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末世》 1. 杀人 常言道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袁媛不指望赢在起跑线上,但穿越第一天就家破人亡,未免也太惨了点。 汝南袁氏四世三公,身为汉末诸侯袁绍之女,袁媛要是早穿几年能在河北地界横着走。可惜她生不逢时,一睁眼就遇上曹军围城,守城将审慎之侄审荣阵前叛变,打开城门引狼入室,袁家如同城墙上被曹军万箭穿心的军旗一般,风雨飘摇。 袁媛缩在不起眼的角落,视线尽头的残肢断腿似乎暗示着她未来的命途多舛。 她的内心是拒绝的。 如果可以选择,打死她也不会来这个危险指数爆表的世界找虐。 但她有选择吗? 没有。 虚拟历史推演技术是近几年才兴起的黑科技,最初的目标是通过计算机在虚拟世界复刻出某一历史阶段,进而推演出人类发展的其他可能。 比如,很多人都会好奇,如果亚历山大东征时没有走错路收服印度,而是按原计划如期在中国遇到了战国强秦的铁骑,会有怎样的结局? 又比如,倘若携带着丧尸病毒的陨石并未在公元2333年造访地球,而是提早两千年降落在汉末的神州大地上,尚处于冷兵器时代的华夏民族是否会全军覆没? 人类发展历程中偶然性与必然性的博弈令科学家热血沸腾,但作为一项不成熟的新技术,推演历史的成功率低到令人发指。 在袁媛之前,已经有十三位志愿者还未进入虚拟时空即宣告死亡,唯一的成功人士名叫姜尚,在落地半年后成了脑瘫,每天至少能流满三个脸盆的口水。 风险大,过程不可控,但各国学界研发的欲望极端旺盛,直接导致实验用活体人的身价水涨船高。袁媛从来都不是勇敢的人,但她母亲病重急需用钱,不得不铤而走险,成为重赏之下自投罗网的勇夫。 受技术条件限制,程序员将重返现实世界的接口设置在了公元224年,也就是二十年后。今年是建安九年(公元204年),距离程序员预设的丧尸来袭尚有一千多个日夜。以曹军攻袁的凶残程度,袁媛十分怀疑,她等不到末世降临就会先阵亡在邺城的某个犄角旮旯里。 噩梦级别的任务难度! 知道三国的将军是怎么杀人的吗? 率先冲破大门的悍将左一刀割喉,右一刀剖胸,轻松加愉快地把别人的脑袋当西瓜切,畅笑着将喷洒着滚烫鲜血的头颅丢到门边,由亲兵堆成与顶梁齐高的京观。 对袁军,这是羞辱,但对即将入主寿春的曹军而言,这是战绩。 乱世人命不值钱但死人极其值钱,数百头颅就能换来三斗米的军功。有这些首级作保,归顺曹操未满两年的校尉许褚升官发财指日可待,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捞个中郎将当当。 袁媛对比了一下他的手臂和自己的腰围,发自内心的打了个哆嗦。 传说中“单手扯牛尾,倒行百余步”的曹魏五虎将名不虚传,以许褚的腕力,怕不是单手就能把她咔嚓了。 该怎么办? 袁媛把希望的目光投向袁家的侍卫们,眼睁睁看着其中一名身高八尺的壮汉还没来得及举剑就被许褚拦腰斩断。 行吧。 袁媛深深叹气。 两年前袁绍死后,其夫人刘氏偏疼三子袁尚,打压长子袁谭,导致兄弟争权,袁氏实力大不如前。袁媛目前所在的邺城原本是袁尚辖地,但此刻袁尚已经败走漳水,甚至因为怕死还派出阴夔、陈琳两人向曹操投降,被曹操拒绝后转头逃亡故安投奔袁绍次子袁熙,把家中女眷全扔给了曹操。 古人对待战俘女眷,或杀或放没有定论,全在主将一念之间。野史中记载,刘夫人为求自保,主动捧起二儿媳甄宓的脸献媚,不仅成功保住了性命,还助力甄宓爬上曹丕的床,成就了后世赫赫有名的文昭甄皇后。 其他女眷可不见得都有刘夫人这样的好运气。 曹操生性好杀,一生五次下令屠城,其中就有公元204年屠邺城。陈寿在《三国志》中写,曹操“克城多有诛杀”,妇孺也不例外。除屠城之外,他还杀降,两年前官渡之战大胜后,曹操一口气杀了袁绍七万余名俘虏,《资治通鉴》明文记载:“馀众降者,操尽坑之,前后所杀七万馀人。” 冷冰冰的数字后面是鲜活的生命。袁媛只觉自身凶多吉少,垫着脚尖慢吞吞蹭到壮汉身侧,做贼似的把他的剑据为己有。 我X!怎么这么重! 袁媛打了个趔趄,差点砸到自己的脚。因为动作幅度过大,站在许褚右边的某不知名少年骤然回头,手中那杆看上去很贵的龙纹长矛顺势从侍卫的身体里抽出,鲜血飙了一地。 袁媛后退半步:吾命休矣! 少年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逮住其他侍卫继续杀杀杀。 哈? 几个意思? 袁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为什么没来杀她? 刚刚她都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神的拥抱了,结果他就这么轻轻地放过了她? 袁媛愣了半天,放弃自己根本提不起来的剑,恍恍惚惚地跑回原来的角落里藏好。那名少年所站的位置明明可以清楚地围观全程,可他仍旧毫无表示,埋首杀人中不可自拔。 什么情况? 袁媛一脸懵逼。 难不成她不幸没能穿成人,而是穿成了鬼,三国土著根本看不到她? 她就说这破实验不靠谱! 袁媛干咽口水,惊甫未定。 虽然穿越前混得惨,但做人她至少有经验,做鬼她可是俩眼一抹黑,连该去哪个山头拜鬼差都不清楚。 不会……这么惨吧? 袁媛穿越过来时身边一个婢女丫鬟都没见,只有一个老妪自称乳母。她两个时辰前替小主人去膳房领食,不幸遇上杀疯了的曹军,一命呜呼。 原来的袁媛常年缠绵病榻,头脑一直昏昏沉沉的。 她虽然是袁绍血脉,可惜并不受宠。生母是刘夫人婢女,因貌美一朝飞上枝头作了凤凰,也是因貌美被刘夫人嫉恨,袁绍咽气当天,就被刘夫人赏下三尺白绫追随袁绍而去。黄泉路上与她一同作伴的还有袁绍的其他四名小妾。刘夫人担心她们下地府后向袁绍告状,还特地剃光小妾的头发,用墨毁坏尸体,并命令袁尚杀光了所有异母兄弟。 袁媛原本有两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全都死于刘夫人之手。 她今年只有七岁,病得连床都下不了,父死弟走后在刘夫人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再难受也不敢吱声,别说请郎中开对症的药,估计连饭都没吃饱过。说不准,她就是被活活饿死的。 实惨! 袁媛心惊胆战地往地上看。 没有影子! 她原地转了个圈,就是没有影子! 所以,她真的是鬼? 袁媛揉揉眼。 真的! 亏大发了。 早知道她不是人,她刚才躲在矮案底下装什么孙子?三国的矮案只有五十厘米高,长时间的深蹲令她小腿酸痛,直到现在还发着抖。 有什么好抖的! 从来只听说过人怕鬼,哪有鬼怕人的?说出去,她以后还怎么在鬼界混? 中国古代五大名鬼缢鬼(吊死鬼)、水鬼(淹死鬼)、小儿鬼(夜啼鬼)、墓鬼(鬼打墙)、大头鬼(无身鬼)都是害死人不偿命的狠角色,长相可怖不说,业务能力也非常强。 做鬼,最重要的就是要凶恶,越凶恶的厉鬼越有地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0323|1671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袁媛恶向胆边生,一脚踢开了方才栖身的矮案,大喝一声:“竟然敢在我的地盘撒野,小心姑奶奶拉你们来阴间作伴!” 打斗声为之一静。 从许褚和不知名少年不约而同的扭头动作可以看出,袁媛肯定震住了所有人。 “你你你你们,听得到我说说说说话?”许褚外凸的眼珠子太吓人,瞪地袁媛瞬间结巴了。 苍天作证,她虽然喊得很有气势,但只是想过过干瘾,没有期待任何回应…… 少年提矛走了过来。 “你你你别过来!”袁媛的腿一下子就不酸了,此刻她只觉得腿软,“我说着玩的,你别当真……” 少年回给她四个字:“你搞么子?” “啥?” 袁媛傻眼。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三国的语言与现代汉语很不一样,她之前只顾着害怕,忘了调试实验室给她的语言翻译器。所以,好消息是语言翻译器默认为单向翻译模式,因此敌军没有听懂她刚才那句不识时务的威胁;坏消息是翻译器自动将土著语单向翻译成了与之最相近的现代语,这位少年听口音,大约是个安徽小哥哥。 问:三国曹魏阵营中著名的安徽人有哪些? 答:曹操曹丕曹彰曹植曹仁曹洪曹叡曹…… 曹操祖籍安徽毫州,拔出萝卜带出泥,随便拉出个姓曹的在百度百科上都能找到上千字的生平,不管哪一个,袁媛都惹不起。 袁媛:天欲亡我! 生死攸关之际,袁媛求生欲觉醒,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完语言翻译器,发出灵魂深处的呐喊:“求——放——过!” “噗!” 回答她的,是一记赶紧利落的捅心。 “啊!” 痛意缓了几秒,骤然窜到最高值,袁媛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 她双手捂心,不可置信。 “呲拉!” 许褚抽回了刀。 袁媛顺势前扑,被贯穿的身体仿佛破了洞的风箱,每一口呼吸都如同锯刀在血肉上割拉,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疼痛令她如同虫子一样扭曲蜷缩。 她本能哀嚎,却聚不起力气,无法排解的巨痛让呼喊变成了微弱的呻吟。 “救,救命!”生理性的泪水狂飙,受损的植物神经令袁媛不可自控地抽搐,她身上的每一块肉都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颤抖挣扎! 许褚!我祝福你十八辈祖宗! 袁媛真的会谢。 但许褚为刀俎,她为鱼肉,除了像条死鱼一样瘫在地上冲刽子手的鞋翻死鱼眼,她什么都做不了。 不是袁媛不想把死鱼眼甩到许褚脸上,而是从她蜷缩着身体的角度,就只能看到许褚和少年的鞋。 鞋上的花纹很别致,但袁媛的视线逐渐模糊。 真的,好痛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疼痛并没有持续很久。 肌瘦羸弱的小女孩毫无抵抗力,仅仅三分钟,袁媛身上的血就流尽了。 少年看了眼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问许褚:“她刚才说的什么?” “没听懂。”许褚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杀她?” “感觉不是什么好话。” “那肯定不会是好话。”少年轻笑,“如果没死,倒是可以问问。” 许褚不在意地抹了把刀上的血,光棍道:“有什么要紧,杀都杀了。” 少年点头:“嗯,不必在意,我们去别处吧。” “好!” 在死透前听完了全程的袁媛:…… 滥杀无辜的人不得好死! 失去意识的最后关头,袁媛咬紧牙关,用意念恶狠狠地吐出一句话:姓曹的,我咒你全家! 2. 活了 “原来,我是个活人。” “不过,被许诸捅了一刀后就死了。” “然后现在又活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袁媛用力抬了抬胳膊,没抬起来。 她估计马上又要死。 如果没猜错,现在的她应该已经入土为安。 曹军杀起人来不眨眼,埋人的时候自然也不可能讲究人文关怀,常规操作就是找块荒地挖个大坑,把所有死人垒到一起填上土就完事。所以现在,充斥在袁媛鼻间的,不仅仅是烂泥的土臭味,还有浓郁到化不开的腐肉与血腥气,令人作呕。 感谢打扫战场的曹军的消极怠工,没把万人坑上的土压实,否则袁媛一醒来,就该因为缺氧再次窒息而死。 但现在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知道有多少具尸体压在她的身上,辨不清是肌肉还是骨头的东西戳着她的腰,让她的身体折曲成了别扭的S型。枕在她胸口的、不晓得是兄弟还是姐妹的头骨硬邦邦的,推都推不动。另一位或者两位同仁的头发东一簇西一缕,散得到处都是,刺得袁媛的脖颈发痒。要不是她现在抬手都困难,真想用指甲使劲挠个痛快。 难受,但只能忍。 最糟糕的是,土里空气稀薄,袁媛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次吸气后肺里都是半空的,虽不至于立马要了她的命,但也坚持不了多久。 她本能地踹了底下的老兄一脚,像溺水的青蛙般在尸海中奋力向上游。 努力,加油! 身上的阻力有千金重,袁媛感觉自己就像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孙猴子,使出吃奶的劲也不能撼动大山半分,简直寸步难行。 剧烈的运动加速了她对氧气的消耗,才挪动了几寸,她就头晕眼花。虽然睁着眼,但周围黑得什么都看不见。氧气越发稀少,每一次呼吸都要突破重重叠叠的阻碍,才能把氧气送入肺里。 一捧泥土角度刁钻地钻进鼻孔,把她的鼻腔堵得严严实实。袁媛拼命晃动脑袋,试图把颗粒状异物赶出呼吸道,引发了剧烈的咳嗽…… 意识逐渐模糊。 耳边只有心跳的声音,且越来越微弱。 不知过了多久,袁媛再次睁开眼。 毫无疑问,又死了一次! 袁媛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极限修复是袁媛父系家族祖传的能力,却只有家族里极少数成员才能拥有。公元2333年,一颗携带着丧尸病毒的陨石撞击地球,在将平和美好的人间变成末日修罗场的同时,催生出第一批身怀异能的新人类。他们有的能控制水火,有的能召唤闪电,袁媛的祖先运气爆棚,获得了一个极其罕见又极端有用的异能——不管受了多么严重的伤,哪怕不幸死亡,身体也能完成自我修复,满血复活。 这无疑是苟命神器。 袁家的祖先因此熬过了末世。因为担心成为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他小心翼翼地伪装成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并很高兴地发现儿子和孙子没有遗传他的能力。 根据科学家的研究,异能者的孩子虽然可能继承祖辈的能力,但概率不到千分之一。 在消灭了丧尸的现代社会,极限修复是一个鸡肋异能。它既不像牛逼轰轰的雷异能那样挥手可将高山夷为平地,也不像实用的电异能那样捏住插头就让机器运转。法律健全的文明世界中,普通人安全无比,基本没机会受伤,偶尔的破皮淤青完全可以靠正常速度的细胞更新痊愈。 要不是袁媛爸爸秉持家训,在她满月那天往她胳膊上划了一刀,她可能根本不会发现她竟然是个异能者。 袁媛抽中了基因彩票。 或者说,她中了基因的诅咒。 异能能让她重生,却不能帮她免疫重生过程中的痛苦。没死过的人根本不能理解那种痛的程度。 只要想到可能马上还要死,袁媛就很绝望。 为了能尽量少死几次,袁媛不得不支棱起来,踹着同仁们的尸骨使出吃奶的劲往上爬。 怎么确定哪个方向是上? 无法确定。 这是她第一次被埋进土里,完全没有经验。鉴于电视剧里坏人抛尸都是把人横着扔,她赌她现在是躺在坑里。 用手推!用脚踢! 借助反作用力让自己破土而出! 折腾到精疲力尽后,喘着粗气的袁媛突然福临心至,轻轻吐出一口唾沫—— 唾沫没有回到她的脸上。 也没有顺着人中流到鼻子上,或者沿反方向流到她的下巴。 万有引力定律说明她是趴在坑里的。 换言之,她努力了半天,取得的成果是把自己埋得更深了一点! X! 袁媛破罐子破摔地狠推隔壁的老兄,老兄没事,短时间内剧烈运动导致的脑部供血不足令她头昏眼花,一不小心,一口气没透出来,悲催嗝屁。 不知过了多久,人生第三次重启。 袁媛已经佛系了。 憋死的体验非常糟糕,但好在一回生二回熟,死的次数多了,总会习惯的。 不就是胸闷耳鸣心慌头疼嘛,忍忍也就过去了。 反正也没不死的选择,除了忍还能咋的? 袁家第一个变异出极限修复异能的老祖宗曾经说过,死多了容易心理变态。虽然从老祖宗的人生履历来看他挺正常的,但成年人的变态怎么可能被人轻易看穿?至少现在,袁媛表面上是一个看淡生死乐观开朗的好青年,实际上她乐观过了头—— 她以为最多死一百次肯定能爬出死人坑,但结果她死了一千次! 十倍的误差下,袁媛看到头顶的蓝天时都死麻了。 她跳到河里痛快地洗了个澡,顺便从死人堆里挑了件没沾上血迹的衣服扒下来洗晒干净,心情才终于好了一点儿。 可惜没能持续多久。 等她跑到大街上找好心的老奶奶一问,老奶奶告诉她三国的日历已经翻到了建安十年时,算算日子在土里呆了大半年的袁媛连骂娘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从来没感觉到饿! 每次都是还没来及饿死就先窒息了,这酸爽,有多少人能够感同身受? 往事不堪回首。 心态上已然变态的袁媛发誓今后能不死就别死了。为达成这一目标,当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0324|1671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之急就是找个工作养活自己。 好心的老奶奶拄着木头拐杖,皱着眉头替她担忧:“到处都在打仗,你看起来就没几分力气,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年纪又小,想找活计可不容易。” “谁说不是呢。”袁媛发愁。 古代女人没有独立经济权,能从事的职业少之又少。如果做不来女妓、巫婆,又缺乏当女医、厨娘的专业知识,就只剩下纺织、浆洗之类的体力活可以选择。 袁媛不排斥体力劳动,但正如老奶奶所说,邺城刚经过战乱,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民。失去了生计的可怜人在劳动力市场上恶性竞争,不惜以极低的价格把自己打包送人。只要能供应饭食,很多平民甚至不要卖身银就自降身份成了奴仆。 在三国,奴仆不能算人,他们是物件,是商品,是主人可以随意打骂生杀的玩意儿。有免费的奴仆可以役使,哪个脑子有洞的达官显贵还会去外面花钱雇人? 但如果让袁媛为奴为婢,她是一万个不愿意的。从袁绍之女降级成为普通平民已经很惨了,如果再从一个人降级成为一个物件,自己都觉得交代不过去。 老奶奶把头搁在拐杖上,闭眼想了一会儿,叹气道:“罢了罢了,你一个女娃娃无亲无靠,没人拉扯怕是隔天就饿死在了街尾。老婆子我虽然不济,家里总算还有几亩薄田。我媳妇马上就要生产,家里少个劳力,你要是不嫌弃,要不就去我家帮着养猪喂鸡?只要我们有一口饭吃,总少不了留一勺养活你。” “不嫌弃不嫌弃,谢谢奶奶!”人间自有真情在。虽然在袁媛穿越前的原生时代,农耕养殖早就机械一体化了,整个社会找不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农民,但不会可以学。她有胳膊有腿有脑子,上手应该不会太难。 老奶奶简直是活菩萨! 穿越大半年倒了一千次血霉才中终于遇到一件好事的袁媛感动得几乎要落泪,狗腿地搀扶住老奶奶的胳膊,“我扶着您,您慢着点走!” “好好好!”老奶奶的脸笑成一朵菊花,颤巍巍地靠到袁媛手上借力,“走,咱们回家!” “哎!” 柔和的夕阳下,一高一矮两道身形拉出长长的剪影,岁月静好,美好温暖。 走啊走。 太阳落山了。 走啊走。 月亮爬上了树梢。 走啊走。 月亮下班,天上只剩下了星星。 走啊走。 …… 走不动了。 袁媛望了望前面看不到头的路,怀疑人生:“奶奶,我们还要走多久?” “快了快了。”老奶奶抹去额头上的汗,指着前方,“看,那不是就到了?” “在哪呢?”袁媛睁大眼,努力在空无一物的平地上寻找建筑物的轮廓,“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 “没看见?”老奶奶直起腰,抡起拐杖,冲着袁媛的后脑勺狠狠一击,“没看见就对了!” “啊!” 鲜血顺着脑壳流到地上,袁媛应声倒地。 晕过去前闪过脑海的最后一个想法,是三国套路深,怪我太天真。 3. 天真 托极限修复的福,袁媛醒的很快。 她发现自己像只猪猡一样捆住手脚,被扔在一个破旧漏风的柴房里。 屋外传来老奶奶与男子的交谈声。 “这次运气好,老婆子我干这营生十三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勾勾手指就跟着我走的小女娃,可太招人疼了。” X!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袁媛怒目。要不是动弹不得,她一定立刻冲出去挠花那老虔婆的脸! 