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熙没有答应姜渠，她告诉他，“现在不是时候。”
哪种时候，她没有答案。她总觉得他们之前还缺点什么，那和爱情无关。
她执着的想知道姜渠为什么改变主意。要知道，不婚主义里面的“主义”两个字，应该是和马克思主义般唯心又坚定的。
姜渠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很坚定的人。
在有了独立的认知之后，几乎再没人能左右他的决定。即便在能力不足时，曾经被迫妥协，他也一定会在之后的某个时刻，用某种方式重回战场，重新掌握主权。
“你当初提出谈恋爱，和你如今说要结婚，其实都是因为你不想失去主动权”，徐进听说他求婚失败，特意跑来津南，他们之间太了解，有些话不用说透。
姜渠沉默地喝着酒，可他再一次失败了。他是一个天生的猎手，喜欢主动出击，争强好胜，却在辛熙这里，连败。
徐进很同情他，但也笑话他，“你这是第几次失利了，还数得清楚么？”
“滚”，他当然清楚。在川西时她说走就走，连个真名字和电话都没留；回来后，自己步步善诱，引人入局，才谈了个恋爱。结果咧，没谈几天，人说分就要分了。好了嘛，他想着，那就结婚吧，结婚了总不能说离就离吧，毕竟以他对辛熙的了解，在社会规训的框架原则里，她是没有多少破坏的胆量的。
“真要结婚？”徐进太不能理解了，“结婚有什么好的？”
“等我结上了，再告诉你”，他怎么知道咯，他又没结过。
“看样子，是势在必得了”，徐进不理解，但支持，“哥们等你好消息。”
徐进转头就将事情告诉了施琪，施琪在电话那头狂怒：“让他给我到滨海新区来对付这帮政府的老油条，别整天把那些阴谋算计用到一个小姑娘身上，我这都快累死了。”
“怎么能说是阴谋算计呢，最多是为爱耍弄点小心机”，徐进替他解释。
什么爱不爱的，施琪此刻周身都只有打工人的怨气环绕着，“怎么不是算计呢？看人家小姑娘身边出现点动静，就赶紧往前一步，说什么都得先把坑占了。这次求婚也是吧，分手了就知道害怕了。自己的心意弄明白了么？”
“这话你跟他说去。”
“我不去，我赌他短期内成功不了”，以她对辛熙的了解，姜渠可没那么容易得手。
徐进已经将电话递给姜渠，他一听是施琪的电话，便问她，“是基地出了什么问题？”
“谢天谢地，你还记得这事儿呢”，施琪翻着白眼，但也没闲心思取笑他，借机把最近遇到的一些困难跟他说了。
姜渠听完后，果断说到：“明天，你帮我约下政府、药监局、环保局的高层对话，接下来我会在津南待一段时间，先把这些问题谈妥。”
“行”，施琪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有姜渠的加入，事情会顺利很多。
施琪问他：“听说你跟辛熙求婚了？”
姜渠先瞪了一眼多嘴的徐进，虽然他们之间无需任何的保密。
“然后被拒了？”
“只是暂时没有达成统一意见。”
“作为下属，我完全相信你的能力，但作为朋友，我有个建议......”施琪卖了个关子，等姜渠的态度。
“OK”，姜渠妥协了，“朋友，我需要你的建议。”
施琪在电话那头笑得很得意，好似这几个月辗转的辛劳都消散了。她有点报复的意思，谁叫他在自己忙的昏天暗地的时候，居然有闲心思考虑这些风月事。
爱情不是她和徐进才会追求的东西吗？
姜渠变了，再也不是那个钢筋水泥浇筑的工作机器了，但也挺好，作为朋友，她很乐意看见他的转变。
施琪给他的建议是，“结婚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不是应不应该，需不需要。你们缺少一些日常的相处，例如，看一场电影、约一顿饭，或者周末旅行，见见朋友，慢慢地将对方纳入自己的生活圈，确认彼此合适，再谈结婚。辛熙是个敏感的人，你突然求婚的行为暴露了你的不安全感，这也会反射到她的身上，她会察觉的。你需要一些铺垫。”
“铺垫？”
“是的，铺垫。欲扬先抑、承上启下，都行，总之，需要一些铺垫。让她确定你的意图是认真地想要同她过日子，细水长流的那种一天一天在过的小日子。而不是在升级打怪、完成系统任务。”
那样的日子吗？结婚就是去过那样的日子吗？
这个答案很新鲜，姜渠迷惑又惊奇。
在这之前，他的生活一直是日程上密密麻麻的被切割成一段又一段的事项提醒。
施琪给了建议，但并不乐观，她觉得姜渠根本不懂结婚的意思，虽然他在事业上很有头脑、很会规划，但长久的高强度的商场拼杀让他半点过日子的概念都没有。
“他只不过想留住她，所以选择了简单粗暴的办法，这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但谈恋爱和搞事业是完全不同的。”
“但你别忘了，他过去，无往不利”，徐进对此倒是乐观的。
“这就是你们男人的盲目自信了。”
姜渠倒是把话听进去了，但他太忙了，想起来约人的时候，这头消息刚发出去，还没等到回复，就已经被其他事情叫走，等重新拿出手机，已经过了合适的时机。
辛熙也是无语。他问她明天有没有空？她回了有，然后半天不见下文。再有回复的时候，明天已经变成了今天，甚至是昨天。
几次之后，姜渠放弃了这个耽误时间的开场白，目的鲜明地问她：我今天中午空出来两个小时时间，一起吃饭？
可等到辛熙看到消息，回复过来的时候，午饭时间也已经过去了。
两个人很难凑到一起，即便他们近期都待在同一座城市。
一个企业的最高层和最基层，都一样的忙。
