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落在她掌心》
1. 第 1 章
时值深冬,风寒雪重。
云胜男第二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朱漆斑驳的房梁和四面漏风的窗户。
银色月光透过破败的门窗溜进房间,勉强勾勒出昏暗空间中模糊的物体轮廓。
她的胃里翻腾着火烧火燎的饥饿感,口腔中不断地分泌着唾液,提醒她若是再不进食,恐怕会在一天之内死两次。
云胜男艰难地抬起小细胳膊掀开身上裹着的白色狐裘,撑着身体缓缓地坐起,环顾四周。
当她的目光停留在那扇摇摇欲坠的窗户时,终于接受了这个荒诞的现实——她穿越了。
作为全国武术少年组的冠军,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见义勇为的举动,被闯红灯加超速的汽车一波带走。
当她再度睁开眼时,已置身于这个破败荒凉的小屋,脑海中还多出了一段陌生的记忆。
记忆告诉她,这具身体的原主是简国的宗室女妘昭。因虞朝的巫神宫要从各诸侯国挑选巫觋(xi),妘昭便被简国的国君夫人送入虞王畿,成为三百名备选巫觋之一。
妘昭自幼父母双亡,虽是王族宗女,且生得秾丽绝色,却被养得木讷笨拙,胆小怕事。即便被婢女奴仆欺负,她也只会忍气吞声。入了巫神宫后,又因这张姣好的容貌惹出许多是非,最终在练习祭舞时被人从祭台推落。因无银钱打点巫医,便被敷衍地送来这处荒僻宫室“养病”。
说是养病,实则无人照料,缺衣少食,几乎与等死无异。
妘昭在这破屋里苦熬数日,终于在饥寒交迫中香消玉殒,而两千年后的云胜男却在这具身体里醒来。
云胜男第一次睁眼时,只觉得这一切荒谬至极。
虞朝,历史上神话与文明之间的分水岭,传说中存续了近千余年的上古王朝,后世的人们也只能在历代史官的工笔之下窥见吉光片羽的残章。
考古学家们曾在古城遗址挖出镌刻了“虞”字的龟甲,试图透过龟甲证明那个神秘而虚妄的朝代的真实性。
只是孤证不立,那片龟甲无法支撑王朝的千年历史,后来便被遗憾地送入了国博,成为上古神话时代最后的叹息。
她怎么可能会穿越到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时代?
于是云胜男用力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期望一觉醒来便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然而,当她第二次睁眼时,迎接她的依旧是这冰冷的现实,而且她还是被饿醒的。
尽管原主伤病未愈,但仍需拖着病体前往饭堂觅食。因常受欺凌,妘昭不敢在人多时露面,只得估摸着众人散去后,偷偷去膳房寻些残羹冷炙。
昨日,她已无法起身,只能躺在床上数着窗外的落雪,数次因高热昏厥又被冻醒,整整两日水米未进。
云胜男晃了晃昏沉的脑袋,继续躺下去无疑是死路一条,只有想办法走出去,才能寻得一线生机。
她微微坐直了身体准备下床,左腿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云胜男受疼跌坐回去,咬牙扯开裙摆,就看见原本白皙纤长的脚踝处红肿紫胀如馒头,大抵是扭伤又没有施药,如今这处伤口看着颇为狰狞。
还真是天崩开局!
云胜男深吸口气,拖着伤腿慢慢下床,在墙根处找到根原本用来撑窗户的木棍当做拐杖,一步一顿地往外走去。
外头的雪在下午便渐渐停了,月光洒在雪地上,映得四周一片明朗。院中积雪无人清扫,已积了半掌厚,一脚踩下,雪便淹至脚踝。寒气顺着脚踝蹿上来,令她忍不住哆嗦,本能地将狐裘裹得更紧。
踉跄走了十几步,她已耗尽体力,只得在墙根处坐下歇息。这具身体虚弱如风中残烛,只怕哪儿刮来一阵大风便会扑灭那点儿小小的火焰。
深吸一口寒气,云胜男抬头望月,又大又亮的月亮让她下意识想到冰皮月饼,又勾起了她腹中的饥饿。
她无声叹息,转头打量四周,眼角余光忽见一缕轻烟消散在半空。
烟!
云胜男猛地回头,果然看见丝丝缕缕的烟雾从一墙之隔的院墙内冒出。
有烟便意味着有人,只要有人,她总不至于饿死了。
望着前方紧闭的朱漆大门,云胜男顾不得许多,撑着墙缓缓走近,举起拳头用力捶门。
大门材质厚重,叩门声沉闷,在幽静的月色中并未传远。终于,大门在她不懈的捶打下微微翕开了一道缝隙。
院门未锁。
云胜男心中一喜,顾不得礼貌,拼尽全力推开沉重的院门。门缝虽只半尺宽,但她身子纤细,裹着狐裘也不费力地挤了进去。
进得院内,她屏息蹑足,左右打量。
这院落与她养病的破院虽仅一墙之隔,景致却有着天壤之别。高逾三米的黑色砖石院墙围拢着偌大的院子,地面积雪已被清扫干净,露出平整的青石地面。
靠墙的假山怪石嶙峋,清澈的水源从山石间隙的小洞汨汨注入池中,又沿蜿蜒的池子流出院墙。
流水间隐约有雾岚萦绕,云胜男好奇上前,探手试水,惊讶地发现水竟是温热的,显然是从外头引来的温泉水。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角,立刻鞠了捧温水浅尝了两口。温热的水带着淡淡的硫磺味滑入胃中,令她的五脏六腑也随之温暖,昏沉的头脑跟着清醒了几分。
云胜男干脆半跪在池边,埋头猛喝了一阵温泉水,直到腹中的饥饿感稍缓,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又活了过来。
她长舒一口气,抬起衣袖擦了擦嘴角的水渍,目光越过温泉池,落在后方的廊檐下。
铺着整齐木板的长廊向两侧延伸,中间的九级台阶之上,伫立着一座轩昂大殿。殿门敞开,殿中安置了只一人高的金色铜鼎,鼎内大概是在焚烧着某种香料,袅袅轻烟顺着烟囱缓缓上升,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熏香气息。
云胜男方才所见的那缕轻烟,正是源自这殿内的大鼎。
然而,此刻她的注意力既不在那金碧辉煌的殿堂,也不在那镌刻铭文的铜鼎,而是鼎后那一排整齐陈列的……食物!
切割得整齐的肉类盛放在青铜盘中,拳头大小的果品堆叠成塔,远处还有高足细腰的铜觚和铜瓿,至于里面装着什么却看不真切。
她顾不得多想,用手背抹了抹嘴角,一瘸一拐地挪向大殿。口腔中的唾液开始疯狂分泌,仿佛已尝到了油脂在舌尖融化的鲜美滋味。
大殿内空无一人,唯有两侧烛台洒下摇曳的昏黄烛光。
云胜男蹒跚走到黑色高台前,望着那堆切割整齐的肉山,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然而,她犹豫片刻,还是转头看向了旁边的面饼。
这具身体久未进食,贸然食用油腻荤腥之物恐难消化,不如先吃些易消化的食物。
她双眼放光,伸手探向盛满拳头大小粟饼的铜觯。刚捻起一块饼送到嘴边,细瘦的手腕却突然被人捉住。
云胜男心头一紧,饼掉落在地。她顾不得心疼,猛地回头,本能地操起手边细长的铜烛台护在身前。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狰狞如鬼魅的青玉面具。面具的眼部空洞中,露出一双带着探究的沉静墨瞳。
云胜男被这青面獠牙的可怖面具惊得心头一跳,但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警惕地打量着对方。
对方是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身着一袭玄底绣金色云纹的长袍,只是面容被青玉面具遮掩得严严实实。
云胜男估摸着妘昭这具身高约在一米六八到一米七之间,但站在男子面前,却只及对方下颌。这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80650|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身量恐怕有一米八五以上,身形修长而挺拔,即便不言不语,也透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威压来。
见云胜男摆出防御的架势,对方微微一怔,随即松开了钳住她的手,轻声道:“这些是祭神的牺牲粢食,不可食用。”
男人的声音温雅柔和,恍若琴音般低沉优雅,令云胜男一时怔住。
她微微仰头,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判断出对方并无恶意,这才低声解释道:“抱歉冒犯了阁下,我只是……太饿了。若方便的话,能否给我些吃的?什么都可以。”
男人定定地打量了她片刻,随后温和叮嘱:“这些祀神的祭品已放置数日,不宜食用。你在此稍候,我很快回来。”
云胜男松了口气,轻轻点头:“那就劳烦了。”
男人转身离去时,云胜男隐约听到一阵细碎的风铃声。她朝廊檐下张望,却并没有瞧见风铃的踪影,只得收回视线,裹紧狐裘,缩到那樽金色大鼎旁。
鼎身镌刻着繁复抽象的文字,与现代的简体字大相径庭。云胜男眯起眼睛,极力辨认了半天,却仍无法理解这些古怪抽象的铭文含义。
坏了,穿越到古代成文盲了。
她苦着脸叹了口气,不再纠结鼎上铭文,直接伸出手靠近大鼎取暖。
鼎内燃着香料,散发的热量包裹着她,空气中氤氲着浓郁的暖香,仿佛百花齐绽,令她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
不久,伴随着隐约的清脆风铃声,男子又回到了大殿里,将一包白绢包裹的食物捧到云胜男面前。
这一次,云胜男顾不上矜持,双手齐上,抓起一块糕饼便狼吞虎咽地塞入口中,生怕慢了一步便会饿死。
然而,她的表情很快变得凝重。
这糕饼不知是如何制成的,又干又噎,还喇嗓子。她皱起眉头,猛地捶了捶胸口,可那块糕饼依旧卡在喉间,不上不下。
“喝点水。”男人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幕,适时递来一只盛满清水的三足铜樽。
云胜男立刻抬手去接铜樽,却因虚弱无力,手一沉,险些将铜樽打翻。好在男人眼疾手快,又稳稳托住。
自知身体已虚弱至极,云胜男不再逞强,干脆将手搭在男人的手上,就着他的手凑近铜樽,猛灌了几口水,才将那块噎住的饼饵咽下。
“见笑了。”缓过气后,云胜男匆忙挤出一丝笑意,随即又埋头继续啃手中的饼。
男人稳稳端着铜樽,声音平静无波:“无妨。”
吃到后来,云胜男还想将剩下的饼饵一股脑塞进嘴里,奈何这具身体已撑到极限,她甚至不敢开口,生怕食物会因动作溢出。
在她恋恋不舍的目光中,男人收回了剩余的饼饵,似乎并无再给她的意思。
“多谢阁下慷慨施饼,还未请教公子如何称呼?”吃饱喝足后,云胜男缓了片刻,才有精力打听恩人的身份。
男人不答反问:“你们入巫神宫时,无人告诫你们不得擅闯禁宫吗?”
禁宫?
云胜男在记忆中搜寻片刻,果然想起教引巫女的叮嘱:擅闯禁宫者,施刖刑,也就是要......砍掉双脚!
她猛然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抱住双腿,瞪大眼睛望向男人。
男人似乎轻笑了一声:“所以,你最好别知道我的名字。出去后,也别让人知道你曾来过这里。”
云胜男慌乱点头,站起身便欲离开。然而走了两步,她又停下,回头看向静静立于殿中的男人,小声报出自己如今的身份:“我叫妘昭,来自简国。谢谢你,以后若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我替你出头。”
说着,她还认真地挥了挥拳头。
这一次,她确信自己听到了男人的笑声:“妘昭?好,我记住了。”
2. 第 2 章
回到破屋后,云胜男在半梦半醒间躺至天明。
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洋洋洒洒的玉屑一层层覆盖大地,将她昨夜留在雪地上的脚印尽数掩去。
她轻轻按了按胃部,昨夜吃的饼饵已经被消化得七七八八,让人不安的饥饿感再一次萦绕在她心头。长年习武的她饭量本就惊人,要知道她可是创下了学校食堂一顿能吃掉90个饺子记录的猛人、
昨夜吃的那些饼饵是这具身体的上限,却不是她的上限。
想到昨夜那位戴面具的男子送的粗粮饼饵,云胜男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古人吃得也不咋样,那些饼饵口感粗糙,毫无滋味可言。与其说是吃,不如说是填鸭,只是为了维持生命而勉强吞咽罢了。
她不禁开始怀念起现代的一顿普通早餐,切得厚薄适中的馒头片裹上鸡蛋液,炸至两面金黄,再撒上一撮雪白的细盐,配上熬煮得浓稠的白粥……
云胜男舔了舔嘴角,决定起身去巫神宫的膳房碰碰运气。吃饱睡足后,这具身体的体力已经恢复了七八成,慢慢走到膳房应该是无碍的。
原主的记忆中,备选巫女们通常卯正起床,洗漱后随教引巫女做早课,结束后才去饭堂用餐,休憩半个时辰后便按各自巫殿殿主的安排修习。此时正是备选巫女们修习的时辰,膳房里应该空无一人。
巫神宫下摄六殿,分别执掌祭舞、祀乐、巫医、占星、卜梦和祭礼,各殿殿主的地位仅次于大巫。
妘昭经考察后被分配至祭巫麾下,每日除了早课,便是跟随教引巫女练习祭祀舞。若非原主那张脸太过招摇,惹来旁人的嫉妒与算计,导致她意外受伤,此刻她本该与那群备选巫女一同练舞。
刚要起身,云胜男便听到院外传来推门声,紧接着是细碎的脚步踩在积雪上发出的咯吱声。
她默默躺回床上,闭上眼睛,连呼吸都放轻了。
脚步声在门口踌躇片刻,随后推开了虚掩的木门。来人站在门口,并未入内,只是用微微颤抖的嗓音试探着喊了一声:“妘昭?”
云胜男一动不动地躺着,眼角却微微翕开,偷偷打量着来人。
那是个圆脸的蓝裙少女,梳着漂亮的高髻,肩头披着厚重的狐皮大氅,左手捏着白色手绢遮掩口鼻,右手拎着个木盒。
她喊了一声后,便探头往屋里张望,见妘昭没有回应,又喊了两声,同时扶着门框往里走了两步,却骤然见到妘昭双目紧闭,面朝门口侧蜷在薄被中,本就白皙的脸颊更是毫无血色,宛若冰冷玉雕般毫无生气。
少女吓得惊叫一声,双腿酸软着踉跄后退,不防哐的一声撞在门上,勉强扶着门框才站稳。
片刻后,她的心境略平缓了几分,这才又望向躺在床上的妘昭。见对方那张绝艳的脸如颓败的花朵般苍白,心底不由得生出几分物伤其类的悲悯。
她深吸几口气,鼓足勇气上前,哆哆嗦嗦地探出一根手指,凑到妘昭鼻前试探呼吸。
“还没死呢。”云胜男察觉到她在试探自己的鼻息,这才缓缓睁开眼,虚弱无力地开口。
少女手一抖,见妘昭的确还活着,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又哭又笑地抓住她的手:“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罢了,活着就好。”
“你怎么来了?”妘昭撑着身子坐起来,倚在床头,上下打量着眼前秀雅丰腴的少女,关于对方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赢愔,祁国送来的备选巫女,与她同日进入巫神宫,一同被分配至祭巫手下,跟随学习祭祀之舞。
最初两人关系不错,妘昭性子柔软温和,赢愔也是个好脾气的,彼此性情相投,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只是没过两日,妘昭便被人盯上,三番五次地捉弄,明里暗里的欺负。而与妘昭走得近的赢愔也难免受到牵连,没少受冷言冷语。只是顾忌着赢愔乃祁国翁主,到底没太过分。
妘昭不忍见赢愔被自己连累,便默默疏远了对方。果然,那几人见妘昭与赢愔不再往来,便也不去找赢愔的麻烦了。
赢愔用手背抹了抹眼角,在床边坐下,缓了片刻才道:“昨天祭巫大人从王畿归来,我求了祭巫大人,得了她的允许,姜萝也不敢拦着我,这才能抽空来看看你。”
姜萝?云胜男在心底回忆着这个颇有些耳熟的名字,片刻后眉头微挑。
如今虞朝皇室式微,祁、虢、曷、密、应、闾、简七大侯国群雄并起,其中又以祁、虢、曷三国国力最强,乃万乘之国。姜是虢国王姓,姜萝乃姜国王女,早在姜国时便盛负美名。
与其他并不十分自愿来巫神宫的贵女不同,姜萝是主动要来巫神宫做巫女的。一般来说,一旦入了巫神宫成为正式的巫女,便得终身侍奉神祇,不能婚嫁。但还有个例外,便是天子选妻。
因此有人揣测,虢国所图甚大,姜萝是奔着虞天子那悬置多年的后位去的。顾忌着虢国的权势,这批与姜萝同时入巫神宫的备选巫女几乎都以她马首是瞻,再不济也是恭敬有加,不敢冒犯。
姜萝既有权势又有美貌,自幼养成目无下尘的骄纵性子,凡是总要争个魁首。
入了巫神宫后,她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凭借自己的容色,必然是这批备选巫女中最出众的。只是见到妘昭后,姜萝纵然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模样的确要胜她一筹。
被比下去的姜萝自然不爽,平日里有意无意地开始针对妘昭。
姜萝对妘昭的刻意针对被许多人看在眼中,但无人出面阻止。对于巫神宫新人来说,虢国的国力强于简国,而虢国的正经王女也比简国的宗室女身份尊贵。谁更不能得罪,一目了然。
在那些正式巫女眼里,这两人能否顺利留在巫神宫内都是未知数,在等级森严、尊卑分明的巫神宫内,区区一位小小的备选巫女自然不值得她们花心思拉拢结交。
因此,纵然在数日前姜萝指使人“无意中”将妘昭推落高台,跌伤了左腿,也无人在意,更不会有人请巫医来为妘昭诊治。
“有吃的吗?”云胜男眼下也没精力去计较姜萝针对原主的算计,只是将这些事记在心头,转而看向赢愔手里的木盒。
赢愔这才记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忙拎起方才匆忙间丢在地上的食盒走到床边。揭开盖子后,她的脸色一红,里头的黍饴撒得到处都是,只余碗底浅浅一层,旁边还有碟子沾满了粥水的粟饼。
“快给我罢,要饿死了。”云胜男顾不上讲究,眼下有一口吃的填肚子已经是万幸了,她哪里还有精力挑拣嫌弃。
见妘昭没多说什么,赢愔也松了口气,把粥饼一同递过去。不一会儿,食盒便干干净净地被递还回来。
“妘昭,你的饭量何时变得这样大了?”赢愔茫然地接过妘昭递过来的空碗和食盒,她原是按照妘昭的饭量预备了一天的食物,没想到对方居然风卷残云地吃光了。
云胜男抹嘴笑道:“两三日没进食了饿得很,幸而今天还有你来为我送饭,不然我就饿死了。是不是吓到你了?”
至于昨夜快饿死了误闯禁宫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80651|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食的事,她丝毫不提。
赢愔摇摇头:“还好。”
她拢了拢手里的食盒,目光从云胜男的脸转到她微微屈起的左腿,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忧虑地问:“你的腿……伤得如何?”
那日之事太过混乱,她当时并不在现场,等消息传入耳中,妘昭已经被人送走“养伤”了。
后来又碍于巫神宫里森严的规矩和姜萝的淫威,她到底没敢过来探视妘昭的伤情。
她们既被分派至祭巫手下,修习祭舞乃是最要紧的,若是妘昭的腿伤了不能好,只怕再难留在祭巫殿中。
作为空负美貌却无权势倚仗的王族宗室女,离开了巫神宫的命途显而易见,与别国联姻或嫁与朝中权臣笼络人心,便是她们最终的归宿。
云胜男倒没想这么多,她直接抬手掀开裙摆,露出左腿的脚踝处。那里依旧淤青肿胀,但比起昨天的情况又好上不少。
见她伤口如此可怖,赢愔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怎么伤得这样重?两个月之后便是春祀,若你的腿不能早些恢复,祭巫大人定会更换祭舞人选,姜萝她……”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忧心忡忡地望向妘昭的脚踝。春祀是一年的大祀,巫神宫的巫觋会以舞愉神,以求风调雨顺。若是妘昭的腿伤如此,怕是不能参与此次春祀了。
云胜男见她沉默,挑眉追问:“如何?”
赢愔垂眸,轻叹了口气:“我无意中听见了姜萝向祭巫大人自荐,盼着能取你而代之。祭巫大人虽也说了会斟酌,到底还没敲定换人的事。不过你知道的,我们这一批人之中,除了你,便是姜萝的祭舞跳得最好。”
巫神宫内主要有六种祭祀舞蹈,称为“六舞”,她们这批新人巫女学习的便是六舞之一,祭祀四时所跳的《大韶》。
这支祭舞共分九章,时长将近半个时辰,巫女需要通过变化多端的动作来反映出四季的更替。跳舞时还需穿着繁复的祭服,手里要拿着沉甸甸的盾斧,对舞者的体力要求颇高。
原主的体力本不足以支撑跳完整场,但她的舞姿却是最赏心悦目且最有灵性的。因此,祭巫殿主还是选择了她来跳祭舞的主舞,也就是扮演四时神灵的角色。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安排她站C位。
云胜男若有所思地扫了眼自己的伤腿,片刻后轻轻笑了:“放心,我的腿伤再将养半月就好了。”
她已经检查过伤处,确认只是韧带扭伤,不是撕裂也没有骨折,看上去严重也是因为前两天没有及时处理。等她耐心修养两周,大概能恢复得差不多。
闻言,赢愔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你这伤若要养半个月,主舞早换人了。不行,不能等。对了,我有位远亲的王姊正好是巫医殿的巫女,有她出手,你的腿伤肯定能很快痊愈。”
说着,赢愔的眉宇舒展,连忙拍拍云胜男的手背:“快起来,我带你去找她!”
云胜男闻言,将信将疑地借着赢愔的手臂单腿站起来。
中医博大精深,源远流长,云胜男自己也跟着开武馆的外公学过些皮毛,自然是信的。只是她所处的这个时代还未发展出成体系的中医药学,人们笃信巫医,而这巫医的医术……
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伤腿,罢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既然巫医能在这个时代兴盛,想必也有可取之处。
半个时辰之后,置身于巫医殿中的云胜男看看光线昏暗的巫医殿,又看看眼前装满了奇怪草药和动物尸骨的药架,忽然觉得自己这伤好像也不是非治不可。
3. 第 3 章
穹顶高耸的殿宇内光线晦暗,墙壁砖石间暗纹浮动,蛇蝎异兽盘踞各处,人首藤身的图腾交错共生,让人宛若置身幽冥。
浓烈的苦腥药气裹挟着甜腻异香,让云胜男和赢愔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九座龟蛇交缠的青铜烛台错落分布在大殿各处,交错缠绕的蛇身探出,星星点点的烛火就藏在它们的大嘴中,晕染出一团团昏黄烛光照亮方寸之间。
殿中安置着半人高的三足铜鼎,暗红的火苗不断舔舐着鼎底,一名青衣小童跪在地上,不断地往鼎下加柴禾,确保那锅浓稠粘腻的绿色液体始终保持着沸腾的状态。
屋子的角落处藏着一团黑影,直到云胜男和赢愔两人走近了,才认出那是个穿着玄色长袍的巫女。
即使光线晦暗,但云胜男依旧辨得出女子轮廓清雅,姿容端丽。
她用一对玉钗胡乱簪住乱糟糟的长发,皱巴巴的黑色巫袍胸前绣着五片精致的金色树叶,彰显出巫医殿二代巫女的身份。
巫神宫内,不同的玄服刺绣花纹代表了不同的身份。占星殿是金色星辰、祭巫殿是金色鸟羽......而巫医殿便是金色树叶。
巫女捧着本兽皮封面的典籍,苍白如骨瓷的指节随意地抓起不断蠕动的毒虫扔进大鼎中,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殿中有两个不请自来的人。
据传巫医能从生死裂缝里窃取禁忌力量,而足够强大的巫甚至有颠倒阴阳、逆转生死的能力。
不过现在,云胜男想要见识见识古代巫医的想法早已熄灭,她现在只想找个体面的借口趁早离开。
在她身边搀扶着她的赢愔却先一步开口打破沉默:“荛王姊,我的朋友已经伤了三天了还未见好转,您的岐黄之术冠绝巫医殿,我想烦您替妘昭看看她的腿伤。”
云胜男知道赢愔这话不算刻意逢迎,毕竟原主才入巫神宫不久,赢荛的大名就已经如雷贯耳。据说她是巫医殿第二代巫女中最出色的巫医,入殿三年便被殿主破例召为亲传弟子,成为殿主最信任的弟子,就连巫医殿也交由她暂为代管。
负责教引新人的巫女曾隐晦告诫她们务必要离赢荛远些,这疯女人为了炼药可以不择手段。她曾经为了观察自己的新药效果,去向大巫讨要十名奴隶试药,被拒绝后便偷偷将那新药掺在饭堂的粟粥中。
不知情的巫神宫众人吃了那粥,昏倒了大半。后来还是巫医殿主人出手为她善后,同时大巫也下令,巫医殿另辟饭堂,殿中的女巫没有允许不可再随意离开巫医殿。
云胜男有些懊悔,她对这具身体的记忆掌握还不全面,许多记忆也只有在接触到本人的时候才会想起,否则早在赢愔提到她有个王姊是巫医的时候,她就该猜到对方身份的。
赢荛对赢愔的示好充耳不闻,继续捡起一枚漆黑的鳞片扔进锅中,用手边的药杵缓慢地搅拌那锅已经辩不出原料的诡谲液体。
云胜男敏锐地注意到,对方的墨色指甲在烛火下泛着妖异的金属冷光。emmm......这个时代也流行做纯色美甲?
“赢荛前辈事务繁忙,这配置巫药又须得一心一意不可分心,不如我们先回去吧。”云胜男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回头看着赢愔,脸上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语气几近哀求,“我的伤已经好了许多,真的,咱们走吧。”
她甚至觉得只要现在可以离开这巫医殿,她还能跑起来,不知道这算不上医学奇迹。
赢愔偷偷扯扯她的衣袖,才要说话,赢荛已经先开口了:“赢愔,我上次为你看病已是破例,按照巫医殿的规矩,请巫医出手必须要付出相等的代价。”
说着,她上下审视着云胜男,暗黑的眼底并没有任何情绪,就像是在评判一件物体的价值,最后,她缓缓地摇摇头:“遗憾的是,我并没有看出她身上有我值得出手的价值。她身上的狐裘大概值金贝十镒,但我猜,她肯定不愿意治好了腿伤就冻死在外头。”
赢愔为难地咬住下唇。
赢荛与她同出祁国王室,且两人皆非王室正统。但赢愔的父亲是宣平侯,与祁国国君乃一母同胞,她也受封翁主,地位仅次于国君所生的王女。而赢荛的父亲却是只剩个虚名的男爵,赢荛自己除了继承到那一缕单薄的王室血脉之外,什么也没有。
自然,对她们这些远亲,也没有什么情分。
当初赢愔听母亲提起巫神宫有这位王姊时,也着实开心过一阵。至少远离故乡却有乡音为伴,也能聊以慰藉离乡之苦。只是见到了赢荛本人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当初的想法究竟有多么天真。
赢荛根本不是那种会安静坐下来和她谈谈心聊聊天的优雅贵女,而是个人人谈之色变的炼药狂人,就连巫神宫内其他祁国巫女也都对她退避三舍。
赢愔当初带了家乡的粘糕入巫神宫,给所有来自祁国的贵女都送了一份。
后来她因水土不服又路途颠簸,在来的第三天就病倒了。
好在赢荛出面替她看诊,说是偿还她的赠糕之情。只是自她病愈之后,赢荛又疏远了她。
若非妘昭的伤势着实不能耽误,其实赢愔也不愿主动登门拜访这位性格古怪的王姊。
见赢愔面露为难,云胜男更是毫不犹豫地扯着她的衣袖,拄着拐将她往殿外拖。
开玩笑,她知道自己的伤情静养些时日就能痊愈,要是送到这神神叨叨的巫医手里,搞不好就治成绝症了。
她这新号并不想再重开一次。
两人跨出殿外时,正巧与一名身着玄袍的男觋擦肩而过。这还是云胜男第一次看到男觋,不觉回头多看了一眼。
大虞朝中,女者为巫,男者为觋,只是相比起巫女,男觋的数量会少许多。毕竟无论是皇室宗亲还是各国诸侯,都更愿意将贵女送入巫神宫,再悉心培养男子做继承人。
那男觋生得平平无奇,倒是一双溜圆的眸子水灵灵的让人印象深刻。他也多看了云胜男一眼,眼底短暂地划过一抹惊艳,随后便敛去了所有情绪,转头朝殿内走去。
云胜男收回视线,借着赢愔搀扶的力道拄着手里的木棍缓步前行。
她的左腿还是不能受力,因此二人的步伐都放的很慢,也就无意听到了大殿内隐约传出的对话声。
“大人,我来取公子的药。”男子的声音隐约隔着木墙传出。
紧接着便是赢荛淡漠的话音:“这个月中旬未过,他的药便用尽了?若按照这个吃法,他怕是连二十都活不到了。”
“唉!”男觋没有说话,只是长叹了口气,顿了片刻,又好奇地追问了句,“方才那两位巫女是新来的吗?以前倒不曾见过,那披白狐裘的不知是哪国来的贵女,模样倒是难得的标志。”
云胜男不说话,只是抬手拢了拢肩头的白狐裘,这也是她身上最值钱的物件了。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赢荛的声音越发冷淡了。
男觋干笑:“嗨,公子终日在禁宫之内不得外出,我出来一趟也不容易,正好打听些新鲜事回去说与他听,也替他解解闷儿。”
禁宫?
云胜男听得这话,不觉脚步微顿,脑海中也下意识浮现出一抹高大修长的身影,还有那张扭曲狰狞的青玉面具。
这男觋口中的公子,会是她昨夜误闯禁宫遇到的那位吗?
“你回去记得告诉他,不可再妄动巫力,他本就先天不足......”
两人越走越远,赢荛的话音也几不可闻。
云胜男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妘昭,我那里还有玉钱一双,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80652|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贝三十镒,想来也足够请动王姊了。”赢愔搀扶着云胜男默默走了半日,才缓缓开口道。
闻言,云胜男倒是微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时代的钱币尚未统一形制,按照虞朝先祖颁布的圣谕规定,钱币分为玉金银铜四类,其中玉币为上币,只可天子、皇族与诸侯国侯爵以上流通使用;金贝为中币,男爵以上爵位可用;银贝次之,平民、商贾可用;铜贝再次之,贱民和奴隶亦可用。
而今诸侯国崛起,朝野不安,几个大国虽还未明目张胆地与虞朝天子分庭抗礼,但却也开始发行使用本国铜币和银贝,想要同虞朝切割的想法呼之欲出。
纵然祁国乃一方豪强,但赢愔的父亲不过是国君的王弟,而她也只是她君父十余个儿女中平平无奇的一位,从她被送来巫神宫为巫女也不难看出,她的父亲对这个女儿大抵也没什么深厚的情谊。
这一双玉钱和三十镒金贝,怕是她离家之时带走的全副身家了。
尽管原主妘昭和赢愔相见恨晚,但相处不过月余,赢愔就愿意掏空身家为她求得巫医,倒是让云胜男对她更是另眼相看了。
“不必如此破费,”云胜男安抚地拍了拍赢愔的手背道,“其实我幼年生于乡野,也略识得些草药。我这腿扭伤得不算严重,原也不需巫医出手,我自己寻些草药也能治。”
她这话也算实话,传统武学都是医武不分家的,她自幼跟在外公身边,多少也认得些草药,会些治疗跌打损伤的皮毛手法。
赢愔拧眉,指向外头白惨惨的雪地:“你是不是忘了现在是冬天,你去哪儿挖草药?”
云胜男干咳一声后硬着头皮解释:“其实有些草药也在冬天生长,比如积雪草,虽长在冬日里,也能消肿解毒。”
赢愔见云胜男坚持,片刻后抿唇点头:“那好吧,若是效果不好,我再去求一求王姊。”
两人返回妘昭暂时居住的破屋时,赢愔看着这不能遮风挡雪的屋子又有些难受了:“都是姜萝挑拨,才会让妫(gui)蝉前辈把你分配到这等荒僻之所。这地方如何能住人?等我回去禀明了前辈,就接你回芷兰台。”
芷兰台是备选巫女们所居住的宫阁,靠近巫神宫西北角的位置,共有七座楼阁,其中东三苑和西三苑分别住着六殿的备选巫女。
云胜男环顾一圈这凄凄惨惨的小屋,的确不适合她养病。但是她心里清楚,妫蝉是殿主的大弟子,负责她们这一批新巫女的教引。对方已经入巫神宫十余年,对这宫中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又怎会不清楚让一个腿脚受伤的新人独居荒僻陋室的后果?
除非,妫蝉是故意安排妘昭来这里等死的。
也就只有生性单纯的赢愔会认为对方是受了旁人蒙蔽,才会做出这等不合理的安排。还天真的以为自己去说明情况,就能让对方修正这个错误。
云胜男沉思片刻,确认眼下唯一能让她摆脱眼前困境的,只有祭巫殿殿主。至少在记忆中,殿主对妘昭的灵性天赋是真的看重。只是原主生性怯懦,哪怕是受到殿主赏识,她也不敢替自己争取机会,数次之后,殿主待她也便淡了。
沉吟片刻后,云胜男抓住了赢愔的手腕:“带我去见殿主。”
赢愔愣了愣,她记得以前的妘昭对祭巫殿主是避之不及的。不过她如今肯去求殿主,也算是开窍了,便轻轻点头:“好,正好去让殿主评评理,给你主持公道。”
云胜男在心底叹了口气,看完了原主的记忆后,她可不认为祭巫殿是一个讲理的地方。
只有弱者才会指望别人为自己主持公道,作为习武十几年的武术冠军,云胜男更喜欢用自己的拳头来讨回公道。
既然占据了妘昭的身体,那么妘昭的那份公道,她也一并替原主讨了。
4. 第 4 章
与晦暗压抑的巫医殿不同,祭巫殿修得轩敞明亮,华美大气。
云胜男在殿内等了一刻钟后,终于有位巫女带她往后殿去。
那巫女细眉长目,气质沉静,正是祭巫殿殿主的第二位亲传弟子姜喜。她平日跟在殿主身边深居简出,很少与新来的备选巫女接触。
“进去吧。”到了侧殿的门口,姜喜便停下了脚步,淡淡道。
“多谢前辈。”云胜男遵循着巫神宫的规矩,称姜喜为前辈。
在没有考核通过得到大巫承认之前,他们这些新来的都还不算真正的巫觋,自然也没有资格称对方为师姐。
后殿内的装饰同样瑰丽,以玄金二色为主,大殿顶上更是以能工巧匠雕刻出造型繁复的神话鸟兽,又以七彩填色,使得这偏殿也如云间仙宫般华美。
不过这座大殿虽奢华,却也逃不脱古代建筑的统一弊病,便是采光不好。尤其是在这愁云惨淡的冬日,即便殿内有左右两排灯烛照明,房内的光线终究显得晦暗阴沉。
云胜男一边小心地打量着这大殿的布置一边忍不住在心底感叹,古人的建筑审美也算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这殿里的一砖一瓦,一桌一椅若是放到现代,基本上都是可以进博物馆的艺术品。
遗憾的是这样的建筑美学却并未传承至后世。
当她的视线落在殿中那浑身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身影时,立刻入乡随俗地躬身行礼。
虞朝的巫身份地位十分尊崇,这些巫觋本就出自王室侯爵之族,又一代一代继承了辽阔的封地和庞大的财富,若细论起来,巫神宫的历代大巫甚至拥有不逊于虞天子的权势地位。
大巫之下,便是六位殿主。殿主的身份与拥有封地的诸侯王相当,而且他们各自麾下也有属于自己的封地和奴隶大军,若真的论起实力,未必会输给拥有封地的君侯。
据说祭巫殿的现任殿主出自黎国,黎国原是荒僻小国,但因出了这位巫神宫殿主,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如今也勉强能跻身强国之列。现在的百十个诸侯国之中,除了那七大国之外,便属黎国国力鼎盛了。
“见过殿主大人。”云胜男凭着记忆中的动作行礼后,便不再动弹。
“免。”片刻后,头顶处传来淡漠的女声,“求见我何事?”
云胜男站直了身子,眼神却依旧盯着自己的脚尖:“弟子学艺不精,数日前在修习祭舞时不慎跌落祭台,摔伤了腿。恐殿主大人忧心,特来请安,并汇报这些时日的修习进度。”
她这话说得委婉,并没有提自己被姜萝指使人推下去的事情,只是找了个可有可无的理由。她猜她与姜萝之间的矛盾根本瞒不过祭巫殿主的耳目,只是对方却并未过问,可见她也并不把两个备选巫女的龃龉放在心上。
哪怕她对妘昭还算欣赏。
“求见本座,就为说这些废话?”祭巫殿主的声音像是淬过冰的玉磬,比外头的雪地还寒三分。
"弟子愚钝,让殿主见笑了。"云胜男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冷静回答道,“日前蒙殿主厚爱,选弟子为祭祀主舞。弟子不敢辜负殿主期望,如今已将《大韶》九章尽数习得。”
“哦?”祭巫殿主的声音有所松动,“《大韶》之舞你只看过一遍,若说你记得本座相信,但要说全部都会了......”
她的声音忽而变得更冷了:“妘昭,欺瞒本座是何罪过,你应该知道。”
云胜男立刻将头埋得更低了:“弟子不敢欺瞒殿主,若是殿主不信,待弟子腿上痊愈后您可亲自考校。若弟子不能跳完《大韶》,弟子任凭殿主处置,绝无怨言。”
听到妘昭信誓旦旦的话,祭巫殿主沉默了片刻,忽而又问:“本座曾经有意赏识你,可惜你自己不识抬举。怎么今日却又改变了主意?”
云胜男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弟子曾经天真,以为退一步便能海阔天空。不曾想我越是忍让,他人便越是步步紧逼,甚至不肯给我一条活路。弟子无奈,也无退路,倒不如舍命向前,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她早在求见之前就已经预设过这个问题,她和原主的性格本就相差十万八千里,日后与旁人相处时难免会露出破绽。在这个人人相信神灵巫妖的时代,一个人突然性格大变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不如她先立个先破后立的人设,让这些人都以为妘昭是被逼入绝境后才变了性子,也免得引人怀疑。
闻言,祭巫殿主倒是没再追问什么,只淡淡道:“既如此,这几日就免了你的功课,你先搬回苑中养伤。一旬之后,本座再考校你的修习成果。”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可持本座令御去巫医殿寻巫医为你医治伤腿。”
云胜男立刻婉拒:“多谢殿主美意,只是弟子的腿伤不算严重,不敢劳烦巫医。”
离开祭巫殿后,云胜男又客客气气地辞别了姜喜,这才拄着木棍往回走。
虽说祭巫殿主已经同意她可以搬回西三苑居住,但云胜男还是打算今天先回那间小破屋。
倒不是她对那小破屋有感情,而是她惦记着小破屋旁边的那座禁宫。
她依稀记得那禁宫之内有外头引来的温泉活水,泉水两岸的温度相比会比别处高,即使是在寒冬也有不少草植在附近生长,说不好在哪丛野草间就藏着草药。
俗话说山间无闲草,识得都是宝,若能找到几株消瘀止痛的草药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拿定了主意的云胜男拖着慢吞吞的步伐往回走。
巫神宫的领域实在是太过辽阔,其中囊括了宫殿数百栋。说是巫神宫,但更像是一座设施完备的小型城镇。四平八正的街道皆是用黄土碎石层层夯实,上面再铺上平整的青石。
据说巫神宫内能同时容纳万人,即使在平时,也有巫觋两千,外加巫卫和奴隶各三千居住其中。
云胜男独自行走在平坦宽阔的路上,一路看过那些巍峨耸立的亭台楼阁,再一次被古人的建筑智慧和艺术美学所折服。
这样高大巍峨的宫殿,在没有现代机械的帮助下,不知需要付出怎样的人力物力才能修成。在她看来,虞朝的建筑比起后世的亭台楼阁更显巍峨雄奇,遗憾的是,却没有给后世留下可供考据的遗址。
而虞朝的覆灭在历史上更是未解之谜,有史学家认为虞朝毁于诸侯内战,有学者认为这个强盛的王朝毁于一场大规模的疫病,也有人认为虞朝是因为穷兵黩武、四处征伐,最后被异族反抗推倒......