可惜屋外的人感受不到她的怒气,一个声如破锣的公鸭嗓接上老奶奶的话:“娘,既然你喜欢,不如就别把她卖了,留下她给你做儿媳妇吧!” “呸!你当你娘我傻吗?卖了她,换的银子能买十个百个听话能干的儿媳妇!”老奶奶唾了儿子一口,瞧不上儿子的鼠目寸光。 “你娘我这辈子手上过的女娃成百上千,从没见过像她这么好看的。要我说,就是宫里的娘娘也就是这样了。她才几岁?再过几年,可还得了?将来若是造化好,说不得是个妲己似的人物。老婆子我也算积点德,把她卖到邵娘子手上调教几年,送她一段锦绣前程,也不算是辱没了她。” 原来,我穿成了个大美女吗? 没有女人不爱美。哪怕心知貌美在乱世单出是死局,袁媛还是忍不住对自己的长相好奇。 可惜周围没有镜子,否则她一定要仔细瞧瞧老奶奶有没有言过其实。 公鸭嗓不吝啬表现他对袁媛美貌的认可:“娘,你平日里总说一分钱一分货,这女娃卖得贵,自然有她贵的道理。其他那十个百个的儿媳妇,我可看不上,我就要她!你就依了我吧!” “滚滚滚!顶着这样一张国色天香的脸,岂是我们平民百姓能肖想的?”隔壁房间传来一阵推嚷,袁媛跟着声音脑补,猜测公鸭嗓想抱他妈大腿撒娇却被老奶奶推到了桌角,撞击时发出的脆亮声响令袁媛不由暗爽。 老奶奶又是心疼儿子,又是恨铁不成钢:“远的不提,就说袁刺史那样的官职家世,娶了甄家貌若天仙的小娘子,最后也不是没能守住?他亲娘亲自把绿帽子戴到他头上,他连P都不敢放一个,躲去辽西做了缩头乌龟,怂得全天下人尽皆知。外头都在传,曹军说不定是甄娘子招惹来的。曹丕垂涎甄娘子久矣,为了抱得美人归才打的邺城。可怜袁刺史,赔了夫人又折兵。” 袁媛一愣。 赔了夫人又折兵是孙权的典故,说的是赤壁之战后孙权与刘备间的交锋。算算时间线,现在赤壁之战还没发生,这个俗语被翻译器提前使用,听到后世人的耳朵里有种微妙的讽刺感。 当然,站在知晓历史的后世人角度,说曹丕是为甄宓对邺城用兵纯属意/淫。邺城地处咽喉要道,易守难攻,是曹操统一北方的根据地。曹操占据邺城后,以国都的标准大兴土木建设,赫赫有名的铜雀台就设于此,一个女人,根本不可能左右曹军对邺城的野心。 但坊间八卦最喜欢冲发一怒为红颜的桥段,曹丕与甄宓的艳史流传数千年仍旧经久不衰,在三国吃瓜群众的唇齿间必然更加酥软弹滑。 老奶奶拿曹丕当反面教材敲打完儿子,算起经济账:“你娘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多,还能害你不成?横竖这女娃年纪小,要承恩还得等上七八年,现下你再惦记也吃不到嘴里。不如趁早把她这锅祸水倒出去,吃穿用度一并由邵娘子花费,咱们也省得多养一张嘴,平白浪费银钱。” 袁媛陷入沉思。 按照她的处境,常规的思路应该是逃出老奶奶的魔爪另谋出路才对,如果穿越女的武力值强一点,还可以在拍屁股走人前完成对老奶奶母子的反杀,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才是爽文订阅率的保证。 可袁媛是能当爽文女主的料子吗? 别开玩笑了。 刚才她一醒来就试着挣脱绳索,结果一番操作猛如虎,除了把自己累得够呛以外,绳子连皮外伤都没受。电视剧里常见的割绳子用的道具比如碎碗、破罐她周围是一个没见,柴房里唯一可能帮上忙的工具是码得有一人高的柴火,但老奶奶母子又不傻!他们干惯了掳掠良家妇女的勾当,所有的柴火都被堆得整整齐齐,一根根比袁媛的腰都粗,而且摆放的位置离她足有三米远。 袁媛瞪着它们看了半天,始终没能想出能用柴火徒手割断绳索的办法。 算了,放弃。 袁媛给自己找补。 听老奶奶的口气,她都拐卖了几百个小女孩了,其中肯定大部分都到柴房一游过。女孩子们心思灵巧,逃跑方法估计早被试滥了,没道理她们都逃不出去,只有她袁媛特别聪明逃成功了吧? 她要是这么有能耐,就不会在原生世界混到当实验小白鼠的地步了。 袁媛很有自知之明。 她就是个普通智商的普通人,没比别人聪明,论体力大概率还比不上干惯农活的三国土著,她拿的就不是女主剧本。 逃不出去不丢人。 而且,袁媛也有袁媛的优点。 虽然与坚韧不拔、锲而不舍之类的优秀品质绝缘,但袁媛随遇而安,善于躺平。她很轻易就接受了自己的平庸,甚至觉得任由老奶奶处置也不错。 根据老奶奶的话推测,邵娘子八成是个鸨/母,专门挑选年幼有潜力的小姑娘,调教几年往达官显贵的床上送。在女孩子们还没长成的那段时间里,吃穿用度都由邵娘子负责。换言之,只要到了邵娘子手下,袁媛这些年的生计就有了着落。不仅不用卖苦力换饭吃,还可以参加邵娘子提供的免费培训,简直是如天上掉馅饼一般的好事。 琴棋书画什么的,在后世有大把人花重金拜师去学,邵娘子分文不取延请名师,堪比大慈大悲的活菩萨。 至于学成后会被送去暖床? 完全不需要担心。 程序员早就设计好,四年后,也就是公元209年,一颗携带着丧尸病毒的陨石将撞击地球,到时候天下大乱,邵娘子可能会变成丧尸,也可能成为幸存者,但这都不重要了。社会秩序崩乱的前提下,邵娘子还有空管她的概率微乎其微,袁媛只要静观其变就好。 船到桥头自然直。 袁媛找好了冤大头,顿觉世界美好,未来可期。晚上老奶奶给她送饭的时候,她不仅没有哭哭啼啼,反而多吃了两碗。 饶是老奶奶见多识广,也没遇到过这么看得开的小姑娘:“你就不恨我?” 袁媛:“恨你你会放了我吗?”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0325|1671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老奶奶虎脸:“你想鬼呢!” 袁媛咽下一口拉嗓子的糙米,打商量:“要不你把我手上的绳子解了也行。我保证不跑,还能自己吃饭,免得劳动你每天端着饭碗来喂我。” 老奶奶的脸更黑:“你想鬼呢!” “那不就结了?”袁媛叹气,四十五度仰望屋顶的破洞,“做人嘛,最重要的是开心,恨不恨的有什么关系。反正高兴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我还不如高兴着过。” 老奶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几句回话,一时语塞。 这小姑娘神态悠然,眼神深远,嘴角清冷疏离的微笑仿佛庙宇里高高在上的菩萨,透出三分悲悯两分慈悲,与柴房周围污脏破陋的环境格格不入,宛若置身世外。 邪性! 老奶奶开口想骂,话到喉咙口不由自主地又吞了回去,板着脸收回碗,转身出了屋子与儿子抱怨:“我的命好苦!” “原本还以为撞上个大财,没成想这小蹄子美则美矣,却是个脑子有问题的。” “邵娘子与我们多年交情,以后也得来往,倒不好诓骗她,少不得贱卖了。” “哎呦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想起来老婆子我就心肝疼!” 在屋里听了个正着的袁媛嘴角的微笑裂了。 老奶奶的儿子连忙给他妈顺气:“既然卖不出好价钱,不如干脆别卖了,留下来给我……” “你想都别想!”老奶奶的手指戳上儿子的眉心,“这种丧门星,我们家可不敢留,明儿一早我就给送出去,趁早断了你的念想!” 老奶奶是个诚信经营的好奶奶,果然把袁媛打折卖给了邵娘子,走之前不忘关照:“这女娃被抓后连逃跑都不晓得,以后怕是男人说什么她都信。你可得看好了,别一不留神还没开张就先被小白脸拐走,到时候可别来找我说理。” “你放心!”邵娘子回味着袁媛犹如女娲杰作般的五官,笑得妩媚又多情,“这样的极品百年难得一遇。蠢点好,蠢姑娘听话。再说,美女能叫蠢吗?那叫天真无邪!男人就喜欢又美又纯真的姑娘。” 袁媛看呆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邵娘子徐娘半老,媚眼如丝,简简单单一句娇嗔挠得人心头微痒,如秋水般明澈的眼眸硬生生将五分的颜值拉高到了九分。她的鱼尾纹法令纹真实存在,但她搔首甩帕的刹那,袁媛如同被施了迷咒一般视而不见,脑子里全是她宛如蔷薇娇艳的红唇,以及凹凸有致的曼妙身姿。 绝! 太绝了! 袁媛看得流口水:“小姐姐,你太美了!” “呦,我就喜欢像你这么实诚的孩子!”邵娘子甩帕捂嘴,娇笑如晨间清泉般悦耳,“好姑娘,姐姐我一看你就有悟性,天生就是吃卖X这碗饭的!以后好好练功,勤磨技术,就凭你这张脸,姐姐保你七年后名动九州,艳冠华夏!” 袁媛:……卖X绝对是翻译器夹带的私货,她不信小姐姐会说得这么直白自豪。 “嗯!”天选卖X人狠狠点头,热泪盈眶。 经历了大半年的颠簸流离后,她终于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混到了劳保。 有吃有喝有房住的三国新生活,开始了。 4. 跳舞 “袁滚滚,你给老娘死过来!” 伴随着邵娘子的河东狮吼,袁媛手里的筷子“啪叽”一声掉在桌上,沿着桌缝纹路滚出老远。 袁媛头皮发麻。 在遇到邵娘子之前,袁媛琢磨着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三国女/妓的培养哪怕不如扬州瘦马般成体系,鸨/母肯定得把从各地搜罗来的好苗子往精细了养。从小山珍海味吃着,绫罗绸缎穿着,时间长了才能养出目下无尘、淡泊脱俗的矜贵,牢牢抓住一众把欲拒还迎当情调的男人的心。 但做人不能太想当然。 谁能想到,她来到怡红院两个月,别说鱼翅海参,就连四条腿的王八都没吃过呢? 绫罗绸缎? 不存在的。 按照市价,一匹好缎能够三口之家半年的嚼用。邵娘子虽然号称邺城娱乐业的头一块招牌,上一个她细心调教的姑娘名唤貂蝉,被司徒王允用两箱金子换走后靠离间计活成了业界神话,但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邵娘子力求把每一个铜板都花在刀刃上。 好的老师讲究因材施教。 在仔细观察分析了袁媛的特质之后,邵娘子认为她身上洗不净的世故圆滑与清新脱俗沾不上半点关系,强行碰瓷只会弄巧成拙,不如另辟蹊径。 她为袁媛量身定制的培养方向是邻家小妹。 主打一个接地气。 要邻家,就得平易近人。三国的平均生活水平摆在那里,吃糠咽菜才是小妹的日常。 好衣好饭?她不配! 袁媛:我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算了,还是别讲了。 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想到以后还得在邵娘子手下讨生活,袁媛就失去了质问的底气。 不情愿地蹭到邵娘子身边,袁媛积极主动地拿起团扇帮她扇风,狗腿道:“邵姐姐,我都三天没吃肉了,刚才冷不丁闻到肉香没把持住——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瞎叫什么姐姐,叫邵妈妈!”邵娘子眼波一横,虽然怒气肉眼可见,但佳人瞠目也是美的。不是袁媛夸张,她要是个男人,此刻怕是骨头都已经酥了半边。 袁媛委屈:“狗儿告诉我,以前貂蝉姐姐在这楼里的时候,吃穿用度都是最顶级的。我虽不敢与她比,但也不至于吃块肉都不行吧?” “你还好意思跟我提吃肉?”邵娘子被气笑了,单手叉腰,冲着袁媛的脑门点点点:“你自己去照照镜子,来我这两个月,胖了多少?再让你吃下去,怕不是要比怀崽的母猪都要壮,那老娘还混个P?带你出去一趟把我辛苦半辈子积累下来的口碑全糟践了。” “那不是你名字没给我取好吗?”袁媛心虚地摸摸鼻子,“哪有给女/妓取名叫圆滚滚的,我不胖谁胖?” “袁滚滚怎么了?我花了三百两银子请神算王公子卜出来的名字,你还敢嫌弃不成?”邵娘子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揪住袁媛的耳朵让她好好听听清楚。 “王公子才华横溢,未卜先知。当年,他铁口独断貂蝉前程远大,只命格与栖身之处的名字相冲,需得改为怡红院才能助她一臂之力。我先前还犹豫,谁知改完没多久貂蝉就飞黄腾达,王公子实乃神人也!你将来哪怕只有貂蝉的十分之一,艳名也该人尽皆知。袁滚滚,合该是个花魁的名字,代表了我对你最殷切的希望与祝愿。” 袁滚滚:谢谢,并不是很想要这祝愿。 就这破名字竟然值三百两雪花银? 王公子真是狮子大开口。 不就是个ABB结构吗? 苏小小李师师陈圆圆,流水的名妓铁打的ABB,哪个都是经过历史见证的好名字,哪个都比袁滚滚顺耳。穿越前,袁媛突击熟读过史书,很清楚三国历史上并没有一个叫袁滚滚的花魁,这名字八成是王公子为了骗邵娘子的钱随口瞎编出来的。 怡红院倒是在后世如雷贯耳,《红楼梦》之后一度成为各大小说电视剧里古代青楼的代名词,但放在三国的大背景下,也不过是寻常。 按照狗儿的说法,王公子饱读诗书,虽暂时以卜算推吉为生,但绝非池中之物。 他与邵娘子相识于微末,相知于市井。要不是王公子龙游浅滩,时运不济无钱娶妻,两人早就鹣鲽情深,双宿双栖了。 对此,袁媛有一个疑问:“王公子没钱娶妻,却有钱女/票/女/支吗?” “这个……那个……”年纪比袁媛大不了多少的龟公预备役狗儿歪着头想了半天,憋出一个理由,“娶妻需得十里红妆,广宴宾客,花费可比来咱们怡红院一夜春宵多了去。更何况,邵娘子贤惠,体贴王公子处境艰难,不仅分文不取,还时常贴补一二。”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白/嫖? 袁媛肃然起敬:“王公子一定长得很俊朗吧?” 邵娘子阅男无数,不掏银子还能让她心甘情愿倒贴的,怎么说也该是个男中小极品。 狗儿摇头:“马脸,豆眼,猪鼻,长相有些差强人意。” 袁媛不信:“你别框我,长这么丑邵娘子没把他打出去还白给他睡?王公子家的祖坟是冒青烟了吗?” “要不怎么说人间自有真情在呢。”狗儿老成的念了句歪诗,把邵娘子的原话学给袁媛听。 “神算王公子知古通今,前途无量。东市李屠夫力能扛鼎,前程万里。西街赵书生出口成章,前程似锦。此外,还有城北的刘鞋匠,河下的朱厨子,巷尾的杨掌柜……邵娘子慧眼识珠,每一位都柔情以待,以身相许。邵娘子说,广撒网,多积德,她不知哪位公子最终能青云直上,但只要她押注的公子够多,总有一个会发达的。” 可惜邵娘子生不逢时,她要是晚生三千年,绝对是风投女王。 袁媛跪了:“佩服佩服!”。 投资界隐藏大佬邵娘子眼光独到,手段不拘泥于无师自通的多方下注,还体现在她对风月市场的敏锐嗅觉上。 “掌上舞必然会再次大火。” “这是我的机会,也是你的机会。”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嗷!”回答她的,是袁媛杀猪般的哀嚎。 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舞蹈! 掌上舞是汉成帝皇后赵飞燕独创的舞种,舞姿轻盈,踽步曼妙,因深受汉成帝刘骜喜爱曾在民间红极一时。但如今二十几年过去,赵飞燕被废自杀,刘骜也早成白骨,能在水晶盘上旋转跳跃的掌中舞逐渐势微,只有极少数青/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0326|1671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楚/馆将其作为保留节目。 传说汉成帝为赵飞燕特制的水晶盘只有巴掌大,可传说只是传说。目前,业界跳得最好的舞妓最多能把托脚的瓷盘缩小到六寸见方,已经非常不容易。 而邵娘子对袁媛的要求是,重现赵飞燕的辉煌。 呵呵。 真想把《人体力学》怼到她脸上! 为了能在方寸间行动自如,练习掌上舞的姑娘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踮脚走路。如同现代的芭蕾舞者,以脚尖为支撑站立并进行跳跃的方式不可避免地会对双脚造成伤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练习掌中舞的目的就是为了使脚变形成能适应绷直起跳和落地的样子。 正常来说,舞妓刚开始接触掌中舞的第一年,双脚会频繁扭曲、起泡甚至流血、骨折,这一阶段只能咬牙硬熬。等待脚拇趾在日积月累的压力下完成外翻、脚尖磨出能保护脚部的厚茧,跳舞带来的疼痛感就会逐渐消失,掌上舞最难过的一关就算是闯过去了。 但袁媛并不正常。 拥有极限修复能力的她可以骨折,可以流血,但她的脚永远不会扭曲,也永远变不成畸形的适合跳掌中舞的样子。 她被卡在了第一关,无限循环。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清晨的舞房,袁媛的每一次跃起都伴随着针尖刺入般的疼痛,每一次落地都把她的脚指甲狠狠地嵌入血肉中,痛得她不自觉地龇牙咧嘴。 MD! 想到还要这样跳几年,一直跳到末世来临,她就觉得生无可恋。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袁媛就地躺平,摆烂抗议。 她要反抗,她要斗争!她要为自己争取不跳舞的权利! “起来继续跳!”邵娘子一改往日柔和,脸色铁青,嘴角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她居高临下地俯视地上的咸鱼,额角暴起的青筋揭示了她此刻的铁石心肠。 “我不!”咸鱼把眼一闭,扭头不理。 “小蹄子,看老娘治不死你!” 耳边传来邵娘子走远的脚步声,袁媛心中突然升起糟糕的预感。 强烈的不安令她不由自主地睁开眼,冲入眼帘的是一根比手臂还粗的皮鞭,被邵娘子提在手里,用力一甩,响声清脆,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凶猛的弧线—— “别别别!我起来了,我这就起来!”袁媛一蹦三尺高,险险躲过鞭子。 幸好幸好。 不然这一鞭子打在身上,怕是得皮开肉绽。 袁媛一边紧张地盯着邵娘子的动作,一边小心避开她的视线,生怕自己的眼神会被她严厉的目光捕捉到。 狂暴状态的邵娘子,简直比魔王还要可怕! 大魔王把玩着鞭尾,冷笑:“还敢不敢偷懒了?” “不敢不敢!”袁媛积极保证,语带哭音,“我爱跳舞,我马上就开始跳,我一刻不停地跳,呜呜呜你别打我!” 邵娘子:“原地练习五百个大跳五,我让狗儿来监督,跳不完不许吃饭。” 袁媛:“……五百个脚都要跳烂了,能不能减少一些?” 邵娘子:“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袁媛:“好的没事了,我会完成的呜呜呜呜。” 5. 旧鞋 付出总是有回报的。 在无数次的指甲劈裂、韧带拉伤、踝关节骨折、软组织撕裂……之后,袁媛与掌中舞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和解。 她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证明了一条真理: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真正识时务的人,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是识时务的。 即使没有外翻的脚趾、厚茧的支撑也能跳完掌中舞,只要邵娘子将鞭子高高举起,袁媛的腿部肌肉就会本能寻找到最适合的发力方式,输出一段让人挑不出错的舞姿。 除了难看以外,没别的毛病。 “节奏都卡上了,动作也算到位,但为什么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呢?”邵娘子琢磨半天,啧啧称奇,“别家舞妓跳舞,飘逸轻盈,宛若天鹅。我家滚滚跳舞,呆板僵硬,彷如大鹅。我看她也别叫袁滚滚了,干脆改名叫袁大鹅,与赵飞燕前后呼应,说不得还能名垂千古——有个成语是东施效颦。当不了西施,还不许她当个东施青史留名了?” 伤自尊了。 没这么埋汰人的。 袁媛咬一口菜饼,假装没听见。 今儿的饼子格外好吃。 因为有肉。 为控制妓子的体重,也为了节省伙食费,怡红院的日常饮食是很少能见到荤腥的。今天之所以舍得在馅里放肉,主要是因为有一桩大喜事。 邵娘子的风投马上就要取得丰厚的回报了! 在怡红院装神弄鬼、“养望”数载的王公子赶在邵娘子把他判定为垃圾股之前,终于雄起了一把,成功引起了时任冀州牧的曹操的注意。 邵娘子与有荣焉:“我就说,王公子是有真本事的人。先前州牧大人已派谋士来请过他一回,但王公子避而不见。他私下里偷偷告诉我,‘上赶着的不是好买卖’,太容易得到的都不会被珍惜。他自认才比晏婴,不是什么人都能请动他的。州牧大人需得展现他的诚意,通过他的考验,才能有幸得他出山相助。” 这故事似乎有点耳熟。 但刘备三顾茅庐应该发生在建安十二年与十三年的冬春之交,也就是两年后。现在的诸葛亮应该还躬耕于南阳,在隆中做他的布衣。 