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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 2 章

作者:万重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季珠捡完一筐松球,又去四处捡掉落的枯枝,拖来堆在一处,待会统一捆好背下山。


    忙到晌午,因为体力劳作,她早就前胸贴后背了,可算应了清早季凤那句“会饿”。


    季珠递给她一个糠菜团子,这还是季胥早上捏的,就加了盐和水,团成团用桑叶包着,禾草扎严实。


    寻常百姓家一日两餐,朝食用完,等到晡时,也就是后世的下午三点到五点,才会吃晡食,期间在外干活时间太长,就带点干粮垫补。


    糠菜团子季胥捏了三个,一个季凤带去,还有两个季珠就放在筐箩里那堆松球上,现在看日头当中,便拿来吃。


    一大一小各挑了方可以躲阴的木墩子坐,饿到一定地步,季胥也不觉得糠菜团子难吃了,大口下去,肚子勉强有饱腹感。


    季珠把自己那份又掰开大半递给她,大约觉得早晨她只喝了半碗糠粥,这会不够吃。


    季胥摇头让她自己吃,起身去喝了点山泉水,水把糠一泡,更囊实些。


    吃完歇了会,再去把那些伐好的树砍出枝桠,分堆在一处。


    忙到日昳时分,看着眼前三根松树枝干,一大堆枯枝桠,以及三根毛竹,一堆竹枝,一筐松球。


    季胥觉得今天差不多了,这堆东西运回去还要时间,还得留出时间去处理竹子,好编东西,尽快卖钱。


    便和妹妹说:“该回去了。”


    季珠正在扯一条藤蔓,待会捆树枝背下山要用的,她脚边已经从树上扯下来好几条了,面上沾了不少掉下来的草屑,闻言点点头。


    运柴下山是季胥来做,季珠年龄太小一趟背不动多少,况且牛脾山不止她们进来伐柴,不远处就有耙松毛的老媪,得留人守着这堆柴。


    从前就被偷过,自己辛苦伐拾成堆的柴不知被哪个眼馋肚饱的背自家去了,季凤气得咒那人手脚生烂疮,后来猜是王麻子,不过也只是猜测,没证据。


    季胥运了六趟,最后一趟季珠帮忙拖了竹枝,她则扛着竹,背着松球筐,把今天的收获运回了家。


    家里只有一间睡觉的草屋,就暂时堆在门前的空地,正好晒一晒干,等砍成合适的长短,再往檐下垒。那里已经有矮矮一排了,是三姊妹近来备下的。


    门前的柴先不急着收拾,季胥先在屋子前破竹、捅竹节。


    灶屋前的季珠好奇蹲看着,捧着碗喝糠菜粥,是早晨季胥没喝完的,季胥自己喝了点,便让她也填肚子,她犹豫一会,听季胥说这样的天再放要坏,才珍惜满足地喝起来。


    “阿母,胥女在外面三年把脑子浆坏了。”


    “砍些毛竹回来烧。”


    隔壁院的季元出来泼洗脸水,看见二房门前劈竹的季胥,扭头进去便和她阿母金氏说。


    她穿一身襦裳,虽是粗布的,比起贫家细民为做活方便下头穿裤,已是时新讲究了。


    在西屋织布的金氏,便是季元的阿母。


    金氏和田氏是妯娌,当初二房田氏先有孕,大房的金氏作为大妇,没少被先姑刺打。


    后来就不一样了,田氏连生三女;


    她金翠茹,在生了两女后,生下了季家唯一的孙子。


    为此,三年前先舅临终分家,大房分得带院儿的瓦房,二十亩地;二房就只得了隔壁一间破破烂烂的草屋。


    更别提她那小叔子季贵为了压大房一头,去给人代役挣钱,意外身亡,那季胥被贼人略卖,


    田氏变卖家当陆陆续续去找,可惜半年前有去无回,这一桩桩下来,二房越发穷得吃糠咽菜。


    哪里还能和大房做比?


