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莺的语气带着试探,也带着某种现实主义的冷酷。
楚月沉默了几秒。五十万星币的诱惑力是巨大的,尤其是在边际星。有了这笔钱,她和兰姆的生活会轻松很多,她想的话,甚至能够立刻开通暗网那个该死的VIP……
她的目光越过陈莺,落在了兰姆身上。男孩正用袖子胡乱擦着眼泪,瘦小的背影对着奶奶的棺椁,整个人充满了无助和悲伤。
楚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挣扎和动摇已经消失,只剩下一种近乎磐石的平静。
“不用了。”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和坚定,“麻烦你把格蕾丝的腺体放回去吧。”
陈莺看着楚月坚定的眼神,又看看沉浸在巨大悲伤中的兰姆,最终叹了口气,脸上多了些理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好吧,你说得对,是我想岔了。”
陈莺小心地打开装着格蕾丝腺体的冷藏盒,将那块血淋淋的腺体重新放回了格蕾丝颈后的位置。
三人一同商议了安葬格蕾丝的事宜。很快,一处相对僻静、能望见港口方向的小山坡上,一座小小的新坟立了起来。
没有华丽的仪式,只有楚月、兰姆和陈莺三人。兰姆将一朵在垃圾堆缝隙里顽强生长的、不知名的小野花轻轻放在坟前。楚月和陈莺沉默地站在兰姆身后,风卷起沙尘,呜咽着掠过这片荒芜之地,像是低沉的哀歌。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轨迹,却又悄然发生了改变。楚月依旧每天去垃圾场翻找有价值的垃圾,卖给陈莺换取星币。而她收下的小弟红五,此时已经展现出了惊人的狗腿子天赋。
收下红五的第二天,楚月的小屋门口就开始出现一些“意外之喜”:有时候是一袋尚未过期的合成肉干;有时候是几瓶干净的饮用水;有时候甚至是商场特供区才有的新鲜水果。除此之外,红五带着他手下那几个小弟,隔三差五就会“路过”楚月的家门口,殷勤地询问楚月有什么吩咐,实在没活干的时候就会把楚月的家门口打扫得干干净净。
楚月起初并不习惯,甚至有些警惕。但红五把“分寸感”拿捏得极好,东西放下就走,绝不纠缠,帮忙也是点到即止,恭敬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让人很难真的板起脸拒绝。
更为难得的是,红五说自己会带小孩也不是假话,自从红五出现,兰姆的心情的确比之前好了不少。
不得不说,红五这个人虽然打架水平一般,但确实算得上是一位有头脑的混混。当他察觉到楚月并不反感他打着“红姐小弟”的旗号行事时,立刻开始有意识地“代表”楚月在各处活动。
那些曾经被楚月打散、或惧怕楚月威势的混混帮派,眼见红五与楚月越走越近,纷纷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巴结红五,成了他们接近楚月、寻求庇护的唯一途径。一时间,红五成了块香饽饽,各路人马挤破了头想要加入他所在的、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帮派。红五来者不拒,但严格奉行楚月定下的“不烧杀抢掠,欺负弱小”的准则,并大肆宣扬这是“红姐的规矩”。
很快,红五的帮派如同吹气球般膨胀起来,一跃成为附近最大的帮派势力。为了彰显与“红姐”的紧密联系,红五干脆将帮派名字改成了简单粗暴的“红帮”,帮内成员更是掀起了一股“染红热”,几乎人人都顶着一头深浅不一的红发,脚蹬夸张的铆钉靴,有几个狂热的帮派成员甚至直接改了姓氏,对外自称“红XX”,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跟红姐“关系匪浅”。
楚月对此心知肚明,但眼下红五这种狐假虎威的行径带来的清净和实际好处,让她选择了默许。
***
“这是我给这个小家伙做的最后一次精神疏导,他要是再不痊愈,我可就要收费了。”
“嗯。”
黑市内,兰姆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柳夜闭目凝神,精神力游丝温和地包裹着兰姆的意识,进行着深层的疗愈和安抚。确认柳夜已经完全沉浸在精神疏导中,对外界的感知程度降到了最低,楚月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她无声地站起身,像一道影子般在柳夜这间堆满了各种药品的治疗室中移动。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药材和化学试剂的味道,但她要寻找的是用于伪造纹身的颜料和印章的气息。哨兵的敏锐嗅觉帮她过滤掉了各种无用信息,终于,在靠近一个不起眼的多层抽屉柜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独特气味的颜料味道被她捕捉到了。