王公子难不成是与诸葛亮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就作吧! 往前追溯一千多年,在渭水之滨钓鱼的姜太公才是愿者上钩的鼻祖。当时周文王数次拜访姜太公都未能见到真人,直到最后用诚意和决心打动了姜太公,才成功咬上了姜太公的直钩。 谋士故弄玄虚考察未来主公并不稀奇,稀奇的是愿意配合的主公。 不是所有上位者都有周文王和刘备的好脾气的。 曹操就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当下在曹操府上任主簿的杨修,按照历史就会在十四年后死于聪明反被聪明误。 造成他死亡的导火索其实是一件极小的事:曹操收到一盒酥饼,在盒子上写下“一合酥”后随手放在桌子上,恰好被杨修看到。杨修没有经过曹操同意,擅自招呼同僚把酥饼分食了,被曹操责问时还振振有词:“你在盒盖上写着‘一人一口酥’,我只是在遵照你的命令行事。”曹操当时装作不在意,没多久却借口杨修“前后漏泄言教,交关诸侯”把他杀了。 聪颖过人又如何? 想用小聪明拿捏曹操?不存在的。 曹操会教你做人。 袁媛几乎已经肯定邵娘子的投资将血本无归,王公子得以善终的唯一希望寄托在被曹操派来的谋士身上。 毕竟不是曹操亲自上门,如果那位谋士心地善良,把王公子当做神经病,不与他计较,那他还有一线生机。 可惜,他运气不好。 邵娘子告诉袁媛:“上次来拜访王公子的人是安国亭侯程昱。” 袁媛:……行吧。 这下,王公子面对的已经不是会不会死的问题,而是会怎么死的问题了。 程昱是初平年间就投靠了曹操的谋士,在他接受曹操的辟召之前,曾拒绝了地方势力刘岱等人的邀请,表现出对于形势的精准判断力。但是,让程昱闻名后世的并不是他的慧眼识珠,而是记载在《魏晋世语》中的一则轶事。 兴平元年,曹操与吕布相互攻伐,曹操的军队遭遇了严重的粮食短缺,几乎无法继续坚持。程昱为了帮助曹军解困,采取了极端措施,回自己的老家东阿县抢夺父老乡亲的粮食,甚至将一些邻里老乡做成人肉干,充作军粮,最后成功帮助曹操度过了难关,但也将“程昱”的名字刻在了“中国古代第一狠人”的排位上。 敢让程昱吃闭门羹,袁媛敬他是条汉子。 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在邵娘子打发袁媛和狗儿两人去给王公子送菜饼、顺便代表怡红院联络感情的时候,袁媛二话没说,往篮子里加塞了朵在院子里偷摘的白花作为临终关怀。 三国小透明人微言轻,只能帮他到这里了。 半路上,袁媛突然回过味来:“邵娘子怎么会吩咐我出门办事,她难道就不怕我趁机跑了吗?” “怎么可能?”狗儿睁大狗眼,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谁都会跑,就你不会。” “哈?”袁媛隐约有种被鄙视了的错觉,虚心求教,“为啥?” “因为你怂呗。”狗儿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什么话! 袁媛确定了,她是真的受到了鄙视:“我哪里怂了?” “你不怂吗?”狗儿右手握拳伸到袁媛鼻子底下,向上一翻,露出掌心。 “啊啊啊!”袁媛整个人像被电流击中,身体如同弹簧一样向后弹射,口中迸发出突兀刺耳的尖叫。 “看吧。”狗儿掏掏耳朵,淡定看着甲壳虫用六条腿紧紧扒住袁媛身上的布料,缓慢地沿着缝线闲庭信步。 “你快点把它赶走啊!!!” 袁媛无能狂怒,手舞足蹈地想要赶跑吓死人的甲壳虫,但每次都功亏一篑,看得狗儿都忍不住为她忧愁。 “我就说,连只小虫子都能把你吓去半条命,你不怂谁怂?邵娘子早就发现,你连厨娘杀鸡杀鱼都不敢围观,要是离了怡红院的庇护一个人跑去外头,不小心遇见强盗兵痞,怕是能当场吓晕过去,哪里还有命在?” 狗儿有理有据,袁媛虽觉窝囊,但确实无从反驳。 事有轻重缓急,当务之急并不是与狗儿打嘴仗,而是甲壳虫快要爬完布料了! “快点,把它抓走啊啊啊啊!”袁媛急切地催促,尖锐的呼叫震得身旁的树叶都微微颤抖。 “这么大个人,竟然被只小虫子吓住,你真没用。” 趁甲壳虫离爬上袁媛的皮肤还有一寸距离时,狗儿终于大发慈悲,救袁媛于水火。 他快准狠地捏住了甲壳虫的外壳,手指弯曲成团,堵死了甲壳虫乱窜的去路。 袁媛松了口气,但扔警惕地盯着狗儿的手:“你把它扔了吧。” “一只虫子而已,你至于么。”狗儿毫不避讳展示出他的嫌弃,但仍然听话把甲壳虫扔到了树干上。 甲壳虫不紧不慢地随风摆动了几下触角,优哉游哉地消失在了草丛中。 袁媛危机接触,送狗儿一个白眼:“我只是怕虫子,只要不跑去野外有虫子的地方就行,又没什么关系。” “除了怕虫子,你还怕饿,怕冷,怕黑,怕痛。”十岁上下的小男孩不愧是人嫌狗厌的钢铁直男,半点情面没给袁媛留,“怡红院再不济,也有片瓦遮雨,粗饭顶饱。先前你跳不好掌中舞的时候,邵娘子还发愁,就怕哪天发现你实在是朽木不可雕,想把你撵出门去,你会像块狗皮膏药似的黏上她,可把她担心坏了。” 袁媛:“……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袁媛与狗儿相看两厌,好在他们并不需要容忍对方多久。 怡红院距离王公子的家并不远。 说是王公子的家其实有点不太恰当,因为比起王公子,牛爸爸牛妈妈并两只小牛一家四口才是这个由几根木头和茅草搭建的简易牛棚的真正主人。在王公子雀占鸠巢之前,牛爸爸就生活在这里。王公子凭借着人类比牛类漫长的多的生命长度,熬死了牛爸爸的爸爸、爷爷、太爷爷,最终成为了牛棚里仅次于牛爸爸的资历最老的生物。 袁媛盯着摇摇欲坠的木板看了半天,鼓起勇气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应该,不会运气那么背,正好在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0327|1671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登门拜访的时候塌了吧? 听说王公子早年经历不可考,邺城人认识他的时候,他自称是琅琊王氏后裔,因战乱与族人失散,被迫在邺城落脚。三国讲究门阀氏族,琅琊王氏名声响亮,王公子略通文墨,初始时也曾风光过一阵子。 但他很快就踢到了铁板。 官渡之战前,他不知哪根神经搭错,跑去游说兵力远胜曹操的袁绍,说他夜观天象,发现袁绍马上就要打败仗,建议他戒骄戒躁、早作打算为妙。 大战在即,最忌讳动摇军心。 袁绍刚愎自用,本就听不得逆耳忠言,当场就想砍了这个不知死活的二百五。好在琅琊王氏招牌够亮,监军沮授、别驾田丰力劝袁绍三思,方才令袁绍强压住火气,耐着性子问他:“你仔细说说,究竟是哪个天象预示了我要打败仗?” “呃,这个。”王公子挠挠头,卡壳。 沮授和田丰也傻眼了。 卜卦看象是三国士族的基本功。古人说话含蓄,有时明明看出战败是主将的能力问题,也得推到天上的星星亮度不够,或者方位不吉利上去,最大限度地为主将留下颜面,同时为自己树立起世外高人的高深形象。 谁能想到,自诩上通天文、下晓地理的琅琊王公子,竟然连胡乱拉扯几个天上星宿的名字都不会呢? 眼看袁绍怒气越来越盛,关键时刻,还是沮授看在琅琊王氏的面子上,胡诌了个“天机不可泄露”的理由,把王公子从鬼门关捞了回来。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王公子被打得三月下不了床,在袁府的谋士之路,就此断绝。 他不死心,伤好后扬言要去投刘备,像模像样地打点行装与邻里告别。结果,还没走出冀州,就遇上流寇,好险才死里逃生,灰溜溜回到邺城。 屋漏偏逢连夜雨。 恰逢琅琊王氏正牌子弟游历到邺城,拿出族谱与王公子一对,发现丫就是个冒牌货,当场便命人将他打得满地找牙。 至于之后王公子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一边苦练坑蒙拐骗,啊不,是算卦卜命技术,一边卧薪尝胆,十年磨一剑等曹操三顾茅庐,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现如今,琅琊王公子的故事已成过眼云烟,王姓诸葛孔明的新故事还没开始。正处在至暗时刻的王公子青黄不接,暂时只能在破败不堪的牛棚里栖身。 大概为了彰显主人的文采,入口处还贴了一副对联。 上联:屋不在华,有才自雅。 下联:路不在远,有志则达。 就,还挺讲究的。 门口破旧不堪,仅用一根半断不断的朽木勉力支撑,风一吹,便能听到吱吱嘎嘎的呻吟。 狗儿站在外面叫了几声王公子,无人应答。 但他们专程跑来,总得把菜饼留下。 袁媛抬脚,跨进门口那不能算是门的木栅栏,霉味和臭气扑面而来。两坨巨大的牛粪中间,几块烂木头粗糙拼接成一张床榻,上头杂乱地散放着一层薄薄的稻草,大抵就是王公子的被子,无比原生态。 熏天的臭气争先恐后地冲进鼻孔,捂住鼻子毫无用处。霸道的臭气似乎并不仅仅来源于牛粪,还有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腐烂的草料味道。 袁媛的每一个嗅觉细胞都在不自觉地痉挛,恶心的感觉沿着鼻腔滑到胃部,让她的五脏六腑都痛苦地抽搐了起来。 不行,太臭了,再呆下去要吐了。 “呕!” 赶在干呕变成实质性的呕吐前,袁媛冲出牛棚,半蹲在地上,大口吸取新鲜空气拯救感官。 太好了,活过来了! 恶心感褪去,袁媛虚弱抬头,正想去与狗儿说道几句,还没站起身却被一双熟悉的男鞋吸去了注意力。 云纹繁复,瑞兽呈祥。细密的绣线仿佛流动着的金色水光,鞋头镶嵌的珍贵宝石随着步伐光芒闪烁,让人一眼就能看出鞋主人与生俱来的高贵身份。 袁媛死也忘不了它。 一年前,她倒在袁家金碧辉煌的大殿里,痛不欲生,闭上眼睛前映在视网膜上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这双鞋。 唉呀妈呀,赶紧快跑,不然说不定又要死了! 6. 仁慈 开个玩笑。 跑是不可能跑的,因为跑了也没用。 虽然袁媛只看到了一双鞋,但不代表那位疑似姓曹的少年没有帮手。只要袁媛的眼睛没瞎,就能看到站在他身后那一溜高大威猛、虎背熊腰的练家子。 每一个看起来都不好惹。 早知道刚才出门的时候应该戴顶斗笠的……袁媛有些懊恼。 但也许,少年已经忘记了她? 袁媛侥幸地想。 她被杀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仔细算起来当时与少年也不过是打了个照面。曹军弑杀,少年手上的血债必然不少,总不见得每个被杀的路人甲他都费心记得长相吧? 况且小孩子长得快,少年自己的身高就比去年拔高了不少。这一年里虽然大半年袁媛都在万人坑里死去活来,但怡红院的伙食还不错,最近数月的饭她也不是白吃的…… “过来。” 短短两个字,惊得袁媛心跳如鼓。 少年的声音并不响亮,身体的姿态也很放松随意。但他仿佛自带高光,根本不需要任何动作,简简单单站着,强大的气场就能压得周围的人喘不过气来。 袁媛的身后,狗儿率先跪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了过来,压力给到袁媛。 “给大人请安!”袁媛双腿一软,膝盖着地,“大人是来寻王公子的吗?小人是来给他送饼子的!您怕是白跑一趟,他不在家!” 少年右手一挥,两个披甲武将气势汹汹地冲到牛棚前。 大约是嫌臭,他们并不往里走,只在木栅栏跟前不耐烦地叫喊:“王公子,识相的话就自己滚出来,不然别怪我们把牛棚烧了!” 回答他们的,是牛爸爸愤怒的抗议。 这四只老实巴交、安分守己的牛牛招谁惹谁了? 没这么欺负牛的! 袁媛为牛们鸣不平,却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因此鸣得非常委婉:“小的方才进去看过了,里面真没人……”你们把牛棚烧了也没用,还是别殃及池牛了吧。 可惜没人听他的。 负责喊话的武将说话算话且没有废话,掏出火折子迎风一杨,精准地点燃了牛棚顶上的茅草。 浓烟四起,牛叫声响成一片。 少年和他的武将们立在牛棚前,静静看着一开始在茅草间跳跃的火星迅速蔓延成片。 少年的目光虽然盯着火场,但眼神中却无惊无喜,透露出一种与年龄极其不相符的疏离与冷酷。 “咳咳咳!” 挣脱了牛绳的牛爸爸拖家带口地从火光中冲出,与他一同出来的还有一个脸被熏得漆黑的中年男子,倒在地上剧烈咳嗽。 王公子竟然真的躲在牛棚里! 袁媛深表震惊。 但仔细一想,却并没那么意外。 虽然定下了三顾茅庐的计策,但王公子比不得诸葛亮。 他身无长物,穷困潦倒,雇不起童子帮他在门外告知来客“先生今早少出”,但他总得知道曹操是不是真的来请过他。所以,他根本不敢出门,每天躲在牛棚里假装不在家,只等曹操来三回后再“勉为其难”出山入仕。 上次程昱来访,如果王公子真的不在牛棚里,他也就不会知道曹操已经派程昱“一顾”过他了。 闲的蛋疼。 少年用火攻挑破了王公子的小伎俩,似笑非笑:“听闻你夜观天象,认为我父三年内必有一场大败,届时天下局势初定,曹家元气大伤,再无助天子一统天下的可能?” 袁媛呼吸一滞,脑海中草泥马奔腾。 第一匹马:这少年果然姓曹,还是曹操的儿子。曹操在历史上留有记录的儿子一共有二十五个,除了比较有名的曹丕曹植之外,大部分的出生年月不可考。袁媛记不清那么多人的名字,不知道这少年是其中哪一个。 第二匹马:曹操三年之后的大败,不就是指赤壁之战嘛!赤壁之战前,曹操破邺城,围壶关,征乌桓,大胜白狼山,势如破竹,意气风发。赤壁之战后,曹操损失惨重,被迫退回北方休养生息,彻底失去了染指南方的实力。 这王公子有点东西! 袁媛惊叹。 作为一个从小受无神论教育的现代人,你要是问袁媛信不信封建迷信,那必然是不信的。但在她所浸淫的文化里,还有句话叫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的国人处事谨慎,哪怕闹不明白庙里那一个个面目各异的菩萨到底有什么灵通,也不妨碍他们进去磕一磕头,求一个平安吉祥,顺遂喜乐。 卜卦算命也是同理。 人人都知道十卜九骗,但这不是没把话说死,还留了十分之一的生机吗? 袁媛在穿越前恶补过三国史,别的不说,赤壁之战时突然刮起的东风的确充满了玄学色彩,“借东风”的传说更为这场战役蒙上了神秘的面纱。与之有异曲同工之处的还有诸葛亮七星坛借寿、管辂的神算等。 王公子已经说准了一次官渡之战,现在又算出了火烧赤壁,为什么非得认定人家在装神弄鬼呢? 承认人家优秀就那么难吗? 虽然细看王公子的长相,真的很难将他与优秀二字联系起来。 他的眼睛又小又细,鼻梁塌陷,一口黄牙参差不齐,头发稀疏干枯,如同他床上盖的茅草,毫无生气。他身上的长袍颜色陈旧,胸口显眼处破了几个洞,脚上蹬着的草鞋磨损得不成样子,寒酸晦气。 时人推崇的名士气度更是与他绝缘。虽然与邵娘子相处时他总是习惯昂着头高谈阔论,但此刻见了“贵人”,他却低垂着脑袋,脊背佝偻,目光游移,根本不敢与曹姓少年对视。 就是笔直跪在地上的狗儿,看着都比王公子体面些。 曹姓少年带的正规军各个装备精良,军容规整,自然看不上王公子的落魄。 先前负责喊话点火的武将鼻孔微扩,仿佛王公子是一股令人生厌的臭气,眼神中迸射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七公子,这神棍分明是在妖言惑众,何不让我一刀将他砍了,免得他污了公子的耳朵!” 七公子? 如果袁媛没记错,曹操的第七个儿子应该是曹冲。 曹冲称象的那个曹冲。 袁媛心神一凛,那头王公子终于鼓起勇气抬头,愤愤地瞪了武将一眼:“你懂什么?” 大概是上次吃过说不出天象的亏,他卯足了力气要把场子找回来:“帝星晦暗,太白昼见,水土逆行,荧惑朗朗,文昌失陷,魁星隐匿,天河暗淡,贪狼横行,廉贞动摇……” 他足足讲了三十分钟,语速平稳,犹如一台没有感情的收音机。每一个词都是四个字,对仗工整,滔滔不绝。 那位挨了一眼瞪的武将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越来越阴沉。袁媛毫不怀疑,要不是有曹冲这尊大神镇着,王公子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作为主将,曹冲的涵养明显比武将高得多。 自始至终,他的情绪都很稳定,目光专注,态度温和,耐心的倾听令王公子感受到了无声的鼓励,促使他讲得更起劲了。 除曹冲以外,其他所有人的眼神都逐渐飘忽。 火舌舔舐着牛棚的每一个角落,烟雾腾腾,噼啪作响,但没有一个人救火。 王公子不敢救,袁媛不能救,武将不愿救,曹冲不想救。 长篇大论的最后一个字在空气中回荡,王公子激动地抬起头,期待地看向唯一的听众。 可惜听众连个眼神都欠奉。 他虽然微笑着,但英俊的眉眼勾勒出冷淡和疏离。 “绑起来。” 王公子听到他说:“带回去交给仲德先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0328|1671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刚刚还听得昏昏欲睡的袁媛虎躯一震,全身的细胞都仿佛被冰冷的铁针戳了一下。 程昱字仲德。 王公子不爱说人话,但是程昱会有千万种办法让王公子爱上说人话。 杀鸡焉用牛刀耶? 王公子听过程昱的威名,梗着脖子强调他要见曹操:“小人有妙计,可助曹公荡平中原,用兵如神,所向披靡,震古烁今……” 眼见着他又要开始不说人话,武将赶忙上前,用刀鞘把他击昏了。 凌厉的目光扫过袁媛,她连忙低下头,低眉垂眼。 曹冲翻身上马,袁媛的心脏如同一颗半悬在崖边的石头,摇摇欲坠。她听到马蹄不紧不慢闲踩泥地的声音,噗噗噗,一下一下,沉闷如丧钟。 他应该没认出她……吧? 膝盖被顶得生疼,袁媛不敢抬头,紧握的双手仿佛要努力把最后一丝希望抓进掌中。 但这希望如同脆弱的泡沫,被马蹄轻而易举地踩碎了。 沾着希望碎片的马蹄停在袁媛面前。 曹冲的声线从头顶传来:“‘竟然敢在我的地盘撒野,小心姑奶奶拉你们来阴间作伴!’是什么意思?” 袁媛一愣。 因为当时翻译器没有调试好,所以在曹冲听来她的话是一串闻所未闻的音节,可是他只匆匆听过一遍,就将这段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出来,甚至连语音语调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中间间隔了一年! 这是什么神仙记忆力! 袁媛的小心脏给他跪下了,现实中的两条小短腿跪得更稳:“没什么意思,就,就是劝袁家的侍卫们放弃抵抗,早日弃暗投明,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曹冲的表情有些玩味:“劝人投降需要踢翻矮桌?” 袁媛陪笑:“这不是大家都打得正在兴头上,我怕侍卫大哥听不到我的话嘛!” “呵~满口胡言!” 袁媛头皮发麻。 为什么曹冲会一口咬定她没说实话,她的解释明明很符合逻辑才对……他该不会是故意诈她的吧? 怪不得历史上的曹冲没活到十三岁就夭折了,连她这种毫无威胁的阶下囚都要玩心眼,思虑过重可不就得被阎王爷惦记了嘛! 袁媛扬起小脸,无声地告诉曹冲,她已经看破了他的阴谋诡计。 微妙的对峙中,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了凝滞的沉默。 被烧空了骨架的牛棚轰然坍塌,溅起的火星跳上狗儿的头顶,贴着头发和皮肤肆虐开来。 眨眼间,狗儿的五官就被融化了! 疼痛令他在地上疯狂翻滚,武将们轻拉缰绳安抚受惊的马匹,静静看着他变成一个火人。 “救救他!”袁媛失声哀求。 最近的一口井在两条街外,但如果武将们愿意跑一个来回,说不定狗儿还有救! 可是武将岿然不动。 这帮禽/兽! 袁媛暗骂,火速脱下间色裙准备扑火,但有人的剑比她更快!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杯口大的窟窿就贯穿了狗儿的喉咙。 狗儿的挣扎停止了。 袁媛的心跳也仿佛停止了。 如同电影慢镜头一般,肆虐的火焰吞尽了生命的鲜活,留下一个充满了烟和灰的黑白世界。 “七公子真乃仁慈典范!”震惊中,袁媛听到马上有个尖细的声音说,“公子雷厉果决,助小民迅速摆脱危难,实乃仁德之举!” ——死了就不怕火烧了,危难也就结束了。 ——只要狗儿不像袁媛一样会死而复生,他的痛苦到这里就画上了休止符。 ——帮他结束这一切的曹冲真是个大好人呐! 袁媛僵在原地,被神逻辑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7. 