姜渠想到了新方法，他是善于总结并吸取教训、改正及时的人。他把相约变成了分享，得空就给辛熙发消息，有时候是港口的落日美景，有时是一道可口的饭菜，偶尔还有席间听来的冷笑话。如果没有值得分享的，他就只简单地汇报行程：今天在某某地，见某某些人。
辛熙一开始并不适应，渐渐地也会回复他一个表情或者简简单单地两个字“已阅”，装得十分的高冷。
某个清晨，姜渠发来一张从他的酒店窗户拍下的灿烂的朝霞照片，辛熙原本还赖在被窝里，看到消息后，忙去拉开窗，霞光泼洒在蓝色的帷幕之上，赤金、橘红、胭脂色，混染在一起，斑斓又柔软。
辛熙也回了他一张。
他们处在同样的一片美景之下，这样的世间，大好。
麦高在滨海新区投资建设的核心基地已经开始动工，这是一个复杂浩大的工程。姜渠找了很多的关系，参加很多轮的商业谈判，才疏通关系网，说服相关部门的监管人员提前进场，进行预审和指导。
晚上他让施琪在当地一家特色餐厅定了位子，宴请相关的领导，临出发前，他给辛熙打了电话，问她要不要一起？她在津南地区做业务，少不得要和这些部门打交道。
辛熙当时已经准备出门了，但并不是去赴他的约，所以又拒绝了。
施琪在一旁无奈地摇头，真是教不会啊，她说：“约女孩子是要提前说的！”
“这不是约会”，姜渠强调，说完又无奈地一笑，“提前说了，也约不上。”
辛熙今天的安排，是要带江准去见市妇幼的葛院长。
吴行之前的举报虽然已经被澄清，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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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们的信誉损害却是持久的，一些合作单位捕风捉影，出现了拖延付款的情况。而黎芃此时，又利用百睦和自己的影响力，向他们代理的核心产品的厂商-康斯达施压，对方暂停了他们药品的供应，并在加速追讨前期的应付款项。
前后的路都堵了，他们需要寻找新的突破口。
葛院长上任后大刀阔斧，已经推翻了好几项前任院长定下的合作项目，辛熙前不久就曾借机同他们谈下了个多年期的服务合同。
几天前，她去医院做日常的维护工作，听到医院的人说院办按照指示调整了今年的预算，预计又要换一批药械的供应商，她立马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江准他们。
“前任院长是因为反腐问题下去的，所以他们近期的每次开标都非常地公开透明，根本没人能在里面搞暗箱操作，而这位葛院长技术出生，很有事业心，他只有一个要求，产品和服务质量得过硬。”
“这种体量的医院，能看上咱吗？”肖楠有些担心。
“不管看不看得上，咱都得试一试，至少先拿到一张入场券”，江准下了很大的决心，他不想就这样认输。
“对啊，肖楠，想那么多干什么，结果也不会更差了”，袁新河拿出了破釜沉舟的勇气，他们被压得，窝了好大的气。
“可康斯达已经暂停了我们的代理协议，就算拿下来，我们也供不了货。”
“乐观点想，还好是在我们投标之前出的问题，我们还有时间解决”，江准决定不再颓丧，拿了主意，“还是和之前一样，我来负责做方案、准备投标资料。新河，你去找那几家延期支付的医院，找到他们的财务科，就算是在那儿蹲守也得把钱要回来。肖楠，你联系康斯达，务必把我们的态度表达明确，如果他们执意违约，我们会联系律师诉讼。”
辛熙在餐厅外面等着江准，他赶得有些着急，但穿得体面，精气神十足，辛熙朝他双手点赞，“帅！”
“谢谢，葛院长已经到了吗？”
“在路上了，会晚几分钟。准备好用你的智慧拿下他了吗？”辛熙开着玩笑。她鼓足了气，今天一定要把场子给他们撑起来。
江准装作紧张，理了理自己的领口，“我的智慧，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那咱赶紧走，别洒路上了。”
江准一边走一边同她说起自己的方案，“康斯达的事情给了我们一个教训，我们毕竟没有生产能力，如果只做代理，就意味着，厂商随时可以掐住我们的咽喉。所以，我已经决定放弃康斯达了，准确的说，我不打算再只做某几款药的代理，这还是你给我提供的思路。”
“我吗？”
“是的，还记得你给我分享过的，你们公司的解决方案模型吗？”
辛熙扬起脸，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要？”
江准脸上有种拨开云雾见到晴天的自信，他打开手机，把自己准备好的资料捡着重点，翻给她看，“我配上了患者教育计划、医生培训支持、用药数据追踪分析等，并且关联了合理用药指标。我想，这些就是我们真正可以区别于别的医药代理公司的价值。”
辛熙一边看一边激动大呼：“这太棒了，江准。”
辛熙看得很认真，以致于她和江准的距离，在旁人看来，靠得有些近了。
对面的走廊上走过一群西装革履的人，施琪先看到了辛熙，正想叫她，却很快看到了她身边的男人。嗯，是个男人，长相不错、气质优越的男人。
施琪暗自摇头，这要被姜渠看到，估计得天翻地覆地闹一顿。她赶紧给辛熙发消息，让她注意避让。
“怎么了？”姜渠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包厢，回头问她。
施琪赶紧将他推进去，并挡住他的视线，说：“今天你控场啊，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