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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0

作者:铃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8章 第十八章过日子


    原身高中毕业,她自己九八五高校。写信当然不是问题,可拿着笔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写。原身每次写信都是告状,公婆挑刺不喜欢她,李成林跟她吵架欺负她,孩子不听话老是哭。反正什么麻烦写什么。


    她能这么干嘛,总觉得不能。家人同样在吃苦,父母都是大学生,如今到农村种地,不知道是不是受得了。大哥也同样没做过这些,下乡时本来要结婚的对象跟他分手,如今孤身自己人生在谷底,是不是满腹心酸。


    还有二哥,二哥比她大四岁,胆大心细从小带她玩,俩人一起长大。同样是天之骄子的他,如今又得忍受多少白眼,多少艰辛。手里的钱票还得藏好,找时间一次次的来看她。


    “展信佳、


    爸爸妈妈,我最近挺好的。卫卫大了好带不少,不再哭闹。我们分家自己过了,以后自己做主不用再看旁人脸色。


    李成林、”


    她想了想还是给他说好话,按照原身那样一直告状,等父母恢复工作,第一件事就得让她离婚。虽然她不是太在意离不离,但人不能昧着良心。


    “李成林挺护着我的,在大队没人敢说三道四欺负我。家里重活累活都是他做,我不用下地上工,在家带孩子日子清闲。


    你们都好吗?我很担心你们。南方潮湿要注意关节,小心风湿……”


    等这信到她父母手里,老两口急切的撕开,看完后眼眸中忍不住的泪。“闺女长大了。”


    她爸还是不放心。“是不是报喜不报忧?”


    “也许。但应该不会太差,她不是那吃亏不说的性子。这些年能安安稳稳,肯定是女婿护着。她跟婆家不合是可以想到的,咱们自己的闺女自己知道,那么娇气的孩子在农村生活,她肯定看哪儿都不顺眼。”


    她爸点头,的确是如此。他一直在担忧闺女什么时候能懂得、和睦,忍耐,至少别那么高傲。人该低头的时候得低头,不然只会碰的头破血流。


    “给老二写信,让他抽时间去看看囡囡。到底什么情况?”


    “好,我这就写。”


    之前二儿子的信里说的更中肯。能做的也就是给妹妹买东西,给她撑腰。可这样的时期,他们都深知没有妹夫的话,晚晚的日子绝不会好过。所以他家里些许矛盾、能退让的就退一步。


    可妹妹不啊,下乡几年没怎么下地干过活,那眼睛依旧在头顶。说实在的,就她这成分,没有妹夫护着,大队里别说光棍闲汉,光是女人的口舌就能淹死。


    等林意晚见到远道而来的二哥时,时间已经是半个月后。二哥那里比她这边冷一些,下种晚几天。春播刚结束,他想办法请了几天假。担心妹妹,连夜坐火车倒腾着赶来了这边。


    走路进了村子,开口跟社员们打听,有人热情的说给他带路。“支书搬出来住了。别担心,有大家伙帮忙,日子过的挺红火。放心吧啥都有,粮食从大队预支的,菜啥的大家你给点儿他给点儿也就过去了。”


    “谢谢,谢谢大家帮忙。”


    “这有啥的,都乡里乡亲的。支书平时对我们也好,我们大队年底分,可比别的大队高。”


    这时期的大队就相当于一个集体,每年的产出有多少,然后按照这个来决定一个工分价值多少。如果大队收益好,那么年底结算就能高,社员们能多分几个钱。


    跟周围大队的亲戚一比,一个工分能多几分一毛的,那可不是一般的高兴。所以李成林在大队很有人缘,人气非常高。他爹不同意他也从家里分了出来,名声贼拉好,都在说他爹没个当爹的样子,偏心偏到了胳肢窝。


    就这么好的口碑,就不用担心影响工作。大队在种下大部分作物后,他开始经常性的跑化肥厂。春播已经用了所有的农家肥,化肥还是太少,如果能弄到一批给农作物催一催,收成应该能更好。


    “大队最近在忙什么?”


    “麦地里锄草、收拾好空地,就等洋槐开了种谷子。”


    大家都差不多,林意淮路上跟热心带路的大妈聊了几句闲话。拐进胡同很快到了妹妹家,用篱笆围着的小院里,她牵着孩子母子俩在喂鸡。


    “晚晚、”


    意晚一回头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原主二哥提着个麻包,对着她笑的很温和。将麻包放地上,从兜里掏出几颗糖,蹲下逗外甥。


    “卫卫,还认识二舅吗?”


    小家伙才两岁多,记忆力肯定没那么好。但这孩子温和归温和,但却不怎么怕生。听到对方自称二舅,回头看了眼妈妈。在妈妈鼓励的眼神中向前走了一步,到了二舅


    身边。


    “二舅好。”


    “卫卫好乖。”


    二哥抱起了外甥,带路的大妈走了,他提着麻包进了屋。房子可以看得出来,旧的骨架搭配了新的配件,整体来看倒是结实保暖,住起来应该不错。


    “二哥、正春播忙你怎么来了?”不是刚给你写过信嘛,我都说我过的好了,还跑来干嘛。


    “爸妈不放心,让我来看看。”


    她笑了,灶上的水壶正好水滚了,她打了个鸡蛋,给二哥冲了一碗鸡蛋水。里头放了白糖。家里锅碗瓢盆都是散装货,但出来自己住了,鸡蛋白糖什么的,李成林倒是带回来不少。


    “李成林呢?”


    “去市里了,大概晚上能回来。”


    二哥看看外头,确保没人后才打开了麻包。红糖、挂面、麦乳精、最重的就是挂面。手工挂面一捆一斤,一共十二捆。


    “这是一百块钱,你自己留着花。二哥下回来估计得到秋后,这段时间你自己照顾自己。还有卫卫,孩子看着比之前好一些,但养孩子还是注意。”


    她前世是独生女,父母很爱她,奈何俩人一个医生一个护士,妈妈还是急诊科护士,忙的时候简直恨不能飞起来。


    这一刻她深切意识到什么是手足,重新体会了父母之爱。爸妈自己也在农村,却一心惦记她,生怕她被欺负。怕她娇气不会过日子,让二哥这么一趟趟的跑。


    抬头努力逼回要溢出眼眶的湿意,“二哥,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挺好的。没有公婆和他们家人掺和,我们俩也不吵架了。”


    怀孕的事儿还是先别说,这么远的距离知道只会让他们更担心她。看她气色很好,二哥默默点点头。李成林他见过好几次,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只要妹妹别再想着之前,日子也凑合。


    将二哥带来的东西收起来,钱却让他拿回去,被他硬给她塞进了柜子。“乖乖听话。二哥不能在身边照顾你,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二哥、你怎么有办法买到这些东西的?”


    看文的时候好像提过,二哥为了在黑市给她买这些东西,在今年夏天的时候被稽查追,跑的时候摔了一跤,右手手臂骨折。因为没得到好的治疗,后来右手臂不灵活,阴天下雨就疼。


    “问这干嘛?”


    “别说有票没票,就以咱们现在的成分,要买这些都得偷着来。你是不是去了黑市?”


    二哥瞪大了眼眸,实在是太诧异了。随之就是欣慰,妹妹真的长大了,能想到这些说明真的想过很多。


    “二哥、这些东西我让李成林也能买到,你就别再去黑市了。”


    二哥笑她。“怎么,不怕李成林被逮着?”


    “不怕,他跑的快。”意晚笑的很开心。“开玩笑的。李成林有渠道能换到票,到供销社买就行。我说真的,你别再冒险了。我估计啊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也许很快就不用再背着包袱生活。”


    林意淮抬手摸摸小妹的脑袋,欣慰的笑了。他也有预感,人生不会永远如此。已经有人盯上了他,也许他是该更谨慎些。既然妹妹出来自己单过,那不如多给她留些钱,反正有妹夫在,出身八辈贫农当支书的妹夫肯定门路更多。


    他也没多言,偷摸的又给她塞炕柜里一百块。兄妹俩带着孩子出门,在外挖了荠菜回来。


    二哥最喜欢荠菜饺子,她记忆里有这个。让他陪着卫卫在屋里玩,听到他在教小外甥读书。


    她在外烧火做饭,二哥不放心的一次次探头观察。发现她现在真的会做饭了,动作不麻利有些慢,但步骤是对的,火候掌握的也不错。


    鸡蛋炒碎,荠菜焯水后拽干水分,放案板上切一下。等鸡蛋晾凉将这俩拌在一起,加盐、味精、调味,等和的面饧好后开始包饺子。


    他也出来帮忙,兄妹俩一起动手。这样的时刻让他感觉特别温暖,眼眶都湿湿的。下乡四年了,孤身一人在外,有时候难过的不知道该哭该吼。


    “什么时候学会包饺子的?”


    “最近。”下乡后她很快嫁人,这些年学会了做饭,但都是最简单的熬粥什么的,像这么复杂的食物,以前是不会的。


    “二哥、”


    “没事。就是好长时间没吃到过妈妈做的饭了,一时间有些感慨。”


    “妈妈以前包的饺子可好吃了,尤其荠菜馅儿的,还有洋槐花和鸡蛋的,或者搭配猪肉,都好吃。”


    “嗯。”


    洋槐花还没开,所以只能做荠菜的。当一个个白胖的饺子煮好,咬一口就让他感动到深呼吸。不能在妹妹面前落泪,那样太没个哥哥样儿了。


    “好吃吗?”