撒谎 袁媛蹲在地上,望着空无一影的脚边发呆。 是她疏忽了。 时隔一年故地重游,袁媛终于搞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 三国时连电都没有,室内照明全靠油灯。袁家豪富,不吝灯烛,富丽堂皇的大殿怎能昏暗阴沉? 工匠们殚精竭虑,想尽办法在各关键点位布下火灯做成的天罗地网,效果犹如后世的无影灯。而且,为了展现出高超的建造工艺,所有光源都被隐秘地藏在肉眼不可见的地方,堪称巧夺天工。 换句话说,根本不是袁媛没有影子,而是她的影子已经淡化到肉眼无法分辨了。 人蠢就要多吃苦。 袁媛不知道曹冲为什么把她带回来。 也许是看重她袁绍之女的身份,也许是对她死而复生的怀疑,曹冲没有解释,袁媛也不敢去问。 但他指定她做婢女,袁媛一百万个不理解。 袁绍的死因虽然是病逝,但他的病因起于官渡之战,将官渡之战的胜利者曹操视为始作俑者也不为过。而且,几个月前,曹操攻破南皮,不仅斩杀了袁媛的长兄袁谭,还下令将袁谭的妻小处死。 前有杀父之仇,后有杀兄嫂加一众侄子侄女之恨,曹冲到底得有多大的心,才能毫无芥蒂地把袁媛这颗定时炸弹放在身边伺候? 不过,只要想到曹冲的二哥曹丕不仅在建安九年收了甄宓,即使在建安十二年曹操斩获袁熙首级后也没有停止对甄宓的宠爱,还在二十年后立甄宓所生儿子曹叡为皇太子,就知道曹家人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理解多少有些异于常人。 也不怕万一甄宓旧情难忘,待曹丕睡熟为了前夫捅他一刀。 就连发表过“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言论的曹操在曹冲屋里看到袁媛时,也没有对儿子把定时炸弹安在卧榻之畔的行为提出任何疑义,反而像寻常人家的慈祥老爷爷似的乐呵呵地摸了摸胡子:“颜如玉,美如画,不愧我儿,目力非凡,肖吾也!” 震耳欲聋的大笑差点惊掉了袁媛的下巴。 曹冲生母环夫人也对袁媛非常满意,夸她不仅继承了袁绍的好样貌,还兼具她那位不幸早逝的生母的柔美,假以时日一定会长得比甄宓更漂亮。 就……妥妥的颜值即正义。 画风不是一般的迷。 曹冲虽然从来没有正面评价过袁媛的容貌,但看他有事没事喜欢指使她在眼皮子底下干活的作风,十之八九也是个颜控无疑。 不然无法解释他明明有十几个婢女杂役,各个心灵手巧,能干伶俐,贴身伺候饮食起居的晓露、晨曦、夕雾、暮霞四人更是缜密妥帖。他明明不缺人伺候,为什么还要来为难她,也为难他自己! 怎么会有人喜欢让一个手脑双残的废柴贴身伺候呢? 其他婢女小姐姐端水:手稳如磐,步履矫健。 袁媛端水:手酸腿抖,摇摇晃晃,一不小心溅曹冲满身。 其他婢女小姐姐擦过的地:纤尘不染,光洁如镜。 袁媛擦过的地:虽然没有明显的污渍或头发,但仔细看又似乎没那么干净,处于脏与不脏的薛定谔平衡中。 其他婢女小姐姐理好的书架:井然有序,整整齐齐。 袁媛理好的书架:同样井然有序,整整齐齐。但问题是别人能塞二十本书的格子,她拼劲全力也只能塞进去十八本,另外两本无论她怎么想办法,都无法让它们呆在应该呆的地方。 何其怪也! 为了惩罚袁媛干活“不用心”,曹冲日常克扣她的伙食,但坚决拒绝将活另派他人。 什么仇什么怨! 袁媛苦大仇深。 曹冲伸开双手,理所当然地发号施令:“中单。” 袁媛虎躯一震。 什么是中单?她知道的中单是手游里走中路的英雄,但显然这不会是曹冲想要的答案。 虽然已经把语言翻译器调整到了普通话模式,但普通话里也有很多不普通的领域,至少关于古人服饰的普通话就不是历史只能勉强及格的普通人能听懂的。 汉服那么复杂,袁媛面前的大案上摆了十来件各种各样的衣服,谁来告诉她,哪个是曹冲要的“中单”? 狗儿死时,夸曹冲是仁慈典范的狗腿子——张贵偷瞄自家主子的脸色,硬着头皮“噌噌噌”地跑过去,挑出一块如同裹尸布一般的素白长布塞进袁媛手里。 好吧,这大约就是中单了。 袁媛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只把名字与实物对上号没用,袁媛举起白布围着曹冲卖力地比划了半天,始终无法确定这布到底该覆盖在曹冲的腹肌上,还是该往下移,把他的某个关键点位挡严实。 虽然那个点位现在有块亚麻色的帛布遮着,可是万一古代男人内裤喜欢穿两层的呢? 曹冲的声线从头顶传来:“你当时是怎么从这里逃出去的?” “我也不知道。”袁媛垂着眼,双手下意识抓紧白布,强装镇定地把之前已经打过无数遍的腹稿吐出来,“我流血过多昏过去了,醒来时就已经在野地上躺着,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我想,应该是有人救了我,把我背出去的。” “听起来很合理。”曹冲语气玩味,示意张贵接过袁媛手中的长布,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装,“汝南袁氏门生无数,故吏遍野,虽一夕落难,难保不会有几个义士忠仆不惜性命施以援手,趁乱救人不足为奇。” 你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袁媛疯狂点头。 “但你在说谎。” 袁媛笑容一僵:“我说的都是实话。” “呵~”曹冲发出一声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轻嗤,讽刺感莫名拉爆。 好像袁媛话里的漏洞大得如同筛子,他甚至不愿意浪费一丝一毫的精力去解释如此显而易见的问题。 但是不应该啊!袁媛疑惑地想。 她的解释逻辑链清晰且没有人证,所以很难证伪,曹冲是凭什么确定不是真话的呢? 曹冲又问:“你现在还想逃出去吗?” 这是什么送命题,难不成是钓鱼执法? 傻子也知道答案只有一个:“不想。” “撒谎。”曹冲肯定地下结论。 袁媛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 会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看来曹冲的智商也不如史书上记载的那么玄乎。 曹冲扯了扯腰部束带,继续问:“袁熙、袁尚逃亡辽西乌桓,我曹家将士迟早与他们决一死战,你觉得谁会赢?” 当然是曹操会赢,历史书上都写得清清楚楚了! 但袁媛胸口压着一股气,发自内心地不想让曹冲得意,含糊道:“我一介女流,不懂打仗的事,看不出谁会输谁会赢。” “还是在撒谎。”曹冲与铜镜中的自己对望,神色淡漠,“你分明早有答案,只是心存妄念,不到黄河不死心。” 切~ 要不是形势比人强,袁媛真想啐他一脸。 她看他是吃太饱了,闲得慌。 实话实话,曹冲确实挺闲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0329|1671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还未到束发之年,上阵打仗是没他份的,顶多在大军攻占城池后跟在父兄身后杀几个残兵败将捡捡漏。最近曹操率大军北征,把他留在邺城,除了读书以外,他确实没别的事可干。 他的书早就读完了。 众所周知,古人都是文科生,学习的主要内容是经史子集,而这些书的数量是有限的。三国年代太靠前,唐诗三百首还没被写出来,二十五史只有《史记》和《后汉书》问世,《十三经注疏》更是要再等上一千五百年才能成书,曹冲想学也学不来。 曹冲天资聪颖,过目不忘,三岁就识全所有的字,七岁就能把三国所有的书倒背如流,以至于现在活到十岁上,想找本没看过的书都难如上青天。 至于穿越文里常见的画本小说? 不好意思,活字印刷术还要八百多年才能发明出来。纸张倒是西汉就有了,东汉时期经蔡伦改造后进献汉和帝,但直到目前仍未能被广泛使用,大部分的公文和文书都用竹简记录。 平民百姓没读过书、不会写字,语文水平不足以写出画本小说,况且也买不起竹简和纸。士族子弟有文化但忙着立身行道,也看不起下里巴人的粗俗故事,凡著书必是高大上光伟正的正统经典,一辈子不见得写得完一本,很多死后还需要儿孙、弟子接力才能完成,产量极低。 资源极端匮乏的条件下,曹冲像只疯狗,逮啥学啥。 他把曹操军中将士们说的方言都学了个遍。 什么并州话青州话冀州话,他不仅会说,而且说得十分地道。最丧心病狂的是,他似乎有强迫症,无法接受世界上有他不会的语言,屡次要求袁媛解释“竟然敢在我的地盘撒野,小心姑奶奶拉你们来阴间作伴!”的意思。 其执着程度令袁媛不禁怀疑,曹冲把她带回来,其实是为了让她当语言老师的。 简直不能更神经病。 他态度严谨,像个语言学家似的咬文嚼字:“你说的那句话发音怪异,语音语调与我所知的任何一种语言都不类似,不像是方言,倒像是天外之音。” 袁媛不吭气。 大脑疯狂运转:“是我幼时的乳母教的,可能是她家乡的方言。可惜她在邺城破城的那天被你家的士兵杀了,否则一问便知。” “那真是太遗憾了。”曹冲没什么诚意地说,若有所思,“语言的作用是沟通,我曾将这句话说给被俘虏的袁军听,没有一个人能听懂。那么,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你为什么要用一种没人能听懂的语言,来游说根本不可能理解你意思的袁军呢?” 这么聪明干嘛! 袁媛的智商烧干了,编不出理由,干巴巴地反问:“我阿父虽然曾经雄霸一方,可他既然死了,以往的风光就成了过眼云烟。我几个兄长有野心没能力,热衷内讧,难成气候。你们攻破邺城时,一路高歌猛进,双方战力对比悬殊,抵抗除了徒增伤亡以外又有什么用?我不劝袁军投降,难道还能激励他们奋勇杀敌不成?” “咋听之下很有道理,但你还是没说实话。” “真是实话。”因为用脑过度,袁媛的面色有些憔悴,但她努力抬头,以保证曹冲能看到她真诚的大眼睛。 曹冲被迫与她注视片刻,嫌弃地把她推开:“别再眨巴你的眼睛了,这只会显示你的心虚。” “……”袁媛放弃努力,恨不得冲过去咬他,“那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 “先拖下去打二十军棍?”曹冲眯起眼,嘴角勾出残忍的微笑,“二十军棍后如果你还活着,我就相信你说的话。” 8. 铲雪 二十军棍是绝对不能打的。 以袁媛的体质,打完二十军棍后活着的概率很低,但死了比活着更麻烦。 你能想象她在曹冲惊奇的目光中,一点一点把断开的骨头拼接起来,新生的血管与结缔组织自发填满伤口的空隙,肉芽组织主动覆盖到骨头上,瘢痕迅速淡化,在极短的时间内将皮肤光滑如初吗? ——袁媛也不能想象。 她虽然已经死了无数次,但她的记忆在死亡时是停滞的,所以她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体在死亡状态下的变化。 也可能,死后会有一道柔和的微光从天而降,无数个五彩斑斓的光点围绕着她的身体旋转嬉戏,驱赶走伤害和疼痛,令伤口自动愈合,生命重新回到她的身上。 但这种不科学的模式显然更能刺激曹冲的神经。 袁媛毫不怀疑,只要她在曹冲面前展现一次能力,字面意义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将真实降临她的生活,令她永无宁日。 必须杜绝这种情况发生! 曹冲不就是想学普通话吗?多大点事! 袁媛指着铜镜说:“镜子。” 曹冲挑眉,饶有兴致地跟念:“镜子。” 袁媛跑到桌边敲敲桌角:“桌子。” “桌子。” “架子。” “架子。” …… 曹冲不愧是神童,没多久就记全了日常所能接触到的所有物品名称。 但这难不倒袁媛。 虽然她只会背《三字经》的头两句,不能用后世公认的最佳启蒙读物实施教学,但曹冲房里根本不缺现成的教材。 从书架上随便取下一捆竹简摊开,袁媛张口就来:“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步……呃,步……” 下一句是“陟彼崔嵬,我马虺隤。” 八个字里有四个不认识,袁媛不由傻眼。 原来《诗经》这么难的吗? 有种九年义务教育白读了的感觉。 还是学儿歌吧! 袁媛默默把《诗经》放回书架,无视曹冲眼神里的意味深长,单方面改变教材。 “太阳当空照, 花儿对我笑, 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我去上学校,天天不迟到,爱学习,爱劳动,长大要为人民立功劳!’”” 一首歌唱完,曹冲提问:“书包是什么?” “呃,就是书箱,用来放书的。”袁老师答疑,“我们……我乳母家乡那边管这个叫书包。” “劳动是什么?” “就是干活!读书是干活,砍柴是干活,擦地也是干活。爱劳动就是不能偷懒,做人要勤快的意思。” “那为人民立功劳呢?” “呃——”袁媛险些咬掉舌头。 她该怎么跟一个封建社会的权贵子弟解释为人民服务? 看他杀狗儿如同切菜一般的轻松自然,就知道下层阶级在他眼里跟猪狗差不多。 曹冲指尖轻敲桌面,如同老虎逗弄爪下的猎物,既不直接打断,也不明白表态,好整以暇地欣赏袁媛的慌乱。 仿佛观看一场有趣的戏剧。 袁媛额头冒汗,她感觉自己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丝细微的表情都被放置在显微镜下,被曹冲仔细推敲观察。 “唔——”袁媛努力甩开被审视的不自在,想到穿越以前参加过的一个演讲,灵魂发问,“公子,你幸福吗?” 有节奏的桌面敲击声停止了。 屋内陷入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不愧是老旧落伍的古代人,连梗都不会接。 ——虽然无论体力还是权势,袁媛都被曹冲毫无疑义地碾压,但此刻凭借着来自现代的信息差,袁媛心中升起隐秘的优越感。 曹冲身体前倾,瞳孔微缩,竟然非常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问题。 “不怎么幸福。”他诚实地给出答案。 “你知道你为什么不幸福吗?” “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为人民立功劳——或者说,是你没有为人民服务呀!”袁媛做了一个极具激情的手势,整个人都支棱了起来。 那场演讲的成绩与奖学金直接挂钩,在金钱力量的驱使下,袁媛不仅花大力气准备讲稿,还花了很多时间背诵,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一稿两用的机会,简直如同天上掉馅饼一般的惊喜。 赚大发了! 袁媛气沉丹田,声音清晰有力:“我们每个人都在追求幸福,有人追名,有人逐利,还有人追求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但金钱与权势通常只能带来短暂的满足与快感,并不必然通往幸福。‘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即使贵为君主帝王,也会因激烈的政治倾轧、复杂的权力斗争、极端的寂寞不安终日郁郁寡欢。帝王之道,孤独为伴,惶恐随行。前有楚怀王抱怨‘寡人不乐’,后有汉哀帝感叹‘吾虽为天子,却无乐可言。’那么,什么是真正的幸福呢?” 停顿三秒。 袁媛给听众留出了足够的思考空间。 可惜听众听得入迷,根本没意识到需要提供正面反馈。 ——未开化的古人当然是不懂捧哏的。 袁媛能怎么办? 当然只能原谅他。 轻咳两声,袁媛主动揭晓谜底:“真正的幸福并不来自外在的物质条件,而是源于内心的成就与满足。财富的丰足不是为了穷奢极欲,而是为了乐善好施;地位的尊贵不是为了欺压弱小,而是为了率众前行。一个人处于高位,不是为了享受,而是为了承担更重的责任和使命。” 曹冲面无表情。 也不能说他无动于衷,但他伸出手掌懒洋洋地撑住下巴,目光虚落在袁媛身后的书架上,思绪仿佛已经飘去了九霄云外。 光明正大的开小差! 袁媛真想一巴掌甩过去,可惜她敢怒不敢言。 吸口气平复心情,袁媛干巴巴把讲稿背完:“为人民服务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口号,它需要我们付出不少时间和精力,甚至需要让渡部分权力和利益。但正是因为这些看似‘吃亏’的付出和牺牲,才能够让我们感受到人生的价值,寻找到快乐的真谛。如果这世上真有一艘驶往幸福彼岸的航船,船头的旗帜上一定高高飘扬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Ending。 没有鲜花,更没有掌声。 曹冲维持着托腮的动作,仿佛一座冥顽不化的铁铸雕像,任由噪音拂耳,了无痕迹。 过了许久,雕像才重新找回离家出走的思绪。 曹冲的眼神回复聚焦,如同激光枪般照射在袁媛身上,灼热得似乎能把她烧出洞来:“照这么说,你每天为我服务,一定非常幸福了。” “这……”袁媛被突如其来的神转折定住心神。 “我还可以让你更幸福一些。”曹冲下唇微张,露出狡黠且充满了恶意的笑意,“你去把屋外的积雪打扫干净,不完成不准休息——如果明日酉时还没做完,就打你二——十——大——板!” X! 你是魔鬼吗? 因为太过震惊,袁媛呆立原地,不能动弹。 她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有曹冲这么狗的人。 一个人扫完屋外的积雪! 他知道那是多少个人的工作量吗? 上周下完雪后,张贵带着八个健壮的仆妇和小厮忙碌了整整一个上午,才完成任务。 而曹冲竟然指望她一个人干完! 她还是个孩子,周扒皮都没那么狠。 虽然任务时限延长到了一天一夜,但她只有一个人,而且她必须没日没夜的干! 昨天下的雪甚至比上周的还要厚。 袁媛的表情如遭雷劈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取悦了曹冲,他离开的脚步非常轻快,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留下袁媛一人在风中凌乱。 想死。 可惜死不了。 独自站在门外,袁媛面对着屋前堪称辽阔的雪地,认命地开始挥动雪铲。 三国金属开采和冶炼技术落后,铜、铁珍贵,所以雪铲都是木质的,每次与冰雪接触都会发出刺耳的“吱嘎”声,效果却不尽如人意。连续的低温天气把雪层冻成了冰,即使精心打磨过锋利边缘的木铲也很难划破坚硬的冰层,一次次滑过表面,只留下浅浅的印迹。 袁媛尝试用力下压,甚至把全身的体重都加注到木铲上,但光滑的冰面总是打滑,轻而易举就泄去了百分之九十的力道。 如果,如果能给她一把铁铲…… 铁铲的手感应该会比木铲更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0330|1671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冰冷刺骨。 天色渐黑,哈气成冰。 袁媛的手被冻得麻木僵硬,手指红肿,关节几乎无法弯曲,差点握不住木铲。 “天可怜见。”环夫人摸着六个月的孕肚,怜惜地看了眼远处与冰雪融为一体的雪人,责怪儿子的冷硬心肠,“若是袁公仍在,她该是你的妻呢。现下虽然婚约不作数了,但好歹将来也是你的房里人,冻坏了可怎么是好?还是快快放她进来吧。” “婚约不过是阿父年轻时与袁绍的戏言。阿母也知时移世易,如今已经不作数,就不要再提及了。”曹冲不以为然,“儿子也不需要什么房里人。” 自从把袁媛带回家,他已经被各路亲朋好友打趣了无数次。 就连曹操都忍不住追忆起早年与袁绍一起抢新娘的旧事。 当年,曹操与袁绍曾是汉灵帝任命的“西园八校尉”之二。袁绍任中军校尉虎贲中郎将,曹操任典军校尉议郎,俩人同朝为官,脾性相投,年龄相近,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 有一天,两人无所事事,正感觉无聊,见到街边有人娶妻,就相约劫持了新娘寻乐,差点被办喜事的人家擒拿。袁绍跑得急,不小心掉进了荆棘丛里,一时间动弹不能。眼看身后追兵将至,曹操急中生智,大喊“偷儿在此”,吓得袁绍激发了潜能,一跃而出,两人才没被抓个现行。 昔日好友结成死敌,袁绍已落土,无人能知晓他心中作何感想,但曹操显然是不无遗憾的。因此当他得知曹冲出趟门就白捡了一个“未过门的媳妇”的时候,曹操一方面感叹小儿女缘分不浅,一方面也乐见昔日好友的女儿成为曹家人。 当然,考虑到曹冲是他最看重的儿子之一,且袁家势力已经土崩瓦解,袁媛当曹冲的正室是痴心妄想,但当个妾或者红颜知己也不算辱没了她。 可惜曹冲情窦未开。 