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城回到海文,已经是凌晨。
沈离离毫无睡意,一到家,就和沈燎一起把U盘插进电脑,心情忐忑,盯着屏幕。
文件里有一个视频和若干照片。
视频中的人正是关瑶和沈君良。两人端坐在桌前,从头到尾,将此次出差东城偶然发现的不法分子犯罪证据的由来讲清楚,并保证,文件中其他照片,以及他们将要说的地点与人物信息,全部真实确凿。
之所以没有选择当场报警,则是得知这伙人在东城警局也有内应。
走投无路,只好将证据先保留。
却没想到,用来当做保底的举措,也成了他们最后一步棋。
视频里的关瑶素面朝天,仍然美丽非凡,和沈君良交握双手,两个人的目光始终坚定,只有提到家里两个孩子时,才流露出痛苦。
“我最放心不下的,其实是小燎。”
关瑶侧头看向爱人。
沈君良垂下眼,说:“那个孩子心事重,最容易钻牛角尖,太独立,也太脆弱。但如果有离离……”
关瑶接着他的话:“有离离在,他不会让自己倒下去。”
他们沉默了好几秒,才轻轻抹去眼泪,接着讲述事件过程。
命运无常,再强大的人,也不可能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沈离离和沈燎并肩坐在桌前,看着视频里,并肩坐在一起的关瑶和沈君良。
一直到视频播放结束,画面定格,沈离离才抬手,用袖子擦去泪水。
沈燎把她拉进怀里。
他们都没有说话,就这样安静地拥抱。
这个拥抱没那么紧密,也没那么用力,但两个人都知道,他们的灵魂已经流入彼此身体里,再也分不开。
第二天,沈离离将U盘原封不动地交给警方。做完笔录出来,刚好是中午饭点。
八月初,盛夏尚未结束。
烈日灼灼,光明洒满大地。
沈离离抬手挡了挡太阳,抬头就看见沈燎。
他只穿了简单的白衣黑裤,似乎没有开车来,静静站在树荫下等待。和以前等她的每一次都一样,没有看手机,也没有走神发呆,只是安静地站在那儿,像树木旁的另一棵树木,不移动也不喧哗,根系稳固,等待雨露。
她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拔腿小跑过去,炮弹一样冲进他怀里。
沈燎笑着把她接住,“跑慢点。不怕我没站稳,拉着你一起倒下去?”
“不会的。”她仰头,笑望着他。
他微微挑眉,“这么信任我啊。”
“就是这么信任你呀。”
沈燎看了她一会儿,轻声问:“一切顺利吗?”
“很顺利!”她牵住他的手,往前走,“而且我有一种预感。”
“什么预感?”
“我们以后也会一直这样顺利下去。”
他低下头,看她的侧脸。沐浴在阳光下的女孩子,脸上细小的绒毛也闪闪发光,眼睛弯弯的,脸上是久违的,轻松的笑容。
沈燎也抬头,看向前方道路,说:“嗯,我也觉得。”
-
彻底处理完这件事,沈离离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通透了很多。
和陈夏安在奶茶店再见时,她发现,自己竟然能心如止水地把过去讲出来,不像是一段回忆了,反而像个故事。
陈夏安鼻尖泛红,从对面,移到她身旁坐,搂着她,轻轻蹭她的脸,说:“最近发生的事儿也太多了,我都要有点相信宿命了。”
“什么宿命?”
“也不能说是宿命吧,就是那种冥冥之中的因果。原来这世上所有事情都是有开始和结尾的,像故事一样,命运都安排好了。”
沈离离抬起脑袋,想了想,“这样看的话,命运其实还挺公平的。”
“嗯?”
“既然是故事,那就全都有高潮和低谷。挺好的。”
陈夏安静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
沈离离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没关系啦,反正都过去了,都会过去的。”
“沈离离,你怎么能说得那么潇洒。”
“帅吧?”
“……”陈夏安噗嗤一声,揉了揉眼睛,“帅,帅飞了。”
两个女孩取了奶茶,挽着手在商城闲逛,慢悠悠走,慢悠悠聊。
路过一家服装店,竟然听到了熟悉的音乐声。
两人登时四目相对,同时笑了。
里面放的是“象限海”的第一首原创歌曲,与乐队同名。
“你的歌声诶。”沈离离说。
陈夏安:“仔细听,还有你的琴声。”
两人再次笑出声来。
走过一小段路,陈夏安忽然说:“离离,我爸妈下个月就出去了。”
沈离离转头看她,“去国外?”
“嗯,”她不再眉飞色舞,脸上的神情很平静,很温柔,“我还是决定留下来,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但目前的我,最想要的还是留下来。”
沈离离有些发怔,望着她,“不怕选错吗?”
“选择再怎么离谱,也不会错的吧,”她笑了笑,说:“只是在走自己的路啊。”
与陈夏安分别后,沈离离吹着盛夏夜晚的风,踩着路灯的光回家了。
远远看见屋子亮着灯,她的步伐更加轻快,最后小跑起来。
打开门,忽然听见有人在唱歌,仅仅一秒,声音戛然而止。她狐疑地走进去,喊了声:“哥!”
沈燎从书房出来,清了清嗓子,“回来了。”
她照例冲过去抱了抱他,仰头笑:“回来了!”
他揉揉她的脑袋,也忍不住笑道:“冰箱里有一盒巧克力千层,你最喜欢的那家甜品店买的。”
“沈燎万岁!”沈离离立刻溜达到厨房,打开冰箱,边说:“对了,我刚好像听见音乐?”