    “好吃,跟妈妈做的一个味儿。”


    “多吃点儿。过些日子我把槐花晒干,等你再来的时候给你包槐花水饺。”


    “好。”


    时间紧张,二哥只在这里住了一晚。翌日一早她送他离开,看着二哥打着补丁的衣服,心里真不是滋味。


    虽然手里有钱,可却根本不敢用。而且还得藏好,万一被发现肯定得被搜走。就这么严峻的形势,二哥还担负着藏钱的重任,隔一段时间给她送一次。


    好几年了,也许二哥手里也没钱了。幸好她知道这样的日子快过去了,等父母恢复工作,一家人回城后,不仅会补发这些年的损失,生活工作也会更上一层楼。


    给二哥带了一饭盒的饺子,之前蒸的杂粮馒头也都给他带上。如今这时代路上买东西不方便,以前二哥都是自己想办法,这回却是妹妹考虑周到。


    “真的长大了。”


    他抬手抹了把眼睛,在路上就抽空给父母去了信。告诉他们看过小妹了,小妹很好,分家出来单过。妹夫对她很好,有妹夫护着她没受什么委屈。


    “小妹会做饭了,做的还很好。包了荠菜鸡蛋的饺子,和妈妈包的一个味道。”


    林家父母收到儿子的信,那是老怀安慰啊。三个孩子闺女最小,从小娇宠着长大的。一直担心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生活,如今看来当了妈妈了,也终于成长了。


    林意晚在二哥走后有些失落,已经跟他说过,不知道他会不会听话。下回写信再隐晦的提一下吧,希望别再落下毛病。


    “二哥来过了?”


    李成林从市里回来,路上已经听社员说过。二舅子来过了,听说提着个麻包。兄妹俩去挖了荠菜,临走媳妇送的。


    “嗯。”晚饭煮的面,荷包了鸡蛋。“挂面,二哥拿来的。”


    “怎么没让他拿着自己吃,他自己一个人在外,日子过的肯定不容易。”


    “他说还有,这是给我的。”


    李成林将自己提回的袋子拿进来,打开一看里头也是挂面。这时期都是手工挂面,论性价比肯定还是白面粉更高。但他以为她不怎么会做饭,所以才弄的挂面。


    “买粮食吧,我学着做。我已经会和面了,饺子就是我自己包的。”


    “好。”


    媳妇挺利索的,出来住这些日子,家里收拾的整整齐齐。儿子也活泼开朗了许多,身上干干净净,小脸白白嫩嫩,像是个有爹有妈的正常孩子样儿。


    以往的前原身基本都是买了好吃的和穿的,票不多只能买高价的,所以花的很快。


    如今她对着这二百块钱,感动后想着最大化。赚钱的事儿,她还想着之前自己的打算。但农村肯定是卖不掉的,农村人连温饱都没解决,根本不会花钱买玩偶。


    “看这个,好看吗?”


    她收集了许多柳絮,将玩偶熊给填充起来。晚上等李成林倒了水进来上炕,拿给他看。


    “挺好看。”男人拿着上下左右的瞧,“用那些布头做的?还挺耐看的。谁做的,你做的吗?”


    “嗯。”她笑笑,“你说,把这个拿去卖能行吗?”


    如今他们是夫妻,利益共同体。她对这时代不算特别了解,之前想的简单。但跟二哥闲聊发现,原来黑市风险非常大。如果是公职人员或者他们家属做这个,一旦被逮就是撤


    职。


    李成林眉头皱起来了,“不允许私下买卖,你想投机倒把啊?最关键的是你卖这东西,销路肯定不会好。最少也得去市里,几十公里的路,得晚上才能偷摸做,晚上你住哪儿?招待所的话住一晚增加成本,你这个能赚多少?”


    他不是思维不拐弯,想法其实一直就非常活泛。在有限的空间条件里,将成本利润给她剖析清楚。你做这个是要赚钱吧,可这么下来还能赚到吗?


    她抱着玩偶熊,心里飞快的计算一下。按照他这么说,她的玩偶要么就得提高单价,那个价格估计很难有市场。要么就是用数量取胜,一次最少得卖出十五个。


    先不说十五个她得多长时间做好,时间成本划不划算。就说她带着这么多去市里会不会被人盯上,一晚上又怎么可能卖得掉这么多。这不是生活必需品,需求肯定不会大。


    看她一下子被他说的蔫头耷脑,李成林立马就心疼了。媳妇能这么为生活,为这个家考虑,他作为一家之主最起码得肯定她的付出,怎么能兜头浇凉水呢。虽然他说的是实话,可是……


    “那个、要不你去试试?不,不行,你怀着孩子呢,真想做这个我帮你去试试。”


    “李成林,你不怕被逮啊?”


    看她一本正经在担忧的模样,他噗呲一声笑了。一双狐狸眼认真的时候少了风情多了可爱,白皙光滑的脸颊就在眼前,他伸手捏了一下。


    意晚被这个动作弄的脸有些红,眼睛瞪的溜圆。他轻轻的笑了,笑的好开心的样子。媳妇这样好可爱,清澈的像山涧的泉水,柔软的像天边的云朵。


    她要早这样,俩人哪至于闹的水火不容。她乖巧的冲他笑笑,他为她做什么都乐意。不就是去黑市嘛,他又没少去。


    “我侦查兵出身。”


    意晚一下子明白,就他的能力一般人抓不到他。就是跟人换些需要的东西,如果市场开放谁又愿意这样。


    “那、要不试试?”毕竟是她来这个时代的第一个想法,不能胎死腹中吧,她不太甘心。


    “行。你做两到三个,我下工月抽空去一趟。”


    “好。”


    她自己带着一个小不点肚子里还怀着一个,能有人帮忙当然更好不过。躺在炕上琢磨着明天开始动手做玩偶,做小一些的,速度快。


    忽然耳边听到吱吱吱的声音,她本人对这声音不熟悉,原身却是好几年了一下子就身体紧绷起来。


    东屋的炕不算特别大,除去放了炕柜炕桌的地方,仨人基本上挨着的。孩子在中间,他靠东她在西。


    “李成林,有耗子。”


    男人知道她怕这小玩意,从被窝里伸出胳膊,越过儿子轻轻拍她一下安抚。“别怕,在地上呢。”


    “它会不会上炕?”


    耗子会不会上炕,那肯定会啊。这玩意如今的农村太常见了,基本家家都有。如果是打土豪分的地主家的砖瓦结构的房子还能好些,但土房子这玩意就多了。


    “别怕,它其实胆子很小。没听过一句话嘛,胆小如鼠。你对于它来说是庞然大物,它怕你才对。”


    “我、”现代社会长大生活的她,哪里跟这玩意共处过一室啊。他这话根本安慰不到她,他越是这么顾左右而言它,她越是害怕紧张到不行。


    “李成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紧张的唤他的名字。刚穿来的时候一身傲气,想着大不了我带孩子自己过。如今才知道自己天真了,就现在这样的社会环境,别说流氓无赖,光是只耗子都能吓的她心脏都缩紧。


    “别怕,别怕,我去抓住它。”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下炕,“吓我媳妇,看我不弄死你。”


    好像听到他拿了鞋子,然后站在屋子中间,瞅准时机猛然出手。只听耳边吱吱吱急促的叫声,然后归于平静。


    “媳妇,打死了。你看、”


    “啊、李成林你赶快扔出去。”


    “好,扔,扔。”


    内室屋门响起,外间屋门打开,院门打开,然后他回来了。“扔了,睡吧。”


    “扔了吗,我怎么没听见。”


    “就那么个小玩意,我扔的远你哪能听见。”


    她已经点燃了屋里的油灯,此时才发现他居然没穿衣服。上身裸着,下身一条打着补丁的短裤。胸肌、肱二头肌、腹肌、腿部线条也十分流畅。她不是没见过男人的身体,可这一副却让她脸颊飞红。


    她自己也只穿了无袖背心,在这个还没内衣的时代,这就是内衣。胸前两点非常明显,搭配她绯红的脸颊,让本来准备上炕睡觉的他起了别的心思。


    抬手想去摸摸她光滑的皮肤,被她飞快的躲进了被窝。“快去洗手,好好洗洗,用肥皂至少洗两遍。”


    她急切的声音冲散了屋里的旖旎气息,他摇头失笑转身出了东屋。等他洗干净手再次进来,她已经呼吸均匀的睡着了。


    低头看看自己,他无奈的叹口气。再次出去打了凉水给自己冲了一下,等一身燥热褪去才回屋睡觉。净他娘的胡思乱想,她怀着孩子呢。


    一个人钻被窝,黑暗中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至少都得一年后。我擦,以前条件那么好,俩人却是见面就吵架,闹的他家都不想回。如今一天天心痒难耐,却是干看着吃不着。


    他好命苦。


    解除恐惧源头的林意晚根本没注意他,一个人满足的睡的很香。如今没了公婆的啰嗦,她每天睡到自然醒。


    一睁眼老公孩子都不见,外头响起父子俩的说话声。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好像特别雀跃兴奋。


    “爸爸、你从哪儿弄来的,好漂亮。”


    “嘘,小点儿声你妈还没醒呢。”


    “哦。”果然压低了声音,但依旧带着雀跃。“爸爸,它叫什么名字,它好小啊。”


    “好像俩月,可以吃食物了。没名字。”


    “它黄黄的,叫阿黄吧。”


    李成林轻轻笑起来,“臭小子,等你妈妈起来再说。”


    “好吧。”


    弄了什么回来,父子俩神神秘秘的,说的话不少却没重要信息。意晚赶快起身,等出了屋子就看到儿子怀里抱着只狸花猫。


    小猫猫不大,他说俩月了,所以是幼猫。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咕噜噜特别灵动,但十分乖巧的任由小主人抱着。


    “哪儿来的猫猫?”


    “跟人要的。你不是怕耗子嘛,家里养只猫就没事了。”


    她个人非常喜欢猫猫狗狗的,欣喜的蹲下身将小猫抱过来。猫猫浑身软乎乎的,她轻轻的摸了好几下。


    “为什么以前不养?”刚问完她就在记忆里找到了答案,以前因为这个还吵闹过。他娘不喜欢猫,说猫是奸臣,嫌贫爱富。但是养狗呢又吃的多,她舍不得,所以家里什么都没养。


    “用不用给它做个窝?”


    “我去砍点儿柳枝,给它编一个。你找件不穿的破衣裳,给它稍微垫一下。”


    “好。”


    一早上他已经做好了饭,锅里稀粥熬的浓稠合适。咸菜是社员们给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等安顿好猫猫坐下吃饭,他飞快的切了一盘过来。


    芥菜丝、白菜、萝卜、他切的挺丰富,咸菜腌制虽然都差不多,但口感还是不一样的,这样口感丰富吃起来更好。


    “给猫猫取个什么名?”