他不仅对女孩子没兴趣,而且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同样是远观袁媛铲雪,环夫人看到了心疼,曹冲却只觉有趣。 “谁都不准帮她。”曹冲的眼睛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仿佛一个拆盲盒的孩子,兴致勃勃地等待盒子里的惊喜。 他恶劣地对着张贵强调:“要是有人敢放她进屋休息,也跟她一样打二十大板。” 曹冲多虑了。 袁媛初来乍到,跟曹冲府上的所有人都只有点头的交情,没人会平白无故地向她释放善意。 夜幕降临,天越发冷了。 袁媛的双臂酸痛得根本抬不起来。 她跪在地上,望了望天边高冷的玄月,突然捂住被冻得通红的鼻子。 眼泪不受控地夺眶而出。 很奇怪,她被许褚杀掉时没哭,在死人堆里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没哭,被坏心老奶奶打包卖人也没哭。 但是现在,在皑皑白雪中,在一副静谧唯美的夜月雪景图里,她毫无预兆地破防了。 “呜呜呜。” 成年人的崩溃只在一线间。 初始时是克制的啜泣,但压在心头的难过与沉重,仿佛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令她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情绪决堤。 泪水倾盆,酣畅淋漓的哭泣声在空旷的天与地间回荡,好似要将天大的委屈与辛苦全都宣泄出来。 袁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张贵倒不是心疼袁媛,只是眼见着七公子被没完没了的哭声吵得睡不着,忍不住想要劝一劝。 “闭嘴!”曹冲翻了个身,用斩钉截铁的态度把张贵的劝说堵回了嗓子里。 何苦来哉! 张贵瞅了眼雪地里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明明连脸都看不清,却莫名看出了楚楚动人的感觉。 细想想,袁家虽然破败了,但袁媛到底是个贵女。这要是在一年前,她恐怕连重活都没干过,如今却被迫趴在雪地里铲雪,怎能不委屈? 他家七公子生来早慧,性情坚韧异于常人。听闻府中其他公子被老爷安排初次杀人时,哪怕强忍住没有当场软了腿,夜里也少不了要做几场噩梦吃吃苦头。只有七公子,头一次杀人就能准确无误地把剑捅进死囚的心脏,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回家后也是毫无影响地大被一盖,酣睡到天明。 但是今天,七公子罕见地失眠了。 屋外没完没了的哭泣像一把生锈的锯子,来回拉扯他的神经。 9. 女君 晨光熹微。 燃烧着木柴的火盆发出轻微的爆裂声,穿透了朦胧的意识。 曹冲从浅眠中睁眼。 “什么时辰了?”昨夜不太安宁的梦境令他的嗓音有些暗哑。 温和的火光映在床幔上摇曳,价值千金的熊皮被褥隔绝了严寒。但只要从被子里伸出手臂,就能感受到邺城冬季无孔不入的冷意。 烧火的室内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室外会是怎样的天寒地冻。 手臂上真实的冷感与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哭喊驱散了犹如宿醉般的疲倦。 门轴转动,有人小心翼翼地步入房内。 “将近卯时,尚未听到第一声鸡鸣。”张贵隔着床幔回话。 曹冲坐起身。 周围太安静了。整个世界都还在沉睡中,连声鸟叫都没有。 昨夜歇斯底里的大哭如同早晨虚无缥缈的雾气一般不真实。 “袁媛呢,怎么不继续哭了?”曹冲的嘴角勾起凉薄的讥诮,“难不成天太冷,她已经冻死了?” “不——”张贵凝神屏息,斜眼偷瞄映在床幔上的身影,试图从中窥测出主人的心情。 每年冬天,邺城的郊外都会冻死许多衣不遮体的流民,袁媛与他们唯一的区别只在于多穿着一件能蔽体遮身的单衣。如果身体不够康健,是真的可能被活活冻死。 但这似乎并不是曹冲想要的结果。 命令毋庸置疑是曹冲下的,但张贵观察了半天,总觉得曹冲并不是真心和小姑娘较真。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哪怕年纪还小,也该跟娇花似的宠着护着,谁又能真舍得让她难过呢? 至少昨天晚上她鬼哭狼嚎的时候,张贵心里就可不得劲了。 但要说曹冲只是玩心重,想逗小姑娘玩,又不像。 毕竟昨晚哪怕环夫人开口求情,曹冲也没松口。 他宁愿被哭声吵得辗转反侧,也不肯去哄一哄曾经的未婚妻,真就忍心把她孤零零扔在冰天雪地里,心肠简直比铁石还硬。 比起曹操其他几个儿子,曹冲并不算勤勉。曹丕曹植习惯于迎着日出练剑,曹冲却坚持每天睡到辰时才起,偶尔还会更晚些。今天破天荒,未到卯时就开始穿衣洗漱,眼底的青黑浓重得张贵都没眼细看。 他心里显然是记挂着袁媛的。但到底是希望她好,还是希望她不好,就比较难揣摩了。 张贵服侍曹冲穿好外衣,手指细致地抚平衣角每一处褶皱,最终决定在天平的“不好”一端加上半个砝码。 毕竟,他的主子全身上下都散发出犹如实质化的低气压。 张贵的态度越发恭顺,斟酌着吐露出不受主子欢迎的“坏消息”。 “袁娘子子时去厨房和水房讨要了一些草木燃烧后余下的灰,撒在雪地上,又用热水浇灌,大概是想借此来化雪。” “用草木灰化雪?”曹冲眉头紧锁,神色风云变幻。 “小人昨日问过袁娘子,她说这法子是乳母教她的。”张贵细心留意曹冲的神色,暗自庆幸昨天留了个心眼,哪怕心里十万个不情愿离开温暖的被窝,还是起来瞄了眼袁媛的动向。 否则今早汇报时一问三不知,曹冲怕是会把一肚子起床气全撒在他头上。 “可惜袁娘子乳母给的法子并不管用,屋外的积雪仍然被冻得结结实实的。”张贵把头低得更低,尽量让语调听起来更平缓:“袁娘子好似不太能接受这个结果,哭晕了过去。小人怕她躺在雪地里太久,把人冻没了,就,就自作主张,把她送回了房间。她起了热度,烧得不轻。” 曹冲冷嗤:“她那乳母倒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奇人,融雪是乳母教的,除了她以外没人会说的方言也是乳母教的。” 如张贵所料,曹冲并没有责怪他先斩后奏。走到屋外,墙角处还残留着一些昨晚剩下的草木灰。 曹冲将草木灰置于拇指和食指间揉搓,细腻柔软的触感非常微妙,如同袁媛这个人一样难以形容:“她恐怕忘记了,以前我是见过她乳母的。” 在袁绍和曹操还没反目成仇之前,袁曹两家算得上通家之好。曹冲与袁媛的婚约虽然无媒无聘,堪比戏言,但曹冲还是被曹操带去见过几次“未婚妻”,顺带也与袁媛的乳母打过照面。 那是个长相十分平庸的妇女,操着一口带有浓重冀州口音的官话,唯唯诺诺,沉默寡言。相信是她教会的袁媛,不如相信母猪会爬树。 骗子。 昨晚又死过一次的袁媛不知道曹冲已经在心里给她贴上了标签,无意识地咳嗽了几声,脸颊泛红,鼻腔阻塞,不由自主地把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她生病了。 昨天撒草木灰的时候,袁媛就感觉呼吸不畅,很快就发展为头重脚轻。在医疗条件落后的三国,发烧极其危险,一不留神就会要了人的小命。以袁媛本身的体质,如果没有极限修复能力,早就一命呜呼了。 幸好她有异能。 袁媛能感觉到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努力进行修复。虽然进程缓慢,但即使是很细微的变化也很清晰。如同正在萌发的种子,在每一次呼吸间吸收着生命的养分,悄然生长,直到把所有的病痛与不适都呼出体外。 耳边传来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一只柔软的手贴住袁媛的额头,冰凉的触感令袁媛发昏的脑袋清醒了一些。 袁媛挣扎着睁眼,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跪在床边,满脸忧愁地看着她。 看穿着,应该是曹府的婢女。她身上这件粗布襦裙,是半个月前府里发的,袁媛的衣柜里也放着条一模一样的裙子。 这是谁? 怎么她的脸上挂着触目惊心的忧虑,好像马上就要死了爹娘一般。 袁媛怀疑自己被烧迷糊了。 作为曹操最宠爱的儿子之一,曹冲身边的婢女岗位炙手可热。虽然曹冲治下极严,婢女哪怕有心较劲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倾轧,但袁媛来了没多久,就发现她们自有游戏规则。以她被现代简单直白的人际关系养废了的脑子,有时甚至听不懂婢女们隐晦的潜台词。 不明觉厉。 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0331|1671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媛初来乍到,因为出身的缘故天然的与其他婢女格格不入,再加上她刻意采取的“惹不起躲得起”策略,与侍女同事间的关系一直停留在表面,疏离的职业性假笑隔绝了所有私交。 这是第一个跨进她卧房的婢女。 可惜不认识。 努力侧过身,袁媛听到婢女关切的问询:“女君,您还好吗?是不是很难受?” 生病了当然难受——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姑娘喊她什么?女君,还用敬称“您”? 如果不是发烧发得全身无力,袁媛恐怕会被晓露的一句话惊得直接从床上蹦起来。 先秦时期,女君特指诸侯的女儿,至三国,虽然有时也用于对贵族女子的尊称,但总体而言适用范围还是非常狭窄。 袁绍已死,指望曹操阵营继续捧着他的女儿是不现实的,因此无论婢女杂役都对袁媛直呼其名。 但现在,她竟然唤她为“女君”。 她是袁绍旧部? 袁媛混沌的脑子竭尽全力飞转。 这姑娘以前认识她吗?还是仅仅只是曾经在袁绍手下做事,与真正的袁媛根本没见过面? 碍于技术限制,袁媛穿越时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以至于对眼下的处境俩眼一抹黑,完全靠自己摸索。 “我头疼得眼睛都花了。”思索片刻,袁媛试探地说,“我看你像是有几个重影儿似的,你是——?” “女君,奴婢是翠儿啊!”姑娘哭着抹泪,“奴婢以前在您房里服侍了六年,一直任劳任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然曹军攻入邺城时,奴婢慌了神,稀里糊涂地跟着其他人躲了起来,但局势一定,奴婢就巴不得立刻飞到您的身边照顾您。可是,曹府规矩森严,奴婢在外院扫洒,等闲不得进内院。” “女君,您心里有气不要紧,要打要骂奴婢都绝对不吭一声,但您千万不能不认翠儿!奴婢听闻女君病重,心如刀绞,真恨不得剖出心肝来,好让女君看到翠儿的忠心!” ——大可不必。 袁媛听明白了,这是一棵在危急关头背弃主人,待事态平稳后又回来跪舔的墙头草。 可惜,州牧府虽然还是原来的那个州牧府,袁媛的外表看起来也与一年前没什么两样,但唯一有资格接受翠儿忏悔的对象,却已经不在了。 鹊占鸠巢的穿越者没有资格替原主原谅。 再说,为什么要原谅? 难不成袁媛要原谅她并跟她成为好姐妹,给她发现女君的内芯已经换人了的机会吗? 别做梦了。 袁媛全身滚烫,仿佛有一团火在体内熊熊燃烧。怒气和热浪交织在一起,云涌翻滚。 “能不能请教你一个问题?”袁媛用力推开翠儿的手,好奇地问,“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认为我是个会既往不咎的冤大头?” “啊?”翠儿假惺惺的哭泣被冻住,瞳孔中写满意外和震惊。 “滚出去。”袁媛拍拍她的巴掌,真诚给出忠告,“以后离我远点,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扇你!” 10. 华佗 “她相信了你是翠儿?” 曹冲的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但深邃的目光却隐隐露出锐利锋芒。 “是。”翠儿跪在地上,视线低低落在曹冲的膝盖上,不敢抬头,“奴婢按照七公子的吩咐,假称是服侍了袁娘子六年的贴身婢女,袁娘子并没有提出疑义。” 但这个婢女完全是曹冲凭空捏造出来的。 曹冲嘴角勾起兴致盎然的微笑。 据曹冲所知,袁媛身边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叫翠儿的人。这个临时找来客串的“翠儿”也是曹操手下伤残老兵家的女儿,来历十分清楚,跟袁家毫无交集,与袁媛更是从未打过照面。 但袁媛很轻易地就接受了翠儿是她贴身婢女的说法。 如同她很轻易地编造出乳母教会她方言。 明明是漏洞百出的谎话,却能得到袁媛的认可。 ——前者暴露了她的天真轻信,后者说明了她的疏漏草率。 曹冲合理推测,袁媛恐怕连他们以前见过面都不知道。 把方言的来源推到乳母身上,一是因为袁媛的生母是刘夫人娘家的家生子,刘夫人献上儿媳甄宓后便火速改嫁,至今仍活得好好的,所以袁媛生母的过往经历根本经不起细查。二是因为袁媛出生时,袁家并没有恰好处于哺乳期的家生子,只能在府外寻找合适的仆妇。她的乳母是刘夫人从人市上随意买回来的,如今人已入土,死无对证,正好适合袁媛发挥。 她完全没料到曹冲认识她的乳母。 如今仔细回想,邺城被破那天久别重逢,袁媛表现得也如同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一般,根本就没认出曹冲。 但她怎么会没认出来呢? 如果她是真的袁媛,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曹冲虽然不太在意外貌长相,但也知道自己英俊远超常人。时常有女子见他一面后心心念念。袁媛与他早年间时有往来,无论如何,都不该对他毫无印象。 某种可能呼之欲出,但因为太过灵异骇俗,令曹冲不得不慎重对待。 “有请华佗先生。” 曹冲博览群书,记得在华佗所著《青囊书》书稿中,曾提到有一种失忆症,患者往往会忘记前程往事,有的甚至会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一同遗忘。 单看书中描述的症状,倒是与袁媛的状况有些相似。 但华佗行医五十载,接诊过的失忆症屈指可数,这并不是一种常见的病症。 “失忆症多发于年过花甲的老者,患者通常记忆衰退,遗忘近事的现象尤为突出。严重的病患后期会发展为失语、失智及大小便失禁,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华佗医术精湛,因为能显著缓解曹操的“头风”症被曹操强留在身边,不得自由。他喜好钻研各种疑难杂症,日常却只能为曹操的姬妾儿女诊治头疼脑热,颇为大材小用。难得遇上新奇病症,显而易见的见猎心喜。 “何人患上了失忆症,不知可否让老夫诊脉?” “是一名女子,恐怕不那么方便。”男女授受不亲。虽然华佗年逾六旬,很多时候已不需避讳男女大防,但曹冲仍然吩咐婢女将丝线的一端绑在袁媛的手腕上,另一端拉出房外,交由华佗“悬丝诊脉”。 躺在床上的袁媛连华佗的长相都没能看到。 那可是活的华佗! 袁媛内心土拨鼠尖叫。 她真是出息了,普通的感冒发烧竟然能请动中国历史上的神医圣手,以后回了现代,她能把牛皮吹破天! 要不是床边杵着晓露、晨曦,门口还有曹冲亲兵把持,袁媛真想冲出去拜一拜这位医学界的老祖宗。 房外,老祖宗放下丝线,开口欲言。 “慢着!”曹冲截住话头,将华佗引入旁间。 华佗眼眸中闪过几缕不解,但他行医数十载,见过许多宅门阴司,知道给达官显贵们问诊,最重要的就是不该问的别问。 因此很快就敛去了疑惑,就病论病道:“从这位女子的脉象上看,她神思清明,并未患有失忆症,只是有些风邪入体,故而生出了些头疼身热的症候,不甚要紧。老夫为其开三帖发汗药,几日便可痊愈。” 见曹冲沉思,华佗猜测:“高烧可能会引起神志不清,特别在睡眠状态下,不少患者都会浑噩、说胡话,与失忆症有几分相似,恐怕是因此引起了七公子的误会。但老夫可以打包票,这位女子只是偶感风寒,小病而已,七公子不必过于担心。” 曹冲皱眉:“不知先生是否读过《战国策》?” “并无。”华佗醉心医术,对史书不感兴趣。 曹冲解释:“《战国策》中,记载了一个名叫赵简子的男人。他的生平履历无甚特殊,死后三年却突然归来,灵魂附身在一个妾的身上,把儿子赵襄子吓得不轻。” “先生怎么看这个故事?” “借尸还魂吗?”华佗捋捋胡子,恍然道,“老夫早些年在乡间做游医时,曾见过一老妪施法,引鬼附身活人,以解其父母相思之苦。依老夫所见,此不过是骗术。被鬼附身的活人虽然精于伪装,言谈举止扮得与死去的男子一模一样,但老夫观其气色,闻其嗓音,便知其中蹊跷,可怜那对老夫妻将一腔慈爱喂了骗徒。” 曹冲听出华佗的立场:“先生不信世间有人能借尸还魂吗?” “不信。”联系曹冲对失忆症的怀疑,华佗猜出曹冲的疑虑,误以为是内宅女子争夺郎君爱慕的手段,不屑道,“人的身体由血肉和骨骼组成,生老病死是自然之道,一旦生命终结,血会凝固,骨会脆弱,肉会腐化。死亡即终结。没有人能让已经凝固的血液重新流淌,也没有人能够让已经逝去的生命,在另外一个身体里重生。” 作为外科鼻祖,华佗连尸体都敢解剖,自然不信鬼魂之说。如果他信仰谶纬学说,就不会成为医生,而该去当个炼长生丹、化邪驱鬼的方士了。 “七公子可知王英?” 曹冲点头:“是我将他从牛棚里绑回来,交给仲德先生的。” “在来七公子这里之前,老夫刚应仲德先生之邀,去他府中为自称是姜子牙投胎转世的王英诊脉。” 曹冲一愣:“他如何了?” “疯病。”华佗极有把握地下诊断,“他脉象紊乱,穴位阻塞,气血不通,不是装疯,确为真疯。老夫行医半生,见的病人大部分是真病,小部分是装病。一个疯子尚且惦记功名,妄图用姜子牙转世游说仲德先生向主公举荐他;七公子房中的女子为求宠爱,谎称娥皇、女英或者妇好还魂,也就不足为奇了。” “多谢先生赐教。”饶是曹冲心理素质过硬,此时也有片刻的无语。 他尚未过舞勺之年,华佗到底脑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无奈华佗医者父母心,告诫道:“七公子颖悟绝伦,仪表堂堂,自然不缺姑娘追逐。但公子年纪尚幼,需知固本培元的道理。绝不可过早尝试男女之道,损伤肾元根基,否则日后悔之晚矣。” 曹冲只觉好大一个屎盆子,被袁媛借着华佗的手扣在了他的脑袋上。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0332|1671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幸好华佗业务能力扎实,即使悬丝诊脉都能诊断出袁媛尚未“尝试”过男女之道,否则曹冲毫不怀疑,华佗一离开他的府邸,转头环夫人就该知道儿子已失童身。 从这个角度看,神医也是挺可怕的。 曹冲第一次体会到父亲数次想杀华佗的心情。 除却华佗孜孜不倦地劝说曹操做开颅这种听起来就死亡率极高的手术,以至于曹操屡次怀疑华佗的出发点并不是为了医治他的头风,而是为了杀死他以外,面对华佗时犹如被扒光了衣服的裸奔感也让曹操极端不适。 再加上华佗恃才傲物,对曹操并不十分恭敬,曹冲怀疑,迟早有一天父亲的屠刀会真的落到华佗的脑袋上。 而且,华佗开的药也很难吃。 ——有这么难吃吗? 曹冲看着袁媛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把碗中深褐色的液体晃了又晃,就着腾腾升起的热气吹了又吹,表情既犹豫又恐惧。 她磨蹭了半天始终无法鼓起勇气,让舌头触碰到药汁。 “你到底喝不喝?”良药苦口,曹冲从三岁起生病就能自觉端起碗一口闷,无法理解世界上竟然有喝药这么墨迹的人,“要不我来帮你?” “不不不,我自己来。”袁媛一惊,连忙摇头。 那天她没扫完雪就晕了过去,严格来说,并没有完成曹冲布置的任务。虽然事后曹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再提起过这茬,但她到底有些心虚,不敢作妖惹他厌烦。 袁媛深吸一口气,终于结束准备工作,无比认真且慎重地把嘴凑到碗边,啜饮一小口。 曹冲毫不怀疑,碗里的水位都观察不出来下降。 但袁媛的鼻子皱成一团,试图用屏息隔绝药味的入侵。 她的两颊因为用力而鼓起,眼角被挤出细纹,喉头轻轻蠕动,像一只警惕的松鼠似的专注地捧住碗,一点一滴咽下苦涩。 难道这次华佗开的药特别的苦? 曹冲生出怀疑,把药方拿来研究:麻黄、细辛、桂枝、甘草…… 都是治疗风寒发热的常用药材。 