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了爹爹布置的功课，昭昭懒洋洋趴在桌子上，透过打开的窗户，他眯着眼睛望向天空。
层层叠叠的黑云覆盖在绵延不绝的山头上，湿冷的风夹杂着密密麻麻的雨线，砸在大地上。
“写完了？”严序坐着昭昭旁边，拿着密密麻麻的课本研读，侧头看了过来。
得到顾云斯的几句提点后，严序彻底对读书上了心。
严序虽然只读了几年小学，但记性好，认识的字也没有忘却。
他们寄来的书本都齐全，一有空就抱着小学课本从头学习，顺便也给昭昭启蒙，两不误。
昭昭点点头，将字帖往爹爹面前推了推：“好辣。”
严序接过本子，低头认真看了看，虽然笔画绵软，但字形还是描对了。
“不错。”
得到爹爹夸夸的昭昭，开心地微微眯起眼睛，肉乎乎的小脸露出可爱的小酒窝。
伸手握住软乎的小手捏了捏，小手指因为写字用力，被压得稍稍泛红，严序见状，轻声道：“先休息一会儿吧。”
“好喔。”
昭昭将笔收在竹笔筒里，重新趴在桌子上边往外面看，看着哗啦啦的雨水在院里积成水洼，昭昭小脸露出忧愁，挂念起了地里的菜，小嗓音突然忧心忡忡地说道：“爹爹，昭昭的菜菜要被雨打死辣。”
地里的菜菜是他和爹爹，还有四四，努力了好久才种上的，刚刚长出翠绿的嫩芽来。
王奶奶说过，雨要是一直下，地里的菜菜就会死掉。
闻言，严序也抬头跟着看了一眼天空，原本略微有些蹙紧的眉头更紧了几分。
这雨确实下的时间有些久，差不多快半月了大雨就没停息过，潮湿的天气让院墙都慢慢长了霉。
村里的地耕了没几天也搁置下了，唯一庆幸的是还没有下种子，不然都白费了。
他们家的菜地应该淹水了，才长出来的菜芽估计被泡死了不少。
低头看着小大人似的，悠悠叹气的昭昭，严序压下万般思绪，他唇角微微扬起，愉悦的轻笑几乎微不可察：“等会雨小了，我去地里头看看昭昭的菜。”
说完，以为昭昭会乐意地点头，但昭昭却摇摇头，皱着小鼻头道：“不去，爹爹会生病哒。”
他不赞同地看向爹爹，爹爹比菜菜重要。
听了他的话，严序面色一愣，心底涌起一股暖洋洋的热流。
“好。”严序眨了眨眼，看着满眼关心的昭昭，低声应着。
徬晚，大雨渐弱，只飘着雾蒙蒙的小雨，吃过晚饭后，严序还是披上蓑衣出了一趟门。
田间小路被雨水冲翻了不少泥土，泥泞不堪。
菜地虽然沿边留了排水沟，但雨水太大了，还是淹起来了。
严序蹲下身捏了捏泥土，湿漉漉的，含水量太高，菜种子怕是都会被泡水死，等雨停后得重新播种了。
正打算回家，严序无意间瞥向了不远处的溪水沟。
只见那小水沟水量漫起，湍湍急下。
严序眉头紧蹙，这水量似乎有些异常。
想了想，严序脚步一转，朝着溪水走去，又跑去青河观察了一番。
河面一改往日平静，河水夹带着泥沙十分混浊，奔流而下，过于急促。
......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刘家门口响起。
“谁啊？”下大雨也不消停，跑来敲门。
王氏嘴里嘀嘀咕咕，虽然嘴上不满地吐槽，但动作也不慢，连忙撑着雨伞开门去。
打开门看见是严序，王氏微微一愣，顺势侧开身来，招呼道：“严序啊，快进来，下着大雨跑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天气反复无常，方才乌压压的浓雾稍稍飘散，这会儿又重新笼罩，雨势越来越大。
严序看了眼堂屋里坐着的刘大队长，声音肃然而冷冽：“我找大队长说点事儿。”
听着严序讲述的事情，刘大队长敲了敲烟杆子，细细簌簌的烟灰掉落在地上，他眉头紧紧蹙起，脸上染上几分凝重和忧愁。
“行，我知道了。”
“不过咱们村近几十年都没有发生过灾害，村里人不会轻易相信的，只能先留意着，等会儿我也让人给村里人提个醒。”
“要是过了今夜，河水依旧在上涨，大雨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我来想办法带村里人撤离。”
虽然严序分析的很有道理，但眼下大雨瓢泼，也没地方可去，刘大队长也不能仅凭他的一面之词，就说动大家瞎折腾。
严序点点头，反正他已经把知道的情况告诉刘大队长了，该怎么办，想必刘大队长心中自有定夺。
严序前脚刚走。
刘大队长犹豫了一下，后脚还是披上蓑衣打着伞出了门。
刘家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方才的事儿他们也都听见了，看着公爹面色严肃的模样，心里也不免提起了心。
王氏看着渐渐变暗的天色，又下着雨，内心不免起了几分担忧，想着就转身给了两儿子一巴掌：“天黑路滑，还不跟着去看看情况，照看一下你爹。”
莫名挨了一下的两人连忙点头，连忙追了出去。
......
