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楚京那日天高辽阔,匀净的蓝天澄然如镜,燕王麾下兵马膘肥体壮,蓄势待发。
伏子絮那次果然没有杀掉齐北,陈文荷命人从狱中放出他之后,便与前来汇合的齐衍兄弟团聚,到如今他还对颍州之事心有余悸,对着陈文荷连连道谢。
“多谢小姐,”齐衍动容道:“兄长能侥幸活命,实属不易。”
他们兄弟二人都是中原与羌煞人混血,从小处境艰难,齐衍饥荒逃难时遇见陈文荷收留,而多年来齐北漂泊在外,在罗千堂面前谎称自己乃羌煞血统而不露馅,这才得到重用的机会。
“我也是赌一把,”陈文荷对此不置可否:“他心肠太软,你严加看管。”
江湖盟众党原来是跟着法心来收尸,后来长生殿一批誓死追随师厌的死士自愿去打头阵,法仇与法心虽不打算出手,却也绝不敢破坏,法仇见他意气风发,骑着马与法心低语:“二当家今天怎得如此高兴?”
十九少年英姿勃发,俊美无双的脸上噙着笑意,嵌了红石的银缨高高束起墨发,赤金色文武袖一侧鳞甲熠熠生辉,他身姿挺拔,势不可挡,像一张蓄满力量的弓。
“二当家喜怒无常,”法仇的下属悄声道:“这可不好猜,大约是有信心一举拿下,想着封王封侯了。”
“我看未必,”法仇嘟囔道:“他对做官有个屁兴趣。”
事实证明果然如此,师厌听力远超常人,慢条斯理地戴上护腕,瞥了法仇一眼,虽是警告,却还是远不及往常那样冰冷。
“陈王避而不出,不要贸然破盅,”一匹黑马身上,红衣艳艳的九州之主淡声道:“冀州东北角,丰州西北角,台州西南,燕京东南,其余兵马,随我压城。”
统兵的鹤心、朱娘、祁渊等人领命而去,守住四角,陈文荷扭头对宋明华道:“师姐带众文士退至云河内线即可,司玉心跟我走。”
云河营帐驻扎,拨了一支坚不可摧的私兵,乃是师厌亲自训出来的,不用担心偷袭,宋明华见她去意已决,只道:“文荷,早去早回。”
“齐衍,青若,你们去东南暗中把守,”燕王领兵走远,留下的几人皆是陈文荷的心腹,她眯了眯眼:“玄麒并不可靠,若十分必要时取他性命,重整燕京军队。”
二人双双抬手做礼:“小姐放心。”
沈知青与沈宴在最末,与宋明华同守驻地,陈文荷沉吟片刻:“福兰留下。”
她如此事事安排妥当后,留下的各州将领才领着兵马在前开路,师厌见状冲她笑了笑,主动问道:“你把他们安排明白了,那我呢?”
陈文荷握着缰绳侧目而视,也微微扬起唇角:“你跟着我,不满意?”
“不敢违命,”师厌举手表示投降,又拉近二人距离,倾身去牵陈文荷的手:“一切都听陈小姐安排,哪天赘了我都行。”
他举动亲昵非常,陈文荷目不斜视地拍开他的手:“老实点。”
“师二当家,您收敛点吧,”跟在陈文荷身后的司玉心听不下去,好笑地搓了搓自己的耳朵:“从前问你敢不敢陪我睡觉,你说你最烦女人。”
“有这回事吗?”师厌不承认:“我是烦除了陈文荷以外的任何人。”
这人张口就来,翻脸比翻书还快,司玉心嗤笑不语。
“被打坏掉了吗?”陈文荷不理他这些花言巧语,反而注意到他右手覆在她手上,却只配了护腕,怀疑伏子絮把那手甲彻底弄坏了。
“我让人拿去修复了,”师厌抓着她舍不得放开:“毕竟是你送我的东西。”
“护甲就是拿来用的,回头有合适的材料,我再做一个送你便是了,”陈文荷捏了捏他骨感修长的右手,垂眸浅笑:“护着点,把这只手打坏了就没人要了。”
“真打坏了,难道你敢嫌弃我?”人马渐远,后方队伍也陆陆续续跟上来,师厌干脆将她抱到自己马上,从身后紧紧拥住她。
训练有素的重甲兵口观鼻观心,无一敢投来目光,更无人轻举妄动,唯有几个与陈文荷熟悉一些的州府将领会心一笑后,又严肃起来,装作无事发生。
“师厌!”陈文荷微恼。
“我今天都没抱过你,”师厌与她体型差异甚大,尤为喜欢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收紧了放在她腰间的手:“这时候我倒要让伏子絮看看。”
“他都要忙着守城和给陈王扫墓了,没空儿女情长。”陈文荷道。
“那我也吃醋,”师厌讲话越发直白,战马撒开四蹄,他圈着陈文荷在她耳边呢喃:“敢肖想我的人……不伤不死我也要困了他,废了他。”
“男人都像你这么小心眼?”陈文荷哂笑。
“你郎君气量狭小,尤其善妒,”师厌沉声道:“陈文荷,现在若有其他心怀不轨的男人胆敢接近你三步之内,我可不会再忍。”
陈文荷知道他憋着股气,偏头吻了吻师厌滚动的喉结,声音微冷,语气却是笑着的:“疯子。”
……
黑压压的骑兵压至城下,陈王负手而立,站在武都最高的碉楼之上,远远眺望。
重兵屯集,苏剑、李程渊、何叔平、方越等人各自领兵坐阵,伏清玄一甩拂尘,身后是太史局春夏秋冬四时官与三清司仕官,他们要化作一支破盾的矛,找准薄弱方位,一举突破出去。
“王,”伏清玄先作揖道:“请指示。”
陈王身上穿了件黄金甲,白发苍苍的老人脸颊红润,神采奕奕:“瞧瞧这架势,听见那些重甲骑兵的马蹄声了吗?”
