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同袍笑他:“还以为你能飞上枝头呢,没想到跟大王都没说上两句话,连飞都没飞起来。”
也有同僚劝慰他:“别想了,我们就是个看帐子的命,运气好了,能从战场上捡回条命回来,拿着钱平平安安地还乡就不错了,想什么别的。”
“咱们就是天生的贱命,还想翻身,哈哈哈。”
韩信没有反驳他们,但他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我不信命。”
钟离昩劝他:“我劝了大王好几次,他不肯听,你……”
“谢谢你。”韩信目光坚定,跟他们第一次相见一样,“谢谢你为我说了这么多次话。”
钟离昩拍拍他的肩膀,离开了。
在一个普通地夜晚,韩信趁着夜色,离开了楚军。
跑一个执戟郎中,不是什么大事,军中每天都有人受不了逃走。追捕的人也是得过且过,追不到就算了。
“所以,我就来到了汉军,先做了治粟都尉,后来……萧大人几次三番举荐我,又把我追回来,大王立我为大将军。再后来,我们就重逢了。”
他嗓音低沉且平缓,没有一丝起伏和情绪,如平日里排兵列阵时一样。
只有他按在城墙上发白的手指出卖了他。
他在紧张、害怕。
他对自己的过往本身没什么抵触,那是他人生的一部分。没有那些过往,也不会有如今的他。他没有觉得不堪。
可在自己心上人面前,那些是自己最糟糕的一面,是难以言说的。
低贱、落魄、饥寒……
前世终其一生,他都不曾主动开口,向她坦白这些。他害怕,害怕自己的狼狈被她知晓,然后……丢弃。
诉说的时候,他有过一瞬间的难堪,又逼迫着自己说下去。他将自己所有的过往铺展在她面前,任由她观赏。
至此,他在她面前,没有任何秘密。
风光的,不堪的,平庸的,高贵的。
全部在她手中。
赵令徽心却是像被虫子咬了一下似的,似痛非痛,似痒非痒。
“为什么跟我说这么多?”赵令徽哽了下。要她将做乞儿那些日子讲出来,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将我的所有交付于你,无论从前、现在、将来。”他眸子里有浅淡的笑意,连月色都失去了光辉,“我将决定权放在你的手上你掌握我的一切。”
“行军打仗,最忌讳将脆弱的一面展现给敌人。”赵令徽声音冷淡。
“你不是敌人,你是我的爱的人。”韩信唇角的笑将冷风冲淡了些许,“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愿意让你知道我的所有,令徽。”
“你就不怕我再捅你刀子?”
“死在你手里,我心甘情愿。”
赵令徽也不知怎么了,忽然有点生气,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我只跟你说这话。”他将手往旁边挪了几寸,想去碰她的手,都已经做好了被她躲开的准备,没想到真的踏踏实实将她的手捉在手里“只要是你,唯有你。”
“我不会跟你说的。”赵令徽垂眸,感受着掌心粗糙的茧子。
她不想跟任何人提起那段难堪的过往。那是她人生中最狼狈的日子。
连姊姊她都没有提过,更别说旁人了。
“令徽不想说,就不说。”韩信扣紧了她的手,“我告诉你,是我的一厢情愿,你愿意听,就很好了。”
他怎么敢奢求她的坦白呢?
风抚在赵令徽脸颊上,明明是凉的风,她却觉得火辣辣地,脸上烫,身上也烫。
她定然是病了。
赵令徽抬起头,柔和的月光洒在他狭长的丹凤眼上,睫毛打下一片阴影。他眸子里的光很亮,很热,仿佛要刻到她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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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三日,韩信率领的汉军,从八万扩充到了十万。十万汉军,分出去三万,镇守打下的齐国各地,余下七万,在大将军的带领下,从临淄出发,前往高密,阻击龙且军。
十一月初四,汉楚两军会于潍水前。
夜里,韩信让人赶制一万多口沙袋,装满沙土,堵在潍水的上游。
十一月初五,两军交战。
韩信先带三万将士渡河击楚军,佯装战败,过潍水败走。龙且乘胜追击,带着全部人马渡水击韩信军。
号角长鸣,守在上游的司马赵令徽一声令下,将士们挖开堵塞潍水的沙袋。
轰隆一声巨响,潍水奔涌而来,巨浪滔天,将正在渡河的楚军湮没。
已经度过潍水的,一见这架势,劫后余生还不够,哪还有心思再去击汉军?还未来得及渡潍水的,一见主帅都被淹,顿时没了主心骨,战胜无望,四散败逃了去。
剩下的那些,就算有大大小小的将军想要挽回、控制战局,也是回天乏术了。
这时汉军大将军传令,说投降的楚军,可以不死,于是楚军纷纷撂下兵器投降。
