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说曹冲失败,袁媛怀着愤懑的心情入睡,做了一整晚的噩梦,缓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她有点明白曹冲坚持去零陵郡的原因了。
弱者被动等待,强者主动出击。天外陨石带来的第一波变异反应虽然激烈,但高风险高收益,如能通过直接摄入初代变异病毒觉醒,异能强度有很大概率高于被丧尸啃食后觉醒的后来者。
史学家们做过统计,公元2333年在丧尸病毒席卷地球的最初便感染病毒、坚强挺过变异反应的异能者拥有最宽广的能力光谱,除常见的身体强化、元素操控、形态变化三类异能之外,精神系、结界系、腐蚀系、空间系等层出不穷,不断刷新人类的认知,被称为“先行者”。
相比之下,躲过了第一波感染,却在后期因各种原因被丧尸抓伤、咬伤而觉醒的异能,绝大部分都属于基础三类,偶尔出现的特殊异能也总能在先行者的异能库中找到同款,给人留下拾人牙慧的印象,因此被学界称为“后行者”。
末世强者为尊。现代史记载,“先行者”起点高、进阶快、潜力大,战力往往高于“后行者”,所以社会地位超然,很多都看不起“后行者”,时常给他们冠上更具侮辱性的称呼——“山寨”、“水货”、“西贝人”。
唯一能够突破先天不足限制的“后行者”是被丧尸王抓咬导致觉醒的异能者,丧尸王的等级越高,异能者的上限越高。
科学家曾经分析过这种现象,认为异能的种类、潜力、上限与感染的病毒浓度相关。陨石降临的初期,“先行者”感染了极高浓度的丧尸病毒,所以能力极强。而丧尸病毒作为一种外来物种,是很难在地球的自然环境中独立存活的。
未能在一周内找到合适生命体作为宿主的病毒将失去活性,自然消亡。只有及时侵入人类、动物、植物体内并将宿主转化为丧尸态的病毒才能存活下来,以宿主的身体为养分开始繁殖传播。
单个丧尸体内的病毒浓度低,感染的“后行者”异能较弱。只有丧尸王能通过大量抓捕、食用异能者实现快速进化,提高病毒毒性,从而催生出更强的“后行者”。
《浩劫启示录》篇幅有限,袁媛并未介绍“先行者”与“后行者”的区别,但曹冲读书极为细致,悟性又高,恐怕已经从“先行者”变异发烧期时间远远长于“后行者”等细节中,窥探到了蛛丝马迹。
末世中,不仅普通人与异能者的差距犹如天堑,普通“后行者”也无法与“先行者”比肩。强者思维作用下,曹冲甘冒觉醒失败的风险,不成功,便成仁。
袁媛十分佩服曹冲的果决,如果他能自己去,不拉上她陪绑,她会更敬佩他的勇气。
如今这份佩服打了折扣,但袁媛主动提供的关于治愈异能的信息令曹冲看到了希望,一改之前对她的冷淡,从百忙中抽出空来关心她的衣食住行:“你打算就穿这样去参加高陵亭侯府的满月宴?”
半轮残阳懒懒挂在飞檐,府门前已停妥的两辆马车被镀上一层淡淡赫红。在渐暗天色中泛着油光的骏马盯着门口的人影,鼻翼翕张,不耐烦地喷出两道鼻息。
袁媛垂眸看了看身上的衣裙。
月白曲裾素净飘逸,亚青滚边如水墨画中晕染的墨迹,若隐若现。外衫广袖轻盈,被微风吹起时,游鱼般贴着手臂上滑,露出凝脂似的纤细手腕,将极其舒服的触感收进三寸衣袖里。
不是挺好看的吗?
她是逛市集时被曹冲强绑来的襄阳,当时身上穿的是男装,还为了低调特意选的庄稼人常穿的款式,又土又脏,被曹冲嫌弃得不行。因此,路上经过城镇夜宿时,张贵不知从哪里帮她置办来一整箱子的成衣,尺寸大小都很合适,穿到现在也没重样过。考虑到今天有社交需求,她特意从中挑出用料最为考究的一件,难不成竟然选错了?