史学家们的争论延续了数千年,却始终没有定论。而今,她不幸却又幸运地重生在这个时代,或许会有机会亲眼见证历史的真相。
云胜男仰头,穹顶铅灰的云层翻涌如浪,恍惚间幻化成记忆里家乡山顶的流云。想到自己的身世和此刻的处境,片刻后轻叹了口气。
因为生父重男轻女,她母亲被迫带着还未满月的女儿离婚回到娘家。外公憎恶前女婿一家重男轻女,见女儿求他为孩子起名,憋着胸腔的怒火,指头沾着酒在桌面写下“胜男”二字。
云胜男从小饭量就大,而且与生俱来一把子怪力,习武天赋点满。才满三岁,外公就带她学习传统武术。不满十岁,她就能跟外公有来有回地过招,十二岁成为了国内最小的青少年组全国武术冠军。
此刻,异乡的风卷着陌生草木气息扑面而来。望着远处的幢幢楼阁,云胜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80653|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底的迷茫逐渐消散。
跟在外公身边习武十余年,她早已修得心性坚韧。无论置身何中境地,都不会轻言自弃。
若是不能再回到她所在的那个世界,她也会在这个世界努力地活下去。只希望,外公和妈妈不会因为她的离开太过伤心。
“还能笑得出来,看来心情还不错。”忽然,一道突兀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云胜男惆怅的思乡情绪,“不过恐怕你下次运气就不会这么好了,学艺不精摔断了脖的巫女也是有的。”
听着这来者不善的挑衅,云胜男微微挑眉。这口气,和电视剧里的反派一模一样。看来以后不能嫌弃演员的演技套路刻板,实在是坏人们太没创意了。
她循声望去,就看到三名穿着统一玄袍的巫女朝自己走来。她们的胸前都没有金色的徽纹刺绣,意味着她们还未正式成为巫女,都是和她一样的备选巫女。
走在中间的巫女身量纤长,容貌昳丽,梳着高髻,远山眉斜飞入鬓,桃花眼妖娆妩媚。她几步上前拦在路中,不怀好意地审视着面前的云胜男。
看着眼前这张比顶流明星还要艳丽三分的脸蛋,云胜男几乎是在瞬间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那位因容貌略逊一筹便处处针对原主的虢国王女姜萝。
姜萝左侧的女子身量比她矮了几分,但同样五官清秀,眼角长了颗细痣,是密国的贵女夏鱼,暂时被选入巫卜殿。右边的女子身形丰腴,腰肩结实,颇有些手上功夫,是姜萝的异母妹妹姜蔟,与她们一样都是祭巫殿的新人。
想起当初便是姜萝指使姜蔟把妘昭从高台推下,又故意在妫蝉面前挑拨,让原主被送去巫神宫荒僻宫室自生自灭,云胜男的眼神也逐渐冷厉起来。
“托你的福,我虽从高台跌落伤了腿,又无人照看在破屋中熬了三日,这条小命本来已经危矣。只是我神魂离体到了幽都,见到了大司命神君。”云胜男笑了笑,睁着眼睛开始胡扯,“蒙神君怜悯,我也得窥他手中《金箧玉策》。见我阳间寿数尚有八十,神君便开恩送我回来。”
她依稀记得高中的历史书寥寥数笔一带而过的虞朝历史中提到,虞朝人祭祀众位天神、地祇、人鬼,但最敬畏的当属大司命。大司命乃天下鬼神之主,居北方幽都,掌《金箧玉策》,司人之生死。
果然,一听云胜男提到大司命,姜萝几人的脸色都变了。
虞朝人笃信鬼神,按常理来说,断不敢胡诌鬼神之事,更何况她们如今还是备选巫女,本就是预备侍奉神灵之人,更不敢戏言神明。此刻听了云胜男的话,竟然都信了七八分。
当然,她们也断然不知道,眼前的妘昭早已换了个芯子,里头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灵魂,从小接受的是唯物主义教育,压根不信这些鬼神之说,自然也就少了几分敬畏。
“你、你怕是睡得迷糊了,误将梦境所见当做真实。”姜萝到底是虢国精心教养出来的王女,片刻间便冷静下来冷笑着反驳,“大司命大人乃何等尊贵的神祇,岂是你想见便见的。妘昭,你可别忘了,妄言亦是渎神,是要受截舌之刑的。看来你这次没死成,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截舌,顾名思义,便是割掉犯罪之人的舌头。
云胜男忍不住用舌头顶顶腮帮子,所以说奴隶社会要不得,不是剜髌骨就是割舌头,刑罚也太不人道主义了。
她握住手中擀面杖粗细的木棍挽了个剑花,挑眉看着姜萝:“大司命送我回来之时曾说,会赠我一份礼物以慰我此行受惊。我不但胆子大了,而且力气也大了不少,不信你来试试。”
说着,云胜男刚要准备动手,就听得身后传来清冷嗓音:“巫宫重地,何事喧扰?”
5. 第 5 章
云胜男和姜萝几人循声望去,见到来人便都安静了下来。
身披玄袍的姜喜面无表情地从远处走来,停在几人面前。她双手交叠在身前,黑色广袖垂落如鸦翼,气势不凡。
姜喜看看云胜男,又看向姜萝三人,安静地等着几人的解释。
她的身高虽不及姜萝和妘昭,但是她微微斜睨着对方的时候,却有股无形的压力自她身上蔓延,给人一种被她俯视的错觉。
“王姊......姜喜前辈,”姜萝面上倨傲之色顿消,她微微躬身行礼,却还不忘恶人先告状:“方才妘昭妄称神谕......”
姜喜的目光扫过拄着棍站在旁边的云胜男,又落在姜萝脸上:“神人昭昭,非言可表。她所言是真是假,唯有殿主与大巫能定,你配评判?”
“是,是我糊涂了。”姜萝低头,颈后渗出冷汗,方才还咄咄逼人的王女此刻垂首退至道旁。
她刚才急于给妘昭找麻烦,自己倒是一时疏忽,忘了神谕也只有殿主以上的大巫才有资格解读。妘昭即便是当面扯谎,那也不该是她一个备选巫女来置喙的。
姜喜又扫了云胜男一眼,不再追问两人之间的口角,只淡淡道:“我看你们二人的精神还算不错,既然还有余力在路上争执,那就免了你们的晚饭,替巫宫省点儿粥米粟饼吧。”
对于姜喜罚两人不能吃晚饭的惩戒,姜萝连连颔首应喏,而云胜男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
她今天拖着瘸腿转了小半个巫神宫,这会儿正准备去膳房觅食呢,谁知道会跟姜萝遇上,还被对方拖累得连晚饭都吃不上?
她凶狠地瞪了姜萝一眼,害她没饭吃这笔账,她也先记上了。
姜萝也并不示弱,微微扬起下颌瞪了回去。
姜喜并不在乎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她只是无意路过,出言阻止这两个新人的唇舌之争。见两人都乖觉地低头服软,便挥挥手示意她们各自散去。
姜萝三人行罢礼后,转身便往祭巫殿的方向去了。
“多谢前辈为弟子解围。”云胜男不傻,自然知道方才姜喜这看似各打五十大板的处罚,其实是在暗中帮她。
在这个人人信神的时代,纵然她心底不信,却也不能不敬。方才姜萝的话虽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也并非全是信口雌黄。渎神之罪在虞朝即便不至于割舌,也不会只是罚没晚餐这么简单。
姜喜淡淡看着她:“我只是执行巫宫规矩罢了。”
云胜男了然,颔首行礼之后,才转身拄着手中木棍,一瘸一拐地沿着青石路缓慢前行。
姜喜望着妘昭渐行渐远的背影,神色若有所思。
她与姜萝同出虢国,对于这位族妹倚仗出身在新人面前作威作福的事情也有所耳闻。虽然不喜姜萝的放肆张狂,但高傲也是神祇的姿态。巫女乃神侍,多几分傲气也不算坏事。
让她意外的是妘昭。
往日的妘昭面对姜萝的挑衅时,往往会忍到姜萝冷嘲热讽结束之后,再懦弱地埋头离开,就像个将所有喜悲掩埋的木偶,只会随着丝线的牵引而动,却无半分自己的主张。命运予她悲苦,她便默然承受。
所以即使当初殿主对妘昭的灵性颇为欣赏时,姜喜也并不看好她。
在她看来,祭巫要以舞娱神甚至是以舞降神,最重要的便是那股精气神。妘昭纵有美貌和天赋,但是她的性子实在是太过木讷柔软,根本没有敢于抗争的风骨,自然也不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祭巫。
相比较而言,她认为反而是姜萝有可能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但是今天,她发现妘昭与以往似乎大有不同。
往日的妘昭恨不得避开所有人,只龟缩在自己的世界里,即便是有祭巫殿主的特别青睐,也不敢领受。被人针对几次后,更是一昧守拙,在做晨课或者修习祭舞的时候也不敢表现得太过优秀。
如今她竟有胆色主动求见殿主,又直接与欺负自己的姜萝几人对峙,再不复往日唯唯诺诺的神态。
方才她在远处瞧得分明,若不是她即时开口打断,只怕那小丫头就要抡着手里的棍子上去一对三了。
想起方才妘昭在祭巫殿内的那番话,就连姜喜心中也有所动摇。
难道真有人被逼入绝境之后,便会彻悟且心性大变?
直到妘昭披着白色狐氅的纤弱身影转入拐角消失不见,姜喜方收敛了视线,面无表情地转身,往自己来时的方向走去。
确定自己已经脱离了姜喜的视线范围,云胜男才松了口气。
对方那几乎要看透灵魂的目光实在让她如芒在刺,虽然不信鬼神,但她偏又遇上了穿越这等怪事,到底心里还是留了些忌讳,生怕被人看穿自己是一抹异世的灵魂。
不过目前来看,她的说辞似乎还没有被怀疑。至于以后的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暮色四合时分,她才走回那间小破屋。
坐在床边休息时,她发现自己脚踝的伤处隐隐灼热胀痛。
原本这腿伤就没愈合,又在巫神宫奔波了一天,这伤不加重才怪。
云胜男没办法,只能从院子里抓了一把积雪敷在脚踝,靠着这些凉意暂时镇压住脚踝的不适。
她边给自己冷敷伤口边思索着,今天的晚饭看来是捞不着了。
巫神宫有规矩,戌时宵禁,除了巡逻的巫卫便不许其他人在外乱晃。此刻距戌时尚有大半个时辰,她或许能趁着这段时间去外头找些草药敷一敷伤处。
祭巫殿主只给了她十天时间,她要在这十天之内养好腿伤并且把《大韶》学会,不算容易。不过作为国内最年轻的武术冠军,她天生不惧挑战。
等腿伤的灼痛略缓了些,云胜男便起身拎起桌上的烛台和火镰,借着昏暗的天光往禁宫的方向挪去。
她依稀记得温泉横贯禁宫前院,从西北方向流出,便绕过大路,沿着那禁宫的高墙摸索着往西北而去。
走了半刻钟左右,便听到隐约有潺潺水声传入耳中,更有丝丝缕缕的热气在黛蓝的天光下萦绕消散。
她不由加快了脚步,果然看到一条半丈宽的温泉水从高墙底下潺潺而出,两岸的积雪被热气融化渗入地下,绿色的植物覆盖在黑色的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80654|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上,化为两条碧色绸带蜿蜒伸向远方浓稠的黑暗中。
云胜男眼前一亮,小心翼翼地沿着缓坡挪下溪岸,借着木棍的助力弯腰俯察那片绿植,偶尔还上手翻看,期望能找到自己想要的草药。
找了半天,她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草药,却也不是一无所获。
至少车前草、野蒜、苦菜等野菜她也挖了一堆。
望着衣兜里那一把野菜,云胜男有些哭笑不得。
举目四望,天光已经彻底湮灭,入目只见一片漆黑。天地之间,唯有高墙之内的灯笼倒映水面,映出星星点点的灯光。
云胜男尝试着用火镰敲出火星,点燃手中灯盏。
青铜灯盏光芒微弱,她干脆半跪在地上,贴着地面开始一颗一颗地翻找野草。
不过很快,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就打断了她的寻药大计。
尽管云胜男早在听到有脚步声靠近的时候就眼疾手快地用泥土熄灭了灯盏,但那最后一丝余烬还是引起了那群巡逻巫卫的注意:“什么人?宵禁之时还在禁宫重地乱闯?”
云胜男不敢回答,她快速地环顾四周一圈,发现那群训练有素的巫卫等不到回应时已经四散开来,每人手握着一只火把呈包围圈逐渐逼近。
她也顾不得脚上的伤,跪地沿着溪流往上爬了几步,把狐裘卷成一团抱在怀里,最后一闭眼如一条灵鱼般悄悄滑入温泉水中,憋气沿着禁宫围墙底部的缺口往前潜泳了数米,估摸着已经混入禁宫,她才浮出水面。
云胜男先将狐裘扔上岸,再从水面露头。定睛一看,她果然已经位于禁宫之内的范围了。
不过云胜男并不敢就此放松,她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想要确认院中情况,只是刚一扭头,整个人就僵在水中。
溪边的廊檐下,戴着青玉面具的男子斜倚在廊下木栏之上,脚边安置着烧得红彤彤的炉火,手里捧着一卷竹简。
纵然对方脸上带着面具,云胜男也确信,她从对方藏在面具之后的眼神里看到了诧异惊讶。
“好巧呀,又见面了。”云胜男干笑着开口,边打招呼边往岸上爬。
带着面具的男人不疾不徐地将手中竹简卷上,缓缓开口问道:“姑娘这是......”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低沉。
云胜男上岸后不禁猛地打了个哆嗦,离开温泉水后,骤降的气温让她从头到脚都在发颤。
她颤抖着双手拧干衣袖的水,脸上挤出抹讨好的笑来:“冬日漫长,有些无聊,特来拜访拜访邻居。”
男子瞟了眼流水淙淙的温泉溪流,片刻后平静起身道:“随我来吧。”
见男子并没有介意她这离谱到了极点的借口,云胜男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连忙抱起脚边湿漉漉的狐裘,一瘸一拐地跟在男子身后,小声地解释道:“抱歉我刚才撒谎了,我腿上的伤一直没好,本来想去野地挖些草药回去敷,一时不察错过了宵禁时间,又怕被巫卫发现,情境之下才贸然闯入......”
她话音未落,外头就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6. 第 6 章
男人和云胜男的脚步一同停下。
云胜男有些紧张地看向那扇被人敲响的朱漆大门,虽然眼前带着面具的男子曾经舍给她饼饵,但是她不确定在巫卫的追查下,对方是否还愿意帮她。
男子的目光从云胜男略带慌乱的脸上扫过,淡淡道:“玄甲。”
忽然,一条劲瘦的黑影从将近五米高的屋顶一跃而下,轻巧落地后应了一声:“喏。”
借着廊檐下灯笼的光亮,云胜男一眼便认出那男子便是上午在巫医殿时与她擦肩而过的男觋。主要是对方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跟猫似的,实在让人过目难忘。
这么大个人藏在屋顶时,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可见对方的隐匿功夫一流。
她依稀记得以前听外公说过,学习传统武术一定要内外双修,等到了一定境界,便可控制习武者的内息绵长不绝,甚至能达到和武侠小说中那样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的效果。
她当时听着只觉得外公的话过于离谱,眼下看来,或许还真有高手能修炼到这种境地。
见云胜男略微惊讶地望着自己,玄甲对着她眨眨眼,随后便笑嘻嘻地往院门走去,似乎并不把外头的人放在眼里。
云胜男的思绪却忽而飘回上午在巫医殿的时分,想起了当时她无意中在殿外听见的那段对话。
所以,玄甲口中的公子真的是这位带青玉面具的男子,而且他身体不好,需得时常服药……
云胜男心底顿时涌出些烦扰别人的歉疚。
见玄甲前去应门,男子带着云胜男继续往殿内走去。
然后云胜男又听到了那日出现过的细碎风铃声,这次她确认,声音是从男子身上发出来的。
或许,是他腰间的玉珏碰撞发出的动静吧?云胜男不太确定地想。
前院门口,玄甲单手微微发力,那根有常人脑袋粗细的门栓便被他轻松抬起。
大门缓缓打开,外头巫卫手中的火把将门口照得纤毫毕现。
“大晚上来敲门,所为何事?”玄甲漫不经心地问道。
“方才有可疑之人在这附近出没,吾等不曾抓住那人,又担心贼人闯入禁宫,故而扣门,不知玄甲大人可曾见过有人闯入?”为首的巫卫拱拱手后轻声询问道。
玄甲用手指掏了掏耳朵眼,懒洋洋道:“这夜黑风高的,保不齐打哪儿钻出的野猫发出些动静,未必就是人。巫神宫内守卫森严,想来也不会有人在宫内乱闯。”
“野猫可不会挖野菜来吃。”巫卫淡淡道,同时挥挥手,便有巫卫将他们在溪边捡到的那堆野菜和青铜灯盏展示给玄甲看,“这些似乎是那贼人遗落之物。”
玄甲面不改色道:“嗨,这些野菜是我挖的。公子吃厌了饭堂的饭菜,让我去找些小菜换换口味。我才挖到一半,有些内急便回来解决一下,这会儿松快了,正要去把东西取回来呢。你们既给我送来,倒是免了我再跑一趟,谢谢了。”
说着,他直接从对方手里抢过灯盏和那把野菜,就准备关门。
“等一等......”为首的巫卫显然不太相信玄甲的解释,抬手抵住了即将关上的门。
玄甲看了他一眼,干脆双手一摊往后退了半步:“既然你不相信,那就进来搜。”
闻言,在场的十余名巫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沉默起来。
就连为首的巫卫也不敢接玄甲这话。
禁宫里关的是谁他们心底隐隐都明白,虽然那位不能轻易踏出禁宫半步,但是相对的,旁人也不得随意进入禁宫,否则就要承受刖刑。
“抱歉,是属下冒昧了。”巫卫后退一步,一挥手便带着身后的其余巫卫手执火把,浩浩荡荡地离开。
玄甲这才不紧不慢地关上大门,看了看手里的野菜和铜灯,想起那位从温泉水里狼狈钻出来的新人巫女,不觉摇摇头。
这位贵女的胆子倒是不小,慌不择路之下连禁宫都敢闯,当真是不把巫神宫的规矩放在眼里。
幸而是遇上了他家公子,若是换了旁人被再三冒犯,只怕这巫女无论是哪国贵女,都未必能全须全尾地从这禁宫出去。
他看了看手里的野菜和灯盏,想了想也没随手扔掉,而是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院子的石阶上。
大殿内,云胜男靠在温暖的大鼎旁,听见那群巫卫离开之后才敢从祭台后面钻出来。同时,她也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这座禁宫好像真的不是她该随意进入的地方。
面具男子从侧门走来,手上还捧着一套绣纹华美的明黄色衣裙:“你身上的衣裳都湿了,先换上这套吧,免得着凉。”
云胜男接过男子手中的衣服,细细看了看,不觉有些惊讶。
这裙面是用光滑柔软的锦缎缝制而成,上面绣着精美的九章纹样。这裙子的两层丝绸中间似有夹层,大概是填充了棉花或是蚕丝一类的东西,摸上去的手感绵软舒适如云朵。
这两日在巫宫之中,她见到的几乎所有人都穿着黑色祭袍,区别无非是胸前的金丝刺绣,骤见这颜色鲜艳活泼的衣裙,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这是......”云胜男看着衣裙上华丽繁复的织纹,脑海中隐约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只是过得太快她根本没抓住。
男子平静道:“这是我妹妹的衣裳,她偶尔会来这里小住几日,留了些换洗的衣物在这里。你先去侧殿换上吧,等你的衣裙烤干之后再换回来不迟。”
云胜男望着男人面具之后那双暗沉如墨翡的眼眸,真诚地道谢:“多谢公子。”
侧殿里空无一人,倒是有一面一人高的铜镜立在角落。
云胜男捧着手中的衣裙研究了半晌,大约明白了该如何穿着之后才胡乱换上,又准备借着铜镜再整理了一番。
才站到铜镜前,她就明白了为什么妘昭会被姜萝如此刻意针对,又被其他巫女有意无意地排挤。
端详着镜中少女,云胜男也不由得感叹,妘昭这张脸可以算是女娲毕设了。修长黛眉之下,墨色凤眸敛尽风华,唇色如朱,越发衬得肌理细腻,肤白如雪。
纵然湿漉漉的鸦色长发披散在身后略显狼狈,却也掩盖不住秾丽绝艳的风流姿容。她只安静地站在这里,便如天地精华孕育而成的山野精灵,墨瞳间流淌出自然空灵的气息。
再细看看,五官轮廓间虽与云胜男本人的容貌有几分相似之处,但云胜男常年习武,双手粗糙且带着薄茧,皮肤也是健康的小麦色,更是不及镜中少女那般精致到头发丝的完美无暇。
云胜男情不自禁地捏了捏自己的腮帮子,纵然她并非看重外表的人,却也不得不承认,拥有这样一张赏心悦目的脸,的确不算一件坏事。
又理了理衣裳的宽袖和衣襟,她这才回到大殿中。
那殿中的大鼎依旧焚烧着不知什么材质的香料,浓郁的香味夹着暖流包裹住云胜男,再一次给她带去久违的舒适感,让她在不知不觉间放松警戒,不由自主地在这柔软温暖的环境里悄然沉沦。
云胜男悄悄地将自己换下来的湿衣物搭在大鼎旁边的青铜架上,见那位戴面具的男子已经在殿侧的案几后跪坐着开始看竹简,便又悄悄把贴身的亵衣往旁边挪了挪,确认被大鼎挡住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80655|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才停手。
“多谢公子再次搭救。”云胜男走到那男子身边,再三行礼道谢,“我实在不知该怎么谢您。”
男子放下手中竹简,抬头看了云胜男一眼,他的视线在对方脸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秒后轻轻笑了起来:“不必客气,你不是承诺过,以后有人欺负我你会替我出头吗?我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云胜男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
她昨天的话自然是真心实意的,只是自己这话出口还不满十二个时辰,就又被对方所救,倒是显得她像是说大话似的。
“公子既不便告知姓名,我又怕冒犯了公子,不如称您为玉公子如何?”云胜男望着男子脸上的青玉面具,小声提议道。
男子微微一怔后反问:“为何是玉公子?”
云胜男笑着夸道:“有匪君子,如圭如璧。我见公子温和有礼,又肯扶危济困,品性高洁如玉。而且你又一直带着这青玉面具,所以想称你为玉公子。若是公子觉得不妥,还请另外赐教。”
男人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手中竹简,片刻后他微微颔首:“可。”
云胜男高兴了,她凑上前好奇地询问:“玉公子,你手里这卷是什么书?”
玉公子手指微动,随后将玉简卷成一团,只将最外侧那一枚刻了字的竹简露给她看。
云胜男盯着那歪歪扭扭的几个字看了半天,又赧然看向玉公子,坦诚道:“我不识字。”
她在心里默默流泪,其实她真的不是文盲,她真的是本科学历,如果没有因为见义勇为出意外的话,再过半年她就能拿到毕业证了。
玉公子默了一瞬后放下竹简,轻声道:“无妨,你若有心,何时开始学都不算晚。”
他也清楚,即便是贵族世家,肯花功夫培养族中贵女的也不多,妘昭不识字他也不意外。
“可惜如今在祭巫殿修习祭舞,既没时间学认字,也找不到老师能教我。”云胜男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她如今对这个神秘朝代的好奇心越发旺盛,也开始试着主动了解这个世界。阅读典籍无疑是能帮她了解得最快的方法之一,可惜她不识字。
虞朝的字体接近小篆和象形文字之间,这就让云胜男连猜也无从下手去猜。
“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玉公子温和道,“识字并不难,你本就聪慧,若肯费些心力,学起来很快的。”
云胜男眼前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了:“我明日就要搬回祭巫殿西苑了,以后恐怕也很少有机会能离开西苑。”
西苑虽是两名巫女共住一屋,但环境肯定要好过这破屋。
闻言,玉公子将手中竹简放下,又另取了一卷缓缓推开:“识字并非一朝一夕的功夫,你若每日学习,总有水滴石穿那日。况且你们巫女每旬都有休沐,我先教你些,你回去好好记了,等休沐时再避开旁人过来,我检查了你的学习成果,再教给你新的,如何?”
云胜男有些心动,却又不想太过劳烦玉公子,只好委婉问道:“会不会太给您添麻烦了?”
玉公子轻笑摇头;“不会,我终日在这禁宫之中也是无趣,若能收下你这位弟子,倒能解解闷。”
云胜男立刻欢喜行礼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师尊好。”
玉公子似乎是被云胜男的称呼惊了一下,片刻后才道:“你还是称我玉公子吧,你我并未行过拜师之礼,师尊这个称呼我担不起。”
云胜男想起虞朝重礼,确实很讲究这些称呼和礼节,便从善如流地改口:“遵命,玉公子。”
7. 第 7 章
置于案头的连盏铜灯释放出柔软的橘色光芒,将案几上竹简的字迹照得清晰明了。
玉公子指着那上头古拙繁复的文字一个一个地教给云胜男:“琼枝为烛兮椒露成酿,北斗倾杯兮唤四方......”
云胜男努力地睁大眼睛跟着辨认那些字,试图将这些陌生文字刻入脑中,右手食指也跟着无意识地在空中描摹。
念着念着,她发现这段话颇为耳熟。随后她才想起,这段文字正是《大韶》祭祀舞的祀词。
云胜男困惑地侧头看向玉公子,玉公子为何要教她祀词?
微微闪烁的火光落在对方的青玉面具之上,让那张雕刻狰狞的兽脸面具也显得温润了些。
恍惚间她有些好奇,这张青玉面具之下,究竟是张怎样的面容?
玉公子性格温和,声音更是低沉好听,或许他本人也长得温雅如玉,不过她知道有些专业的配音演员的声音很好听但容貌却并不十分亮眼,或许玉公子也是如此?
“嗯?”注意到云胜男有些心不在焉,玉公子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停在竹简的某处,转头看着云胜男,“有哪里不明白么?”
被面具之后那抹温和的目光注视着,云胜男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就像个课上开小差却被班主任抓包的学生,有些紧张地开始扣手指:“那个,我......”
她的肚子忽然开始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云胜男只觉得自己的脸更烫了。
玉公子微微一愣,随后轻声询问:“你没有用过晚膳?”
云胜男尴尬地笑了一声:“被罚不许吃晚饭,刚才挖草药的时候倒是挖了不少野菜,准备回去煮来吃呢。”
可惜突然到来的巫卫打断了她的计划。
玉公子想了想,召来玄甲:“小厨房中可还有食物?不拘什么,多取些来。”
他的膳食通常都是巫神宫安排人送来,不过这禁宫之内也设有小厨房,平日都备着食材,以备不时之需。虽然玉公子自己不大用得上,却是方便了喜好口腹之欲的玄甲。
知道妘昭饭量大,玉公子特意叮嘱分量一定要足。
闻言,玄甲的表情有些僵硬,他揉了揉鼻尖小声道:“公子恕罪......小厨房里的饼饵和肉脯都被我吃了,只剩些干栗和粟米,哦,还有两条咸鱼。新鲜的食材明天早上他们才会送来。”
言下之意,现成的吃食是没有的。
玉公子闻言,默然片刻,又问:“那你可会烹煮?”
玄甲扯扯嘴角:“公子说笑了,咱打小学的也不是这个呀。”
让他于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还行,让他洗手做羹汤这就有些为难人了。
云胜男适时举手,小声自荐:“那个,我来试试?”
见两人都不约而同转头看向自己,云胜男才意识到,虽然这个时代阶级分明,却也不像后世那般苛求女人的容言德工,更不会将女子会做饭视为美德。
只要是出生贵族,便是天生的统治阶级,自有奴隶和仆役供她们驱使,所以基本上有些身份地位的贵女,都是不会自己亲自烹煮的。
云胜男眼睛一转就开始编故事:“我虽为宗室女,但自幼与父母居于乡野,后来父母皆殁才被接回族中。乡野的孩子没那么矜贵,浆洗做羹这些活计我也从小就在做。”
玄甲有些同情地看着她:“难怪,既如此,我去给你打打下手吧。”
他去往小厨房带着云胜男,路上穿廊过桥,云胜男才知道这禁宫比她想象中更大,那宫中竟然还有一座偌大的花园,虽然被皑皑白雪覆盖,但依旧恢弘庞大。
那花园的空地上,甚至还躺着两头动物,正懒洋洋地趴在树下休息。
走得近了,云胜男不觉脚步一滞,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看见了啥?
那树下趴着的是豹子和幼虎!
见到有陌生人靠近,原本趴在干草堆上休息的虎豹骤然睁开双眼从地上爬起,充满野性的绿色兽瞳死死地盯着云胜男这个陌生的入侵者。
云胜男:“......”
她将手里的灯笼挡在身前,便也借着灯笼的光看清楚了,那并不是什么猛虎,而是一头体积比豹子小了一圈的猫科动物,有几分像狸猫却又比狸猫大得多,身上还有漂亮的花纹,倒是与猞猁颇似。
旁边那头高大矫健的豹子也跟着往前走,它四足落地便有人的腰那么高,棕褐色的丰美皮毛让它看上去比云胜男想象的更大只。豹子野性的碧绿兽瞳紧盯着云胜男,碗口大小的豹爪优雅落地,便在雪地里踩出一串梅花脚印。
“小姐别怕,这是公子养的赤豹和文狸,虽不喜生人,但也不会无故伤人。”见赤豹缓步靠近已经浑身僵硬的云胜男,玄甲好心地开口安慰道,“你看它们的眼睛,是不是很漂亮?”
云胜男此刻僵在原地根本不敢动弹,任由那大狸在她脚边转悠,双眼则紧紧盯着那凶猛的豹子,慌得连话都说不出。
拜托,这是能一口咬断她的脖子的豹子,又不是温柔无害的宠物猫,她也不是武松,怎么可能不害怕?
她这辈子距离豹子最近的时候还是在动物园,隔着一层坚固的铁栏杆她当然可以慢慢地欣赏这些动物的野性美,但是这种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零距离接触还是免了吧。
“你们退些,不要吓到人了。”见云胜男的脸色发白,指尖微颤,玄甲无奈,只能转头去劝那两只大猫。
然而,两只大猫并不理会他,文狸一边围着云胜男转圈一边竖起漂亮的大尾巴,而赤豹依旧站在她一步之遥的距离,在原地来回踱步,似乎是被什么所困扰。
这下连玄甲也有些紧张了。
虽然这两只大猫平日里只听公子的话,但是也会看在他是投食者的面子上听他几句简单的命令。所以他才自信有自己在,它们不会攻击云胜男。
他没想到,这俩家伙见到云胜男之后,居然不肯听话了。而且它们平日对外人根本不会搭理,难得见到它们会对陌生人产生兴趣。
玄甲上前一步,试图将云胜男与赤豹隔开:“要么,你先慢慢往后退,不要慌也不要跑,更不要背对着它们......”
话音未落,那站起来比人腰还高的赤豹骤然发力,猛地往前一扑,越过玄甲就冲着云胜男而去。
云胜男吓得一哆嗦,也顾不上腿伤,才要侧身躲开就被赤豹扑倒在地。
玄甲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80656|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疾手快抓住赤豹粗大的尾巴,很不高兴地发力往后扯:“你这家伙也太不给面子了......”
话才说道一半,他就像是活见鬼一样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赤豹扑倒云胜男身边后并未攻击,而是兴奋地用湿漉漉的鼻头在云胜男身上这里嗅嗅,那里闻闻,然后伸出大舌头试图舔舐云胜男的脸,只是它的大尾巴被玄甲牢牢扯住,舔不到对方的脸便只能舔她的手背。
而另外那头身体略小一圈的文狸也凑了上来,在云胜男身边开始翻肚皮打滚,那模样与猛兽丝毫扯不上关系,更像是一只温柔撒娇的小猫。
玄甲的手一松,赤豹便低声咆哮着兴奋扑到云胜男怀里,开始用自己的大脑袋拱对方的细腰。
云胜男预想中被凶兽撕咬的画面并没出现,她躺在雪地里看着硬往自己怀里挤的豹头,还有在旁边翻肚皮求摸摸的狸猫,片刻后才看向旁边神色木然的玄甲:“它们不喜生人的时候都这样吗?”
玄甲抹了把脸,有些吃味道:“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它们这样。平日除了公子可以靠近它们,就连平日负责喂它们的我都不能摸。两只白眼狼,倒是很喜欢你。”
确认这一豹一狸对自己没有恶意,云胜男这才小心翼翼地试着伸出手,一边挠挠豹子的下颌一边揉揉狸猫的胖肚子。
别看这两家伙看着凶猛,但摸上去的手感却意外很柔软。它们的皮毛就像是上好的绸缎般丝滑柔顺。这俩大猫都很享受云胜男的抚摸,被撸了一会儿竟开始用喉咙发出惬意的呼噜声。
一时间,云胜男也摸得有些上瘾,甚至舍不得放手了。撇开危险性不提,没人能抗拒得了两只漂亮大猫的撒娇卖萌。
“好了好了。”玄甲看不下去了,提醒道,“妘小姐你不是饿了?”
云胜男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手,刚想撑着地面站起来,不防那豹子嗅了嗅她的左腿,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然后乖觉地挪到她的左手边,低头用大脑袋钻到她的胳膊下,又用长长的尾巴拍了拍她的手背,紧接着在云胜男惊讶的目光中缓缓站直了身子,竟是用脑袋顶着云胜男稳稳地站起来了。
“这......这家伙成精了?”云胜男扶着那豹子的大脑袋,惊讶地看向玄甲。
玄甲已经看得麻木了,见一大一小两兽依旧紧紧地黏在云胜男身边,转身淡淡道:“只是有几分通人性,还不至于成精。”
成精的妖物早都送去巫医殿炼丹了。
云胜男越看越喜欢,她放缓步子跟在玄甲身后追问:“它们有名字吗?”
玄甲顿了顿,声音不觉放低了些:“有。”
“有?叫什么?”云胜男见这一豹一狸始终跟在自己身边,心中欢喜,又追问道。
玄甲的声音不知怎么变得更低了,云胜男差点儿就没听见他哼哼唧唧的回答:“大的叫大花,小的叫小花。”
说完他又立刻撇清道:“是公子起的名字。”
大花小花?
云胜男低头看看身边那威风凛凛的赤豹,又看看前头优雅灵巧的文狸,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两个名字还真是......意料之外的可爱,只是不大像是那位玉公子的起名风格。
8. 第 8 章
小厨房里的备料比云胜男预想的要充足些。
她检查遍了储存在陶罐里的食材后,利索地将宽大的袖袍在身后打结,随后便从容地开始准备。
一小瓮干栗蒸熟去壳,碾做泥状备用,再将她先前采的野菜清洗后切碎,充分搅拌后用手捏成团子,下面垫上细布放入竹笼,隔水架在锅中大火猛蒸。
再选一条咸鱼洗净切块,撒上些姜片,与梅酱充分融合,从陶罐里挑出一团白腻油脂在锅中化开烧热,油热下锅煎至两面金黄,出锅后再洒些野葱段。
最后,蒸上满满一陶罐粟米好配菜。
蹲在灶前帮忙添柴烧火的玄甲见她煮了那么多饭食,忙提醒道:“妘小姐,我与公子都已经用过晚餐了。”
云胜男的眼神茫然了一瞬,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空葫芦瓢然后问:“那要再吃点吗?”
闻着那锅中不断飘出的香味,玄甲忍不住舔舔嘴角:“倒也不是不行,只怕会麻烦您。”
云胜男笑了笑,又麻利地往锅里添了一瓢粟米:“别客气,多添一瓢粟米的事儿。”
玄甲:“......”
合着刚才那么一大翁粟米根本没算他和公子的份?
“对了,你家公子喜欢吃什么?”云胜男趁着洗手的功夫追问了一句。
她此刻心里倒是庆幸,还好她外公是个老饕,生平所爱一为武术二为美食,为了研究天南地北的美食也是很下了些功夫。云胜男跟在老爷子身边耳濡目染十余载,做饭的手艺也不比大饭店的专业厨师差。
玄甲想了想:“公子平日用餐并不挑食,什么都能进一些,只是进的不多。对了,公子喜食甜食。宫中醢人所做的豆糕他最喜欢。”
甜食?
云胜男在小厨房中转了一圈,找到了角落里的一瓮蜂蜜和半罐淡黄色的面粉,便有了主意。
见她又开始利索地取面粉和水揉面,甚至还能用筷子将那切得均匀的面剂子捏压出牡丹花的造型,玄甲不觉感叹:“妘小姐的庖厨手艺果真了得,这等做法我却前所未闻。”
云胜男闻言也不意外,她知道在这个时代,纵然天潢贵胄享兆民供养,但宫中庖厨的见识有限,所做美食不过淳熬、捣珍、炮豚、肝膋等八珍,自然难以做出什么新花样。而她却在后世见多了古今中外各种炮制美食的手法,对于远离庖厨的玄甲来说,她的做法必然新鲜。
“这是简国乡野的做法,难登大雅之堂。”云胜男知道谎话难圆,便笑了笑将这个话题揭过去。
玄甲的注意力此刻都被灶上的野菜栗饼、蒸咸鱼和那前所未见的蜂蜜点心所吸引,倒是没有察觉云胜男的敷衍。
两刻钟之后,玄甲便迫不及待地寻了个大食盒将这些热气腾腾的粥饼点心一并装好,送去禁宫侧殿。
“这糕的味道比宫中庖厨做得更好些。”屏风后的玉公子尝了块暄软的蜜糕后,有些意外地看向桌旁抱着一大碗粟粥扒拉不停的云胜男。
他原以为云胜男说自己会做饭大抵是煮些米粥,却没想到不过大半个时辰,竟像是变戏法般做出这一桌食物。
这样利落的手法可不像一位养尊处优的贵女。
云胜男含糊应了句‘过奖’,又往嘴里填了块栗饼:“也多亏了玄甲公子帮的忙。”
玄甲更喜欢那盘蒸咸鱼,咸香韧劲,配着熬煮得浓稠的粟粥吃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一刻钟,桌面上便只剩下干干净净的碗盘。
三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多谢款待。”云胜男吃得心满意足,她揉了揉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腹,终于有了一种久违的踏实感。
不管在哪个时代什么环境,能够吃饱,人生的烦恼就少了一大半。
玉公子抽出块白色的丝绢擦了擦指尖,轻声询问:“此话该我说才是,我还从未吃过这种密糕,这是简国一带的特色糕点么?”
云胜男笑道:“这些蜜糕不值什么,如果玉公子喜欢,日后有机会,我再做别的给你,嗯,就算是你教我认字的回礼吧。”
玉公子闻言,轻笑一声:“如此也好。”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云胜男发现自己挂在大鼎旁烘烤的衣裳俱已干透了,便去侧殿换回了自己的衣裳,准备回自己那小破屋中去。
玉公子又回到了案前看书,见她要走便吩咐玄甲先去看看外头是否还有巫卫守着。
云胜男怀里抱着玉公子借给她那套明黄色裙袍,犹豫了片刻:“这套衣服......我带回去洗净了再送回来吧?”
“不必,”玉公子的声音很轻,“这衣裳你带出去反而麻烦。放在这里便好,会有人处理的。”
云胜男只能有些不好意思地将那套衣裙递还给玄甲:“那就劳烦了。”
玉公子的话再一次提醒了云胜男,这里是禁宫,是旁人贸然跨入半步都会被剜去髌骨的禁地。
然而,她的好奇心也一发不可收拾地膨胀起来。
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在巫神宫的一隅设置这座禁宫,却将玉公子这样温和的好人囚禁其中,又用两丈高的石墙将禁宫严密围困起来。
带着心头的团团疑惑,云胜男拄着玄甲替她拿回来的木棍,踩着夜色回到了破屋中,在那铺着干稻草的木床上歇下。
许是吃得有些撑,她躺在床上拥着暖软的狐裘一时也睡不着,这一日的事情如走马灯似的在她眼前掠过,就像是在她脑中播放了一部鲜活的古装片。
神秘的虞朝、传说中的巫觋、稀奇古怪的巫医......以及被囚禁宫的矜贵公子。
这个世界给她的冲击就像是一碗清甜的米酒,初饮下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反而是新奇和兴奋占多。
等她深夜躺在床上了,这后劲才姗姗来迟,轻而易举地搅混她的大脑,撩拨着她的思绪,让她辗转难眠。
不过总的说来,她的运气不算太坏。
至少还有赢愔这样一位肯为原主倾尽所有的挚友关心着她,还遇上了位温和善良的公子,在危难之际帮她一把......
忽然,云胜男猛地从床上坐起,神色惊愕地伸手探入衣襟,不死心地摸了摸。
片刻后,她双手捂脸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就是说,这虞朝女子的服饰太过繁复,而巫女的服饰与礼服类似,更是层层叠叠,上衣、下裳、大衫、敝膝、覆裙、腰封等等,零零碎碎加起来起码有七八件。
所以,她把方才挂在大殿内隐蔽处的亵衣忘了......也算是情有可原吧?