    他将冲好的麦乳精放她跟前,先喝这个,等过几天就能弄到羊奶了。“你随便。”


    她白他一眼,但不是往日的嫌弃,而是风情万种的可爱。“你说让我自己做主多好听,非要这么直吗?”


    谁能拒绝这么个大美女撒娇,何况还是他老婆。男人当即哈哈一笑,顺着她的意思,十分受教。


    “好,好,我不对。我以后改。家里事你做主,我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男人有时候也是需要调教的,李成林看起来应该不难调教。


    琢磨半天最后给猫取名叫阿黄,用的儿子喊的那


    个名字。小家伙高兴坏了,一整天都没到处跑,就在家里跟猫猫玩。


    他挑的是只不到俩月的公猫,意晚琢磨了一天,这么小的猫能逮耗子吗?等晚上李成林回来,她就问出了自己的疑虑。


    “要不要借只大猫来住几天?”


    他闷声偷笑,看到媳妇瞪自己了才开口跟她这个城里人解释。“这是只公猫,猫是耗子的天敌。如果抓的话小耗子也是没问题的。大耗子也会害怕,因为它会到处标记领地。”


    “哦、”意晚恍然大悟。“我说呢,它今天到处沿着墙根尿。”


    “放心吧,有它在耗子不敢来,屋里原先的也会想办法逃跑。我给他准备个盆,有它的气味耗子就会躲,根本不敢在屋里待。”


    “那就好。”终于是放心了。她比原身更加害怕那小玩意,想起来都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程度。如今终于能安心睡了。


    他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白面,还有十块钱给她。“先凑合用着,等年底结算我再想办法。”


    家里这个月口粮是各种接济、和他在大队预支了半个月的。口粮充裕,蔬菜也有大家给的土豆白菜萝卜,油盐酱醋没有,这几天一直在吃水煮,之前包饺子是跟人借的油。


    “油盐酱醋是不是都要票?”她是真没买过,之前都是他娘当家。


    “嗯。别担心,我想办法弄点儿猪油回来,盐、酱油和醋可以用鸡蛋换。”


    “哇,鸡蛋是硬通货啊。那没有鸡蛋的话,必须要票吗?”


    “不用。除了食用油紧张,酱和醋还是有的。我明儿给你带回来。”


    他跟人买了几只下蛋的母鸡,作用其实是给她补身子的。之前许大娘给了些自家做的黑酱,这几天都是吃那个。自家做的酱其实非常香,还有自家酿造的米醋。


    翌日她拿着瓶子去了供销社,她不认识别人,可大队里基本都认识她。看她进来售货员笑呵呵的迎了上来。


    “要买啥啊支书媳妇?”


    她笑笑,其实自己出来一路被人看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是她要生活的地方,所以还是让自己克服。何况大家只是好奇,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意思。


    “一斤酱油一斤醋,再称一斤盐。”


    “好嘞。”


    这些东西只要在合理范围内,农村是不需要票的。等售货员给她弄好,看供销社里没人,凑近她小声说到。


    “要油吗?”


    “我没票。”


    售货员笑笑:“不用票。不过不多,能给你二两。”


    “不用了,家里还有猪油。”


    这些东西怎么来的她不清楚,这些人脉关系她也不懂,所以她选择不掺和。别因为二两油让人抓李成林的小辫子,实在不行她上黑市买高价的,现在她手里有钱。


    二百块钱她没存,谨慎的分四个地方藏在家里。如今的大队社员们存钱都是农村信用社,直接找大队会计办理。不管是去公社还是去大队都太显眼了,太多人认识她是李成林媳妇。


    之前的钱她买了不少布料做衣服,所以今年她就没再做这个打算。俩人也没布票,等什么时候弄到票,或者年底结算了再说。至于肚子里这个小家伙,暂时捡哥哥之前的用。


    开春的天气,她今儿穿了件蓝色印花的褂子,搭配深蓝的直筒裤,脚上一双帆布鞋,看起来又靓丽又洋气。


    原身不会做鞋,她也不会做鞋,李成林脚上的布鞋是他娘做的。她自己则穿买来的,性价比肯定比不上自己动手做。


    “妈妈,我帮你提。”


    “好,小心点儿别摔了。”


    母子俩慢悠悠的走在乡间小路上,中午李成林不回来,他今儿去县城开会。买了调料回家,娘儿俩准备做好吃的。可想了半天,没油都不好发挥啊。


    “要不,用荠菜蒸菜卷。”


    “好。”小家伙倒是不挑食,妈妈做什么都说好。她蹲下将儿子搂进怀里,摸摸他的小脑瓜。多聪明可爱的孩子,如果失去了听力,那他生活该多困难。


    “带阿黄去玩吧,妈妈做饭。”


    “好。”


    儿子乖乖的去找猫猫,她转身进屋。和面,摘菜、她如今做饭手法已经非常娴熟。锅里下一点儿小米熬米汤,上头正好蒸菜卷。


    等都进锅弄好,给灶膛里添了些柴火后,她出去找儿子回来吃饭。出大门不远,听到小孩子的争吵声。


    “我是你哥哥、你就得给我。”


    “不行、是我的阿黄。”


    她儿子抱着猫猫往后退,面前站着的正是李成林大哥家的熊孩子。之前被李成林教训了一顿,没想到如今还敢对她儿子耍无赖。


    “李狗蛋、”


    熊孩子回头一瞧,她以为这家伙要跟她耍熊,还想着怎么收拾他。结果熊孩子看到是她,转身就跑,临走还不忘招呼小伙伴。


    “快跑,我二婶可凶了。要是惹着她,我二叔要打人的。”


    熊孩子嗓门那叫一个高,喊的许多人都听到了,这时候正赶上下工,许多人扛着工具路过。闻言都呵呵笑起来。


    “臭小子,知道你二叔要打人还敢欺负弟弟。”


    熊孩子被大人调侃了,不甘示弱的吼。“我就是想抱抱他的猫,我没欺负他。我二叔多厉害,我可不想再踩着砖头举着砖头站着。我胳膊疼了好几天呢。”


    林意晚噗呲笑起来,原来是这么收拾他的啊。原文中她家卫卫很怕这个堂哥,可谓从小被欺负着长大的。


    离婚后她快速的离开了这里,李成林一天天忙的哪有时间带孩子,只能托付给他娘。每次跟儿子在一起,小家伙都摇头说没事。可却是越来越阴沉,他只以为是孩子没了听力不会说话,融不进去小朋友的圈子。


    却不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娘对孩子PUA。爸爸工作忙,别啥都跟爸爸说。哥哥是跟你玩,不是欺负你。你自己傻乎乎的啥都听不见,一个小哑巴就别跟人凑热闹。


    每次他鼓足勇气想跟小朋友玩,都会被人给揪回去。要么是奶奶,要么是大伯母。他的学前就是一个人孤单度过的,偶尔堂哥嘲笑,或者带着一群小朋友一起嘲笑,让他更加不敢出门。


    上学后因为他优异的成绩,老师很喜欢他。有小朋友跟他做朋友,可每次没玩两回总会被奶奶遇到。她会拉着他,把那个跟他玩的警告贬低,吓的谁都不敢再跟他亲近。


    一个不服气的偏跟他玩,那也是他唯一的朋友。一次不小心划破了手,他千方百计藏着还是被她发现了,拉着他去那家找。


    他失去了唯一的朋友,而且学校里传的特别快。他是支书家的宝贝,可不敢磕着碰着。这讽刺带不屑,让他彻底成了透明。独来独往。


    本来就听不见,刚开始其实是可以发声的。可慢慢的,他再也不会发音,连爸爸都不会叫。


    意晚蹲下跟儿子平视,仔细观察他并未有慌张害怕等情绪。“他欺负你了吗?”


    小家伙摇头冲妈妈笑,“他想抱抱阿黄,我不给。”


    “好。”她摸着儿子的小脑瓜,“随心做事,不想给他就不给。如果有人欺负你,要及时跟妈妈求助,告状。”


    “嗯。跟爸爸说,爸爸可厉害了。”


    在孩子的眼里,爸爸高大威猛,是家里的顶梁柱。有什么困难都告诉爸爸,爸爸都可以搞定。孩子在成长过程中有个好的模仿对象是很好的,她笑笑点头。


    孩子说的没错。如今在这个大队,她一个被下放的黑五类大小姐,能这么滋润,都归功于李成林。他是她们娘儿俩的靠山。


    “走,回家吃饭。”


    小家伙抱着阿黄,猫猫跐溜一下跳下地跑了。他追着猫猫一起跑,一边跑一边笑,欢快的笑声洒满了回家的小路。


    午饭没油,虽然也可以但总没有油脂的香气,让人馋的咽口水。想着什么时候去趟黑市,怎么也得买点儿油回来。


    晚上天都黑透了,社员们都吃了饭,许多人在外一堆堆聚在一起侃大山。她饿的带孩子先吃了,等人们都回家准备休息了,还没见李成林的影子。


    她有些担心,一次次的


    到院外张望。碰上不知是路过还是故意过来的李家大嫂。女人手里拿着个鞋底,也不知道这么黑怎么纳鞋底。


    “二弟没回来是不是,要不要我让你大哥去找找?我就说这兄弟们还是住一起有个照应,别因为一两句口舌就这样。一个好汉三个帮,哪能……”


    “又跟我媳妇说什么呢?”


    她话还没说完,李成林的自行车在她面前停下。冷冷的瞟她一眼,她立马讪讪的往后退了一步。


    “那啥、爹说三弟的婚事该办了,让我喊你回家商量。”


    “知道了。”


    他回来了,大嫂也不敢再说什么风凉话。等推着车子进了院儿,才看到车大梁上有个挺大的麻包。


    “什么啊?”


