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渐渐萧瑟的陆家,徐家可谓门庭若市。徐远宁的门生遍布朝堂,放眼望去,几乎大半都和徐家有多多少少的关系。
烈火烹油的繁盛,使徐家的诠释更上一层楼。攀上的以此为荣,没攀上的费尽心机。
朝中有人好做官,谁也不想错过这这棵不可撼动的大树。
偏有一人嗤之以鼻。
“放着前途大好的吏部郎中不做,非要去什么大理寺当评事,你的脑子让狗吃了不成?”
伴随着花瓶剧烈破碎的声音,徐远宁的怒气穿透窗纸,狠狠砸向院墙。才走出门没几步,徐子纾沉重转身,望着眼前紧闭的房门。
春闱放榜,他的名字清楚写在二甲榜单上,取得进士出身的身份。
当天夜里,宫里就紧急传来消息,要他进宫。
根本不用想,徐子纾就知道这趟是为什么。
果不其然,姑姑在父亲的授意下,为他谋了吏部郎中一职。朝中除了内阁就数六部,六部以户部吏部为首,权势最高,官途最广。
望着他们喜不自胜的眼神,徐子纾没有丝毫犹豫,向圣上回绝这份差事。
“圣上明鉴,臣春闱成绩平平,才能有限。殿试夺魁的状元都要先在翰林院做起,吏部郎中这个位置,实在令臣日夜惶恐,不敢妄受。”
他躬身跪着,将头埋的很低。
额头触到冰凉地板的刹那,他的肩膀颤了颤,声音却越发洪亮,“臣恳求圣上赐臣大理寺评事一职。”
大理寺评事,七品小官,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
得知这个消息时,徐远宁气得把手边的砚台丢出去,生生砸碎了才修好的门框。
知道父亲会责骂,徐子纾出宫到家,第一时间直奔书房而来。
他们父子向来话不投机,两句话还没说完,几个价值不菲的花瓶相继成为碎片。盯着脚边的瓷片,一种前所未有的痛快感在心里蔓延开来,徐子纾嘲讽地勾起唇角,向对面跳脚的人说道,“身居高位太久,父亲早已忘了做官的初心。”
“初心?”徐远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讥讽地问,“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你就是这么跟你父亲说话的?初心是吧,你徐评事品性高洁,我倒要看看你的初心能记多久。”
徐子纾彻夜未眠。
天色青白,彤云渐出。不知何时突然进入盛夏,热气蒸腾,搅得人不得好眠。
扶影哈欠连天,眼皮沉沉,靠博古架的框边打瞌睡。裴容青端坐在书案后,也闭着眼睛,神情淡淡。安静的房间,充斥着窗外树梢的蝉鸣声,尖锐刺耳,源源不断。
陆清执无助地夹在中间,哀怨地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终是按捺不住,大吼一声,“你们两个想躲懒,没门儿!人都要到门口了,爱谁去谁去,反正我不去迎。”
“你不去,难道要我这个堂堂的大理寺少卿去么?”
“裴观瑾,别太过分——”陆清执咬牙道。
裴容青睁开眼睛,依旧泰然。
“让沈姑娘去迎一迎,现在。”
这句是对扶影说,半梦半醒间忽然听到森然的命令,扶影打了个激灵,努力强迫自己清醒。下意识看了陆清执一眼,脸色不出意外的难看。
在沈姑娘的事情上,陆清执很多时候比公子更在意。
例如前些日刚过的生辰,沈姑娘没来前,一桌宴席死活不能动筷。本来饿着肚子,打算好好宰他一顿,结果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吃上第一口饭。
明明是他过生辰,却好像沈姑娘是主,他是客,又拘束又局促。
新来的评事是哪几位,大理寺一早就得了消息。
这不算是个好差事,能避开的人想尽法子也要避开,逃不脱的大多都无权无势,被送到这里来。徐次辅的独子自请来干这等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简直荒唐。
贺修宁的身体还没好转,太医院也没有别的活肯给沈怀珠做,她只好一门心思放在大理寺。做好眼前的事,才能踏实迈出下一步。
何况有人躲在暗处紧盯着她,伺机发动。
熟悉的被监视感在进宫后再次出现,无论走到哪里,她总觉得有双眼睛时刻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唯有在大理寺,那种置身于窥探的感觉才会消失。
借着看诊为由,沈怀珠在大理寺待了好几日,半步不曾迈出。听闻裴容青要她去迎新来的评事,不解化为软绳,在眉头拧成结。
“不去。”
她斩钉截铁拒绝。
“公子说,你必须去……”扶影没底气地坚持。
沈怀珠放下手头的活儿,直视远站在门外的少年。他很为难地苦着脸,不敢挪动半步回去禀报。
僵持了一会儿,沈怀珠到底还是答应,“在哪?”
