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琰的谢礼在第二日一早便送到了离王府,祝余收到时捧在手里沉甸甸的,回了院里拆看,竟是一只精巧的弓弩,通体漆黑,锻造接口隐蔽,浑然天成,祝余上手摸了摸,便知这不是普通工匠的手笔。
匣子里还有一封信,拆开后上面只有一行字。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特赠家父新手所造弓弩一只,聊表心意。」
这弓弩是安平侯的。祝余放下信纸,神色复杂地盯着桌上的弓弩,片刻后将它重新收回匣中,妥善放好。
黄老汉上次来信说,要祝余在北境给他带些当地独有的香料回去。
今日祝余便打算去城北的街市一趟。
路过街口的当铺时,正听见里边闹哄哄的,祝余扫了一眼,并未在意,等她挤开人群往前走,一人从天而降,摔在了她跟前。
肥头大耳,穿金戴银,是个富家公子。
祝余顿住脚步,旋即身后便传来一声冷笑。
“本姑娘我今日打的就是你——”
一只手拨开她的肩,从她身侧挤出来,衣袖翻动时带出一阵馨香,祝余侧过身,一位蓝衣女子正叉着腰,指着地上的男子斥骂。
“好个狗贼,看你这前呼后拥的少爷作派,还当你是富贵人家识字懂礼的君子,谁知竟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
说着,她便将手中拄着的木棍扬起,狠狠抽在这男子身上,那人当即一声痛呼,连滚带爬地站起,慌不择路地往前奔去,一边跑还一边急声呼救。
蓝衣女子抄起木棍便要追去,前方忽然有人自斜里横出,一脚将那肥头男踹倒,将他制住,而后回头看向祝余这边。
祝余看见那人的样貌,眼皮一跳,竟是昨日马场上安平侯的人。
陆常青将胖头男随手丢给一旁的护卫,拍了拍手,缓步朝这边来。等他近前来,祝余便看见他伸手接过了蓝衣女子手里的木棍,放回当铺门口,而后从怀里掏出帕子替蓝衣女子擦了擦手,轻笑道:“谁又惹我们掌柜的生气了?”
蓝衣女子闻言,朝身后努努嘴,当铺门口围了几个姑娘,正在安慰中间一个哭红了眼的同伴。宋宜秋朝远处的胖头男扫了一眼,同陆常青解释道:“这人手脚不干净,惊了我店中的女客。”
陆常青闻言,皱起眉头,握住宋宜秋的手回过头,朝远处的护卫一抬手,示意将人带去官府,而后收回手,轻拍了拍宋宜秋的手心,安抚似的捏了捏。
随后目光朝旁边偏移,看见了祝余。
他愣了愣,牵住宋宜秋的手,同祝余打了声招呼:“祝姑娘。”祝余颔首,正要开口,却听他忽然问道:“正则如今可好?”
祝余一顿,抬眼看向他,陆常青笑了笑,说:“我是陆常青。”
陆常青,离王的养子,萧持钧从前在军中的同僚,两人关系甚笃,常有书信往来,祝余听萧持钧说起过他。
“原来是陆公子。”祝余笑道。
两人正说着,不远处便有人朝这边来,祝余偏过头瞧了一眼,是萧琰。
他身后还跟着些侯府的人,见祝余也在此,回身叮嘱了几句,很快其他人便四散去,并未跟着一同前来。
“祝姑娘,又见面了。”萧琰手里还拎着一坛酒。
今日他与陆常青约好一起在宋宜秋的当铺用午膳,谁知竟在此处遇见了祝余,当即便要邀请她一同用饭,祝余想要拒绝,但又想起那只弓弩,将话又咽回去,点了点头。
萧琰看着很高兴,拎着酒便朝当铺后院去,陆常青牵着宋宜秋就要往前走,祝余落在最后,宋宜秋便松开陆常青的手,后退两步,挽上了祝余的胳膊。
祝余侧过脸看她,宋宜秋朝她眨了眨眼:“我姓宋,是这家当铺的掌柜。”祝余闻言点点头,“多谢宋掌柜。”
宋宜秋笑了笑,两人一同往后院去。
院中的石桌上,酒菜已经备好,萧琰将酒坛放在桌上,回身招呼祝余坐在他身边。
等酒倒好,萧琰执起酒杯,并未迂回,与祝余的酒杯轻碰:“恕在下冒昧,不知祝姑娘是哪儿的人?”
也算不上冒昧,祝余抿了口酒:“我在北境长大,后来去了永州。”
萧琰愣了愣,没想到她是北境人,便又问道:“那姑娘的双亲,如今也在北境城中?”