楚月走到柜子前,目光落在中间一个带锁的抽屉上。锁是精巧的机械结构,但难不倒她。她回忆着兰姆曾经教给她的那些“小技巧”,从口袋里摸出一段早已准备好的细铁丝,手指稳定而灵巧地将铁丝前端弯折成合适的角度,轻轻探入锁孔。
楚月的精神高度集中,指尖传递着锁芯内部最微弱的反馈。几秒钟后,随着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咔哒”轻响,锁开了。
她迅速拉开抽屉,里面果然躺着一枚材质特殊的印章和一个装着特殊颜料的小盒子。楚月毫不犹豫地将印章和颜料取出,撸起袖子用印章在自己的手臂上伪造了一个假纹身,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印章和颜料放回原位,关上抽屉,将锁芯复位。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发出任何足以惊动柳夜的声音。
楚月刚在原来的位置坐好,柳夜便缓缓睁开了眼睛,额头上还带着精神力过度消耗后的薄汗。他看着楚月,露出一个职业化的温和笑容:“这次的精神疏导很顺利。小家伙的精神图景比之前稳固多了。”
楚月:“辛苦了。”
“没什么。”柳夜起身将楚月和兰姆送到门口,“希望你以后再来找我办事的时候,不会再拿枪指着我。”
楚月:“我尽量。”
送走楚月和兰姆后,柳夜喝了一支营养液补充能量,随后拿起了桌子上的书,就在这时,他的终端突然响了。
柳夜面上闪过一丝看书兴致被打搅的不快,但在看清来电人是谁后还是接通了终端:“喂?”
“柳老板,最近生意怎么样?”终端那头的人声音粗犷,说起套近乎的话时带着一种莫名的生硬感。
“还行,”柳夜道,“严虎,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其实是这样的,最近我手底下有一批人开着回收车到垃圾场回收机甲材料,结果到现在都没回来,想让你帮忙留意一下有没有什么消息。”
柳夜:“为什么找我?”
严虎:“当然是因为柳大老板在黑市人脉广,消息比别人灵通了。”
柳夜被严虎奉承了一番也不好再拒绝,转而追问起了细节:“那群人什么打扮?有没有什么显眼的特征?”
严虎:“别人我不好形容,不过领头的人叫绿毛龟,染着一头绿头发,应该还挺好认的。”
柳夜:“OK,等我这边有消息了第一时间通知你。”
“哦对了,差点忘了正事,”严虎道,“荆姐最近头又痛了,她叫我告诉你一声,叫你赶紧回去给她做精神疏导。”
闻言,柳夜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回去。”
挂掉电话后,柳夜走到了存放印章的抽屉前,刚把抽屉打开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是一个对于物品摆放角度和不同物品之间的摆放距离都有严格要求的人,所以尽管抽屉里的东西在外人看来可能跟之前并没有什么差别,但柳夜就是知道,自己的印章被人动过了。
锁定嫌疑人的过程并不难,毕竟他的治疗室这几天也只招待了楚月跟兰姆。
此时他又想到了严虎刚刚提到的绿毛龟等人失踪的事,联想到楚月前几天浑身是血地带着兰姆来找他,心中顿时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测。
如果,如果那些人真是红三杀的……
想到这里,柳夜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楚月成功混进荆棘玫瑰总部,以她的实力,必然会在基地内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可如果他现在向总部示警,就必须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有人要用假纹身潜入。那样的话,他伪造纹身的事就瞒不住了。
荆棘玫瑰的首领荆墨,也就是严虎口中的“荆姐”,平生最痛恨的就是背叛和欺骗,尤其是这种挑战她权威、擅自改动“标记”的行为。
毫无疑问,荆墨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柳夜在房间内焦躁地踱步,内心天人交战。一边是可能给基地带来大麻烦的楚月;一边是心狠手辣的荆墨。
不管了,两害相权取其轻!