沈燎:“哦,我在放歌听。”
她点点头,没多想。把千层拿到了客厅茶几上,找了个小坐垫,坐在沙发前吃。
沈燎也走过来,跟她一起,坐在小坐垫里。她递了把叉子过来,他摇头,“太腻了,不爱吃。”
沈离离轻哼一声,“挑嘴。”
他望着她笑。
吃了两口,她发出心满意足的叫声,呜呜了好半天。过了一会儿,才说:“哥你知道吗,安安今天跟我说了一句特别厉害的金句。”
“有多厉害?”
“大概意思是,人生这条路上,不管怎么选择,其实都不会错,我们都只是在走自己的路。”
沈燎想了想,点头表赞同,“确实是这样。”
“是吧……”她说着,眼睛忽然一亮,对他指了指酒柜。沈燎挑眉一笑,没有拒绝,起身去拿了瓶低度数果酒和两只杯子。
沈离离目光追随着他,一边说:“只是有时候,人都很复杂,选择都很矛盾,得到一样就要失去一样。”
沈燎走回来,重新坐下,慢条斯理地倒酒,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怎么突然想这些,还在纠结出国的事?”
她摇摇头,“不是我自己的事情啦,是想到你了。”
他指尖一顿,“我?”
沈离离放下了小叉子,但没有动酒,而是杵着下巴,也偏头看着他,问:“你当初,是怎么下定决心做出选择的?”
客厅里只开了暖黄色调的弱光,照在身上,像是把人拉回了黄昏时分。
安静,温馨,同时又有些疲倦。
夜晚和黄昏都适合谈心,这一刻,两个时间重叠了。
沈燎垂下眼,喝了第一口酒,然后盯着杯子,缓缓说:“离离,我当初只有两个选择。”
一旦开口,就意味着他接受了这场谈心的邀请。
沈离离轻声问:“哪两个?”
“第一个通向绝望,第二个通向你。”他再次喝酒,接着说:“我只可能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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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应该很累吧。绝望的话,就什么都不需要做了,等待就好了。”
她没有喝酒,转回头,继续吃千层蛋糕,却忽然感觉巧克力有点苦。
他笑了一下,低声重复:“但我只可能选你。”
沈离离的眼眶顿时就红了。
“沈燎,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原以为事情很复杂,三言两语难以概括全貌。
但真正开口的时候,才发现,当一个人真正放下了某件事之后,这件事就变轻了,变得简单又俗套。
“那天晚上,我接到陆凯鸿电话,说陆涵音查出胃癌晚期,叫我过去一趟。到了之后,我……陆涵音母亲坚决不同意把陆涵音的那份财产给我,说如果陆凯鸿敢给,她就敢把当年的事情昭告天下。他们吵得很厉害,我才知道……”
他忽然顿了一下,吞了一杯酒,才继续说:“我才知道我不是那女人亲生的。”
沈离离睁大眼睛,彻底呆住。
沈燎看了她一眼,反而露出个轻松的笑,“一切都能解释清楚了,不管是他们更宠爱陆涵音,还是从小对我不管不问,全都符合逻辑了。”
“哥……”
她对上沈燎的目光,察觉到,他的眼睛里没有痛苦,很安宁,很平静,瞳孔里只映着她的脸。于是她话音又止住了。
“我其实消沉过很长一段时间,在想,要不就这么算了,烂就烂吧。”他低声说,“但后来有一天,陆涵音找上我,给了我一个机会,说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个妹妹在这世上,未来那么多困难,我不能留她一个人面对。”
她捂住嘴巴,倔强地睁着眼睛,视线还是模糊了。
他却弯唇笑了,用拇指轻轻抹了抹她的眼角。
指腹有点粗糙,又有点滚烫,也可能是泪水太凉。
沈燎自顾自说着:“我们都很无辜,也都在走自己的路。”
沈离离哽咽道:“但总有人错了。”
“是啊,总有人是不值得被原谅的。”
陆凯鸿从来都爱着沈君玉,和陆涵音的母亲只是利益联姻。那天晚上,他喝醉酒在外面招惹了别的女人,也可能是把她错认成了某个人,然后有了沈燎。
那女人把孩子送到陆家,要了一笔封口费,从此销声匿迹。为保所谓的脸面,陆凯鸿和陆涵音的母亲虽明面说那孩子是亲生,其实早已离婚,分居两地。
这件事像是墙上的霉斑,被刷上一层又一层漆来掩盖,直到墙壁倒塌。
因为一夜的错误,陆凯鸿妻离子散,似乎获得了应得的痛苦。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是受害者,他至今也认为自己是受害者。
沈离离靠在沈燎肩膀上,讷讷地说:“如果当初沈爷爷同意他们在一起,是不是不会有这些事了……”
沈君玉也不会嫁给不爱的人,又离婚,留下一个从小缺乏关爱而冷漠孤僻的林砚洲。
沈燎低头看她,笑了笑,“那样的话,我也不会存在了。”
沈离离一激灵,立刻去抓他的手,“那还是不要了,就,就这样吧……”
说着,她忽然就在想,原来大家都是自私的。
沈燎说:“离离,世界上没有如果,过去的全都会过去。”
她轻轻点头,声音重新坚定起来,“过去的已经过去,我们只要走自己的路就好了。”
在这条路上,会造成错误的不是选择,每个人都会被赋予选择的权力。
命运也早就说过,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走。
沈离离抬头,看向沈燎,“所以,现在可以把那些邮件全部发给我了吗?”
“……那些啊。”沈燎试图移开目光。
她两手掰正他的脸,“你是在害羞吗?”
“肯定会有点难为情吧……”
“那来交换吧。”
他一顿,看她,“交换什么?”
“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