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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流言

作者:黑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乐绮眠离开大帐不久,萧蟠得到闻师俭的命令,调来一支闻家军,准备将陆冕送入宫中。


    天明,乐绮眠应他所邀,一同入城,然而闻家军整装待发时,一名传令兵匆匆赶到:“将军,肃王殿下让一名梁臣跟随我等入宫,那人身边带了数百御卫,是为新君之事而来!”


    萧蟠听闻此言,看向乐绮眠,用眼神问:怎么回事?


    乐绮眠摇了摇头,笑道:“陆冕不是肃王属意的新君。”


    萧蟠猜到傅厌辞会有所行动,但骤然将人塞到队伍中,还是让人措手不及。不过,得知来人是曹病已,他又心生诧异:此人怕硬欺软,不堪大用,傅厌辞为何将一个废物放入城中?


    “乐绮眠是惹恼了肃王,”萧蟠挑起长眉,意有所指,“还是走漏风声,让他知晓了萧某与你的谋划?”


    比起阻挠闻师俭,这么做更像刻意刁难乐绮眠。毕竟有闻家军在,萧蟠只要一句话,便能置曹病已于死地。


    乐绮眠道:“那便要问萧将军,那日为何突发奇想,将我的面纱揭走了。”


    “原来是此事,”萧蟠眼中浮现恶劣的兴味,懒声道,“我为姑娘试探肃王,如今姑娘得到答案,不该感谢萧某?”


    乐绮眠定定看向他,随他笑一笑,而后轻甩马鞭,向前奔去:“的确该感谢将军,叫你我这回入宫,又多了一重阻碍。”


    萧蟠握紧马鞭,笑容收敛。他有意挑衅傅厌辞不假,但试探二人的关系也是真。因为越了解傅厌辞的弱点,便有越多筹码。可惜乐绮眠反应敏锐,立刻察觉了他的目的。


    乐绮眠进城后,在礼部安排的寓所住下。等天色暗下,她便带上几名随从,敲响了陆冕的门。


    陆冕一直等在屋内,听到响动,立即打开门扇。


    乐绮眠道:“陆相,今夜要劳烦你进宫一趟,见一见太子殿下。”


    明日萧蟠便会带兵入宫,逼太子退位。今夜两人必须与太子取得联系,说明来意。否则因误会生出嫌隙,引发争斗,得不偿失。


    陆冕会意,点头说:“老夫这便动身。但乐小姐也要小心,萧蟠此人反复无常,若叫他察觉,你与老夫都有危——”


    “何人要见太子?”


    幽暗的月光下,一人冷不丁开口。那声音里带着讽意,十足刻薄。


    陆冕倏然回头,曹病已站在廊下,两手负在身后,见两人朝他看来,咧唇一笑:“乐小姐在瑞云殿诋毁曹某时何其痛快,如今失去圣上庇护,也算风水轮流转。今日恰好由陆相做个见证,曹某正该与乐小姐——”


    他缓步走近,数名士兵出现在廊后,将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好好算算这笔账。”


    “原来是枢相,”乐绮眠对上曹病已的目光,眸光闪动,将陆冕挡在后方,“枢相不在枢府商议新君人选,却来寓所找我与陆相的麻烦?”


    傅厌辞让曹病已入局的意思很明确:他信不过乐绮眠。如果她在新君的人选上做手脚,联合对方逃脱,那便前功尽弃。曹病已立刻反扑,正是看中这一点。


    “我道你几次死里逃生,原来攀上了肃王这条高枝。看来圣上派你筹措犒师费事出有因,你与肃王三年前便已暗度陈仓,”曹病已讥讽道,“可惜,再有手段,也不过以色侍人,如今被肃王所弃,滋味如何?”


    前几日,肃王与闻氏反目的消息传回城中,闻师俭的詈词也不径而走。如今城中人人皆知,武安侯之女与肃王私通苟合,辱没侯门,乃大梁之耻!


    乐绮眠没开口,陆冕眉间怒色难掩:“奴颜媚骨,屈膝侍敌,你曹公算什么?乐家女的清白,何时轮得到你来评说?”


    曹病已不怒反笑:“曹某自然不如乐家女一尘不染,也不像陆相机敏过人,给了逃走的机会,也被闻家军抓回。”


    陆冕大怒:“你——”


    乐绮眠拂袖,反问道:“枢相连易四主,四次皆风生水起,改换门庭的本事,叫人佩服。不过,既长袖善舞,为何投奔肃王时,却跪地求饶呢?”


