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离离坐在书桌前,看着桌上那支录音笔,紧张又忐忑。
里面很有可能是关女士留给她的遗言。
近乡情怯的感觉,如今也算体会到了。
刚才吃早餐时,沈燎很惊讶,说:“我以为你拿到就会立刻听。”
沈离离蔫巴巴地摇头:“不敢听。”
沈燎似乎有点理解,静了静,对她说:“陆涵音托人修复的时候也交代过,只能试听第一秒,保证录音没问题,后面的内容没有人知道。”
沈离离于是更紧张。
纠结了一会儿,她还是小心地捧着笔,打算回房间听。
望着她如临大敌的样子,沈燎有点担心:“我就在书房,需要随时喊我。”
沈离离:“没事,顶多就是哭一场。”
房间里很安静,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明媚温暖。
在这样明亮的氛围里,沈离离开始播放录音。
关瑶的声音,就这样隔着八年时光轻飘飘地飞到她的面前。
“宝贝离离,你在听吗?”关瑶清了清嗓子,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不过……如果我们能平安回到家,你应该不会收到这支笔。”
沈离离的鼻子酸了。
“哎呀,这样看的话,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些话,全都算是遗嘱吧?”关瑶笑了笑,“宝贝,妈妈也不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收到这支笔,一年,三年,或者更久,你肯定长得比现在还高了,肯定更漂亮更可爱更聪明了。妈妈好想你。”声音静下来。
沈离离眼泪断线似的,大颗大颗往下淌。
“这次出差,妈妈和你三叔发现了一些东西,是坏蛋做坏事的证据,但对方很有可能也发现了我们。证据就在原上草小卖部,妈妈给你存小零钱的地方,离离,只有你知道它在哪里。”
“这支笔我会寄存在东城,一个可信赖的朋友家,如果我们出事了,她应该会隔个几年再寄给你。”说到这里,关瑶的声音忽然哽咽了,“我的宝贝还太小了……还那么小……”
“离离,如果……如果妈妈,真的没有回家,你要学会坚强,学会保护自己,好不好?”
“离离……一定要坚强,命运有时就是很残酷,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妈妈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不是遇见你三叔,是能有你。”
关瑶说不下去了,声线哭得颤抖。
接着,似乎有人把她轻轻抱住,低声说:“阿瑶,别害怕,不会有事的,我们能回家的,两个孩子都等着我们呢……”
是沈君良的声音,总是那么宽容平和,但这一刻,好像也染上了巨大的悲伤。
录音戛然而止,像是关瑶已经悲痛得无法言语。
房间重归寂静。
阳光还是一样照着,风还是一样吹着。
沈离离趴在桌上,泣不成声。
迷雾全部散开了,后面的真相赤裸裸又残忍地暴露出来。原来有些地方,是阳光照不到的。
一直哭到哭不动了,沈离离脱力靠在座椅里,仰着头,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绿树成荫。
应该是有鸟叫的,或者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但她什么都听不见,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
感官回到身体里,更让人觉得世界空荡。
沈离离身躯颤抖,猛地站起身,近乎本能地打开门,走向书房。
她站定在门口,看见沈燎戴着眼镜,微蹙眉,在电脑后面仔细阅读文件。
一切还是寂静的,但在这瞬间,外界的细微的声音全部涌回身体,重量带着她降落了。
接着,沈燎抬眼,看清了她的脸。
他飞快起身,朝她走过来,沈离离往前一步,下一秒,稳稳抱住他的腰,被熟悉的气息包裹住。
过速的心跳终于恢复正常。
沈燎似乎僵了一瞬,随后也抬起手臂,抱紧她。
“离离,”他感受到怀里的女孩子在轻轻发颤,“想哭就哭,不用忍着。”
沈离离摇头,不说话,也没有哭。
于是他也不再开口,安静地与她相拥。
好几秒后,沈离离才开口,声音有点闷:“哥,我好想你。”
他笑了笑,“我不就在这么?”
“就是想,好想好想。”
“那该怎么办才好呢?”
“不知道,好不了了。”
忽然,沈离离说:“哥,你累不累啊?”
“……什么?”
他松开拥抱,微微弯腰,看着她的眼睛。
沈离离目光移开,盯着地面,“你会不会羡慕那些没有弟弟妹妹的人,没有负担,也不用对谁负责……我,嗯,也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沈燎皱眉望着她,顿了几秒,“沈离离,你是笨蛋么?”
“……嗯?”
“小时候不是最爱看海绵宝宝吗,”他语气温和,“还记得里面的台词么?”
“什么台词?”
沈燎轻咳一声,然后学海绵宝宝的声音,夹着嗓子说:“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从来没有羡慕过任何人。”
沈离离震撼地看向他。
这样的声音,居然从沈燎的喉咙里发出来了。
沈离离呆呆的:“这是海绵宝宝对派大星说的。”
沈燎满脸平静,目光温柔,“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我不是派大星,你也不是海绵宝宝啊。”
“爱的本质是一样的。”
沈离离吸了吸鼻子,嘴巴一瘪,又想哭了。
“沈燎,我承认你是海绵宝宝了。”
“哈哈……”他轻轻掐了一把她的脸颊,“派大星,笑一笑。”
沈离离抱住他,哇哇大哭。
沈燎大惊失色,手足无措。
-
下午四点半,沈离离和沈燎抵达东城。
要从东城市区去到沈离离儿时和妈妈生活的那个小村子,还需要坐两个小时的车。
沈燎让人联系了司机来接他们,开着导航前往村子。
车上,他问她:“那个小卖部真的还在吗?”