良久之后,云胜男在黑暗中叹了口气。
那座禁宫之内只有玉公子和玄甲两人,不管是谁发现了那件与现代裹胸小背心类似的亵衣,她都会很社死。
云胜男绝望地躺回去,扯过狐裘盖在脸上安慰自己。
算了,还是忘了这件事吧,这辈子很快就会过去的。
很快的。
然而一炷香之后,她在黑暗中再次睁开眼睛。
她总算是想起了刚才在禁宫的时候她觉得哪里不妥了。
玉公子给她那套黄色裙袍的时候说那是他妹妹的衣裳,而她记得清楚,那裙幅之上绣着的是九章纹样。
按照虞朝的规制,天子和王后的礼服上可绣日、月、星辰、群山、龙、华虫等十二种纹饰,称为十二章纹,为礼服之始。其下又有九章、七章、五章之列,按品位递减,譬如诸侯及王子、王姬可服九章礼服。
且虞朝服饰之色分正色与间色,青、红、皂、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80657|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黄五正色乃贵族才能穿着的颜色。
明黄色袍服,绣九章纹样......
有资格穿这件衣裙的女子必然和虞天子有着相当密切的血缘联系,而玉公子说,那是他妹妹的衣裙。
一时间,云胜男觉得玉公子的身份呼之欲出,但仔细分析却又更加扑朔迷离。
实在是让人困扰。
云胜男抱着纷乱的思绪睡着了,就连梦中也不得清净。
她时而梦见姜萝几人寻衅而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穿她穿越而来的身份,她便被绑在铜柱上要烧死祭天;时而又梦见她根本没有穿越,仍旧在外公的武馆里帮他带教新生,即使在梦中也忙得如陀螺般没有休息的时候。
直到她梦见自己突然被一条毒蛇咬住了脚踝,才骇然惊醒。
醒来的云胜男睁开眼就看到了比梦中更加荒诞的一幕,有过一面之缘的巫医殿巫女赢荛正坐在她的床边,一只手稳稳地捞起她的左脚踝,面无表情地观察着那处伤口。
云胜男下意识地将左腿往后一缩,却不料赢荛的力气竟然出乎意料的大,她那修长的右手依旧牢牢地擒着云胜男纤细的左腿。
“别动。”赢荛的语气很不耐烦,隐约带着几分冰冷的警告。
云胜男闻言,眼神也微微冷了两分,她这个人就是吃软不吃硬,最讨厌旁人莫名其妙的约束。
见赢荛还在观察自己脚踝间的伤处,云胜男干脆坐起身,抬手去推对方的手腕:“放手。”
她的声音也不算温和。
赢荛微微挑眉,正要拂开云胜男的手,却意外发现对方手上的力气并不输自己。
云胜男的双手纤长白皙如葱,偏偏在指尖泛着嫩红,恰如还未绽放的花苞,粉嫩嫩的叫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这是一双养护得精细漂亮的手,与金尊玉贵的宗室王女身份十分匹配。但是,这双手上的力道......实在是有点儿超乎她的预料。
那只手就像是铁箍般死死地钳在赢荛的手腕处,饶是她暗中发力,却也未能撼动分毫。
注意到妘昭握住自己手腕的地方已经青筋暴起,赢荛终于率先松开手:“不必对我怀有敌意,我是来替你治伤的。若非受人所托,你当我大清早的想来这破地方吗?”
见赢荛主动退让,云胜男也跟着松开她的手腕。听对方说是受人所托,她的第一反应是:“赢愔又去请你了?”
妘昭的身家可比不上赢愔,若是赢愔真的用自己所有的钱去请来赢荛为她治伤,云胜男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偿还这份恩情。
赢荛轻蔑一笑:“赢愔那丫头与我虽有几分同族之谊,但凭她那点儿身家要请动我,怕是妄想。你既不知是谁请我来,可见对方也不打算让你承这个情,我也就不做这饶舌之人了。”
说着,她顺手从腰间锦囊里掏出支陶瓶放在旁边的木桌上:“你的伤好治得很,把这个敷在脚上,半个时辰之内保管你恢复如初。这点儿小事还要劳我出马,哼,我总要叫他欠我个大人情才是。”
云胜男听了她的话,表情越发茫然了。
妘昭在这巫神宫内除了赢愔便再无相熟之人,除了她,还有谁会惦记着她的脚受伤了?还花了大功夫请动巫医殿的赢荛出面?
“等一等。”她见赢荛转身要走,忙追问,“到底是谁让你来的?”
赢荛脚步一顿,揉了揉有几分酸疼的手腕:“想知道?”
云胜男轻轻点头,她总要知道自己到底欠着谁的人情。
赢荛唇角微扬,勾起一抹恶意的弧度,缓缓启唇:“猜吧。”
云胜男:“......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真的很幼稚。”
回答她的,是门外一连串张扬又得意的笑声。
9. 第 9 章
云胜男把玩着赢荛留下来的瓷瓶,眼神有些挣扎。
这巫医到底可不可信?她本不想冒险,但眼下将腿伤养好是最要紧的......
就在她犹豫间,外头忽然传来院门被推开的动静,紧随而来的便是赢愔大喇喇的嗓音:“妘昭,你醒了吗?听说你要搬回西苑,今天旬休,我正好来帮你。”
话音未落,活泼的少女已经踏着轻盈的步伐推门而入。
云胜男抬头,就看到赢愔挎着食盒从外头走来。
她把沉甸甸的食盒放在床边的木凳上,把里头的粟饼和米粥取出,催促道:“先用早饭。”
云胜男放下手中的瓷瓶就去接她递过来的羹匙:“谢谢。”
“这是......”赢愔顺手拿起那瓷瓶,看到底下那一圈精细的图案后有些讶异,“巫医殿的巫药,哪儿来的?”
云胜男应了一声,卷起块粟饼咬了一口:“赢荛送来的,说是给我敷伤口。”
“荛王姊?”赢愔的表情越发意外,她将信将疑地打量着手中的药瓶,“她一年都难得踏出巫医殿半步,怎么会亲自来给你送药?”
云胜男叹了口气:“我也想知道。”
赢愔见她眉头微蹙,笑了笑道:“先不管了,既然是荛王姊送来的,必是好药,你吃完饭便敷上试试。”
云胜男心中仍有些犹豫,她三两下把赢愔送来的早餐吃完,捏着那瓶巫药打量了又打量,最后试着拨开那瓶塞观察里头的情况。
打开瓶塞,一股浓郁的药味夹着些许的腥臭扑面而来。
吓得她立刻又将那瓶塞推回去,顺势将那瓶子往旁边丢开。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生怕手上也被染上味道,恨不能连自己的手一起扔了。
赢愔短促地叫了一声,忙上前将那巫药瓶子捡拾回来。幸好这瓶子是落在稻草堆里,并没有因此就被摔破了。
“这是上品的巫药,外头的人求还求不得,你便是将它卖了也值几个金贝,怎么说扔就扔了?”确认巫药完好之后,赢愔这才有些埋怨地瞪了云胜男一眼,“快别任性,我来给你上药。”
云胜男张了张嘴,她的确没想到这看上去黑漆漆的小瓷瓶能值这么多钱。
回忆起刚才闻道的那股味道,她实在很难说服自己把这些黑乎乎的物品抹在自己伤口上。万一感染了,这个时代还没有消炎药......
只是不等她拒绝,赢愔已经眼疾手快地掀开她的裙摆,倒出黏糊糊的巫药在她淤青肿胀的伤处细细抹上一层,又掏出绢帕在她脚踝裹了两圈,打结,一气呵成。
“成了。”赢愔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云胜男见状,也不好违逆她的好意,只能笑着道了谢。
这巫药抹在脚踝处片刻,便有些热热麻麻的感觉渗入皮肤,只是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不适,她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赢愔去外头抓了把雪,把自己手上的药膏擦掉后,才开始环顾这间破破烂烂的小屋子,片刻后她吐了口气:“本来我想着过来帮你搬东西,不过现在看来,你直接走也行。”
这间小破屋本就年久失修,原也不是给人住的,里头胡乱堆着些破烂桌椅。
之前妘昭受伤,姜萝以妘昭养伤需静为由,特意找妫蝉将她安置在此处。妘昭来得匆忙,甚至没有时间收拾行装便直接被人送来。如今要走,也只需用白色狐裘裹着自己就能离开。
倒也省事。
云胜男仍拄着那根用来支撑窗户的木棍,步履缓慢地走出了这座荒僻小院。
赢愔小心挽着她的手臂,同样放慢了步子配合她的速度。
又往前走了几步,便能看见前面禁宫那高大压抑的院墙。走近便能看清,那平整的黑石之间,竟是用铜汁铁水浇筑而成,在天光下微微折射出金色细芒。这占地辽阔的宫阁,被这高墙围成了水泼不进的绝对禁地。
“咱们快些走吧,”赢愔见云胜男一路都在打量禁宫的高墙,忍不住催促,又小声嘀咕道,“我怎么感觉今天这附近值守的巫卫变多了?”
其实,就算赢愔不提,云胜男也已经察觉到异样了。
平日里禁宫附近共有两队巫卫交错巡守,但是今天情况却有些不同,她们才走了一会儿,就眼见到三队巫卫在这附近来回巡逻。
云胜男心底隐约猜到,大概还是因为昨夜自己在外头挖野菜忘了宵禁时辰,惊动了巫卫的缘故。
“没有吧?平日这附近的巫卫好像也不少。”云胜男打了个哈哈,“那咱们走到前边儿就往右拐,绕过禁宫那段路。”
“也好。”赢愔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前头那高耸的黑色禁宫,搀扶着云胜男掉头往另一段路绕行。
直到她们的视线里已经看不见巫卫的身影了,赢愔才彻底放松下来,话也随之变多了:“下次我坚决不往这边来了,每次我经过这里,都觉得瘆得慌,里头那位也太邪门了些。”
云胜男闻言,心中一动,假装不经意地追问:“你知道禁宫里头关的是谁?”
赢愔回头看了她一眼,表情古怪:“虽然此事乃是大虞的禁忌,但别告诉我你一点儿也没听说过。”
云胜男揉了揉鼻子干笑,眼神黯然:“你知道的,我在简国虽说是顶着王室贵女的身份,但平日被关在家中并无任何社交,进了巫神宫里,除了你也没个别的朋友......”
赢愔见云胜男微微垂眸,神色失落,便立刻解释道:“呃,此事也并非路人皆知,只是我以前偶然从君父和王伯聊天时探得些消息。你想知道,我告诉你便是。”
云胜男眼前一亮,转头期待地望着她。
赢愔先是左右看了看,确认附近视野开阔,不会存在有人偷听她们谈话的可能,这才压低声音凑近云胜男耳畔,用气音告诉她:“十九年前王畿的天象异样你可听说过?”
云胜男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地摇摇头。
赢愔默了一瞬后微微颔首:“也对,你才十五岁,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那是在十九年前的某个夏日,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80658|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晚时分的王畿上空突然出现了日月同升的异象,大王便让大巫卜筮一卦,以彰神明。”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越发小了:“大巫卜卦一夜后,太庙中供奉的灵璧就碎了。祀器裂,则人神道殊。大巫最后卜出来是大凶的卦象,还得了四句谶语:天命不续,帝星坠明。神女归凡,圣人绝天。”
“天命不续,帝星坠明。神女归凡,圣人绝天。”云胜男不自觉将这四句谶语又重复了一遍,莫名觉得这字句间隐约渗出一股子肃杀之气。
赢愔表情严肃地点点头:“不巧的是,那一日正好也是王后生产之日。当王后发动之时正逢异象出现,在生产之后便血崩而亡。因此大巫和大王便断定,此异象会应在九王子身上,九王子便是那身负天命之人。”
听到这里,云胜男的眉头不自觉微蹙。
古人不了解许多自然天象,便会从神鬼的角度去解释那些罕见的自然现象。若是得出大吉的结论也就罢了,只是若倒霉占卜个凶卦出来,碰巧撞上这等自然奇景的人未免就要承受这份无妄之灾了。
果然,赢愔耸耸肩:“听王伯说,王上当时便要烧死九王子祭天,但是大巫没有同意。他认为既然上苍有意,便不能逆天而行。但是也不能让谶语成真,便提出在巫神宫内修一座禁宫,将九王子养在那里,不许他得见外人,让他在禁宫之内终老一生。”
闻言,云胜男不觉打了个寒颤。她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只觉得寒意从骨髓深处渗出来。再次转身回望,那巍峨耸立的禁宫依旧伫立在沉默的大地上,覆盖着白雪的屋檐压住黑色的高墙。
她忽然觉得,那栋恢弘的禁宫不过是扼杀生命的囚笼。年幼的婴孩自出生便被预言囚禁在禁宫中,铜汁铁水浇筑的高墙化作墓碑,将他漫长的人生埋葬在这冰冷的墙后。
云胜男的眼神浮起几分迷茫和无措,那位一直带着青玉面具的温润公子,会是九王子吗?
“你怎么了?”见云胜男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赢愔有些关切地问,“是冷了吗?”
云胜男回头望向前方的路,轻轻地摇了摇头。
“反正那座禁宫邪门得很,还好你现在搬回西苑,以后也不用接近那里了。”赢愔又换了个话题道,“对了,与我同住的那人你还记得吗?她实在笨拙了些,如今连大韶的第一章都没有学会,妫蝉前辈便要逐她出去,也没有其他巫殿肯留她,昨天就已经被送回国去了。其实我觉得能回母国也好,若是不能,我还是想与你同住。”
祭巫殿的东西苑皆为巫女的寝宫,若是正式巫女可独享单间,但她们这些备选巫女便只能两人共住。
妘昭之前的室友是一位寡言少语的少女,对方知道妘昭是个麻烦人物,平日里便刻意与她保持了距离,生怕牵连了自己。
因此,即使两人在一屋同住了两三个月,但两人平日也不过点头之交,并不熟悉,也没什么交情。
听着少女絮絮叨叨的抱怨,云胜男轻声附和:“是啊,若能同住就好了。”
10. 第 10 章
祭巫殿西苑是三座左右连廊相接的单层宫室,在门外便能望见琉璃重檐上托着皑皑白雪,偶尔有一两簇积雪散落,便无声无息地在青石地面上染出一团墨色。
朱漆的宫门半掩,云胜男与赢愔两人前后迈过及膝的厚重门槛跨入苑内,便瞧见偌大的空旷院中蓄着一池绿水,水面上已经冰封,便将那枯败的残荷一并冻住。
院中的连廊下养着数颗绿梅,此时开得正繁华,一脉清浅暗香便顺着风扑面而来。
也有几名穿着花色冬裙的俏丽少女拢着手炉坐在一起聊天,或是对弈煮茶,看着颇为闲适。
云胜男也就跟着记起,巫神宫对备选巫觋的要求比正式巫觋要宽松些,每月三日的休沐便不必着巫殿袍服,若有人想离宫去王畿玩耍,只需同殿主报备了便可由巫卫陪同前往。
见云胜男与赢愔两人携手走进苑内,那边的几人都愣了片刻,似乎是很意外还能看到云胜男回到这里。
不过很快,她们便调整了表情,继续各自忙各自的。
妘昭与她们没什么深厚的交情,也没有什么不能化解的矛盾。她们的疏离不过是明哲保身罢了。
若妘昭折在那小破屋,她们不会叫好,此刻妘昭活着回来,也没什么可高兴的。
“我先送你回房间吧。”赢愔上前半步,替云胜男挡住了那些若有若无的探究目光,微抿着唇道。
云胜男轻轻嗯了一声,她也不是个会在意旁人目光的人,在赢愔的搀扶下泰然自若地推开了记忆中那扇房门。
屋子里面积不大,但胜在干净雅致,左右各一张床榻,中间被一架描金画银的四扇屏风隔开。
云胜男往屏风左侧的方向走去,随后便脱下了厚重的狐裘。这屋子里的气温比外头可暖和多了,虽然比不上暖气和空调,却比那四面漏风的破屋好了十倍。
巫神宫里的宫阁大部分都烧着地龙,用以帮助这些金尊玉贵的巫觋们渡过北方漫长的冬日。
“咦?”赢愔进了房间后,顺手将房门反掩,正要搓着手往床榻上爬,动作却又忽然顿住了,“你床上的被褥呢?”
云胜男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木床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只胡乱丢着些手帕和单衣。
她的目光微沉,转而去掀放在床尾的两只檀木柜。
不出所料,里头的东西也被翻得一团乱,衣裙首饰全都混做一团。
云胜男的拳头瞬间捏紧了。
赢愔见她的表情不对,轻轻推了推云胜男的手臂催促:“快检查一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云胜男应了一声,埋头开始翻看柜子里的物品。
妘昭被送来巫神宫时,随身携带的物品并不多,不过两箱行囊,一个随侍的丫鬟,以及两名奴隶。
巫神宫规定,不许仆役奴隶这等贱民踏足半步,于是她把丫鬟和奴隶放归,只身带着箱箧入宫,那两箱行囊便是她全部的身家。
但仔细检查,里头也不过春夏秋冬四季衣衫各两套,加上一套赤金璎珞项圈、玉镯和数对玉佩玉簪。这些物品在常人眼中也算是珍品,只是作为一位王族贵女的傍身之物,又显得过于单薄了。
“其他东西倒不见少。”云胜男整理后发现,柜子里的东西倒是和记忆中能合得上。只是衣裙都被人刻意绞烂了,首饰也被人折断砸碎,胡乱扔在箱中。
其中有一支白玉发簪碎成了三段,混在一大堆首饰中并不起眼。但云胜男却不由自主地将那玉簪挑出来捧在掌心,随后胸口便传来一阵窒息闷痛。
“昭昭,你之前跟我说过,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竟也被她们弄坏了?”赢愔有些不忍地看着云胜男手中的玉簪。
云胜男捂着胸口喘了口气,她意识到,方才那骤然划过的情绪应该属于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
等胸前的闷痛消失后,云胜男才缓缓抬眸看向赢愔:“她们?”
赢愔有些为难地看了眼虚掩的窗外,又轻声道:“前些天我们在祭台习武时,姜萝几人曾告假离开。后来便有闲话传出,说当时有人看到姜萝、夏鱼和姜蔟三人从你们屋子出来......罢了,我那里还有一床被褥,我去抱来给你吧。”
“无妨,”云胜男抬手拦住赢愔,淡淡地扶着手中木棍往门外走,“谁拿走的谁照原样还给我便罢。”
赢愔闻言,有些不安地扯住了她的衣袖:“要不还是算了吧,别再去追究此事了。她们都是一伙的,届时恐怕吃亏的还是我们。”
云胜男安抚地拍拍她的肩:“放心,没事的。你若害怕,就在房间里不要出来。赢愔,有时候一味退让并非解决事情的办法。”
赢愔见自己劝不住妘昭,又不放心她自己去与那些人对峙,在房间里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听见才合上的房门忽然又被推开,院子里安静了一瞬,又很快恢复了原本活泼热闹的氛围。
门口的两人就像一首旋律中不和谐的音阶,她们的出现短暂地破坏了曲子的演绎,但很快这两个不和谐音阶就被其他人自动忽略了。
云胜男环顾一圈后,慢悠悠地走到廊檐下,客客气气地询问正在对弈的几人:“打扰几位的雅兴了,我床上的被褥不知被谁拿走了,请问你们有谁看见了吗?”
那几人皆是一怔,似乎都没想到往日唯唯诺诺的少女竟有胆子来问话。
几人交换了个视线后齐齐摇头,眼神戏谑地打量着云胜男,似乎都在期待着她接下来的反应。
显然,虽然她们不是欺负妘昭的主犯,却也是习惯于作壁上观的看客。
云胜男并不意外她们的否认,这院子虽大,但是大家的作息时间是一致的,不可能有人大摇大摆地从她们房中抱走被褥却无人知道。这些人不肯指认,要么是怕开罪那真正抱走她被子的人,要么就是想隔岸观火看一出热闹戏。
她也不纠缠,只是微笑着转头询问其他人:“请问大家也都没看到吗?”
其他人要么充耳不闻,要么耸肩摇头。
也有人懒洋洋地挤兑一句:“不过是被褥罢了,也值得这般兴师动众么?哦,对了,有些人虽说是王室宗亲,到底也是穷乡僻壤出来的,总是这般斤斤计较,上不得台面。你若没钱,给姐妹们说一声,给你施舍一床被褥倒也不是不行。”
“既然大家都没看到,”云胜男微微一笑,手里的木棍转了个剑花,“这就好办了。”
话音一落,木棍便径直抵开了旁边房间的门。
“妘昭,这是姜萝的房间,你要进去做什么?”见云胜男扭头就跨进房门,赢愔立刻紧张地跟上去,压低声音试图将她拦下,“她若知道你进她房间里,会很生气的。”
姜萝的房间的确比旁人的要精致十倍,而且对面的床铺堆满了箱箧,这屋子里只她一人独居,便显得更为宽敞。
云胜男径直抱起姜萝床上的厚重锦被就往回走,脸上也露出了无辜的表情:“我也没有办法,你看,我被她指使人推下祭台伤了腿,又被送去外头养伤,才会让别人有机会把我的被褥抱走。不管怎么看,她都应该承担责任。我抱走她的被子,也算是替她积德了。”
从她多年的打架经验来看,群战的时候逮住一个猛收拾比乱轮王八拳有用的多。而如果这个人正好是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80659|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方的头头,则效果拔群。
如今她在祭巫殿备受欺凌,如果要挑一个人为自己立威,姜萝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赢愔的语气已经接近哀求,“你想想你的母国,虢国乃万乘之国,简国开罪不起虢国的。”
云胜男脚步不停地抱着还带着浓郁熏香的被子回到自己房间:“你觉得,虢国会为了一床被褥与简国开战么?”
赢愔的大脑空白了一瞬,然后下意识地跟上去:“这个倒不会。”
“那不就得了。”云胜男铺好被子,有些嫌弃上头的香味,抬手推开窗户透气,就看到院子里那群人俱已怔楞在原地,眼神惊恐地望着她,便又不耐烦地将窗户掩上。
“可,可得罪了姜萝,你日后恐怕会被她加倍为难。”赢愔小脸紧绷,看得出她对姜萝的畏惧一时之间还难以摆脱。
云胜男指了指自己的脸告诉她:“长了这张脸,我就已经将她狠狠得罪了。况且,我没得罪她之时,日子也没好过多少。”
“可......”赢愔还要说什么,就被云胜男按着肩膀推到椅子里坐下了。
云胜男笑盈盈地望着她安抚道:“放心,天塌下来我替你顶着。”
赢愔见自己劝不住,只得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随你去吧。若她们实在欺人太甚,我便去找殿主,想来她很欣赏你,不会对你袖手旁观的。”
说着,她忽然又抬头看了云胜男一眼:“昭昭,你的脚......”
云胜男一低头,就看到自己的双腿稳稳地站在地上,之前那股胀痛的感觉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俯身扯开赢愔替她包扎的绢布,微微错愕地望着自己的脚踝。
那处的肿胀淤青不知何时竟消失得干干净净,就连那药膏残渣也不见丝毫,倒像是那些药膏尽数被皮肤吸收了,只看得见白白净净的纤细脚踝。
她尝试着转了转脚腕,发现果然已经愈合了,欣喜之余也不觉感叹:“赢荛前辈给的巫药竟然这般好用。”
早知巫药如此见效,她也不至于被自己心底的成见所困,让这脚上的伤势又耗了一天,白白多疼了一天。
“我早给你说过了,你却不信。”赢愔也跟着高兴起来,妘昭的腿伤好了便可早日修习祭舞,她也不必每日形单影只,总算是有个伴了。
正当两人高兴时,那虚掩的房门却突然被人推开,紧接着,便有一名身形高挑的秀丽少女沉着脸走进屋中。
她蹙眉盯着云胜男,语气略有些不耐烦:“你又怎么得罪姜萝了?方才她在巫殿练舞时,不知听人说了什么,舞也不练了,正带着她的人往这边来,怕是要找你麻烦。”
云胜男抬眸打量了一眼对面的少女后,轻声笑道:“多谢好心告知。”
这少女正是与她同屋的备选巫女姬螓,在这祭巫殿内向来独来独往,既不与妘昭交好,也不与姜萝几人亲近,平日里更是寡言少语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听得云胜男的话后,姬螓冷哼了一声:“我倒没什么好心,只是你们若吵嚷起来,却要连累我不得清净了。今日殿主不在宫内,不过姜喜前辈倒是在。”
说完便转身往自己那一侧房间去了。
云胜男注意到少女靴上的雪泥,轻轻地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巫神宫的大道皆是青石铺就,又有奴隶时刻清扫,并不会在道上堆积残雪。
姬螓鞋上沾了雪泥,想来是一路抄近道赶路所致。方才又特意提醒她虽然殿主不在,但是可以找姜喜求助。
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却是个有些可爱又心软的女孩。
11. 第 11 章
虽然姬螓提前告知了姜萝几人的动静,但云胜男却并不在意,她此刻更想做的是在院子里煮茶,学着视频里的主播风雅一回。
云胜男自幼长在南方,连下雪都没见过几场,更别提在雪地里学习网络上的主播们烹茶煮酒了。
如今有机会,她自然是不肯放过的,兴致一上来,就招徕两名奴隶在院中的亭子里拢了个泥炉,堆了木炭生火。
暗红的炭火不断舔舐着漆黑的瓦罐底,罐子里煮的是云胜男从原主的柜子里翻出来的干果脯和干花,又添了些新茶,加了蜂蜜。
那果脯是原主爱吃的酸杏干和桃干,干花原本是预备着装香囊用的,如今倒是被她一股脑塞进瓦罐里,煮成了花果茶。
赢愔见她神态悠然地煮茶,又被周围人的目光盯得极不自在,便扯了扯云胜男的衣袖小声劝道:“你怎么还有闲心煮茶啊?待会儿姜萝来找麻烦可怎么办?她的那位族妹是跟着虢国大将军练过功夫的,若动起手来,我们两个绝不是对手,咱们还是先避一避吧。”
云胜男微笑着用长柄杓搅了搅罐子里的果茶,又不紧不慢地撒了些干花进去:“赢愔,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赢愔心里着急,哪里有耐心听她讲故事,抬手就想扯起她往外走。
奈何云胜男偏是老神在在地坐在那石凳的锦墩上,一点儿挪动屁股的意思也没有。而且她的力气不知怎的变得很大,赢愔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将她从凳子上拔起。
见云胜男似乎打定主意不走了,赢愔便也只能无奈地在她对面坐下,轻轻咬唇在心里自我安慰,好歹她也是祁国宣平侯之女,祁国正经受封的翁主。祁国与虢国又是盟友,想来姜萝她们虽然平日喜欢阴阳几句闲言碎语,到底也不敢真的把她怎样......
云胜男注意到对面少女脸上的愁绪几乎都要溢出来了,不觉轻笑一声,放下手中的长柄杓,顺手把旁边茶盘里的瓷盏翻面,用热水烫了后放了一盏在赢愔面前:“你知道的,我幼时随父母在乡野居住,乡里的孩子没有宫中和族内那么多规矩,我便也和其他孩子一样整日在田野玩耍。”
虽然口中说着没兴趣听故事,但赢愔的注意力还是不自觉被云胜男的故事开头所吸引。
“在村子里玩耍其实很有趣,下河摸鱼上树掏鸟,春日去桃林摘花,秋日去山间狩猎。不过有件事一直很困扰我,乡野的农户基本上家家都会养狗看门,有的狗见到小孩便会狂吠,有时候甚至会追逐撕咬。不巧的是,我们邻人家中便养着这样一只狗,每每我经过他家门口,那大黑狗便会扑来狂吠。”
云胜男叹了口气,“而我那时不过七岁,面对站起来比我还高的凶犬,自然会害怕。可是狗这种东西,它能看出你的恐惧,你越是怕,它便越是要欺负你。”
“那后来呢?”赢愔忍不住追问。
而周围其他少女也都无意识地安静了些,等着听接下来的故事。
云胜男又轻声笑了笑:“后来,我被它追咬入穷巷,呼救无援,没办法便捡了地上的棍子开始反抗。你猜怎么着,我天生力气大,那恶犬挨了我当头两棍便夹着尾巴逃走了。再见到我,它扭头便跑,再不敢追我了。”
赢愔呼出一口气:“还好还好,那狗挨了打吃了教训,也知道你不好惹。”
话音刚落,她便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眸看着云胜男。
云胜男慢条斯理地往她面前的茶盏中舀了一勺果茶,笑眯眯总结道:“有时候狗与人,也有脾性相通之处。待它吃了疼受了教训,便会自己掂量轻重。来尝尝我煮的水果茶,你以前肯定没喝过。”
赢愔心神不定地捧起面前的茶杯,看着玫红色的茶水有些新奇,便浅浅啜饮了一口,随后眼前一亮,惊喜问道:“太好喝了,昭昭你怎么做的?”
那茶水中带着微酸和蜂蜜的醇甜,又有鲜花的浅浅余韵,一口果茶入喉,口齿间便留有浅香,新奇又好喝。
“把果干和花瓣、新茶放在一起煮,再加适量蜂蜜,不难。”云胜男也给自己斟了一盏,尝了尝后微微颔首,“只是蜂蜜少了些,再甜些味道会更好。”
“你哪儿来的蜂蜜?”赢愔又喝了一大口果茶后,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蜂蜜虽不算珍贵,但在巫神宫内想要弄来也颇麻烦。
云胜男用下颌指了指姜萝房间的方向。
赢愔的表情僵住,她眼神呆滞地看着云胜男,又看看手中精美的茶盏:“这不会也是......”
“是的,方才我在她房中见到这套茶具,觉得还算不错,便拿来一用。”云胜男脸上笑容不变,“这套瓷盏色白胎薄,配这红色的果茶果然好看。下次若能寻得鲜奶,我再给你煮奶茶,那个更好喝。”
“你什么时候......”
“方才你去找巫奴取泥炉时。”
赢愔盯着云胜男欲言又止,片刻后叹了口气将手中空杯递过去:“再来一杯。”
姜萝来得比云胜男想象中更慢些。
等花果茶喝到第三盏,才看到她带着姜蔟和另外几名与她过从亲密的贵女气势汹汹跨入院中。
面色阴鸷的姜萝提着绣纹精美的裙摆,踏着又重又快的步子穿过苑中连廊,纤细腰封上缀着的鱼纹佩环被她急促的动作摆弄得叮咚作响,平日讲究的贵女仪态却是全然不顾了。
她携怒而来,让院中的其他巫女都不自觉四散而去,只是都没走远,而是在暗中竖着耳朵等着看戏。
一进苑门,她的目光便落在院中的两人身上。
姜萝冷哼一声,径直走到两人面前,才要开口,便发现了摆在那桌上的茶盏、茶罐都颇为眼熟。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上前两步,又凑近仔细地看了看,确认这些的确都是自己的珍藏,怒极反笑,盯着云胜男咬牙切齿道:“你不想活了?”
赢愔不安地站起身,但看到云胜男依旧云淡风轻地坐在原处,犹豫片刻后,又埋头揪着衣袖默默地坐了回去。
“王女何出此言?”云胜男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扫了对方一眼,“我恐怕比在座的诸位都想好好活着,毕竟是死过一回的人,才知道活着死多么可贵。”
姜萝磨了磨牙,缓声道:“想活你还敢招惹我?”
云胜男往后一靠,倚在旁边的石桌上,用纤细素白的手支着下颌,上下打量着姜萝,片刻后噗嗤一笑,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姜王女何出此言?”
姜萝的目光在桌面逡巡一圈,意思不言而喻。
云胜男装出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来:“哦,王女是说这些东西么?嗨,我寻思大家都是备选巫女,若是被选中了,日后还是同殿的神侍,自然是不分彼此的。想来我借用姜王女一些琐碎东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80660|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王女也不会与我计较,故而就便宜行事了。”
姜萝被她这幅样子气得七窍生烟,她攥紧了拳头:“窃贿为盗,盗器为奸,你这是盗窃行为,我若上报殿主,你只怕难逃劓刑。”
劓刑,便是要割去受刑人的鼻子。虽然听上去残酷,但是在虞朝的五大刑之中已经算是较轻的了。
云胜男闻言,漫不经心地掏了掏耳朵,对于姜萝的威胁丝毫不放在心上:“姜王女怎么忘了前头还有两句,毁则为贼,掩贼为藏。你们故意毁去我的衣物首饰,我若是要割鼻子,你难道就能免刑么?”
姜萝闻言,眼神微闪,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身边的夏鱼一把抓住手腕。
夏鱼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云胜男道:“你在胡说什么?你自己保管东西不当心,偏要诬陷姜萝。你既说她毁了你的东西,可有证人证物?不过,你从她房中盗取东西,这院中之人皆亲眼所见,任你巧舌如簧,也抵赖不得。”
姜萝眼珠子一转,立刻振振有词道:“没错,你休想污蔑我。”
云胜男拍了拍手站起身,她的身量接近一米六八左右,站起来比其余人都高出半个头,这个身高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来说已经很可观了。
她缓缓地环视周围一圈,片刻后才淡淡开口:“你们剪坏了我的衣裳、毁去了我的首饰也就罢了,但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将我国君托我献给天子的九龙玉璧拿走。那九龙玉璧有人头那么大,乃是稀世珍宝,千百年也难寻得,没了那件宝物,我倒要看你们如何向天子交代。”
云胜男话音一落,对面的几人表情明显一怔。
不等夏鱼开口,旁边身形高大的姜蔟便先笑出声了:“你在胡说什么?我们那天去你房中的时候,你那破箱子里只有几套旧衣和不值钱的首饰,哪里来的什么人头大的玉璧?”
此言一出,四下寂静,只有姜蔟的嘲笑声还在院子里回荡。
夏鱼无力扶额,姜萝默默攥拳,其余几名贵女要么望天要么看地,都没有接话。
云胜男好整以暇地双手抱臂:“哦,那大概是我记错了。不过,那天去我房中的时候......嗯?”
笑了片刻后,姜蔟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周围人的沉默。
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说错了话,她面色微涨,片刻后恼羞成怒地一脚踢向地上的泥炉:“废什么话?我要你跪着向我王姊请罪。”
在她抬腿的瞬间,只见一道黑影掠过,云胜男后发先至,以更快的速度用手中的长柄杓重重敲向她的小腿胫骨。只听咚的一声,姜蔟便疼得倒退两三步,抱住了自己的小腿在原地来回蹦跳。
“昭昭。”赢愔再也坐不住了,连忙起身试图拉着云胜男离开,暂停这一触即发的争执。
云胜男手中勺柄一转,便将她护至身后,不徐不疾道:“别怕,有我在。方才我不是跟你讲我幼年打狗的故事吗?其实后来我便学了套打狗棍法,正好使给你看看。”
姜蔟揉了揉被长柄杓敲得生疼的小腿,片刻后缓缓起身,望着云胜男的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整个人的气势也随之一变,隐隐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威压。
云胜男微微挑眉,看来姜蔟的确是个高手,难怪会被安排在姜萝身边贴身护卫。
接着,她微笑起来。
就是要这样的对手,玩起来才有意思。
12. 第 12 章
“轰”的一声巨响,姜蔟一掌拍碎了石桌一角,拉开战幕。
见她拳风赫赫,云胜男不退反进,长杓中段斜架对方腕部大陵穴,杓头顺势挑向她檀中要穴。
姜蔟的反应也是很快,她立刻变拳为掌,左掌横拍杓柄,右拳继续袭向云胜男的胸前。
本该断裂的长柄杓突然弯如满月,云胜男手腕轻抖,柔韧的竹柄竟似灵蛇缠腕,杓尾‘啪’地抽中她肘部曲池穴。
姜蔟立刻捂着手腕仓促后退数步,惊疑不定地望着对面意气风发的少女。
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在云胜男手底下过不了一招,然而手腕间酸麻胀痛的感觉又在不断提醒她,她的确是被妘昭一招逼退了。
旁边观战的姜萝和夏鱼等人惊讶对视,她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那个任由她们随意欺凌的妘昭吗?
人似乎还是那个人,身形窈窕,眉目如画,但似乎又的确有哪些地方不同了。
对了,就是眼神和气势!
从前的妘昭唯唯诺诺,永远都垂着眉眼,跟受惊的小兽似的不敢同人对视。而此刻少女那双微微上挑的清冷凤眸中却隐着跃跃欲试的兴奋。方才短暂的交锋非但没能让她惧怕,反而更像是激发了她血脉中的战意。
“你赤手空拳,我手里有武器,便是赢了也胜之不武。你可以去取你趁手的兵器,再来与我战过。”云胜男的确是被姜蔟激起了兴趣,如果说之前她还只是想要借着姜萝立威,现在却是认真想与姜蔟比上一回。
公平的说,姜蔟的功夫不弱,方才她能一击得手一来是对方没有准备,姜蔟压根没想过妘昭可能会功夫这种事;二来她也占了手上有武器的优势,哪怕这仅仅是一个长不过一尺半的长柄杓。
姜蔟倒是很想硬气地拒绝云胜男的提议,但是手腕和小腿的疼意告诉她,此刻不是逞能的时候。或许她以前看错了妘昭,对方当真是身负功夫却一味忍让的受气包。
姜萝和夏鱼几人也看出些苗头,但她们实在不愿长对方志气灭自己威风,便都没说话。
姜蔟放下手臂,一声不吭地折回屋子里,取出一对两尺来长、顶端是拳头大小的铜锤。云胜男从她的动作中就不难分析出,那铜锤分量不弱。
“姜蔟的功夫是跟我那大庶长舅舅学的,舅舅都说她的火候到家,即使面对训练有素的军士也能以一当十。”在旁边观战的姜萝见姜蔟取来武器,不觉面露得色,“方才妘昭仗着手里有家伙能占便宜,这回且看她还能如何嚣张。”
却决口不提那家伙不过是用来煮茶的长柄杓而已。
众人闻言,都不觉将视线转向院中的姜蔟。
虢国的大庶长乃是闻名天下的骁勇之将,掌虢国百万雄师,七大国人无不敬服。若是连他都对姜蔟的功夫给予这么高的肯定,那么......妘昭危欸。
赢愔闻言,更是面色惨白,心脏几乎要跳到嗓子眼儿了。
她先前只是见识过姜蔟的大力,知道她是为了护卫姜萝才跟着进了巫神宫,却并不知道她竟然这般厉害。
若早知道,她说什么也要把妘昭拦下来。只是此刻的局面,显然不是她能够左右的了。
突然,云胜男那间紧闭的房门被人推开,面色阴沉的姬螓蹙眉从里头走出来。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云胜男的脸上:“吵死了,你不去找姜喜前辈,在这里喧闹什么?”
“姬螓,不关你的事。”姜萝微微眯上眼,冷声警告道,“你想替妘昭出头,也要先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
在场的人,基本上都是各国王室贵女,大家也都对彼此的来历身份心知肚明。
姬螓并非七大国的王女,有人猜她大抵是某国的王公大臣之女。虽然姬姓是天子之姓,但姬也是大姓,更多的还是那些代代传承至没落的小贵族,基本上没有什么深厚背景。
姬螓这才缓缓转头,上下扫视了姜萝一眼,眼神微冷:“姜萝,巫神宫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我不想插手你们的事,但是你们吵到了我,此事便与我有了关系。”
“姬螓。”见有人肯为妘昭出头,赢愔立刻对这位素来冷冰冰的少女有了些好感,也不自觉地朝对方靠近,似乎这样就能汲取些安全感。
“抱歉啊打扰到你了,”云胜男倒是十分轻松地摆摆手,对着她笑了笑,“不过很快就结束了,不会打扰你太久。”
姬螓见云胜男并不肯顺着自己给的台阶下,轻哼了一声,却站在原地没有离开。注意到旁边小心翼翼靠近自己的赢愔,她有些嫌弃地撇撇嘴,到底没说什么。
“你也可以去取你的兵刃,我不趁人之危。”握着沉甸甸的铜锤,姜蔟冷眼看着对面还在摆弄那蠢长杓的云胜男。
云胜男纤长的手指微动,拇指粗细的杓柄就在她的指间翻飞旋转,看得人眼花缭乱:“无妨,我就以此物与你试试手。”
姜蔟眼眸微眯,怒意上涌:“不知死活。”
却也不再多劝,抡着大锤就冲了上来。
她本就壮硕,此刻蓄力冲来气势汹汹,就连云胜男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只见云胜男撤步沉腰,险险避过先后坠来的两柄铜锤,随后猛地往后拧腰,长杓贴着地面横扫而出,卷起满地残雪。
“赢愔你看好,这叫棍扫恶犬。”云胜男应付得不算吃力,甚至还有闲暇胡诌一个招式名称。
姜蔟双臂微沉,一对铜锤交错下压,挡住了云胜男挑上的长柄杓。随后抡圆了臂膀,飞快地用铜锤朝着云胜男的肩头砸去。这若是砸中,高低是个骨折肩裂的下场。
却见云胜男手指一转,握着长柄杓旋身翻转,左手的长柄杓在空中翻转数圈后被将将落地,又被她用脚尖轻巧挑起,用右手飞快接住后借力打力,重重敲在铜锤尾端,不忘又道:“这叫引狗入巷。”
姜蔟手中铜锤差点脱力飞出,好在她将那锤柄的皮绳在手上缠了几圈,才勉强将那锤柄握住,却还是被力道挟裹着往前踉跄几步方才堪堪站稳。不过那长柄杓经此一击,光滑的手柄便出现了数条裂纹。
见妘昭一味以巧劲化蛮力,并不硬接自己的招式,姜蔟也不免有些着急起来。
她早已习惯了凭借自己刚硬霸道的锤法打得对方无还手之力,如今骤然遇见妘昭这般滑不留手的对手,使着轻巧灵活的身法轻而易举地避开她的攻击不说,还能借力打力化解她的攻势,越打越是心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80661|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姜蔟倒是不知道,云胜男与她对战也算是有些取巧了。
云胜男跟在自己外公身边习武多年,早已将古今中外的武学套路练就得炉火纯青。如今她手上用着棍法,脚下却踩着灵活的散打步法,偶尔还会使用传统武术的点穴法去攻击她的穴位。
此刻她看似在与云胜男一人对战,实则面对的却是古今中外数千年的武学大成,自然一时难将妘昭拿下。
知道缠斗下去于自己无益,姜蔟忽而猛吸一口气,随后竟见她双袖鼓风,那双铜锤越发抡得虎虎生威。
云胜男虽不知她为何会陡然气势大增,但常年习武的警觉还是让她选择暂避锋芒。她脚尖在旁边的栏杆上借力,随后整个人腾空而起。
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一股无形的力量径直朝着她方才所站的方向冲去,将她身后的连廊炸成了碎片。
云胜男愕然回头,惊诧地看着对面的姜蔟。
姜蔟自觉扳回一城,眼底也流露出几分得意:“只可惜你从未修习巫力,即便是有精妙招数,也不是我的对手。”
巫力?那是何物?
