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麓台乃祭巫殿最大的舞殿,殿前的前庭能同时容纳千人齐舞。
如今虽是深夜,但云麓台却灯火通明,百名巫卫高举着浸润过火油的火把环绕在云麓台四周,将这四四方方的前庭照得纤毫毕现。
祭巫殿所有巫觋皆于前庭肃立,为首的是三羽祭巫姜喜,因为妫蝉伤病未愈,那一排的位置便出现了一个空缺。
三羽祭巫之后便是一羽祭巫,云胜男站在一羽祭巫阵列的末尾,距离最前面的祭巫殿主约莫拉开了十米左右的距离。
再往后便是新入宫的备选巫女,去掉被妫蝉撵走的一人和已经破格提为一羽祭巫的云胜男,还剩两百九十七人。
当然,剩余的那一人便是姜萝。
虽然在场的人都不见她本人,却能隐约从空中捕捉到一墙之隔传来的杖责声,以及少女受刑时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发出的呜咽。
对方之所以不能发出痛呼,云胜男猜测怕是被人用什么东西堵住了嘴。
祭巫殿主沉默地站在三阶台阶之上,身前的祭巫皆提着香炉安静伫立,甚至连呼吸都被刻意放缓,生怕发出分毫响动。
另有四名奴隶跪在左右高举铜灯,摇曳不定的烛火将她的背影投射在后面的朱红大门之上,越发让那道高大的背影显得压迫感十足。
云胜男摸不准祭巫殿主的想法,便只安静地站在人群中,低眉垂目地盯着自己脚下的残雪,思绪却不受控制地开始浮想联翩。
这雪才将将停下,那些奴隶还未将地上的残雪清扫干净,于是在玄色的石面上还能看见东一堆西一堆的残雪。
也不知这场雪还要下多久,听说往年到了二月底就不怎么下雪了。原主的记忆中虞王畿的位置约莫在中原腹地,冬季应该不会太过漫长。
相比起来,今年王畿的雪季好像格外漫长。
终于,二十杖刑结束,受刑的姜萝当着众人的面被人抬到了云麓台。
云胜男借着四周地火光略打量了一眼,随后不觉微微挑眉。
看得出祭巫殿主这回是当真恼怒了,对姜萝下手没有丝毫留情。原本千娇百媚的美人受刑后发髻散乱,面无血色,双手被捆在刑凳上。或许是吃痛不过,十指本能地用力去抓那凳腿,却又折翻了数根水葱似的指甲。
当然她最重的伤还在腰臀,那玄袍被鲜血浸透,一路都有血水滴滴答答往下滴落,在雪地上淌了一路。此刻姜萝像是疼得昏过去了,口鼻间更是出气多进气少。
祭巫殿主却并没有多看她一眼,只是淡漠地扫视着面前的所有人,然后看向了姜喜。
姜喜见祭巫殿主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立刻心领神会地上前,沉声警告道:“在你们进宫的第一天,就有人教给你们巫神宫的规矩。今天叫你们来,不过是看看违反宫规的下场。今日殿主留她一命,算是给你们的警醒,若再有想受刑的,只管来试。”
“属下受教了。”在场的所有人皆异口同声回应道。
姜喜回头看了祭巫殿主一眼,见她微微颔首,这才又道:“我们祭巫殿上下俱为一体,望各位日后莫要再生事端,彼此谦让些,守好自己的本分。诸位若明白了,便散了吧。”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皆颔首应是,却无人敢先行离开。
祭巫殿主转身,在原地略停了片刻,吩咐姜喜:“给她请个巫医瞧瞧。”
这才在身边数名三羽祭巫的陪伴下转身施施然离开。
云胜男站在原地,盯着在人群中被人抬走的姜萝,片刻后才收回视线。
谁知一转身,就看到姜喜朝着自己直直走来。
“前辈安好。”云胜男微笑着对着姜喜行了个礼。
正要携手一起来找她的姬螓和赢愔两人见状,脚下齐齐一转,便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姜喜摆摆手,淡淡抬手道:“免。你能否告诉我,你今日下午在何处?”
云胜男眼神微动,随后十分诚恳地回答:“前辈,方才我在禁宫之时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下午时分我同姬螓在宫里四处搜寻能吃的野菜......”
姜喜打断了她的话:“这套说辞我也听过了,那么你要怎么解释有人曾在禁宫附近见到你出现过?”
云胜男神色平静地拢了拢肩头的白色狐裘:“前辈您也知道,宫内虽有数道温泉贯通,但禁宫附近的那条温泉是最大的,有地脉热气散出,温泉两侧的野菜也长得格外茂盛。我去那边采野菜,也说得过去吧?”