    他一手提着麻包,一手牵着儿子。小家伙想坐一下自行车,他只好将麻包放下,一把提溜起孩子放在了后座上。


    “走吧进屋就知道了。”


    回头看了眼儿子,他一个人坐在后座玩的开心。车子停的很稳当,她想着等下出来抱他。


    白花花的肉,哦,不对,是白花花的猪油。猪板油、还有鸡冠油、居然弄了这么多。她正愁没油脂,这下可有的吃了。


    “这么多!”


    “嗯。正赶上有个大队杀猪,母猪难产死了。”


    “那、这些怎么弄啊?”她也不问具体的,不管他用什么方法交换来的东西,总之不管是人情还是钱票,都是他解决。


    “烧火,冽油。”


    “哦。”


    她下意识的蹲下,可还没等拿柴火呢,被他给拉了起来。男人满脸的笑意,他媳妇越来越好玩了。怎么那么乖,他说烧火她就蹲下。早这么乖,他这嘴都得咧开花。


    “我来就行,你带孩子睡觉去吧。”


    “晚饭呢?”


    “吃过了。锅碗你不用管,我来收拾。”


    “好。”


    她一扭头才看到他刚还拿出来瓶瓶罐罐,居然是酱、醋、盐、甚至还有一块儿砖茶。


    “你哪儿弄来的?”


    “啥?”李成林拿出了案板和刀,已经在切猪油。他下手特别利索,一下子切了许多,被他放进了大铁锅里。大铁锅滋啦一声,冒出干锅热油的白气。


    “酱醋茶?”


    “直接从作坊里买的啊。”看她眼眸里都是不解,他笑着跟她解释到:“咱们大队有酱作坊、醋作坊、还有豆腐坊、粉坊。哦,粉坊就是压粉条的地方。红薯、土豆、木薯、这些都可以做粉条。”


    “是不是可以挂账?”


    “嗯。咱大队的都可以挂。”


    这她就明白了,为什么明明他也没什么钱,却能弄来这么多的东西。不管是欠债还是什么吧,目前的日子是过起来了。她不由的笑笑,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像李家这样都由老两口把持着的,除了他估计没人敢跟父母对着干。


    她忍不住的高兴,将那罐子酱放进柜子。醋不是黄色的米醋,而是深色的粮食醋。看她有兴趣,他不由的跟她科普起来。


    “这附近方圆百里大面积种植高粱,大豆、红薯等这些作物,就是有我们大队在深加工。咱们大队啊,不仅木匠泥瓦匠多,手艺人也特别多。解放前就好多小作坊做这些,解放后收归国有,现在归大队管理。”


    “哦。”她忽然想起来,原文中他的事业好像就是从调料起步的。从一开始的听上头指挥,到后来有了自主权。他这人胆大心细,在八十年代后期改组的时候贷款盘下了大队这些作坊。


    国营的时候他施展不开手脚,太多人际关系纠缠在一起没法弄。等私营后大刀阔斧的改革,引进先进设备,很快成为了当地的知名企业。到九十年代后期,已经有了调料大王的称号。


    听他说她才知道这个大队人口这么多,是整个公社几十个大队中最大的一个。而且从解放前就从事各种行业,好多都属于技术工种。


    等什么时候可以承包工程了,她就组织一帮人马接活儿去。附近现成的泥瓦匠木工这么多,有她的眼光和能力,做工程绝对行。


    有了这个打算,她那些玩偶有没有销路她就不那么焦虑了。他在外头收拾这些油脂,她带着儿子进屋睡觉。


    以往都是儿子在中间,可今晚他非要抱着阿黄睡。阿黄也亲他,吃了他喂的食物后乖乖任由他抱着。


    “行吧。”有了阿黄做阿贝贝,儿子不要他的玩偶了。之前她说这是要卖钱的,孩子还舍不得。今儿特别大方的,将玩偶还给她。


    原来她睡炕头,这边因为先过火所以最热。今儿他在外用火时间长,她嫌烫跑去了东面睡。侧着身子给小家伙讲故事,很快母子俩都睡了过去。


    心情舒畅一夜好眠,翌日醒来不见李成林,外间灶台上放着已经凝固好的猪油,一个大罐子满满的全是白腻的油脂。香、滑、看起来真的好漂亮。


    另一个盆里放着剁碎的猪油渣,还有一个碟子里放着一块块的油渣。水缸里水不多了,看来他应该很快回来。


    锅里熬了稀粥,小火让它满满咕嘟。炕上叠起被褥,扫了地她出去收拾院子。李成林挑着水回来,进门看到她弯腰扫地,单手一下子就将扫把夺了过去。


    “回屋,这些我一会儿顺手就干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将将仨月的孕肚,微微的凸起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就扫个院子而已,窝不着你闺女。


    “你剁猪油渣是包包子吗?”


    “嗯。看你,包子或者饺子都行,搭配荠菜。那炸好的我放了点儿盐,你尝尝很好吃的。”


    “哦。”


    杂粮粥,咸菜,还有猪油渣下饭,一顿早饭吃的满嘴流油,可算是开了荤了。香的嘴巴下意识吞咽唾沫,卫卫的小奶牙嘎吱嘎吱的咬油渣,看着爸爸妈妈乐的见牙不见眼。


    吃了饭她洗完,他到院子里三下五除二的扫了一下。大概是部队真的很锻炼人,他干家务十分利索,也不会说指一下才做一下,而是清理的非常彻底。


    用于走路的地方清扫干净,他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矸石垫上,这东西不沾,下雨了不会弄的两脚泥。其余地方分东西两侧开垦,准备种菜。


    还了邻居家水桶和扁担,又借来了撅头。脱掉外头的衣裳,只穿了件背心开始干活。他是真有劲儿,垦地堪比老黄牛。


    意晚在一旁默默的笑,忽然想起《潜伏》里余则成夸翠屏,夸她是林黛玉她不高兴,夸她像牛,她满意的很。


    黄牛,勤劳朴实、忠诚实干、吃苦耐劳、这么美好的品质,他要是知道她这想法,肯定高兴的乐开花。


    这边房子不算大,但院子却不小。东西都开好,大约有半亩。她都想好了,东面种一半土豆一半红薯。西面种茄子辣椒豆角西红柿,哦,对了还有西葫芦。这东西最早结果,是最早吃到的新鲜菜。


    “李成林,大队是不是每家都该有自留地?”


    男人抬头:“本来是这样,按照人口分的。可咱家的都在……现在去要肯定要不到。”


    “算了。”她也没想让他回家跟家里人决裂到那种地步,日子又不是不能过。这院子这么大,就当自留地了。虽然旁人家也有院子,被她自动忽略了。


    他抽时间将院里的地收拾好,今儿是最后收尾。听到大队敲钟声上工,他也放下撅头,洗了把手起身就走。


    “我中午尽量早回来,等我回来一起包。”


    意晚没多说什么,挥挥手让他赶快走。他前脚走,她后脚将乡亲们给的菜种子拿出来。许多菜现在种有些晚了,但没关系,晚了晚些吃就是。


    拿着菜种满腹豪情,结果准备动手的时候,她犹豫了。西葫芦怎么种?


    看她站着愣住了,卫卫抬头懵懂的问:“妈妈,怎么不种了。”


    “我不


    会。”


    娘儿俩对视一眼无语凝噎,想着简单实则不然。种深种浅不要紧,关键是之前看婆婆种的时候原身非常反感,记忆里只有这么个事儿,具体怎么操作的却没有。


    她自己就更不会了,她养过花但没种过菜。邻居大姐阳台上倒是许多蔬菜,她只是天天见成品,这玩意怎么下种长出来完全不知道。


    “算了,等李成林回来种吧。”


    挎着篮子带儿子出门,麦地里挖了许多菜回来,她跟孩子坐在院子里摘菜。荠菜好吃是好吃,但摘菜是个麻烦活儿。


    娘儿俩一边动手一边说话,她在给儿子讲《西游》的故事。今儿讲到大闹五庄观,小家伙特别喜欢猴子,听的十分入神。


    “五庄观里有一宝贝,就是那人参果……”


    “赫、娘儿俩这是说啥呢?”


    正说着话,进来一位大妈。大妈是隔壁邻居,意晚这几天已经熟识。当下笑着给人拿来板凳,大妈坐下随手跟她一起摘起了荠菜。


    “这荠菜啊好吃是好吃,可吃多了胃里反酸水。”


    “是。可开春大家都没什么菜可吃的,也就这些野菜能见着个绿色。”


    “可不。春荒难过。不过我看这些日子给你们送东西的可不少,到底是支书,就是比我们小老百姓强啊。”


    “都是情义,以后有机会了好还。”


    “也对。”女人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说闲话,脑袋转着四下瞅。“这地收拾好了啊?”


    “嗯。”她到底想说啥?


    第19章 第十九章当然该夸,还得大夸特夸……


    “这地啊,它不是我们家的。可是呢,之前房主老狗子死了后就一直我家种着。去年秋天我儿子给这边上了不少肥料,那是又费工夫又费料。”


    女人话到此时不说了,意晚不是个爱跟人打哈哈的人,当即直来直去。“婶子,您要说什么就直说。”


    女人笑着:“是这样。房呢支书住了,这地呢在院里自然也是你们的。可之前我们费了那么多工和料,是不是相应的给点儿补偿。就是支书,也不能不讲理是不,说出去名声多不好。


    那啥,我也不多要。前些日子你二哥不是来过嘛,给你们那么多挂面。给我三捆五捆的也就是了。”


    原来是盯上了她家的挂面,意晚都被气笑了。这是打量她不懂种地是不是,趁着李成林不在直接就讹啊。


    “刘婶儿、这房子是我们跟大队买下的,大队有账可查。您要是有疑虑,尽管去查。再者、虽然我不太懂种地,但不代表我是个傻子。”


    无视对方的情绪继续道:“这地方我们搬过来半个多月,原先这地是什么样子的我还不至于就给忘了。”


    “我没说房子,我就是说这地。”刘婶子依旧巧舌如簧。“去年秋后这地我们上了肥料后翻过,一冬天下雪给弄瓷实了。你不下地不懂,外头那些大田也是这样的。再加上你们修缮房子,那么多人来回的踩,所以才看不出原先是被收拾过的。”


    “您来是想要上了地的肥料补偿是吗?”


