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霖将沈宁双腕紧紧锢在掌中。
他掌心中原本支离破碎的皮肉被沈宁不断挣扎的腕骨所磨,在那两截白皙的纤腕上蹭出一片绯色,却也似感知不到疼痛般不肯卸力半分。
肖霖的背部微微向上弓起,掐指凝诀,沈宁脖颈处登时出现了道清晰的血线。
沈宁吃痛,眉间拧成了一团。
他手中动作蓦地一凝,十多年前年幼的沈宁朝他笑的那情景不断在记忆中放大。
在那之后,肖霖曾见过沈宁很多次,但每次都只是站在远处。刚入苍穹门的肖霖诸事谨慎,为人处事皆万般小心,唯恐出了纰漏被赶下山去,从前泥潭中打滚讨活的日子他是万万不想回去了,故而面对远处抓蜂扑蝶的沈宁时,只敢独自远远观之。沈宁光鲜亮丽的出身使他对过往的种种不堪的自惭形秽,遑论靠近。
可他后来才明白,苍穹门虽是玄门,也是人间。修士虽有呼风唤雨之能,也是人。是人便同样有那些个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肖霖很快发现,在此似乎没人看得起他,即便他对曾经的窘迫和遭人鄙夷的娘只口未提。他的低眉顺目已在十六年中养成了习惯,见谁都下意识摆出一副虚假和讨巧的笑脸,别人又怎会看不出?
一人若是本就将自己低看三分,又怎能获得别人的尊重。
当他逐渐明白此理后,决计苦心修炼,花上比别人多千倍万倍的气力在剑道上,沈彻凛然生威的剑招曾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已记不清有多少次,他在院子中昏而复醒,手中还握着无数豁口的冰冷铁剑,全身都因过度操练带来的后劲酸胀难耐,如百蚁噬身。他略微挪动一下,一身筋脉针扎似密密麻麻的疼。
肖霖于修道上本就天赋出众,外加肯下苦功,修为日日精进,仅用了三年,修为便已突破金丹,在同辈当中一骑绝尘,得六位长老青眼被提至首席弟子,成了人人敬仰三分的大师兄。
然而沈彻却不意为然,他看得出肖霖此人执念过深,得失之心太重,做任何事都要压别人三分方可罢休。
修道之人,不能无心,亦不能太有心。
过无心则从庸,太有心则易折。
沈彻曾多次提点,但肖霖正是仗着不欲落人其后的执念走到今日的这一步,哪里肯真心受纳。
他嘴上虽从不辩驳,端得一副虚心学习的模样,心中却对此一笑了事,并不过心,不当回事。
那时,他待人已不再低声下气,学会虚与委蛇和圆滑处事,在同辈中颇有口碑。
再见沈宁时,当初的小奶娃已八岁了。
肖霖依旧远远地站在旁边看她,只是并不是独自一人。他身担首席弟子之责,诸事繁忙,身旁总随着几个共事的同门。
他脚步一顿,在红棉树下驻足片刻,暗暗用视线在腰间比划了一下。
“她长得真快。”肖霖笑了一下,不禁想:“再过七八年就是个大姑娘了。”
身旁弟子见大师兄忽然停下,皆不明所以,面面相觑半晌后,往肖霖视线所及处一看,却是空空荡荡,唯有一片碧油油的青草地和几簇不知被谁摘去花朵的雏菊——小沈宁动如脱兔,早跑得没影了。
肖霖莞尔,提步从树荫中出来,走进灿烂明媚的春光中。
思绪回笼,肖霖如努力隐忍某种冲动般死死咬住下唇。
他后知后觉清醒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肖霖将头埋得很低,口中腥甜弥漫,双手颤抖着,缓慢而艰难地收紧,最后握成拳头擦过她肩膀重重砸在石床上。
不该是这样的,我怎么能对她——
肖霖抬起头来,眸中盈满痛苦和挣扎“宁儿我......”
他话音未落,便被一道暴虐无挡的罡风撞飞出去,猛砸在石床边沿,整个石床登时爆裂开来!
玄桐周身肃杀,转身便已挡至沈宁跟前,石床崩裂开来的岩灰,半点没砸在她身上。少年微微偏头,往身后一瞥。
沈宁的额角被拉开条三寸的口子,鲜血从左脸蜿蜒而下染红了衣襟,乌黑的发丝凌乱搭在肩头,脖颈还有一条刚被豁开的伤口。
他瞳孔蓦地缩紧,脑海中有根弦“啪”地一声,崩断了。
妖化的玄桐身迅如残影,逼至肖霖跟前,一把攫住他脖颈将他整个人纵提起来!
肖霖的颈骨因受到强力而发出“咔嚓”声响。若他并非金丹末期修士,这力道已足够让他头身分离。
妖血不断在体内沸腾,令玄桐血管渐次爆裂,鲜血不断从皮肤渗出,在四周氤氲了团团血雾。
眼下,玄桐整个人被笼罩在血色里,苍白的皮肤遍布触目惊心的伤,五脏六腑像被绞烂般疼痛,身体随时都有可能在妖力全无忌惮的横行下四分五裂,断筋削骨之痛也最多不过如是罢了。
妖王血已然脱离了掌控!