基地的秘密决不能暴露,而且提前给荆墨示警的话,或许还能将功抵过!
柳夜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夹杂着绝望的狠厉。他颤抖着手,重新拿起终端,拨通了严虎的号码。
“呦,柳大老板,这么快就有绿毛龟的消息了?”对面传来一个略带戏谑的男声。
柳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声音平稳:“……不是绿毛龟的事,是另一件事。”
“有人可能会使用伪造的纹身,试图潜入我们的基地。”
对面沉默了几秒,语气变得冰冷而危险:“我们的纹身可不是那么好伪造的,还有,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柳夜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自己无法再瞒下去:“……因为那个人,用的是我做的印章。”
“呵。”对面传来一声冰冷的嗤笑,语气中充满了讽刺和了然,“原来如此。柳夜,你胆子不小啊?敢私下伪造帮派纹身?等着挨处置吧!”
“这件事之后再说,你们一定要加强防备,那个人非常危险!”柳夜急切地补充。
“知道了。我们会‘好好’招待这位不速之客的。至于你……哼!”对方说完,毫不客气地挂断了通讯。
听着终端那边传来的忙音,柳夜像被抽干了力气般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另一边,楚月深知自己的气质与向导相差甚远,为了降低自己被拆穿的几率,她走进了一家货品齐全的商场,目标明确地购置了一顶柔顺的栗色长卷发假发和一条款式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接着,她找到了商场中一个提供化妆服务的摊位。
摊主是个打扮精致、说话带着点娇嗲尾音的男性化妆师,见楚月坐下,立刻热情洋溢地招呼:“哎呀,姐妹想化个什么风格的妆容呀?”
“看起来……温柔一点的。”楚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害。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化妆师捏着兰花指虚虚地朝楚月点了一下,转身拿起化妆品开始在楚月脸上施展魔法。
二十分钟后,楚月看着镜中的自己,几乎已经认不出这是谁的脸。
这位男性化妆师的手艺确实高超,或者说,他对“温柔甜美”的理解精准得可怕。楚月原本凌厉的面部线条被修容彻底柔化,棕色眼线勾勒出圆润无辜的眼型,眼影是温柔的蜜桃色,巧妙地掩盖了眼角原有的锐利;腮红在苹果肌上晕开,营造出健康的红晕;最绝的是嘴上粉嫩水润的唇釉,把楚月的嘴唇衬得像是初绽的花瓣,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
那顶栗色假发被化妆师精心打理过,一部分编成了精巧的小辫子,在发间交织,交汇处点缀着细小的、亮晶晶的发饰,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经过这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造之后,现在的楚月看起来精致、无害,甚至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脆弱感。
“哇哦~”化妆师对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拍了下手,再一次捏起了兰花指,“姐妹,你现在简直就像公主一样美!”
“我猜你应该是去约会吧?放心大胆地去!就凭这张完美的脸,所有人都会爱上你的!”
楚月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又甜美的“向导”,嘴角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微笑:“谢谢。”
不过爱上她的话,应该和爱上死神没什么区别。
付了钱之后,楚月迅速离开商场,回到了家中的小屋。她换上白裙子,对着镜子最后确认了一下妆容效果,随后又检查了一下手臂上的纹身。
“红,红姐?”刚刚进屋的兰姆疑惑又震惊地看向楚月,“真的是你吗?”
“是我,”楚月对着兰姆交代道,“我出去办点事,晚上就回来。”
“你……”看着楚月的装扮,兰姆有些不确定的问,“是要去约会吗?”
楚月:“……嗯。”
兰姆:“……跟红哥?”
楚月:“……嗯。”
“哦,”兰姆突然露出了一个“我懂得”的表情,“祝你们玩得开心~”
楚月:“……好。”
应付完兰姆,楚月又给红五发了条信息“串供”,出门后又故意让裙摆在地上蹭了些灰,随后又把头发弄得稍微凌乱一些,这才走向那片熟悉的垃圾场。
当楚月以这副柔弱小白花的形象出现在垃圾堆边缘时,立刻吸引了无数拾荒者的目光。
或许是因为红三的长刘海总是遮着脸,又或许是因为现在这片垃圾场没人敢端详红三的长相,总而言之,没人把眼前这个看起来美丽又脆弱的女孩跟杀人不眨眼的红三联系在一起。
“向导?那是向导吧?”