    “也别这么说啦。都是乡里乡亲的,活儿就当帮忙了,你要么能给我半袋化肥也行。”


    半袋化肥,在后世这真不算什么。别说她在外年薪百万,就是普通农民买袋化肥也是小意思。可这时代不一样,能弄到这玩意的都不是普通人。这东西下到地里,长势能超过普通的一倍,哪个农民都喜欢。


    这是盯上李成林了吧?这大队接触这些负责这些的就是他。大婶是不是看到他扛了一袋化肥回来,可那是他花钱买的。也就他舍得给自家自留地花费这个钱,社员们宁愿一瓢一瓢浇水去捞粪,也是不舍得花钱买肥料的。


    “婶子,我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这样吧,凡事都讲究个证据。劳烦您找三个证人,证明这地您去年秋天上了肥料,翻了地。”


    “我、”女人结巴了,原以为这小媳妇漂亮绵软,听说出手大方。不想干活会给妯娌钱,让妯娌代劳。眼睛长在头顶上,根本不屑跟村里人争论。


    可这咋跟说的不一样,她二哥来肯定给带了钱。这咋挂面不舍得,化肥不舍得,开口还让她找什么证人。


    “大冷天的,大家都窝在家里,谁能看着啊。”


    “婶子。就咱们这的气温,冬天最低零下十几度吧。去年冬天好像还有学大寨活动,壮劳力一天天的上工着呢。咋可能没一个人看到过?”


    意晚讲话有理有据,她地理课学的不错,对于祖国大地各处的地理环境,气温湿度什么的都有了解。就这地方,又不是塞外东北,能有多冷?冬天还不是得学大寨,那么多干活的人能没一个见过你们吗。


    “这、”果然,女人被她的逻辑给绕进去了。“那啥、白天上工,都是晚上干的。”


    “这样啊。”她依旧云淡风轻。“那不好意思啊婶子,你没证据我就没办法了。于公于私,做什么都得有证据的。人证物证,你这什么都拿不出来,我无能为力。”


    “可是、”


    “你还是去找找,等你找到证人了再来。只要能证明这地你的确上了肥料,我肯定补偿。我得去做饭,就不陪您。”


    眼看她端着笸箩走了,刘婶子在原地干瞪眼。眼看时间不早她这才出了院子回自己家。进门没多久,一个女人鬼鬼祟祟的闪了进来,正是李家大嫂。


    “怎么样,要到了吧。”


    “要个屁。”女人没好气。“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在你家妯娌手里,要出过多少钱?”


    “我也没记。不过咋也有十几二十块。还有糖啊饼干什么的。她那人懒得很,不乐意干活就拿东西搪塞我。我摸清楚了规律,就用这办法。每次她二哥一来她手头就宽裕一段日子,这她二哥刚走,手里肯定有钱。”


    “有钱估计是有钱的,我看她家里居然有猪油渣。可她说话做事却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根本辩不过她。”


    “不是吧?”


    老大媳妇其实也心虚,之前的林意晚的确是好拿捏。跟个炮仗似得一点就炸,手里有钱时她就会用软和的方式挤兑,炸出钱来。要是手里没钱了,她就会挤兑的他们夫妻俩吵个天翻地覆。


    可自从林意晚带卫卫去了趟县医院,回来就跟换了个人似得。说话做事特别冷静,无论是面对她的挑衅污蔑,还是大字报,从头到尾都居然没发火,没跟李成林闹脾气。


    “哼、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刘婶子打了退堂鼓,以为她不再上门,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结果午饭刚做好,李成林居然主动来了她家。她家住了个大杂院,是原先地主家的院子,房子比普通的好,坏处就是一个院里住了六家,乱。


    看支书来了,一下子院里人都往这边走。支书来干啥呢,一个个好奇着带着探究。大队有啥事儿,那咋不敲着锣沿街说。


    “刘婶子、听说你去我家了?去我家干啥,有事直接找我就行。”


    刘婶子暗道一声不好,做饭这一个小时的时间她想明白了,就支书那缜密的心思,连大字报那种都能找出幕后的人来,她这胡说八道碰瓷岂能占到便宜。


    可事情已经做了,返回是返回不了的。她男人听闻李成林的话,已经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自己上前冲人和善的笑,想给点袋烟套个近乎,才想起来支书不抽烟。


    他讪讪的收回烟锅。“支书您直说,这蠢女人干啥了。我教训她。”


    “没什么。就是婶子说我那院里的地原先是你们在种,去年秋天是你们收拾的,地里还上了肥料。这事……”


    “放她娘的狗臭屁。”男人直接张嘴给驳了,没好气的回头又瞪女人一眼,吓的她往后退了好几步。没等他开口,大家另一位姓薛的男人开口了。他是看李成林进这边了,所以来看热闹,没想到果然有热闹。


    “那院里的地啊,原来他们这院儿离得近,他们院里几户人家一起种的,也就种些菜蔬啥的。去年秋天的时候因为这个


    还起了争执,会计来了把他们都给训了一通。说本来就不是他们的,占便宜没够。以后不许种了,收回大队或者就荒着。


    这不,一说不归自家了,谁都不管了。之前我帮你收拾院子的时候我知道,干了的红薯藤没多少,但那草可是高的很。我们都是用镰刀先割了一遍,才给弄平整收拾好的。”


    李成林转头看向刘家两口子,刘老汉抬手就给了媳妇一巴掌。“你他娘的讹人讹到支书家里去了,你可真能耐啊。皮紧了是不是,老子今儿给你好好松松。”


    女人接连挨了好几次,眼看越打越凶,李成林伸手拦住。“算了,算了,婶子也是一时懵了,我就是过来把事儿说清楚。可别惹的你们两口子动手,那多不好。”


    男人当然给支书面子,当即停了手。赔着笑脸当着众人一再道歉,这事儿是怎么回事自然也暴漏在阳光下。


    房子是个独身老人的,五服内没有亲人。早些年妻子死于难产,父女俩相依为命多年。闺女在十七岁结婚前,居然一脚踩空掉进了涨水后的河里淹死了。他孤身一人活着,死后那房子没要一年就漏雨,不修整没法住人。


    房子归了公,如今走了李成林的帐,他每年给大队一部分钱,分五年还清。这房子如今在他名下,院子自然也是他的。


    说清楚了,他转身离开。看他不在跑他家撒野,他是那么好欺负的。这大队里他最大,要是连妻儿都护不住,他也不用在这儿混了。


    “支书、是你大嫂让我去的。”


    眼看要走出大院了,他要的真相来了。他就知道,没有人背后撺掇,刘婶子不至于那么做,跑他家讹诈去。


    他冷笑一声摆摆手走了,没回家而是先去了父母家里。没进屋子直接在院子里对上了端着碗的大嫂。女人一看他来暗道一声不好,因为之前的事儿她这段日子在家里被所有人挤兑,她也是气不过才……


    “大嫂、看我哥的面子我这么喊你一声。我警告你,你再敢明里暗里欺负我媳妇,我不会再这么放任。打女人我不好意思,但妻作恶夫受罚,让你男人给我把皮绷紧了。”


    大哥也在院里吃饭,闻言不问三七二十一,抬手已经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子。打的她一个趔趄,一碗饭没吃呢摔在地上。接着又是一脚踹过去,这死娘们就是欠揍。


    “你又干啥了?”那个活阎王不会让自己沾惹上个欺负大嫂的名声,可不代表他没手段了。你他娘的给老子惹事,嫌老子活的太痛快是不是。想老子被他按住打,打个半死不活你才高兴。


    “我、”


    她没法说出口,但事情没出中午已经传了过来。老大气的又给她一巴掌,抬脚狠狠踹她。


    她自以为小叔子不能拿她怎么样,女人家的矛盾男人能做啥,谁家不是放任女人自己解决的。就林意晚那样,她自觉能对付得了。


    可是,他就是有办法收拾她,且不落任何口实。大队人提起这事儿来,都得骂她一句活该。


    意晚一个人在家包饺子,等他回来已经出锅,白胖胖的饺子盛了一大盘子,蒜泥每人一份儿。


    “吴花挑唆的,听说你出手大方,想来讹诈。俩人都挨了打,别生气了。”


    意晚抬头,刚吃了一个饺子,荠菜的鲜搭配猪油渣的香在口腔爆开,她没急着说话,先将饺子吃进了肚。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卫卫说的啊,妈妈不高兴。”


    听到提及自己了,卫卫抬头看妈妈。嘴里吃着香喷喷的饺子,脸颊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妈妈被欺负了。”


    她又是无奈又是高兴,她儿子虽然小,但已经知道借力打力。太小了帮不到妈妈,可是还有爸爸啊,让爸爸出手。他也不懂女人间的矛盾男人出手多有顾忌,一个不好就会被人诟病。


    “被她们各自的男人给打了?”


    “嗯。”


    好,不愧是亲父子,用的招数都一样。这招借力打力用的不错,让大队的看清楚。他们两口子吵闹都是之前的事儿了,且不管他们咋地,不会容许外人欺负。


    下午她领着孩子出门挖野菜,家里喂着三只鸡,得给这些家伙找点儿吃的。鸡吃的野菜比较杂,不用走多远就能找到。


    下午挖了野菜,回家没多久有人过来。女子身穿崭新的粉底白花上衣,一手绕着左侧的辫子来回的勾。隔着篱笆冲她挥手,加快脚步进了院子。


    “晚晚、你还好吧?听说你们搬家出来自己过了,你都不会做饭可怎么办啊。”


    记忆自动跳出,这是原身闺蜜,时铃。跟原身同岁,在下乡的火车上认识的。一路上俩人关系突飞猛进,原身对她非常信任,很听她的话。


    找个当地人嫁了,这样就可以赖着不用下地上工。让李成林想办法给弄回城指标,扔下孩子走就当这父子俩是你的一场梦。


    这些,都是这位叫时铃的传达给她的观念。之前每次她二哥来之后,不仅李家大嫂会想方设法的从她手里抠,这位闺蜜也从未空过手。


    “做饭而已又不是难事,学就会了。”


    “晚晚、总觉得你哪里不一样了。”


    “哪儿不一样?”