沈宁狼狈的模样在心中不断消失又重现,他一想到若来晚来一步的场景,一颗心便像被人踩烂再撕碎。
因妖血已觉醒七八分,身体开始感到麻木。他能受到视野逐渐模糊,沈宁的模样似乎越离越远,血从他耳朵、眼梢、嘴角不断淌下。
沈宁看着眼前的血人儿,蓦地缩了缩脖子:看着都疼啊。
一炷香前。
沈宁见肖霖言行无状,似有走火入魔之像。她先前硬着头皮顶着窦桃那副“少女你情窦初开”的表情,曾向窦桃打探过肖霖此人。通过其描述,大概得出了肖霖是个对名誉执念深重之人的结论。
正道与邪道不同,执念越深越容易行差踏错。修士若走火入魔,是听不进任何旁人之语的。
在肖霖将沈宁推倒在石床的那一刻,她更加确定面对此人委屈求全没用,低声下气没用,好意相劝更没用。
但怪只怪劳什子的涣神散实在厉害,让她半点灵力都使不出力,故而只能将心一横,出言相激,诱使肖霖将她摔开。
她本来是想接机碰到“长歌”,用粗糙锋利的剑鞘边缘将手割裂开口,再通过血腥味引玄桐来,没成想肖大师兄力道太大,阴差阳错给她额头开了一刀三寸的口子,破了相。
虽然跟想象中有些不一样,好歹目的是达成了。
沈宁当时内府空空如也,与普通凡人无异,只身面对走火入魔的金丹末期修士,没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认为“我突然不见,玄桐必然妖化,只要妖化必然能循血腥味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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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莫名自信是怎么回事。
但很显然,根据后文剧情需要,黑莲花不会过早夭折。
玄桐体内的妖王血似乎知道这具身体是强弩之末,竟然破天荒主动偃旗息鼓。
玄桐逐渐力不从心,握住肖霖脖颈的手明明想将颈骨捏碎,手指间的力量反倒在快速流逝,以致最后,手腕支撑不住肖霖身体的重量,“咔嚓”一声折断了。
肖大师兄半死不死的身体重新落回了冰冷的石床——哦不,是一堆不成形的碎石上。
始作俑者沈大小姐重新变成了沈鹌鹑,小心翼翼问:“没、没事吧?”
妖王血将玄桐身体从头到脚折腾一番后,仿佛犯了错的孩子般躲得悄然无息,玄桐双瞳中异于常人的红色也黯淡了下去,重新变成两汪一望不见底的寒潭。
玄桐转头看向他,眼底是说不出的晦暗。
那眼神令暂时变回肉体凡胎的沈宁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啪嗒——
石床化作的石堆上滚落了一粒石子,全身依旧紧绷的玄桐猝然回头,将眼神锁肖霖身上。
或许金丹期末的修士即便在昏迷不醒的情况下,依旧存在对危险的感知能力。肖大师兄在面前一站一坐两人的注视下,先是左腿抽了一抽,而后脑袋往碎石堆里一扎,将自己埋成了根耳不闻眼不见的石萝卜。
玄桐眉心皱了皱,抬起左手一推一进,咔地一声极为熟练地将右手断腕接上,向前迈出步子。
沈宁心知虽妖血的狂暴劲过去了,但玄桐怒怨仍在。若他杀心未消,当真能毫不犹豫地下得去杀手。
而肖霖虽算不得大善,却也绝非罪该万死之人,只不过是个被欲望所裹挟的可怜人罢了。
苍生碌碌,能“濯清涟不妖”的到底是少。
但......
肖霖刚才对她所作所为,也确实混账!!!
童年凄惨并不成为借口!
谁还没个凄惨的童年呢!这年头童年没点故事的,连书中配角都混不上的好伐?!
沈宁决定作壁上观。
【宿主请注意,肖霖此角后文有重要戏份,不得对其死袖手旁观。】
【再次提醒,不得袖手旁观。】
【不得——】
够了我知道了!
【不得袖手旁观。】
“......”
【重要的话得说三遍。】
沈宁微笑脸:我介意系统您有这个时间不如赶紧修复BUG把男主给我找回来呢?
系统从善如流地闭嘴了。
沈宁兀自在心里已翻了八百个白眼,这才出声:“肖霖他没——”
她余光一扫,落在被扯断的那根腰带上,哽了一下,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儿:“——最后没把我怎么样。”
玄桐听出了沈宁的言外之意,身形一顿,没吭声。半晌过后,他用脚毫不留情一踢石堆,随后缓缓弯下身子,五指穿发将肖大师兄的脑袋拎起。
沈宁揣着颗无比惶恐不安的心脏,满脸惊愕地看着玄桐连扇了肖霖二百余个大耳光。
洞窟中清脆响亮的“啪啪”声足足回荡了半个时辰。