“我的天,垃圾场居然有向导?”
“活的!我终于见到活的向导了!”
“她看起来好可怜啊,怎么到这儿来了?”
“她胳膊上……那是荆棘玫瑰的标记?”
议论声中充满了惊讶、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楚月低着头,心里却在想:自己是不是有点用力过猛了?
不会招来别的麻烦吧?
就在楚月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穿着工装、手臂上印着荆棘纹身的方脸男人朝她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讶异和一丝殷勤:“这位……小姐?你怎么会一个人来这种地方?”男人的目光扫过楚月手腕上的纹身图样,态度更恭敬了几分。
楚月做作地用手指捋了捋耳后的假发,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点茫然和委屈:“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被人敲晕带过来的……我原本是要回总部的。”她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点无助。
“回总部?”方脸男人眼睛一亮,立刻拍着胸脯道,“害,这个好办,我们就是总部派出来回收机甲材料的,正好要回去!我带你一程!”
“啊?”楚月微微睁大眼睛,显得既惊喜又有些不好意思,“那……那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顺路的事儿!”方脸男人豪爽地摆手,转头对旁边一个小弟喊道,“喂,你!去后面那辆车跟阿强他们挤挤!”
被指到的小弟有点不情愿:“老大,一辆车就两个座,没空位啊……”
“让你去就去!废什么话!”方脸男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又换上殷勤的笑容,亲自为楚月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小姐,您请坐!”
楚月柔声道了谢,坐进了回收车的副驾驶座。车子启动,很快驶离了垃圾场。
路上,方脸男人显得很健谈,主动向楚月介绍自己的外号叫“阿方”,在帮派里只是个跑腿打杂的低级成员,精神力更是垫底的F级。
“唉,要不是绿毛龟带人出来收货以后就没了音信,这肥差也落不到我头上。”阿方语气里带着点虚假的遗憾和真实的得意,随即又压低声音道,“照我说啊,绿毛龟和他手底下那帮人应该是已经死了。”
阿方说完这句话以后,突然又意识到在一位温柔又富有同理心的向导面前说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不太合适,连忙尴尬地笑了笑:“咳咳,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了。”
车内沉默了一会儿。阿方偷偷瞄了几眼身边安静坐着的“向导”,心里像是有蚂蚁在爬。终于,他鼓起勇气,带着强烈的期盼开口:“那个……小姐,其实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嗯?”楚月侧过头,眼神“清澈”地看着他。
“我……我是个哨兵,虽然等级很低,但五感还是比普通人敏锐的。这脑子时间长了不梳理,就一直嗡嗡地响,感觉特别难受。”阿方有些局促地搓着手,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可是以我现在的级别,在帮派内还没资格申请向导……”
“今天能遇上您是我的荣幸,看在咱们两个还算有缘的份上,您看您能不能……帮我稍微做一下精神疏导?”
“就一小会儿就好,我保证不耽误您太多时间!”阿方的眼里充满了卑微又狂热的期待,仿佛楚月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楚月心里咯噔了一下。精神疏导?她一个哨兵怎么可能会这个?
用精神力把别人的精神图景捣碎她倒是很擅长!
楚月面上维持着平静,甚至挤出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我只是最低级的向导,刚刚觉醒不久,精神疏导还不是很熟练,即便给你做了疏导也可能没什么效果……”
楚月说着,放在腿上的手已经不着痕迹地滑向了绑在大腿外侧的枪套。
“没关系!没关系!能缓解一点点我就感激不尽了!”阿方完全没察觉到危险,依旧满脸热切。
楚月别无选择。她只能硬着头皮,学着记忆中那些向导的样子,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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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有些僵硬的手,轻轻按在了阿方的额头上。她的精神力带着哨兵特有的锐利和攻击性,根本不适合做疏导,此刻只能强行收敛,模拟出一种极其微弱、近乎无效的“安抚”波动。同时,她另一只手的手指已经悄然扣在了冰冷的枪柄上,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爆发的冲突。
出乎意料的是,仅仅过了十几秒,阿方就睁开了眼睛,脸上充满了惊喜和不可思议的舒爽感:“哇,真的太舒服了!感觉就像大夏天喝了一大杯冰水,脑子一下子清亮了!谢谢您!太感谢您了!”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看向楚月的眼神简直像在看救世主。
楚月:“……”
楚月默默收回手,也悄悄松开了握枪的手指,心中感到无比荒谬。这算什么?歪打正着?还是F级哨兵的感知已经迟钝到连这么拙劣的模拟都分辨不出,纯粹是心理作用?