破案了。 不是药的问题,是人的问题。 这个袁媛特别吃不了苦。 曹冲冷笑。 他认识的那个袁媛从小体弱多病,一年里有大半年缠绵病榻,吃的药比吃的饭还多。他第一次见她时,她的个子还没有矮榻高,就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喝尽一海碗浓稠药汤。 别的人都是越长大越进步,只有袁媛越活越回去。 如果袁媛能听到曹冲的腹诽,一定会高喊自己比窦娥还冤。 作为一个具有极限修复能力的异能者,她以前生病只需要静等身体自动痊愈即可。 这还是她第一次吃药。 现代医学如此发达,哪怕没有异能的普通人,生病了也不会去喝药汤。制作得比糖果还好吃的药丸难道不香吗? 中药气味刺鼻,还没进嘴,光是那股子苦恶辛涩就已经让袁媛难以忍受了。 听说古代中药取材广泛,蝙蝠粪便、童子尿、蟑螂老鼠皆可入药,只是想想,袁媛就不寒而栗。 谁知道曹冲端给她的那碗黑乎乎的药里放了些什么原材料! 袁媛忧愁地叹了口气,苦大仇深。 她确实该快点把药喝完。不是因为曹冲盯住她的犹如看垃圾一般的眼神,而是因为她明显地感觉到精神和活力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再不赶紧喝,她的病都快自己好了。 11. 磕头 一觉醒来,身体仿佛被清新的微风从头到尾冲刷了一遍。 前一天的不适已经消失无踪。袁媛摸摸额头,昨夜滚烫的温度回归正常。伸个懒腰,神清气爽的感觉令她舒服地哼出了声。 走出门,张贵笑眯眯地站在门廊下,指挥三个侍从将两块木板悬挂到左右两扇门上。 这是在干什么? 侍从们手中的木板长宽各三寸,每一块板上都画着个手持绳索的人物,面目狰狞,袒胸露腹,周身环绕着符纹,丑出天际。 袁媛没见过,不由好奇驻足。 张贵转过身来,见袁媛的面色已经恢复红润,欣喜道,“袁娘子身子大好了?” “感觉好多了,谢你挂怀。”袁媛微微颔首,注意力却仍停留在侍从身上。 实在是他们的动作太辣眼。 那是三个身量短小的男人在叠罗汉。 两个矮小的男人分别站在另一个更矮小的男人的两边,一个托住他的腰,另一个顶住他的脚,用力把他举到尽可能高的位置。最矮小的男人手持木板,身体因为底盘不稳左右摇晃,但他很努力地向上伸长手臂,使出吃奶的劲试图把木板挂到门上。 三个男人叠在一起大概三米多,最矮的男人臂长一米左右。而古代讲究“高门大户”,他们齐心协力想要攻略的门,目测不会低于五米。 公开处刑般的场景。 袁媛看着都替他们尴尬。 张贵恍若未觉,笑着说:“明日便是岁首,夫人吩咐我带人挂上桃符,驱邪镇鬼哩。幸而姑娘痊愈了,不然病气萦身,恐怕会引来霉神入府,带累坏了全府一整年的运气。” 还有这种说法? 袁媛一愣。 这虽然是她穿越后的第二个春节,但算算日子,去年春节她正在死人坑里生生死死,连年月都不清楚,根本不可能知道三国人过节的讲究。 原来三国人这么忌讳过年时生病的吗? 昨天她烧得迷糊,所以没有细想。今天缓过神来,回想昨天曹冲又是给她请神医又是监督她吃药的,确实很反常。 原来不是害她感冒发烧后的良心发现,而是怕她招来霉运,让他倒霉一整年。 可以可以。 袁媛松了一口气。 曹冲邪恶人设不倒,她就可以放心过年了。不然诡谲狠辣的坏人突然转了性来关心她,她免不了要提心吊胆,总担心黄鼠狼憋着坏招给她这只小白鸡拜年,没安好心。 张贵嘱咐袁媛:“今儿除夕,姑娘既然康健了,不如去湖边净手去去晦气。” 这又是什么说法? 袁媛懵然。 张贵人精似的,看了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没听懂,解释说:“娘子还不知道吗?府中那个湖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却是活水,底下直通漳水。因此,但凡遇到气运不好的年份,不拘主子下人,大家都喜欢去湖边净净手,让活水把晦气带走,祈祷来年有好运。不过,那湖看着平和,下面却深邃莫测,早几年有两个江东来的水兵汉子逞能,说要潜下去给几位小少爷捉鱼来吃,结果下去了上不来,生生溺死了。娘子若去,可要千万记得小心,别贪玩,远远的净了手就回。” 袁媛不信洗手能去霉运,但仍旧乖乖地点了点头,谢过张贵的好意。 毕竟是过年,府中洋溢着快乐的气氛。 与曹冲的严苛不同,环夫人待下非常宽和,年节边不仅不拘着下人说笑玩乐,甚至准备了整整一箱铜钱,敦促曹冲挨个发给下人压岁。 每十个铜板串成一串,沉甸甸哗啦啦,一人一串,童叟无欺。 除了袁媛,所有下人都很高兴。 只有袁媛认为这钱拿得有点亏。 因为按照曹府的规矩,下人们拿钱之前,必须盛装陪曹冲守岁到子夜,排着队一个个跪下磕头,高声喊出不重样的吉祥话。 讲道理,按邺城物价,十个铜板只能买三个油饼,饼里头还只有猪毛没有猪肉。为了这点蝇头小利熬大夜磕响头,委实不划算。 当然,对张贵这样的“忠仆”来说,给曹冲磕头是他的荣幸。曹冲赏赐他的每一个铜板都代表着主人对他辛勤工作的认可,他接过铜钱的双手因激动而颤抖,说出的吉祥话也格外铿锵有力。 “夫人仁慈宽厚,贤良淑德,七公子聪颖过人,文武双全,我等能侍奉二位,实乃三生有幸。” “今日新岁伊史,万象更新,张贵恭祝夫人福寿安康,容颜常驻,心想事成,万事如意,笑口常开,吉祥如意,身体康健,福星高照,鸿运当头,吉星高照,喜气盈门,福寿双全。” “恭祝七公子学业精进,博学多才,笔下生花,妙手丹青,出口成章,兵法如神,剑术超群,百步穿杨,功夫盖世,神勇无敌。” “更愿夫人与七公子母子同心,情深意长,母慈子孝,亲情无边,阖家美满,和乐融融,吉祥满家,万事胜意。” 这可真是…… 跪在队伍最末端的袁媛无语望天。 张贵分明是没打算给后来者留活路。 这世界上的祝福语是有限的,排在前面的人说一个少一个。如果所有人都按照张贵的规格来祝福,轮到袁媛的时候,恐怕连一个词都不剩了。 那她怎么办? 曹冲记忆力逆天,拾人牙慧很可能会被记在黑名单上。 袁媛苦着脸,只恨自己知识储备不足。否则像小说里的其他穿越女那样,随口背几句与祝福有关的唐诗宋词,不仅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说不定还能就此飞黄腾达。 要知道,曹操曹丕曹植都是史书上留名的文学爱好者,建安风骨慷慨激昂,擅长写诗很容易刷到曹魏阵营的好感。 可惜,袁媛少壮不努力,如今只能老大徒伤悲了。 最伤悲的是,她发现除了她以外,曹冲府上其他少壮都很努力! 张贵的两百字祝福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排在他后面的下人一个比一个讲得长,而且每个人都出口成章,一口气说下来连个磕巴都不打。 袁媛目瞪口呆。 说好的三国教育资源匮乏,士大夫以下阶层人均文盲呢? 难不成曹操在殴打各路诸侯之余,还有闲情逸致给府里的下人搞扫盲培训班? 袁媛狐疑地盯着斜前方滔滔不绝的人形吐词机看了半晌,没看出所以然,不由调转目光,瞥到身侧的晓露。 她正拿着一块手帕擦汗。 考试前紧张到需要擦汗不稀奇,稀奇的是她低着头,动作轻微且鬼祟地把手帕举到眼下,目光自右向左飞速横扫,忽然又心虚抬头,做出认真听别人祝福的模样。 X!她带了小抄! 袁媛恍然大悟。 送祝福肯定是曹府每年的保留节目,同事们全都预先知道了考试内容,只有她一个新人小白傻乎乎地裸考! 这帮老六! 越排在后面的人要说的祝福越长估计也是潜规则之一,怀着孕的环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听睡着了,但她面容平静柔和,呼吸深长均匀,轻抚腹部的姿势依然优雅得体,犹如一副静止的油画。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发现她已经魂游太虚。 袁媛可以很肯定地说,所有下人都发现了女主人的异常。因为他们的音调默契地调整到轻声细语模式,拿完赏钱退出房间时,动作也格外小心翼翼。 轮到袁媛的时候,祝福的长度已经来到八百字区间。 自从高中毕业,她就没再写过这么长的作文。 况且今天还要求现场作文,连错别字都没机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0333|1671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改! 小时候老师突击测验的噩梦感重现,袁媛僵着脊背,一字一顿地对着唯一清醒的听众开始她的表演。 “奴婢祝夫人如嫘祖之智慧非凡,如孟母之教子有方,如西施之国色天香,如嫫母之贤良淑德。” 原谅她不学无术,知道的三国以前朝代的能用来夸人的女人只有这四个,不得不转移夸奖对象。 “奴婢祝七公子如伏羲之睿智绝伦,如神农之济世安民,如尧舜之德政留芳,如黄帝之英勇威武,如始皇之雄才大略,如汉武之果敢英明,如孔子之博学多才,如管仲之智计无双……” 男权社会,三国以前朝代能用来夸人的男人比女人多了数倍,但也不够用。 当作文字数来到四百字的时候,袁媛被迫将目光转向了还没死的三国人:“……如荀彧之智深如海,如郭嘉之谋略过人,如王莽之创新谋变,如典韦之万夫莫敌,如许褚之力大无穷,如夏侯惇之勇冠三军,如关羽之武勇无双,如张飞之为猛如虎,如孙策之英勇善战,如黄忠之百步穿杨,如……” 好歹是熟读过三国史的穿越女,袁媛绞尽脑汁把三国前期所有名人挖了个遍,总算完成了任务。 玩味的弧度爬上曹冲的嘴角,与他从容沉稳的坐姿形成不太和谐的对比。 他似笑非笑,语气里带着三分戏谑,四分深思:“你认为王莽创新谋变?” “呃。”考完试的轻松迅速从袁媛脸上褪去。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虽然很多近现代人认为王莽是“第一位社会改革家”,比如胡适就评价他是“中国第一位社会主义者”,但三国人视王莽为“巨奸逆臣”,因为王莽篡汉! 用褒义词夸奖王莽在三国是典型的政治不正确。 曹冲的审视有如实质,令袁媛犹如芒刺在背。 她低下头,强行狡辩:“尺有所长,寸有所短。王莽篡夺汉室江山固然不忠不义,但他推行‘王田制’,试图将土地收归国有,并平均分配给每一个百姓,从而解决士族壮大后大规模兼并土地以及贫富悬殊的问题,一句‘创新谋变’的评价还是当得起的。” 曹冲的目光顺着话题的脉络,落在袁媛的脸上:“你认为士族一旦壮大必然会兼并土地?” 当然。 历史通识书上白纸黑字地写着,封建社会农民处于弱势地位,士族豪强会想方设法利用财富和社会权力,通过买卖、强占甚至贿络官员的方式,获取农民的土地。当土地资源集中到少数人手里,国家税收锐减,农民被迫沦为流民、盗贼或者暴民,起义与反抗不可避免地发生,削弱封建王朝的统治力与政治权威。 之后,旧王朝被推翻,旧士族被打倒,新士族与新王朝登上历史舞台,在若干年后重蹈前朝的覆辙。 这是现代的小学生都能从书上看到的历史规律,在三国却隐藏在战争的迷雾里,哪怕当世大儒都未必能看清。 曹冲是被史书背书过的“天资聪颖”,他能不能看清袁媛不知道,反正她知道自己为他科普不仅没有好处,还会引来怀疑。 “我还未及笄,没拜过名师,只些微读过些书打发时间,认识几个字罢了。”袁媛垂头,乖巧恭顺,“公子问这么高深的问题,我哪里晓得?” “呵。”曹冲轻嗤,显见得不太满意,但他已经顾不得追问了。 环夫人安详的面容突然扭曲,双手紧紧捧住肚子,滑跪到了地上,原本红润的脸色刹那间苍白如纸。 裙摆下,殷红的血迹触目。 “来人!”曹冲猛得站起扶住母亲,过于急促的动作带翻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巨大的声响。 房门被猛然踹开,张贵带头,一大堆下人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 孕期不满七个月的环夫人,发动了。 12. 接生 在小说里,穿越女遇到当家主母生孩子时,是什么样的? 她们有的努力给产妇加油打气,有的帮忙递参片端热水,很多人甚至能利用现代的妇产科知识直接上场急救接生。 但这些都与袁媛无关。 撇开她是个从小到大没翻过医书的废柴,在曹冲府上她也没混出什么名堂来。 她既非医女稳婆,也非环夫人心腹。 有些时候,她甚至觉得曹冲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怀疑和审视,让她不由自主地疑心,自己是不是因为缺乏常识做出过不合适的行为,在无意识中拉低了曹冲的信任度。 所以,合情合理的,她连产房都进不去。 但她也没能回房休息。 因为曹冲还在产房外安安稳稳地坐着。 封建社会,婢女没有人权,断没有主人还未休息就擅自离岗的道理。 但环夫人这个孩子生得有点久。 袁媛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了。腰酸背痛不说,双脚早已麻木。 她不着痕迹地调整两只脚受力的姿势,先偷偷将重心从左脚转移到右脚,过一会儿再转移回来,尽量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缓解小腿的酸痛。 托曹冲的福,屋里烧着火,但一动不动地站久了,袁媛还是感觉身上越来越冷。 她没生过孩子,但也听人说过,经产妇的产程会比头胎快得多。 算算时间,环夫人现在肚子里的这个应该是她的第三个儿子。 那似乎,不该这么久? 袁媛不知道。 怀胎不满七月就发动肯定是个不好的兆头,但历史上,环夫人在曹□□后被曹丕封为太妃,没道理死在这里。她的三个儿子中也只有长子曹冲早夭,次子曹据、三子曹宇虽然生卒年不详,但从曹据封彭城王、曹宇封燕公的时间来看,至少都活到了曹魏建立之后。 在袁媛眼里,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生产,但曹冲陷入了难以掩饰的焦虑。 因为性别被阻拦在产房外的他能做的并不比袁媛多。环夫人时断时续的呻吟与尖叫牵动着他的神经,让他像一只处于发怒边缘的猎豹,死死盯住产房大门,仿佛能在上面烧出个洞来。 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当稳婆端着一盆血水跌跌撞撞地跪到曹冲面前时,原本压抑凝重的气氛瞬间紧绷。 “七公子,夫人极其凶险,恐怕……恐怕会凶多吉少。” 曹冲努力维持了许久的沉稳面容皲裂。 没人敢上前劝慰。 虽然曹冲年纪不大,但他少年早慧,在府中极有威信。 他也是现下邺城中唯一一个能做得了环夫人主的人。 曹操远在千里之外与袁媛的两个兄长死磕。曹操的原配正妻丁夫人自长子曹昂死后就与曹操决裂,继室卞夫人出身倡家,目前与曹据、曹林等许多曹操尚在稚龄的孩子一起留守许县。 除了曹冲,曹操还有个已经成年的儿子曹丕也在邺城,但他让正妻任夫人来问了问情况后就没了动静。 曹丕与曹冲同父异母,是不可能不知轻重地越过曹冲来插手庶母事务的。 曹冲双手握拳,关节因为过度的用力泛白:“你有几分把握能让夫人顺利生产?” 稳婆神情慌乱,双眼闪烁,嘴唇颤颤巍巍半天,始终无法说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废物!”曹冲拍案,面向张贵,厉声呵道,“去请华佗先生!” 张贵双腿一软,几乎是屁滚尿流地冲了出去。 但华佗来了,仍旧解决不了问题。 他虽然是个大夫,而且已经七老八十,但他仍旧是个男人。男女授受不亲是封建社会铁律,华佗的职业生涯里本来就没多少为妇女接生的机会,隔着长长的悬丝诊脉了半天,也只能得出个产妇危在旦夕的诊断。 曹冲的态度还算客气:“如果让先生进产房,先生可愿意?” 华佗捋着胡子,还未作答,张贵率先扑倒,扯着嗓子嚎起来:“夫人是主公女眷,并非乡野村妇。不,即使是乡野村妇,也断没有让男子接生的道理。七公子,您三思啊!” 曹冲不需要三思。 他坚毅的神情和难看的脸色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华佗,他想得很清楚:“求先生救我母亲性命!” 华佗沉吟:“如果只能二选一,公子是欲保夫人,还是欲保小公子?” 曹冲怔住。 “先生确定母亲腹中是个弟弟?” “脉象不会说谎,老夫可以肯定。” “保——我儿!”环夫人凄厉的叫声从产房里传来,听得袁媛心惊胆战。 屋子里陷入沉寂。 火盆烧得正旺,但袁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依照古人思维,如果环夫人被外男接生后还活了下来,她的身体也不干净了。曹操会厌弃环夫人是一方面,说不定还会迁怒给他“戴绿帽”的华佗。 但如果环夫人死了,而她肚子里的曹宇活了下来,产房内发生的一切不仅会随着环夫人一起入土为安,华佗还能成为曹操儿子的救命恩人。 比起环夫人和曹宇都活下来的选项,环夫人去世的结果对华佗更为有利。 环夫人用尽力气,艰难地一字一句地喊:“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先生……华佗先生,求你,救救我儿!” 华佗盯住曹冲,一动不动。 曹冲抱拳:“请先生救我母亲和弟弟。如果万般无奈,只能保下一人,请先生力保母亲!” 华佗仍然不动:“夫人情况十万火急,非常之时需用非常之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0334|1671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先生的意思是?” “剖腹取子,而后缝合其腹。” “哐当——啊!”铜盆落地的巨响与产婆的痛呼从产房内传来,显然是有产婆一惊之下,失手将铜盆砸了脚。 张贵失声惊呼:“闻所未闻!剖腹之后,夫人和小公子哪里还有命在!” 华佗不答,只以目光等候曹冲。 “我既然请先生来,自然全身心信任先生,一切皆听先生安排。”曹冲眼神中闪过坚毅与决绝,向前一步,猝然拔剑,“请先生放心施为!今日的一切都是我把剑架在先生脖子上,逼迫先生所为。我也会进产房看着先生施救,确保先生不领会错我的意思。日后如果父亲怪罪,我愿意一力承担。” 他高举手臂,宝剑化作一道闪电,“咔嚓一声”,桌角落地,木屑飞溅。 曹冲环视四周,眼神冷冽:“今天在这屋里的所有人,闭紧你们的嘴巴。如若对外泄露一个字——当如此桌。” 除了华佗,所有人都自觉低头,避开他的锋芒。 “不——冲儿!”环夫人的呼喊戛然而止。 “夫人晕过去了!” 稳婆大喊,华佗不再迟疑,快速走入产房,曹冲紧随其后。 没有人给袁媛下达明确的指令,但她看了眼因为性别原因只能守在房外的张贵,犹豫半晌,咬牙也进了产房。 作为贴身女婢,理论上来说,曹冲在哪她就应该在哪。 她没有做错选择。 脚才跨过门槛,曹冲的命令就和屋内浓重的血腥味一起向袁媛袭来:“把蜡烛拿过来!” 袁媛倒抽一口凉气。 身为曹操爱妾,环夫人生产的医护规格拉满,产房里一共有四个产婆加两个环夫人的心腹婢女伺候。产婆经验丰富,见过的一尸两命的产妇都比袁媛见过的孕妇多。但此刻她们面如死灰,浑身颤抖,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被恐惧吞噬了。 其中一个负责举蜡烛的婢女甚至当场尿了裤子! 不能怪她。 因为华佗正高举匕首,剖开环夫人的腹部。 那是生剖! 如同恐怖片里的场景,刀尖所过之处,鲜血狂飙,组织液泛滥,没有打码的肌肉和脏器冲击着所有人的心理承受力。 哪怕环夫人已经晕了过去,也不能生剖啊! 袁媛悚然:“先生,不用喂夫人喝碗麻服散吗?” 万一环夫人突然痛醒了怎么办! “小丫头听说过老夫发明的麻沸散?”华佗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手下不停,“来不及熬麻沸散了。产妇力竭,胎儿窒息,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曹冲踹走一边哭一边抱头求饶的婢女,后者明显已经被吓得精神失常。要不是曹冲忙着扶住蜡烛,她恐怕已被曹冲一剑砍了。 13. 报复 袁媛没有撒谎。 四个稳婆,两个负责给环夫人针灸镇痛,两个忙于处理宫口和羊水。 剩下一个婢女不断给环夫人灌参汤、擦冷汗。 只有曹冲闲着。 不过,他现在有事干了。 不同于袁媛的四肢不勤,曹冲常年习武,双手沉稳有力,举蜡烛举得那叫一个稳,火苗都不带一丝晃动的。 从团队分工的角度,最合理的分配规则就是让每个人都充分发挥自身优势,从而拉高整个团队的工作效率。 只要忽略曹冲阴沉得如同乌云密布的脸色,他无疑是最适合举蜡烛的人! 袁媛甩着手臂缓解肌肉纤维被极限拉扯的酸痛感,假装看不到众位产婆眼神中的一分惊讶两分震惊三分怜悯四分钦佩,为自己找到了新的团队定位。 