    她看向曹病已两手,眼中似有笑意。那里有被御卫拖拽留下的擦伤,一夜过去,仍然鲜红。


    ——乐绮眠当时竟然在帐中!


    曹病已猛然蜷起两手,万分错愕。可震惊之下,他冒出一个念头:此事傅厌辞不可能不知情,这是他故意纵容?!


    “以为一时之幸便能让肃王手下留情?”曹病已目光阴毒,恶狠狠道,“你兄长是勤王军将领,肃王绝不会轻饶!”


    曹病已虽然慌乱,却也知道,肃王不可能为一个女子改变立场。然而,让乐绮眠这般戏弄他,肃王也没将他放在眼中。那么,为何派他入城?


    他起了疑,无心再找乐绮眠麻烦,放下狠话,匆匆带着一行人离去。


    因为她这番话,陆冕也怔在原地,但思来想去,还是安抚道:“曹病已向来口无遮拦,他方才的话,乐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乐绮眠倒不在意曹病已的反应,因为在闻师俭大骂她与傅厌辞时,她对今日情形,已有所预料。


    她只是忽然觉得不对:交手几回,曹病已都莽撞无谋,但鹰刑那时,却能想出釜底抽薪的毒计。如果,这条计谋不是他所想,又是何人在背后指点?


    这个人,又为何要帮已日薄西山的曹病已?


    乐绮眠将提灯交给陆冕,认真提醒:“曹病已对肃王生疑,近日不会再找你我麻烦,还请陆相尽快动身,进宫面见太子。”


    ***


    返回府中后,曹病已立刻派人传信严洵。


    半个时辰后,严洵驾车来到府中,听完他交代今夜之事,面色渐渐凝重,问道:“枢相确定,你与肃王谈话时,乐氏女的确在帐中,而非为了恐吓枢相,蓄意撒谎?”


    曹病已道:“肃王是什么人?她如何敢狐假虎威?只怕放下芥蒂是假,肃王对本相帮过闻仲达一事,耿耿于怀!”


    严洵心道,他还是不够了解乐绮眠,她未必不敢狐假虎威。但他面上沉着,宽慰道:“以肃王的为人,若心存不满,不会迂回折磨,往往手起刀落。只怕此事另有隐情。”


    他没说的是,肃王也许不想杀他,但让他与乐绮眠同时回城,无异于给她动手的机会。


    严洵笑说:“何况我听说,乐氏女已被充为鹰奴,这次进城,身边更没有半名御卫。肃王若当真偏信此女,岂会让枢相闯进寓所?”


    不错,肃王若看重她,岂会让她随萧蟠入城?曹病已握紧手中茶盏,恨恨道:“今夜种种,果然是乐氏女虚张声势!”


    夜长梦多,现在拿下她,皇位便是囊中之物!曹病已霍然起身,便要带兵离去。


    严洵立即道:“枢相留步。”


    曹病已说:“还有何事?”


    严洵道:“我知枢相报仇心切,但师出无名,又有陆冕作保,今夜前去,未必能拿下乐氏女。我有一计,枢相不妨听听。”


    自被道圣罢免,严洵屡次为他出谋划策,曹病已对严洵深信不疑,听他这般说,当即放缓脚步。


    严洵随即道:“您可记得,筹措犒师费时,您让世子劝阻圣上,世子却忽然改换立场?其实,是乐氏女在世子面前颠倒黑白,将罪责推到枢相头上。我已告知世子,您与郡王之死无关,明日他会配合枢相揭发乐氏女,此次,乐氏女必身败名裂,再无翻身之日。”


    明日便要让朝臣推选新君,乐绮眠弑杀郡王,又欺瞒世子,推举陆冕又如何?试问满朝臣僚,谁还会站在她这方?


    曹病已反应了过来,却注意到一事,严洵为何知道她见过世子?是世子心存疑虑,曾来枢府问询?


    不过,朝会是头等大事,这些都可以再问。他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与严洵谈了明日细节,这才放他离去。


    马车驶出巷道,一名属下捂住胸口,这才松了口气:“大人冒险了,方才曹病已若追问世子之事,您便不好答了!”


