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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允昭行会

作者:日月兔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孟允抒觉得这话一点不假。


    随着报业行会建立申请的通过,接下来要处理的待办事项便堆满了她的案头,各位加盟商也纷纷派人送来书信,向孟允抒道喜的同时再询问接下来的各种事宜。


    从文昌书坊回来后,孟允抒的大半天都在这些接踵而至的信件与文书中度过,可她即使卯足了劲地干活也不觉得疲累,也没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最终,盛催雪的一句惊疑将她从纷繁的纸堆中拽了出来。


    “许大人,你在这偷偷摸摸地干什么呢?”


    孟允抒一下午都在给各方官员写信,脑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张王李赵大人,一时没能意识到这位“许大人”是谁。


    “盛姑娘,你小声些。”一个男声刻意压低了嗓音,但语气依然急促,“别惊扰了允抒。”


    孟允抒曾听过这声音的各种腔调变化,她瞬间意识到声音主人的身份,于是赶紧丢下笔,起身向门口奔去。


    盛催雪不解地看着许昭,并未听从他的提醒:“你要找社长就直接进去,为什么——”


    她的话说到一半,孟允抒便骤然拉开了办公室的大门,惊喜地喊道:“许郎来了?”


    许昭转头看向孟允抒,有些窘迫地对她笑笑:“你现在忙吗,我有没有打扰到你?”


    听到这话,盛催雪马上明白了许昭为何会作出那般举动。


    她存心想打趣这两人,于是憋住笑意,上了台阶走到孟允抒身边,凑近她做出耳语的手势,说话时却故意提高了声音,好让许昭也能听见


    她瞅了眼许昭,故作神秘地说道:“社长,我们报社里有贼。”


    孟允抒并不知道方才房门外的景象,连忙向她打听详情:“此话怎讲?”


    许昭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话中的含义,他也警惕地问盛催雪:“盛姑娘,你可有看清那贼人的模样?”


    盛催雪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对两人讲述着她刚才的见闻:“方才我从院中经过,却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社长门前张望。那男子见附近无人,便蹑手蹑脚地靠近门窗,从缝隙中偷窥里面的景象。”


    孟允抒听得毛骨悚然:“竟有此事?”


    许昭也一脸严肃地望向盛催雪。


    “接着,这人又下了台阶,在社长门前徘徊,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我见状便上前询问,可我一来他就让我别声张。”盛催雪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你们说,这人不是贼是什么?”


    从盛催雪最后的那句话中孟允抒听明白了,她这是在描述许昭方才的作为。


    可许昭却对此浑然不觉,在孟允抒开口之前,他又疑惑道:“此处又没有金银钱财,那贼人想要盗取什么?”


    盛催雪说话间已经移步至安全地带,防止孟允抒打她:“此地确实没有金银钱财,但有一位貌若天仙的妙龄女子,那可真是无价之宝。”


    “催雪,你整日就没个正形。”孟允抒听出她的调侃,佯装嗔怒道,“连我的玩笑都敢开,真是没大没小。”


    盛催雪见势不妙赶忙开溜,一边飞奔一边笑着喊道:“许大人,你怎么还没反应过来,孟社长的一颗心早都被你窃走了!”


    许昭这才意识到盛催雪刚才是在取笑他,瞬间窘迫得无地自容,连衣衫上的绯色都迅速攀上了他的脸颊。


    孟允抒察觉到自己的脸上也有些发烫,她为了给两人解围,岔开话题问许昭:“你怎么突然来报社了?”


    “哦。”许昭想起了他来这的目的,“一个时辰以前我收到报社伙计的传话,说你今日事务繁忙,晚上要宿在报社,不回府休息。”


    说着,他去墙根旁取来刚才被他放在一边的食盒:“今日你我的行动初见成效,我担心你高兴过头废寝忘食,所以从府里来给你送饭。”


    孟允抒没敢告诉许昭,要是他不来,她还真有可能错过晚饭。


    “那我们别在这里站着了。”孟允抒见他一脸灿烂地傻笑着,心中涌起一阵暖流,牵起许昭的手叫他进屋说话:“正好我还有些事想问你。”


    两人进了办公室,许昭帮着孟允抒清理出桌面的一小块区域,将食盒放上去,随后又起身去搬凳子。


    孟允抒打开盒盖,一股菜香扑鼻而来。食盒内的菜品样式不过三种,都是她爱吃的家常菜,但它们都被妥帖地装在暖盘里,以起到保温作用。


    孟允抒顿时觉得食欲大增,她摆放好餐盘,见食盒内只有一双筷子,抬头向许昭问道:“许郎,你吃过饭了吗?”