战车火弩已经备好,此次攻城势不可挡,守护在陈王身侧的伏子絮亦是面色凝重:“四面围城。”
“后生可畏啊!”陈王大笑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些年太平,你们也是时候让我看看有没有真本事了。”
带队将领纷纷跪下:“为王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武都之下果然有玄机,一座容量巨大的兵器火药库内设其中,一旦开战,陈王坐拥精兵的同时,还有无数火力。
投城火弩纷纷扬起火雨,流星一般坠入城中,浓烟四起,滚滚挟上,楚京大片广阔的旷野农田间出现披坚执锐的银甲士兵。
重重利箭自城高处急骤落下,燃烧的火石狠狠砸在楚京大门前,那看似寻常的城门竟然生出密密麻麻的长刺,一时难以破开。
长生殿领兵者一马当先,举刀朝那精铁所铸的大门劈刀砍去,后方来援的军队则架起长缘木,一下一下往城门撞去!
银箭如落雨,主攻城的兵马训练有素地掩护着破城队,将那力道疾狠的银箭通通挡了回去,此时浓烟滚滚的楚京城墙上宛如下油锅一般落下数张人网,尽是杀伤能力极其强悍的精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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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甫一出手,准备围剿这些自楼上跳下杀敌的精英部队人手顿时人仰马翻,陈文荷在后方厉声道:“亡羊迎敌!”
嗜血的刀刃架上了对手剑锋,伪装在骑兵中的亡羊小队便是为了迎上这批精英所准备的,攻城军逐渐呈现新的圆合阵型,在亡羊小队缠住那批精英的同时,重甲兵齐心协力,开始轰击城门。
后方连续架起的火弩已经令城内烽火连天,巨大的破城圆木开裂三根后,坚固的城门口也将要破开,眼看亡羊也渐渐在搏斗中占据上风,陈文荷却冷酷万分地勒令道:“全军后撤!退到战车之后!”
手握优势,城门将开,长生殿先锋尚在犹豫,便见众将举兵尽数退去,动作迅疾,在陈文荷命令出口时,霎时间如汹汹野火烧尽平野。
爆炸声在半空中轰然作响,那楚京城墙之上竟然有人开始投掷火药!退至后方的各方兵士心有余悸,同时,长生殿慢了几拍的几位先锋自然被炸得血肉横飞。
“留了不少东西,”师厌冷笑道:“一旦退守,又开始风平浪静,猜不出这老贼还藏了多少。”
“说不定楚京地皮底下全都是,”陈文荷闻到空气中那股浓烈的硫磺气息,伸手示意投火城弩暂时停下:“他可要捂紧了,否则大火四起,最先遭麻烦的可是他。”
难怪她先用火攻,准是猜到了陈王手里有不少火药藏着掖着,这些投火城弩范围极大,是必要的攻城之用,而一旦破坏楚京的兵需粮草导致爆炸,对城中预备出战的兵将都是致命的,如今陈王只怕先要忙着灭火。
“让西南角动手,”陈文荷再向传令兵道:“其他人,放箭。”
楚京之中,干燥的稻草垛熊熊燃起火焰,苏剑协人取水灭火,暗道陈王果然料事如神。
“还真的用火攻了。”与他同队的副将也在四处指挥人扑灭这些四面燃烧的火石,落入稀泥农田中的倒是掀不起什么风浪,可一旦不小心落入领队持有火药的人马,危险性就极高了。
还好陈王将那些位置重要的军队安排的极其精妙,如今城门不破,他们再怎么样也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打一气。
“放心,这点火还掀不起什么风浪,”眼看着刚刚往城下投掷炸药的无一不被一箭穿喉,尸体稀稀拉拉挂在城墙上,苏剑忍不住道:“只要露头的一个都没跑掉……这女人真是歹毒。”
他们好歹也见过那会儿楚楚可怜的陈文荷,没想到她就是那作乱的源头,副将好不容易才将眼前这块的火都扑灭,闻言加快了脚步:“再去别处看看,不可能就这样停歇没有动静了。”
“慢点走,我还是怀疑他们不会转移火力,毕竟城门已经隙开一条缝……”
一股股浑浊的水开始慢慢淹没二人的脚背,苏剑与副将同时察觉到不对,惊魂未定地朝远处望去。
哪来的这么深的水?这里的田地虽土地肥沃,却远不及南方雨水丰沛,眼下没有下雨,怎么会有水突然涌上街道?
急匆匆骑上马往前奔去,越往前走越发现,那低矮一片的房屋已经遭到重灾,滚滚洪流淹过马腹,连着无数身着银甲的兵士都只能弃马而去,攀上房梁或石楼。
“哪里……泄了洪?”苏剑咬牙切齿道。
火药一旦被水泡开,哪里还有什么作用!他们宛如瓮中之鳖,被陈文荷火攻水淹,置身煎熬的炉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