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瞧清随姚黄一道进来的人是谁后,丹红欣喜的表情瞬间垮下来。
待人近前,她又扬起客气的笑。
嘴上说着客气的话,实则打探姚黄的态度与这二人现在的关系。
姚黄老老实实说出自己认为的现状。
“哦。”丹红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李公子,“原来是与李公子结交为友啊。”
姚黄有点惭愧。
总觉得自己一个流放的奴仆,与一位显然出身不凡的富贵公子说是“朋友”,有套交情之嫌。
她全然没注意到身旁二人目光里的刀光剑影。
倒是王槊突然走到李公子身侧,人高马大的,很是有压迫感,叫李公子笑容微滞,往旁边稍了稍,与他拉开身距。
结果王槊只是从他们身后抽出一条板凳。
往两方中间一摆,大马金刀这般坐下,手上拿起桌上的小篓,就开始旁若无人的剥橘子。
把李公子牢牢挡在二位姑娘之侧。
小姐妹间的话题也顺理成章从李公子其人,转移到分离这些日子的行踪,聊着聊着又提到在尚书府的旧事,二人都不是感怀伤秋的性格,提到往事具是顽乐趣事,丹红的笑声不绝于耳,姚黄木讷的神情也浮现出喜悦。
李公子的脸色不大好看。
一瞥王槊,虽还是面无表情,垂着的眸子却显出几分落寞。
可他手中还有剥好的橘子。
伸过去,递到丹红唇边,喋喋不休的话便一顿,水嫩的橘瓣被丹红麻利叼走,他就能从“往事”那儿扯一点儿目光到自己身上。
李公子这双只持笔握剑的手上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二人是谁先提起的,姚黄自然而然说出想要陪在丹红身边。
两个男人近乎同时转头看过来。
见丹红是欣喜认同的目光,王槊便将视线收回来,照旧跟橘子较劲。
李公子却坐不住,逮着机会插话道:“恐怕有些不方便吧?”
“哪里不方便?”丹红反问。
“这里房屋紧凑。”
姚黄便道:“不碍事,我打个地铺。只要姐姐肯留我,我住在门口都没事。”
丹红“咯咯”笑着:“我哪里舍得叫你打地铺。今儿已经托知府大人寻个更好的铺子,想来这样爱民如子的官员,一定会尽心竭力。”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瞥了眼李公子。
李公子:……
他张张嘴,不知道想说什么,看着姚黄的眼神也是一言难尽。
不过最后还是微笑着说:“那就贺喜二位姑娘重聚了。”
他话说完没一会儿,有个随从打外边进来,用小声,但所有人都能听清的声量说:“公子,衙门那边来人,要问……”
他很是刻意地瞄了眼姚黄。
然后含糊地说:“……动向。”
没具体说是谁,就是明眼人都能瞧出他指的是谁。
姚黄的心立马提起来,原本自然搭在膝上的两手也紧张得拧起来。
李公子皱眉,朝他摆手,令他退下。
人虽然离开了,那番话带来的影响还在,屋里的氛围不似方才那般轻松。
只有丹红懒懒地靠着背枕,盯着李公子似笑非笑。
在颇为凝滞的氛围中,李公子对姚黄笑着说:“无妨,一些小事。今晚回去收拾一下,明日搬来可好?”
这话,说得姚黄不知该如何应答。
丹红暗道一声:棋逢对手了。
她扭头就把那些暗中流淌的愧疚揣测戳破,仿佛率直地问:“怎么,衙门还在监管姚黄吗?说起来,上回瞧见的那位管家,听说是公子的人,代衙门监控姚黄的。公子与衙门相熟?”
他这一招,就是要那种含糊不清的猜测、似有似无的委屈,才能奏效。
丹红不仅把这话题放到明面上,还明里暗里给他盖黑帽。
姚黄没怎么听明白丹红的言下之意,只是觉得自己心里那股歉疚忽然就少了些,情绪也轻松许多。
李公子还是笑着,就腮帮子悄悄咬紧一瞬。
他先是撇清自己:“在官道上行商,总要和官府有些牵连的。上回也是因官府人手不足,代为行事。何况,我的人既能保障姚黄姑娘的安全,又不会限制她的行动。”
“是吗?”丹红眨了眨眼,“那李公子的院子,也能代官府行监禁之事?只有经过你的许可才能出门,这也不叫限制行动?”
方才丹红从姚黄听来的。
她为什么会和李公子一道来访——因为管家不让她出来。
丹红可没姚黄那样的好性子、呆脑袋,立马就意识到,这李公子已经将姚黄圈起来。
她怎么能依?
