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天的休养，漆宴的高烧终于退下，隔天便迫不及待地要去公司。
戴云空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工作离不开宴哥，还是宴哥离不开工作。
“我休病假的事情，你跟仲婷怎么说的？”开车去公司的路上，漆宴突然问道。
他从来没跟公司任何人提过和戴云空同居的事情，那戴云空通知仲婷他生病的消息，明显疑点重重，经不起推敲。
“我跟婷姐说我在公司门口遇到你，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好，我就送你去医院了。”戴云空老师回答道。
漆宴闻言微微松了口气，至少这个说法听上去有理有据。
“仲婷没有说什么吧？”担心仲婷起疑心，他皱着眉问道。
虽然他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自己的性取向，但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他从未主动公开。
“婷姐说你总是勉强自己，这次总算抓去医院了，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还特意给我批了一天假。”
戴云空说着，侧过脸一脸兴师问罪地看着漆宴：“连婷姐都这么说，宴哥你知错了没？”
漆宴无法通过仲婷模棱两可的态度分辨出她的想法，他不屑地哼气道：“我有哪门子错？”
“生病就应该好好休息，公司离开你又不是不会转，干嘛多一天假都不请。是故意想让我们担心死吗？”戴云空听他的态度就知道他屡教不改，愤愤地念道。
“我早就好透了。”漆宴刚嘴硬一秒，无法抑制的咳嗽就揭穿了他的谎言。
“咳咳咳——”
“你看看、你看看！”戴云空嘴上挑着刺，实际上一边替他拍背顺气，一边四处翻找丢进包里的感冒药。
“喏，药放在这里，一会儿记得带上楼。”下车前，他贴心地提醒道。
“嗯。”余光扫过戴云空俯下的逆光身影，漆宴轻声应道。
从停车场上楼，他刚踏进公司的门就遇到了仲婷。
“漆总，身体好些了吗？”仲婷关心地问道。
“嗯，已经痊愈了，昨天下午的会议辛苦你了。”漆宴回答。
“那就好，看来小戴把你照顾得不错。”仲婷笑道。
不知道是不是漆宴的错觉，他总觉得仲婷的笑别有深意。
他就说仲婷心思细腻，绝对不是好糊弄的主儿。
好在仲婷是个有分寸感的人，说笑归说笑，她不会刻意去打探漆宴的私生活。
“对了，漆总。”她岔开话题说道：“昨天你休假，柯平峰来公司找过你。”
“平峰？”漆宴诧异地扬了扬眉，“他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听说他入职了新公司，不过和我们目前的客户重合度不高，应该不存在什么竞争关系。”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他应该没有兴趣跟我说他的事，不过有一样东西他麻烦我转交给你。”仲婷说着将一个信封递给漆宴。
“是什么？”漆宴好奇地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行业大会的邀请函。
他仔细查看，时间是下周中，举办方正是柯平峰入职的公司。
“看来是想找你去撑一下场面。”仲婷评价道。
“到底是共事过几年的关系，不至于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漆宴收起邀请函，看向仲婷说道。
仲婷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没说话。
当天晚上，戴云空从快递柜取出包裹，用手捏了几下之后露出安心的表情，紧接着他僵硬地将快递换了个手，遮遮掩掩着朝漆宴走去。
“你怎么拿个快递跟做贼一样，到底是不是你买的？”漆宴看到他鬼祟的样子，皱着眉问道。
“当然是我买的！”戴云空不服气地说道。
“你买了什么？”漆宴侧头看向偌大的包裹，跟装了一床被子似的。
“没什么，就是、衣服……”戴云空言辞闪烁，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
···
第二天晚上，漆宴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戴云空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看起来等他很久了。
“干什么？”漆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宴哥，为了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戴云空舔着嘴唇，不安的眼神四处瞟，就是不看漆宴的眼睛。
“你少给我添麻烦就是最大的感谢了。”
漆宴表面上问得尖酸，暗地里忍不住歪过身，他一出来就看到戴云空身后藏着东西了。
“什么礼物？”他问。
戴云空见他不抗拒，咧开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当当当当~就是这套小狗睡衣！”他如同献宝一般，掏出一套厚重的珊瑚绒睡衣“唰”一下甩开展示给漆宴看。