    “田桂女她大女儿从小就笨笨的,哪像我的元女,聪明伶俐。”


    那毛竹一烧要把灶膛炸得毕拔响,不好连陶釜都能炸裂,乡里没谁爱拿它当柴烧。


    季元心里得意,她原先还有些眼热季胥见过长安城的世面,现在看来还和从前一样笨。


    **


    太阳半落时,季凤牧猪回来了,眉梢格外开心扬着。


    季胥用柴刀把竹壳破成等分的篾条,“是有什么好事?”


    季凤从怀里掏出一小包荷叶包着的东西,“冯大的阿母见我猪草割得多,晌午给我盛了碗白米饭。”


    冯家这样的乡里富户,一日比细民要多食一餐,中午会煮中食,吃的白米,不过他们家人口多、嚼用大,也是按量煮的,今天冯大的小儿突然哭闹要吃水引饼,米饭就多了出来,平常是不会有多的。


    季凤觉得自己运气好,不过她没舍得吃,吃完自己的糠菜团子,米饭用荷叶包着,带回来和姊姊妹妹一起吃。


    缺衣少食的时候,季胥也被感染,会心而笑。


    “我去煮米粥当晡食。”光是米饭不够三人,加水煮成粥才够饱。


    季凤说着去灶屋生火,陶釜里水开要一会子,她便出来和阿姊说会话,才注意到季胥把竹破成极细的篾片,挠挠头,“阿姊,竹子不用这样细也能烧,多费了功夫。”


    “不拿来烧,我想编点竹甑拿去卖。”其实就是后世的蒸笼,但这时的蒸具是“甑”,陶制为主,还没有蒸笼一说,她也就干脆叫竹甑,以便理解。


    “再买点肉和稻谷回来。”季胥说着,手上动作不减。


    蒸笼有蒸笼盖、蒸笼底,中间要有牙缝以便上下层嵌套,每层大约十公分高。


    季胥先把竹子砍成两米长,在破成十二爿,破除竹青和竹黄后,一根平正的篾条就制好了。


    不忘削去些刺,让其表面光滑些,这里有刨刀做起来更顺手,这会儿也只能用柴刀凑合。


    再把两头削薄,用钉子在两头连接处凿好六个孔,这钉子还是屋子里挂糠袋用的,是家里唯一枚铁钉,她暂时取下来用,孔凿好用篾丝扎紧。


    这里中夹就做好了,紧接是牙缝、外夹、底档……末尾把这些部件组合起来。


    竹甑?


    季凤眼看一个溜圆,带盖的物件就做好了,光看外表,叫人以为是藏物的笥箧,笥箧也有竹编的,记得从前家里有一个,拿来装衣物,不过是方的,分家后自是成了大房的。


    而且,笥箧内里怎么可能是一根根竹段镂空?


    “阿姊,这样能装什么?这里该漏东西了。”季凤把手指穿过竹段的缝隙。


    “装盘盏碗碟。”季胥来到灶屋示范。


    后头季凤季珠跟前,满是好奇。


    恰好釜里水也开了,季胥把蒸笼架在釜上,揭开盖,“一些放凉的饭菜放里面,就能蒸热了。”


    像许多人家图省事,朝食多做些,晡食热一热就能吃,陶甑足够高,但隔层却没竹甑多,且不够轻便,季胥想,这还是有卖点的。


    这一晚,季胥用三根竹的中间部分,编出了十个竹甑,一只新筐箩。


    顶部的竹梢粗度不够,用不着,季胥便配合竹枝,扎了三把扫帚。


    底部的竹兜节又密又硬,也不适用,季胥也没浪费,收在屋里墙根下,准备日后破开两半,拿来做器皿。


    夜里点不起烛,三姊妹早早躺在板床上,借着窗子的月光,季凤在数她藏在老鼠洞的铜钱,加上今天得的一钱,一共十枚。


    “阿姊,这钱你也带着,若是竹甑不好卖,便拿这钱买些稗子米回来吃。”


    对于这竹甑能否卖出去,季凤心里没底。


    家户都用陶甑,这模样大变的竹甑,会有人买吗?