袁媛疑惑。
环夫人连个眼风都没分给她,只慈爱地帮姗姗来迟的儿子理了理衣襟,捏着帕子掩唇:“翁主……瞧着是有些不大妥当。也是我疏忽,忘了翁主丧父失母,缺乏长辈教导……”
她刻意顿了顿,轻松将话语里的茶味提升了好几个等级:“可惜,时辰已晚,此刻回去更衣已是来不及。还是快些出发吧,莫误了开宴的吉时。”
这衣服很失礼吗?
环夫人的话虽然不中听,但袁媛穿越后一直在底层挣扎,确实不懂高门大户的交际礼节。也许这衣服犯了她不知道的忌讳?
封建社会的贵族阶级出门,自有符合贵族身份的排场。高陵亭侯府的请柬上只写了三人名讳,但随侍三人的婢女嬷嬷、杂役小厮加起来足有二三十人,此刻乌泱泱挤在门前,一齐聆听环夫人的阴阳怪气。
倒是没人敢发出声响。
驭车的马奴缩着脑袋躲在马后,侍立在环夫人身后的仆妇相互挤眉弄眼,刚承了袁媛情的李嬷嬷从同事中探出头来,天光正好在她鼻梁上划下分界线。明处的左脸挂着做作的关切,暗处的右脸藏着隐晦的精明,喉头滚动,在松垮的颈皮下顶出尖,仿佛一时那不定主意该不该挺身而出。
那日七公子前脚进了翁主的屋子,后脚张贵便来环夫人跟前回话,说六七岁的男童少不更事,得培养上好些年才能得用。且他们过早离府,时间长了怕是早忘了府里的调教栽培,长大后一旦倒戈,后患无穷。不若换成年长些的送进宫,一方面与府中的羁绊更深,另一方面心智也更健全些,能更好为府里办差。
因他说得有理有据,环夫人没有怀疑其中有袁媛和李嬷嬷的手笔,点头在入宫名册上勾掉了李阿虎的名字。
李嬷嬷伺候环夫人多年,很清楚她面热心冷,不太关心手下人的死活。
但李嬷嬷因为阿虎的事在袁媛和曹冲面前都挂上了号,却不能毫无表示,否则哪怕小娘子面子薄愿意干吃哑巴亏,七公子也不好相与。
李嬷嬷踮起脚尖,悄悄往前挪了半个身位,正准备站到七公子能看得更清楚的位置,表一表忠心。
“方才我与夫人在这里等了七公子足有半炷香的时间,夫人宁可我与大眼瞪小眼,也坚持闭紧嘴巴,始终未提衣裳有不妥之处。不想,七公子一来便懊悔自己的‘疏忽’。呵呵,可真是拿捏得恰到好处。”
清冷的声线划破寂静,李嬷嬷把卡在喉咙口的话囫囵咽了下去,眼睁睁看着这位不幸在幼年便从云端跌入尘埃的翁主殿下不按常理出牌,三言两语就把环夫人的瞳孔气成了麦芒大小。
——她平日里像是个不声不响的闷葫芦,都以为她是鹌鹑,原来竟是只斗鸡!
若是换了其他贵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环夫人不软不硬地扎了几根钉子,哪里有胆量回怼?要知道,她如今是孤身一人在外,环夫人背靠偌大一个府宅,所有下人都听她号令。她从腰间拔下一根汗毛来,都能压死袁媛。
偏偏这位翁主不慌不乱,好似在家中闲庭信步般淡定从容。
是胸有成竹还是蠢不自知?李嬷嬷一时无法决断。
环夫人捂住胸口,不可置信地看向袁媛:“堂堂四世三公的袁家血脉,竟如此没有礼数,怕不是满门绝尽后一时想不开,得了疯症?来人,还不快把她送回府里静养——”
“阿母慎言。”
关键时刻,曹冲径直打断环夫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袁媛身侧,吩咐张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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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库房,将预备送给三位妹妹做陪嫁的衣裳和头面、首饰各挑一套合适的快马送来。其他人先行出发,我与夫人乘一辆马车,夕雾与翁主一辆。待东西送上来后夕雾服侍翁主梳妆,听明白了吗?”