漆宴的眉头挤出一条深深的沟壑，原地表演战术后仰。
“先不说我没有穿睡衣的习惯，这种幼稚的衣服谁要穿？”他眼神里的嫌弃丝毫不加掩饰。
“哪里幼稚了？珊瑚绒又软又保暖，而且你不觉得上面的小狗logo看上去很像涟漪吗？”戴云空反手自己查看睡衣的款式，怎么看怎么满意。
“呵呵。”漆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余光瞥到沙发上还有件一模一样的，他疑惑地问道：“你买两件一样的做什么，怎么，网购买一送一拿我做顺水人情？”
“瞎说什么呢，两套都是正价买的，这套是我的。”戴云空不悦地咕哝着。
“那为什么我们俩要穿一样的衣服？”就像他们有多亲近一样。
漆宴抿了抿嘴唇，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戴云空闻言眼神一黯，他就是照着情侣睡衣搜索的，怎么可能不同款呢？
不过这点小心思可不能被宴哥识破，不然他肯定不愿意收。
“怎么了怎么了，杯子一批次能做几百个一样的，我睡衣就不能一批做一千件一样的？”他强行辩解道。
漆宴意兴阑珊地扬了扬眉，显然不感兴趣。
“宴哥你仔细看看嘛，这套小狗睡衣是连体的，后面还有尾巴呢！尾巴这边有个拉链，可以直接打开，是不是很方便？”戴云空活像个搞推销的，生怕漆宴没看清，强行演示。
漆宴一脸木然地看着他，连眼神都没了焦距。
有些人看起来还站在原地，其实已经走了有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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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
“你的心意我收下了，穿就算了。”漆宴到底没表现得太冷血，用食指钩住睡衣勉强收下。
“宴哥你相信我，晚上穿这个睡觉很暖和的！”戴云空不死心地游说着。
“嗯嗯，好好好。”漆宴的态度极为敷衍。
眼看说服不了他，戴云空失望地耷拉下耳朵。
“宴哥，睡衣你不穿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请求。”
“想要什么直说。”他垂着眸可怜巴巴的样子让漆宴心生不忍。
“你上次说要带我出去逛逛，我现在有个想去的地方。”戴云空说道。
“哪里？”
“圣都疗养院。”
···
圣都疗养院是国内顶级的养老社区，这里环境优美，设施齐全，只是高昂的价格令许多老人望而却步。
漆宴和戴云空坐在大草坪边的长椅上，不远处一个身穿旗袍的中年女人正在唱着越剧《西厢记》，唱腔婉转动人，连戴云空这个不懂戏曲文化的都听得入神。
“是傅欣彤告诉你我妈在这里的？”漆宴叹了口气问道。
“嗯。”戴云空一边回答一边观察漆宴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道：“对不起宴哥，我是不是不应该提出这个要求……”
“无所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漆宴垂眸说道。
见他没生气，戴云空稍稍安心了些，就着眼前的画面问道：“伯母这样大概多久了？”
“从五年前开始。”漆宴双手交握，淡淡说道：“还记得我跟你提过，公司刚刚创立的时候，我急功近利签下一笔合同，最后项目出了问题差点破产那次吗？就是那段时间，我妈确诊阿尔茨海默病，我急着用钱。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的，你越想要什么，老天就越不给你什么。”
戴云空歪头看着漆宴的侧颜，在他处事不惊的表皮之下，究竟遭受过多少惨痛的经历，戴云空不敢想也不敢问。
光是听傅欣彤的讲述的那些，他就难过得想落泪，下意识握住了漆宴的手。
漆宴低头望着两人覆在一起的手，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独立自强惯了，对于突如其来的关怀，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扭头看向戴云空，对面一脸泫然欲泣，感觉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伤感。
漆宴见状淡然地耸了耸肩反向安慰道：“你难过什么？我妈在这里很好，不但有天花板级别的护理团队还有24小时轮守的医疗团队照顾她。这也许不是她最想要的，但是我能给到最好的。”
漆宴的话音刚落，女人的歌声停了下来，她突兀地摸向自己的肩膀，一脸慌乱地询问身旁照看的护理员：“咦？我的披肩呢，我的披肩哪里去了？你快帮我找找，是不是掉在哪里了？”
她说着，慌张地蹲在地上四处找寻起来。
护工看着她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楚阿姨，你自己才脱下来的，这会儿就忘记啦。”
说着，护工朝着漆宴的方向走来，拿起放在椅子上的披肩。
“给我吧，我去给她。”漆宴拦下了护工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