“不客气。”楚月只能继续保持微笑。
几小时后,回收车抵达了一处戒备森严的太空港口。港口中停着几艘经过改装的飞船,几个笨重的工程机器人正忙碌地将回收车上的废旧机甲残骸搬运到其中一艘最大的飞船上。阿方给自动驾驶模式的回收车下达了停车指令,随后下车打开了楚月这边的车门,殷勤地引着楚月走向飞船的入口。
就在楚月准备踏上舷梯时,一个穿着和阿方同款工装但眼神比阿方锐利许多的守卫拦住了她,朝着她伸出手道:“通行证。”
楚月心下一紧,面上却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慌乱:“我的通行证好像弄丢了……”
守卫:“没有通行证不能上飞船。”
阿方立刻上前一步,挡在楚月前面,陪着笑脸对守卫说:“阿毛,这位是咱们总部的向导,路上出了点意外才流落到垃圾场那边,是我碰巧遇上带回来的。通行证估计在半路上掉了,你要不通融一下?你看这纹身,货真价实的!”阿方说着,指了指楚月手臂上的玫瑰纹身。
被阿方叫做阿毛的守卫皱着眉头,仔细看了看楚月的纹身,又看了看一脸恳切的阿方,最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进去吧!下不为例!”
“谢了啊兄弟,回头请你喝酒!”阿方连忙道谢,带着楚月进了飞船。走了两步,他又觉得不对劲,将守卫拉到一边问:“不对啊兄弟,今天怎么查这么严?以前没见你跟我们要过通行证啊?”
守卫瞥了他一眼,也压低了声音:“上头刚传下来的紧急通知,说是有人想用假纹身混进来搞事,让我们都盯紧点。”说到这里,守卫撇了撇嘴角,语气中带着点不屑,“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听说有人已经带着能洗掉假纹身的药水去总部了,等到了总部那边还有一道检查。哼,想蒙混过关?门儿都没有!”
阿方恍然大悟道:“哦哦,原来是这样!”他正想再问两句,守卫已经不耐烦地催促:“行了,赶紧过去吧,告诉那个向导,让她回自己位置坐好,马上要关舱门了!”
“没问题!”阿方连连答应,转身打算去找楚月。然而,就在他和守卫说话的这片刻功夫,刚才还站在舷梯旁穿着白裙的栗发“向导”,已经如同水汽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阿方茫然四顾,忍不住喃喃道:“人呢?”