她负责给华佗打下手! 别看屋里那么多人,就没一个知道要给主刀医生递银针、擦汗、传递白帕纱布的。 这怎么行? 除了这些没技术含量的事,袁媛也不会干别的了。 其实以袁媛浅薄的医疗知识,她最该做的是把华佗用的所有刀具针具消毒,以防术后感染。 但一来,三国没有医用酒精且酿酒技术落后,饮用酒全是发酵酒,度数不会超过十五度,杀菌效果有限。二来,酒属于稀缺物资,环夫人和曹冲一个是女人一个未成年,平时并不喝酒,房里并没有库存。要酒得去军营或者找曹丕讨要,撇开一来一回路上浪费的时间不说,袁媛怀疑根本不会有人理她。 更何况,华佗下刀实在太快了! 现代医学发达,即使普通手术刀也会分出二十几种大小型号,根据刀刃的形状,还有弯刀、球头刀、园刀、三角刀等不同选择。但华佗只用一把匕首就把手术从头做到了尾,中间穿插着用长长短短的银针往环夫人肚子上东戳一下、西戳一下,愣是从死神手里抢回了环夫人母子的性命。 袁媛叹为观止。 期间环夫人曾短暂苏醒过一次,但还没来得及喊疼,就被华佗一针戳晕。 不愧是史书留名的神医。 袁媛亲历了全三国,甚至可能是全世界第一例剖腹产手术,但她的贡献度约等于零,后遗症却遗祸无穷。 曹冲开始带她习武。 当然不可能是一招一式细致耐心的教导。 古代武术讲究师承流派,曹冲占着有个当世枭雄作爹的便利,武艺博取众家之长。跟着史阿、邓展学剑,跟着夏侯渊、徐晃学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2032|1671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跟着乐进、许褚学刀,跟着于禁、张辽用枪,小小年纪就武艺不俗。 如果曹冲愿意用心教,袁媛就是再差的资质也能掌握不少三脚猫功夫。 可惜,曹冲教她练武不是为了培养她,而是为了惩罚她。 每天早上五点,袁媛必须准时出现在屋前的空地上,一边蹲马步一边看曹冲行云流水地把十八般武艺全耍一遍。 虽然中华武学博大精深,曹冲的动作时而迅疾如闪电,时而轻盈如凌燕,无论手持刀、枪、剑、戟、斧、钺、鞭、锏、棍还是其他罕见武器,都充满了力量与美感。但考虑到每次等他练完都已经日上三竿,袁媛就欣赏不起来。 一天蹲六个小时马步,曹冲这是想要她的命! 袁媛的双腿仿佛被灌了铅,极度的酸痛下,每一分钟都被拉长。哪怕才刚开春,汗水仍旧不要钱似的往地上落,膝盖处的刺痛越来越剧烈,让她根本无法维持住正确的姿势。 只要马步一变形,曹冲的武器就会对准变形的部位猛戳过来,强迫袁媛重新摆回正确姿势。 周扒皮都没他狠。 他就是在报复她让他举蜡烛! 好好一个贵公子,心眼小得跟针似的。 袁媛恨得牙痒痒。 14. 偶遇 自以为识破了曹冲奸计的袁媛豁然开朗,决定去吃顿好的去去被坏人PUA的晦气。没想到刚一转身,就看到晓露端了只铜盆站在月门前,前后左右都没有其他人。 狭路相逢! 袁媛心中暗暗叫苦。 由于她不是原装的袁媛,自从生病那天晓露自报了家门后,袁媛私下里一直刻意避开她。 袁家兄弟的名字高挂在曹操的必杀榜上,在曹冲房里伺候的时候,上头有主子压着、旁边有同事看着,袁媛不怕晓露会不识时务地拉她回忆往昔。 但今天是第一次与晓露私下碰见,难保她不会旧事重提。 鸠占鹊巢的她可经不起叙旧! “女君!” 怕什么来什么。正如袁媛所料,晓露急切地迎上前来,一双美目中装满了关切。 “当不起女君二字!”袁媛头疼,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料理穿越后遗症,好言相劝,“昔日袁氏的一切已成过眼云烟,如今我与你一样,只是七公子府上一名小小的婢女,过去的事休要再提了。” 晓露摇头,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可是——” “没有可是。”袁媛截住她的话头,“你还不明白吗?袁氏大厦已倾,不可挽回。我阿父死了,两位兄长流落在外,同样凶多吉少。全力追杀他们的正是我现在的主子!你觉得七公子会乐意见我对昔日的女君身份念念不忘吗?我总得继续活下去。没了家族的庇佑,我只求少受些家族挂累。若你还念着旧情,就只当你曾经的女君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曹府的婢女袁媛,也只是袁媛。” “奴婢明白了。”晓露面色纠结,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哭得梨花带雨,“以后在人前,奴婢只当您是个普通的婢女,绝不对外人多说一句嘴。但在奴婢心中,您永远都是翠儿的主子,翠儿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 大可不必! 袁媛并不想要她的人,更不想见她的鬼。 她对谈话的结果不太满意。但古代的奴仆从小就被忠诚教育洗脑,袁媛也明白,要完全说服晓露难于上青天。既然她答应不在人前提及袁府旧事,其他就随她高兴吧。 靠人不如靠己,袁媛已经打定主意,以后要更努力地绕着晓露走,绝对不会再留下与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在晓露依依不舍的注视中,袁媛快步穿过月门,险些被门边出墙的红杏勾住了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2168|1671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钗。慌忙间抬手扶正时,忽然听见一阵欢快的玩闹声,混杂着孩童奶声奶气的叫嚷与拨浪鼓“咚咚哒哒”的音律,令袁媛生生刹住了脚步。 抬起头,只见七八个婢女正围着个两岁左右的男童嬉闹。这些婢女正值二八芳华,各个身形纤细,胭脂点唇,但在一群莺莺燕燕中间,袁媛还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立在中央浅笑的女子。肤如凝脂,眉如翠羽,那双如秋水般温柔的眼眸本就美得惊心动魄,此刻盛着五分笑意、五分慈爱,回首望来的刹那,头顶的阳光都仿佛失了颜色。 “小妹?”甄宓敛了笑意,执着团扇的手半悬在空中,舒展的黛眉轻轻蹙起,眼波流转处聚拢淡淡水雾,“许久不见。你近来……一切可好?” “还行吧。”袁媛能说什么呢?前嫂子与前小姑的关系本就微妙,更何况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偶遇,袁媛甚至能从婢女们的神态中,清晰地感受到熊熊燃烧的八卦欲。 甄宓是以寡妇之身改嫁曹丕后还被立为皇后的女人,如果袁媛不是倒霉催的穿成了她前夫的妹妹,她也很乐意听听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文昭皇后的心路历程。 可惜现在,袁媛只后悔今早出门前没先看看黄历。 15. 袁福 不管曹操的另外一份大礼是什么,袁媛暂时都无心理会。 她的脑子已经被金钱与财富塞满。 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竹简,犹如托起一个穷人乍富的梦。 她甚至来不及等到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跑去巡视袁家在邺城的产业。 她有房了! 她在邺城中心拥有了一座闹中取静的五进大宅,占地面积宽广,装饰用料考究。门框、窗棂等细微处都雕刻着吉祥图案,既有活泼灵动的飞禽走兽,又有别致雅趣的花鸟鱼虫,家宅兴旺的美好寓意巧妙融入,不仅增添了设计的层次感,也彰显出厚重典雅的文化底蕴。 沿着潺潺流水走到宅院深处,一名身形佝偻的老仆孤独地站在石阶上,犹如风雨中倔强的迎客松。 破旧但干净的长袍随风摆动,仿佛无声诉说老仆内心的迟疑。 “六娘子?”许久,老仆揉了揉昏花的双眼,终于从袁媛的面容中寻找到了几缕熟悉的痕迹,跌跌撞撞地跪了下去,泣不成声,“老奴袁福,恭迎六娘子归家!” 原来,她在袁家行六吗? 袁绍家大业大,相比起府中主子的人数,仆从多如牛毛。天然的地位不对等导致仆从必须认识每一位主子,而主子们却对只对极少数贴身伺候,或者特点突出的下人有印象。 袁媛不确定原身以前有没有见过这个老仆,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与她同来的曹冲和张贵站在身后不出声,静静看这场主仆相见的好戏。 “你快起来!”袁媛含糊略过称谓,把老爷爷扶起来,“这里,一切都好?” “都好,都好!”袁福眼眶湿润,轻捻眼角,忙不迭地把袁媛往里迎,“主公走后,宅子就被曹贼封了,青壮下狱的下狱,遣散的遣散,最后只剩下我这把老骨头。我年纪大了不中用,曹贼不把我当回事,我就一直守着,每日打扫,不敢懈怠,终于等来了六娘子!” 这话说的! 袁媛头皮一麻,心虚地望了眼身后的曹贼。见他的手虽然按在剑鞘上,但并没把剑拔出来的意思,暗暗松了口气。 为了防止袁福再次在曹贼的眼皮子底下蹦迪,袁媛连忙介绍:“这位是曹司空家的七公子,曹冲。” 惊讶和悲怆爬上袁福的脸庞,他用看叛徒的眼神看了一眼袁媛,目光中的谴责浓烈得袁媛不自然地偏过了头。 他没有向曹冲下跪。 曹冲手腕轻转,长剑的寒光带起凛冽的风声,剑气直指袁福咽喉。 他的脸上看不出怒意,但目光中却迸发出令人胆寒的气势:“蒙昧之人不足生,愚忠而死或者弃暗投明,你自己选。” 袁福被威势所慑,膝盖因久站颤抖,双腿却坚定地扎根在地面上,没有弯曲出一丝一毫的弧度。 “曹操狼子野心,掠夺袁氏基业,欺世盗名,竟敢妄称英雄,可叹可笑!我袁福虽无足轻重,亦不从贼!曹操不仁不义,天下人共见,日后必遭天谴!” “话不能这么说!”袁媛急嚷。 狗儿死了两年,恍惚间,仿佛已经久远到连面容都有些模糊了。刚开始的几个月,袁媛时不时还会梦到他,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近一年来他已经完全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但奇异的是,此时此刻,狗儿归天时的惨状突然在记忆里苏醒,贯穿了狗儿喉咙的杯口大窟窿在袁媛的脑海中翻滚,令她火速上前一步,拉住袁福:“天下大势,并非一人之力可以扭转,天下之事,也不是非黑即白。华夏人才济济,从不缺乏武力出众、智慧超群的人,最终能问鼎中原的却是极少数。想要立于万人之上,除了要有过硬的个人能力,更重要的是要能顺应天命的选择。阿父虽才能出众,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可惜天命不在袁氏,努力不过徒劳。” “我汝南袁氏鼎盛之时,四世三公,占据冀、并、青、幽四州,虎视中原,权势滔滔。然而莫说四州之地,即使广阔如九州四海,也并非一姓之私产。前有尧舜周王,后有秦皇汉武,各路英雄豪杰,各领风骚数十年而已。袁氏因天命陷落,昔日疆土曹家不取,自有别家来取,是不是曹家又有什么关系?” 袁福眼神中的慈爱消逝,痛心和无奈直刺袁媛的心房:“二公子与三公子逃亡乌桓,朝不保夕,此刻正陷入死战。六娘子岂可背弃家族姓氏,为仇敌狡辩?” 古人看重家族,穿越而来的袁媛却无法理解袁福的执念。 令袁媛惊讶的是,她未能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坦然面对袁福的责问。老仆盛满了浓郁失望的眼神仿佛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了她的心脏。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真正的袁媛,大概会被袁福说得无地自容吧? 但她不是。 她必须说服袁福。 “阿父天寿不足,英年便撒手人寰,留下三个彼此攻歼、只会窝里横的儿子各自为政,袁谭冲动易怒,自负失智;袁熙懦弱无能,难成大器;袁尚依赖心重,纸上谈兵。乱世求生,弱肉强食的规则下,弱是原罪。阿父一走,犹如放任三小儿持金过闹事,早早就为三位哥哥定下了结局。曹司空与阿父早年情同手足,命运最终令他们形同陌路,只能叹一句世事无常。但曹司空顾念旧日情谊,已决定将袁氏家产归还于我,其中就包括了这座宅子。” 袁福霍然抬头。 他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急剧扭曲,表情狰狞,露出森森的牙齿:“财帛动人心,没想到七娘子竟会为一己贪欲,甘愿沦为曹贼走狗!” 长剑如虹,凌厉的剑锋贴着袁福的颈侧划过。袁媛只觉眼前一花,袁福的脖子上就多了一条触目的血线,虽然伤口不深,但渗出的鲜血还是使袁媛接收到了来自曹冲的警告。 袁福当然也收到了,但他根本不在乎。 颈部的疼痛不仅没有吓退他,反而激起了他的气性。袁福迎着剑锋挑衅曹冲,眼神中充满了大无畏的决绝。 袁媛忙劝:“我知道你不怕死,但很多时候,活着比死亡更需要勇气——” 曹冲的剑比袁媛的话更快。 游走的长剑在空中划过,剑光迸射,绕着袁福的身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68923|1671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虽然曹冲剑术精湛,每一次都力道都控制得恰到好处,不会真的伤及袁福性命,但狂飙的献血很快染红了袁福的衣物,让他看起来如同一个血人。 “六公子,他年纪大了,脑子糊涂,请您手下留情!”袁媛面色煞白,但袁福却不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反而因为她向仇人祈求更加视死如归,仿佛执意要用他的死亡唤醒袁氏不孝女的良知。 倔老头真是要人命! 眼看着袁福即将求仁得仁,袁媛气得跺脚,连现代家乡话都忍不住飙了出来。 幸好翻译器没有掉链子,一丝不苟地翻译成了袁福能听懂的三国语。 “你怎么这么拎不灵清?寻死有什么用?曹家南征北战,砍人头跟砍菜瓜似的,难道还会在乎一个下人的生死?你自我感动给谁看呢?你死了倒是解脱了,给我留下个为了钱财逼死老仆的名声。要不干脆我陪你一起死算了,把宅子和袁家家产都还给曹家,让曹司空充作军费,变成攻城的矛、杀人的刀,让袁熙和袁尚死得更惨烈一些。” 袁福嘴唇微张,许久都没能重新合起,仿佛忘记了该作何反应。 他愣住了。 几千年的代沟深如马里亚纳,估计袁福活了大半辈子从没接受过价值观的洗礼,袁媛继续下猛药。 “你活着,我留着家产,以后逢年过节我们还能给阿父、大兄和袁家列祖列宗烧些纸钱。万一二兄和三兄未来遭遇不测,也能在家中立个牌位,让他们享受供奉。我们要是都死了,或者为了所谓的气节把宅子和钱全还给了曹司空,以后可就连个祭拜的地方都找不到、连个念经的法师都没钱请了,那阿父和大兄岂不是只能做孤魂野鬼,不知道到时候,他们在地下会不会责怪我们?” 袁福瘫倒在地。 如同灵魂出窍一般,他的眼神涣散,胸膛都仿佛失去了起伏。 曹冲收了剑,但他对袁福失去了兴趣,反而盯住袁媛,目光幽深。 袁媛顾不上曹冲。 因为袁福缓缓转了转眼珠子,仿佛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醒来。他茫然地回望了一眼熟悉的宅院,突然双手捂脸,嚎啕大哭。 凄厉的呜咽从他的心底深处喷薄而出,他的整个身体都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每一声哀嚎都宣泄着他内心的痛苦。 令人于心不忍。 袁媛叹了口气,轻步上前,小心翼翼地避开袁福的伤口,环住他的肩膀,像哄孩子似的轻拍他的背。 “别哭了。”袁媛感受着袁福胸腔传来的颤动,松弛的皮肤包裹着柴瘦的骨头,仿佛直接就能触摸到每一根突薄的肋骨。 这是一个已经走到暮年的老仆,刚刚失去了对主家不切实际的幻想,不知该如何填补命运留给他的空洞。 “在邺城,袁家就剩下咱们爷俩了,我们把日子过好才是正经。”袁媛静静抱着袁福,轻声说,“以后我们相依为命,好好过。” 袁福的抽泣在空气中回荡。 许久,他抹干颊边的泪水,轻轻点了点头。 16. 抚恤 袁福的出现冲淡了天降横财的惊喜,袁媛失去了继续参观宅院的兴趣,安抚完袁福后,很快就打道回府。 如果不出意外,下次来的时候,袁福将在正房摆满袁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在袁媛取得了宅子的所有权后,以“苟且偷生”为代价,袁福终于能够在袁家的产业里名正言顺地祭奠他时运不济的旧主了。 袁家的其他家财是在三天后送达的。 一共两百余箱货品,金银珠宝,翡翠玛瑙样样不缺,随便拿出一件都是不可多得的精品。 袁媛穷人乍富,初始时还兴致勃勃地逐一欣赏,时间一久拿起珠宝的动作就变得机械又疲惫。老话说的好,物以稀为贵,见得多了,再巧夺天工的设计也无法激起心中的波澜。最后,袁媛甚至连开箱都嫌麻烦,直接让兵士把箱子搬进库房了事。 反正东西跑不了,以后有空再来整理吧——袁媛这样想。至于这个以后具体是多以后,那就要等她以后再来决定了。 在院子里一边舞剑,一边围观了全过程的曹冲接过张贵递上前的锦帕,往额头上随意一抹,似笑非笑:“那是我的库房。我的库房里只放我的东西,难不成,你打算把袁家的家财都送给我?” 想得倒挺美!袁媛暗自腹诽。 很难说清到底为什么,但自从接生夜一时脑抽,让曹冲拿过蜡烛之后,袁媛突然对他失去了忌惮心,说话做事都随意起来。 “箱子里都是些金银首饰,女人才喜欢穿金戴银呢,难道你也想挂个金耳环、戴个金镯子?你要是愿意,我也不是不能忍痛割爱成全你的。”似笑非笑谁不会?袁媛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再说,她已经得到了另一位大BOSS的许可,才不怕曹冲的阴阳怪气,“我已经答应送环夫人两箱珍奇首饰,她答应了将库房借我使用。” 曹冲不置可否,故意出了个馊主意:“你怎么不把东西搬去袁家的宅院里?” “你以为我没搬过吗?”袁媛双手叉腰,忍不住瞪他,“这已经是送来的第二批货品了,之前还有一百多箱我就让人送去了宅院里,由袁——”袁媛刹住口。 这两天,她已经从晓露处旁敲侧击地打听清楚,原身以前一直养在深闺,从来没有见过袁福。但她与袁绍长相有几分相似,所以袁福才一眼认出了她。 在三国,像袁福这种勤勤恳恳侍奉了主家一辈子的忠仆,小主人要礼貌地喊一声“伯”。 “——福伯。”袁媛入乡随俗,喊得毫无压力,“由福伯查收入库。谁知福伯一开箱,就哭着喊着说那些都是我阿父的旧物,比如那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圆肚白玉瓶,就是我阿父的心爱之物,必须供奉到阿父的灵牌下。其他像什么琉璃屏、玉珊瑚,只要看起来是个值钱的东西,他都能说出个过往来,反正每一件都见证了袁家往日的荣光,每一件都不能卖。不能卖我收这些家产干什么?为了让他们占用我的屋子吗?” 曹冲意外:“你打算把这些东西都卖了?” “当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88477|1671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两年后,丧尸病毒就将席卷三国。到时,社会秩序紊乱,珠宝玉器既不能吃又不能穿,保存和携带非常不方便,不如转化成黄金、粮食这样的硬通货值钱。 没见网文女主穿回末世开始前,做的第一件事都是争分夺秒地储备粮食和饮用水吗? 三国食品存储技术不过关。以前的袁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需要的生活物资非常有限。她曾担心过早储备,粮食会霉变发臭。 但是现在,她突然接收了一笔巨额财产,与其放在仓库里积灰,不如物尽其用。 当然,以她和福伯的食量,就是撑死也吃不了多少粮食。 但只要想花钱,总有办法能花出去。 袁媛已经问过福伯,袁绍在鼎盛时期,仅私兵就达两万人,加上士兵的父母、妻妾、子女等,轻松超过五万人。如今兵士虽然四散,但他们的家眷仍有不少滞留邺城,只是失去了家里的顶梁柱,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典妻卖子的不在少数。 袁媛既然占用了袁绍女儿的身份,还因此获得了大笔财富,便想着将袁氏家产“取之于袁,用之于袁”。 对照历史记载的时间,袁熙和袁尚离死期不远,等他们归西,袁家只剩下袁媛一个女娃。在三国人重男轻女的普世观念里成不了大器,即使散财也不会有收买人心之嫌。 