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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相让

作者:爱吃小蛋糕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英国公近日早出晚归,忙得焦头烂额。


    他领的是个闲职,最近不仅增添了许多文书工作,还总是被邻近衙署借去救急。


    天擦黑,结束了一天的忙碌,英国公骑着马儿溜溜达达回府,欣赏着天子脚下的夜景,远远就瞧见常宁提着灯在府门前的石狮子旁等他。


    英国公一笑,翻身下马,示意长随先牵马到马厩,从袖子里摸出一包酱肉,递给常宁,“饿了吧?怎么不在你娘院子里等爹。”


    常宁拆开油纸,诱人的香气直直钻进肺里,还是温热的,一看就是她爹特意带给她的,撕下一块给英国公,“爹,你也吃。”


    “好,好!”英国公爽朗地笑。


    父女二人并排去找姜夫人,常宁频频瞥向英国公,英国公疑惑,“惹事了?”


    常宁摇摇头,“爹,若是我在外面闯祸了,牵连到你,要怎么办?”


    “还当是什么大事,”英国公穿过照壁,摇指祠堂,“挂印封金,咱们一家带着祖宗牌位,先回祖地。待住上一段,你就跟着爹娘游历大好山川,去拜访爹娘年轻时走南闯北结下的老友。眼睛这么红做什么?爹又没说不带无忧。只是无忧这孩子心里存着事,怕是不愿意和咱们一块走。”


    常宁扬唇笑笑,“风大,吹的。无忧还好么?你在衙署累不累?”


    英国公目视前方,给常宁打开珠帘,闷声笑道,“无忧给你写的信,我可没看,怎么知道人家境况如何?”


    眼瞧着周围人少,英国公小声道,“爹给你说,衙署那帮人连你一半聪颖都没有,就那么些文书,你爹一会儿就整完了,余下时间在给你娘写话本呢。”


    “还是爹你厉害,”常宁也高兴了,“让他们多给你派些公务,我要看他们什么时候难倒你!”


    姜夫人见他们二人嬉笑不止,佯做不满,纤指遥遥点向常宁,“过几年就要加冠的人了,还一团孩子气,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长大。”


    “娘,我长大什么呀,咱们家就数你最大,”常宁笑眯眯,“是吧,爹?”


    “自然,”英国公夺过蒲扇,给姜夫人扇风,“咱们家谁都越不过夫人去,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常宁都习惯了,自顾自坐下吃饭。反正等她走了,爹娘还得再吃上一会儿。


    跨出门槛,常宁回身瞥了一眼。


    她爹面有倦容,精气神却极好,比他钓鱼养花好上数倍,遂掩唇笑起来。


    说好的好聚好散,李稷却要施压,没成想误打误撞,她爹就喜欢干公务,苦于无处施展久矣。


    书剑在院子里洒水,迎上来道:“少爷,无忧公子那边又来信了。”


    常宁道:“先不看,你帮我收起来。”


    ……


    常宁都不去东宫了。


    书剑提笔,在巴掌大的线装本上写写画画,按着顺序在书页顶端排号,三页一号。


    常宁凑近看了一眼,“你就管他叫‘壹’呀?”


    书剑挠挠头:“要避讳,不能写名字。”


    常宁一想也是,“你记得是谁就成。”


    书剑记得牢牢的,但私心里也觉得少爷和壹不大般配,他连一页纸都记不满。


    刚下了马车进宫,远远就瞧见青鱼,常宁笑着打了个招呼。


    青鱼左右看了看,“常伴读,殿下病了。”


    常宁问:“御医去了吗?”


    青鱼点头:“来了。总管让奴才转告您,柔能克刚,知足常乐。气头上的人,气也就气一会儿,低个头就好了。”


    “那就好,”常宁笑道:“但我也在气头上呀。我也有话要你转告刘总管。殿下的恩情,我一直记着,不论有没有好聚好散,这恩都是磨不平的。殿下若有用我得上的地方,我会竭力而为。”


    “给我爹多派点活,但别把我爹累倒,我可就这一个爹。”


    青鱼应喏。


    不用去东宫,常宁径直去御书房,见自己案上被人放了只灵巧的木鸟,拧了开关会颠颠地走路,口中还会喷水,爪上描了金,忙叫道:“江兄,快来快来。”


    江晚照低着头,在常宁案边坐下。


    常宁小声道:“这是你送我的呀?我挺喜欢的,但别用金子啊,木头配金子,太奢侈了。几个月前殿下赠你的金子,还在我那儿,你记得找我拿回去,以后给你夫人。”


    就这么说了几句,常宁发现他脸红了,“你生气啦?”


    云策挤过来,“呀,你发财了?这小东西做得真好,怎么不送我一个?”


    常宁伸指抵在他额头上,挡住他往这边探的动作,“就是不给你。”


    “他要有夫人了?”云策还琢磨着常宁的话,看看脸颊红透的江晚照,再看看常宁,“那你喜欢什么人?”


    常宁随口道:“当然是能哄我开心的人。”


    云策问:“你和我在一起,够开心吗?”


    常宁捧腹大笑,“你怎么这么古怪?咱们从小玩到大,当然开心了,只是无关风月,毕竟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二皇子殿下有没有请你们吃酒?”