与此同时,一架私人飞行器悄无声息地降落在了一个由废弃空间站改造而成的海盗基地内。
基地外部布满了斑驳的修补痕迹,内部通道错综复杂,光线昏暗,粗大的线路如同血管般裸露在墙壁和天花板上,偶尔冒出几个银白色的火花。
柳夜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地穿行在迷宫般的通道里。他通过了数道严格的身份验证和搜身检查,冰冷的扫描光束和守卫审视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最终,他被带到了基地深处一个格外特别的区域。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露出了门后一个布置得异常奢靡的房间。
房间内部,一张宽大的猩红色丝绒沙发上,一个戴着华丽金色面具的女人正慵懒地斜倚在上面。面具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张颜色如鲜血般浓烈、饱满而危险的红唇。女人穿着一件深紫色的丝绒长裙,剪裁贴身,勾勒出丰腴性感的曲线,裙摆如同流淌的紫罗兰色瀑布,铺陈在深色的地毯上。即使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慵懒又极度危险的气息。
“柳夜,你来了。”女人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勾人心魄的磁性,尾音微微上扬,像带着无数小钩子,听在耳中能激起一阵过电般的酥麻感。
然而这声音落在柳夜耳中,却只让他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惧。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努力压下身体的颤抖,低着头,用最谦卑谨慎的语气回应:“是。”
“过来,”女人抬起一只雪白的手,随意地勾了勾手指,指尖的黑色长指甲在幽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给我做精神疏导。头又痛了。”
柳夜不敢有丝毫迟疑,他顺从地走过去,在沙发旁单膝跪下。他小心翼翼地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力,如同最轻柔的触手,探入女人那庞大而混乱、充满暴戾与阴郁的精神图景中,开始艰难地梳理和安抚。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鬓角。他能感觉到对方精神图景中传来的巨大压力和痛苦,每一次梳理都像是在雷区行走。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柳夜收回精神力,疲惫地微微喘息,心中却更加忐忑不安。
果然,女人缓缓睁开眼,那双深邃如潭的眼睛直直地落在柳夜身上,红唇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声音依旧慵懒,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说说吧,那个假纹身……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夜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对不起,”柳夜低下头,尽量将姿态放得更低,“我不该忤逆您。”
荆墨没说话,将桌上金属盒的盖子打开,里面是一个链接着绝缘长把手的、玫瑰样式的印章,整体呈金属质地,印章的部分看上去与柳夜伪造的那枚印章十分相似,区别只在于质地和温度——与其说荆墨手中拿着的是一个带把手的印章,倒不如说那是一块有着玫瑰纹样的、烧得通红的烙铁。
“柳夜,”女人的声音毫无音调起伏,“你知道该怎么做。”
柳夜抿着唇,跪地的姿势缓缓从单膝变成了双膝。他脱掉了上身的白色衬衫,将精瘦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
随着“刺啦”的响声,烧得通红的印章狠狠按在了柳夜胸口,柳夜闷哼一声,身体却依然保持着挺拔的姿态,荆墨将印章又往下按了按,边按边问:“就这么不喜欢我设计的纹身吗?”
“没有……不喜欢……”
柳夜断断续续地开口,汗珠大颗地从额间滚落。
荆墨淡淡地笑了一声,却并没有收手,而是在柳夜的手臂和后背上各自又留下了一处玫瑰纹样。
当荆墨将烧得通红的印章缓慢地、充满威胁意味地移向柳夜的脸时,柳夜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近乎崩溃地流下了眼泪:“荆姐,我真的知道错了……”
“求您……宽恕我……”
“你真的很会给我惹麻烦。”荆墨的语气中透着些许苦恼和无奈,她伸出手,用冰凉的指尖抬起柳夜的下巴,黑色的指甲几乎扎进了柳夜的肉里,“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只要您能消气,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柳夜抓住眼前人的手,并不熟练地做出讨好人的模样。
见状,荆墨眼中的笑意像是多了一些。她用讨论天气一样的语气道:“那你就自己选吧。”
柳夜有些怔愣:“选……什么?”
“最后一处印记,你是选它,”荆墨微微偏头看向手中的印章,随后又弯唇看向了柳夜,“还是选我?”
柳夜瘫在地上,如同离水的鱼般大口喘息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浑身上下深入骨髓的剧痛交织在一起。他艰难地抬起头,对上荆墨冰冷的目光,嘴唇哆嗦着,最终只能从齿缝里挤出几个破碎的、带着血沫和屈辱的字眼。
“我选您。”
“真乖。”荆墨像是逗宠物似地挠了挠柳夜的下巴,“把尾巴露出来。”
“我早就想看看你的尾巴了。”
柳夜近乎麻木地变成了与自身精神体融合后半人半蛇的形态,荆墨用手把玩着柳夜那条覆盖着黑色鳞片又极具光泽的漂亮蛇尾,意有所指地道:“看着很凶,可惜没有毒啊。”
黑色的荆棘藤蔓逐渐缠上蛇尾,将纯黑色的蛇尾扎得鲜血淋漓。荆墨咬上柳夜的后颈,将犬牙抽出的时候,柳夜的后颈处浮现了一个艳丽的,边缘泛着幽紫色的玫瑰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