怜悯。”
梁观山怔了一下,他看着眼前声色淡然的人,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
“师父方才问我能否对此释怀,”闻昱缓声道:“我不能。凌芜从不信命理命数之言,一切随其本心。而我,也不信。”
梁观山蹙眉道:“如今你虽身负神力,但到底还未能融会贯通,万不可轻举妄动。你是云栖宫将来的主人,身上亦有责任。”
闻昱不欲多言,面色淡然的应道:“师父放心。”
梁观山看着眼前这个冰坨子一般的徒弟,干巴巴的又劝慰了几句便放他回去休息了。
罢了,横竖往后的事,他也做不得主。还不如就顺其自然。
翌日清早,一道蜜色的小身影便闯进了闻昱房中。无忧微微的喘着气,发髻上的小金铃因着她方才的跑动还在轻轻晃荡,她望着圆桌旁给她递水的年轻男子,哽咽着说:“神官哥哥,你真的醒了......”
闻昱抬手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示意她坐下歇口气。看着她小口啜着杯子里的茶水,闻昱轻声说:“霖墨告诉我,你有事要同我说?”
话音刚落,无忧飞快的将手里的杯子放下,朝闻昱耳边凑了凑,悄声说:“神官哥哥,婆婆说过阿姐是朱雀神君,之前风焱村出事便是婆婆用了术法才换回的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