袁媛计划给每个袁家遗属发放抚恤补贴,并在陨石降临前一个月每人发放一定数量的米面,尽可能提高他们在末世的存活率。 17. 命运 被袁媛低估的不仅是古人的数学智慧,还有袁绍曾经的影响力。 阿昌的外表平平无奇,瘸着一条腿,却能干非常,很快就在福伯的帮助下将士兵遗属登记造册,整整写完了十卷竹简,一共五万两千人。 这大大超出了袁媛的预料。 她随手翻了几片简牍,惊讶地问:“整个邺城也不过十万常住人口,其中竟有一半多都是袁家遗属?” “主公曾数次在邺城征兵,城里的绝大部分人家都有壮丁入伍。”阿昌望着竹简上连绵不绝的名字,认真解释,“数年战乱,男丁都死得差不多了。遗属中老壮不多,但男丁从军,妻儿留守是常态。一个士兵家中通常都有一个寡母、一个妻子、二三稚儿,有些甚至还有妾,每个妾再添一俩孩童,数目便很可观了。” 他拿自己做例子:“譬如在下,一家九口战死,可阿婆、阿母,以及叔伯的几位寡媳皆在世,他们膝下也都有儿女。我的阿兄、阿弟皆未来得及成家,就撒手人寰,我阿母怜惜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03573|1671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们断了香火,命我兼祧,加上我自己的妻子,我一共娶了三房媳妇。虽然因家中贫困,替阿兄、阿弟娶的那两房都是典妻,生完儿子就还给了别人,可其中一个生到第三胎才得了男娃。所以仔细算来,我家八十余口,除了我和我为自己生的两儿一女,其他七十八口全是需要您抚恤的遗属。” 袁媛张嘴,因为太过震惊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典妻是男权社会下一种特殊的婚俗,起源于秦前,在汉朝逐渐开始普遍起来。 18. 哭灵 袁尚和袁熙的头颅跟着蔡文姬颠簸千里,早就烂臭,气味难闻无比。可惜按照三国风俗,尚不能立刻入土为安,必须摆在供台上祭奠七天,方可下葬。 邺城老宅高挂的白帐隔绝了闹市区的熙攘繁华。 灵台上,暗弱的油灯在黑暗中摇曳,映照出两个雕刻在黑木牌位上的黝暗名讳。名字的主人如同灯上的火苗一般,只剩下若有似无的零星余温。 袁媛跪在蒲团上,披麻戴孝,听着庭院里偶尔传来的风声,只觉度日如年。 灵堂的角落里,福伯撑着拐杖,双膝跪地,口中喃喃念叨着两位苦命小主人的过往。 袁媛撇开了视线。 不久之前,他才因为侮辱曹操被曹冲暴打,本来经过一段时间的将养,伤口已经结痂,但为了抚恤遗属与操持葬礼,他强撑着不愿休息,直到现在有些部位还在渗血。袁媛劝了几次没有效果,只能尊重他人命运,任由老人家自便。 譬如现在,福伯已经在灵堂跪了两天一夜,还死撑着不肯离开。 他的眼角源源不断地流出哀怨的泪水,不厌其烦地擦拭盛放袁尚和袁熙头颅的黑盒,每一声呼唤都饱含着无尽的悲伤和血泪。 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由于曹操下令“三军敢有哭之者斩”,上门送丧仪的名士故旧一个都没有,但袁家的门庭并不冷落。袁媛之前散出去的家财变成了妇孺遗属们的感激,他们无足轻重,犹如蝼蚁般挣扎求生,根本不用担心日理万机的曹操会将目光投注到他们身上,所以可以随心所欲地吊唁袁氏兄弟,跟在福伯身后高高低低地哭灵。 在袁媛穿越来的现代社会,焚烧纸钱、燃香烧蜡的祭祀方式早已被摈弃,人们通常用鲜花寄托哀思。许多人甚至放弃了实地祭扫,选择在网络墓地虚拟献花、植树、上香等方式缅怀故人。 这还是袁媛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哭灵”。 遗属们有的仰天抬头,大声高喊袁家曾经的风光,声音在空旷的灵堂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凄厉。有的把额头磕得邦邦作响,哭得撕心裂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与袁氏兄弟有过多么亲密的关系。但实际上,碍于悬殊的身份差别,他们可能连袁尚和袁熙的面都没见过。 在他们的卖力衬托下,努力过但实在挤不出眼泪的袁媛就像个冷血的怪物,虽然是主祭人,却与周围伤痛欲绝的氛围格格不入。 这令袁媛无比烦躁。 郁闷的是,作为这世上硕果仅存的最后一个袁家人,即使再不情愿,她也不得不耐下性子跪在灵前,装模作样地唱完所有的戏。 更离谱的是曹冲。 身为害死袁氏兄弟的罪魁祸首的儿子,他毫无顾忌地登堂入室,不顾福伯甩给他的白眼,既不跪灵也不哭丧,老神在在地仿佛参观自家园林。 袁媛既不欢迎他,也不理解他的脑回路:“难不成你是专程跑来踢馆的吗?” “踢馆是什么?”曹冲蹲在袁媛面前,饶有兴致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干的。”他品味了一番手指间的触感,做出结论,“连泪痕都没有,看起来两位兄长的死并不让你伤心。” “大音声稀,泣咽无声,很多时候物极必反,太伤心了就哭不出来了。”袁媛挥开他的手,没心情陪他虚与委蛇,“你到底来干什么?” “来看看曾经不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36092|1671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世的汝南袁氏落魄的样子。”曹冲恶劣地说。 无视袁媛的怒目,他另起了话头:“蔡文姬拒绝了我阿父的保媒,说阿父本就是怜惜蔡邕没有子嗣才迎她归汉,为报答阿父的恩情,她愿意留守蔡家整理蔡邕遗作,并开馆授课,将蔡邕的毕生心血流传下去。” 袁媛舔了舔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而干裂的唇,干巴巴:“曹司空答应了吗?” “有什么理由不答应?”曹冲看她,“阿父只是想帮好友遗孤找个依靠。既然蔡文姬不愿接受好意,阿父难不成还要强迫她?” 袁媛连冷笑都欠奉。 蹲着的曹冲比跪着的她高许多,让她本就僵直的脖颈在看向他时,如同被灌铅了一般极不舒服。 也许是缺乏睡眠的缘故,袁媛甚至觉得有点头晕。 她就事论事:“曹司空派人与匈奴左贤王商议放蔡文姬归汉的赎金时,也没有事先问过当事人愿不愿接受他的好意。” “这还需要问?”从曹冲的语气判断,他是真的讶异,“南匈奴蛮化未开,茹毛饮血,形同野人。蔡文姬当年是被左贤王强行劫掠的,虽然为他生育了两个儿子,但连个封号都没有,匈奴人视她为奴隶。她有什么理由会想留在匈奴?” 袁媛提醒他:“她与你口中的野人生了两个儿子。” “那又怎么样?奴隶之子也是奴隶。”曹冲理所当然地说,“她的儿子不仅是她的儿子,还是左贤王的儿子,他们生在匈奴长在匈奴,是地地道道的匈奴人。我阿父能迎蔡文姬归汉,是因为她生来就是汉人。但让两个匈奴人归汉岂不可笑?左贤王也不可能同意让他的子嗣流落到外族人手里。” 19. 蒙学 公元208年七月,曹操亲自指挥水军顺江以水路优势快攻,命赵俨为都督,于禁、张辽、朱灵、李典率七军自襄阳走陆路南下,水陆夹击迅速瓦解防御体系,集中火力攻打荆州。 前线战况胶着的时候,曹冲依旧在邺城读书习武,悠闲度日。 可是,如果说这场战争与曹冲毫无关系,袁媛是不信的。 华佗刚建议环夫人去荆州休养,转眼曹操就把战火烧到了荆州,未免太过巧合。历史上,曹操的确在这个时间点南征荆州,恰逢时任荆州牧的刘表病逝,少子刘琮在蔡瑁等大臣的扶持拥护下继位,并听从韩嵩、蒯越、王粲的建议,举州降曹。但如果在这两件事的中间,加上曹冲拜访程昱、程昱向曹操献策的关键环节,事情的发展就一下子变得合理了。 当然,曹操的议事厅属于军事重地,非核心成员不得入,袁媛连门往哪里开都不认得,根本无从得知是谁向曹操建言献策。曹冲拜访程昱她倒是奉命准备了酒,但她只是个工具人,把酒交给张贵后就没她的事了。如果不是之后不久,街头巷尾突然流行起了《学子吟》,袁媛甚至不会知道曹冲的酒是为程昱准备的。 阿昌家的几个女孩扎着可爱的九鬟髻,一边唱歌一边绕着袁媛嬉闹奔跑,裙摆伴随着她们的脚步轻轻摇曳,被袁媛顺手抓住了一个:“你们从哪里学来的歌?” “大家都会唱呀。”小女孩瞪大了清澈如水的双眼,很认真地歪头思考了一会儿,奶声奶气地回答,“哎呀,我想不起来呢……就是,就是有一天,突然我就会唱了!” “笨!”旁边比她高一点的姑娘皱着鼻子敲了敲小女孩的额头,很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女君,你可别听丹娘瞎说,这首歌明明是我教她的!当时她不知道什么是上学,还拉着我问了半天呢。” 袁媛忍俊不禁:“那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二叔教的。”姑娘脆声道。她是阿昌与兄长的典妻所生的女儿,虽然血缘上是阿昌的亲女,礼法上却得称呼阿昌二叔。 “这段时间,街上的男娃娃都在唱这个。”听到对话的阿昌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引来周围路人的好奇打量。这是他每天都必须面临的注目,早已经习以为常,看向女孩们的眼神中满是疼爱宠溺。 “阿父,你今天路走得真好,很平稳呢!”丹娘扑到阿昌怀里,向上仰起的小脸上写着的崇拜与自豪令阿昌心头一暖。他轻轻抚摸女儿头上的小揪揪,对袁媛解释:“这首《学子吟》是从安国亭侯府传出来的,因歌词朗朗上口,且能鼓励儿郎用功上进,一下子便流传开来。” 《学子吟》的曲调与《上学歌》一模一样。袁媛猜测是曹冲把歌唱给安国亭侯程昱听,而后程昱又一传十,十传百,传得人尽皆知。 不过,曹冲从袁媛这里学到的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7028|1671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学歌》的普通话版本,程昱肯定听不懂普通话。不知道是他还是曹冲修改了歌词,将它变成了一首符合三国主流审美的流行歌曲。 “晨曦破梦晓,叮咛心头绕,鸿鹄鸣,早,早,早,寒来暑往展翼飞天高。” “唱这歌的都是蒙童。”阿昌拍拍丹娘的肩膀,放她去与姐姐们玩耍,孩子们你追我打地跑开了。 阿昌不好意思地挠头:“学馆只收男童,但小人家中多是女娃。女君曾说,明智识礼不分男女,女子若是腹有诗书,也能‘气自华’。小人虽比不得蔡邕蔡大家,可也略通文墨,便想着在家为幼女启蒙,不求女娃们如同蔡文姬般才名远播,只求读书明理,不至于粗鄙无知。” “你有心了,我竟然从未想到过。”袁媛喃喃,恰巧一阵清风拂过,不仅撩起了她额头的碎发,也拨开了弥漫在她心头的雾障。 提高女性地位、为女孩提供读书的机会是女主穿越小说里的经典桥段。以袁媛如今掌握的财富地位,做起来也并不难。但她一直把穿越当成游戏,傲慢超脱,从来没有静下心来,去仔细思考当地土著生活的艰难困苦。 如果这是一个真实世界,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她会对三国女性的困境视而不见吗? 不会。 女孩们已经跑出了视线,阿昌却仍旧盯着她们离开的方向,深沉的父爱比任何语言都要深刻厚重。 20. 守夜 感觉得出来,自始至终,蔡文姬都对袁媛的“大逆不道”心存芥蒂,但袁媛一点也不在乎。 反正最后的结果是,蔡文姬收下了袁媛为女童们准备的拜师礼,约定每天上午开馆授课。 下午是蔡文姬为贵女传授琴艺的时间,但袁家遗属的女童们也没闲着。袁媛花重金请来武艺师傅,带着女孩们跑圈扎马步,不求她们学会高深的武术,只求强身健体,希望她们将来不至于只与丧尸打了个照面就瘫软在地。 当袁媛的精心安排不经意间传入曹冲的耳朵时,他只是淡然一笑,并没把自家侍女的小打小闹放在心上。不过,出于某种微妙的心理,或者一丝不易表述的好奇,曹冲在某个不太繁忙的午后,不请自来地参观了女孩们的课堂。 一群豆丁大的女娃娃一字排开,紧绷小脸,双手握拳放置在腰间,虽然马步扎得摇摇晃晃,时不时需要左右偷瞄一眼找回平衡感,但神情却异常专注认真。 已经冲到嘴边的嘲讽突然有些吐不出来了。 “有点意思。”他走到一个因为太过用力把眼睛瞪得溜圆的小女孩面前,伸出一根手指向着她的肩膀一戳,女孩重心不稳,小屁股瞬间掉在地上,引来始作俑者毫不掩饰的无良大笑。 “你几岁?”袁媛赶忙扶起受了无妄之灾的丹娘,狠狠瞪了曹冲一眼,“欺负小娘子很好玩?” “是蛮好玩的。”曹冲一本正经地点头,完全没有被嫌弃的自觉。 丹娘眼眶泛红,忍了忍没忍住,终于“哇”得一声大哭出来,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曹冲笑得更开心了。 啧,这人! 袁媛懒得理他,把丹娘抱住哄了又哄。幸好小姑娘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就重新笑了,自己跑回队伍里站好,生怕落下训练的进度。 曹冲似笑非笑:“难道,你还指望这些奶娃娃学成之后保护你不成?” “关你什么事?”袁媛憋了一肚子火,不给他好脸色,“她们是袁家的遗属,不是袁家的仆人。如今,她们都是自由身,所以她们是为自己学,不是在为我学。” 三国普遍认为女人没资格顶立门户,袁家没了男丁,在普世观念里袁家已经绝户。况且,真正的袁媛早就死了,汝南袁氏已无血脉留世。 “你花费如此多银钱教导她们,加上给蔡文姬的束脩,以及补贴给女孩父母的钱财,一月至少得花五锭金子,你图什么?”曹冲不能理解袁媛的慷慨。 “我乐意。”不得不说,怼人会上瘾,尤其当对象是曹冲这种嘴欠喜犯贱的人的时候。 自从袁媛对他身上的上位者光环去魅,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好了很多。 曹操的儿子又怎样?她也并不是个无根无依的小婢女,她是袁绍的女儿!哪怕袁绍早死,凭借曹操与袁绍早年的交情,曹冲也并不能随意打杀她。 而且,算算日子,曹冲也活不了多久了。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袁媛语重心长地劝曹冲:“钱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花出去才有意义。要是人死了,钱没花完,那多亏啊?所以我劝你,还是趁现在多花点钱,想买啥买啥,想吃啥吃啥,免得以后不小心突然就死了,多少钱都没有用了。” 大概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委婉地咒他早死,曹冲有些不适应,表情神奇:“听起来,你似乎笃定我会遭遇不测?” “我哪有那本事。”袁媛是打死也不可能承认的,不过,阴阳曹冲的感觉爽到飞起。 袁媛睁着眼说瞎话:“现在这种世道,变数太多,我们要以人生末日的态度对待每一天,及时行乐最重要。” “嗯……” 曹冲敛去了笑容,眼神逐渐深邃,思绪仿佛被话语中的关键词牵引着飘向了遥远而未知的方向。 这种气场的变化很玄妙,无法用言语形容,却真真实实的存在。犹如即将变身的动漫主角,空气在顷刻间凝固,树叶和花朵都停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3995|1671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摇曳,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下来,只剩下主角大脑高速运转的轰鸣。 就……有点离谱。 明明是个短命鬼,为什么哪怕安静地坐着什么都不做,都醒目地让人挪不开眼呢? 历史学界普遍认为狭义的三国时期是从公元220年到280年,广义的可以将开始时间延伸至黄巾起义的公元184年。曹冲公元208年就一命呜呼了,具体月份不明。他死时有可能连赤壁之战都还没打呢,无论从哪个角度算,也不该属于主角才对。 他凭什么享受主角待遇! 这对于袁媛这种即使穿越了,仍旧逃避不了炮灰命运的普通人也太不友好了! 袁媛不由忿忿。 身为炮灰,袁媛自认为是无法理解曹冲的脑回路的,她对曹冲脑子里的弯弯绕也没兴趣。比起关心一个短命鬼,她还是更关注曹冲死后她能去哪里找个没人的角落苟过末世。 她已经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并初步有了答案。 她选中了四川境内的一个小山村。 不仅因为山里人烟稀少,不容易撞上丧尸。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因为在四川,有机会遇到她只在生物教科书上看过的熊猫。 在袁媛生活的年代,熊猫早已灭绝,但国家博物馆里留存了一卷非常珍贵的影像,记录了幼年熊猫无忧无虑嬉戏玩闹的场景。那憨态可掬的模样,把袁媛萌得一脸血。 难得穿越一次时空,必须去见一见传说中的国宝萌兽! 至于去荆州病毒密集区凑热闹,并不在袁媛的考虑范围之内。除了人多+病毒多=丧尸多+危险系数高之外,还因为人类感染病毒后变异成为异能者的过程极端痛苦。 在末世以前,医学界将人类的□□痛感分为十个等级,0级为无痛,10级参照物是产妇自然分娩时的痛感。但末世之后,变异痛将痛感等级拉升到了百位数,11-99没有对应参照物,只有100级注明为变异痛。 21. 守夜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天不遂袁媛愿,直到曹冲生辰当天,他仍旧活蹦乱跳的,半点没有要嗝屁的意思。 袁媛一边失望,一边却也不能真去做盘不堪入口的黑暗料理来挑战曹冲的忍耐度,只能在四大金刚献完礼物后赶鸭子上架地站起来,在曹冲玩味的眼神中摆出一个别扭的造型。 “哎呦!”张贵一拍大腿,瞪大眼睛,“袁娘子这是,要跳舞?” 这是显而易见的。 只是比起其他舞妓,袁媛的姿势实在别扭。她的手臂僵硬得犹如被钉死在半空中的木棍,小腿微颤,整个人如同在风中瑟瑟发抖的枯叶,浑身上下找不到半点纤细灵动的美感。 哪怕张贵巧舌如簧,也夸不出口。 袁媛浑身不自在。 三年前跟着邵娘子学舞的时候,她日夜苦练,腰身如同杨柳般柔韧婀娜,此刻却如同一块硬邦邦的铁板,稍稍一转,就能听到关节处传来的咔嚓作响,高声抗议她不合时宜的动作。 一屋子下人齐刷刷盯着她,令袁媛头皮发麻。 他们都是些数据而已,曹冲还是个板上钉钉的死人,不需要在意……袁媛骑虎难下,坚强地做了回心理建设,指挥四肢开始舞动。 没有音乐,她只能自力更生,自己哼唱《三和歌》。 当然,质量是不能指望的。 《三和歌》是汉朝较为流行的一种音乐,《晋书?乐志》有记载:“丝竹更相和,执节者歌。”在朝会宴饮、民间宴会等场合中十分常见。虽然已经三年不唱,但袁媛偶尔会在曹府的宴席上听到,不至于忘词。只是《三和歌》采用瑟调、清调、平调3种宫调,旋律还算优美,但节奏感不强,与袁媛习惯的现代歌曲表现形式完全不一样,打死她也唱不出邵娘子那种如猫爪挠人般勾人摄魄的曼妙婉转。 邵娘子跳舞也是翩若惊鸿,娇如弱水,纤纤玉手轻抚的空气,吸到观赏者的肺里,能让人飘飘欲仙。 按照邵娘子的培养计划,如果袁媛被调教三年,如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18276|1671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该是个妩媚优雅,举手投足间自带迷魂女人香的人间尤物。 可惜曹冲横叉一杠,打断了袁媛成为一代红牌的进阶之路,现在只能安静坐在台下,被迫欣赏她稀烂的歌喉与舞姿。 他从没见过这么难看的舞。 曹冲没有研究过舞蹈,但外行看热闹,见得多了,也大致能分辨出舞蹈的难度。一个平平无奇的旋转动作,只是就地转个圈而已,袁媛就会因为控制不好平衡猛晃身体,步伐和手势更是完全没有章法,手动手的,脚动脚的,互不搭理,像团乱麻般理都理不清。 长见识。 一曲舞毕,曹冲甚至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终于跳完了。 “舞还能这样跳。”曹冲忍不住嘲讽,“你真是天赋异禀,送我如此清奇的一份生辰礼物,令我印象深刻,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 “你喜欢就好。”袁媛也知道自己跳得不咋的,但面前没有全身镜,她不清楚到底跳得差到了什么地步,只庆幸总算是跳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