云胜男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怕是轻敌了。
虽然不知姜蔟所谓的巫力是什么东西,但是想来大抵是和外公所说的内力或者气功差不多,都是习武者通过修炼强化自己的内息,最后形成体内之力,大成者便能内劲外放。
不过......
云胜男敏锐地注意到,姜蔟的脸色比方才更苍白了几分。可见这外放之力,她也未必能连续多次释放。
想到这里,云胜男不再犹豫,左腿扫地激起漫天雪粒,借着残雪的遮掩径直逼近姜蔟身前,借着泰拳膝撞的动作突入中门。
姜蔟猛地收锤抵挡,却被云胜男以灵活的动作避开铜锤,反手紧扣她腕关节,略一施力,硬如铁爪的手指便掐得姜蔟面白如纸,再也无力握住左手的铜锤。
只是她还不肯认输,右手的铜锤在掌心旋转一圈后直奔云胜男太阳穴。云胜男猛地低腰后抬腿,将她另一只铜锤重重踢飞了出去。
姜蔟还要挣扎,却见云胜男手中碎裂的杓柄穿过冰凉雪幕,不轻不重地抵在她喉间。
胜败既定,满场寂然。
云胜男对着面色苍白的姜蔟微微一笑,丢开手中的竹柄:“承让承让。”
姜蔟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云胜男的后背,双目微红。
她觉得自己输得冤枉。
妘昭没有修炼巫力,与她动手也只是一味取巧,最后还卑鄙地借着残雪阻挡视线,才略胜她一筹。若是公平地对局,她不认为自己会输。
但事实就是,她输了,输得如此憋屈。在不知内情的旁人看来,便是她技不如人。由自己最看不起的人送来的失败,对她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姜蔟咬紧了下唇,捡起自己的武器,对云胜男的背影道:“等雪过天晴了,我与你再比一局。”
云胜男回头微笑:“随时恭候。”
忽然,一个冷漠的女声由远及近传来:“何人敢在祭巫殿争执打斗?”
在场的人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面色皆是一变。
这下,真的麻烦来了。
13. 第 13 章
迎着苑中数十道视线,身披祭袍的高挑女子缓步而来。
随着她的步伐往前,挡在路中的贵女们纷纷低眉敛目地朝着两侧散开,将中间的通道为她让出。
女子目不斜视地穿越人群,径直停在了云胜男的面前。
云胜男便也借此机会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对方五官清雅,鸦色长发在头顶拢做高髻,饰以琉璃发簪,越发衬得身形窈窕。只是她杏眸含冰,打量云胜男的眼神算不得友善。
女子玄袍胸前绣着三片金色羽毛,代表了她三羽祭巫的身份,也意味着她是祭巫殿主麾下的得力弟子之一。
“见过妫蝉前辈。”赢愔也察觉到了来者不善,连忙行礼想要解释,“不怪昭昭,是她们先......”
“轮到你说话了么?”妫蝉淡淡开口,眼神却依旧落在云胜男身上。
赢愔的话被她堵住了,涨红了脸默默地退回人群。
“你来说。”妫蝉的视线在人群中逡巡一圈后,落在了夏鱼身上。
夏鱼嘴角微微扬起一抹不经意的弧度,上前一步微微行礼后才道:“回前辈的话,晚辈与姜萝几人原本在祭台练习你前日教给我们的《大韶》第五章,结果有人来告诉我们妘昭闯入姜萝房中,将她房间翻找了一遍,拿了许多东西离开。”
她顿了顿,恰好到处地露出几分委屈的神色,又用忌惮的眼神瞟了云胜男一眼。
妫蝉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淡淡道:“继续。”
夏鱼又点点头:“我们得了消息后便往回赶,倒不是舍不得与诸位同僚分享,只是姜萝的箱柜中有些贵重物品,若是遗失了恐会引起误会,才要回来阻止。谁知刚踏进院子,便被妘昭挑衅,她还出手想要欺负我们,好在被姜蔟阻拦,却也差点儿伤了姜蔟,还毁坏这院中围栏。幸而前辈您及时赶到,否则......”
她的声音渐弱,一阵清脆的掌声却不合时宜地响起。
在场的人都把视线转向云胜男。
云胜男用欣赏的目光望着夏鱼,不断地拍掌赞道:“演得不错,再来一段。”
夏鱼这演技要是放到内娱,早晚会跻身一线小花之列。可惜生不逢时,这虞朝却没有那么大的舞台给她发挥。
妫蝉没有说话,而是先去看了那段被无形之力震碎的围栏,又将院中各处打斗的痕迹查看一番,这才撩起眼皮淡漠地看着云胜男:“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么?”
云胜男轻轻挑眉:“若是前辈肯公平裁夺,我自然有话要说。但若前辈想偏袒一方,不如就直接将我发落了,免得我再费口舌,你也省些事。”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将头埋得更低了。
赢愔更是将头缩成了鹌鹑,心惊胆战地偷窥着妫蝉的表情。
就连姬螓此刻也轻轻摇摇头,用旁人听不见的嗓音叹道:“真是疯了。”
妫蝉是三羽祭巫之首,执掌祭巫殿的法度规则,也负责教引祭巫殿新人,基本上算是殿主之下最权威的存在。如今妘昭却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出言挑衅,可见她是丝毫不给自己留退路了。
云胜男自然知道其他人为何会如此忌惮妫蝉,然而这世间之理正如她刚才所说,欺辱你的人不会因为你的忍让适可而止,只会步步紧逼。冤枉你的人比你自己更清楚你有多冤枉。
原主当初被安置在破屋养伤时,妫蝉的恶意就已经不加掩饰了。事实证明,她们的计划是可行的,原主的确也如她们所愿在那破屋中凄然离世。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会有云胜男这样的变数出现罢了。
故而云胜男面对妫蝉也不会再忍让半分,因为原主已经试过了,一味忍让只有死路一条。
妫蝉冷笑一声:“你去养伤数日,这口齿倒是伶俐不少。你这话是在怪我处事不公?”
云胜男微微勾唇:“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我家乡有句话叫来而不往非礼也,大家有来有回才算公道。我想这世间断没有允许你欺负我却不许我还手的道理吧?”
“你的意思是,她们欺负你在先,你如此种种行径乃是为了一报还一报?”妫蝉反问,“那你有何证据来证明你所言属实?若无证据,算上诬告一桩,只怕要罪上加罪了。”
云胜男默了一瞬,忽而轻笑:“日前我习舞之时,先被人从祭台推下,后又被前辈安排至破屋中养伤,数日不曾归来。如今我回来却见自己的物品被毁,前辈若要主持公道,还请耐心听我从头算来。”
说着,她竖起一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一则,姜萝与姜蔟两人故意将我从祭台推落,按照巫神宫规矩,伤害同僚这罪过该如何判责?二来,我房中物品被毁,无论是谁总归有祸首。既有窃案,便该追查到底。第三......”
云胜男顶着妫蝉几欲杀人的目光从容一笑:“第三,不知将受伤新人安置在偏僻陋室养伤是否是巫神宫的规矩?若是,我等虽是新人,却也是王室贵族出身,怎么巫神宫却将我们视为草芥随意弃置?若不是,那必是有人要害我,才将我安置在那里等死。”
说着,云胜男长叹口气:“简国到底是千乘之国,若是我国送来的巫女被欺负的消息传出去,届时恐怕大家的脸面都不好看。”
不就是拉虎皮扯大旗么?姜萝可以仗着虢国之威在巫神宫中耀武扬威,她自然也能扯出简国替自己壮一壮声势。
听出她话中隐含的威胁之意,妫蝉却轻蔑地笑了:“你不过是简国的王族远亲,略与王室沾亲带故攀上了妘姓,不会真的觉得能与我们平起平坐......”
话说了一半,她便觉出不妥,眼神阴鸷地看着云胜男:“你故意给我下套。”
说到底,巫神宫内三千巫觋,虽然都是出身贵族权势之家,但真要论血脉正统,起码有一半都是如妘昭这般沾带些权贵世家的稀薄血脉的人。她方才那句话若是出口,恐怕便要得罪这宫中半数人。
“前辈,我们都被妘昭骗了。”姜萝适时开口道,“我以前见她柔弱,便对她照拂有加。谁知她只是表面温驯,自己修习过功夫也瞒得死死的。如今不装了,更是伶牙俐齿,休要上她的当。”
见妫蝉微微颔首,似乎很赞同自己的话,姜萝便趁热打铁道:“也不要与她扯以前没有证据的旧事,她今日闯入我房中盗窃、动手欺辱同僚可是板上钉钉。不如先发落了她,免得她巧舌如簧,再生事端。”
妫蝉斜睨了姜萝一眼,转头便看着面不改色的云胜男,片刻后肃容道:“妘昭,你......”
“今日休沐,怎么这么多人围在此处?”忽然,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妫蝉的未尽之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80662|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听到这个声音,妫蝉的脸上瞬间变得不悦起来。
云胜男倒是有些意外,说话的人她也不算陌生,正是之前在祭巫殿外帮她解围的姜喜。
姜喜缓缓行来,细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师姐,您这是在?”
妫蝉淡淡道:“处置几个惹是生非的新人罢了。”
姜喜的脸上立刻露出几分兴趣:“哦?祭巫殿倒是许久不曾这么热闹了,不妨说来我也听听。”
旁边的赢愔生怕姜萝几人继续颠倒黑白,鼓起勇气抢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重点强调是姜萝几人三番五次针对妘昭,妘昭才不得已选择自卫。
“哦?”姜喜耐心听完后,若有所思地看着云胜男,“我倒是没看出来,妘昭你竟然还会功夫?”
云胜男笑笑道:“以前在乡野随一位老先生学过些粗浅功夫,先生叫我不可随意与人动手,故而我一开始才会选择避让。本以为我敬人一尺,人敬我一丈,谁知......到底是我见识浅薄,总习惯把别人都当做好人。”
“王姊、前辈不要被她蒙蔽了,”姜萝见状,有些着急地开口,“她自己看管东西不力,却非要栽赃在我头上,简直荒谬。”
“师妹,此事我已有决断。”妫蝉神色不愉地提醒道。
姜喜假装没听见妫蝉的话,不慌不忙地回头看着云胜男:“我来问你,你的被褥之上可有青色芙蕖绣纹?”
云胜男还未回答,旁边的姬螓倒是忽然开口道:“的确如此,我与妘昭同屋,曾见过那床冬被。”
她的话显然比云胜男更有说服力,见她开口,妫婵的表情有些意外,皱了皱眉却也没再说什么。
姜喜点点头:“那便是了,我知道你的被褥在何处。而且,我也知道是谁将她扔在那里的。”
她话音一落,姜萝的面色便微微一变,将信将疑地看着姜喜,生怕是对方又在诈她,犹豫片刻后还是选择保持沉默。
见她不语,姜喜又淡淡道:“有人将那被子扔在东苑外面的河道旁边的芦苇荡里,几只野猫将那被子做了窝。我无意从那处路过时,还在那被褥旁捡到了一枚玉珏。”
姜萝闻言,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腰间。
她穿衣打扮喜好奢靡,腰间更是错落有致地挂一堆玉珏玉佩,此刻仓惶望去,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丢了玉珏,在无意中留下了证据。
见她神色隐隐慌乱,妫蝉哪里还不明白事情的真相。
她皱眉看着姜喜:“难道师妹认为,不该处置妘昭么?”
姜喜道:“自然该处置,但既然是双方都有错,便没有只处置一方却放任另外一方的道理。不过是些新人间的小争执,师姐高抬贵手,小惩大诫一番让她们得个教训也就是了。”
说到这里,她又压低了声音:“眼下最要紧的,当属国祀。”
妫蝉的眼神微变,片刻后她咬紧了后槽牙,从唇齿间挤出话来:“你们将损坏的围栏修好,每人禁闭两日,静思己过。”
随后,她又把旁边的赢愔和姬螓两人也点出:“你们也不是省油的灯,既然与妘昭姊妹情深,就一起陪她思过吧!”
赢愔:“......”
姬螓:“......”
这把火烧能到她们头上也是离谱。
14. 第 14 章
明月东升,清亮的月光穿过木栏落下,照得低矮的房屋更加清冷。
云胜男和赢愔两人并排躺在潮湿的干草堆上,翘着二郎腿枕着手臂,百无聊赖地看着另一侧正在练习祭舞的姬螓。
她们已经被关在这屋子里大半天了,挨到月亮升起来也没有等到有人来送饭。
祭巫殿原本并没有设置囚室,只是为了给新来的贵族子弟们立规矩,便在宫殿角落单辟了一排矮屋,将受罚之人关押进去以示惩戒。
矮屋的条件自然不能与东西两苑相比,里头也没有精美的装饰和十二个时辰不停的地龙,只有冰冷的厚墙和稻草堆可供休憩。
按说原本被关在矮屋里,也会正常提供三餐饭食的,只是有了妫蝉的特别关照后,云胜男猜测在禁闭期间,她们大概是等不到的。
回想穿越过来才几天,她基本上有大半时间都是在挨饿渡过,云胜男便有一股无名火径直穿入脑子里。
“昭昭,我好饿啊。”赢愔苦着小脸小声道。
云胜男叼着根稻草,缓声安慰道:“忍一忍,或许到了明天就回有人来送饭。”
但是她心里也清楚,大概明天也是等不到的。
“你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妫蝉前辈,她才会事事针对你?”赢愔叹气问道。
云胜男斜睨了她一眼,很好,赢愔这个傻白甜终于看出来妫蝉对她的针对了。
仔细思考了片刻后,她很确定地摇了摇头:“没有。”
曾经的妘昭温和到甚至可以说是怯懦,怎么有胆子去得罪妫蝉这样的人。但是妫蝉对她的针对也是显而易见的,世间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大概是妘昭在某些地方触及到了她的利益,或者让她感受到威胁,所以才会如此针对原主。
“嘶~”云胜男才要准备翻身坐起,却因酸软的肩背再次伏倒在草堆上。
赢愔立刻关切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之前和姜蔟动手的时候伤到了?”
云胜男反手捏了捏自己酸胀滞涩的肩背:“她虽厉害,但也伤不到我。我只是许久没有这么活动过了,一时间身体有些难以适应。”
虽然妘昭的这具身体虽然各方面的素质都算不错,但毕竟没有习武的经历。哪怕有云胜男的怪力支持,在打斗之后也难免会因过量运动出现肌肉酸痛的情况。
“那我帮你捏一捏吧。”赢愔眼前一亮,说着一双素手就按在了云胜男的肩头,“我以前在家常替母亲捏肩,母亲都夸我捏的很好。”
随后,她的语气莫名低沉了几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母亲。”
云胜男见她情绪低落,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默了片刻才生硬地转了话题:“你若是饿了,待会儿我想办法弄些吃的回来。”
赢愔愁苦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注意力果然也跟着转移了:“咱们都被关在这里,你去哪儿找吃的?”
云胜男但笑不语,只是抬手指了指窗口的位置。
这房间里的墙虽然矮,但那窗口却开得很高,几乎在屋檐的位置,关在里头的人只能望见一线天穹。
但那窗口上的木栏之间的距离却不窄,云胜男目测之后确认,她应该是可以钻出去的。
“我已受你们连累被罚至此,你别乱来。若再惹出麻烦,我会主动揭发你的。”正在旁边练舞的姬螓察觉到了云胜男的意图,停下了压腿的动作冷声道。
云胜男以为她是担心自己被抓,便道:“别担心,不会被人发现的。”
她从之前的事情就看出,姬螓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漠。一个有着温良底色的人却故意用冰冷的态度来伪装自己,那么自然有她的苦衷。
云胜男不打算拆穿她并不高明的伪装,面对少女时态度也不由自主柔软了许多。
“我才不是担心你,”姬螓还是不肯,正色道,“你若要跑,我就喊来附近的巫卫,不信你试试。”
赢愔生怕两人起争执,忙小声地劝道:“那还是算了吧,咱们睡着了就好了......”
云胜男挑眉看着姬螓:“你也一天没吃饭了,又在这里练了半天舞,不饿么?”
姬螓的眼神微闪,片刻后还是坚定地摇头:“别说了,我不会让你出去的。”
云胜男看了看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轻声笑了起来:“如果说,我能指导你把刚才你一直练不好的《大韶》第五章跳好呢?”
她们从被关进来之后,姬螓便一直在反复练习那段舞,只是她下盘不稳,踢腿和空翻的动作始终做得差点意思。
云胜男作为旁观者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
其实不但是姬螓,这个问题也是祭巫殿里所有巫觋的通病。与其他巫殿不同,祭巫殿的祭舞会对修习者的身体素质提出更高的要求,比如柔韧性和力量感。
现代社会的舞者想要有所成就,大抵都是在骨骼柔软的幼年就开始学习开胯、下腰、扳腿等基本功。只有基本功扎实了,才能在这条道路上走得更远。
而祭巫殿的新人基本上都是十五六岁的贵族少年,最小的也有十二三岁,身体骨骼基本已经定型。且大多数皆是金尊玉贵地娇养着,从未吃过生活的苦,在祭巫殿修习祭舞大概是他们唯一尝过的苦头。
云胜男虽然没有学过舞蹈,但是却有十余年的武术学习经验,这两者很有相似之处。触类旁通,自然可以轻易看出姬螓的问题所在。
姬螓听了云胜男的话,说不心动是假的。云胜男在修习祭舞上的天分是连殿主都肯定过的,有她指导自己,自然会事半功倍。
见她仍然面有豫色,云胜男二话不说便站起身,略微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腕后,当着两人的面直接一个侧踢,修长笔直的左腿便干净利索地踢过头顶,紧接着下腰接空翻,最后稳稳落地。
一套动作既优雅又漂亮,看得姬螓和赢愔两人都呆愣住了。
平心而论,云胜男方才跳的这两个动作堪称完美,几乎与教引她们祭舞的妫蝉不相上下。从动作的流畅度来说,或许还要更胜一筹。
姬螓的眼神微动,片刻后抿唇道:“快去快回。”
云胜男微笑着打了个响指:“等我。”
她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直接往旁边的墙壁上踢了一脚,借力跃至窗栏处,再稳稳扒住木栏。又谨慎地探头观察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人后才小心翼翼地从两根木栏中间的空隙中钻出。
她的身体格外柔软,钻出这窄小的栅栏也不在话下。
出来后云胜男并没有选择落地,而是顺着屋檐爬上了屋顶,随后便如屋檐上的脊兽般悄无声息地蛰伏在屋顶上,耐心观察着附近巫卫的动向。
约莫潜伏了近一刻钟,摸清了他们巡逻规律的云胜男这才悄无声息地跳下屋檐,沿着墙根悄然前行,绕过巫卫的巡逻队往膳房的位置摸过去。
好在今夜月光明亮,半柱香之后,她终于顺着原主的记忆摸进了膳房的大门。
里头的大殿空旷无人,只有一张张整齐摆放的案几和矮凳,左侧的厢房里睡着膳房的庖厨,隐约可闻里头此起彼伏的鼾声。
云胜男悄无声息地跨入厨房,刚走进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80663|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门就听到一阵风声自耳后袭来。
她猛地侧身拧腰躲开了自黑暗中袭来的一掌,左臂护在脸前,又快又重的右勾拳便奔着对方的下颌而去。
云胜男的勾拳力道不弱,一拳击中后能轻易放倒一个成年壮汉。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这一拳竟然被对方的手肘稳稳架住,同时对方的右手也紧随其后奔着云胜男的左肩而去,招数不算致命,对方的目的似乎更想将她制服而不是击杀。
意识到这一点后云胜男略松了口气,至少不必以命相搏。
但对方应该已经在黑暗中适应了环境,而她却是刚从明处行至暗处,眼睛尚未能适应黑暗,视线所及之处一片漆黑,只能靠听声辨位,动起手来难免吃亏。
于是云胜男往后撤了两步,打算将人引至厨房外头动手。
谁知她刚撤步到月光下,对方便立即停手了,随后传来极低的嗓音:“妘昭姑娘,怎么是你?”
云胜男被人认出后才想起捂脸,可惜为时已晚。
察觉到对方的声音有些耳熟,云胜男便眯着眼眸细细辨认,怔愣片刻后她捏了捏眉心:“玄甲,你在这里做什么?”
刚问完话,她便从玄甲身侧的桌子上看到了答案。
那里放着个大食盒,里头装满了粟饼、炙肉和干果等食物,玄甲的嘴里还叼着块熏肉......
他连忙把熏肉塞进嘴里,又一把将云胜男扯进厨房,随后才挑眉笑道:“我猜,我来这里的目的和你是一样的。”
云胜男揉了揉鼻尖:“夜里有些饿了,出来找些吃的。”
玄甲高深莫测地打量着云胜男,摩挲着下颌评价道:“妘昭姑娘手上功夫不浅,先前是我看走眼了。”
云胜男干笑两声:“实在不好意思,我原只想明哲保身,并不想暴露自己的底牌。奈何这巫神宫也不是什么清净之地,勾心斗角也不比后宫简单。隐瞒此事只是权宜之计,还望你和玉公子不要计较。”
玄甲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无妨无妨,不过是些小事罢了。只是你怎么回了祭巫殿还吃不饱,非要来夜探膳房?我好像没听说祭巫殿不给饭吃啊?”
云胜男的笑容更尴尬了:“实不相瞒,才回去便被罚了两日禁闭,不给食水。我倒还好,只是带累了两位帮我说话的姊妹,也不好让她们白白受累,这才冒险出来找些吃的。”
玄甲闻言,从食盒里捡了个鸡腿后便将那食盒推给云胜男:“我已经把能吃的都搜罗出来了,这些你带回去吧。”
云胜男见状,有些不好意思道:“多谢了,但是这些吃的都让给我了,你怎么办?”
玄甲的表情顿时变成命很苦的样子:“你有所不知,赢荛那个女人非要我大半夜给她抓九十九条金足蜈蚣入药,我在附近抓了一半,看到膳房就顺便来找点吃的,方才已经吃得九分饱了。”
赢荛?
云胜男听到这个名字不免心中一动,状似不经意地追问了一句:“为什么你要帮赢荛前辈抓蜈蚣?”
玄甲顺嘴回答:“还不是因为公子请她......”
话才说到一半,他便瞥了云胜男一眼,老气横秋道:“小姑娘家家的好奇心不要那么重。”
云胜男心底隐约有了猜测:“该不是玉公子请她给我治疗伤腿吧?”
玄甲干咳一声:“这可是你自己乱猜的,跟我可没关系。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虽然玄甲没有正面回答,但是云胜男已经听出了答案。
这样算来,她又欠了玉公子一份人情。
15. 第 15 章
云胜男一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矮屋,饥肠辘辘的赢愔和姬螓也终于抛开了贵女的骄矜,捧着她带回来的粟饼和肉干就开始啃。
啃了一会儿,姬螓注意到云胜男盘膝坐在旁边,捏了块熏肉却半天都没下口,不觉挑眉:“没有胃口?”
云胜男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把手中的熏肉掰下一块塞进嘴里。
赢愔也跟着看了过来,关切询问:“昭昭,你怎么了?”
云胜男顿了顿,犹豫片刻后还是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说,禁宫里那位真的会被关在里面一辈子吗?”
“啪嗒~”一声,姬螓手中的肉干掉落在草堆上。
赢愔连忙把肉干捡起来拍了拍灰,递还给姬螓,见她愣愣地望着云胜男并没有伸手来接,便叹了口气将那块肉干塞进嘴里,随后回头含含糊糊道:“昭昭,你疯了?幸而这里只有我们三人......你看你把螓螓吓得,日后莫要再这样口无遮拦了。禁宫的事,是我们能提的吗?”
“谁是螓螓?”姬螓清了清嗓子,不客气地瞪了赢愔一眼。
赢愔却捂着嘴笑:“你啊,我知道你是好人,好人螓螓。”
姬螓的脸色瞬间垮了一半。
云胜男咬住下唇,片刻后却又小声说了句:“他也是好人,不该被关在里头。”
听到这话的姬螓眼睛微眯,也顾不得计较赢愔给她编的昵称了,只死死地盯着云胜男的表情:“你是不是......偷偷进过禁宫了?”
此言一出,赢愔的面色瞬间变得惊恐。
云胜男的眼神也变得不自然起来,她清楚这件事非同小可,低头抠了抠手指敷衍道:“你在想什么呢?那禁宫我如何去得?我又不是不想要这双腿了。”
姬螓的表情很复杂,她打量了云胜男片刻,也不知道是信了她的话还是不信,最后还是十分严肃地提醒道:“你们都要记清楚,禁宫是巫神宫乃至整个大虞朝的绝对禁忌。踏足禁宫,不是简单地膑刑那么简单,是真的会死。”
说着,她还伸出手指在脖颈处重重一划。
赢愔被她的动作吓得一哆嗦,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和昭昭以后都再不提了。”
姬螓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捡了块炸糕吃。
“对了螓螓,你是怎么知道踏足禁宫会死的?”赢愔歪着头好奇地追问。
“咳咳~”姬螓差点儿被口中的炸糕噎死。
云胜男猜到她并不愿提及此事,便上前拍了拍她的脊背,又回头敷衍道:“这种事口口相传,姬螓又是王畿之人,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辛秘也不奇怪。”
赢愔恍然:“原来如此。”
约一刻钟的功夫,姬螓和赢愔便先后停了手。
见两人都吃饱了,云胜男这才风卷残云地将剩下的一堆食物尽数塞进肚子,随后在墙角挖了个坑,将残余的骨头埋在坑中,把土块填回去,结结实实踩了几脚,又扒拉了些稻草掩饰,这才大功告成地拍拍手。
余下姬螓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片刻后,姬螓先开口了:“倒是没想到,你的饭量这般......惊人。”
赢愔却颇为自豪地拍拍云胜男的肩,夸道:“厉害吧,昭昭她其实可能吃了。”
云胜男默然捂脸,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吧?
她天生力气大,同样也天生饭量大。外公夸她从小就不挑食,特好养活,一个小女孩的饭量能顶仨小子。
就连左邻右舍的长辈也都知道,云家的小姑娘特别能吃。再加上她长得粉雕玉琢的格外讨喜,每每在外头遇到了熟人,只要甜甜地喊人,便能得到长辈的投喂。
吃饭,是她准备奋斗终生的事业之一。
吃饱之后,困意便紧跟着来了。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后,赢愔的声音就逐渐低了下去。就连一心想让云胜男指导自己的姬螓也觉得眼皮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对了姬螓,你当初为什么会进入巫神宫啊?你也是被家族送来的吗?”赢愔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后懒洋洋地问道。
云胜男也来了精神,竖起耳朵等着姬螓的答案。
姬螓微微睁开眼,望着窗户外的月光,淡淡道:“不是,我是主动求着来的。”
“可是,为什么呀?”赢愔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困惑,“我是被王伯送来的,他舍不得让王姊做巫女,便要求父亲送我来这里,还允诺给我父亲再划一块封地,外加食邑千户。我知道母亲是舍不得我的,但是她也不能违拗父亲的决定。”
顿了顿,她又轻叹了口气:“昭昭也是顶替简国王女来的,我们其实都不愿来。我知道,姜萝她倒是自愿来的,但有人说她是想要做王后。你......你不会也想做王后吧?”
“嘁~”赢愔的话像是刺激到了姬螓,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嘲笑,片刻后才冷声道,“不是。”
紧接着,便是一阵死寂。
就在云胜男以为这便是姬螓的最终回答之后,她却又忽然开口打破了沉寂:“我是为了一个人,一个很好的人,我要给他自由。只有我成为了最厉害的大巫,才能给他自由。”
“大巫?”赢愔几乎已经陷入半睡眠的状态,她的大脑只捕捉到了几个关键的词,便答非所问地接话道:“那很厉害了,现在的大巫听说是天子的叔父,已经六十多岁了。他已经这把年纪了,若死了,螓螓你就可以成为大巫了......”
少女最后的几个字已经变成语言模糊的喃呢,也就只有她身边的两人将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云胜男和姬螓陷入沉默,赢愔这张嘴实在是口无遮拦......
还好这里就她们三人,否则铁定又是一场风波。
姬螓翻身侧躺在干草堆一侧,对着面前冰冷潮湿的墙壁道:“罢了,早些睡吧。”
云胜男也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只觉得外头的寒风透过栅栏吹进来太冷了些,便卷了团稻草将那窗口塞住,这才挨着赢愔躺下。
三人在这寒陋之室依偎在一处,倒像是互相取暖的小兽。
窗外,明月如玉盘高悬当空。
屋顶,玄甲听见房中渐渐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后,又待了一会儿。确认几人都睡熟了,这才转身掠过屋顶朝着禁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若是云胜男此刻见到他在屋顶之间鹊起鹄落的身影,便会知道武侠小说中一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3350|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七八丈的轻功真有人会使。
玄甲很快便赶到巫医殿,将一篓足数的金足蜈蚣交给赢荛后,又匆匆赶回了禁宫。
“你是说,妘昭身负功夫,即便与你交手也不落下风?”灯烛下,玉公子一边翻看着手中竹简,一边淡淡地问道。
皮毛丰美的赤豹和文狸一左一右地蜷缩在他身边,时不时打个呵欠或者是舔舐自己的皮毛。
玄甲短暂地点点头,想起云胜男那出其不意的勾拳,又补充道:“没错,只是她的功夫路数有些古怪,不大像是正统巫家的功夫。我打听过,她下午在祭巫殿里与虢国的姜蔟也交过手,从结果来看,她怕是还要略胜一筹。”
玉公子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手中的竹简,没有再说话。
见他沉默,玄甲也一直在旁边安静地伺候着灯烛和茶水。
许久之后,玉公子才再度开口:“安排人留意着,暗中保护即可,别再让她知道了。”
玄甲闻言,眉头微蹙:“公子,虽然妘昭姑娘来历清白可查,但她身上的功夫的确古怪。若是有心人派她故意接近您,来试探我们......”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是未尽之意彼此都明白。
玉公子阖上竹简,目光穿过大殿望向外头的雪地:“大花和小花都喜欢她,证明她心中并无恶念。而且,她身上很有灵气和天赋,我觉得,我和大巫一直等的人就是她。”
玄甲一怔,片刻后微微颔首:“属下明白了。”
大花和小花皆是山间灵物,幼年时便被大巫抱来陪着他家公子,这样的灵物极喜爱纯净无邪的灵魂,也只会亲近这样的人。
能得到这两位的认可,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妘昭的人品。
只是事关他家公子,玄甲必须谨慎再谨慎。
然而玉公子此时告诉他,妘昭有可能是他们一直在等的那个人,玄甲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妘昭的重要性。
“公子,还有一事。”玄甲又道。
“讲。”玉公子轻声道。
玄甲盯着自己的鞋尖道:“螓王姬她......也因那场争执被罚,同妘昭姑娘和那位赢愔翁主关在一处。她们三人的关系似乎也因此亲近了不少。”
玉公子将视线从外头转回案前的竹简上,许久之后才道:“我知道了。”
玄甲应诺后略行一礼,这才转身离开大殿,又将两扇沉重的大门缓缓合拢,只余下一线缝隙。
寂静的殿内,玉公子默然从怀中取出巴掌大小的一块锦缎,上头挂着两根细伶伶的带子,前面还绣着一簇雪白的柃木犀。
是那日妘昭在侧殿更衣时匆忙间漏下的亵衣。
少女的贴身衣物遗落在此,回去之后必会觉得尴尬,放在原处被旁人见到更是不妥。
犹豫再三,玉公子还是无奈地将那轻薄的小衣收藏起来。只是究竟还要不要再还给主人,他至今仍未理出个头绪来。
活了近十九年,这还是头一个让他困扰至今的难题。
夜渐深了,外头传来三更的鼓声。玉公子只能先用锦囊将那小衣匆忙折叠后收入锦囊,再贴身安置。
至于那个让他左右为难的问题,暂且留给明天吧。
16. 第 16 章
云胜男原以为,被关禁闭虽然没有饭食和自由,但好歹能够睡到自然醒。
然而她的美好愿望却被赢愔和姬螓两个正经的虞朝人打破了。在她俩看来,每日卯正起床是和呼吸一样自然的事情。
“这外头天还没亮呢。”云胜男揉了揉眼皮,确认东方的天空只有一丝金红的霞光,但大半个天空还是青黛色,又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这才不情不愿地从稻草堆上爬起来。
姬螓却不在意那么多,只一味催促她:“你昨日说过,会教我如何跳祭祀舞。”
云胜男站起身来,习惯性地做了几个高踢腿的动作,又压了压腿,活动活动各处关节,这才转头看向身后的两人。
那两人立刻乖乖站好,像极了等待老师讲课的学生。
云胜男微微满意地点点头,也不自觉地拿出在自家武馆带新人的气势来:“我们习武之人,基本功一定要练得扎实。这基本功就像是打基地......唔,就像是大树的树根,要想大树长得高,树根就一定要扎得深。”
另外两人不明觉厉,但都用星星眼望着她。
“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骨骼和肌肉、韧带、肌腱等组成,身体的柔韧度决定了我们练武......跳舞时动作是否能做到位。”云胜男一边讲一边调整着自己的措辞,争取能让面前的两位小姑娘听个明白。
“鸡肉,我们身体里还有鸡肉?是因为母亲怀孕时吃多了鸡肉吗?”赢愔转头撩开衣袖捏了捏自己的小细胳膊,试图找到妘昭所谓的‘鸡肉’。
姬螓也好奇地凑上去观察。
云胜男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嘶~这样吧,简单来说,接下来我会教你们一些基础的练习动作,这个过程或许会有些痛苦,但是会对你们以后习舞大有助益,所以,你们要先忍一忍。”
“无妨,只要能跳好舞,什么苦我都能吃。”姬螓爽快地点点头。
赢愔犹豫了片刻也跟着点点头:“我、我也是。”
其实她也并没有那么想留在巫神宫,哪怕祭舞学不好被送回去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但赢愔又觉得,自己应该和螓螓、昭昭保持一致,想了想也就半推半就地跟着姬螓一起表态。
云胜男微笑:“那就最好了。”
于是她先扎了个四平八稳的马步,让两人跟着她做。
两人便有模有样地在原地扎马步。
“俗话说‘要学打先扎马’,你们现在做的就叫马步。螓螓你之前跳的《大韶》为何会落地不稳,便是缘于你下盘无力。”云胜男慢条斯理地围着两人转了一圈,不紧不慢道:“力从脚下起,你们以后每日起床扎马步两刻钟,不出一月必有成效。”
“两刻钟?”赢愔的小脸一白,她现在就觉得自己两股战战,几乎再站不下去了。若要这样站两刻钟,她非累死不可。
云胜男又笑了笑:“放心,今天是第一天,自然不会对你们太过严苛,只需坚持一盏茶的功夫便可休息了。”
她已经在心底盘算过了,一盏茶约莫五分钟左右,若是对于初学者来说或许会有些为难了。但是姬螓和赢愔两人到底也是在祭巫殿练了两个多月,基本上咬咬牙也是能撑下来的。
果然,到了最后两人都摇摇欲坠,面色涨红,汗水顺着额头渗出,但还是撑住了。只听云胜男开口说了句:“可以了。”两人便双脚酸软地往地上倒去。
赢愔还略为自得地逞强道:“虽然疲累,但也不怎么痛苦。”
云胜男温和一笑:“自然了,你们先捶打双腿的肌肉放松片刻,咱们再来练一练韧带。放心,也很简单的。”
姬螓和赢愔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们都被云胜男笑得心底有些发毛。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两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起从这间矮屋传出,在晨曦中传得很远,远到就连另一侧矮屋里的姜萝三人也从梦中惊醒。
三人下意识抱成一团,在惊慌中听着那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越叫越大声,最后还是夏鱼最先听出来:“好像是姬螓和赢愔两人的声音。”
姜蔟一愣,转头看向姜萝,眼神带着敬佩:“王姊,是你安排人去折磨她们的么?”
姜萝抚了抚心跳加速的胸口,闻言冷冷地翻了个白眼:“我倒是想,只是那姜喜不肯给机会。枉她也是姜氏一族的人,竟然偏帮一个外人,倒不如妫蝉识趣。”
“那她们为何叫得这么惨?”夏鱼实在是好奇,无奈这小破屋唯一的窗口几乎开到了屋顶,她别说踮着脚,就是跳起来也够不着那扇窗户。
“谁知道?兴许是撞鬼了。”姜萝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倒头准备继续睡。
姜蔟挠挠后脑勺,见并没有热闹可看,也就跟着躺了回去。
只是对面的叫声着实刺耳,哪怕她们捂住了耳朵也根本隔绝不了刺耳的噪音,只能愤愤地瞪着眼睛等待天明。
“好了,今天就练到这里吧。”估摸着已经过去了一刻钟,云胜男这才笑眯眯地收回压在姬螓和赢愔两人背上的手臂。
两人眼泪汪汪地撑着地面挪到墙角的稻草堆上,只觉得下半身像是断掉了一样失去了感觉。
看着两人默默抹泪,云胜男只觉得有些好笑。
她从十二岁拿了青少年全国武术冠军之后,就开始在武馆帮着外公带新人,早就积攒了丰富的教导经验,训练的尺度也拿捏得十分到位。
方才的训练只会让这两位小姐觉得难受但绝对没到她们的极限,一来云胜男不想一开始就把难度拉满,二来她也知道祭巫殿只教祭舞却并不会让新人练习基本功,能学到什么程度全凭自己刻苦和天赋。故而就连姜萝这样的人,也会在休沐日抽时间去祭台加紧训练。
但她也低估了虞朝的贵族小姐们的娇养程度,即使是阉割版入门训练,姬螓和赢愔还是觉得吃力。
“你们两相互揉揉腿,否则明天会很难受的。”云胜男忍着笑叮嘱了一句,随后就开始自己的练习。
好在原主妘昭的身体柔韧度相当可以,她只略活动了几下就能流畅地开始练习各种高难度的训练动作。
随后,云胜男便在两人的注视下舞了一段传统的古典舞,其中腾空卷身、旁飞燕、跪地起腰等高难度动作看得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注意到两人惊艳的眼神,云胜男不觉微微勾起唇角。
当初考上大学后,云胜男的班长得知她是武术冠军,就怂恿她报名参加了迎新晚会。云胜男禁不住他再三纠缠,只能无奈同意了。后来她采纳了班长的意见,临时学了段古典舞。
虽然舞蹈和武术有壁,但基础是互通的,只是表现形式有所差异。云胜男跟着网络视频学了几遍,便把那段古典舞学会了。
此刻假装无心跳给两人看,也是想从旁鼓舞两人。
“昭昭你跳的这段舞真好看,只是妫蝉前辈好像没教过?”赢愔用手背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8988|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干净眼角的湿痕,吸了吸鼻子问道。
云胜男练习的动作不停:“这是在别处学来的,你们二人只要坚持练习基础,日后也能跳出这样的效果。”
两人听得心潮澎湃,胸腔里似乎也有一股气争着想往外冲,带给她们磅礴的自信和力量。
赢愔握紧了拳头承诺道:“昭昭你放心,我们会努力的。”
“好。”云胜男闻言,缓缓地做了个收势在原地停下。无意瞥见裙摆因方才的动作有些凌乱,便跺了跺脚试图将那片裙摆抖下去。
只是她的脚刚跺了两下,就看到房梁上的蛛网簌簌震颤,四周墙上的碎砂不断滚落,就连墙角的稻草堆也开始颤抖起来。
“昭昭你的力气好像变得更大了!”赢愔怔楞一瞬后,回头敬仰地看着云胜男,“你若能上战场去,早晚能封侯拜将。”
云胜男瞳孔猛地一缩,也顾不得其他,上前两步将地上的两人拽起,左右手各搂着一截细腰就往门口冲。
面对着拦路的木门,云胜男更是丝毫不犹豫地一脚踹过去。好在这屋子鲜有人住,自然也没怎么打理,那门上挂着的铜锁里面早已锈蚀。云胜男这蓄力一脚径直踢断了那看似粗壮的铜锁,随后带着两人就冲出了房门。
“昭昭......”被云胜男夹在咯吱窝下带出来的赢愔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只看到附近的房屋都在空中晃悠,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生出了幻觉。
倒是姬螓此刻已经反应过来,心有余悸地抓着云胜男的衣袖颤声道:“是......地龙翻身!”