    许昭放下凳子,在孟允抒身边坐好,对她微微一笑:“我已经在府中吃过了,你快些吃吧。”


    孟允抒并不相信他的话,在她还饿着肚子的时候,许昭绝不可能先动筷子。


    她计上心来,将筷子塞到许昭的手里说道:“你方才在门外待了那么久,这些菜恐怕都凉了,你先帮我试试温度。”


    许昭却只是抬手摸了摸盘壁,将筷子还给孟允抒,一本正经地说道:“这盘子都还是热的,你放心吃吧。”


    孟允抒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索性直接抱住许昭的腰:“不行,你不吃我也不吃。”


    许昭惊慌失措地推着她的胳膊,压低声音焦急地提醒她:“你快放手,这是在外面,万一待会有人进来,让旁人看到成何体统。”


    孟允抒自知她的力气不小,但许昭要是真想让她放手,推开她并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她才有恃宠而骄的底气。


    孟允抒最喜欢看许昭这副手忙脚乱的模样,她起了坏心思,在许昭耳畔笑道:“许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昨夜你和我共度春宵之时,你可有想过如今的窘态?”


    “你别说了。”许昭难以招架孟允抒的攻势,只能无奈地拿起筷子,“我听你的便是。”


    孟允抒的目的已经达成,于是松开许昭让他好好吃饭。


    许昭装模做样地糊弄着这回事,他抬眼时恰巧瞥见孟允抒搁置在案头的那些文书,便转移话题道:“既然户部已经批准了你们的申请,接下来你们就要将报业行会的名称及下属商铺登记在册。”


    说着,他小心地将话头和筷子一并递给孟允抒:“关于报业行会的名称,你可有什么想法?”


    孟允抒一眼便识破了许昭的心思,但两人要是再这么互相推拒下去,谁都吃不上一口热乎饭。


    于是她装出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似是不经意地从他手里接来筷子。这让许昭误以为自己的计划取得了成功,颇为自得地笑了起来。


    孟允抒望着许昭澄澈干净的双眸,在努力憋笑的同时,大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词汇。


    “我当前是有一个主意,但稍后还要与各位同行的掌柜商量。”孟允抒对许昭笑了笑,语气温柔,满怀期待。


    “我想将其命名为‘允昭行会’。”


    许昭愣了愣,他意识到这个名称是在他和孟允抒的名字中各取一字组合而成,有些不好意思地推阻道:“这不大合适吧,毕竟我不是报业的从业者,没道理将我的名字冠上去。”


    “谁说这是你我二人的名字?”孟允抒露出狡黠的微笑,“只是凑巧罢了。”


    她言归正传,显出庄重的神色:“许郎,你应当读过‘允文允武,昭假烈祖’这句诗文,了解其含义。”


    许昭点点头。这句话的引申义可用于赞美文武双全之人,强调其成就足以光耀门楣,传承先辈精神。


    “从事报业的人多为文人士子,我们在外人看来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孟允抒用筷子指指她面前悬着的那支毛笔,“可很多人忘了,这就是我们的兵器。我希望每个报人都能明白这一点,学会使用这份力量,而不只是做一个温良无害的文人。”


    “的确。”许昭感慨道,“过去许多民众都被谣言蛊惑,被事物的表象蒙蔽,道听途说人云亦云,可如今他们逐渐明白,在面对新闻时要先考证其真实性。”


    动用武力可以强迫人们改变行为,却无法扭转其思想观念。在这一方面,文化行业不费一兵一卒,却胜过千军万马。


    接着,孟允抒解释了后半句话的含义。


    “我不是第一个从事报业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在我之前有许多人为此丢了性命,但如果没有他们,小报就不会问世,更不会演变成今日的模样。”她对许昭笑笑,“如今报业行会已经建立,我希望报业能后继有人,将那些先驱连同我们的理想薪火相传。”


    这是孟允抒为后来者留下的教诲与训诫,也寄托着她对报业未来的美好期望。


    “原来如此。”许昭思忖片刻,惭愧地对孟允抒笑笑:“的确是个好名字,是我鼠目寸光。”


    孟允抒嗔怪地捏了捏许昭的脸:“你不必这样自谦,一直以来要不是你从旁协助,我哪能有今日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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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她顺口向他问起了正事。


    “说起来,今日在朝会上你们是如何辩赢旧党的?”她咽下嘴里的饭菜说道,“在商议此事时,先前你拉拢的那些朝臣可有帮你说话?”