    女孩讪讪笑笑,望着她白皙透红的脸蛋心里酸酸的。默默藏起双手,她笑着坐下跟人闲话家常。


    “李成林没给你弄到回城指标吗?这乡下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尤其是你。从小那么娇贵,怎么能生活在这里。”


    “这里挺好的。”


    时铃一下子瞪大了眼,仿佛不认识她一样。知青点距离李家远,所以李家的事儿她没亲眼见。从旁人口中听说她如今沉稳了还不信,这刚见面立马感觉是不一样。


    “那、那到底是弄到了没有?”


    “没有。”


    “啊?还说他比公社书记都吃得开,到头来好几年了你还在这下乡待着。”


    “你来做什么?”意晚岔开话题,不想再跟她打太极。


    “没什么,我下午干完活回来早,想着来看看你。”


    “那看完了,我很好。”


    这话,相当于送客了,就差说看完了你可以滚了。时铃一时间脸上挂不住,但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是压住了。


    “哎呀,你看你。我就跟你客气一下,你什么时候这么直了。”


    “所以呢,你到底来干嘛?”


    “那个、开春了我雪花膏没了。你能……”


    借钱的话都不直说,往日里原身那个手松的会立马会意,主动开口借给她。可意晚现在不愿意这样,不想当这个冤大头。


    “能什么?”


    “那个……能不能借我十块钱,我应一下急。”


    “哦,好。”还没等时铃的笑容在脸上暂放,接下来的话让她那笑容跟昙花一样瞬间枯萎。


    “前债先清一下,一共六回,共计五十八块。赶集帮你付的小东西就算了,我也不计较。先把欠的钱还我吧。”


    “我……”


    意晚无视她剧烈起伏的胸膛,叹口气开始哭穷。“我们出来住,你听说了吧。房子是欠着大队的,修缮欠着人家的,口粮从大队赊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样都是借钱支应。我也不是那小气的人,如今实在是过的太紧吧了。我们是好姐妹,你不能袖手旁观吧?”


    “我、”


    “姐妹儿,我知道你最仗义,咱俩关系最好了。你先帮我度过这难关,以后等我手头宽裕了再给你,不是一样的嘛。”


    时铃眼珠子转转,想想也对。看她满腹期盼,要是自己完全撒手不管,惹这个大小姐生气了,以后也许没下次了。


    她从兜里掏了又掏,将所有都放在桌上。“就这几块钱了,你先拿着应急。”


    意晚将钱展开重新妥善收拾了一下,“四块一毛二,我记下了。这钱太少了,不够做什么的。玲玲,你帮我想想办法,等我以后有钱了就还你,加倍还。”


    时铃来了一趟,一分钱没要到,


    还损失了四块多。离开的时候脚步虚浮,没闹明白事情咋就成这样了。而且她被捧的飘飘然,还答应帮她借钱。


    “我、林意晚那个傻瓜、居然从我手里拿走了钱?”


    再不甘心,钱已经不在兜里。她欠林意晚的,如今去要恐怕要不出来,还会将林意晚彻底得罪。


    要冷静,要冷静,不论是生活在这里,还是以后可以回城,林意晚都不能得罪。在这里,有李成林为她撑腰。若是可以回城,她们家实实在在的高干。


    自己家里母亲只是家庭主妇,父亲是普通工人,兄弟姊妹七个。就这样的条件,林意晚这样的人脉关系她决不能放弃。


    林意晚收起那四块多钱,默然一笑剁了野菜喂鸡。不急,不急,万事在心明白就好。至于钱财,得慢慢来,时铃根本没那么多钱。


    端着笸箩回屋做饭,晚上熬菜粥吧。用杂粮细面蒸些菜窝窝,再切点儿咸菜下饭。


    记忆里原身有了钱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去黑市买好吃的。别的不好买,但鸡蛋一般都有。为了不让李家人发现,她都会拿了锅出去,一下子煮许多。


    还有挂面,也是好东西。那一段时间她基本不吃李家的口粮,这么算下来她消耗李家口粮真的很少。这样的情况李家人其实心知肚明,可就是这样妯娌和婆婆也看她不顺眼,老想挤兑她。


    人的贪心和欲望是无止境的,这倒也好理解。婆婆拿着架子希望儿媳无条件孝顺,将所有好的都上交都给她。妯娌也想从中获益,得寸进尺越想越大。而她从来没跟李成林沟通过这些,不高兴了就是吵架要回城。


    锅里熬了粥,她今晚收拾的时候发现二哥放在炕柜里的钱,一时间百感交集。原文中这些没具体写,只说她被父母兄长照顾。可这几年一次次的,是不是当年父母想方设法保住的一点儿东西,全用在了她身上。


    父母信里说身体良好,但她知道,原身父母好像退休不久就去世了。病逝、什么病呢,会不会是这个时期落下的病根?


    她仔细回想,好不容易才想起来,好像提过她父亲落水,没能及时获救所以落下了气喘胸闷的毛病。


    落水?在哪里落的水,因为什么落水,什么时间落水,她居然一无所知。一时间愁的抓头发,这些在原文中都是旁枝末节,描写并不细致。


    不管了,哪怕被父母当做神经,能做的还是要做。当即展开信纸,飞快的给他们写信。


    信中提醒父母远离水塘之类的地方,说遇到一个很厉害的人,通过她的手相看出她父母今年有水劫,要避水。


    哦,也不是完全躲着。而是主动找一个小水洼摔一下,这样就能破除。随之寄去的还有钱,她没再多说什么。如果已经落了水,那赶快去医院,别落下毛病。


    等信件到她父母那边,大哥抽出信纸先看了一遍,然后拧着的眉头松了开来,无奈的笑起来。


    “怎么了,你妹妹写什么了?”父亲一边洗手一边问。


    “说你今年犯水,让你找个小水洼主动沾沾,化解一下。”大哥好长时间没笑了,今儿个却是被妹妹逗乐了。


    “喏,还寄来五十块钱。”他们处境不好,多了怕生事儿。


    虽然信上没在多言,但家人又不笨。父亲笑着接过信纸和汇款单,越看眉头越松,跟长子一样开心。闺女长大了,知道关心家人了。


    “爸、晚晚懂事还是不懂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老父亲满脸笑意老怀安慰,经历过世事沧桑,风云变幻,如今一家人都还平安,他已经知足。俩儿子从小要求严格,适应力都可以。可唯一的小女儿却是从小被宠,他一直担心闺女。


    多少次后悔不该那么宠她,可事情已成定局,只能倾其所有帮她过日子。没想到如今闺女总算懂事,知道担心父母,还给他们寄钱。


    “知道担忧父母,舍得跟家人分享,当然该夸,还得大夸特夸。”


    林意琛莞尔,他这个妹妹啊,以往骄纵任性,没想到还是个活宝。“神棍的话都信,真怕她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父亲摇头不语,母亲拿过信又看了好几遍。她的宝贝终于懂事了,知道关心爸爸妈妈。


    “等哪天下雨,你找个水洼摔一摔。”


    长子抬头:“妈,您还真信啊?”


    “是囡囡一番心意。”


    第20章 第二十章我是你可以理直气壮任性撒娇……


    意晚那边,也不知道信寄出去是什么结果。周末的时候李成林说晚上进城,她心思被吸引去了玩偶那里。


    “安全第一。”


    “放心。”


    他带着个窝头出了门,她在家里心情忐忑的等待。第一次想出来的主意,在这个不熟悉的时代,她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夜里迷糊了一阵很快醒来,半夜三点的时候听到外头有动静,很快李成林进来。他走时候的麻包鼓鼓囊囊,现在依旧鼓鼓囊囊。


    “一个都没卖出去?”她做的不至于那么差吧。


    “不是。”他咕咚咕咚灌了一缸子水,放下后抬手擦擦下巴。“倒是有人想买,不过那价压的太低了。除去成本,一个才赚两毛钱。”


    “啊?”


    “我一盘算就没同意,三个人全被我拒了。你为了这个白天晚上点灯熬油,辛辛苦苦的去收集柳絮,费多少时间。一个才赚两毛,还不如留着给卫卫玩。”


    意晚失落的点点头,一下子躺倒炕上。看她这样,他小心的凑到她跟前。“媳妇、别灰心啊。现在这时代绑着人的手脚,但不会一直这样的。等以后放开了,你再大显身手。”


    她一骨碌翻身趴在炕上。“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啥?”


    “不会一直这样。”


    男人脱掉外头的衣裤,洗了手脸也钻被窝。“人跟人的能力不同,人跟人的差异有时候比人跟、还大。是人就有私心,这种配给制度长久不了。”


    “你怎么能看出来?”


    “这还用多深的眼光嘛。看这一个大队就知道,一个小队里有人累死累活拼命干,有人偷奸耍滑混一天算一天。可这样的人,一个月挣的工分却基本一样。按照人性来说,谁能一直乐意。


    而且,一个国家总需要发展经济的。不说别的,这么大个国家国防是多么重要的事儿。现代化的战争中,每一发炮弹每一颗子弹都是钱,没钱能行嘛。”


    意晚震惊后很快平静,轻轻的笑了一下。他在原文中能有那些成就,绝非偶然。有胆识,不迂腐、目光长远,难怪能崛起还能壮大。


    她默默的躺好,心里忽然平静下来。他说的对,为了两毛钱累死累活不值当,有那工夫不如做其他,哪怕休息呢。等再过几年,手脚都被放开才好施展。


    “谢谢你。”她来到这陌生的时代,做事还是在摸索阶段,他之前应该有判断,但还是愿意为了她大晚上吹着冷风跑这一趟。


    “跟我这么客气干啥。我是你男人,给你做啥都应该的。”


    这人还有些大男子主义,但不讨厌。李成林,等明年恢复高考后,我们又将何去何从?