    云策心不在焉地点头。


    江晚照也颔首。


    常宁摩挲下巴,“那咱们一起去。”


    ……


    刘总管得了信,在殿外叹口气,整理好神情,无声无息地进殿。


    前些天,有江湖人到京兆尹衙门里喊冤,希望朝廷介入,彻查让江湖上人人自危的灭门案。


    公孙瑾也难得在此。


    方俞周叮嘱道:“你可得小心,江湖险恶,一不留神可要脑袋不保。”


    公孙瑾清楚,他说的不是江湖,而是背后使绊子的朝臣。推公孙瑾审查此案的,正是大理寺高少卿,与二皇子暗地里有所往来。


    江湖人士又信奉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宗派恩怨,即便是斗得头破血流,也不乐意朝廷插足。朝廷也予以默许,只要他们不牵涉到普通百姓、不纠集民众,势力没有超出朝廷规定的上限,不鼓动叛乱,朝廷无心管辖这些争端。


    李稷抵唇咳了一声:“若是与朝廷有关,只可彻查,不可放过。”


    方俞周关切了几句,与公孙瑾退下,低声道:“你可要处处谨慎,两边都要防着。可要我寻几个侍卫?”


    待两人走远,刘总管方近前,将药汁放在案上。李稷一口闷下,往殿门外望了一眼。


    他年近弱冠,前代皇帝在太子加冠后,都会派史臣随侍左右,记录言行起居,直言进谏。


    到那时候,庆和帝的耳目时时刻刻留在身边,李稷才是真被掣肘。他要暗地里准备的事,无论是结交英才还是其他布局,都需尽快在加冠前完成。


    寻常与常宁在一处时,李稷也多是存着事的。如今忙碌依旧,兼之怒火攻心,不免就邪风入体。


    李稷拿帕子擦唇,瞥见滴漏,招来刘总管,下意识就要人备两副碗筷,又顿住,挥手要他下去。


    这个点,该来的早就来了。


    刘总管督促着人布菜,趁这间隙将存了一天的话吐出来。


    李稷听了,无甚反应。他素来不重口腹之欲,依照惯例,略夹了几筷子,就停箸了,到庭院里打拳。


    直打得大汗淋漓,也还是不解烦闷,尤其瞧见摆放在不远处的竹椅,呼吸紧了一瞬。


    “刘章,他带的什么话。”


    刘总管又复述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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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遍。


    李稷追问:“他有恩要报?”


    “是。”


    “备水沐浴,备上车马。”


    ……


    堂里一派和乐。


    本就是同龄少年,聚在一处说不完的话,再加上二皇子做东,更是心潮澎湃,一边赏着歌舞,一边吃酒阔谈。


    常宁含笑看着,觉得他们都醉了,牛都吹到天上去了。这次也不知怎么排的席次,她和云策、江晚照、孟学洲隔得远远的,反而是秦寿那混蛋和她同席。


    秦寿殷勤地倒酒,“你酒量怎么这么好,喝多少能醉?”


    常宁牵唇:“醉了吐你一身。”


    秦寿咋舌:“……没问你醉了是怎样。”


    常宁哼了一声,“我那是不想搭理你。”


    今日宴席,秦寿高兴,身上的刺都少了,也不和常宁作对,认出正聘聘婷婷而来的华裙丽人正是宴上的舞娘,伸手捋了下额发,“还是少爷我得姑娘家喜欢。”


    常宁抬头,瞧见是那日画舫上的舞娘,确实是朝着他们过来,又看秦寿满面红光,遂斟酒独酌,不去看他二人。


    直到舞娘软若无骨的手环上常宁腰肢,柔软的面颊枕在常宁肩上,常宁才惊了一瞬。


    舞娘嗓音柔和,“素心服侍公子可好?”


    常宁左侧,秦寿面色铁青,正愤愤甩下伸出的手,她一时倒不好去看他。可方才转向右边,又撞进素心那双盈盈水眸里,也叫人头疼。


    还没等她请素心松手,秦寿已经阴阳怪气,“真是寡廉鲜耻,不知自重,倒贴我都不要。”


    素心眼睫颤颤,眸中泛上极细微的水光,相扣的手紧了紧,攥得常宁腰疼。


    常宁倒了杯茶,单手执着,喂她喝了些,“润润嗓。”


    秦寿目眦欲裂,“好生没眼光!简直鱼目混珠!”


    常宁拎起酒壶,将酒水倒进他嘴里,笑道:“珠子哪里有我好看?我这张脸就是让人没法自重,你头一天见我,可恨不得同我抵足而眠,一路跟我到我家,那才叫寡廉鲜耻,倒贴我都不要呢!”


    秦寿被常宁猛得灌酒,呛得衣襟上全都是,朦胧地望着青袍玉冠的常宁,恶狠狠道:“算你有自知之明!”


    常宁一噎,他莫不是颅内有疾?她在骂他,不是在夸他!


    离他远了些,常宁侧身低声道,“素心,我要去更衣。”


    李慎忽然看了过来,抚掌道:“素心着实是个美人,常宁你喜欢,本殿下倒是不好夺人所爱了。”


    常宁要解释,李慎不耐挥手,“本殿下相让至此,你就不要再开口戳本殿下心窝了。”


    素心松开常宁,从常宁身侧走过,回眸望了常宁一眼,拜倒在堂中,“素心倾慕殿下,不愿意离开殿下。”


    李慎愉悦大笑,“如此,本殿下倒不好相让了。诸位,本殿下先行一步。”


    秦寿胳膊肘戳戳常宁,“你怎么不说清楚?”


    常宁倒是想,李慎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呐。


    李慎一走,宴席上就少了约束,莫不议论素心的美貌,隐晦地打量常宁。寻常也没见常宁这般昏头,连殿下的人都敢觊觎。


    云策绕了过来,愁道:“你也太糊涂了,人家都不喜欢你,你还巴巴地凑上去。若是殿下记恨上你,你可有得受。”


    孟学洲眸中含忧,“近日莫要独自出行。”


    “别想了,想再多也没用,”常宁笑着给他们斟了酒,一人一杯,比了个请的手势,“这酒好喝,多喝点,今晚回去睡个好觉。”


    她四周望了望,见一切如常,不禁打了个寒颤。


    似乎有一道视线在盯着她,但却找不到视线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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