地龙翻身,也就是古代的地震!
好在几人冲出来不久后,这场地震便结束了。
“救命啊~”尖锐的呼救声从另外一侧传来,正是被关在矮屋里的姜萝三人。
同时传来的,还有不断踹门的动静。
云胜男确认周围的环境安全后,才吩咐赢愔和姬螓两人站在空旷的地方不要随意走动,自己却抱着双臂慢慢踱步到了那处房门前。细细看了两眼后,没忍住笑出了声。
因为姜萝与妫蝉私交不错,妫蝉命人给她们三人安排的也是这两排矮屋中最好的房间。这房间除了屋子里的陈设最好,外头也有人时时照管,因此那门上挂着的青铜大锁也是崭新的,金黄色的铜锁丝毫不见锈迹。
只是此刻,这崭新的铜锁却成为她们逃命的阻碍。若是换成云胜男她们待的那个房间,说不定姜蔟早就将房门踢开了。
这可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几人又撕心裂肺地喊了半天,才见两名巫卫匆忙赶来,将她们三人也从那屋子里放了出来。
灰头土脸的三人一跨出门槛,就看到云胜男三人正双手抱胸站在门口看热闹,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居然就站在那里看戏也不喊人来帮忙!”姜萝喊得嗓子都劈了,见到外头气定神闲的云胜男,咬牙切齿道。
云胜男微微扬起下颌,斜睨着她:“你莫不是忘了,你以前可一直盼着我去死。哦,不,你已经下手并且差点儿就成功了。你不会以为,我会大度到去救一个害过我的人吧?”
姜萝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片刻后她抬手指着云胜男,一字一顿道:“我们走着瞧。”
“拭目以待。”云胜男歪头一笑。
战火是姜萝挑起的,但是何时结束,却不是她说了算。
云胜男和姜萝几人之间,尚欠着一条人命。
17. 第 17 章
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龙翻身并没有对巫神宫造成太大的损失,还提前结束了云胜男几人的惩罚。
看着前来领人的姜喜,骤然得知不必再被关禁闭的几人倒是颇为惊喜。
姜喜神色淡然地扫过在场的六人,最后点了云胜男和姜萝两人的名字:“你们二人跟我来。”
闻言,在场的几人面色各异。
云胜男微微蹙眉,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姜萝会被单独叫走,不过在看到姬螓和赢愔两人面上的忧色时,还是对着两人微微一笑示意她们不必担心。
随后,她便拍了拍衣袖间的灰尘,挺直了腰背跟了上去。
“王姊,这是怎么回事儿?”姜蔟偷偷问道,“莫不是还要将你们二人叫过去再作处置?”
姜萝也不明白,但见云胜男面不改色地跟着姜喜走了,她也不甘示弱,冷冷哼了一声便加快脚步跟上前去。
姜喜径直将两人领到了祭巫殿的主殿后,才平静地吩咐两人:“你们在此稍候片刻,殿主大人要见你们。”
一听到是祭巫殿主召见,姜萝心底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
她左右张望片刻,见四下再无旁人,忙对着姜喜讨好地笑了笑,追问道:“王姊,你我好歹也同为姜氏族人。看在同族的份上,能否告诉我,殿主大人召见我们,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也好有个准备。”
姜喜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算好事,也不是什么坏事。今晨时分,地龙翻身之事想必你们也知道。”
姜萝连忙点点头。
姜喜缓缓道:“地龙翻身震倒了祭台的神坛,砸伤了当时正在祭台之下的妫蝉师姐。巫医殿的人来看过了,说她伤得颇重,需静养月余。但眼下正值国祀之时,已经有各国王侯陆续入王畿,准备参与国祀大典。天子有令,要按例在王宫盛宴各国王侯,巫神宫各殿也会参与。我们祭巫殿需在宴会开始之前以《云门》之舞娱神,如今妫蝉受了伤,便需要有人做她的替补。”
此言一出,云胜男和姜萝两人基本上都明白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姜萝的面上是肉眼可见的欢喜,只是目光在瞥见旁边的云胜男时,又忽地阴沉了几分。
云胜男原本也是不在意此事的,只是见姜萝如此在意,她的脸上忽而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来。
哪怕她不想去王畿参加什么宴会,但为了给姜萝添堵,高低也得试一试了。
果然,姜喜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两人的猜想:“祭巫殿之中共有二十名三羽祭巫,《云门》之舞至少也需双百之数,算上所有的一羽祭巫尚缺一人。我身负职责不得脱身,因此祭巫殿下决定,在你们这批新人之中再选出一人前去赴宴。你们二人皆是这一批新人中的佼佼者,因此殿主吩咐你们前来,她自会定夺由你们谁去。”
听完姜喜的解释,姜萝立刻道:“我愿意去,妘昭之前就跳得不如我,又因为受伤并未参与练习,想来自是不及我的。”
云胜男对着姜萝挑衅一笑:“原本我是不愿去的,但你既这么说,我还去定了。”
“巫殿不是别处,安静些。”姜喜不带任何表情地拦住了两人可以预见的口头争执。
她话音才落,便听见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见过殿主大人。”
“见过师尊。”
三人一同低头行礼。
身披玄袍的祭巫殿主缓步入殿,在殿中最前头的尊位上坐下,才淡淡道:“免。”
三人这才站直了身子,但是除了姜喜可以平视她之外,云胜男和姜萝两人依旧毕恭毕敬地保持视线低垂。
“抬起头来。”
得了祭巫殿主的命令,两人这才敢微微抬起头看向坐在尊位之上的祭巫殿主。
她依旧穿着那袭玄色长袍,胸前的七片金羽绚烂夺目,也意味着她是巫神宫内除了大巫之外身份地位最高的七人之一。
祭巫殿主的脸上带着张金色的青铜面具,面具轮廓深邃而狰狞,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洞,沉稳而锐利的视线自洞口探出,慢慢地落在云胜男和姜萝两人的脸上。
说起来,七大殿主的身份一直都是个谜。她们永远将自己笼罩在七阶玄袍之下,脸上也永远都带着造型各异的金色面具。
据说只有得到他们承认的继承人才有资格见到面具之下的真容,但到目前为止,尚且没有任何一位祭巫殿的人见过这位殿主摘下面具。这也就意味着,祭巫殿主还没有找到她想要的继承人。
云胜男带着些好奇的视线落在那张金色的面具上,但很快她便意识到不妥,又默默地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脚尖,同时不断地在心底提醒自己,这可不是二十一世纪那个人人平等的世界,而是阶级分明、等级森严的虞朝,稍不留神就会丢掉小命的。
“你们算是这一批新人之中最有潜力的两人,只是要暂代妫蝉的位置却也不是一件易事。”祭巫殿主打量了两人片刻后才淡淡道,“所以为了公平起见,你们二人比试一场是最合适的。”
“还请殿主出题。”姜萝信心十足地开口道,“弟子必然全力以赴。”
祭巫殿主微微颔首:“不错。既如此,你们便跳《大韶》之舞的第九章《送神》,谁跳得好便可参加宴会,同时本座会直接将她升为一羽祭巫。”
闻言,不止云胜男和姜萝,就连姜喜的表情也难掩诧异。但是她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继续低着头站在旁边。
云胜男默默地在心里回忆着,巫神宫所有的巫觋一共分为九阶,巫觋取单弃双进行等级划分,因此所有的巫觋皆有一、三、五、七、九这五个等级。
比如祭巫殿的祭巫从低到高分为一羽祭巫、三羽祭巫、五羽祭巫和七羽祭巫。通常来说,一羽祭巫有数百人,三羽祭巫数十人,五羽祭巫寥寥数人,而七羽巫觋七殿都只有一人,便是各殿殿主。
再往上,九阶大巫只有一人,便是巫神宫宫主,也是所有人心中默认的唯一大巫。
祭巫殿主眼下向两人承诺的一羽祭巫,便能省略了她们一年的考察期,直接让她们有机会跨入正式巫觋的行列了。
姜萝刚开始摩拳擦掌地准备,骤然听到祭巫殿主的出题,表情愕然,随后讷讷地解释道:“殿主您可能有所不知,如今妫蝉前辈才将《大韶》第五章教给我们,第九章的内容我们尚未习得......”
祭巫殿主没有理会她,转头看向旁边的云胜男:“你呢?”
云胜男胸有成竹地点点头:“我可以。”
姜萝闻言,面色一变,还想说什么却被姜喜以眼神制止,只能不甘地抿紧了嘴唇,却又恨恨地盯着云胜男,想看她到底能跳出个什么花来。
她们一同入宫,又同一时间跟随妫蝉学习祭舞,她就不信妘昭能会跳妫蝉还没有教过的祭舞。若是妘昭在殿主面前扯谎又被打脸......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姜萝漂亮的脸上忽而勾起一抹期待看戏的玩味。
“独舞无趣,姜喜,你且以磬相和为她伴奏。”祭巫殿主又命令道。
姜喜微微颔首,随即在殿侧的编磬旁跪坐下来,手执小锤轻击铜磬。
系着玄色流苏的铜磬被叩击的瞬间,只听得‘铿’的一声,清脆的撞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4625|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声如涟漪般缓缓荡开。
与此同时,一直安静站在原地的云胜男也动了,
她的裙裾随着身体的旋转轻轻扬起,脚下踏着磬声余韵旋出半圆。随后双臂向上舒展,仿佛在向神灵祈祷,却在最高处陡然甩开袖袍,宽大的袖袍在空中甩出惊雷般的破空声。
磬音忽而疾如风密如雨。
铜磬的清越颤音里,云胜男反折腰肢几近贴地。倏尔磬声转急,她足尖踏着音律凌空跃起,身姿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铜杵重重叩击磬心,云胜男循着记忆中观赏过的那一支完整的《大韶》舞姿,配合着越来越急的磬音在空中翻转,裙裾猎猎如战旗飘扬。
待最后一声余韵四散,她骤然定格成祭祀壁画中的祝祷姿态,左膝跪地,双手交错于头顶,以示送别降临人间的神灵。
直至最后一缕细微的磬声消散,她才缓缓起身,在原地从容站定。
一曲舞毕,她依旧面不改色气不喘,气定神闲的姿态宛如真正谪入凡尘的神明侍女。
良久,祭巫殿主才缓缓开口:“你之前所言,倒没说谎。你的舞技,的确有资格成为一羽祭巫。”
云胜男的嘴角微微上扬:“多谢殿下夸赞。”
她本是习武之人,而虞朝的祭舞偏又暗合杀伐之气,因此她来跳祭舞倒是再契合不过了。
这大概也是她莫名穿越来这个朝代唯一的优势了。
终于,站在旁边的姜萝忍不住出声质疑:“不可能,我们同样跟随妫蝉前辈习舞,你怎么可能会跳第九章?不可能!是不是有人偷偷教你?还是你根本就是在胡乱敷衍?”
“姜萝,殿主面前,不得无礼。”见姜萝有些失态,姜喜不得不沉着脸出面警告道。
祭巫殿主漫不经心地斜倚在高位之上,以手撑着下颌。她没有说话,但淡漠的视线轻轻扫过,便让姜萝惊起了一身冷汗。
姜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立刻惶恐地跪地请罪。
祭巫殿主没有理会她,只是淡淡地将视线转向云胜男:“你合格了,现在你便是祭巫殿的一羽祭巫,明日开始,姜喜会带着你修习《云门》。你既能对《大韶》过目不忘,想来给你十日,学会《云门》也不是难事。”
云胜男微微颔首:“弟子遵命。”
见姜喜领着云胜男离开,祭巫殿主这才看向匍匐在地上的姜萝。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技不如人,就该老实认输。当初你们一同看过那舞,妘昭却能过目不忘,这便是她的本事。今日若是你会跳那舞,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本座便都可不予计较。不管你是谁,在我祭巫殿,一切凭实力说话,明白么?”
最后三个字宛如炸雷般在姜萝耳边响起,炸得她头昏眼花,只能愣愣道是。
“记住,日后别将所有心思都挂在脸上。若再这般沉不住气,本座也不会再给你留脸面了。”祭巫殿主又叹了口气,缓声道,“况且,你入巫神宫另有计划,你们二人殊途,又何必处处与她计较。”
姜萝这才又磕了个头,缓缓起身道:“萝儿记住了,姨母。”
望着大殿前威仪万千的祭巫殿主,她的心底又忍不住有些得意。
恐怕这巫神宫里除了妫蝉没人知道,祭巫殿殿主与她母亲皆出自黎国,而且她母亲还是由这位姨母一手带大的。
所有人都以为虢国是她的靠山,却没有人知道,祭巫殿主才是真正在暗处为她撑腰的人。妫蝉也是因为知道她和殿主的关系,才会对她处处偏袒。
小小一个妘昭而已,她早晚找机会料理了她。
18. 第 18 章
云胜男才走到西苑门口,便看到赢愔和姬螓两人一左一右地守在门口。
一见她走过来,两人立刻一同迎了上去,围着她细细打量了两圈,确认她没有受刑负伤后,紧张的表情也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昭昭,殿主叫你去干什么?”赢愔拉着云胜男的衣袖小声问道。
云胜男摊开掌心,将自己才领到的白玉腰牌展示给两人看。三寸长的玉牌雕成了羽毛形状,雕工精湛,纤毫毕现。
姬螓一怔,随后从她手中拿过腰牌翻过来,果然看到在那玉牌的背面刻了个昭字。
“这是......祭巫腰牌。”赢愔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你是从哪儿拾得的么?”
姬螓抿了抿嘴角,用手指抚摸过玉牌背面的刻字,沉默了片刻才道:“这上头刻了她的名字,这是妘昭的腰牌。她......已经是被巫神宫承认的巫女了。”
云胜男注意到她眼底划过的一丝失落,想到姬螓此前为了学好祭舞所吃的苦,忙安慰道:“我也是机缘巧合才得了殿主承认,被她提前赐下腰牌。姬螓你放心,凭你的刻苦程度,你一定会顺利留下的。”
姬螓勉强笑了笑,她想要的并不是顺利留下,而是......一步一步地向上爬,直至站在了巫神宫权力的巅峰。为了这个目标,她甚至可以付出一切。
只是见云胜男说话都变得小心起来,她又主动换了个话题:“既然已经是正式的巫女了,那你现在应该要从西苑搬出去了吧?”
云胜男轻轻点点头算是回答。
她原本倒也没那么想搬走,虽然正式巫女单人单间的待遇的确有些吸引力,但是她现在与赢愔和姬螓这两个女孩彼此性情相投,相处得十分融洽,她有些舍不得。
让她下定决心搬走的,还是之前姜喜暗示她的那番话。
姜喜提醒她,如今她已经成为了姜萝的眼中钉,姜萝此人睚眦必报。就算妘昭自己本事大,不怕姜萝的报复,但是姬螓和赢愔两人却难免会有落单的时候。
地位低微的人保护不了任何人,也没有资格在巫神宫内树敌。
云胜男想了一路,最后在看到门口等她的两人时才下定了决心,搬离西苑。
“没事,我们帮你。”赢愔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是见云胜男能够成为正式巫女还是颇为开心,“你现在就是一羽祭巫,以后还会变得更厉害......那样就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云胜男闻言,轻轻地笑着捏了捏少女的脸颊:“嗯,有我在,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们的。”
三人一同踏入西苑时,院子里还有许多巫女正在休息。
见她们三人一起进来,被人众星拱月地簇拥在人群中的夏鱼微微皱起眉宇。
姜萝和妘昭一同被姜喜带走,怎么眼下却只见妘昭回来而不见姜萝?
莫不是......她们之前的所作所为被妘昭告发,所以姜萝才被单独留下?
夏鱼的眼珠子微微一转,打算从妘昭口中打听些消息出来,便缓缓起身对着三人笑了起来:“妘昭妹妹,我......”
“你什么你?还想欺负昭昭吗?”赢愔如今仗着妘昭的身份和实力,胆子竟然也跟着大了起来。她双手叉腰拦在妘昭面前,颇为得意地警告对方,“现在昭昭已经被殿主提为一羽祭巫了,按照规矩,你们都得尊称她为前辈,见到她也要行礼!”
“怎么可能?”姜蔟第一个跳起来反驳,“殿主怎么会提拔她......”
“姜蔟,”夏鱼眼尖地看见了云胜男腰间的白玉牌,瞳孔微缩,抬手压在姜蔟的肩上,“赢愔没有说谎。”
姜蔟一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眼神惊诧不已。
她茫然地看了看云胜男的腰牌,又看看夏鱼,实在是想不明白,凭借她王姊和殿主的关系......为何却偏偏是妘昭被破格提为一羽祭巫。
夏鱼倒是比姜蔟知趣多了,她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对着云胜男微微一笑道:“那就恭喜妘、昭、前、辈、了。”
此言一出,附近的巫女们不管内心作何感想,脸上也都纷纷挂了笑容冲着云胜男道喜。
云胜男也云淡风轻地颔首接受了。
直至三人顶着众人的目光回到房间里,赢愔才长长地呼了口气:“那个夏鱼,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功夫做的也太好了。”
谁不知道她是姜萝身边的狗头军师,帮着姜萝出了许多欺负人的坏主意,偏偏又是借着姜萝的名字出头,自己则在背后美美隐身。
“夏鱼帮着姜萝出计,姜蔟帮着姜萝出力。”姬螓平静地推开横亘在屋子中间的屏风,“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既然夏鱼还想顾及着明面上的体面,你倒也不必与她彻底撕破脸。”
云胜男开始收拾自己那堆被扯破的衣裙,赢愔见状,忙上前帮忙:“我来帮你,唔,这些衣裳都是被剪破的,修补起来倒是不难。我知道有个女奴的针线功夫好,等会儿你可以召她来帮你补好。”
云胜男在意的倒不是这些衣裙,她应了一声后从柜子里取出用手绢包在一起的白玉簪,簪子断为三截,眼看是不好修补的。
“这只簪子对你来说很重要吧?”姬螓忽然问道。
云胜男叹了口气:“这是母亲留给我的。”
姬螓大抵也听说过她早年父母双亡的身世,此刻见云胜男神情落寞地坐在床边捧着那段簪子,不觉也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漫上心头。
“王畿之中也有不少能工巧匠,昭昭你不妨在休沐之时去王畿里寻几个匠人来替你补好这簪子。”赢愔认真想了想才道,“我见他们多以金银错的技法修补玉器,修好你这枚玉簪想来也不会太难。”
云胜男有些意动,成为一羽祭巫之后,她也不必再等到休沐才能离开巫神宫。只要她想,随时便能召唤巫卫陪她随行。
王畿乃是虞朝的王都,她早就听说过虞王畿的繁华热闹,聚天下之财富供一姓之奢靡,即便是天子脚下的普通百姓,也非寻常富商豪绅可比。
王畿之中藏龙卧虎,保不齐真有人能替她修复这只玉簪。这是原主母亲的遗物,若不能补好,恐怕原主心中也难以释怀。
“她这玉簪是雕的柃木犀,本是素雅之花,若添上金银反而失了风骨。”姬螓看了一眼云胜男手中的断簪,片刻后才道,“你若信得过我,我可以找人帮你将这簪子修好。”
云胜男闻言,眼前一亮:“若能修好,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你我已是朋友,我自然是相信你的。那就拜托了。”
说着,她便将那手绢裹好,颇为珍重地递给了姬螓。
姬螓接过后小心揣入怀中,又等着两人收拾完毕,这才出门招徕了数名巫卫,让他们抬着云胜男的所有家当往祭巫宫的后殿去。
原主的东西不多,两口箱子便将东西尽数收纳,巫卫也只去了一趟便将东西都安置妥当了。
云胜男的新房比两人一间的宿舍要轩敞许多,屋子里左为寝屋右为书房,书房里除书案矮凳外,另靠墙安置着一排书架,其间分门别类地堆放着如小山一般的竹简。
“这里怎么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8283|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么多书?”赢愔好奇地过去扒拉了其中一本竹简,只是她也看不懂那上头密密麻麻的黑团字,便又不感兴趣地将那竹简放回去了,摇头道,“难道是要所有的巫女都读了这些书,也入国学去受荐做个官么?”
姬螓无语地揉了揉眉心:“这些都是巫觋要学习的内容,虽然我们是祭巫,但是基础的占卜蓍草、巫医和占梦也都要跟着学。如果你成为正式的一羽祭巫,便会有一名三羽祭巫带你学习。当然,如果你的天赋特别出众,或许你还有机会进入卜巫殿和巫医殿学习,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
云胜男倒是听得微微挑眉,这不是和大学里修双学位一个意思吗?没想到穿越到了古代做了巫女还要卷学习......
说着说着,姬螓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降低了几分:“到目前为止,有资格同时学习七殿知识的,也只有七位殿主。他们之间互通有无,也是在为接任大巫而做准备。”
她的话点到为止,但是在场的两人也都听明白了。
大巫如今年逾六旬,正在斟酌下一任大巫的继任者,而新的大巫十有八九就是如今的七位殿主之一。
大巫作为大虞朝的隐形统治者,自然也只有最优秀的巫觋能够坐上这个位置。因此,对于大巫的继任者,无论是血脉还是个人实力乃至于家世背景,都有着相当严苛的要求。
所以,赢愔以为的要修习多门巫觋功课纯属杞人忧天,是不会落到她们头上的。
三人正闲聊间,忽然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靠拢,不觉都转头望向门外。
须臾,一名穿着白色麻衣的女奴停在门口。
女奴的头发枯黄无光,胡乱地用木簪绾在脑后,却仍有不少乱发垂在额前。她的双手垂在身侧,透过衣袖隐隐能看到几道交错纵横的伤痕。
女奴整个人枯瘦得厉害,虽然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眼底却黯然无光,像是被妖魔吸光了精气神一般,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子晦暗的暮气,倒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镜奴见过昭少君和两位贵人。”女子隔着门朝着屋子里的三人跪下行礼,“姜喜少君吩咐我来服侍妘昭少君。”
云胜男被她的突然下跪吓了一大跳,连忙从她面前跳开。她好歹是21世纪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哪里受得了别人莫名其妙对着她跪下行礼?
只是其余两人倒没有像她这样大惊小怪,似乎是早就习惯了随时接受奴隶的跪拜,表情从容没有半分波澜。
但云胜男也注意到,姬螓望着那名女奴时,表情有些意外,像是见到了阔别许久的熟人,却只安静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你、你先起来吧。”回过神来后,云胜男上前试图将她搀扶起来,却被赢愔抬手拦下了。
“昭昭,她乃贱奴,你去搀她,于礼不合。”赢愔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云胜男皱起眉,还想说什么,姬螓也上前拦住了她:“你是一羽祭巫,乃贱奴服侍的少君。你如今的一言一行代表的不是你,而是巫神宫所有巫觋。你若现在搀她起来,她回去后会受到更严重的惩罚。你若心中不忍,日后待她好些便是了。”
闻言,云胜男又看向门外匍匐在地的女奴,只觉得一股苦涩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自重生之后,她一直努力尝试着让自己活下去,更好地活下去,有意无意地也在忽略一个问题。
虞朝,也是一个视奴隶的性命如草芥的奴隶社会。
她一直试图忽略自己和这个世界之间的壁障,随着门外女奴的出现,再次横亘在她面前。
19. 第 19 章
直至掌灯时分,云胜男才勉强说服自己接受现实。
只是她清楚,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像这个世界的其他上位者那样,将奴隶的生命视为草芥。她出生的时代和国家赋予她人人平等的烙印,这抹烙印与她的灵魂共生,让她成了这个世界里最不合时宜的异类。
然而,她却也无比庆幸自己见识过真正平等的世界,数千年历史的文明长河在她的血脉里奔涌,哪怕倒退三千年,她的目光依旧只会向前看。
云胜男借着月色走到了房间旁边的小屋门口,那是专门给女奴们准备的房间,颇为狭窄且没有窗户。
小屋的房门半掩着,只能看到里头黑洞洞一片,并不能确认里头的人是否正在休息。作为奴隶,她们房中自然是不能点灯的,只能借着外头的灯光或是月光勉强照明。
云胜男在原地顿足片刻正要转身回去,敏锐的听力却捕捉到了房中一声隐忍的呻吟。
她停下脚步,片刻后屈指叩响房门,轻声询问:“镜奴,你休息了吗?”
很快,里头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整理声,随后,就见镜奴匆忙拉开房门,满脸惊惶地对着云胜男行了个礼:“奴该死,少君有何吩咐但请说来。”
云胜男瞟了一眼她尚未来得及扯下的衣袖,此刻借着月光倒是将她手臂上的伤痕看得更加清晰了。
默默地在心底叹了口气后,云胜男淡淡道:“你来我房中吧。”
镜奴咬着下唇微微颔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弓腰驼背地跟在云胜男身后,眼底是一片木然。
云胜男的书房中已经点燃了几处连枝灯,因为这灯油中又另添了些香料,因此青铜灯烛在燃烧时便有凝神助眠的香味在空中缓缓散开。
见镜奴进了房间后,便如木头桩子般站在原地听候差遣,云胜男转身从箱箧里取出上次用剩的巫药来,吩咐她:“撩起衣袖来我瞧瞧。”
镜奴听见这话一时有些茫然,但身体却早已先于主人做出反应,老老实实地将双臂的衣袖撩至肘间。
于是云胜男便瞧见了她布满鞭痕的双臂,几乎是新伤叠旧伤,就没有一块完整的好皮肉。
她上前查看着镜奴的伤,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没有追问这伤是如何来的,只是问了句:“身上还有别处的伤口吗?”
镜奴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连忙解释:“少君放心,我身上别处再没有伤了。这些小伤并不耽误我做事的,请您放心。”
云胜男一言不发地拧开那瓶巫药,将里头所剩不多的药膏一点一点地抹在镜奴的伤口上。因为担心二次伤害,她的动作放得轻缓,以至于镜奴第一时间并没看懂云胜男究竟在做什么。
等她意识到云胜男正在给她上药后,神色反而愈发惊恐了,下意识就想将自己的手臂抽回来。
云胜男抬眸扫了她一眼:“我手中的巫药只剩这点儿,若浪费了再没有了。”
她才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直至云胜男耐心地替她上完了药,甚至连那瓶底的药膏也都用小棍一点一点地刮出来给她用上,这才缓缓地跪下道:“多谢少君怜恤,少君若有任何问题,奴必知无不言。”
云胜男正顺手把空药瓶往书案上放,闻言回头看了镜奴一眼:“我没什么要问的,你回去休息吧。”
镜奴一怔,将信将疑地看着云胜男,半晌才缓缓起身,行了个礼就要离开。
“等一等。”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云胜男忽然又叫住她了。
镜奴的眼底掠过一丝嘲弄的神色,她就知道,妘昭故意向她示好,无非是为了通过她来探听巫神宫里的消息。这种情况她虽是第一次见到,但是听到的却也不少。
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少年们成为巫神宫的巫觋后,有些人为了打听隐秘的消息,都会对侍奉自己的奴隶表现出和善的一面,但是这种态度是装不了太久的。
他们从骨子里就不认为奴隶是和她们一样的人。
“我猜你晚上没吃东西,这里有我晚上带回来的宵夜,你拿去吃了再睡吧。”云胜男说着,将自己从膳房打包回来的粉粢递给她。
见她愣愣地望着自己,云胜男干脆直接把粉粢塞进她怀里:“这两天我不必你服侍,你先休息,有事再说。”
镜奴呆愣愣地揣着一包粉粢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那冰冷的木床上还有云胜男先前送来的一床冬被。
她在床边坐了半天,才将怀中的粉粢掏出来,大口大口地塞进嘴里,直噎得翻起白眼也要梗着脖子将那糕点咽下去。
这米粉做的糕点还掺了红枣泥......可真香啊!
另一头,坐在书案前的云胜男却彻底失眠了。
她熄灭了灯烛盘膝坐在黑暗中,清亮亮的月光落在她面前的书案上,却照得她的心底一阵彻骨寒凉。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她没有哪一瞬间像现在这样想要离开这座恢弘的巫神宫,想要回家。
云胜男沉默地盯着桌面上的巫药瓶,看着它的影子逐渐缩短,直至月光落在她脸上。
她便也顺着半掩的窗望向外头的月亮,记得她来那日还是满月,如今挂在天上的却是下弦月。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她头顶这轮月亮,此刻是否在也照在了三千年后的世界,照在了那个世界的夜晚里?
从前她在课本上读着古人的咏月诗词,听着老师们的分析讲解,只觉得那些解释多少有些穿凿附会了。
如今她独自望着窗外的月亮,才真的明白了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含义。平铺直叙的诗词间,却凝结着异乡人缱绻浓烈的乡情。
片刻后,云胜男径直将那只巫药瓶塞入腰间的锦囊里,随后径直从窗户跃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祭巫殿,直奔巫神宫的西南方向而去。
直至禁宫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中,明火执仗的巫卫在附近来回巡逻,她才如梦初醒般往后退了几步,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阴影之中。
黑暗中的禁宫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潜伏在高墙之中,她觉得自己看着那座宫殿原本应该是害怕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对这个世界产生了疏离和惧意之后,下意识地还是想往这里来。
或许是因为,那禁宫中的人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向她释放善意的人吧?
就如同野兽负伤后会逃回巢穴一般,人类若是感觉到了危险也会本能地想躲在让她觉得安全的地方。
虽然对方的面容始终隐藏在面具之后,但是云胜男的直觉让她相信,对方不会伤害她。
云胜男望着远处被重兵看守的禁宫,正准备离开,却忽然听得那头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附近的巫卫便全都往某个方向聚集而去,倒是把侧门的守卫全都抽走了。
好巧不巧,那侧门不知何时从里头翕开了一条缝,黑黢黢的门缝就像是无声的邀请。
云胜男踯躅片刻,确认左右无人,到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23831|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是顺着墙根溜进去了。她已经来过两次,在这禁宫之中也算是熟门熟路。从侧门进来之后,便顺着曲折环绕的廊桥往前院走去。
她记得,自己每次闯进禁宫,都是在前院里撞见玉公子的。
只是进了前院后,却并不见玉公子身影。
那长长的廊檐下,只有一把摇椅安静地靠墙安置着。
她又跨进了那座终年焚香的大殿,里头的陈设布置与她记忆中一样,只是那排祭祀的粢食酒水已经又换了新的。
没有见到预想中那抹熟悉的身影,云胜男的心底莫名有些失落,又有些后悔,脚步也下意识放慢了。
她的深夜造访或许会对玉公子造成困扰,如今已是夜深人静,或许玉公子早就歇下了,她实在不该头脑一热就来这里的。
正犹豫着,忽然一团黑影便朝着她飞扑过来。
云胜男本能想躲,但是看清了那团黑影后又笑了,张开双臂就接住了朝自己投怀送抱的小花。
小花欢喜地用带着毛刺的舌头舔了舔她的下颌,舔得云胜男不得不仰头避开,这家伙的舌头舔真舔到脸上,保准会破相。
“怎么只有你?大花呢?”云胜男用力地揉了揉小花的下颌和耳朵,这才小声询问道。
小花舔舔爪子,歪着头看了她半天,然后用毛茸茸的大脑袋蹭了蹭云胜男的膝盖,转身就往殿后走去。
“你这是要我跟着你走?”云胜男试图领会小花的意图,“要我跟你玩?还是要带我去找大花?”
她跟在小花身后絮絮叨叨地问了半天,就看到小花忽然停下脚步,警惕地望着大门的方向。
后院的大门微敞着,外头明晃晃的火把逐渐靠近,将投在墙上的人影也不断放大。
云胜男立刻闪身躲在山石之后。
“抱歉了各位,这家伙不听话,自己从院子里溜出去了,辛苦大家帮我把它抓回来,待会儿我请大家吃宵夜啊。”熟悉的嗓音传入耳中,紧接着,云胜男就从山石的缝隙间看到玄甲揪着大花的耳朵,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跨进来。
在他身后,一群巫卫气得咬牙切齿,偏又碍于大巫的命令拿他无可奈何,最后只能摇摇头转身离开。
大花刚踏进院子里,就在空中嗅了嗅,像是在确认什么。随后它从嗓子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径直朝着云胜男的方向跑过来。
于是云胜男不得不再次接受大花的热情洗礼,张开双臂稳稳地抱住扎进怀里的炮弹。
她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只是一个柔弱的贵女,只怕早就被这家伙一脑袋撞飞出去了。
玄甲抱着双臂站在院子里,懒洋洋道:“出来吧,他们已经走了。”
云胜男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假山后头走出来:“你怎知道我来了?”
玄甲嗤笑一声:“老远就看到你在那宫墙旁边杵着,又不敢过来又不想回去。你以为大花是怎么跑出去的?它不跑出去你能进得来?”
“原来是你......”云胜男闻言,有些感动。
玄甲摆摆手打断她的话:“你若想找公子的话,他在书房里,这俩家伙都认得路,让它们带你去就好。”
云胜男犹豫片刻:“这个时候来,会不会打扰玉公子休息?”
玄甲笑得意味深长:“放心,只要是你就不会。”
云胜男摸摸鼻尖,虽然觉得玄甲话里有话,也没深想,在大花小花的簇拥下就往后殿去了。
20. 第 20 章
云胜男的脚步很轻,但架不住她左右护法是两只活泼过头的大猫,不等她敲门,这两就已经直接破门而入,奔着那盘膝坐在书案前的人去了。
玉公子虽看着温雅,但他手上的力气并不弱。他像是脑后长了双眼睛,不等大花小花扑到跟前,就已经及时转身抓住它们的耳朵,轻声批评道:“教过你们多少次了,不许这样扑人。”
被教训的两只大猫委委屈屈地趴在他脚边,时不时还偷偷撩起眼皮观察玉公子,好像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这颇具人性化的表情看得云胜男有些想笑,但在玉公子看过来时她还是忍住了,抬手打了个招呼:“hi,晚上好。”
见玉公子不语,她又立刻站直了身子,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见过玉公子。”
玉公子轻笑一声,指了指书案对面的软垫:“请坐。”
云胜男溜溜达达地走到软垫前盘膝坐下,见玉公子并没有追问她为何深夜拜访,便开始没话找话:“玉公子您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
不过玉公子的脾气很好,十分礼貌地回答她:“对。”
见气氛又要陷入尴尬的沉默,玉公子又把问题抛回去:“你这么晚还出来串门?”
云胜男的表情微僵,手指无意识的扣了扣旁边的锦垫,沉默片刻后才道:“睡不着,随便逛逛。”
两人都没有提到巫神宫的宵禁,仿佛这条禁令并不存在一般。
当然,对于一个三天三次出入禁宫的人来说,触犯一条禁令和多条禁令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想家了?”玉公子一针见血地问。
云胜男微微诧异地抬头,她不明白玉公子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对方有读心术?
玉公子又轻笑了一声,抬手指了指云胜男的脸:“我没有读心术,不过,你的表情实在是很好读懂。”
云胜男摸了摸脸颊,好吧,她承认她的确是一个喜怒易形于色的人。她平时直率惯了,实在很难通过脸色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
“我想家了。”她坦率地点点头,干脆放松地趴在面前的矮桌上,“想我妈、呃,我母亲和我外公,他们应该也会很想我。”
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云胜男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话中的漏洞,原主妘昭的父母早就已经去世了,当然,她也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说完话之后,玉公子的瞳孔也微微收缩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玉公子捡起桌案上一枚奇形怪状的铁制工具,一边检查一边平静道:“你年幼离乡,思念亲人乃人之常情。不过也不必太过伤怀,只要好好活着,便有再见的希望。”
云胜男听着玉公子的话,心情却依旧沉重。她和家人之间相隔的可不是千万里的距离,而是数千年的时空。她能在被车撞死后重生在这个时代,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若要再死一次,她可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在21世纪醒来。
见她依旧情绪低落,玉公子便换了个话题:“上次我交给你的那些字你都会写了吗?”
云胜男闻言,莫名生出一种在高中被班主任点名的紧张感。她本能地想点头,点到一半又无奈地摇摇头,小声道:“只、只记得一大半。”
不是她不努力,实在是那些古体字太过繁琐复杂了。
玉公子微微颔首,转身抽出一卷竹简放在矮桌上:“这就很不错了,你既睡不着,正好可以把这卷竹简再来看看,日后你认得的字多了,便可以自己写书信托人捎给家中亲眷了。”
云胜男面有苦色地展开面前光洁沉重的竹简,抬头时见玉公子还在对着一大摞造型奇怪的工具挑挑拣拣,不觉有些好奇地追问:“这些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是钩陀,这是錾陀和钉陀,都是雕玉的工具。”玉公子把手头上的工具一一介绍了一遍。
云胜男来了兴趣,她丢开手中竹简,凑到书案旁边开始好奇地打量那排工具:“公子你还会雕玉?看来我叫你玉公子果然没错。你......”
她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了旁边的铜簋里,不觉愕然停下,瞪大眼指着那铜簋愣愣地问:“这是什么?”
里头泡着一簇荸荠和数片拇指粗细的白色木料,以及断开三截的白玉簪子。
她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便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再看一眼,确认那铜簋里头泡着的,的确是原主母亲的遗物玉簪。
在旁边的书案上,还放着她用来包裹玉簪的青色手帕。
但这玉簪她不是交给姬螓了么?姬螓还信誓旦旦地承诺会请一位高手帮她修复。
顿了顿,云胜男的目光缓缓地转到旁边玉公子的面具上,姬螓口中的玉雕高手,莫非就是玉公子?
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这是我妹妹下午让人送来的玉簪,说是她朋友的贵重之物,请我帮她想办法修复如初。”玉公子挑好了工具后,便命玄甲将那铜簋端下去,置于火炉上煮沸一夜,明日再做处理。
“原来......”云胜男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原来,姬螓就是玉公子的妹妹。
但是玉公子不是九王子么?
如果赢愔的小道消息属实,那就意味着,姬螓便是大虞朝的王姬。如今的虞天子后宫三千,王子王姬更是有近百号。若姬螓真的是王姬,那么她入巫神宫......
云胜男偷觑了玉公子一眼,只是对方面上永远都带着那张青玉面具,她实在很难窥见对方的脸色。
不过想起姬螓所说,她入巫神宫是为了成为大巫,予一人自由。如果说她是为了自己的兄长九王子而来,一切似乎也就说得通了。
普天之下能有权利释放被关押在禁宫中的九王子,非巫神宫的大巫莫属。
“你在看什么?”玉公子捕捉到云胜男小心翼翼的目光,忽然开口询问道。
惊觉自己方才在无意间勘破了一桩王族隐秘的云胜男只觉得背上开始冒冷汗了。
根据她多年的看小说经验来说,一般小配角知道了皇族辛秘,大概就是快领盒饭的前奏。
听到玉公子的问话,她下意识想撇清干系,忙摇头道:“没什么,我什么也没看,什么都不知道。”
玉公子闻言,盯着云胜男看了片刻,像是看出什么来,忽然就笑了:“我知道这簪子是你的。”
云胜男只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来了来了,配角要提前下线的剧情来了。她自忖虽然自己功夫不弱,但是和玄甲比起来恐怕还是有所不及。
“姬螓她自幼生性孤僻,并没有什么合得来的朋友。她肯拿着你的簪子来找我,可见她对你是很在意的。”玉公子温和的声音轻而易举地抚平了云胜男心底的不安。
“原来如此。”云胜男松了口气,听到玉公子的话,忽又多嘴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这玉簪是我的?你以前应该也没见过。”
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7419|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记得原主对这玉簪十分看重,一直小心珍藏,也就只有赢愔和与她同住的姬螓看见过。
玉公子瞥了一眼铜簋中玉簪雕的柃木樨,想起少女贴身亵衣绣的也是这一种花样,因此当姬螓带着那玉簪来时他便已经猜到这簪子的主人是谁。
他下意识望向面前少女娇艳如花的脸,这么近的距离之下,他能清晰地看见对方如蝶翼般微颤的睫毛和优美如花瓣的唇。
少女的唇色是如野蔷薇般的嫩红,瓷釉般细腻的白色肌肤间又透出浅浅绯色,精致绝艳如同画中谪仙。
玉公子罕见地有些词穷,顿了片刻才干咳一声,别过头解释道:“这发簪上雕的柃木樨是简国特有的花,深受简国人喜爱。你自简国而来,玄甲又告诉过我这两日姬螓与你走得较近,因此这簪子的主人也不难猜出。”
云胜男恍然点头:“原来如此,玉公子当真是细致入微。对了,这断掉的的簪子泡在水里是要做什么?”