    俩孩子跟着我会比较好,但你能同意嘛,舍得不?希望你能理智冷静的看待这个问题。你的发展方向在这里,而我,回城应该更好。


    否定了做玩偶去卖这条路,接下来她就不做这个了。家里布头还有,她将它们做成了枕套。一对小的,一个给儿子,另一个给肚子里的闺女留着。一对大的给父母寄去。


    一是聊表心意,闺女惦记他们,给他们做东西。二是让他们看到闺女的手艺,让他们放心,她能生活的很好。


    枕套寄出去了,晚上李成林提着许多洋槐花回来,她


    才惊觉洋槐开花了。而且,他脚上的布鞋漏出了大拇指。


    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他不好意思的使劲儿往里缩脚丫子。奈何他脚大,根本没处躲。之前补的补丁再次被戳破后,这回漏的更多了。


    “那啥、我找人补补就行。”


    “我给你补吧。”自己有媳妇却得找旁人帮忙,也太丢脸。


    听到媳妇给他补,当晚洗了脚顺手把鞋子给刷干净。不等它干,意晚拿回屋里开始干活。


    穿针引线,她这段日子已经做的很熟练。差不多的补丁差不多的线,飞针走线很快将俩窟窿给补好。但她发现,他这鞋早已经磨损的不成样子。窟窿只是显眼,实际鞋帮侧面特别薄,鞋底也即将磨穿。


    她什么话都没说,翌日翻找出各种旧布料,这时期做鞋第一步先纳鞋底。找了找家里没麻绳,而且她只有理论,根本不会实际操作。纳鞋底可是技术活,不是靠想象能做好的。


    找谁学呢?记忆里搜寻一番,她拿着材料去了他姑表姐家。大姑嫁到了其他大队,但表姐又嫁了回来。之前跟他大嫂不知道因为什么起了口舌,后来关系一直不亲近。


    但李成林跟这位表姐关系还是可以的,之前她被丈夫家人欺负,就是李成林给她出头。


    正计划上门了,对方居然领着孩子先一步来了她家。“快,请,屋里请。”


    表姐笑呵呵的让自己儿子跟卫卫玩,她跟着意晚进了屋。放下了手里挎着的篮子,用上头那布扇了扇风。


    “今儿还挺热。”


    她给客人倒了水,里头加了些白糖。“是,天气一下子就热起来了。”


    表姐给她拿了大概有二斤鸡蛋,还有二斤白面。她客气了一下,表姐嗔她一眼。


    “知道你怀孕了,这刚出来自己过不容易,留着补补身子。”


    “谢谢。”


    “你这是准备干啥?”炕上堆着许多的布,不是要做衣裳吧。


    “李成林的鞋破了,我想着给他做一双。正犯愁不会做,想着找谁呢,您就来了。”


    “包我身上,我教你。做鞋没啥大不了的,比念书简单多了。”


    表姐手脚非常麻利,教学时免不了急躁。俩小时教她将这些碎布做成了鞋底,贴在外头墙上。


    “等干了撕下来,两片用浆糊合一起。这是鞋样子,你照着剪就行。先用纸剪一个样子,用针线缝在布上,那样不跑剪出来匀称。做好了外头再蒙一层布,看起来整体好看。然后就是上麻绳纳鞋底。”


    “用什么纳?”


    “锥子啊。你是不是没有,公社供销社有。这是手头家伙,最好还是自己买一个方便。”


    “好。还需要买什么你一起告诉我,我明天去买。”


    “锥子、麻绳、白布、白线……”


    表姐一样样的说,她一样样的记在心里。怕忘记了等表姐走后写在纸上,李成林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在写写画画。


    “写信呢?”


    “不是。记明天要买的东西,我明儿带卫卫去趟公社,有顺路车吗?”


    “明天、”他想了一下。“明天没有。化肥拉完了后,这些日子基本不怎么去公社。得等夏粮下来,才去送公粮呢。没事、我中午抽空骑车带你们。”


    说着话他看到她写的了,这些东西应该是做针线吧,好像是做鞋。“媳妇,你真的动手做鞋啊?”


    “嗯。”


    他笑的特别明媚,甚至带着些嘚瑟。“我媳妇真好,居然为了我学做鞋。”


    “呸、”意晚被他忽然间的话弄了个大红脸,抬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脸话都不会说了。芙蓉粉面还嗔带恼,嘴巴撅着可爱的他伸手去捏,被她往后一步赶快躲开来。


    “我这是、我就是练手。不然我和卫卫光是买鞋太费钱。等我学会了,给我爸妈做棉鞋,冬天穿暖和。”


    “好、好、”他也不恼,反正有他的就行。“你别急啊,我中午尽量早点儿回来。”


    意晚点头,他转身又出了门。她追到门口问:“你干嘛去?”


    “把菜种上啊。”


    她忽然间兴奋起来,也顾不上羞恼了。“你等等我,我也要种。”


    卫卫打着手电筒给照亮,意晚提着种子跟在李成林身后。什么样的种子该怎么下种,需要的深浅度,间距多少,他一边种一边给她讲解。


    “用不用给它防晒,这几天挺热的。”


    噗呲,男人忍不住笑了,手里的锄头差点儿砸脚上。他媳妇怎么这么可爱。问问题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特别虚心求救的模样。跟之前那副高傲的样子完全不同,之前的她哪看得上这些啊。


    “如果是大夏天下种是需要的,一般都是用麦秸覆盖。等小苗壮实了再把麦秸去掉。”


    “哦。我听人说西红柿需要先央出苗来再移栽,可我没找到苗。”


    “你喜欢吃西红柿?”那玩意不顶饱,所以种的人不多。


    “嗯,酸酸的多提味儿。”


    “行,我明天弄几颗回来。还有辣椒茄子。”


    开开心心的跟着他种菜,她这才知道土豆居然是切块儿下种。将生芽的地方一块儿块儿切下来,这些生芽的地方在土壤里就会生根,长出一窝窝土豆。


    “那红薯呢,也是这么种吗?”


    “不是。红薯需要在温床中培育出苗,然后将苗栽进土壤。”


    “哦,这样啊。”她很有兴致的一直陪着他,夫妻俩干了好几个小时的活儿,等睡觉时已经是夜里十二点。


    等进了屋才感觉有些累,但刚种了地,怎么也得洗漱后才能上炕睡觉。一下子想起锅里忘烧水了,暖壶里也没有多少热水。


    啊、看来今晚得两点才能睡觉了。


    正当她有些烦躁的时候,李成林居然端着一盆温水进来。“赶快洗,洗了带孩子先睡。”


    “哪儿来的热水?”


    “刚才出去干活前我扔了一把柴火,一大锅呢。你放心用。”


    双手放进温热的水中,满身疲惫被热水洗涤带走。忽然间心里好感动,低头看看自己凸起的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孕激素的作用,她发现自己最近特别感性。


    小家伙自己洗手洗脚,还想帮妈妈倒水。奈何太小根本端不动,被意晚摸头夸奖。


    “等卫卫长大后再帮妈妈。”


    “好。”


    小家伙特别乖,答应了后噔噔噔跑到了外头。“爸爸,妈妈洗完了。”


    “好,知道了。”


    李成林大长腿三两步进来,熟练的将两盆水一手一盆端着出了门。小家伙很有眼色的给他打开外头的门,然后跑回去。


    “妈妈,睡觉。”


    看他困的打哈欠,一边说一边还去拉她。她笑笑抱他上炕,小家伙自动自发自己脱衣服,躺下将阿黄搂进怀里。


    李成林的执行力非常强,翌日一大早就弄来了西红柿和辣椒苗。今天天气好肯定是艳阳高照,为了怕阳光太烈给晒死,他还去抱了些麦草给遮了一下。


    上午急急忙忙处理完事情,等回来时已经是十一点半。他将车子停在大门外,伸手将儿子放前头大梁上。


    “你坐后头,抱着我腰,坐稳了啊。”


    意晚默默点头,坐上了后座。这时期的许多人上二八大杠都有个习惯,那就是一边推着一边走,然后右腿一撩,人就上了车子。有许多人因为这个还把后座上的人给蹬下来过。


    她之前在某音上看到过很多那样的评论,之前还想着说这个事儿。但他把儿子放前梁上后并不是推着车的,而是双腿支撑着没下来。所以她就没说。


    一下子改变方式,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起步?她还在担心这个,他已经用双腿支撑着车子开始前行。


    家里往外走是一个特别小的缓坡,借助地势的方便,车子顺利滑行起来。他收起双脚放在脚蹬上,稳稳的控制着平衡。


    意晚有些不好意思搂他的腰,所以俩手抓着他的衣裳。原以为这样就可以


    ,结果车子离开大队后颠簸了起来。路面不平,一个小小的低洼就得狠狠颠一下。


    又是一波高低不平,她在后座差点儿被颠下去,一时间脑子里什么都顾不上了,下意识伸手紧紧抱着能抓到的东西。


    感觉到她伸手搂住了自己,李成林默默翘了下嘴角。自从儿子住院后,她就像变了个人。做事沉稳冷静,哪怕遇到大嫂那损招大字报都能平静应对。


    虽然她不跟他吵了是很好,能好好过日子他又岂会不高兴。可在这份沉稳中,她也变的疏离,冷静的跟他分析处理事情,不带一丝旁的情绪。


    这样的理智不像是夫妻,倒像是同事。让他有些心慌。所以总是想做什么逗她,哪怕大眼睛瞪他呢,也比冷淡从容让他感觉亲昵。


    就像她准备来公社,以往不用他说什么,她会直接颐指气使交代他陪她来。可现在的她,如果不是他主动争取,她应该就是带着儿子自己来了。


    那份回城指标,明天最后一天。看样子她的确是放弃了回城的打算,或者说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之前不惜一切代价都想要的目标,怎么会忽然间改变?


    她、还是她吗?


    骑着车子默默摇摇头,不是她还能是谁呢。她提出的条件是孩子归她,如果不是她了,又怎么会在乎孩子?