……
“你执意要她去迎,是为了试探徐子纾?”陆清执后知后觉。
“他和徐次辅父子不和也不是什么秘密,但终归是父子,又因为……和我站在对立面,这么多的空缺他不选,偏要来大理寺,不得不防。”
到底是为沈怀珠,还是为徐次辅,他必须弄清楚。
“贺修宁还活着的事,务必封锁死,不可泄露半分。”
“我知道,这点判断力要是没有,我也枉费这么些年的筹谋。”陆清执褪去嬉笑假面,难得有几分冷肃。
“不错,总算不会因为她冲动,主次不分的糊涂了。”裴容青说话一向难听,挖苦起人来更是专挑痛处。
“春闱尘埃落定,三甲名单上有多少骄奢淫逸的草包贵公子,你我心里都清楚。能不能重创徐远宁全凭这一下。”陆清执冷静道,“但直到现在,你我都拿不出能一击毙命的证据。”
从鄞州到玉京,即便知道幕后黑手的身份,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和青州的案子一样,明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却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很快就会有。”
新来的评事们先后站定,候在门外。裴容青的视线透过紧闭的房门,落到那人的肩头。
“各位稍候。”
未免不必要的麻烦,沈怀珠戴着一顶幂篱,帽檐嵌着几粒珍珠,薄纱后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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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张脸不施粉黛,格外静洁。
早在她的身影远远出现时,徐子纾就认出她。一路而来,他的目光始终锁在女子身上,不肯移走半分。
夏日衣裙轻薄,举步翩跹。她抬手行礼时,袖口顺势向后褪了几分,露出半截光滑白嫩的小臂。手腕几道红痕醒目,刺痛他的眼睛。
那是铁链紧紧扣在手腕留下的印记。
忍了又忍,他还是没问出口。
徐子纾站在人群首位,头扬起来,丝毫没有惧色。他站在那里,望着坐在高位的青年,毫不躲闪。无声的硝烟弥漫,越安静越惨烈,有眼色的都不约而同垂头,不敢多看一眼。
唯有一名皮肤黝黑的少年,站在队伍末尾来回探头,好奇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各位大人,请随我来。”
陆清执平时总挂着笑,令人如沐春风,亲切和善。新来的评事们本就因为大理寺的恶名神经紧绷,见到他不由放松不少。
“刚才那位就是裴少卿吧?”有胆大的问。
陆清执笑眯眯点头,“没错。”然后压低声音“好心”提醒,“他是个喜怒无常的主儿,我劝你们啊,少靠近!不然哪天说不定就会因为左脚先迈进大理寺被……”话止于此,他抬手在颈间做了个杀头的动作。
先前松口气的评事们瞬间又紧张起来,大气都不敢喘。
小小的报复令陆清执心情很不错,他麻利地把新来的人都安排到放卷宗的案牍库。
“近来大理寺的案子多如牛毛,大家都很辛苦,恐怕抽不出时间来专门带你们。裴少卿的意思是让你们挑感兴趣的案子先跟着,边做边学。”
安排妥当,陆清执才要走,就被人叫住。
“陆主簿。”
止步回身,声音的主人是徐子纾。
“是徐公子啊,瞧瞧我这眼睛,近来干活干的太多不大好使了,竟然没能认出您来,真是失敬。”看清对方的刹那,陆清执熟练地堆上殷勤笑容。
“不必如此客气,大家都是同僚,你还是叫我徐评事吧。”徐子纾摆摆手。
“徐评事,您找我有事儿?”
“刚才进门时,来迎的人为何是沈姑娘?”
“沈姑娘?你看错了吧,咱们这儿哪有沈姑娘。”
“我没看错,她手腕上还有犯人拷问后才会留下的红痕。再怎么说她也是宫里的人,你们不能随便对她用刑。”
陆清执失语片刻,内心的剧烈挣扎控制不住地挂在眉头。
见他如此,徐子纾的心里咯噔一下,慌了神儿。他强行按下心头的怒火,拽住陆清执想要逃走的衣摆,颤声问,“你们到底对她做什么了?”
陆清执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沉默后,他叹了一口气,不无惋惜地抽回衣袖。
“这里不方便说话,请您随我来。”
两人走到僻静处,陆清执才神神秘秘地开口,“这话我本不该说,但实在是……我今天只告诉你,你千万不能外传。”
徐子纾等得不耐,“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