玉公子耐心道:“简国的玉多为硬玉,修复之前需先将其软化。我用荸荠和通木与玉簪放在一起煮上一夜,明日再辅以明矾、蟾酥等便可将玉质软化,便于修复。”
云胜男心中一松,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玉公子果然博学,我母亲的簪子交付给你,我很放心。”
玉公子瞟了一眼她胸前那一片金色羽毛绣纹:“你如今是一羽祭巫,日后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眼下你还是先去把《大韶》学完吧。”
云胜男默了一瞬,老老实实地坐回去继续翻看那卷竹简。
正看着,忽觉前头有一道阴影投下来。
她抬头,就看到玉公子站在桌案前,用拨镫轻轻拨动灯芯,细致地将灯芯上附着的油垢刮下,那青铜灯盏间的灯光果然也跟着明亮了许多。
昏黄的灯光穿过青玉面具的眼洞落在面具之后的那双瞳眸间,让她窥见了那双宛如墨翡的深邃眼眸,烛光穿透青玉面具,在那双墨瞳中印出一抹浅绿。
藏在面具之后的那双眼睛如同摄魂心魄的黑洞,似乎就连光也无法从中逃逸。
云胜男愣愣地看了半天,才小声地询问:“玉公子,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玉公子挑灯的动作依旧不疾不徐,优雅从容:“你觉得我对你很好?”
云胜男‘嗯’了一声,板着指头数道:“第一次见面,你给我送了食物,第二次见面,你又帮我遮掩了我违背宵禁的过失,还肯教我认字。而且......”
说着,她轻轻咬着下唇,垂眸从腰间的锦囊里掏出已经空了的巫药瓶,声音越来越低:“而且,赢荛也是你请来帮我治伤的吧?”
玉公子看着她掌心的药瓶,没有否认,只是笑道:“赢荛倒是守信,给你的是她炼得最好的巫药。至于为什么我会对你好,如果我说我本来就是个好人呢?”
云胜男默默地收回药瓶:“这我倒不怀疑。”
但是玉公子对她的好,显然超出了某种界限。
难道是......
云胜男的表情一僵,因为她这张脸?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得不承认,妘昭的确生得美貌。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玉公子有些好笑地放下拨镫,“我对你好不需要理由。我这样想,就这样做了。”
云胜男用手托腮,好吧,很多事情也的确是说不出个缘由来的。
毕竟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玉公子就会觉得很亲切很安心。
21. 第 21 章
云胜男承认,有些人的天赋就是会点在不同的地方。
比如她,拥有与生俱来的神力和对传统武学的领悟。不自夸地说,她在习武一途上绝对是一点即通,悟性极强。
所以上天是公平的,为她打开了这扇窗,却顺手关上了她学习古文的大门。
她盯着那一行行篆刻在竹简上的古字没多久,就觉得消失了一晚上的睡意全部被那一行行古字捡回来了,眼皮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沉重起来。
她努力地与那股突然袭来的倦意做抗争,脑袋却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贴近桌面,直至最后终于落在了胳膊上。
玉公子听见对面微微响起鼾声,停下了手中的狼毫抬头,就看到云胜男已经沉入了香甜的梦中。
少女还有些稚气的脸颊被胳膊挤出隐约的婴儿肥,看上去既天真又无邪。只是她的眉宇微蹙,像是锁着些化不开的愁绪。
玉公子继续垂眸,笔法稳健地将书案上的帛书写完,晾干墨迹后才将其折叠收好。
随后他起身为云胜男披了件外袍,又从她身后的书架上取出一只木盒,回到书案前打开木盒,数出五十根蓍草。
他随意挑出一根置于案前,再将其余的四十九根蓍草重新排列整理。
所谓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这也是蓍草占卜的起手。以那一根蓍草代表太极,与其他蓍草分开,意味着从混沌中分化阴阳。
紧接着,他又将那四十九根蓍草随机分为左右两组,从右组取来一根夹于左手小指间,再将左右两组蓍草分别以四根为一组计数,余数夹于手指间。
如是重复三次,便定一爻。每爻三变,形成一卦。
玄甲走进房中的时候,正巧见到玉公子在解卦。才要开口,便被玉公子抬手无声地拦住了。
他顺着玉公子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云胜男正趴在矮桌上睡得香甜。而她肩头,还披着一件暗青色的外袍。
玄甲默了一瞬,放缓了脚步走到玉公子身边。
玉公子盯着书案上的卦象不语,沉吟良久,才从衣袖中抽出自己方才写的书信交付给玄甲:“明日把这封信送给大巫。”
玄甲闻言,垂眸应是,又小心地将那份帛书贴身藏好了,这才压低声音询问:“公子为何事起卦?这最后一卦竟暗藏杀机。”
玉公子随手扰乱面前的卦象,淡淡道:“闲来无聊罢了。”
玄甲见状,又笑嘻嘻地追问:“那卦象何解?”
玉公子抬头看了他一眼:“聒噪,你既这么好奇,不如让你同玄乙换一换差事?”
玄甲立刻拱手告饶:“抱歉公子,属下再不敢胡言了,您就饶过我这一遭吧。”
见玉公子只低头整理书案上的蓍草,玄甲眼珠一转,忽又低声道:“公子,我打听到祭巫殿主此次破例让妘昭姑娘晋升一羽祭巫,是为了让她有资格前去国祀大典献舞。但我却觉得,此事蹊跷。”
玉公子语气平静地反问:“有何蹊跷?”
“你看啊,她那位好侄女儿一直想借着巫神宫这条路子成为王后,国祀大典乃是露脸的好机会,若是借着献舞的机会在大王面前脸,不是正好遂了她们心意么?”玄甲低声说出自己的疑惑,“这等好事,她怎地不安排给姜萝,却偏偏让与姜萝不睦的妘昭去?”
玉公子动作优雅地将所有的蓍草收入盒中,淡淡道:“祭巫殿主想要的可不是这个机会,她的确是想要姜萝入宫,但是她们背后的虢国,要的却是属于王后的权利。”
按照虞朝祖制,王后是虞朝天子的辅君,同天子一样拥有军权和掌控朝政的权利。
自从先王后病逝之后,虞天子便借此机会收回了辅君之权,再也未立新后。如今的后宫前朝皆由他一人主宰,后宫设有妃嫔三千,朝堂由他乾纲独断,正是人生得意时。
九五之尊的天子,恐怕不会因为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而轻易将大权拱手相让。
“姜萝小姐的确貌美,”玄甲给出了客观的评价,却又话锋一转,“只是和妘昭姑娘一比,就少了些灵气,恐怕大王也不会因为她那张脸就娶她为妻。”
不是玄甲瞧不起姜萝,只是她的身份地位在列国之中虽算尊贵,却也没有尊贵到值得虞天子为她放弃手中权力的程度。
玉公子示意他将书案上的蓍草收起来:“单是一个虢国自然不够,但如果再加上预言中的‘神女’身份,这份量就足够了。”
“可我看那姜萝小姐的模样,怎么着也跟谶语中的‘神女’扯不上关系。”玄甲想起姜萝那张娇艳明媚的脸不觉摇头。
姜萝虽然长得漂亮,但脸上永远都带着傲慢的神情,实在是与壁画中神女端庄优雅的模样差距有些大。
说着他将木盒放回原处,经过云胜男身边时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小声道:“要说妘昭小姐是神女,我还能信几分。”
玉公子的目光扫过还趴在桌上睡觉的云胜男,淡淡道:“对于天子来说,真正的神女是谁不重要,大巫说谁是神女,谁就是。”
玄甲的表情就更放松了:“大巫必然不会看上姜萝小姐,除非是哪一日祭巫殿主做了大巫......”
话音未落,他自知失言,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再不敢发出半个音节。
偌大的书房里瞬间变得格外寂静。
云胜男悠长的呼吸声也被两人听得一清二楚。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中,玉公子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的桌面上轻轻点了一点:“你先下去。”
玄甲这回彻底老实了,他再不敢多说一句话,安安静静地退出了书房,顺手关上了房间门。
房间中再次变得落针可闻。
玉公子优雅地用手撑着下颌,盯着呼吸逐渐变得短促的云胜男,片刻后淡淡道:“醒了就别装了。”
云胜男的身体一僵,犹豫了片刻后才抬起头,活动活动被自己压得有些酸麻的胳膊,干笑一声道:“失礼了,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天都快亮了,我还是先告辞吧,都打扰您一夜了。”
玉公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外头的天色:“无妨,再有半个时辰天才亮。卯时禁宫外的禁卫会交班,中间会有人进来送食物。届时你可混在那些奴隶之中一同出去。”
云胜男站到一半又默默坐了回去,顺势拢了拢肩头的青色大氅。
她依稀记得,这件衣服在她睡着之前还披在玉公子身上。
那大氅大概是用兰草等香草香料熏过的,闻着有股子琥珀、雪松、香草混杂的冷香,清浅淡雅又不至于像姜萝的被子那样香得让人头昏脑涨。
于是她又凑上去嗅了嗅,问道:“不知玉公子使的是什么香料,闻着还怪舒服的。”
玉公子挑眉看着她贴近大氅嗅闻的动作,片刻后才平静回答:“我素日并不使用香料,许是平日服用的药熬煮出来,会有些异香沾染在身上。”
云胜男听得有些想笑,她猜玉公子大概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使用香料,才会推托是药物的缘故。这又不是红楼梦,玉公子吃的也不是冷香丸,怎么吃了药还会有体香么?
不过既然对方不说,她也没再追问,只是笑了笑:“原来如此,我还当是香料,想着我也去配一剂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2045|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玉公子看了她片刻笑了笑:“你只想知道这香味的来历么?我还当你会好奇,为何祭巫殿主会选你做一羽祭巫去献舞,又或者,她与姜萝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此话一出,云胜男的脸上就露出几分尴尬的笑容来。
她那时睡得正迷糊,陡然听见巫神宫内的辛秘,一时间更是不知该作何反应。
若假装醒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他们必然会怀疑自己怕是已经探听半天了,若是继续装睡,确实又存着故意偷听的嫌疑......
她在这进退两难中犹豫了许久,还没等她决定好是继续装睡还是假装醒来,玄甲就出去了,她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没想到玉公子似乎是早就看穿了她在装睡,直接点明了这一点,甚至还问出她刻意逃避的话题。
云胜男干脆双手托腮看向玉公子,认真地解释道:“这并不是我故意要装睡偷听你们讲话的,实在是你们的声音不小,我本来睡着了,都被你们吵醒了。”
玉公子淡淡道:“我知道,方才我们的话,就是说给你听的。”
云胜男一怔,她实在是没料到玉公子会这样说,沉默半响才讷讷地问:“这是为何?”
玉公子屈起手指扣了扣桌面:“我猜,你大概听说过那个谶语,关于神女预言的那一个。”
云胜男这回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毕竟,谶语前半句的主角就在自己面前。
玉公子也没指望她会回答,只是平静道:“根据大巫的卦象解释,神女是化解虞朝危机的女子,拥有能够逆转乾坤的力量。只是关于神女的身份,却始终得不到神明的指示。所以巫神宫这些年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地寻找那位神女。”
云胜男听得越来越起劲,她完全没想到这四句谶语背后居然还有这样精彩的故事。
“只要是大虞朝统治的范围内,就有巫觋的存在。凡是巫觋踏足过的地方,都被搜查过。所有的人都想找到神女,不管是处于什么样的目的。当然,神女如果落在某些人手里,下场恐怕不会太好。”
“为什么?”云胜男下意识追问道。
玉公子波澜不惊道:“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希望虞朝能够国祚延续。如今诸侯各国虽然名义上还以虞天子为尊,他们的君王每年也依旧入王畿,伴驾天子国祀。但七大国之中,虢国、祁国和曷国君侯皆已受天子赐胙称王。其余四国亦是蠢蠢欲动,妄图称王。这时候若是出现一位能挽救虞朝的神女,那些虎视眈眈的诸侯国恐怕容不下她。”
听到这里,云胜男也忍不住替那位尚不知身在何处的神女捏了把汗。
的确,要是同时被这么多错综复杂的势力惦记上了,恐怕任谁此后夜里睡觉时,都要两只眼睛轮流站岗了。
她见玉公子一直望着自己,忍不住催道:“那就真的没人找到那位神女么?”
玉公子忽而起身,停在她面前俯身望着她:“我觉得,我大概已经找到她了。”
云胜男的好奇心此刻都要爆棚了:“是谁?”
玉公子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盯着她。
片刻后,意识到了什么的云胜男头皮发麻,笑容僵硬:“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
玉公子直起身子,依旧俯瞰着她:“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好吗?这就是原因之一。”
云胜男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你这是诽谤,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是那个倒霉的神女?”
玉公子轻笑起来:“卦象告诉我的。”
云胜男:“......6。”
封建迷信的受害者,+1。
22. 第 22 章
尽管云胜男浪费了大量的口舌试图说服玉公子,她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跟传说中那位翻云覆雨的神女扯不上半点关系。
但是她发现,自己似乎并未说动玉公子。
对方耐心地听完她的长篇大论,甚至还在她说得口干舌燥时好心地给她递了杯热茶。
“放心,你的身份目前只有我知道。”玉公子温和地安慰她,“有我在,你不会有任何危险。”
云胜男捧着茶杯的手一颤,终究是没有做出任何不礼貌的举动,只是默默地喝了一大口茶。
她的确是有些渴了。
“但是,能算出这个结果的不止我一人。”玉公子又适时补充,“所以在那之前,巫神宫六殿的知识,你都要尽快掌握。”
云胜男:“......累了,毁灭吧。”
玉公子没听懂她的意思,但是大抵也能看明白她生无可恋的表情,便轻轻地笑了:“妘昭,天命既定,非人力可违拗,你的身后没有退路。”
云胜男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心中一紧,随即抬眸去看玉公子,但是看到的却只是那张不悲不喜的青玉面具。
她觉得玉公子话里似乎是在暗示什么,但对方不细说,她也猜不出个究竟。总不至于对方随便掐指一算,就能算出她是后世穿越过来的孤魂吧?
这样想着,云胜男抬眸望着玉公子,不信邪地问道:“玉公子你既会占卜算命,不如再替我算算姻缘?”
玉公子顿了顿,用他修长的食指指向了头顶的方向:“我虽能算出你是神女,但却不能再继续往下算了。你的命数不允许被窥探,那是天注定的。”
云胜男神色复杂地趴在矮桌上,只觉得心神渐乱。沉默许久之后,她才叹气道:“我不是神女。”
她只是她自己,一个有点倒霉的穿越女而已。
玉公子似乎很能理解她的抗拒,温和地颔首道:“无妨,你一时接受不了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按照你的性子,日后的麻烦怕是少不了。这玉哨送你,日后若是遇险便吹此哨,可召唤大花小花赶至你身边。只要在方圆十里之内,它们都能听得见。”
说着,他将一枚质地温润的玉哨递给云胜男。
云胜男将信将疑地接过来一看,那青色玉哨不过拇指大小,通体莹润轻薄。这玉哨的水头和品质都算不错,打磨得也算精致,系在一根红色的细绳间。
云胜男看过一眼就有些喜欢那枚玉哨,只是她摸了摸自己全身上下,确认也没有等值的东西可以回赠,只能依依不舍地婉拒:“无功不受禄,这不好吧?”
在虞朝,玉乃尊器,美玉更是千金难求。
玉公子道:“这本就是为你准备的,就算是......你承诺会替我出头的谢礼。”
云胜男还要推辞,见玉公子十分坚持,最后还是接下了玉哨。
细看之后,她发现玉哨之中空荡荡的也没个哨铃,便顺手抵在唇边,试探性地吹了吹:“这里头也没有珠子,怎么可能吹得响?”
果然,她费力地吹了片刻,并无任何声响传出。
结果方才还仰躺在地毯上呼呼大睡的大花和小花却猛地抬起头,警惕地左右张望片刻,看到云胜男手中捏着那精致的玉哨后,又慢吞吞地躺回去继续睡觉了。
云胜男难以置信地看看手里的玉哨又看看玉公子,刚才她根本没有吹出动静,这两只大猫是怎么听见的?
玉公子没说话,只是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来。
见云胜男乖乖地走到自己面前,玉公子直接从她手中取走玉哨,替她系在腕间。
看着对方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灵巧地将那截红绳系在自己的小细胳膊上,云胜男没忍住抬眸偷偷看向面前的男子。
如此近的距离之下,云胜男确认自己再一次闻到了那股子清雅的冷香。
她又用力地闻了闻,确认香味的确是从玉公子身上飘来的。
“咳,好了。”玉公子干咳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云胜男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不觉老脸一红,试图解释道:“我只是在闻你身上的香味。”
话音一落,她就沉默了。
还不如不解释。
片刻后,玉公子忍笑的声音从头顶飘来:“无妨。”
云胜男混在奴隶之中离开禁宫时,脸还是烫的。
正好值夜的巫卫在交班,那些人也并没有注意这一群奴隶的人数,只是看了两眼就放行了。
云胜男随着奴隶队伍行至无人的街巷便放慢了脚步落在最后,在队伍拐弯时闪身贴墙,将身上的麻衣脱下藏在石缝间,这才整了整衣襟,大摇大摆地转身往祭巫殿的方向去了。
她步伐轻快地回到房中时,却发现姬螓和赢愔两人都在屋子里等她。
见云胜男踏着晨光从外头走进来,两人立刻起身迎上去。
“昭昭,老实交代,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赢愔绷着小脸就开始审讯。
姬螓也跟着追问:“去哪儿了?”
云胜男表情一顿,随后假装不经意地活动了一下自己手腕:“我早上起来去跑步了,晨跑有助于调节身体内分泌,促进新陈代谢......”
“不要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话来糊弄人,”赢愔才想说话,又像是顾忌着什么压低了声音,“我们知道你昨天晚上不在祭巫殿。”
云胜男继续装糊涂:“你在开玩笑呢?我不在房间里睡觉还会在哪儿?”
“这也是我们想知道的,你不在房间里睡觉究竟去哪儿了?”赢愔哼了一声,双手环在胸前,不满地看着她,“早上姜喜前辈来寻你了,却不见你的人。”
云胜男表情一窒,这是......被发现了?
姬螓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伺候你的镜奴说你昨夜是去找我们了,姜喜前辈就让镜奴来传你回去。镜奴的胆子倒也大,巫神宫里的奴隶撒谎,是要被割掉舌头送去禁宫服侍的。”
“啊这......”云胜男一楞,旋即想起早上自己和那群奴隶出禁宫时,所有的人都诡异地没有交谈过半句。
那时候她还只当是禁宫规矩森严,却完全没想到,竟是那些奴隶都被割掉了舌头才被派去禁宫。
难怪玉公子也不担心那些奴隶会传出消息去......
“镜奴没事吧?”云胜男心中紧张,转身就要去隔壁查看镜奴的情况。
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却连累好心帮她遮掩的镜奴受刑。
“她没事。”姬螓叹了口气,拉住了云胜男的衣袖,“我和赢愔借口你腿伤未愈,替你告假半日,你下午再去找姜喜前辈说明白便是。现在我们关心的是,你昨夜究竟......”
她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了云胜男的手腕间,对方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68805|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衣袖被她扯开了一截,露出一段纤细白皙的手腕。
那手腕间,分明还挂着一条鲜艳的红绳。绳子上缀着个精致可爱的玉哨,看上去分外眼熟。
姬螓剩下的质问硬生生憋在喉间,再也发不出半个音节。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昨天下午入禁宫的时候她还瞧见过这玉哨,不过那时这玉哨还未被雕琢成型,还是块初具形状的璞玉罢了。
姬螓惊疑不定的目光落在云胜男脸上,此刻,她十分确定,对方手上挂着的玉哨就是她兄长亲手雕琢的。甚至就连昨天夜里妘昭的去向,她的心里隐约也有了答案。
只是答案摆在眼前,她却忽然失了揭开的勇气。
她比谁都清楚妘昭闯入禁宫的后果,更是比谁都了解她那位兄长的性格,妘昭手腕间的玉哨已经证明了兄长要庇护她的决心。
赢愔见姬螓说到一半便停下来,便从善如流地接话道:“对,你昨天晚上既不在房中,也没有去找姬螓和我,你知不知道......”
“这样是违背巫神宫规矩的,也很危险,以后不要这样了。”姬螓忽然打断了赢愔的话,还不忘叮嘱她,“好了我已经批评过她了,想来妘昭以后也不会这般任性了。咱们就不要再提此事了,若是被有心人听见,只怕又要生出是非来。”
赢愔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只是眼神还是带着些疑惑。
她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和自己同仇敌忾的姬螓一扭头,就对妘昭夜不归宿的事轻轻揭过。
“对了,那镜奴虽是个奴隶,倒也有几分护主的忠心,以后你要待她好些。”姬螓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拉着赢愔匆忙离开。
云胜男有些莫名地看着两人匆忙离开的身影,她记得昨天晚上姬螓也曾有意无意让她不要薄待了镜奴。
对于一个奴隶而言,姬螓给她的关注似乎是有些过多了。
云胜男摇摇头,才要躺回床上补觉,就看到镜奴眼神躲闪地走到了房间门口往里看,正好与云胜男对视。
“少君日安,”镜奴立刻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奴有罪。奴本无心说谎,只是知道少君一夜未归,若是此事被姜少君知道了,怕于您不利。奴想着替您遮掩一二,却对姜少君犯了欺瞒之罪。”
云胜男深吸了口气,放缓声音安抚她:“不必惊惶,倒是我该向你道谢,帮我把此事瞒住,替我免了诸多麻烦。”
镜奴这才微微抬起头,见云胜男的确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少君要用些早膳么?”
云胜男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经过这一夜,她头一次对吃饭失去了热情:“不必了,我去睡一会儿,你也先歇着吧。对了,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镜奴微微垂眸道:“您给的巫药十分有效,我的伤已经痊愈了。”
云胜男放心地点点头:“那就好。”
说着就一头倒在自己的床上准备补觉。
当她在合眼的瞬间,无意中瞥见了自己腕间的那抹红,抬起手腕晃了晃精致的玉哨,不知怎的脸颊又有些发烫起来。
她干脆扯来被子遮住手腕,闭上眼将那些莫名地情绪一并抛开。
镜奴见她果然困了,便低声道:“那奴去膳房为您取些饭食备着,等您醒来正好用。”
关门前,又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少女背影。
随后便微微垂眸,转身离开。
23. 第 23 章
《云门》乃虞朝祭神六乐之首,此舞比之《大韶》更是威仪,故而能作《云门》祭舞的,皆为一羽祭巫。
云胜男跟着姜喜练习了半日,便将这段难度极高的祭舞学了个七七八八,后面又自己苦练了两天。在第三日,便能流畅地与其他祭巫合舞,丝毫看不出新人的痕迹。
姜喜神色复杂地看着才练完舞却依旧面不改色的云胜男,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寻常的一羽祭巫学也要学上一个月的舞蹈,她只需看过一遍就将动作尽数记下,又练了两日便能熟练掌握整支祭舞,跳出的效果与其他学了数年的祭巫相比也毫不逊色。
这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
至少在近十年间,她从未见过祭巫殿有哪位祭巫有如此天赋,既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又能将祭舞跳得如此灵性优美。
看来当初祭巫殿主一眼就断定妘昭适合祭巫殿,果然独具慧眼。
云胜男还不知道自己只是简单地学会了一支祭舞,就在姜喜的心底掀起了惊天巨浪。
她只是注意到,周围那些向来都高傲不群的祭巫们看着她的眼神格外不对,既震惊又忌惮,仿佛她学会了这支祭舞就像是犯了天大的错。
不过云胜男倒是不在意这些侵略性极强的目光,她只是活动着自己的手腕询问姜喜:“师姐,我这曲舞跳得可还好?若还有哪处需要改进的,还请师姐指点。”
姜喜沉默了片刻,纵然她一贯心性稳定,但在看到云胜男表现出的卓绝天赋时,仍不免会有些情绪外泄。
待她缓和了心绪后,才坦诚地告诉云胜男:“你学得不错,我的水平已经不足以指点你了。待你们合舞无碍之后,我会回禀师尊,届时她会亲自来指点你们。”
云胜男想起那位自己虽见过两次却也不曾得见真容的殿主,轻声应喏:“若能得殿主指点,自然是我之幸事。”
姜喜抿了抿嘴角,挥手道:“今天就先练到这里,你先回去吧。”
云胜男微笑着点点头,转身往外走了几步,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朝云殿的大门外,神色焦灼地垫脚往里面张望。
“赢愔,你怎么来这里了?”云胜男在看清来人之后,微笑着加快了脚步迎上去。
按照巫神宫的规矩,备选巫女是不能踏足正式巫女们练舞的朝云殿的,她们的活动范围仅限于东西两苑和云麓台,所以赢愔也只能等在朝云殿的门口。
她的眼睛泛着微红,像是才哭过一场。见到了云胜男后,她立刻用带着哭腔的嗓音道:“昭昭,螓螓出事儿了。”
云胜男闻言面色一冷,加快脚步踏出朝云殿,扶着赢愔的手臂就往外走:“怎么回事儿?边走边说。”
赢愔吸了吸鼻子,把云胜男往西苑的方向带:“这两天,东苑和西苑有些关于螓螓的流言传出,我也不知那流言是真是假,更不好去问螓螓,便一直假装没听说过。”
“今天我们早上在膳房用过早餐之后,原本打算去老地方等你来教我们《大韶》第六章的,结果却被姜萝她们截在半路。她们借着那些不知真假的流言说了许多不堪的话羞辱螓螓,螓螓忍受不住便与她们动起了手。你知道的,有那个姜蔟在,我们肯定打不过,螓螓就被她们推入了河中。”
云胜男的脸色冷若冰霜:“她们现在人在何处?”
“姜萝她们已经散了,我把螓螓送回西苑换了衣服,这才来找你。”赢愔说着,只觉得越发委屈,忍不住又红了眼眶,“螓螓回去之后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我怎么敲门她也不肯开。我想如果你去劝劝,或许她肯听一听。”
云胜男的眉头轻轻皱起,疑惑问道:“她们传的究竟是什么流言?”
她虽与姬螓交往不久,却也深知对方的性格坚韧,绝对不会因几句流言蜚语就承受不住,这其中必有她不知道的内情。
闻言,赢愔的脚步不自觉放慢了些,她犹豫片刻后才小声道:“是关于螓螓身世的。”
云胜男早就知道了姬螓的身世,她是虞天子的女儿,虞朝正经八百的王姬,身份比姜萝等人更加高贵。如果这些流言真实,按说姜萝她们应该是更加忌惮才是,怎么反而会明目张胆地欺辱姬螓?
“具体说说。”云胜男沉声道。
赢愔深吸了口气,声音微颤道:“她们说......说姬螓虽是天子之女,但她的生母只是一介贱奴。因她生母身份低贱,姬螓的身份一开始也并不被王室承认。天子本打算将她母子打发至王陵守墓,后来因大巫算出她的命数于虞朝有益,才将她们留在了巫神宫,等她满十五岁才又给了王姬的身份。只是她的母亲却并不被承认,也不知怎的早早暴毙了,就只剩她一人了。”
云胜男的眉头紧皱,她之前只是通过自己的玉簪和玉公子的三言两语猜出了姬螓大概是王姬的身份,却没想到她的身世竟也这般坎坷。
难怪姬螓总是独来独往,不愿与旁人交谈。想来不管是谁,有这般境遇也很难活泼开朗得起来。
两人一路无话,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已经到了西苑。
见赢愔带着已经成为一羽祭巫的云胜男回来,院子里的备选女巫们都不算意外,毕竟这三人的关系因为之前的事情变得亲近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如今姬螓被流言所伤,赢愔会去搬来妘昭当救兵也在情理之中。
虽众人心底想法各异,但是在见到云胜男跨入西苑时,大部分人都还算是恭敬地对着她行了个礼。
云胜男随意地挥挥手,穿过回廊停在了姬螓的房间门口,举手才要准备敲门,就有人好心提醒道:“妘昭前辈,姬螓不在屋子里,她方才已经出去了。”
云胜男放下手,转身回头,发现说话的是一名身量娇小的少女,鹅脸杏眸,看上去有些娇憨。
她认出对方是虞朝少师之孙女文姣,文少师乃王畿的两朝重臣,一路辅佐虞天子登基至今,协助虞天子处理政务,在前朝地位显赫。作为他的嫡孙女,文姣也在这批新人巫女之中颇受瞩目。
或许是因为她的背景不俗,平日与谁都保持着不错的关系,就连目无下尘的姜萝也对她礼敬有加。
“那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云胜男缓声追问。
文姣摇了摇头:“这就不清楚了。”
“多谢。”云胜男对着她颔首道,随后便转身要出去寻姬螓的下落。
只是她刚一转身,就看到姜萝几人幸灾乐祸地坐在院子的秋千架上,双手揣在袖中看热闹。
见云胜男的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82558|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线扫过来,姜萝一脸无辜地耸耸肩,回头与夏鱼戏谑道:“我今日才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那姬螓虽挂着个王姬的封号,却是卑贱的女奴所生,她的血脉卑贱如泥,竟还有脸来做巫女。”
夏鱼也十分配合地点点头:“正是呢,我们在座的诸位姐妹虽来自不同母国,可再差也是正统世族出身,族谱上数一数皆为名门望族之后。如今倒是纲常颠倒,母卑子贱之人也敢堂而皇之地与我等同为巫女,可见是世风日下了。”
云胜男原本不想理会这几人,但见她们越说越过分,不觉眼神转冷,顺手操起手边的盆栽砸了过去,盆栽擦过姜萝头顶撞在她身侧的秋千架上,黑色的泥土洒了两人满身。破碎的瓷盆溅射四周,擦过姜萝的耳垂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
姜萝惊惶的尖叫声霎时响起,她狼狈地跳下秋千架,惊怒交加地抖落了身上的泥土,凶狠地望着云胜男就要扑上来:“我要杀了你。”
旁边的夏鱼眼疾手快将她架住,小心劝道:“王女不可,她如今是一羽祭巫,你若还手可算是以下犯上了。”
姜萝站在原地直喘粗气,冒火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云胜男,看上去恨不得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来。然而,她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夏鱼说的是对的,她若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云胜男不敬,便是自己将把柄往对方手中递。
“慢慢看吧,”云胜男并不介意对方这算得上冒犯的眼神,只是淡淡地拍了拍手掌道,“我就喜欢你这幅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姜萝,你若有本事就冲我来,对其他人出手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你。”
姜萝闻言,忽而古怪地笑了一声,也不顾自己满头的泥土,冷声道:“妘昭,你倒是与姬螓姊妹情深,可对方却未必领你这份情。我已告诉她,她的身世是你透露出去的,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好多久?”
云胜男没有理她,转身就带着赢愔跨出了西苑大门。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面色各异。
赢愔明显也有些怔楞,神色茫然地看向了走在自己前面的云胜男,许久之后才小声开口道:“姜萝这是发的什么疯?谁给她的自信让她觉得螓螓会相信她放的......咳咳,她的胡诌。”
云胜男心中惦记着姬螓,听到赢愔的吐槽脚步不停,心里却已经隐隐有了几分揣测。
姜萝虽恶毒,却不会没由来地胡说。她敢把这番话当着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必然是有能佐证的手段。
虽然云胜男清楚这件事不是自己走漏的风声,但是姬螓却未必清楚。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找到姬螓,将事情解释清楚,同时追查出流言究竟是谁放出的。
只是两人在祭巫殿附近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姬螓的身影。
“昭昭,螓螓她会不会......”赢愔一边迈着步子努力跟上大步流星的云胜男,一边小心翼翼地追问。
云胜男微微摇头:“不会。”
姬螓还有她想做成的事情,不会因为这些与她身世相关的流言就轻易退缩。
说到她的身世......
云胜男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了自己腕间的玉哨之上,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赢愔:“我大概知道去哪儿可以找到她了。”
24. 第 24 章
祭巫殿的偏僻一隅,身姿矫健的小花从屋顶一跃而下。
“这是打哪儿来的幼虎啊?”赢愔惊讶地看着在云胜男脚边匍匐如大猫的凶兽,想要探手去摸,却被对方一个呲牙的动作唬得猛然收回手。
云胜男轻轻捏了捏小花毛茸茸的耳朵,低声训道:“不要没礼貌,乖乖呆着。”
赢愔闻言,弱弱地“哦”了一声。
云胜男回头就看到少女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水汪汪的大眼睛却依旧围着小花打转,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是在说它。”
赢愔这才放松下来,见小花依旧抗拒自己的接触也只能默默地在旁边蹲下,抱着膝盖打量着那不知从何处钻来的大猫。
云胜男安抚了小花后,便开始思考该如何将自己的问题用简笔画描绘在手绢上,却不防小花朝着她翻开肚皮,露出被人系在脖颈间的竹筒。
她微微愣了一瞬,随后抬手将竹筒取下,拨开前头的塞子,就瞅见那里头塞着一卷薄薄的帛书。
“这又是什么?”赢愔惊讶不已,绕过小花的位置凑到另一头,疑惑地打量着那细细的竹筒。
云胜男将那卷帛书用发簪挑出,有些发愁地展开。这里头很可能是玉公子传给她的消息,但是她识字不多,旁边的赢愔更是大字不识。她又不可能拿着这绢帛满世界找人打听......
只是展开那绢帛看了一眼,她就忍不住笑出了声,玉公子到底还是了解她的。
“这上头画了个玉瓶是何意?”赢愔茫然地扭过头来问道。
云胜男收敛了些笑意,将那卷帛书递给她看:“意思是,姬螓现在是平安的。”
赢愔接过帛书来回看了两遍,也没看出个子丑寅卯来,便又将它换给了云胜男:“你怎么知道的?这东西是谁传给你的?”
她方才只见到云胜男吹了吹腕间的玉哨,等了不大一会儿这只漂亮的大猫就从角落里窜出来,还带来了这卷画着玉瓶的帛书。
怎么妘昭就能一眼看出螓螓是平安的呢?
云胜男却没有多解释,只是拍了拍小花的脑袋示意它可以离开了。
虽然禁宫的约束只针对玉公子一人,但若是被人看到她与小花的关系过于亲密,也难免惹人怀疑。
小花又蹭了蹭她的掌心,这才甩着漂亮的大尾巴慢悠悠地跳上墙头,顺着高墙一路离开了。
“赢愔,有些事情我不便说,说出来恐怕会连累你。”云胜男十分诚恳地看着赢愔,“不过你不必担心,我已经知道了姬螓的下落了,我会去劝劝她的。”
赢愔的眼神有些复杂,片刻后她才轻轻点点头:“我明白的。”
这巫神宫表面看上去平静无波,但实际上却风云诡谲。若是妘昭没点儿保护自己的手段,恐怕也很难在这里生存下去。
就连她自己,也有几位母国同乡曾与她暗中接触联系过。
说到底,备选巫女不过是她们暂时的身份而已,只有共同的利益才能让她们达成长久的结盟。
这个道理,赢愔很早就已经明白了。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昭昭,既然你已经知道螓螓的下落了,为什么我们不去找她,反而要来膳房呢?”
云胜男在膳房里找到了小麦粉和饴糖,又向负责膳房的庖厨要了松子红枣,这才忙里偷闲地回答赢愔的问题:“在我的家乡有个说法,不开心的时候只要吃了甜食,心情就会好起来的。”
21世纪的人们相信吃甜食能够促进多巴胺分泌,让人觉得心情愉悦。
当然,云胜男也对这种说法深信不疑。
见她熟练地开始和面调馅,赢愔也跟着来了兴趣。
她学着云胜男的做法挽起衣袖,在旁边的木盆里洗了洗手:“昭昭,你要做什么好吃的?我可以帮你。”
见少女的脸上挂着娇憨的笑容,云胜男轻笑一声,指着旁边晒干的红枣给她分派了任务:“那就麻烦你帮我将这些红枣核挖出来吧。”
赢愔认真地点点头,端起那一小簸红枣坐在旁边开始干活,眼神却一直在云胜男的身边转悠。
注意到她的视线,云胜男回头看了她一眼,好笑地问:“你总看着我做什么?”
赢愔仰起头望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崇拜的色彩:“总觉得昭昭好厉害,好像什么都会的样子。功夫比姜蔟厉害,又会煮花果茶,还会做好吃的。”
云胜男手上和面的动作不停,淡笑着解释道:“我自幼在乡野里长大,耳濡目染之下,也会些庶务。你从小长在王室之家,自然是不必亲手操持的。”
赢愔一边掰着红枣一边道:“可我还是觉得你最厉害。”
云胜男嘴角微扬:“待会儿做好了枣泥松子酥饼,我多给你留几个。”
“我就知道昭昭最好了!”赢愔欢呼一声,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加快了许多。
半个时辰之后,云胜男便挑了两个漂亮的陶盘将刚出锅的酥饼分装两份,一份留给赢愔,另一份数量较多的则分装几份放入食盒,又在食盒底部的铁盘上放了几块炭火保温。
赢愔迫不及待地捡了块还有些烫的酥饼咬了一口,随后便一边吸凉气一边含混道:“好次,真好次......”
云胜男回头,有些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才出锅还烫着呢,你晾一会儿再吃,当心把舌头烫了。”
赢愔只顾着埋头吃酥饼,根本没闲暇回应云胜男的叮嘱。
“你在这里慢慢吃,别忘了让他们给你煮一壶茶解解腻,我把这些酥饼给姬螓送去。”说着,她便跨上食盒转身离开了。
赢愔吃完一个酥饼抬头时,便只能瞧见云胜男消失在门外的裙角。
云胜男仍旧在祭巫殿耐心地等到天黑,才趁着无人注意往禁宫的方向溜过去。
她对进入禁宫的路线轻车熟路,轻易地避开了巡守的巫卫,顺着虚掩的侧门溜了进去。
在前院逛了一圈没有找到玉公子和玄甲两人,她便沿着回廊往后院寻去。
才走了几步,就看到大花小花正滚在一团玩木球,嗅到了空气中熟悉的气味后,俩大猫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嬉戏朝着云胜男所在的方向望过来。
云胜男看着撒着欢朝自己扑过来的大猫们微微挑眉,然后从食盒里掏出她烤好的肉干分给它们,笑眯眯询问:“你们家主人去哪儿了?”
两只大猫自然听不懂她的话,只是缠着她撒了一会儿娇,便叼着肉干去廊下享用了。
云胜男又在后院转了一圈,仍然没看到半个人影,她也不好擅闯别的地方,便又回到了前殿的廊檐下,坐在木栏上看着大猫们将那烤得酥脆柔韧的肉干嚼得嘎嘣脆。
等了将近一炷香的功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99551|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终于听到有脚步声从后院接近,转头望去,就看到玄甲正端着茶水从后院走过来,看到她出现在这里,玄甲不免一惊,下意识地回头望向不远处的一栋阁楼。
那阁楼与禁宫的前殿隔水相望,建筑风格却有些迥异。前殿修筑得华丽大气,而那栋阁楼却更显古拙厚重。阁楼的屋顶覆盖着青灰色的瓦片,门窗皆是木制,就连最寻常的廊檐彩绘也不见。
纵然此刻天光晦暗,那阁楼外檐也并未悬挂灯笼,只有些微昏黄的烛光映照在窗户上,隐约照出些影子来。
云胜男不知道那阁楼里有什么人,会让玄甲都忍不住流露出紧张的情绪,但是她隐约也明白自己的出现大概不合时宜。
“是我贸然来访了,”云胜男歉然道,“若是给玉公子添了麻烦,还望见谅。我只是有些担心姬螓,所以做了些点心送来,顺便想看看姬螓。”
玄甲回过头来,叹了口气道:“已经没关系了,妘姑娘你日后安心来便是。公子今日在阁楼待客,那位大抵是知道你已经来过禁宫了,这巫神宫里没有什么事能瞒过他的耳目。你如上今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同我讲话,可见那位大人是不介意你来禁宫的。”
云胜男对于玄甲口中‘那位大人’的身份有些好奇,既然禁宫有规定不许闲人踏足,那么除了她还有谁会冒着膑刑的风险来禁宫做访客?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方才玄甲对那人的身份含糊其辞,意味着那人的身份不是她该知道的。
因此,云胜男也没过问玉公子在阁楼中接待的贵客身份,只是松了口气后笑道:“如此甚好,姬螓在哪里,能带我去见见她么?”