姜喜上下打量了她半天,才缓缓道:“看来你早已想好了一套滴水不漏的说辞,虽不知道你是如何骗得姜萝那蠢货以为你去了禁宫,但不得不承认,你的表现的确出乎我的意料。看来,姜萝和我们都小瞧你了。”
她这番话虽有些敲打云胜男的意思,却也有几分真心。
眼前的云胜男笑容谦逊却不谦卑,眼神温和却不怯懦,让她几乎有些想不起当初才入宫时的妘昭到底是什么模样了。
“前辈谬赞了。”云胜男清浅一笑,看着姜喜的眼神多了两分探究,“请恕晚辈斗胆问一句,您这般质问我,是要为了您的同族姊妹撑腰,还是......”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便停下,剩余的内容不必说得太过明白,她相信聪明如姜喜,不会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
姜喜微微回头望了一眼已经被奴隶抬回去疗伤的姜萝,片刻后才漫不经心地转回头来:“她虽与我同出虢国,但在巫神宫中所有人皆为神侍,并不以母国划分阵营。你也不必视我如敌,我只提醒你一句,姜萝可不只是虢国王女,她还有另外一层身份更不好招惹。”
说到这里,她那双细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祭巫殿主离开的方向,这才又看向云胜男:“她当初害你受伤被驱离去荒僻宫室养伤,如今你设计让她吃了这么大个亏也算一报还一报了。日后,莫要再互相算计了,否则殿主怕是容不得你。”
云胜男听出了姜喜话中那隐晦的暗示,提点她祭巫殿主和姜萝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虽然她早就从姬徵口中得知两人的关系,但姜喜的这份好意她也欣然收下。
不管姜喜出于何种目的才会屡屡帮她,但朋友越多越好,敌人越少越好这个道理,她却是明白的。至少到目前为止,姜喜都在朝她释放善意,她自然也不介意回馈这份善意。
“多谢前辈,”云胜男颔首致谢,“但我只能向你保证,我不会主动出手,当然我也不会任人欺负。”
如果姜萝吃了这个亏学得了教训不再招惹她,那么这件事便到此为止。
但以云胜男对姜萝的本性了解来看,姜萝不会是吃了大亏还会忍气吞声的人。她若是吃了今天的亏还能隐忍不发,必然是在暗处憋大招。
不过到那时候,云胜男反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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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能算是正当防御。而且她还能保证不管是谁来追究,都拿捏不到她的错处,就像今天一样。
毕竟她看了那么多宫斗宅斗的电视剧,不是白看的。
姜喜望着云胜男脸上那温和但坚定的表情,怔了片刻后轻叹了口气:“以前的你太过软弱,如今的你又太过刚烈,若是能中和一下倒是正好。不过你今日在大巫面前得了脸,暂时倒是不会有人再来为难你了,罢了,你自便吧。”
“喏。”云胜男应了一声,面带微笑地目送姜喜走远。
“昭昭,姜喜前辈找你做什么?”赢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云胜男转身,与两人一同往自己的住所走去:“她想确认,今日之事是不是我故意设计姜萝的。”
姬螓闻言面色一紧,低声追问:“那你没有说漏吧?”
“她心底怀疑但并没有证据,被我敷衍过去了。”云胜男轻轻摇头,又安抚地拍了拍姬螓的手背,“放心,此事不会传出去的。”
姬螓咬了咬下唇:“我倒不是担心这件事泄密......算了,日后她若能记住今日的教训,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无事就好了。”
云胜男轻笑不语,她知道,姬螓的愿望注定会落空。
“我今天去了王畿,还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给我说的,怎么姜萝就被打了板子呢?”赢愔急得不行,她傍晚回宫时就不见妘昭和姬螓的身影,入夜后又被急召来云麓台,云里雾里地听完了姜萝挨板子,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姜萝想诬告我们擅闯禁宫,结果自讨苦吃,因此挨了杖责警示众人。”云胜男三言两语便把自己和姬螓对姜萝的算计搪塞了过去。
倒不是她有心隐瞒赢愔,只是赢愔心性单纯,恐怕会被人无意中套话,因此瞒着她对大家都好,也免得日后再生出别的风波。
果然,赢愔听了云胜男的解释大呼过瘾:“早知道有这出热闹戏,我就不出宫去了。祁国来的使者捎信说我母亲托人带了些东西给我,结果我去了王畿才发现,来的是我最怕的那位王兄。没人告诉我今年王叔的身体欠佳,派了这位王兄代替他为天子祭祀伴驾。”
说着说着,她又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每次我看到他都很害怕,他好像个木偶从来不会笑。我还听说,就连太子哥哥也怕他这个弟弟。”
闻言,云胜男微微挑眉:“你那位王兄这么凶残?”
“他岂止是凶残啊,”一提到那为王兄,赢愔的话匣子就有些收不住,“他今年才二十二岁,就已经靠着战功成为第一个封侯且拥有封地的王子了。听说他手下杀过的人,堆起来能填满他的封地。”
注意到少女有些夸张的措辞,云胜男有些想笑,却还压着嘴角一本正经地听着。
倒是姬螓听了赢愔的话,表情微微有些严肃:“你说的那位王兄,不会是祁国的定安侯赢洬(su)吧?”
赢愔立刻点点头:“就是他。”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姬螓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难怪,这位侯爷凶名在外,你怕他也正常。”
云胜男很快也在记忆里匹配到了这个名字,只是原主关于对方的记忆并不多,只是依稀听说过对方的凶名,在十来岁刚出征的时候就敢下令屠城。
她在心底倒吸了口凉气,赢洬的确是个狠人,难怪就连他自己的族妹都怕他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