毕竟已经过去十多年。
沈离离点头,说:“房子是外婆建的,留给妈妈了,然后又成了我的……虽然不回去住了,但也一直没有卖出去。”
可能冥冥之中,她也觉得,那间小房子里还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她。
村子的年轻人大多出去打工了,留在村里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安静。
十多年过去,道路全都变成平滑的柏油路,两旁的房屋都整齐漂亮,背靠着山水。
沈离离紧紧盯着车窗外,眼睛一眨不眨,忽然间感到迷茫,夹杂着一丝丝熟悉。
来到大致的范围,沈离离下了车,看着大变样的田地和房屋,有种眩晕感。
村子变大了,往东边发展,楼房越来越好看,通往镇子的路也修得更近。西边像是被过滤出来的溶质,寂静,又辽阔,唯有青山和一望无际的田野。
沈离离忽然转头看沈燎,露出质疑的眼神,“哥,你会走山路吗?”
沈燎笑了,“这有什么难的。”
最终两个人都高估了自己。
真正的山路,和风景区供游客徒步的道路完全不同。坡度绝对大于四十五度,全都是原汁原味的泥土和石头,崎岖不平,踩上去能听见枯叶被踩碎的咔擦声。
沈离离心想,还好最近没有下雨,不然脚下的鞋别想再要了。
两人互相搭手,终于走到稍微平坦的田埂上。
沈离离有点兴奋,指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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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说:“就是那个小山坡后面!”
沈燎:“山坡都记得啊。”
“以前上面还没有那么多树,我妈妈会拎着我上去看星星,视野特别好。”
“……拎着?”
“是呀。”沈离离哈哈大笑。
越过小山坡,入眼是一条稍显狭窄的山道,只有一辆小汽车的宽度,两侧房屋都是土房子。
这里和村子东边相比像是两个世界。
“这边还有人住么……”沈离离呢喃。
沈燎转头看看四周,谨慎地说:“应该很少。”
来到记忆中的小坡,沈离离站住脚步,仰头看。沈燎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原上草小卖部。
掉色的门头,灰扑扑的卷帘门,仅有一层的低矮小屋。
沈离离不再说话,轻轻拉着沈燎的手,带着他走上去。
小卖部左边是一家理发店,右边的门头已经不知所踪,店面都一样小,像复制粘贴的一排小平房。
站在门口,沈离离蹲下身,手指伸进卷帘门下面的门缝里,一直摸到最左边,手又往里够了一点,几秒后,掏出来一把很旧的铜钥匙。
沈燎:“……钥匙就这样藏着?”
沈离离说:“因为屋里根本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甚至在今天之前,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再次回到这里。
钥匙插进锁眼,沈离离转得很小心,生怕钥匙断在里面。她回头朝沈燎招招手,“哥,来帮我抬一下。”
两人合力,终于把卷帘门推上去了,堆积已久的灰尘在空气中飞来舞去。
沈离离咳了两声,捂住口鼻。
沈燎抬手挥了挥,往里望去,空荡荡的玻璃柜台,一堵木板墙,再没有其他东西。
他转头看沈离离,她神情复杂,平静得有点悲伤,过了好几秒,才轻轻走进去。
沈燎跟在她身后。玻璃柜台后面,穿过木板墙,又是一个被隔绝的小空间,只够摆一张床和电视柜。
沈离离缓缓开口:“小时候,我和妈妈就睡在这里。床离电视只有那么一点距离,我妈妈不让我在这看电视,说眼睛会坏掉,老是睡在外面挡着我。”
沈燎顺着她的话,问:“后面呢?”
“后面我就听,”她笑了笑,“闭着眼睛装睡,特别专心地竖起耳朵听电视里在放什么。”
“里面平时会放什么?”
她回忆了一下,“有时是电影,有时是电视剧,大部分时候是综艺频道,有人在里面唱歌。”
沈离离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自己原来从小就擅长倾听来自世界的各种各样的声音。
沈燎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转头看向她。
沈离离呼了一口气,笑道:“不说了,找到东西我们就走吧,不然等会儿天黑,山路更难走。”
他轻轻嗯了一声。
沈离离爬上那张只剩木板的床,弓着腰,小心翼翼走到靠墙那边,蹲下身,又伸手下去摸索。
摸着摸着,她回头看沈燎,眉头紧锁,“哥,如果找不到怎么办?”
“找不到也没事,会有其他办法的,只要做了坏事,一定会留下证据。”
“可是……如果找不到,那妈妈和三叔不就……”她蓦然止住。
沈燎朝她走了几步,声音冷静平和,“不会的,离离,无论证据有没有留下来,他们都是伟大的,永远不需要质疑。”
他的声音,又一次让沈离离的心渐渐沉静。
就在这一刻,手指摸到了质感不同的硬物,她浑身一激灵,一把抓在手里,拿了出来。
“找到了!”
沈离离欣喜若狂,咚咚两声,从床板上跳下来。沈燎立刻抬起手臂把她扶稳。
她摊开手心,里面躺着一枚年代久远的U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