    稗子米味道甘苦发涩,胜在价贱,十钱就能买一斛。


    且到底算是米,比糠要好些。


    季胥知道,这十个子是家里仅有的钱。


    原身在宫里月钱被克扣,没能攒下,还是当了两身细布衣裳,才能走回来。


    家里现在就一个字,穷。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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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虽说她对自己的手艺有自信,但谁也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情况,也没大夸其辞,想着若是挣了钱,再把这十钱原样带回来,留给季凤做体己,八岁的小孩去牧猪养家实属不易。


    次日,朝食就吃的一釜烩苋菜,是昨个季胥背柴回来在山脚下发现的,顺便掐了一把回来,如今清水烩了,撒些盐巴,勉强果腹。


    她们屋后有两畦菜地,还是从前母翁在世时开垦的,不过现在没的银钱买籽来种,已是荒着。


    季胥想着,要是今天钱还凑手,再买点菘菜、芹菜和芸苔籽回来,赶着时令种下去,随吃随摘。


    想到牛脾山近期已经没有合适拿来编织的毛竹,她留出两个竹甑、一把扫帚家里用。


    把八个叠放进新筐箩背着,抱着两把竹扫帚,去往牛脾乡的乡市。


    原身离家三年,记忆有些模糊,不过有季珠跟着领路,她从前偶尔跟田氏来卖瓜菜,倒还熟路。


    “阿姊,我来帮你抱。”季珠还是很兴奋的,小孩子爱看热闹。


    “扫帚太长了,你抱着不好走路,小珠给阿姊带路就好。”


    牛脾乡一共有五个里,除了她们居住的本固里,附近还有盛昌里、孝顺里、金氏里、廖氏里。


    像盛昌里编户百余户,他们里内就有里市。


    其他里编户都不如盛昌里,像本固里有五十余户;廖氏里就更少了,只有二十余户,因此没有形成里市,最近的市集便是乡市。


    乡市在五里居中的位置,从本固里过去,大约走了七里路。


    天色还没大亮,路旁密集的瓦房朦朦胧胧的,有贾人在指挥佣工搬粮食进店,路上有挑担赶去卖瓜菜的、挎篮卖鸡蛋的,更有推独轮车的,车上装着两只木桶,占好路边位置就在卸货。


    季胥路过看了看,桶里是鲜活的鱼。


    “卖鱼咯,自家池塘刚网上来的鲤鱼鳣鱼,瞧瞧咯!”


    乡市俱是赶早,沿路过去,有那路边的散户已经在叫卖。


    “瞧我刘媪家的背篓,十年用不坏!”


    “女娘,买些大薯回去做羹。”


    “这茄子头茬儿的,新鲜着。”


    两旁的店肆,多是卖些器皿炊具、粮食、布料、车具,他们有店坐贾,也不急于叫卖,有客进去便招呼。


    季胥刚找位置摆开东西,对面坐下来一带小孩的妇人,担着两筐果子。


    “虎孩,坐阿母身边来。”


    她叫对面那个被卖瓦狗的小贩吸引的孩童。


    “阿母,我要瓦狗!”


    这季虎孩可不正是她们俩那四岁的堂弟,对面那妇人,便是金氏。


    也是冤家路窄。


    “再闹下次不带你出来顽了,来,阿母给你个柰果吃。”金氏自然也看见了对面两姊妹,特意把摊子摆在这。


    她从筐子里挑出个红彤彤的柰果,吸引站在斜对面看瓦狗的季虎孩。


    “不吃柰果,要瓦狗!”


    这瓦狗虽是掺了砂的粗陶做的,但捏的栩栩如生,张嘴立在摊子上,活似在吠叫,偏偏那小贩捏着瓦狗,一面发出“呜汪——呜汪——”的腹声。


    把季虎孩勾的呆呆杵在那。


    “不吃是吧?我给你两个堂姊吃,她们想吃可都没有,要来抢了。”


    家里后院的柰果树十几年了,分家分给大房的,平时不仅能吃、晒果脯,还能担来卖点银钱添家用,为着这棵树,她那娣妇田氏都没少眼红。


    金氏做势说着就要起身来给,当然不会给,季珠习惯了这伯母拿吃食馋她们的路数,已经率先把头扭开了。


    季虎孩一听,这才过去抱着柰果啃,边啃还边朝对面摇手显摆,再脆沙沙咬上大口。


    “柰果树家家户户多的是,小珠,卖完东西咱去买肉。”


    “嗯!”季珠点头,这会子分外期盼阿姊能把东西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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