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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赋诗劝喻

作者:爱初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胡宗宪与沈炼两个对望一眼,相视而笑。


    顾璘指着张居正道:“我这里也有位张举人要赶考,诸位若是金榜题名,可就是年谊了。”


    他没有暴露自己的官身,对两位举子称呼他为张老爷,也未加解释。


    “刚好可以烤了它加道菜!”胡宗宪提溜着兔子,笑呵呵道。


    顾璘笑着道好,吩咐小厮接过去宰烹了,再多煮两升饭来。


    这时候黛玉自然不想回马车上吃饭,趁着刘嬷嬷还没注意到她,牵起裙子溜到烤架边:“看烤兔子啦!”


    等到开锅吃饭的时候,抢过张居正的马扎,乖巧捧碗,面对着烤架,坐在了沈、胡中间。


    张居正双手环胸,眯眼儿看了她一看,努嘴向刘嬷嬷,黛玉忙低眉耸眼,双手合十,摆出一副无声央求的神色。


    两人打了好一阵眉眼官司,张居正无奈妥协,笑叹一声,另掇了一个小板凳,坐在她对面,挡住刘嬷嬷的视线。


    位置坐定,顾璘瞥了黛玉一眼,眉头一皱,侧脸欲唤刘嬷来。


    张居正忙从小厮手里接过饭碗,捧到他手上,笑道:“老爷吃饭。”


    在外野炊,本就乐在悠闲放达,难讲究食不言之忌,就着可口的饭菜,几个人也是边吃边聊。


    黛玉自然不能轻易插嘴,只是默默吃饭,竖起耳朵仔细听他们交流。


    他们互道了名号,因张居正年纪尚轻,不曾冠字取号,便只说了一个名字。


    沈炼谈及自己曾随阳明先生游学,嘉靖五年考中浙江解元,又分析了自己嘉靖十一年会试落第的原因。


    胡宗宪则说自己从小文武兼习,若是科举不第,就改考武举。


    张居正没有言语,见黛玉听得入神,默默吃了半碗白饭都未觉寡淡。


    他拿了一双新筷子,将菜品各夹了一些,用小碗盛着,端到她面前:“妹妹,吃菜!”


    “哦……”黛玉这才发觉嘴里淡淡的,冲张居正嘻嘻一笑,认真吃起饭来。


    大家吃饱后,小厮收拾了碗碟,又去煮消食的茶。


    胡宗宪见身旁的小张举人没怎么说话,不由好奇道:“张贤弟十三岁就是湖广解元了,真神童也。”


    张居正淡淡道:“梅林兄过誉了,承蒙考官青眼,侥幸而已。”


    话说得客套,可语气着实冷淡,似乎并不愿多谈。


    黛玉倒是替他着急了,这位胡宗宪,将来勋名奇绩,震耀寰宇,可是被倚为东南长城的一代名臣。


    此时张居正若能与胡宗宪交好,待日后入阁,也能避免胡宗宪被划归为严嵩逆党,不致于落得蒙冤入狱,抱恨自戕的下场。


    诚然,还有被严嵩迫害而死的沈炼。


    黛玉思忖了半晌,趁着表舅还没有撵她走,先与沈炼搭话:“沈叔叔,我瞧你配剑在身,文武兼资,颇有任侠之风。此地又是燕赵之交,你何不作诗一首,借古咏怀呢。”


    她记得沈炼号青霞山人,其诗作编撰为《青霞集》,里头就有一首《邯郸少年行》。


    沈炼微讶,这才注意到一直安静坐在身旁的小姑娘,低头笑道:“姑娘是在考我呢?”


    黛玉大方地点点头承认,“我特意出来吃饭,就是等着各位才子吟诗咏句,好默记下来。待诸位功成名就,这些诗句必会传抄天下。届时我手里的,就是最确切的抄本了。”


    张居正抬眸看了她一眼,哑然失笑,原来她是打的这个主意,还真是人小鬼大,想得长远。


    胡宗宪挠须笑道:“青霞兄,这下子你不得来个七步成诗。”


    沈炼摆手道:“不成,不成,我素乏捷才,没那本事。容我慢慢想来。”


    他右手扶佩剑,在空地上来回踱步,想了半盏茶的功夫,福至心灵,左手一扬袖,慨然吟道:“邯郸城中侠少年,从来意气凌云烟……”


    黛玉一听,果然就是那首《邯郸少年行》。


    “未能报国心先许,不遇轻生意已捐。”


    此句一出口,顾璘抚掌大赞:“峥嵘气节,忠义凛然!”