汉军鸣金收兵,清扫战场时,景易提溜个人来,扔到了韩信面前,喏了一声:“龙且。”
韩信勒住马,往下打眼一瞧:“斩了。”
说罢,韩信就调转马头,往别处去了。
景易一言不发,提起剑斩下龙且的头颅。
主帅被斩杀,楚军再无反扑之力。
二十万楚军溃于一时,水淹八万,汉军斩杀八万,剩下的,除了逃的,就是降的。
汉军折损,几乎于零。
此战大捷,齐王败走,汉军追败军至城阳,抓住了齐王,就地斩杀。
又用了十日,齐国全境收入汉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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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平定以后,后续地处理战俘、安抚百姓,都需要赵令徽亲自参与。让赵令徽轻松一点的是,多了个陈平辅佐她处理这些。
陈平是在打下临淄城第二日,出现在汉军军营前的。
赵令徽去拎他的时候,他满身泥泞,一张姣好的面容变的黑黢黢地,连狐狸眼都没了光彩,身上更是没一块好衣服。
哪还有什么风流少年的模样。
赵令徽颇有些遗憾,暗骂齐王真没用,做事磨磨蹭蹭,居然没给他烹了。
心里如此想,面上她还得装出来骇愕,强忍着不笑出来,吩咐人扶他下去收拾。
赵令徽还特意带着张望卿去见这个样子的他。
她要让张望卿记住,陈平这副狼狈的模样。以陈平的性子,被张望卿看到这副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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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怕是羞愧要死,再没有颜面见张望卿了。
有那么一瞬间,赵令徽觉得自己像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自己本来就是恶人。这更算不上棒打鸳鸯,是陈平他应得的。他要是识趣地自己死在齐王手里,也不必她费心思了。
就在齐国的事情快要处理好之时,荥阳那边传来了两个不好的消息——项羽亲自带军,包围了荥阳。荥阳内外交困,大王无法逃脱,快要断粮了。
另一个不好的消息就是,项羽说了,可以撤军,但条件是,要献出汉军的右司马赵令徽,让他到彭城去做人质。
楚国的使者趾高气扬地说出了这话。
“你再说一遍,要什么?”曹参不可置信地质问楚军使者,一反平常的儒雅。
“要你们汉军的右司马,赵令徽。”使者下巴轻抬,毫不客气地看回去。
“荒唐!”灌婴直接丢了个酒爵过去,险些砸在使者的脸上,“项羽好大的脸面,敢要我们的司马,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什么都敢要。”
王离:“你们楚军是没有自己的司马吗,要我们的司马?楚军死了个范增,落魄至此了?”
“哼。”景易只是冷哼了一声,目光寒凉。
赵令徽一手按住了偷偷摸摸捣鼓袖箭的冯珥,令一手按住了跃跃欲出拳的陈贺,唇角带了得体的笑:“敢问使者,你可没有听错?楚王他要的是我赵令徽?不是旁的什么?”
使者将赵令徽上下打量一番,轻蔑地道:“就是你。”
使者的语气让冯珥差点按下手中的袖箭,被赵令徽及时拦住了。
赵令徽:“那使者可听得清楚,只要我到彭城去做人质,项王就肯撤军,还荥阳安宁?”
使者满脸不屑:“只要你跟我们到彭城去,我们大王就撤军。我们大王一言九鼎,驷马难追,可不像你们汉王背信弃义。”
“你——”灌婴就要起身,被赵令徽一个眼神瞪住。
“好,使者先下去稍作歇息,我明天跟你走。”赵令徽依旧笑眯眯地。
“司马!”
“司马!”
“司马!”
众人异口同声地喊住赵令徽。
赵令徽摆摆手,叫他们不要说话:“来人,送使者下去好生歇息。”
使者被送下去,众人七嘴八舌地围上来:“司马……”
“司马你不能去……”
赵令徽插不进去最,被嚷嚷地头疼,捂住了脑袋:“都先下去……”
她得先把韩信给劝服了,不然说什么都没有用。韩信一定不会同意的。
赵令徽一个劲地给张望卿使眼色,让她拉他们下去。今日的张望卿一反寻常,眼睛跟瞎了一样,不仅没看到她的眼色,还跟他们一起闹。
“诸侯国都被我们灭了,我们难道还怕他一个项羽吗?大不了打过去!”
“就是就是!打过去!”
“不许吵了。再吵我要罚你们了!”赵令徽忍无可忍,把他们全部驱逐出帐子,“都给我做事去!”
一群人被赵令徽疾言厉色地轰了出去,帐子内霎时安静下来。她转身,看向身后自始至终保持沉默的韩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