原本应该还明亮的天色，因为阴沉沉的乌云比原先更早进入黑暗。
独自被留在家中的昭昭踢掉小鞋爬上了床，扶着床头踮踮脚尖把屋里的灯给打开。
啪嗒一下，暖黄的灯光瞬间亮起，驱散了黑暗。
昭昭扯着被子盖在身上，趴在床脚看向窗外，小脸染上忧色。
爹爹怎么还没回来啊？
昭昭小手撑着下巴，眼巴巴地等啊等。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门被人推开，借着昏黄的光线，昭昭勉强看清了只披着蓑衣从外面淋着雨回来的爹爹。
他小胖脸一皱，连忙翻下床，哒哒哒就抱起立在门口的伞，着急忙慌地迈着小短腿就冲进了雨幕中。
“爹爹，打伞啊。”
小嗓音慌慌张张，昭昭只知道爹爹在淋雨，完全忘记了顾及自己，噼里啪啦的大雨一下子把他身上的衣服浇湿，立马变成了一只可怜巴巴的落汤鸡。
看见小家伙不管不顾冲进雨里，严序脸色一变，急忙附身抱起昭昭，边把小小一团的昭昭藏在怀里，边大步走进屋檐下。
被严严实实藏在爹爹身下的昭昭眨巴了下眼睛，小手抱着的伞还没用上，两人就回到了屋里。
一进屋里，严序连忙把身上湿哒哒的蓑衣丢在一旁，用衣摆把白嫩嫩的小脚擦拭干净。
方才昭昭出来的匆忙，根本没来得及穿鞋子，小脚满是泥泞，雨水寒气重，虽然只是一小会儿，但小脚还是失了温度，十分冰冷。
粗糙的布料擦过脚心，弄得昭昭脚心发痒，他靠在爹爹怀里小脚不由缩了缩，但被大手抓得牢牢的。
严序脸色稍稍发沉，但见昭昭抬头望向他，又下意识收敛起来，不忍冲着小家伙发脾气。
昭昭还是发现了他紧皱的眉头，白嫩的小手摸了摸眉心，仰着软乎乎的小脸，小嗓音软软糯糯问道：“爹爹不高兴啊？”
严序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沉声道：“下次不许这样跑出来，淋雨了会生病的。”
边说，手上快速给昭昭换上干净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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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歪歪头，明白爹爹在担心自己，他抿了抿唇角：“知道辣。”
见他乖乖听话，严序脸色变好。
不过，昭昭转而拧起小眉毛，小脸气鼓鼓地道：“昭昭也生气气！”
“爹爹淋雨，昭昭担心啊”
他立马谴责地看向爹爹，圆溜溜的大眼睛明晃晃地透露着一个意思。
爹爹不乖！
闻言，严序手上动作顿了顿，撞见昭昭鼓着小脸满心满眼的关心，他挑了挑眉，眉眼舒展开来，周身压抑的气息尽数收敛干净。
“知道了，这次是我都错。”严序掀起被子，把昭昭塞了进去裹得严严实实，态度诚恳地沉声认错。
昭昭眨了眨眼，勉强点点头，大度地原谅了爹爹。
把毛茸茸的四四抓过来塞进去给昭昭暖被窝后，严序转身走进厨房烧水。
淋了雨得洗个热水澡去去寒气，免得生病。
干燥的柴火烧得旺，没一会儿水就沸腾了。
严序翻出木桶，他自己过得糙，但小孩得养的精细，这木桶就是专门给昭昭打的澡盆，圆滚滚的木桶，昭昭完全可以坐在里面泡澡。
将热水舀了进去后接着又加了几瓢冷水，把水温把控得恰当舒适。
抬着木桶进屋，关好门窗后把床上的小家伙提溜出来，把身上的衣服扒的一干二净后丢进木桶里。
光溜溜的昭昭露着白嫩嫩的肚皮坐在水里，寒风透过门缝挤进来，拂过昭昭的脖子，感受到凉意后他没忍住打了个冷噤，身上软乎乎的肉肉抖了抖。
严序连忙坐在风口，高大的身影把人挡得严严实实，伸手探了探白皙的额头，黑沉沉的目光带着浓郁的担忧。
昭昭坐在木桶里，往水里沉了沉，整个人泡在暖呼呼的温水里仰头看向爹爹，小手拍拍肉嘟嘟的小肚皮，安慰道。
“爹爹不担心啊。”
“昭昭壮壮哒。”
壮壮的，很健康，不会生病辣。
说着，捏了捏自己身上软趴趴的肉，努力证明自己的“实力”。
严序闷声看着昭昭耍宝的动作，不过脸色微微舒缓，心情稍霁。
怕小家伙泡水太久真生病，严序动手快速又轻柔地给昭昭洗干净，然后将他身上的水珠擦干，重新塞进被窝里。
舀了几瓢热水后，严序将就着用昭昭的洗澡水，也快速给自己洗了个澡。
昭昭看了眼正在洗澡的爹爹，蜷缩在被窝里玩起了手指头，刚洗完澡的昭昭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
他把胳膊放在鼻头下闻了闻，看着白嫩的胳膊，昭昭眼里染上好奇，没忍住张开小嘴巴嘬起肉嘟嘟的小胳膊。
等严序倒完水，走到床边时，就看见白皙的肉肉被嘬出了一个红印子。
他低头垂眸看着昭昭，眼底泛起丝丝缕缕的笑意，掀开被子躺下，把软乎乎的昭昭捞进怀里，伸手捏了捏软乎乎的脸颊。
“又馋肉了？”
反应过来后，昭昭害羞地埋在爹爹怀里，小奶音含糊道：“香香哒。”
身上香香的，他才没忍住好奇啃起胳膊。
“爹爹闻闻。”
说着，昭昭眼睛亮晶晶，抬着小胳膊就递到爹爹面前。
严序抓住送到眼前的小胳膊，低头轻嗅了一下，确实是香香的，除了刚染上去的皂角味，还有早就沁入全身的奶香味。
“嗯，香的。”
得到爹爹的认同，昭昭眉眼弯弯，肉嘟嘟的小脸挤出了可爱的小酒窝。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暖黄的灯光下，严序低头看着怀里闹腾作怪的昭昭，眉眼透着无限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