“是!”张贵与夕雾分头行事。
环夫人愕然,扶着额一阵头晕,要不是被儿子及时伸手扶住,险些当场晕厥。
“你,你竟如此护着她!”环夫人借着曹冲的力道稳住身体,恍惚间觉得方才儿子护住袁媛的架势,与年前曹操护着纳入府的新人一般无二。
“儿子送您上车。”曹冲亲自将环夫人安置在马车锦垫上,自己撩袍坐在侧塌,随着马儿提蹄的嘶鸣,曹冲的声音被混在了辘辘声中。
“高陵亭侯二十岁便跟随阿父在襄邑募兵,多年来南征北战,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深得阿父信任。若他为我美言,何愁阿父不肯松口允我入行伍?如今正是需要拉拢高陵亭侯府的时候,难得袁媛竟是侯府夫人亲妹,阿母为何要毁此天赐良机?”
环夫人拽着帕子的手指骤然收紧:“不过是个继室,熬了这么些年才生下头一个奶娃娃,先头那位夫人留下的嫡子可都快成丁了!况且,去岁长坂坡之战,刘备弃妻小而逃,高陵亭侯俘获了他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恐怕早就见了新人,忘了旧人!”
“阿母有所不知。”妇道人家的目光只围着后宅打转,曹冲对症下药,与她细讲侯府的阴司,“刘备的两个女儿半年前便已失宠,如今常被安排在宴席上作陪,早无一争之力。袁夫人手段了得,现下在侯府中一家独大。她与袁媛姐妹情深,我们若给她妹妹没脸,她必怀恨在心,坏了我们的大事可就得不偿失。”
“这……”环夫人迟疑,双手拽住曹冲,“高陵亭侯并非沉溺女色之人,袁娥能有这样大的本事影响夫君的决断?”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色之一字,向来最难预料。”曹冲有理有据,“即使英明神武如阿父,也会因邹氏美色致张绣复叛,间接害死大兄、安民兄与典韦,悔之莫及。”
环夫人心下一颤。
她平日里并不关心战事。虽然丈夫是个终日在战场拼杀的枭雄,但消息传到她耳朵里时,不过是他今天去这儿打仗了,明天又去那儿打仗了,战场瞬息万变,环夫人连地名都懒得记。
然而,宛城之战太有名,曹操的长子曹昂、弟弟的儿子曹安民皆殒命于此,其中又夹杂了曹操与张绣婶婶邹氏的桃色事件,早被传得沸沸扬扬,环夫人想不听见都难。
在坊间绘声绘色的描述里,骠骑将军张济的遗孀邹氏长得花容月貌,令曹操一见倾心,强行纳为姬妾。张济的族侄张绣因此怀恨,突然造反,在宛城将曹操打了个措手不及。
曹操痛失培养多年的继承人曹昂,原配丁夫人因此与曹操决裂,直接改变了曹操的后宅格局,卞、环、杜、秦等膝下有子的夫人因此滋生出母凭子贵的野望。
环夫人有三子,曹冲居长,且自幼有天才之名,夺嫡胜算最大。可惜曹操心思摇摆难测,曹丕十岁便跟着父亲参与了宛城之战,在曹冲如今的年纪,他已经能在军中独当一面。然而,曹冲却还在府中作无业游民。
倘若袁媛能助力曹冲出仕,她忍下今日之气,倒也不亏……
环夫人眉梢微挑,指甲掐入掌心,话音里带着三分迟疑:“为我儿的前程计,为娘自是什么委屈都乐意受的。只是——你莫不会哄骗我吧?”
“小不忍则乱大谋。”曹冲环住母亲的臂膀,音量不高,但他知道环夫人听了进去,“当务之急,是寻一个契机,与几位兄长站到一个棋盘上,同场竞技,方有资格谈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