玄甲将手中的茶壶放下,挠了挠后脑勺道:“螓王姬并不住禁宫,她的院子在禁宫后院之外。我也不知她现在愿不愿意见人,不过,你先跟我来吧。”
云胜男跟在玄甲身后拐过几个回廊,停在了一处与禁宫只有一墙之隔的清冷小院门口:“这里便是螓王姬的住处。”
云胜男环顾四周,发现这小院虽然荒僻却并不破败,那墙角种着几颗梅花,院子里临池的地方搭了水榭,看上去既精致又闲适。
她道了谢后又从食盒里取出另外用桑皮纸打包的两份酥饼和软糕:“这是给你和玉公子带的点心,还热乎着,趁热吃味道最好。”
玄甲眼前一亮:“公子和那位大人谈话时,正好可以用这些点心,属下先替公子谢过了。”
说着,他便高高兴兴地捧着两份点心往阁楼的方向去了。
见他走远了,云胜男这才穿过小院的前院,叩响了那扇房门。
只是叩门半日,屋子里却并无任何动静,安静得就像里面没人似的。
云胜男拧眉放下手,以为是姬螓不愿见人,便站在门外轻声道:“姬螓,你在休息么?我做了些点心来给你吃,你若是不愿见我,我就把点心放在门外了,你记得出来取,待会儿凉了味道就不如热的好吃了。”
见屋子里还是没有动静,她轻叹了口气,准备放下手中的食盒转身离开。
一转头,就看到姬螓从院子外头推门而入,见她站在门口,微微怔楞了片刻后轻笑了一声:“你来了,进来坐坐吧。”
见她脸上挂着浅笑,云胜男也跟着微笑起来。
她就知道,姬螓不是那种受了委屈就会躲起来哭的少女。
25. 第 25 章
姬螓推开院门,邀请云胜男与她一同进去。
见云胜男一直在观察这座小院,她轻轻笑了笑:“这是我兄长吩咐人修起来的,多亏了他,我才能在这巫神宫里有容身之所。”
云胜男回头,看着笑容不减的姬螓轻声询问:“你的兄长是禁宫里的那位么?”
姬螓并不否认:“我相信你已经见过他了。”
云胜男脚步一顿,底气不足地问:“你怎么知道?”
姬螓扯过她的左手,撩开她的衣袖露出那枚玉哨:“那日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巧在雕这个。”
云胜男有些尴尬地抽回手,只能点头承认:“这个是......好吧,我确实去过禁宫。”
两人先后进了主屋,云胜男才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子上:“我做了些点心给你尝尝。”
姬螓掀开食盒看了看,又淡笑着抬头看向云胜男:“我猜,你是不是已经给我兄长送过了?”
云胜男莫名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玉公子帮了我许多,我也没有其他能帮得上他,只能做些点心聊以报答了。”
姬螓神色古怪地盯着云胜男看了片刻,才捻起一块酥点尝了一口:“我就知道,诶,这个也是你自己做的吗?真好吃!不过你过来找我,不止是为了给我送这些点心吧?”
云胜男点点头,见她吃得狼吞虎咽,便顺手给她倒了杯茶:“赢愔和我都有些担心你,她的身份不便往这边来,所以只有我过来看看你。”
姬螓三两口吃完一块酥饼,又接过热茶喝了一口,这才舒坦地吐了口气,在桌边坐下:“放心吧,再难听的话我都听过,姜萝的那点儿风言风语不算什么。”
见云胜男仍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己,姬螓又捡起块酥饼咬了一口:“我只是嫌西苑不得安生,借着这个由头回来清静清静罢了。”
“那你方才去哪里了?”云胜男见她面色平静,也跟着笑了起来。
姬螓脸上的笑容渐隐,眼神黯然了一瞬后,抬手指了指西北角的方向:“那里有我母亲生前种下的一颗桃树,我偶尔想她了就去瞧瞧。她是奴隶出身,即便是死了也只能埋在外头,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究竟被埋在何处呢。”
云胜男恨不得用时光机穿越回自己问问题之前,然后用胶水把自己的嘴巴黏上。
见云胜男的脸上露出后悔的表情,姬螓倒是轻笑了笑:“真的没关系,我的母亲虽是身份卑微的奴隶,但我知道她很爱我,这就足够了。”
云胜男看着少女提及自己母亲时怀念的表情,心中有些不忍,便缓缓解释道:“姬螓,姜萝说这消息是从我这里传出去的,但请你相信,此事当真与我无关。我虽与玉公子有些往来,也猜到了他与你的关系,但是关于你母亲的事情......”
“我知道不是你,我母亲的身份是宫中禁忌,你自然不可能知道。”姬螓盯着手中的茶杯淡淡道,“她这样说,无非是为了离间你我。不过若真要细细算来,与你倒也能攀扯些干系。”
云胜男一愣:“这与我有何关系?”
姬螓抬眸看着她,眼神复杂:“曾经,我与你身边的镜奴同为奴隶,母亲带我来巫神宫时我才一岁,她年长我六岁,那时她年纪尚小,比其他奴隶更得些自由,便主动请缨替我母亲照顾我。当时负责管理奴隶的总管大人对我和母亲的身世有所了解,知道我有一半天子血脉,他们也不敢太过为难我们。见镜奴姐姐与我亲近,总管便批了她专门照管我。
“我知她自幼就憎恨王族权贵,不甘自己的命如草芥,却又只能为身上的锁链囚困,命运喜怒皆不由己。在我十一岁那年,母亲暴毙,我本该被驱离,多亏兄长出面替我求情,再加上有大巫的批命,我才能留下。又在十五岁时被封为王姬。那时候,镜奴姐姐曾求我带她一并离开,但是我拒绝了。”
云胜男的眉头微蹙,见姬螓半天不说话后才缓缓道:“你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人,不肯带她走必然有你的苦衷。”
姬螓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敛去了她所有的心绪,只有少女微颤的唇角暴露出她的心情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她以为我做了王姬便能主宰奴隶的生死,却不知道我那时也是自身难保。若无兄长回护,其实大巫是不会理会我的生死的。”
说到这里,姬螓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当时认定凶手是我父亲,一心只想替母亲报仇。若将镜奴姐姐带在身边,恐怕她反而会受我牵连。只是这个中缘由,我并不能向她解释清楚。她大抵也是自那之后便开始恨我,所以当她发现我成为备选巫女,又与姜萝不合之后,便将我的身份告诉了姜萝。”
原来如此,云胜男听完姬螓的话后陷入了沉思。
“虽然消息是她传出去的,但我希望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这世界上还记得我母亲的人已经不多了,更何况她曾经帮助过我们。”姬螓抬头看向云胜男,言辞恳切,“我希望她能好好活着,日后若是有机会我会赦免她,放她自由。”
云胜男深深地看了姬螓一眼,此刻也明白了为什么之前在祭巫殿见到镜奴之后,姬螓会三番两次地提醒她待镜奴好些。
“我明白了,你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处置。”云胜男点点头,又看着姬螓,“你如今还要追查你母亲去世之事么?”
姬螓闻言,嘴角微抿,片刻后才攥紧了拳头:“我早已查出了结果,过程并不凶险,凶手也并非我以为的那个人,或是他后宫那些姬妾,甚至都不是任何一个上位者。那只是一个地位和我们一样的奴隶,他太饿了,想要抢走我母亲藏起来留给我的粟饼。”
“一块放凉了的粟饼,其实按照我母亲的性情,若他坦言自己的饥饿,我母亲是会将那粟饼赠与她的。但是他并不声张,只是仗着自己比我母亲强壮便抢走了那块饼,争执间失手将我母亲推下台阶,撞在了石阶上,我母亲便没了呼吸。”
说到这里,姬螓的眼尾终是微微泛红了。她仰头望着屋外的天空,试图将眼底的一点湿气藏起:“当我查到真相的时候,那个杀死我母亲的奴隶也已经死了,他是作为人殉被献祭活埋的。”
云胜男听着少女的讲述,只觉得喉间像是梗着什么东西,让她觉得呼吸逐渐困难起来。
虞朝奴隶的性命,果然卑贱如草。
奴隶不被上层阶级视为人,于是他们自己也不把自己当做人看,而是当做为了生存可以不择手段的兽。权贵压迫奴隶,而在奴隶内部也有着上下之分,彼此间相互倾轧。
“你想听听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10118|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母亲的故事吗?”姬螓忽然问。
云胜男一愣,她还以为姬螓是不愿意提及自己的母亲的。此刻见她发问,便沉默地点点头。
姬螓却忽的又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她虽是奴隶出身,却因为相貌姣好被送去了王宫伺候贵人。她运气不好,撞上了那醉酒的男人。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她作为王宫的奴隶也不是谁都可以欺辱的,偏偏那是天底下权势最大最尊贵的人,于是她只能认命。”
“可惜她不但运气不好,命也不好。就那一夜之后便有了我,她知道奴隶是不被允许生出王族血脉的,可她偏偏又有许多无用的善良,于是便遮遮掩掩地将我生下。事情暴露之后,我和她原本都难逃一死,幸而那日是先王后祭日,九王子能够破例入宫祭祀先王后。碰见此事后,便拦住了要将我们活埋的宫人。再寻来大巫为我卜了一挂,称我有上上大吉之命数,有利于国运,这才让我们得以死里逃生。”
云胜男注意到姬螓在提到玉公子的出场时,眼底的嘲弄消散,语气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我若生来便是奴隶也就罢了,至少可以浑浑噩噩地过完这一生,偏我的体内还流淌着另一半属于王族的血脉。这点子血脉不足以宽宥我的母亲,却扭曲了我的命运。让我既不能如其他奴隶那样沉沦,也不能如真正的王族那般凌驾于众人之上。”
姬螓的手指一点点绞紧衣袖,用力到指甲泛白:“我在王室血脉和奴隶身份之间挣扎了许久,若不是兄长回护,恐怕那时候我也随母亲去了。他的庇佑让我得以在巫神宫活下去。母亲给了我这条命,兄长又救了我两次。所以,我要还他自由。”
云胜男这一次沉默得更久了。
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姬螓会那般刻苦地修习祭舞,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眼底永远都缱绻着淡漠的愁绪。
姬螓本该憎恶这个冷漠残酷的世界的,但是玉公子的出现偏偏又让这个少女的心底染上了一抹柔软的底色。
只是作为习武之人,云胜男心里十分明白,姬螓在习舞方面的天赋实在普通,即便是昼夜不休地刻苦练习,却也只能在这批备选巫女之中排列中上。要想成为祭巫殿的翘楚,仅凭她的努力是不够的。
她几乎可以预见姬螓的未来,却无法在此刻给少女妄判结局,只是侧身握住了少女的手,轻声道:“我和你,一起努力。”
“好。”姬螓回握住朝自己伸过来的手。
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多年前穿过雨幕中朝自己伸过来的那只手,还有那个站在雨中为她撑伞的清贵少年。
“虽然你不愿再追究镜奴的责任,但是,姜萝却不能放过。”云胜男平静道,“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若是我们始终不接招,她还真以为我们怕了她。”
姬螓闻言,秀眉微蹙:“你待如何?”
云胜男的目光越过门前的院子,落在了远处的禁宫:“来而不往非礼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当然,也正好给镜奴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我想她不会拒绝的。”
姬螓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看得到在黑暗中蛰伏如兽的禁宫那飞扬的檐角。片刻后她便领会了云胜男的未尽之言,眉头微挑:“好。”
26. 第 26 章
清晨,停了数日的雪又纷纷扬扬地开始下了。
姜萝披着厚重狐裘,撑伞站在树下。雪花撞在帛伞上,碎成齑粉簌簌滚落。
不远处挂在墙上的宫灯忽明忽灭,昏黄的火光落在她美丽的侧脸上,映得她的长眉如远山,只是那双眼眸却藏进了眉下的阴影处,教人难以看清。
“你确定妘昭准备在今晚夜闯禁宫?”姜萝隔着雪幕,冷漠地打量着对面穿着单薄麻衣的镜奴。
镜奴不敢抬头,只是低头轻声应道:“奴亲耳所闻,此事千真万确。据说是因为姬螓想去禁宫探访九王子,所以妘昭少君决定陪她同去。”
“姨母说过,姬螓当年受了九王子的大恩,方能留下性命苟活于世。如今她吃了些小苦头便去找九王子,倒也在我意料之中。”姜萝若有所思地冷笑一声,“只是那九王子乃大不祥之人,就连大王都对他避讳非常,即便去求他又有何用?”
镜奴伫立雪中,沉默不语。
“这是给你的赏赐,记得管好你的嘴,日后那妘昭还有什么动静,也都要细细向我汇报。”姜萝从衣袖间掏出一袋铜贝嫌弃地丢在脚边。
镜奴立刻俯身上前,将那铜贝从雪地里捧起,拍了拍上头的残雪和泥土,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
“贱奴就是贱奴,不过区区一百铜贝便稀罕成这样。”姜萝鄙夷地扫了一眼半跪在地上拾取钱袋的镜奴,手中沉重的帛伞微倾,落下一堆积雪砸在镜奴身上。
镜奴低眉顺目地站起身,甚至不敢拍打身上的残雪,只是唯唯诺诺地问:“殿下乃尊贵的大国王女,为何却对妘昭这样的小角色如此上心呢?”
姜萝冷哼一声,转身渐行渐远,只留下几不可闻的轻笑:“孤讨厌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
“当然,不需要。”风雪中,镜奴微笑着恭谨回应道。
直到看见姜萝的身影消失在雪幕中,她才平静地转身,顺手从旁边的树丛间折了数枝红梅,绕过人来人往的祭巫殿大门,从仅供奴隶通行的后角门进去了。
守门的巫卫蹙眉望着这一大早便从外头回来的女奴,没等他发问,镜奴便低声下气地解释:“少君命我去采些梅花插在瓶中,屋子里看着也鲜亮些。”
见她唇色乌青,整个人被冻得瑟瑟发抖,神情哀戚,守门的巫卫也不再多问,只是往旁边一让便将她放进了祭巫殿中。
外头的白雪越下越大,不过祭巫的房中不仅有地龙供暖,云胜男还又去要了个简单的铜炉靠窗安置,虽看着黑漆漆的炉子不算雅观,但里头生着火却让这大半间屋子都暖和了起来。
那上头还坐着烧水的铜壶,蒸腾的水汽袅袅散开,又让这屋子里的空气不至于太过干燥。
书房的两侧皆点亮了连枝铜灯,将屋子里也照得亮堂了许多。
云胜男苦哈哈地趴在案前,翻开一卷写满文字的竹简,同时用蘸饱了浓墨的毛笔尝试着在一卷新的竹简上写字。
只是她用惯了现代的速写笔,陡然换成了这样的毛笔,只觉得这笔也不好使,手腕也不听使唤,还要凝神屏息在宽不过两厘米的竹片上写字,简直太为难人了。
如今的虞朝还没有研发出后世人们常用的麻纸、宣纸,惯用的书写材料还是竹简、木简和帛书居多。只是帛书珍贵难得,通常只有王室贵族和高级巫觋才能使用,余下则多用简书。
云胜男不过才被提为一羽祭巫,自然也没有那个奢侈的本钱可以用帛书练字,便只能寻些竹简来慢慢练习,这才练了几日,她觉得自己的书法没有进益,倒是耐性又被打磨得更加沉稳了。
“你这字......”姬螓跪坐在旁边看了半晌,不忍打击云胜男的积极性,便低头默默喝茶。
下雪天,祭巫们也是不必做功课的,所以她一大早就打算约着赢愔一同来找云胜男。不过赢愔的母国遣了使者来探望她,她一早便带着巫卫去王畿,恐怕在天黑之前是赶不回来的。
“我已经很努力了。”云胜男叹了口气将那一根纤细的狼毫搁在笔架上,取了烛台握在手中细细观察自己方才写的一行字。
她高考那年好像都没有这么用功过。
许是方才那笔字蘸得墨水多了些,此刻一滴墨迹顺着竹简的纹路滑落,将下面那一行字尽数划过,染出团团墨痕。
云胜男深吸口气,将竹简上的字迹一一擦拭干净,然后重头再来。她虽然没有书法方面的天赋,但胜在耐心实在好。
“你抄这些祭词做什么?”姬螓看着她又回到桌前开始开始从头练习,不觉好奇追问。
云胜男活动了一下自己酸涩的手腕,抬眸幽幽地望着姬螓:“还不是玉公子......嗯,就是你哥给我布置的课业。”
自从姬螓坦诚了自己的身份以后,云胜男在她面前倒是不再和之前那样讳莫如深。
姬螓的嘴角抽动了一瞬,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妘昭不懂这意味着什么,她却明白。
所以,她不敢再乱说话。
“对了,既然王族之人都姓姬,那你哥叫什么?”云胜男忽然停了手中的笔,扭头询问姬螓。
姬螓正低头给自己续茶,闻言略顿了顿才道:“九王兄讳徵(zhi),姬徵。”
“姬徵?机智?”云胜男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来了兴趣,“倒是个好名字,哪个字?”
姬螓便接过她手中的毛笔在竹简上写给她看:“是大巫替他起的,徵为五音之一,当初九王兄出生时伴有异象,大巫算出水德归徵,便据此为他取名。”
虞朝之人崇尚水德,以黑色为尊,就连天子龙袍也是玄墨绣金龙。若要说水德归徵......
云胜男看着那个繁复的古字在竹简被缓缓描绘出,隐约似乎看见了那位温润公子的青玉面具也在她面前被一点点摘下。
虽然仍旧不知那人究竟长什么模样,但她却觉得自己好像离对方更近了些。
她瞄了几眼便将那个字记住了,随后又开始用毛笔在竹简上练习,只是那个徵她却开始偷偷在心里练习。
两人正闲聊着,一道细碎的脚步便由远及近传来。云胜男和姬螓对视一样,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须臾,裹着一身风雪的镜奴便推门而入。
云胜男见她浑身是雪,便上前将她迎入房中顺手关上门,这才取了个毛掸替她拂去身上残雪,又吩咐道:“辛苦你跑这一趟了,外头这样冷,你先去炉边暖暖,喝杯热茶再说。”
姬螓在旁边安静地看着,既不起身也不搭话。
倒是镜奴一见到她,眼神一顿随后就要俯身跪下行礼。
“免。”姬螓轻声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26641|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镜奴这才站直了身子,随云胜男去炉边暖暖身子。
云胜男看着两人之间略有些尴尬的气氛,很想接个闹钟就走,可惜这个时代没有手机。
她左看看又看看,见两人一个自顾自地捧着杯子饮茶,一个欲言又止地站在火炉前取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自己回到案几前继续练字。
房间里很快就陷入了一阵诡谲的沉默,只余下炉中柴火烧得劈啪作响的动静,和外头院子里巫觋们弹琴敲磬的雅乐声。
镜奴略暖了暖身子便行至云胜男身前,垂眸行礼道:“奴已遵照少君的吩咐将话递给了姜萝王女了。”
云胜男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那她可信了?”
镜奴颔首道:“应该是信了,恐怕到了傍晚时分就要带人去禁宫蹲守您和螓王姬了。”
“此事你办得很好,若能引她入瓮,当记你头功。”云胜男轻笑一声,别有深意地看着镜奴,“只是这样一来,恐怕她便会记恨上你了。”
镜奴低眉顺目地笑了笑:“奴不过一条贱命,更何况巫神宫有巫神宫的规矩,纵然是王女也要遵守这里的规矩。她没有成为正式巫觋之前并不能拿我怎么样,即便成为了正式巫女,想要拿捏我不还是要经过少君您的手么?”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微沉:“我知少君您仁慈心软,又很得殿主赏识,日后前程一片坦途,想必不会令我陷入两难之境。”
云胜男微微勾唇:“姬螓说得没错,你的确胆识过人,又聪慧有见地,是个可用之材。放心,有我在一日便护你一日。若我不在了......总会在那之前予你自由身的。”
听到云胜男最后一句话,镜奴的眼神猛然一亮,像是早已熄灭的灯烛又被人无心点燃。
随后她微微垂眸,不动声色地敛去了自己眼底的所有情绪,只是语气之间仍旧难掩颤抖:“奴谢过少君。”
见状,云胜男垂眸落笔:“不必谢我,要谢就谢姬螓吧,是她三番五次提醒我要待你好些,最好能放你自由。她与我一见如故,又帮了我许多。我日后放你良籍,也算是替她做一些她不便做的事吧。”
她至少要让镜奴知道,自己到底是受了谁的恩惠。
镜奴再次转头望向姬螓,不等对方拒绝便跪下深深行了一礼:“多谢螓王姬,奴知道,王姬在宫中处处受人掣肘,许多时候亦是身不由己,所以当年之事,是我想得简单了。”
“之前奴一时糊涂,受了旁人引诱将王姬的身世暴露,是奴的错。多谢妘昭少君肯给奴改过的机会,也多谢王姬还念着几分旧情,不与奴计较这些过错。”镜奴眉目间皆是诚恳,“如今奴知道说再多好话也无用,就请少君和王姬看奴日后的表现吧。”
姬螓的表情一窒,随后傲娇地哼了一声,将手边的一杯新茶推到旁边:“我就知道是你,除了你,宫中便只有大巫和七位殿主知道我的身份了。这杯茶我本不想给你喝的,只是昭昭煮的茶味道很好,我多倒了一杯又不想浪费,白便宜你了。”
镜奴闻言,干裂的薄唇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她也不在意姬螓的话语,只是接过桌面的茶一饮而尽。
甘甜微酸的花果茶顺着喉头落下,顿时叫她四肢百骸间都被一股暖流充斥着。
整个人似乎也在这一刻重新活了过来。
27. 第 27 章
及至傍晚,外头的雪才渐渐小了。
巫神宫的各处宫阁楼台也都点亮了防风灯或门前石灯,无数昏黄的灯烛在暗色的夜幕中摇摇欲坠,照亮了附近的咫尺空间。
姜萝强忍着激动的心绪,让姜蔟在前头引路,自己则带着一脸沉静的姜喜匆忙行走在清冷的路面。
四名掌灯女奴在前面照明,后面则跟着两队全副武装的巫卫,一行数十人浩浩荡荡,引人侧目。
姜喜双手交叠在身前,面无表情地平视前方,直到禁宫那高大暗沉的轮廓在黑暗中出现,她才放缓了脚步,头也不回地问:“姜萝,你可知擅闯禁宫是何罪行?”
姜萝跟着在原地停下,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知道,即便是王室贵族也要承受膑刑。”
“但你还是坚持要举报妘昭?”姜喜又问。
姜萝眼神一转,露出一副恳诚的表情来:“虽然我与妘昭同为祭巫殿的新人,按说有这份同门之谊我该对她再宽容些。但她擅闯禁宫实在是罪责深重,我也不敢再为她隐瞒。只盼着前辈您能约束一二,也免得她日后再闯出更大的祸事来,我这也是为了她好啊。”
姜喜冷淡地扫了她一眼:“罢了,究竟是为了她好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过我还需提醒你一句,此去捉拿妘昭,不但她没有退路,你也没有退路了。”
姜萝顿了顿,她不大明白姜喜这话里的弦外之音,可惜夏鱼又托病无法前来,若是有她在场,想来倒是可以为自己解惑。
不过眼下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她也不愿回头,便坚定地告诉姜喜:“多谢前辈美意,只是维护巫神宫的宫规我责无旁贷。况且也是姜蔟亲眼见到那妘昭和姬螓两人从禁宫侧门进去了,此事我实在无法为她隐瞒。”
“所以你才挑赢荛为妫蝉师姐诊病时来汇报此事,欲图把此事宣扬出祭巫殿,让我无法把这件事控制在小范围内处理了。”姜喜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眯起,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姜萝那张娇艳的脸蛋,随后轻笑了一声。
姜萝低头垂眸,对姜喜的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催促道:“我们还是快些去禁宫吧,我已经安排了人守在禁宫的几处出口,就算她们出来,也会被当场抓住的。”
听完她的话,姜喜缓缓地收回视线:“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可惜姜萝,你不算聪明。又有句话叫不怕愚人蠢钝,就怕蠢而不自知,真不知母国为何会安排你来巫神宫。”
说完,姜喜便一挥手,长长的队伍再入如游龙般往前移动起来。
姜萝再原地伫立片刻,才咬牙跟上。
“王姊。”姜蔟见姜萝面色不好,小心地落后一步安慰她道,“没关系,等我们抓住了妘昭,你就可以好好地出出气了。”
她自幼脑子迟钝,被送去给姜萝作伴后,父母吩咐她一定要听姜萝的吩咐,她便也把姜萝视为自己最重要的人,对她的话言听计从。
她知道姜萝待她好,所以在她黑白分明的世界里,谁让姜萝不高兴了,谁就是她的敌人。
妘昭的出现惹得姜萝不痛快,她便要想方设法让妘昭也不痛快。
姜萝看着面前笑容憨厚的族妹,轻轻地握了握对方的手,方才还有些忐忑的心神此刻也安定了不少。
至少姜蔟办事很靠谱,姜蔟说见到她们两人去了禁宫,那就一定是进去了。
今天之后,巫神宫里就会少一个碍眼的人。
想到这里,她的眼底又溢出几分愉悦的笑来。
姜喜走到禁宫时,正好与禁宫外头的守卫碰了个正面。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外头的守卫与平时的巫卫有些不大一样,人数多了些,巫卫身上的铠甲制式也有些不同。
她的心头忽然生出一个有些异想天开的念头,连忙从持灯的女奴手中抢过一盏宫灯,自己提着灯上前两步细看那群巫卫。
果然,那些巫卫身上的铠甲比起寻常巫卫的铠甲多了左右睚眦兽头护肩,胸前的甲胄也是金灿灿的凶兽护甲。他们手里还握着接近两米长的青铜戟,五人一列守在禁宫前却浑然一体,如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横亘在众人面前。
这些巫卫的眼里透出淡漠的杀意,他们看眼前的这群人,就像是在看一群死人,让人不寒而栗。姜喜一眼便能确认,这是真正从尸山血海的战场里淬炼出来的眼神。
姜喜心中一紧,她大抵已经猜到了此刻在禁宫内的人的身份,却还是不死心地望着为首的巫卫颤声询问:“敢问将军,可是那位......在里面?”
她问得含糊其辞,周围的人也听得糊里糊涂。
倒是门口的巫卫淡淡道:“不错,尔等明火执仗地来闯禁宫,所为何事?”
姜喜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不敢再多逗留,只是勉强笑着解释了两句,希望能将这桩事遮掩过去:“有个小误会,如今想来必是下头的人看错了,我这就带她们回去。”
见姜喜还未将妘昭抓住就要打道回府,后头的姜萝却不肯了,立刻站出来振振有词道:“前辈,难道事到如今你还想偏袒妘昭不成?她违背巫神宫禁令擅闯......”
不等她说完,姜喜的巴掌已经呼到了她的脸上,将她剩下的话尽数堵在喉间。
姜喜的爆发太过突然,就连姜萝身边的姜蔟也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她看见姜萝捂着脸惊诧地怔楞在原地,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嗯?”为首的巫卫微微挑眉,意味深长地看向姜喜,“这是你祭巫殿中人?”
姜喜心惊胆战地点点头:“是、是祭巫殿的新人,属下还未教好规矩,若冒犯了尊上还请见谅。”
那巫卫的手指微微摩挲着手中的金色长戟,紧接着骤然发难,那锋锐的长戟对准姜萝的胸口猛然刺去。
索性姜蔟因为方才姜喜的动作已经有了警惕,此刻见那巫卫出手,虽然手边并无武器,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扑上去用身体将姜萝护住,同时一个后踢将那长戟踢开了些,带着倒刺的长戟擦着她的腰腹而过,带起一溜血光。
那巫卫见一击不中,还要再出手,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声音:“还请巫神卫手下留情,饶过我祭巫殿这不懂事的门人。”
巫神卫?
听得远远赶来的祭巫殿主的声音,姜萝的面色瞬间惨白。纵然她再娇蛮任性,却也知道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不能招惹。
有虢国为她撑腰,这天底下的人九成都是可以任由她肆意践踏的,余下她不好招惹的便是虞王畿之中的天子和大巫,以及七大诸侯国的公侯。
不过在这余下的一成之中还有些人别说是她,就算是她的父王也要礼让三分,比如这巫神宫里的大巫便是她最不敢得罪的人。
巫神宫之中虽有巫卫三千,但巫神卫却只有百人。只是这百人皆是修炼巫力到了极致的杀神,每一个都是在战场上杀人如麻,能够以一当百的刽子手。
他们平日并不负责巫神殿的护卫,只负责大巫的安全。
这些巫神卫此刻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一件事——巫神宫最高掌权者,大虞王朝的国师,虞天子的王伯就在这附近。
往更坏处去猜,或许就在那禁宫之内。
姜萝搀扶着被一戟划破腰腹的姜蔟跌坐在地,却一声都不敢吭,只是含泪替姜蔟捂住伤口,试图让那汨汨流淌的鲜血流得慢些。
见祭巫殿殿主也匆忙赶来,甚至连轿辇也不坐只徒步行来,方才动手的巫神卫这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30903|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微微挑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祭巫殿主,这女子是你祭巫殿的人?”巫神卫等祭巫殿主走近了才带着嘲讽开口,“你是如何管教的,竟教出这等揭发同门的小人?既然你们也教不好,不如留给我们做活祭的祭品吧。”
听到这话,姜萝的脸色瞬间比地上的雪还惨白。
她神色惊恐地望向身后带着金色面具的祭巫殿主,想说些告饶的话却只觉得喉头像是梗着什么东西,竟是畏惧到了极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群没有人性的巫神卫据说最喜欢在大战之前以活物祭天,若是用些奴隶祭品也就罢了,可她却知道,这群人是最喜欢用地位尊贵的贵族当祭品的。
更何况,她方才与姜喜谈话时尚在百步之外,这些巫神卫的耳力究竟有多厉害,才能在那么远的地方将她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一瞬间,姜萝终于意识到巫神宫的可怖之处。她一介大国王女,在对方口中不过是个可以随意祭祀的祭品。在真正的巫觋面前,她往日的骄横是那样的不堪一击。即便是知道她的身份,那些巫神卫也是想杀便杀。
不过有姨母在,想来她的性命暂且是无虞的。
姜萝低垂的眼底翻涌出疯狂的渴望,权力,只有紧紧握住万人仰望的权力,才能够有尊严地活下去!
祭巫殿主赶到后,见只是姜蔟受了伤,姜萝虽受了惊吓但人尚无碍,这才转头看向对面的巫神卫,淡淡道:“将军说笑了,管教门人不力是我失职,只是要如何处置也是我祭巫殿自己的事。今日惊扰大巫一事,我自会向大巫请罪。”
那五名巫神卫淡漠地审视着几人,直到为首的巫神卫无所谓地点点头,这才各自后退一步,示意祭巫殿主可以带着其他人撤离。
姜喜在心底松了口气,见姜蔟一时间还站立不住,便示意左右两名巫卫上前帮着将她从地上搀起,这才跟在浑身气势迫人的殿主身后准备离开。
只是一行人才走出几十米,却忽然又被从天而降的巫神卫拦住了去路。
祭巫殿主的声音微冷:“阁下这是何意?”
她虽碍于大巫的颜面对大巫身边的人总要忍让几分,但是这群巫神卫若是执意不给她面子,她也不是好招惹的。
那巫神卫见祭巫殿主的语气不善,却也不以为意,只是平静道:“大巫说他与祭司大人对弈无趣,听见这头的动静便问了两句,现在只等殿主带人过去答话。”
闻言,在场的众人只觉得脖子一凉,她们之中的许多人虽进宫数年,却还不曾见过大巫一面。只是关于那位大巫的传言,却听了无数。
据说这位大巫历经三位帝王,武能率百万巫觋大军替虞朝东征西战,开疆扩土,文能在朝堂选拔贤德官员治国安邦,平衡诸侯。当初是他一手扶持如今的天子上位,在天子昏庸地沉溺酒色之时,还曾拿着巫神杖将天子从后宫抽到前朝。
甚至还有传言,每每天子要见大巫之前,都要吃一角酒壮壮胆,结果又因为身上携了酒气又被痛揍。
这样彪悍的大巫连虞天子都怕得要绕着走,此刻要召见她们,在场的人怎能不惧?
就连祭巫殿主想到大巫那暴烈如火的脾气,也不免有些头疼。
“我知道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祭巫殿主沉默片刻,点了姜萝的名,“你随我同去。”
姜萝的面色愈白,整个人都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她原本以为这事很简单,在禁宫门口守着妘昭自投罗网便是,怎么如今事态的发展却超出了她的掌控,似乎连她姨母都有些罩不住了。
祭巫殿主懒得理会姜萝,转身就往禁宫的大门走去。
姜萝猛地喘了几口气,这才心神不宁地跟了上去。
28. 第 28 章
禁宫门口已经被一群手执火把照明的巫神卫团团包围。
风声呼啸而过,火把的油脂偶尔爆出细碎的噼啪声,还不及传远便被寒风扯碎。
姜萝和祭巫殿殿主在禁宫的正门口垂首肃立着,那冰冷的雪粒子打在身上也恍若未觉,直到她们的肩头和发顶都堆了层薄雪,才听得有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当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角黑袍时,姜萝的心底蓦然升起丝丝寒意。那袍角用金线绣着日月星辰、山川河流的章纹,这绣了九章图样的祭袍天底下只有一人能穿。
她们在风雪中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是等到了这位大巫。
不止姜萝,就连祭巫殿殿主也不敢贸然抬头,只等那袭黑袍停在她面前时,深深地鞠了一躬:“拜见大巫。”
大巫的声音苍老遒劲,咋听之下不辩喜怒:“南野芷,国宴祀舞筹备得如何了?”
祭巫殿殿主听见大巫点名自己,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态回道:“回大巫,已经安排下去了。两百余祭巫殿门人已经将祀舞排演数遍,再无不妥。”
大巫这才淡淡吩咐:“免礼答话,孤听说前些时日地龙翻身,你那大弟子受伤了?”
南野芷得了赦才站直了身子,却依旧避免直视对面的人:“妫蝉的确受了些伤,巫医殿已经派人看过了,说她需静养月余。祭巫殿其余三羽祭巫皆以分去各国巫殿主持祀务,余便从这批新人之中择了一人提为一羽祭巫,暂替妫蝉。”
“哦?新人便能作《云门》祀舞?”大巫似乎是有些兴趣,便多问了一句,“是个什么样的新人?”
然而南野芷却知道,虽然大巫神龙见首不见尾,为了主持大局更多的时候还是镇守王畿,但对巫神宫之内发生的事情绝对是了如指掌。
大巫想必也是早就了解了妘昭的情况,此刻却明知故问,必有其深意。
略微在心底斟酌了片刻后,南野芷沉声道:“那新人名妘昭,乃是简国宗室女,今年十五岁,三月前随新人一并入宫,在分殿时被分来了祭巫殿。此人在修习祭舞时颇有灵性,余观其天赋恐不在妫蝉之下。”
姜萝在后面听见自家姨母当着大巫的面往死里夸妘昭,心里都快难受死了。但她好歹还残存几分理智,知道自己在姨母面前放肆,姨母看在自己母亲的份上或许会对她容忍几分。
但是若作到大巫面前,恐怕就算是姨母自己出面,也未必能保住她。因此心中再怎么不忿,也只能咬牙强忍了。
大巫转身,旁边便有巫神卫抬了座椅撑开华盖。
他缓缓落座后才淡淡开口:“看来你对她的评价颇高,既如此,你且带她来给孤瞧瞧,是否当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好。”
听到这话,姜萝眼前一亮。
方才姜蔟分明看见妘昭和姬螓两人进了禁宫,她正愁找不到借口揭穿这一点,如今既然大巫问了,少不得要把藏在禁宫内的妘昭搜罗出来。
这样一来,不但她的目的达成了,妘昭的下场可能还会比她设想的更加凄惨。
想到这里,姜萝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甚至差点笑出了声。
有了大巫的吩咐,很快便有人领命去祭巫殿寻人。
姜萝心中得意,只等着看好戏。那妘昭和姬螓两人此刻正藏身在那禁宫里头呢,这些人在外面怎么可能找得到人?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有人来报:“禀大巫,妘昭已经带到。”
这句话一出口,姜萝甚至顾不得规矩猛然转身回头,望向那汇报的巫神卫,才要反驳,却被站在她身边的南野芷面具之下狠戾的眼神吓住,再不敢动弹分毫。
大巫状似没有察觉两人之间的风云暗涌,只平静吩咐:“传。”
片刻后,穿着白狐大氅的云胜男便挎着个笨重的食盒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过人群走了上来。
她的视线与前头面色惨白的姜萝接触的瞬间,脸上微微勾起一抹得逞的浅笑。这笑容转瞬即逝,也只有对面的姜萝看得懂其中的挑衅之意。
看着云胜男的出现,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掉入了对方设计好的圈套。
这一切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云胜男针对她设下的陷阱。
难怪对方身边的女奴会突然找上门,向她透露姬螓母亲乃是奴隶的辛秘来取信于她,才好让她在后面吃了这样大的暗亏。
而她上了当却也不敢说出去,毕竟身为祭巫殿的备选新人却与祭巫身边的奴隶勾结陷害,这本就是大不韪的冒犯。若云胜男细究下去,她和那女奴的下场都不会太好看。
所幸......所幸她方才没有犯蠢,如今只要有姨母替她掩饰,或许还有机会将此事糊弄过去。
姜萝深吸口气,强迫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静,不能在这时候自乱阵脚。
看到云胜男出现的一瞬,姜喜的神情微微放松了些,只是看向云胜男的眼神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到底,她还是低估了眼前这名少女的手腕与心计。
“属下妘昭,拜见大巫。”云胜男循着记忆中参拜上位者的礼仪行了大礼,始终保持着目光朝下落在地上。
“怎么来得这样快?”大巫苍老但洪亮的声音传来,让云胜男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外公,“抬起头来让孤瞧瞧。”
她外公常年习武,年岁大了却依旧精神矍铄,说话时中气十足丝毫不见老态,与眼前这位大巫倒有七八成相似。
云胜男小心翼翼地抬头,也趁着抬头的间隙飞快地打量着对面众星拱月般稳居c位的大巫,虞朝的国师,天子的王伯,以及能将王朝版图扩大三分之一的虞朝第一狠人。
大巫身披十二章纹祭袍,脸上的纯金面具华美瑰丽,虽有些威仪不凡,却也并没有云胜男想象中那般气势迫人。
“回大巫,余方才正要去巫医殿,刚经过前面不远处的摘星阁便听说大巫传召,不敢耽搁便赶紧来了。”云胜男不卑不亢地解释道。
这也是她提前想好的借口,正好借着这个理由从祭巫殿去巫医殿,途中假装偶然经过禁宫,顺便去看看姜萝大张旗鼓捉人的闹剧。
不过就连她也没想到姜萝的运气那么寸,正好赶上大巫也在禁宫,这下她的乐子怕是有些大了。
“方才有人夸你灵性很高,如今看来,果然不错。”大巫将云胜男上下打量了一番,忽而轻笑了一声,“难怪,难怪。”
难怪什么?
云胜男心中疑惑,脸上倒是一直保持着谦逊的神态:“殿主谬赞了。”
大巫又笑了一声:“孤说的可不是她......妘昭,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云胜男见大巫忽然换了话题,便老老实实回答道:“是余在宫内采了些野菜做的小食,余才做完准备送些去巫医殿给妫蝉前辈,好谢她前些时日替余治疗腿伤的大恩。”
“这里头你亲手做的小食?”大巫的语气一顿,搁在扶手上的食指不经意点了点。
站在他身侧的巫神卫顿时心领神会,上前将云胜男身边的食盒取来,微微掀开那盖子递到大巫面前。
那里头是云胜男和姬螓两人花了一下午时间做出来的牛奶发糕、芋泥野菜饼和南瓜糯米糕,因为食盒底下放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36843|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炭火,此刻盒盖一揭开,香甜的热气便瞬间扑鼻而来。
大巫干咳一声后道:“南野芷,妘昭这丫头有点儿意思,你须得好好教引,只是也不要太拘束了她。”
祭巫殿主听着大巫的吩咐,眼神微微暗沉了一瞬,随后便轻声应诺。
大巫身边的巫神卫又将食盒合拢,只是却捧在手心里并没有再还给妘昭。
“天色不早了,你们都散了吧。”大巫又看了妘昭一眼,这才起身往禁宫内走去。
随着禁宫的大门在众人面前缓缓合拢,在场各怀心思的众人这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不管见到大巫多少次,他们始终都难以克服心底对这位大人的畏惧,以及对方那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云胜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辛苦一下午做的点心就随着大巫一起消失在禁宫的大门之后,表情也有些无奈。
她还想着到时候给姬徵送些去呢,今天的牛奶发糕做得不错,姬徵喜欢甜食,她还特意多放了两勺蜂蜜。
结果被大巫路过截胡了。
她还不敢争辩,只能默默认怂。
祭巫殿主等到禁宫大门彻底合拢后才缓缓地站直了身子,面无表情地转身吩咐:“姜喜,把祭巫殿所有人都给我召集到正殿听训。”
跟在她身后的姜萝在心底松了口气,方才大巫从头到尾都没有过问她一句,或许她这茬也已经混过去了。
谁知下一秒,南野芷便补充道:“姜萝言行无状,冒犯了大巫,先杖责二十,再抬去正殿。”
此言一出,姜萝整个人都傻了。
还不等她回过神来求饶,姜喜已经给左右巫卫递了眼神。立刻便有两名巫卫上前,眼疾手快地将姜萝的嘴堵上,随后便毫不留情地将人拖走。
云胜男微微挑眉,按照姜萝的身体素质来看,三十棍下去怕是会要了她半条命。
看来祭巫殿主这次是当真怒了。
她又回头看了眼禁宫的方向,这才与姬螓一起跟在队伍后面,步伐匆匆地往祭巫殿回。
“这下你可满意了?”禁宫之内的正殿中,方才还威仪迫人的大巫已经摘下了自己的黄金面具,神采奕奕地品尝着那甜软的牛奶发糕,“经过这遭,日后在巫神宫内便无人敢再欺负她了。”
姬徵倒是依旧带着那张青玉面具,听了大巫的话后淡淡笑道:“大巫您觉得,妘昭可是那谶语所指的神女?”