这来来回回的言语交锋,就是要将姚黄抢回来。
“非……”
他话没说完,又被丹红强行打断。
抢话可不分你来我往。
“国律、州律,哪一条允许了公子可以无故囚禁安分守己的寻常百姓?”丹红这话出口,剑拔弩张的氛围就一下子蹦到明面上,她还咄咄相逼,紧跟着另有所指般加了句,“纵是王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公子你说呢?”
姚黄愣愣的,在二人之间来回瞧着。
虽然觉得在李公子家中的生活远称不上“囚禁”,可丹红的话又让她觉得十分在理,便情不自禁往丹红身边靠,一副要他给个说法的模样。
李公子瞧得头疼。
不过说来也是,一朝一夕的情分怎么比得上十几年朝夕相处?
大抵是姚黄的态度十分影响他的发挥,李公子顿了顿,对姚黄温和地说道:“不知钱夫人去了哪里,可否请姚黄姑娘寻她过来,某为她准备一份薄礼,希望交到她手中。”
姚黄忽视了旁边山一样堵在那儿的王槊,而是扭头看向丹红,眉眼里满是担忧。
——生怕李公子欺负了卧病在床的丹红。
丹红却担心起姚黄。
要她看他们二人吵起来,夹在中间实在两难。
她便和李公子难得达成一致,笑着支走姚黄:“顺便帮我瞧瞧炉上的药煎好没有。”
丹红的话显然比李公子的话管用。
虽然姚黄依旧有点犹豫,但还是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见姚黄走远,丹红才转向李公子,却并没有继续吵前边的话,而是问:“冒昧地问一句,公子可是怀字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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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子并不奇怪丹红能猜到一点儿。
他微笑颔首。
丹红抿了抿唇,想起他曾自我介绍“李大”,深吸了一口气,再问:“家中长子?”
“然。”
他倒是没想到,丹红居然能这么淡定地问出这些问题。
实则丹红一点儿都不淡定。
李为国姓,本朝皇子为怀字辈,这位李公子是长子,那就只能是……
在某个瞬间,她甚至生出“要不算了吧”的念头。
但凡坐在她面前的是任何一位王子皇孙,她都敢据理力争一下,可偏偏是当朝太子李怀瑾。
未来的江山之主。
她拿什么争?
说来也怪,太子不好好在莫都跟那群官员争论国策,跑边城来坐什么?还乔装改扮成商队公子,差点折鞑子手里。
丹红心里一跳,忽然想到什么。
只是这并非当前该谈论的话,就算她问出口也不会得到回复,丹红遂将某种猜测压下去,继续思考该怎么从李怀瑾那争回姚黄。
李怀瑾称呼她与姚黄“姑娘”,称钱月则是“夫人”,可见这些日子他早已将她们的底细查清楚。
所以他知道丹红的当务之急是什么。
丹红尝试着忽略二人地位间的天差地别,冷着声音问:“所以,公子才能坦然囚困姚黄?”
李怀瑾反问:“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又何言囚禁与否呢?”
“话虽如此,为君者犹不得操控人心,况公子乎?”丹红目光微沉,颇为凌厉地盯着李怀瑾。
李怀瑾避重就轻:“不知哪里得罪了丹姑娘,对某敌意如此之重。”
“罪臣之女,何谈敌意?”丹红皱眉,“不过是怕齐大非偶,劳燕分飞。”
李怀瑾轻笑一声:“竟不知丹姑娘年纪轻轻,却有孟母之德。”
丹红还是棋差一招,想了半天竟找不出什么好反唇相讥的话,倒是憋了自己一肚子火。
就说这种人是最讨厌的吧!
丹红正想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术,忽然嗅到一股橘子味。
橘瓣递到她嘴边,为她润润喉。
“长姐如母,”身边的王槊在她咀嚼的时候开口,在说下一句话之前停顿了下,不易察觉的看了眼丹红。
“红红与姚黄姑娘同气连枝,非旁人可置喙。”
丹红瞧出王槊这一眼有几分“未经许可”的抱歉意思,但只当是他为擅自开口,没想到等他出声,才知道歉疚从哪来。
这声“红红”唤得她浑身鸡皮疙瘩往下掉。
记忆里上次被人唤作“红红”,大概还是她总角之时,谁唤过、怎么唤的,她都已经记不清了。
不过王槊这番话居然对李怀瑾有奇效。
他的气焰瞬间被打压下来。
果然还是有共同心境的人更能了解对方的弱点。
丹红在心里多琢磨琢磨,就明白过来这番话究竟戳在了哪个痛点上。
她情难自已地看向王槊。
王槊弯着嘴角看她,眼中却依旧平静。
丹红瞧见过,他真正开心时,眼里是灿烂的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