    许昭回想起早朝时众位官员唇枪舌战的激烈场景,对孟允抒笑道:“自我做官以来,还从未见到哪天的朝会像今日这般热闹。”


    听许昭的讲述,在早朝上,刚正义士慷慨陈词,顽固分子面红耳赤,中立之人见风使舵,无论是新旧两党还是中间派官员,每个人都使出浑身解数对此事发表意见,同时也暗示了自己的立场。


    而在那个时候,孟允抒等人正与胡行长作着紧张的较量。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民间与朝堂是息息相关的一个整体。


    许昭尽可能地向孟允抒复述这场辩论赛的精彩细节,还特意提了一句齐安阳:“我没想到齐大人会竭尽全力地帮我,有好几次他都差点把程玄平骂得背过气去。每当我们落入下风时,他都会直击旧党那伙人的要害,带我们扭转乾坤。”


    孟允抒满意地点点头。


    看来齐安阳的那堆大石榴没白吃。


    许昭无奈地叹息:“可下了早朝我去感谢齐大人时,他却又让我离他远些,忘掉这件事。他的心思可真是难猜。”


    “齐大人这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这种人往往心思不坏,你日后可以同他多来往。”孟允抒评价道,宽慰似地拍拍许昭的脊背,“只是你要多受些委屈,经得起他辱骂你。”


    许昭不以为意地笑笑:“无妨,反正我早就习惯了。那些更年长的大人训斥我时,言语的激烈程度比齐大人更甚。”


    说到这,许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转头问孟允抒:“你还记得那位王昕王大人吗?”


    孟允抒在模糊的记忆中搜寻到了这个人的身影。王昕如今已年逾古稀,算是朝中年龄最大的几名官员之一,曾经到访过许府。过去许昭也向孟允抒提到过他几次,说是王昕曾怒斥他不懂礼数,目无尊长。


    在她的印象中,王昕算得上是位好官,但因他年纪渐长,不愿参与政斗,故而总是有意避开风暴中心,成为一名沉默的中立派人士。


    孟允抒点头道:“记得。怎么了?”


    “在今日的朝堂上,王大人一反常态地帮我说了话,但理由只是他认为民间报业乌烟瘴气,小报往往被有心之人利用,成为党争的工具。若能对其进行统一管理,则有利于肃清朝政。”


    王大人的行为符合他一贯的立场,孟允抒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许昭话锋一转:“当然,这不是重点,关键在于王大人斥责程玄平时所说的那些话。”


    这句话让孟允抒停下了夹菜的动作。


    “程玄平认为王大人是在暗讽他,便对他紧咬不放,句句都与王大人针锋相对。王大人气急之时,曾对他施以人身攻击。”


    孟允抒知道王昕这人有个缺点,他在发火时经常仗着年纪大和资历老来批驳对方。


    “王大人说,在程玄平还是个黄口小儿时,他自己都曾说过,朝中百官理应齐心协力扶持明君,向其建言献策共治天下,不该结党营私,做那些投机钻营的事。而如今他却罔顾事实,只是一心想着排除异己,他难道不会感到愧对己身吗?”


    孟允抒不可置信,程玄平竟然还说过这样的话。


    她连忙问道:“那程玄平如何回答?”


    “他说,那时他年少无知,不懂得朝政的复杂,想法太天真,王大人何必翻那些旧账。眼下他虽有心帮皇上效力,可朝中却总有不同的声音混淆视听,若是朝中诸臣不能统一意见,陛下当然也不好做出决断。”


    孟允抒蹙起眉头:“听程玄平的意思,他的确提出过这般想法,只是现今他对这番言论嗤之以鼻。”


    许昭颔首道:“没错。下朝后我曾专门向王大人打听此事的内情,但他说那是程玄平入朝以前的说法。自打程玄平为官以来,他便坚定地奉行他自己提出的那套学说,如今已有三十余年。所以王大人推测,程玄平可能确实如他所说,他自认为当时他太过年轻,所持的观念过于理想,不适用于实际,后来才会改弦更张。”


    这番话落音后,孟允抒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这样看来,程玄平原本并不是今日的这般模样。


    但一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才会让他彻底否定自己过去的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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