    严洵点燃烛火,从案下取出一封书信,笑了笑:“枢相的心思若这般细腻,不会被乐绮眠耍得团团转。现在去,将这封信送往应州。”


    属下接过书信,收到袖中:“是。”


    严洵吹灭了烛火,一枚腰牌安静躺在案下,在烛光褪去的最后一刻,显出洁白细腻、如象牙般的质地。


    ***


    曹病已闯入寓所的消息,天不亮便传到了萧蟠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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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天际微明,闻家军穿戴整齐,萧蟠走在车旁,笑微微道:“看来今日朝会,又有一场好戏。”


    乐绮眠屈指将小案上的茶宠弹到一边,又捡回来,没应萧蟠的话。


    萧蟠道:“真话人人都不爱听,但恕萧某直言,姑娘屡屡从肃王手中存活,就是留在京中,旁人也不会将你当梁人看待。”


    乐绮眠略抬了头,不再把玩茶宠:“将军想收买人心,不如多说好话,如肃王一般言语威胁,只会适得其反。”


    萧蟠穿戴轻甲,但笑起来总有两分浪荡,随意道:“萧某自然不会如肃王那般摧兰折玉。稍后进了皇城,记得跟紧萧某,姑娘久未回城,现今这里可不是你的梦中乡。”


    乐绮眠随闻家军进入瑞云殿,朝臣事先得到通知,严阵以待。


    “太子殿下一夜未眠,担心苍人入城生乱,让城防司在街口布防,把百姓也撤往外城,”陆冕深深俯首,向众人解释,“局面如此,谁来做这个傀儡,都对朝廷无益。”


    “是对朝廷无益,还是对你陆冕无益?”


    陆冕话音刚落,曹病已便讥声道:“那萧蟠手段阴毒,若挑不出合适人选,太子殿下、诸位臣工都有危险!听说乐小姐早年与肃王相识,想必让他宽限几日,也不难。”


    乐绮眠死里逃生的消息早已传开,闻师俭的话又传到城中,现在众臣皆知,武安侯之女投了肃王。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乐绮眠并不慌乱,含笑打趣道:“枢......哦,险些忘了,如今您已不是枢相。那曹大人,您未免太看得起我,我如果做得到,不会和您一同被押入城中。”


    这个“押”字用得好,叫人想起曹病已早已被革了职,如今出现在此,不也受肃王指使?


    众人又开始动摇,可此时,忽有一人道:“此女满口谎言,诸位切勿信她!”


    乐绮眠循声看去,不由“咦”了一声。


    那人华袍在身,趾高气昂,朗声道:“前不久,乐氏女为筹措犒师费,说郡王案凶手另有其人,骗本世子主动捐输。事后本世子遍查台狱案卷,却发现此案并非错判!她说做不到,不过帮着肃王对付大——”


    “打断阁下,恕我冒昧,”乐绮眠歪了歪头,“你是何人?”


    李麟话音一顿,拧紧眉头:“你问我是何人?你上月才见过本世子,便忘了我是何人?!”


    乐绮眠无辜道:“我与世子素不相识,为何能骗你主动捐输?还是说,有何人能证明此事?”


    李麟一怔,怒道:“——你!”


    乐绮眠撒谎时,的确只有魏安澜在场,可魏家早已前往应州,如何为他作证?她分明看准这点,言语戏弄他。


    这时,陆冕说:“金银已交予苍人,再追究无益,况且武安侯有先见之明,当年若非曹相坚持议和,使北苍坐大,奉京岂会落入敌手?”


    “大胆!”李麟拍案反驳,“为弑杀郡王之人开脱,你陆冕也要造反不成?!”


    众臣也朝陆冕投来不赞许的目光,身为政事堂长官,的确不该替乱臣辩白。


    就在局面一派混乱时,曹病已叫住几名宫人,又道:“为今之计,尽快确定人选为上。同僚相斗,受益者只有北苍!去取软垫,请诸位臣工入座。”


    众人站立许久,早已腰腿酸软,这一举动顿时博得不少好感。有人说:“曹公说的是,可太师不在京中,咱们没有拿主意的人,惹出麻烦,大伙儿没人能承担!”


    道圣和太子俱在,没人敢推选新君,那是杀头的罪。


    曹病已却一反常态,躬身道:“曹某知道诸位有顾虑,可咱们已经没有退路!既然注定要有个恶人,曹某愿身先士卒。”


    他两膝一软,直直跪倒在地,万分虔诚。众臣不由惊愕,李麟也颇感意外:“枢相,快快起身!您这是……”


    “严主事一心为国,奉京被围后,多次献策,只是未被圣上采纳。我与他商议,待征南军北还,他立刻还政圣上。望诸位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推举他为君——”


    所有人都看向曹病已,曹病已却紧盯乐绮眠,目光意味深长。


    “助太子殿下、诸位臣工,渡过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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