    沈炼顿了一下,回身登高,为长诗作结:“安得一悬金印出,长驱万里勒燕然。”


    铿锵有力的余音散去,黛玉不觉奋力鼓掌,站起来大声叫好。


    “多谢姑娘夸奖!若有偏颇之句,还请诸位朋友斧正。”沈炼拱手道。


    胡宗宪翘指赞道:“青霞兄,诗中挥洒一身豪侠之气,实乃当世英雄少年也。”


    沈炼笑着摇头,又指张居正道:“江陵神童在此,沈某何敢冒称少年。”


    黛玉歪头看向张居正,撺掇他道:“二哥哥,你也做首诗呀。”


    在她印象中,张居正好像诗文才情不显,与他同年登第的王世贞,倒是在当代文坛,独领风骚二十年。


    可惜,由于种种原因,张居正与王世贞交恶,王世贞所写的那本《嘉靖以来首辅传》,全书大半篇幅写的都是张居正。


    透过包含感情色彩的字里行间,黛玉仿佛能看到,笔者咬牙切齿承认张居正是“救时宰相”,却还是添油加醋,不遗余力地将张首辅描写成一个贪污受贿,喜好女色,窃弄威福的权臣。


    足见,天下第一不能得罪的,除了小人,就是文人了。


    张居正见黛玉为沈炼的诗喝彩,把小手都拍红了,就算自己有心争雄,也不想她受累。故作谦逊道:“有沈兄珠玉在前,我就不必献丑了。”


    眼见刘嬷嬷端了茶盏过来,冲自己鼓腮瞪眼的,黛玉忙溜到表舅身后,乖巧地为他捏起肩膀,娇笑道:“表舅不如也赋诗一首?”


    顾璘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四处撺掇人家作诗,必是想大展诗才,以期技压群雄是吧?”


    黛玉眨了眨眼,起初她并不是这样想的,只是想借诗词之娱,让三位举人亲近熟识起来,将来好互相扶携,拱卫大明江山。


    既然表舅提到这一点,她不妨也顺势承认下来,或将一二首劝喻诗信口拈出,好提醒沈炼、胡宗宪二人以后趋利避险,待时而动。


    黛玉佯装羞涩,讷讷摇头:“表舅,我不过一时技痒,怎敢在诸位俊彦面前卖弄。”


    她越是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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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人就越觉得这小姑娘是有意“附庸风雅”了。


    除了顾璘、张居正知晓她功底如何。沈炼、胡宗宪两个也是好奇,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女,到底能吟诵出什么佳句来。


    胡宗宪拱手笑道:“还请姑娘赐诗!”


    黛玉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学着大人模样,双手往后一背,走了两步,“那我就献丑了。先送一首《赠梅林》予胡叔叔了。还请胡叔叔,拈一字出来,限个韵。”


    “厉害,还要限韵的。”胡宗宪眼眸一亮,兴致高涨起来,随口道,“那就用第一个‘一东’韵吧。”


    “好!”黛玉点点头,一边漫步一边念诵道:“绩溪梅林傲寒风,剑洗风波碧浪空。擐甲执兵威震寇,冰心长映玉壶中。但忧浊浪污兰棹,且劝贞舟避棘丛。待到河清寰宇净,明月依旧照海东。”


    胡宗宪本来抱着哄小姑娘玩的心态,却在听到她的诗作后,不由得收敛笑容,肃然起敬。


    这首诗不但嵌入了自己的籍贯字号,还是一首劝喻诗,让他保持初心,不为浊浪所染,要躲避棘丛陷阱,不与奸佞同流合污。


    “真是好诗!胡某受教了。”


    顾璘与张居正不约而同地看向黛玉,目光不免带着层层疑惑。


    诗是好诗,只是站在一个小孩子的视角,去劝戒长辈,怎么看都有些不合宜。


    听了这首晓以大义的《赠梅林》,沈炼也不禁心痒道:“还请张姑娘送我一首诗,也用‘一东’韵就好。”


    黛玉微微点头,看向远方若隐若现的山峦,眸光清亮,曼声吟道:“青霞山险剑韬锋,匣锁霜芒待疾风。欲破贪泉擒魅影,休摧利刃斩衰蓬。谋深静水潜流计,势稳沉雷蓄电功。但守苍崖根骨在,劈开嵩岑现晴空。”


    这首诗,是希望沈炼将来着力扳倒严嵩之时,一定切记为自己留有后路,积蓄足够的力量,最后再毕其功于一役。


    用词也非常直白,尾句甚至直接用了“嵩”字。


    沈炼反复品咂着这首诗的意思,十分疑惑,为何诗句中强调了一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意味。


    过了一会儿,他才抬头道:“姑娘的诗作得真好,是劝沈某谨慎行事,谋定而后动是吗?”


    黛玉颔首道:“确有此意,沈叔叔习文练武,必然想忠君报国,为民除奸,一如狂狷少年。倘若嫉恶过当,尽显愤激之气,则容易被人诬害。”


    沈炼略一思量,越发疑惑了,这姑娘说的话,好似世外高人的预言。


    他沉吟片刻,试探问道:“姑娘是窥见天机,预知了沈某的未来,才特意赠诗相劝吗?”


    不愧是浙江解元,竟然猜到了她作诗的用意。可是这一点,黛玉是绝不会承认的,旋即笑了起来。


    “我又不是神婆,哪里知道将来的事,不过是为赋新诗,杜撰胡诌了两句,逗人笑耳。”


    张居正抬眸看她,心头忽地一动,眸中漫起一层莫测的迷雾。


    她究竟知道了些什么?为何对萍水相逢的沈炼、胡宗宪、李可大、乃至李时珍,都展现了不同寻常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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