祝余静了一瞬,捏紧酒杯,抬眼看着萧琰,坦然道:“早年北境兵乱,父亲亡故,母亲如今不知所踪。”
她话音落下,院子里便静得鸦雀无声,一旁的宋宜秋和陆常青对视一眼,放下了酒杯,陆常青皱起眉头,看了萧琰一眼,像是在怪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萧琰喉间紧了紧,低声道:“抱歉。”
祝余摇摇头,轻笑着,对萧琰说:“家父曾是北境军中的一名校尉,说不准从前还在战场上见过大公子呢。”
萧琰闻言,却是有些伤感,他喝了口酒,面色郑重地对祝余说:“祝姑娘手上戴着的,乃是亡母遗物。”他指了指祝余手腕间的玉镯,笑了笑:“母亲临走前将这镯子放在正则的襁褓中,说是留给他来日的妻子。”
这样的玉镯他也有一只,如今正戴在妻子的手上。
提及母亲,萧琰的语气便有些低沉,祝余坐在他身侧,想起黄老汉曾经与她说过的安平侯家事。
萧持钧的母亲是帝京章家长女,当年才名在外,声动京城,到了出嫁的年纪,上门求娶之人络绎不绝,最后是陛下拍板,给她和安平侯赐了婚。
两人相互扶持,日久生情,安平侯在她的陪伴下,日渐沉稳,辅佐陛下治理朝政,镇守一方,奈何老天无情,怀着萧持钧时,恰逢大雪,安平侯在外征战,她在府中不慎滑倒,早产时血崩而亡,只留下刚出生的萧持钧。
等安平侯归家,只见到了妻子的棺椁,是日大雪,正值壮年的安平侯一夜之间便白了头,自此,他便一直对这个妻子留下来的小儿子态度莫名。
长子萧琰一直跟随他出入军中,萧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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钧却从小不被允许接触刀剑,等到了年纪,他自请入军中,帮衬父亲和兄长,却遭到了父亲的严厉斥责,十五岁那年,萧持钧瞒着安平侯去了军营,跟随军队一同上了战场,在军中一战成名。
人人都说他安平侯后继有人,安平侯却连夜将萧持钧带回府中,要他闭门思过。
同年秋日,安平侯在战乱中被人围困,萧持钧单骑入敌营,将安平侯平安救回,自己却被敌军砍中右手,留下不愈的陈年旧疾。
不久后安平侯收下帝京送来的姬妾,萧持钧被安平侯以手伤为由,自军中除名,应陛下传召,将他送入帝京为质。
从此父子二人便势同水火,每逢安平侯回京述职,两人便闹得不可开交,家法伺候也是常有的事。
萧琰捏着酒杯,方才几杯酒下肚,他脸上浮现出些许红意,祝余静静地坐在一边,始终未置一词,神游之际,萧琰忽然凑近前来,盯着祝余,他已有些醉意。
陆常青起身过来要扶他去休息,萧琰忽然将手往饭桌上一拍,嘴里糊涂道:“祝姑娘,见到你真高兴啊……”
他一见到祝余腕间的玉镯,看见她提起萧持钧时温柔的神色,就仿佛看到了眼中带笑的萧持钧,看见他卸去一身冷漠与防备,虔诚地将一生奉上,抓住了自己迟来的圆满。
醉醺醺的萧琰被陆常青扶着进了客房歇息,祝余起身告辞,去街市上将黄老汉要的香料备齐,拎着往回走时,经过复杂交错的小巷子,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人跟随。
她加快脚步,在巷子里穿行,绕了几个弯,将人甩掉,而后折返回去,出现在那人身后,手轻轻按在拒霜剑上,祝余冷声发问:“为何要跟着我?”
眼前的白衣男子身形一顿,而后低笑一声,转过身来,祝余顿时拧眉:“是你。”
白风抬步朝她走来,脸上挂着笑意,朝她抬了抬手:“又见面了,祝余。”
他近前来,朝祝余俯下身,两人距离越拉越近,祝余后退了半步,抬手将拒霜剑横在身前,抵住他:“离我远点。”语气厌恶,态度冷漠。
白风眼神一沉,嘴角勾起,听她的话往后退了一步。
祝余放下拒霜剑,毫不停留,转身就走。
眼看就要走出巷子拐角,白风在身后忽然出声:“我知道谢清如在哪儿。”
话音刚落,祝余倏地停住脚步,白风缓步上前,停在她身后,低声说:“不想她出事的话,明日城外,赤水河畔,你跟我走。”
祝余停在原地,脊背挺得笔直,拎着香料包的手紧握成拳,她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下涌动的杀意,淡声道:“知道了。”而后便往巷子外走去。
白风一动不动,望着她的背影,抬手轻轻按在腰间的佩剑上,他今日弃了双刀,改为佩剑,此刻停在原地,他的眼底划过方才祝余紧绷的下巴和似寒星一般的眼睛,心下隐隐一动。
这把曾经送出去,却被人随意转赠的剑,兜兜转转终于回到了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