大巫头也不抬地又捏了块芋泥糕咬了一口,红枣的内陷瞬时涌出,倒叫他惊奇地看了又看,随后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姬徵的声音微微提高了两分。
“谁是神女,只有天知道。”大巫尝了尝那红枣的内陷,满意地眯起眼眸,意味深长地看了姬徵一眼,“别着急,上天会给出答案的。”
见姬徵也要去取盘中糕点,大巫忙将那几盘点心往自己面前拢了拢,“你年轻人牙口好,我年纪大了只能吃些软烂的点心。难得这丫头做的东西合我口味,你就不能让让我这个老头子么?唔,这个比昨天的点心还好吃。你说我若封那丫头做个祭司,她愿不愿意来我老头子身边做点心?”
姬徵看了一眼面前自称年纪大了却在月前将戎狄大军击退千里的大巫,一时无语。
大祭司是巫神宫内地位仅次于大巫的职位,相当于虞朝的副国师。虽然姬徵自出生便被囚禁在此处,却是巫神宫如假包换的大祭司。
大祭司之下便是六位祭司,也就是巫神宫如今的六大殿主。若是大巫直接将云胜男封为祭司,只怕这虞朝的天下也要跟着抖三抖。
29. 第 29 章
云麓台乃祭巫殿最大的舞殿,殿前的前庭能同时容纳千人齐舞。
如今虽是深夜,但云麓台却灯火通明,百名巫卫高举着浸润过火油的火把环绕在云麓台四周,将这四四方方的前庭照得纤毫毕现。
祭巫殿所有巫觋皆于前庭肃立,为首的是三羽祭巫姜喜,因为妫蝉伤病未愈,那一排的位置便出现了一个空缺。
三羽祭巫之后便是一羽祭巫,云胜男站在一羽祭巫阵列的末尾,距离最前面的祭巫殿主约莫拉开了十米左右的距离。
再往后便是新入宫的备选巫女,去掉被妫蝉撵走的一人和已经破格提为一羽祭巫的云胜男,还剩两百九十七人。
当然,剩余的那一人便是姜萝。
虽然在场的人都不见她本人,却能隐约从空中捕捉到一墙之隔传来的杖责声,以及少女受刑时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发出的呜咽。
对方之所以不能发出痛呼,云胜男猜测怕是被人用什么东西堵住了嘴。
祭巫殿主沉默地站在三阶台阶之上,身前的祭巫皆提着香炉安静伫立,甚至连呼吸都被刻意放缓,生怕发出分毫响动。
另有四名奴隶跪在左右高举铜灯,摇曳不定的烛火将她的背影投射在后面的朱红大门之上,越发让那道高大的背影显得压迫感十足。
云胜男摸不准祭巫殿主的想法,便只安静地站在人群中,低眉垂目地盯着自己脚下的残雪,思绪却不受控制地开始浮想联翩。
这雪才将将停下,那些奴隶还未将地上的残雪清扫干净,于是在玄色的石面上还能看见东一堆西一堆的残雪。
也不知这场雪还要下多久,听说往年到了二月底就不怎么下雪了。原主的记忆中虞王畿的位置约莫在中原腹地,冬季应该不会太过漫长。
相比起来,今年王畿的雪季好像格外漫长。
终于,二十杖刑结束,受刑的姜萝当着众人的面被人抬到了云麓台。
云胜男借着四周地火光略打量了一眼,随后不觉微微挑眉。
看得出祭巫殿主这回是当真恼怒了,对姜萝下手没有丝毫留情。原本千娇百媚的美人受刑后发髻散乱,面无血色,双手被捆在刑凳上。或许是吃痛不过,十指本能地用力去抓那凳腿,却又折翻了数根水葱似的指甲。
当然她最重的伤还在腰臀,那玄袍被鲜血浸透,一路都有血水滴滴答答往下滴落,在雪地上淌了一路。此刻姜萝像是疼得昏过去了,口鼻间更是出气多进气少。
祭巫殿主却并没有多看她一眼,只是淡漠地扫视着面前的所有人,然后看向了姜喜。
姜喜见祭巫殿主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立刻心领神会地上前,沉声警告道:“在你们进宫的第一天,就有人教给你们巫神宫的规矩。今天叫你们来,不过是看看违反宫规的下场。今日殿主留她一命,算是给你们的警醒,若再有想受刑的,只管来试。”
“属下受教了。”在场的所有人皆异口同声回应道。
姜喜回头看了祭巫殿主一眼,见她微微颔首,这才又道:“我们祭巫殿上下俱为一体,望各位日后莫要再生事端,彼此谦让些,守好自己的本分。诸位若明白了,便散了吧。”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皆颔首应是,却无人敢先行离开。
祭巫殿主转身,在原地略停了片刻,吩咐姜喜:“给她请个巫医瞧瞧。”
这才在身边数名三羽祭巫的陪伴下转身施施然离开。
云胜男站在原地,盯着在人群中被人抬走的姜萝,片刻后才收回视线。
谁知一转身,就看到姜喜朝着自己直直走来。
“前辈安好。”云胜男微笑着对着姜喜行了个礼。
正要携手一起来找她的姬螓和赢愔两人见状,脚下齐齐一转,便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姜喜摆摆手,淡淡抬手道:“免。你能否告诉我,你今日下午在何处?”
云胜男眼神微动,随后十分诚恳地回答:“前辈,方才我在禁宫之时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下午时分我同姬螓在宫里四处搜寻能吃的野菜......”
姜喜打断了她的话:“这套说辞我也听过了,那么你要怎么解释有人曾在禁宫附近见到你出现过?”
云胜男神色平静地拢了拢肩头的白色狐裘:“前辈您也知道,宫内虽有数道温泉贯通,但禁宫附近的那条温泉是最大的,有地脉热气散出,温泉两侧的野菜也长得格外茂盛。我去那边采野菜,也说得过去吧?”
姜喜上下打量了她半天,才缓缓道:“看来你早已想好了一套滴水不漏的说辞,虽不知道你是如何骗得姜萝那蠢货以为你去了禁宫,但不得不承认,你的表现的确出乎我的意料。看来,姜萝和我们都小瞧你了。”
她这番话虽有些敲打云胜男的意思,却也有几分真心。
眼前的云胜男笑容谦逊却不谦卑,眼神温和却不怯懦,让她几乎有些想不起当初才入宫时的妘昭到底是什么模样了。
“前辈谬赞了。”云胜男清浅一笑,看着姜喜的眼神多了两分探究,“请恕晚辈斗胆问一句,您这般质问我,是要为了您的同族姊妹撑腰,还是......”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便停下,剩余的内容不必说得太过明白,她相信聪明如姜喜,不会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
姜喜微微回头望了一眼已经被奴隶抬回去疗伤的姜萝,片刻后才漫不经心地转回头来:“她虽与我同出虢国,但在巫神宫中所有人皆为神侍,并不以母国划分阵营。你也不必视我如敌,我只提醒你一句,姜萝可不只是虢国王女,她还有另外一层身份更不好招惹。”
说到这里,她那双细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祭巫殿主离开的方向,这才又看向云胜男:“她当初害你受伤被驱离去荒僻宫室养伤,如今你设计让她吃了这么大个亏也算一报还一报了。日后,莫要再互相算计了,否则殿主怕是容不得你。”
云胜男听出了姜喜话中那隐晦的暗示,提点她祭巫殿主和姜萝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虽然她早就从姬徵口中得知两人的关系,但姜喜的这份好意她也欣然收下。
不管姜喜出于何种目的才会屡屡帮她,但朋友越多越好,敌人越少越好这个道理,她却是明白的。至少到目前为止,姜喜都在朝她释放善意,她自然也不介意回馈这份善意。
“多谢前辈,”云胜男颔首致谢,“但我只能向你保证,我不会主动出手,当然我也不会任人欺负。”
如果姜萝吃了这个亏学得了教训不再招惹她,那么这件事便到此为止。
但以云胜男对姜萝的本性了解来看,姜萝不会是吃了大亏还会忍气吞声的人。她若是吃了今天的亏还能隐忍不发,必然是在暗处憋大招。
不过到那时候,云胜男反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44318|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只能算是正当防御。而且她还能保证不管是谁来追究,都拿捏不到她的错处,就像今天一样。
毕竟她看了那么多宫斗宅斗的电视剧,不是白看的。
姜喜望着云胜男脸上那温和但坚定的表情,怔了片刻后轻叹了口气:“以前的你太过软弱,如今的你又太过刚烈,若是能中和一下倒是正好。不过你今日在大巫面前得了脸,暂时倒是不会有人再来为难你了,罢了,你自便吧。”
“喏。”云胜男应了一声,面带微笑地目送姜喜走远。
“昭昭,姜喜前辈找你做什么?”赢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云胜男转身,与两人一同往自己的住所走去:“她想确认,今日之事是不是我故意设计姜萝的。”
姬螓闻言面色一紧,低声追问:“那你没有说漏吧?”
“她心底怀疑但并没有证据,被我敷衍过去了。”云胜男轻轻摇头,又安抚地拍了拍姬螓的手背,“放心,此事不会传出去的。”
姬螓咬了咬下唇:“我倒不是担心这件事泄密......算了,日后她若能记住今日的教训,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无事就好了。”
云胜男轻笑不语,她知道,姬螓的愿望注定会落空。
“我今天去了王畿,还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给我说的,怎么姜萝就被打了板子呢?”赢愔急得不行,她傍晚回宫时就不见妘昭和姬螓的身影,入夜后又被急召来云麓台,云里雾里地听完了姜萝挨板子,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姜萝想诬告我们擅闯禁宫,结果自讨苦吃,因此挨了杖责警示众人。”云胜男三言两语便把自己和姬螓对姜萝的算计搪塞了过去。
倒不是她有心隐瞒赢愔,只是赢愔心性单纯,恐怕会被人无意中套话,因此瞒着她对大家都好,也免得日后再生出别的风波。
果然,赢愔听了云胜男的解释大呼过瘾:“早知道有这出热闹戏,我就不出宫去了。祁国来的使者捎信说我母亲托人带了些东西给我,结果我去了王畿才发现,来的是我最怕的那位王兄。没人告诉我今年王叔的身体欠佳,派了这位王兄代替他为天子祭祀伴驾。”
说着说着,她又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每次我看到他都很害怕,他好像个木偶从来不会笑。我还听说,就连太子哥哥也怕他这个弟弟。”
闻言,云胜男微微挑眉:“你那位王兄这么凶残?”
“他岂止是凶残啊,”一提到那为王兄,赢愔的话匣子就有些收不住,“他今年才二十二岁,就已经靠着战功成为第一个封侯且拥有封地的王子了。听说他手下杀过的人,堆起来能填满他的封地。”
注意到少女有些夸张的措辞,云胜男有些想笑,却还压着嘴角一本正经地听着。
倒是姬螓听了赢愔的话,表情微微有些严肃:“你说的那位王兄,不会是祁国的定安侯赢洬(su)吧?”
赢愔立刻点点头:“就是他。”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姬螓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难怪,这位侯爷凶名在外,你怕他也正常。”
云胜男很快也在记忆里匹配到了这个名字,只是原主关于对方的记忆并不多,只是依稀听说过对方的凶名,在十来岁刚出征的时候就敢下令屠城。
她在心底倒吸了口凉气,赢洬的确是个狠人,难怪就连他自己的族妹都怕他得很。
30. 第 30 章
上场雪之后,天气一连放晴数日。
云胜男难得起了个大早,在院子里练了套拳法后才活动着膀子往回走。
房间里,镜奴早就替她把早饭打回来摆在桌上了。
按照云胜男的要求,光是粟饼她就拿了十张,惹得那膳房的庖厨总用怀疑的眼神打量她。
好在姬螓正巧也在膳房用饭,见状便帮她解释了两句,镜奴才能提着装得满满的食盒顺利走出膳房。
“你也坐下一起用吧。”云胜男在铜盆里洗了手后,回头见镜奴摆好饭食后就准备离开,便轻声将她叫住。
镜奴立刻拒绝道:“这于理不合,少君您还是别为难我了。”
云胜男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口气,直到要改造一个人已经被固化的思想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成的,便手脚麻利地捡了几块粟饼和饼饵放到盘中递过去:“那你带回房去吃吧。”
见镜奴还犹豫着不肯接,云胜男干脆直接塞到她手中:“之前的事情你办得很不错,这是我赏你的,不得推辞。”
那日镜奴披着她的大氅假扮成她进入禁宫,因为雪天视线不清,姜蔟离得远了并不能真切地看清人脸,却认得那件本属于妘昭的白狐大氅。
见到有人披着大氅进入禁宫,且那人的身量与妘昭相仿,姜蔟便认定那是妘昭回去报信,这才引得姜萝上当,兴冲冲地带人来禁宫拿人,结果反而自己冲撞了大巫挨了顿板子。
而镜奴自己则跟着傍晚入禁宫服侍的奴隶不紧不慢地离开,纵然姜蔟安排了人手盯在各处,却也没想到那群不起眼的奴隶里混着引她们上当的饵。
论起来,镜奴当居头功。
镜奴看着手中那叠奴隶根本没资格享用的食物,片刻后才低头应道:“喏。”
云胜男用过早餐后,看着房中的滴漏时刻已经指向了辰时,便另换了套轻便的衣裙,依旧披了那件白狐皮氅出门,准备去祭台与其他祭巫练习《云门》祭舞。
这支舞她已经将动作熟记于心,与其他人的配合也已经炉火纯青,三日之后便是国宴之期,因此姜喜吩咐这两日需抓紧时间再磨合一下。
当然她心里清楚,这支舞其他人都已经跳得炉火纯青,姜喜安排众人反复练习,也是为了让她能多熟悉熟悉。
还好云胜男在这方面有着不俗的天赋,即使是与这些入宫经年的祭巫同场跳舞,也绝不逊色。
她才踏出朝云殿的大门往祭台的方向走了两步,就看到一袭玄衣的玄甲正懒洋洋地斜倚在门外的圆柱上,嘴里叼着根草茎,像是在等什么人。
云胜男上前笑着打趣他:“你怕是迷路了吧,往膳房去的路在那边。”
玄甲闻言,吐出草茎后才回头看向云胜男,俊秀的脸上同样挂着笑容:“吃了妘昭姑娘做的膳食,我哪里还想吃膳房里的那些吃食?”
云胜男耸肩:“那你来得不巧了,今日我要与其他祭巫前辈练舞,怕是没时间去膳房做点心了。”
玄甲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只檀木盒递过去:“不耽误姑娘时间了,我家公子命我将此物还给姑娘。”
云胜男从他手中接过木盒打开后,取出那盒中裹成一团的青色手绢,揭开一看,当初被姬螓送去请姬徵修缮的那枚白玉发簪便安静地躺在她掌心。
这根玉簪原先断为三截,云胜男甚至还记得这三处断口的位置,而今她将玉簪握在掌心细细观摩,这枚玉簪却浑然天成,没有丝毫断口修复的痕迹。
她将那玉簪从簪头到簪尾来回看了数遍,确认玉簪的确已经被修补得完美无缺,这才转头看向玄甲叹道:“公子的修补手法果然惊为天人,连我也看不出修补的痕迹。”
玄甲微微挑眉笑道:“公子乃是大巫的亲传弟子,包括这消遣的雕玉技巧也是得了大巫的亲传,自然与旁人不同。姑娘且放宽心,这簪子被公子修好后恐怕比之前还要坚硬几分,小心些使用不会轻易损坏的。”
云胜男又将那发簪小心放回木盒里,才道:“那就劳你替我多谢你家公子了。”
玄甲摆摆手:“姑娘还是自己去找公子道谢罢,明日就是你们祭巫殿的休沐之日,公子让我提醒你,别忘了他交代给你的功课。”
听到这话,云胜男脸上的笑容有些心虚。
姬徵交给她誊抄五篇竹简的功课,如今她才誊了三篇......
“请公子放心,我每日都在用功呢。”她强装镇定地笑了笑,只是心中的紧张却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种感觉该死的熟悉,让她不由得想起上小学时寒暑假ddl逼近而自己的作业却还没完成的焦灼感。
好吧,即使是穿越到三千年前,她仍旧摆脱不了作业没有完成的焦虑。
惦记着还有两篇功课没誊抄完,云胜男在练舞时也有些心不在焉,过程中还险些出了差错,好在被她即时化解了。
众人聚在一起练了两个时辰后,姜喜才吩咐可以休息了。
“你今天的状态不对。”姜喜找到独自一人躲在廊下啃肉饼的云胜男,肯定道。
云胜男连忙将口中的饼饵咽下才答话:“只是久不练习,有些生疏了,如今练了两遍已经记住了。”
姜喜抬眸看着她,顺手递过去一张手绢:“不是因为前几天的事受影响么?”
云胜男立刻接过来擦了擦嘴角的油脂,这才摇摇头:“绝对没有,那日经您开解,我便将此事放下了。”
姜喜也不知信不信云胜男的话,只是淡淡叮嘱:“三日之后的国宴上,千万不要出任何岔子,丢了祭巫殿的颜面。”
云胜男又点点头:“师姐放心。”
她这一天天的,好像尽让人操心了。
姜喜嗯了一声,半晌没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状似不经意地询问:“你如今既已习得《云门》祭舞,跳舞之时你可有得神灵感召?”
云胜男知道,这才是她真正想要问的问题,便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有些不确定地反问:“恕我愚钝,不知得神灵感召是何种感觉?”
姜喜想了想,尽量用简单直白的话术向她解释:“就是你在跳舞时忽而会身轻如燕,或是灵台清明,亦或是得见仙境、得听神训,凡此种种,皆为灵兆,只有能通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48014|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兆的祭巫才有机会成为三羽祭巫。”
云胜男试着想象了一下,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正常人真的跳祭祀舞蹈就能感应到神灵的存在?确定不是吃了毒蘑菇产生幻觉了吗?
不过考虑到这个时代对神灵那深入骨髓的敬畏,云胜男到底没有把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说出来,只是顺着姜喜的话追问下去:“那么三羽祭巫自然是更厉害一层了?”
姜喜的神色有些怅然:“三羽祭巫能够以舞降神,不过十支舞中能有一次得到神明垂怜便算不错了。听说千年前通天柱还未倾倒之时,就连一羽祭巫也能以舞降神。自通天柱倾倒之后,神明与人类的沟通就变得越来越困难了。”
“通天柱?”云胜男眼前一亮,对这个古代神话传说中短暂出现过的通天柱有了些兴趣。
姜喜的视线望向远处,把自己听说过的传闻娓娓道来:“太古鸿蒙时,天界与人间以一座擎天巨峰相连,名曰通天柱。其峰拔地九万里,上贯紫微,下镇坤舆。千年前,旧唐天子继位,其人刚愎自用,暴虐无道。见百姓焚香祈神而不敬君王,竟诏聚国中十万力士掘断通天柱。”
说到这里,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虽旧唐覆灭,大虞开国。但失去了通天柱,人类便再难与神明沟通,只有巫觋能借助祭祀之力勉强得窥一线天机。”
云胜男听得冷汗直流。
虞朝千年之前的朝代?华国的历史到底还能往前挖多少年?
不过姜喜讲述的版本和她以前听说过的版本倒是不太一样,她记得自己小时候课本上介绍的是共工怒触不周山,颛顼绝地天通,至此天人两隔,再无往来。
“你不必担心,”姜喜回头,看到云胜男的表情有异,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不能感应神灵,便轻声安慰道,“殿主大人肯定过你的天赋,你早晚也能和我们一样,得到与神灵沟通的能力的。”
云胜男干笑着扯了扯嘴角,她担心的倒不是这个。
与姜喜短暂的谈话结束之后,云胜男心底依旧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隐约觉得姜喜对她释放善意可能与之前殿主夸她天赋高有关,包括今日那有意无意的试探,也指向了对方对她是否能通灵降神很感兴趣。
但是,掌握了这些信息对她来说有什么用呢?
云胜男一时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的事她倒也不为难自己,直接将两人方才的谈话就着手里的肉饼吞进肚子里去,随后才拍拍手回到了人群中。
这些祭巫与云胜男之间到底不算熟络,对于这个新人她们有欣赏,也有戒备。在对方不主动攀谈的情况下,自恃身份的她们更是不会与云胜男主动交流。
因此虽然她们能共同合作演绎出完美的祭舞,但彼此之间却依旧存在着隔阂。
云胜男倒不在意自己的不合群,毕竟她早就接受了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异类。感受到了这群祭巫的隐约排斥之后,她也不会主动凑上去让别人困扰。
眼下唯一让她在意的是,明天晚上之前她得拿出五篇抄好的文章来。
这才是她眼下最棘手的问题。
31. 第 31 章
“你让镜奴找我过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做功课吧?”姬螓一夸进门,望着桌面上横七竖八的竹简,就猜到了云胜男请自己过来的目的。
她一边脱下披在肩头的墨狐大氅一边搓着手暖炉旁边凑,虽然外头的雪停了两日,但气温依旧冷得让人根本不想踏出房门。
云胜男咬着笔杆望着面前空空如也的竹简,表情有些绝望:“我写字的速度太慢了,今天晚上就要交,时间太赶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姬螓拍了拍手在旁边的椅子上落座,悠闲笑道:“别想了,我的字兄长认得,帮不了你。只是你也知道我兄长为人随和,即便是你写不完也不会打你手板的,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云胜男愁眉苦脸地用手支着下颌:“我自然也知道他的性格很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完成他安排的功课我就莫名紧张心慌,话说我以前上学、咳咳,以前也不这样的。”
“没事,这才辰时呢,你慢些抄录,总能赶在天黑之前抄完的。”姬螓一脸轻松地安慰道。
“对了,赢愔怎么没来?”云胜男回头看了看院子外头,没有看到赢愔的身影,便多问了句。
她是让镜奴去请赢愔和姬螓两人的,自从三人被关在一处之后,她们便亲近了许多。即使后来云胜男搬出了西苑,姬螓和赢愔也总是形影不离的。
姬螓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捧在掌心交替着暖手:“她昨夜让我帮她写了封家书,今日休沐,一大早就吩咐备了马车,让巫卫带她去了王畿,寻她王兄帮她带回去。”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又有些落寞地垂落:“她在信中还能向她母亲撒娇诉苦,真好。不像你我,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只能自己藏在心里。”
云胜男见她的情绪有些低落,便轻声安慰道:“这世间总有各种遗憾,你好歹还有个王兄看顾着你,如今我和赢愔也是你的朋友。不拘是谁,有人能关心在意你,就很好了。”
姬螓闻言,想到妘昭也是自幼父母双亡,虽然被接回了宗族到底也是寄人篱下地过活,略微长大些又被简国王室送来巫神宫做巫女,虽然贵为宗室贵女,但命运看起来也没有比自己好太多。
她便也收敛了自己心底的郁气,笑了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云胜男顺势转移话题道:“这两日我还没功夫指导你和赢愔两人练舞,不知道你们自己练得怎么样了?”
姬螓听她谈到祭舞顿时来了兴趣:“你交给我们的法子当真有用,我每天早上都带着赢愔一起练习半个时辰,如今姜喜前辈都夸我们开窍了,这些时日的进步很大。我已经学会了第六章,赢愔她偶尔惫懒些,却也保持在中上水准。”
“不过......”说着说着,她的语气忽然迟疑起来。
云胜男见她吞吞吐吐,像是有些难言之隐,也不催促,只是低头开始抄录那些繁复的古文字,等着她的下文。
姬螓看着对面伏案疾书的少女,犹豫片刻还是把自己昨日的遭遇说了出来:“不过昨天我最后一次练习祭舞时,有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我好像在恍惚间感觉自己进入了云端,在云海中为神灵献舞,而且还有从天而降的仙音祀乐......我把此事告诉赢愔了,她也不知这是什么缘故。”
云胜男一愣,姬螓这情况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她停笔细想了想,随后眉头微蹙,这不就和昨天姜喜跟她描述的通灵的状态一模一样吗?
难道还真的有人跳大神就能和传说中的神明沟通?
“你昨天膳食吃的什么?没有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云胜男顿了顿,才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姬螓。
不是她不相信对方,而是作为一个身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的21世纪接班人,她实在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存在。
姬螓不知道云胜男为什么会这样问,但还是认真地回忆了起来,然后摇摇头:“我与大家一起在膳房吃的,对了早上还看到镜奴替你打饭来着。”
云胜男这下更茫然了:“不应该啊。”
既然没吃错东西,姬螓的精神状态看上去也还不错,那么......总不会是她真的能感应到神明吧?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见云胜男的表情严肃,姬螓不免也有些紧张起来。
云胜男默了片刻才道:“倒是没什么问题,我也不太清楚你的情况,不过昨天姜喜前辈跟我谈过感应神兆之事,我觉得你的情况倒是与她所说的有些相似。”
姬螓闻言愣在原地,那张清雅秀丽的脸上陡然露出一抹压抑的欣喜,就连手中的热茶也因为激动的颤抖泼洒了出来。
她怔怔地盯着云胜男片刻:“你说的是真的吗?姜喜前辈果然这样说过?”
云胜男见姬螓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微微颔首:“的确如此,只是我没有感应过神兆,倒不知她所说的是真是假。既然你有所感应,不防去问问姬徵。他既是你兄长,又师承大巫,想来是知道的。”
姬螓却立刻反驳了她的话,神情紧张道:“昭昭,此事千万不能告诉我兄长。答应我,你不会跟他提及此事。”
见她神情严肃,云胜男愣了片刻后点点头答应了,却又有些疑惑地追问:“为何你要对姬徵公子隐瞒此事呢?”
姬螓垂眸放下手中茶盏,再抬头时脸上的兴奋激动之色也褪去大半。
她迎着云胜男困惑的目光轻声解释道:“当初,兄长其实是不愿意我入巫神宫成为巫女的,他希望我能远离王权纷争,远离王畿。但是我自出生起便受他恩惠,怎么能独自逃离王畿,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要被终身囚禁在这宫中?”
“虽然他在这禁宫之中衣食无忧,又因为大巫的坚持成为巫神宫的大祭司,但我知道,他最想要的还是自由。你知道么,王兄每年唯有一日能离开禁宫出去透透气,那便是先王后的祭日。按照虞朝祖训,他须在那日在太庙为先王后祈福。”
云胜男听着少女平静的声音,眼前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终日都带着面具的温润青年略有些孤寂的身影。
想到他自出生后便一直生活在那座禁宫之中,每年只有一日可以离开那座囚牢,却是为了祭祀自己的亡母,云胜男忽然觉得胸口憋闷,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看向姬螓的眼神变得温和而同情,她不是第一次听对方讲述自己的身世,但是每一次,她都会看见少女心底深深浅浅的伤口,那是时间也无法弥合的伤痕。
因为她父母结合的血脉,会伴随她终身。在这个奴隶低贱如草芥的社会里,她的人生注定坎坷。
姬螓深吸了口气,才继续道:“我第一次遇见他也是先王后祭日,只是那时的我尚在襁褓之中,险些同母亲一起被那个本该被我称为父王的人下令斩杀。幸而兄长祭祀先王后时经过,以祭祀之日不宜见血为由救下了我和母亲。”
“所以,若是有机会能给他自由,替他斩断束缚他的锁链,那么无论这条路多么艰难,我都会走下去。我知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54316|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的天赋不算优秀,比起你更是远远不及。但是,只要有一丝机会,我都不会放手。”
少女的声音温和却振聋发聩,让云胜男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知道,姬螓的内心其实不算软弱,也不需要那些大道理的安慰,她只要看到一线希望,就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昭昭,我以前习舞数月也未有任何进益,如今跟你学了几日就能感应神兆,我觉得这份幸运就是你带给我的。”姬螓说着,眼神热切地看着云胜男。
云胜男见她此刻情绪依旧不平静,便从善如流道:“这不算什么,等你们的基本功练得更扎实些,我再教你们一些简单的防身术。若再有人敢欺负你们,也能当场抽回去。”
听了她这话,姬螓想到当初云胜男和姜蔟在西苑的那场打斗,表情僵硬了一瞬:“说来我也是很佩服你,居然有胆子在巫神宫与姜萝她们对着干。难道你真的不怕她将此事告诉她父王之后,虢国会迁怒简国么?”
即便是她自己拥有王姬的封号,但自己无权无势,在姜萝面前也免不得要忍让几分。
云胜男微笑着低头,一边继续抄写文章一边淡淡回道:“虢国如今是七雄之一,虽然有吞涛之势,但亦有纳川之量,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便问罪简国的。何况如今虢国为了防备祁国,向西结盟,更不会在这个时候为自己树敌的。”
说着,云胜男又用笔尖蘸饱了墨继续她的抄写大业。
这一抄,便抄到了太阳西斜。
求助场外援助失败后,云胜男只能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誊抄。只是她用不惯这软乎乎的毛笔和光滑的竹简,中间来回拉扯了数次,才算大功告成。
她耐心地将那竹简摊开,等着将上头的墨迹晾干,正起身活动有些僵硬的手腕时,房间门忽然被人推开。
云胜男和姬螓两人一同转头望去,就看到裹着厚重大氅的赢愔从门外出来,胳膊间还挎着好几个满满当当的包袱。
“你这是......逛商铺去了?”两人连忙上前替她接过那四个大包袱在旁边的桌上放下。
赢愔也是累得直喘气,左右张望了一下,也不嫌弃桌上杯中的半盏茶,拿过来便一饮而尽,然后才长舒了口气在旁边的椅子里坐下:“可累死我了,这些都是我王兄说要送给你们的,里头有点心土仪,丝绸锦帛,还有时兴的钗环首饰,你们打开挑一挑,把它们分了吧。”
云胜男和姬螓两人对视一眼,又回头看着赢愔,眼神困惑:“你兄长为何要赠我们这般厚礼?”
赢愔嘿嘿一笑,表情颇有些得意:“王兄问我在宫中可受了委屈,我便把入宫之后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听了后便吩咐人准备厚礼,让我给你们一人带一份来,说是感谢你们对我的关照。”
云胜男微微挑眉:“看来,你这位王兄倒也不尽然如传言那般不近人情,至少他对你还是很上心的。”
赢愔闻言,挠挠后脑勺:“说来也怪,以前我在母国时,他对我倒是淡淡的,如今我入了巫神宫,他却又待我亲切了许多。不提他了,来来来,看看有什么你们喜欢的,这凤尾金簪真漂亮,螓螓你带着应该好看,这对翡翠耳坠也好看得紧,昭昭你快试试吧......”
见赢愔快活得像个叽叽喳喳的麻雀,一会儿给这个递点心,一会儿给那个试布料,云胜男和姬螓两人无奈地相视一笑。
却也在心底替赢愔感到高兴。
有这样在意她的家人,夫复何求呢?
32. 第 32 章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
云胜男基本掌握了禁宫外面的巫卫轮换时间后,摸入禁宫跟回自己家也没什么差别。
就连玄甲看见她利索地从墙头跳下来,也只是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妘昭姑娘来了?”
云胜男抱着几卷竹简落地后,简单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角,见到玄甲后顺手丢给他一包羊皮纸包着的点心:“这是我新做的茶果子,你尝尝。”
玄甲抬手接了后,笑容也越发亲切了:“公子这两天心情不佳,茶饭也用得少,这些点心正好给他换换口味。”
云胜男扬了扬手中的另一大包点心:“给你家公子的预备在这儿呢。”
玄甲看向后院的方向:“公子在书房里呢,姑娘您去吧。”
云胜男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左右看了一圈后才问道:“大花小花呢?”
玄甲偷偷指了指东南方向:“大巫带走了,过两天再送回来。”
云胜男有些遗憾地点点头,她这次还带了烘肉干给这俩大猫呢。上次她做的肉干烤得不够酥脆,这次她专门在自己房中的炉子上用果木慢烤了一天,滋味绝对比上次好。
可惜这俩家伙不在,云胜男心中有些失落,她还惦记着想撸会儿猫呢。
她熟门熟路地去了后院,见书房的门半掩着便敲了敲门,得到里头的回应后才推门而入。
姬徵穿着袭月白色的长袍坐在书案前,正低头观察着桌面上巴掌大小的一枚龟甲。
云胜男进屋后先将自己抱来的竹简放下,又在旁边的桌案上寻了个干净的青铜盘来装茶果子。
等她将摆盘精致的茶果子端到姬徵的书案旁时,姬徵才微微抬起头,看了眼那盘中颜色鲜艳的精致点心轻声问道:“这又是什么?”
云胜男微微一笑解释道:“这是我家乡的甜点茶果子,味道有些偏甜,饮茶时用些却正好。”
她知道姬徵从未踏出过王畿半步,更不可能知道简国乡野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便把那些无法解释的事务全都推到自己家乡。
反正对方也不可能去考证。
姬徵盯着面前的茶果子看了片刻后忽然轻笑了一声:“你的家乡倒也有趣,日后若有机会,我倒是想去看看。”
云胜男望着青年脸上的面具,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淡淡的愧疚。她顿了片刻才小声道:“日后定会有机会的,你尝尝这茶果子。”
这话虽是为了安慰姬徵,但是云胜男却也在心底暗下决心,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帮着姬徵从这华丽的囚笼中逃出。
“既然都有功夫做这些点心了,想必你的功课也都做完了。”姬徵轻笑着道,“先拿来给我看看吧。”
虽然姬徵还在微笑,但是云胜男却莫名开始紧张。她想到那竹简上七歪八扭堪比幼儿园小朋友涂鸦的字迹,实在提不起把这样的功课交给姬徵看的勇气。
她的目光左右乱瞟,无意中看到了姬徵面前的那片龟甲,开始转移话题道:“这是何物?诶,这上面的字我认得......什么什么平、安、否?”
姬徵瞟了一眼案几上的龟甲,又看了眼故意东拉西扯试图转移话题的云胜男,片刻后淡淡道:“此乃龟甲卜算,我让你抄的《龟策传》上面便有教人如何以龟甲卜算的方法。”
云胜男依稀记得好像是抄过这样一篇文章,只是里头的内容她大都记不清楚了,便干咳一声继续问道:“那你占卜的结果如何?”
姬徵抬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微微抚过被烈火炙烤过的龟甲,指着其中一道横贯整个龟甲的狭长裂缝认真解释道:“从占卜的结果来看,此为大凶之兆,血光之灾便在眼下,只是也未尝没有转机。”
云胜男听姬徵讲得认真,不觉越发疑惑了:“我只认得那后头简单一点的三个字,你卜算的到底是什么事儿,竟然这样凶险?”
虽然她心底仍是不信这些封建迷信活动,但还是难免生出几分对未知事物的好奇。
姬徵的手指在灰色的龟甲上轻轻点了点,才看向云胜男:“算的是你明日之行是否平安。”
云胜男脸上的笑容微僵,半晌才艰难开口:“你算出来的结果是......我有血光之灾?”
姬徵见少女的表情难看,漂亮的莲目中带着隐约的惊诧,便缓声安抚道:“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
他的声音低沉温和,蕴含着一股莫名让人信任的力量,当云胜男听到他这番话后,心底隐隐的慌乱也消了大半。
“我赠与你玉甲一件,你明日入王宫之前记得将它贴身穿上。”姬徵说着,从书案底下捧出一只锦盒递给云胜男,“这件软甲刀枪不入,贴身穿着也不会显露痕迹。你们跳祭舞时所穿的祭袍能完全遮掩住软甲,不必担心会被其他人察觉。”
云胜男怔怔地从姬徵手中接过那锦盒打开看了一眼,一件用金丝银线密织的贴身玉甲正安静地躺在盒子里,里头还加了层软锦以便穿着。
她尝试着将那胸甲打开看了看,拎在手中沉甸甸的颇有分量。展开细看,正好能护住胸腹要害位置。
她迟疑片刻才抬头看向姬徵:“这件软甲价值不菲,我......”
“这件金丝玉甲是我母后的遗物,”姬徵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母后生前也是能南征北战的骁勇女将,这件软甲是王畿之中最擅织造的工匠耗费三年时间打造而成的,里头还添加了南蛮的软玉蚕丝,世间仅此一件。”
云胜男只觉得手中的金丝玉甲分量更加沉重了,她连忙慌得要将那软甲还给姬徵:“这金丝玉甲如此贵重,我怎么用得先王后的遗物?”
姬徵微微抬头,透过面具的空洞望着云胜男:“无妨,玉甲再如何珍贵也只是一件死物,唯有活人用它,它的价值才不会被浪费。比起将它珍藏在暗无天日的锦匣中,我更希望能为它寻一个配得上的主人。”
云胜男简直有些受宠若惊,她捧着玉甲轻声反问:“可、可公子凭什么认定,我就是那个配得上的人呢?”
姬徵起身与云胜男擦肩而过,他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我自有我的判断,你无需对此有压力。现在我先看看你抄写的......”
青年温润如玉的声音在看到竹简上那一排排七倒八歪的字迹时陷入了短暂的停顿。
云胜男只觉得掌心开始冒汗,脚趾也在皮靴里抠出了三室一厅。
她连忙将那件玉甲小心折好放回匣中,走到姬徵身边底气不足地解释:“这篇是我抄的第一篇,后面的会好、好一点点。”
姬徵沉默着打开其他竹简逐一翻看。
云胜男只觉得自己的脸颊越来越红,她之前还曾信誓旦旦地承诺自己会好好学习的,如今却把文章抄成这个样子。
即便姬徵不提,她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1295|166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己也觉得有些惭愧。
看着姬徵回头,她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对方的批评。
下一秒,青年温和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抱歉,是我疏忽了。你才学认字,这毛笔自然是使不惯的。我让你一开始就抄录文章,有些操之过急了。”
“呃......诶?”听到姬徵自我反省的话,云胜男捏着笔在原地愣了片刻。
“过来,我先教你如何运笔。”姬徵见云胜男还杵在那里,又耐心地对她招了招手。
云胜男磨蹭着挪过去,犹犹豫豫地伸手,准备从姬徵手中接过毛笔。
姬徵将那根用得几处脱了漆的毛笔递到云胜男手中后,先指导了她正确的坐姿,随后便教她用拇指与食指握在距离笔尖约3公分处,再用指甲盖侧边的软肉托住笔杆。
见云胜男握笔的姿势有些僵硬,姬徵轻笑着提醒道:“这是握笔不是握剑,不必这般用力,略放松些。”
云胜男只能默默调整自己的呼吸,小声道:“我已经在放松了。”
姬徵又提醒她掌心放空,腕部悬平,将腕骨抵在桌面作为支点。见她的动作仍有破绽,他便干脆俯身上前,用手握住云胜男的手,替她调整握笔的姿态。
温热的呼吸突然落在耳后,惊得云胜男手中的毛笔一颤,险些撞翻了旁边的石磨砚台。
姬徵微微抬手,广袖翻卷托住即将倾覆的砚台,另一只手则轻轻捉住她执笔的右手,带着云胜男手中的狼毫在竹简上落下遒劲稳健的一笔。
陡然被姬徵握住手,云胜男本能地就想避让,只是她跪坐在支踵上,前面是书案,往后退些便是姬徵的胸膛,这叫她一时进退维谷,只能僵在原地,右手机械地顺从对方的引导。
视线却难以控制地落在了对面的屏风上。
旁边的青铜连枝灯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屏风上,原本两人之间尚且留有半臂的距离,但影子落下却变成了两人亲密交叠的模样。
云胜男整个人被熟悉的冷香团团包裹,脸色不可抑制地开始泛红。
她活了小二十年还没谈过恋爱,跟异性最亲密的接触也就止步于小学低年级放学时和男同学手拉手走出校园的程度。
当然,这也不是因为她不受异性欢迎,云胜男小时候也是个粉雕玉琢的雪娃娃,吸引得许多小男生围着她团团转。只是有她那位武馆馆主的外公在,其他小孩看着黑脸小老头儿老早就被吓跑了。
后来她年岁渐长,功夫也日益精进,对于那些细胳膊细腿连她都打不过的异性,更是没什么想法。
“看笔尖,别看影子。”姬徵低沉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来。
云胜男尴尬地低头,用手背擦了擦脸,却摸到自己的脸颊烫得惊人,心跳也比平时快了许多。
她甚至连姬徵的真面目都不曾见到过,就因为对方教她写字就面红耳赤成这样,实在是......丢人丢到家了。
好在这个字的最后一笔堪堪收尾,姬徵握着她的手也缓缓松开。
失去控制的笔尖在云胜男手中微微颤抖着,滴落了一个浑圆的墨点,又顺着竹简的缝隙渗漏至桌面。
姬徵对此似乎毫无察觉,只是温和笑道:“你就这样慢慢练,自然会写出好看的字来。”
云胜男心慌意乱地哦了一声,又强装镇定地继续埋头练习。
却不敢再抬头看对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