    思绪纷乱的想了些有的没的,到公社后直接停在了供销社门口。按照清单上一样样买,很快将要买的都买齐全。


    忽然眼前递过来几张票,回头看到男人淡定的脸。“跟人换的布票。”


    她眼眸亮了亮,毫不客气的伸手接过。刚才只买了鞋面和封口用的白布,看着布料柜台这么多布料,她的购物欲刚刚被调出来。


    青色的棉布,买,天气缓和了给儿子做短袖裤子。黄色印花的棉布,买,给自己做裙子。眼看肚子一天天变大,等到夏天正好做孕妇裙。


    递给售货员最后一张票,接过布料本来很开心的,在看到他后忽然生出些不好意思。


    “没票了。”


    他是大男人,应该不会跟女人孩子计较吧?要是不高兴,大不了把自己的换成他的。柜台里有一匹深灰色的,适合给男人做衣服。


    因为没拿他当爱人,所以她对他要求没那么高。用他换的票却没给他买,下意识觉得不好意思。


    李成林楞了一下才明白她话里的深层含义,在一起过好几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对他不好意思。以往不都是理直气壮自己花的嘛。


    所以他一本正经的故意装作不懂。别跟我这么生分啊,我是你丈夫,是爱人。是你可以理直气壮任性撒娇的对象。“嗯,我想办法再给你换。下回就可以买那块儿蓝色的了。”


    他刚注意到了,她在两块布料中有些犹豫。要他说的确是都好看,可布票不充裕。唉,啥时候才能放开呢。只要放开做生意,不说别的,就这些东西他还能弄不到嘛。现在却是不敢太显眼。


    意晚在他眼眸里看懂了潜在意思,虽然他现在在大队是一把手,可却对这样的生活非常不满意。


    她默默笑了下,他抱起儿子,她跟在他身后一家三口出了供销社。原以为该回家了,结果他带她七拐八拐去了一处民居。


    民居外挂着个牌子,原来是公社的食堂。食堂大师傅认识他,“给你留着呢。”


    东西都提出来了,她这才小声问:“是什么?”


    “卤肉。猪肝、猪头肉、耳朵、内脏下货不用票,公社小地方,每月会有几次这样的机会。”


    “哦,这样啊。”


    现在的人哪舍得花钱买这些吃啊,不要票也不买。公社食堂也很少能有肉类供应,一个月倒是有几次可能吃到下货。他跟大师傅打了个招呼,今天过来拿。


    “老王师傅卤肉手艺一绝,之前给你拿回家的就是他的手艺。”


    “哦。”


    看她没兴致多说,眼看日头那么高,他赶快骑车带他们回家。午饭意晚已经做了大碴子,切了咸菜、他将带回来的熟食一样切了些。用蒜末香醋拌匀,瞬间香气扑鼻。


    “爸爸,是什么啊?”


    夹起一块猪头肉喂给儿子,小孩子牙齿功能不行,所以给他的都是这时期人们喜爱的肥肉。油脂的香气入口,夹着卤料的香味,让人恨不能舌头都咬两口。


    “好吃,还要。”


    “好。给你筷子,自己夹。”


    院外的桌子是崭新的,没上漆。前几天李成林才搬回来的,应该是拜托大队哪个木匠给做的。


    一家三口各据一边,小家伙吃的满嘴流油,“爸爸,这个是什么肉,好好吃。”


    “猪头肉。卤制的猪头肉、这个颜色深口感沙的是猪肝、有脆骨嘎吱嘎吱的是猪耳朵。”


    “都好吃,我要吃好多,好多。”


    小家伙吃上瘾了,一口一口停不下来。一边说一边伸手比划着这么多,李成林下意识转头看了眼媳妇,看的意晚莫名其妙的。


    刚想问你看我干嘛,那眼神明明就是有话说。忽然间脑子里蹦出一段记忆,是之前关于熟肉的。


    她、熟肉买回来吃独食,居然连儿子都不给。美其名曰孩子太小,脾胃不好。实际上他知道,是因为讨厌他所以连带讨厌他的孩子。她对旁人根本不是这么小气抠门的。她就是故意让他不高兴。


    一下子红温了,她默默咽下嘴里的肉,装作若无其事,给他和儿子一人夹了一块儿猪肝。


    “猪肝补血的,大家都吃。”


    李成林本想说那你吃不用给我,我一个大男人又不缺血。女人每月都得流一回,日后还得生孩子又是不少损失,你多吃。可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将好吃的夹给他,他没舍得。也不在乎这一片吧,等下回他再买就是。


    下午他上工,意晚在表姐的指导下将鞋底弄好。表姐给她开了头,她接过来很顺畅的纳起了鞋底。


    “这文化人就是聪明,学啥都快。”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表姐快别笑话我了,做这些我可不敢跟你比。”


    “做的很好。多好看,针脚平实。对,就是这么弄就行。那啥,我得回家做饭了。你鞋底纳好后让人喊我,或者来我家找我都行,我教你做鞋帮子。”


    “好。那什么,要不晚上就在这儿吃。”


    “不了,不了,”表姐说着已经穿好鞋到了门口。“家里好几口子呢,我不回都得饿肚子。”


    这个时代,农村男人会做饭的简直是稀有动物。女人不在家,男人们立马麻爪。可就是这样,依旧是男人当家做主。她在这待久了就能看明白,其实都是生产力决定的。


    整个公社才一台拖拉机,还经常没油而无法使用。耕牛骡马倒是不少,可使唤牲口也是男性更占光。说白了,全是重体力,没有机械的情况下,自然是力气更大的占便宜。


    好像又发现李成林一个优点,鹤立鸡群的男人他居然还这么优秀的会做饭。而且不惧外人眼神,肯下厨去动手。


    默默笑了一下,摇摇头将这些都摇出去。刚刚学会做鞋底,她得专心把这个弄好。儿子脚上的鞋有些破还有些小,这双给李成林的练手,等学会后再给儿子做。


    等李成林晚上下工回来,外间冷锅冷灶的。心里一咯噔吓了一跳,赶快伸手去掀里屋门帘。看到她靠着炕柜坐着纳鞋底,低头认认真真,连他的动作都没注意。


    刚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慢慢落回了肚子。脸上惊慌散去,缓缓浮现笑容。也不打扰她,他自己退出来去抱柴火。


    时间不早了,做简单的吃。媳妇怀着孩子,儿子还小,要不吃点儿好的吧。将玉米糁放回去,他舀了些白面出来。


    鸡蛋疙瘩汤,起锅时用邻居给的咋麻花爆锅,一下子喷香扑鼻。意晚终于听到动静了,放下鞋底出来他已经将疙瘩汤盛到了搪瓷盆里。


    “拿碗吃饭。”


    “好。”


    他早回来了,却没打扰她,工作忙活一天了回家冷锅冷灶,这时期大部分男人都会发火的程度,他悄无声息的做好了饭,连个脸色都没给她看。


    她笑着去拿碗筷,原文中闺女出生时只有不到四斤,不知道是先天性格还是她怀孕期烦躁易怒、再加上没人照顾、导致孩子性子特别胆小内向。跟着妈妈再婚,好几岁了不会说话。还是姥姥发现了,将孩子留在自己家,慢慢教会的。


    就出去了一趟,然后他就让她上炕吃饭。缺什么少什么他坐在炕沿他会去拿。被递到手里的筷子,面前盛满的疙瘩汤,里头居然有个荷包蛋。


    她赶快四下都看看,他扒拉着吃饭飞快,显然是没有的。再看看儿子,小家伙也有一个。孩子望着她眼眸亮晶晶的,用勺子将鸡蛋夹起来要给她。


    “妈妈给你吃。”


    “妈妈有,你留着自己吃。”


    “哦。”


    卫卫开心极了,他居然跟妈妈一个待遇。母子俩吃着荷包蛋满嘴的香,她忍不住小声的跟他建议。


    “鸡都在下蛋,每天都有的。你给自己也包一个。”


    李成林给自己又盛了一碗,满不在乎的摆手。“留给你们吃,你俩多吃点儿。你怀着孩子需要营养,卫卫小呢也得吃好。我这么大个大男人,吃饱了不饿就行。”


    说完碗里的饭也吃完了,他放下碗筷一抹嘴。“其实饿一点儿都没关系。”


    她忍不住笑,没发现他有时候挺好玩的。一抬头对上她带着丝调侃的笑意,他一时间有些囧。以前他这样,她总是会嫌弃的。嫌弃他大老粗,没有一点儿斯文。


    他其实很想说,斯文能当饭吃嘛。这样的话语有一次说出了口,她更加生气的跟他吵架。说他是泥腿子,嫁给他辱没了自己。


    他当时气的拂袖而去,一开始睡在大队,后来被会计和一些长辈劝的回了家,却是一年都没有再跟她有过夫妻生活。加上她怀卫卫,生孩子坐月子,俩人的房中事简直屈指可数。


    之所以会有她肚子里这个,是她不知从哪儿听说了公社有回城指标。所以晚上放软身段,等完事了他才知道是因为什么。气的又走了好多天,下了狠心让她达成所愿。


    她既然不想再跟他过,他也不是那强求的人。可万万没想到她居然留下了,看着他们父子的时候再也没了之前的冷漠。一时间心里热乎乎的,媳妇终于愿意跟他好好过日子了。


    他这厢心里还在感慨在感动呢,压根不知道他媳妇心里另有打算。她舍不得俩孩子,如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肚子里他的骨血作用,让她对他也总是温柔心动。


    她现在这样,他那是干什么都乐意。她对他笑一笑,他能开心一整天。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同一张脸,却能带给他如此不同的感受。以前是理智的觉得她是媳妇,该对她好。如今是不受控制的心跳如鼓,想要亲近。


    吃了饭抬手收拾碗筷,手脚麻利的刷锅洗碗。意晚想着他做饭了自己来洗碗,被他给拒拒绝了。


    “灶台低,你肚子大了弯着腰不舒服。刚纳鞋底累了吧,带卫卫出去走走散散步。”


    “好。”


    自己可是怀着他的孩子呢,意晚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他的照顾。牵着儿子的小手,娘儿俩在月色下慢悠悠的溜达。【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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